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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婚: 意外访客

    帐内,贞华恹恹地盘腿而坐,眼前摆着一盘刚炙好的羔羊肉,她不时抓一块塞入口中,肉质颇鲜嫩,她却味同嚼蜡。
    就长期而言,羊肉虽好,但架不住顿顿食,尤其是在烹饪方法单调的情况下。其他的肉譬如鸡、牛也是有的,但做起来都差不多,连食了一个多月,令她无比怀念起水产、海错来。
    就连那些佐粥用的醃野菜,她从不曾觉得多美味的,如今回忆起来,都是鲜美至极、富有乡愁和温情的珍馐了。
    就短期而言,她目下凶多吉少:传信者寻不到,只能等自家人,那便是遥遥无期了。
    就算彼等能短时间内寻到此处,是否有足够的把握带她回去?恐怕无,渤海高氏尚且奈何不了,况凶悍暴猛的柔然人乎?
    只不过暂不为鱼肉尔——乙居伐这几日都不在,似是去寻换头色的秘方了。
    他倒是信守诺言,未有强暴她,且真诚地在为她努力改变,只要他还是黑头,她就能保无虞。
    可他若真的生出黄发、黄鬚了呢?届时她还有何理由拒绝?她深知如今的平安,是以他的不够野蛮和心血来潮为前提。
    他一旦放弃了取悦她的念头,或她已随他入北多时、南归无望,她的贞节便岌岌可危了。
    听他与腹心的交谈,他似乎也有在算命,毕竟此处柔然人多,是豆浑可不只她一个。
    至于算的是甚,想也不用想,定是他的篡位大业了。
    少女有预感,自己若陪他玩此“当可汗”的游戏,下场未必比之前的那位地万女巫更好。
    且不论可汗阿那瓌精明强干,不会放任小弟乱来,就是他意外身亡、汗位虚悬,他的几位弟、叔、从兄弟,不是都还在吗?
    正思虑重重间,帐廉忽被掀开,看管她的婢女语气异常:
    “喂,女郎,你有客人。”既非例行公事,也非调侃玩笑。
    奇怪,哪来的访客?自己在北边无一熟人啊。。。
    须臾,一个男子探头探脑地入来,面孔不甚陌生——正是那个她求助过的人!
    他给婢女手中塞了点钱,她便笑着出去了。
    “你上次说你姓甚?是谁之女?”他并不寒暄,只开门见山。
    贞华重述了一遍身份,不确定此次会否有转机。
    “上次我未注意你的话,抱歉。”他听罢蹙眉道。
    “郎君肯帮我?几时入洛?还是别人代替?”她激动地倾身。
    “我有伤在身,但。。。高乾是你甚人?”
    她闻言大惊:“你、、、你认识他?”
    “所以他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是他的女人?!”
    “我。。。我是被绑架过来的。。。”她轻声道,未敢回答。
    “崔女郎,我见过他了,你欲同他一起回去吗?”
    她的瞳孔骤然放大,心跳如暴雨前的雷:“他在此地?他来怀朔镇了是么?!”
    他点点首:“我等意外结识,他说明了来意,我当下便知是你。今日来,只是欲确认一下,以免救错了人。”
    救?。。。高乾竟要来“救”她?抑或再次劫她回家?她南归的心思又乱了。
    见她垂首不语,两颊绯红,面露犹疑,贺六浑便猜彼等并非真夫妻,即便是,也是矛盾重重、相爱相憎的那种。
    “你既是崔贞华,那么,渤海高乾便会来接你,带你离开此处。”他斩钉截铁道。
    “何时?”她跌坐回去,惚惚恍恍问。
    “叁五日内,你做好准备。”
    贺六浑去后,少女在帐中踱步,忐忑不安。
    高乾真的来了?他是如何得知自己在此的?又会如何从这有几百号柔然人的营地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自己带出去?
    更重要的是,她真的欲跟他走吗?
    乙居伐信非良人,高乾就是么?漠北信非乐土,渤海就是么?
    叁日间,她浑浑噩噩,如在虚空,如坠云端,随时都会跌入现实中似的,在两难的抉择中(甚至轮不到她来选择)摔得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