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啊》 第1章 [gl百合] 《她啊作者：迦南之野【完结+番外】 文案 “她啊。” “长得很漂亮，就……我喜欢的样子。” （陈燃x苏燚） #我爱的人如火光炽烈，她的爱意似野草疯长，侵占我贫瘠的荒原，至死不休。# 内容标签： 天之骄子 悬疑推理 异闻传说 正剧 主角：陈燃，苏燚；配角：云芜特情天团，苏茴，雷珩友情客串；其它：零号独家出品 一句话简介：明恋成真。 立意：我爱的人如火光炽烈。 第1章 chapter 1 聿都，早秋。 还未到营业时间的销金窟衬着前台几盏晃悠的彩灯，莫名有种曲终人散的凄凉，几个早早过来订台候场的男子冲着不远处的卡座挤眉弄眼，凑在一起不知说着什么。 顺着他们的视线游移过去，是一个正在看着手机，不知道是在聊天还是做什么的女子。饶是在夜店群魔乱舞的彩灯下，也没能掩映住女子姣好的面容，她一头长及肩胛骨的微卷的头发尽数披散在肩头，还有几缕从脸侧滑落，更加勾勒得她的脸蛋小巧精致。黑色大衣，内里简单的白t恤，深蓝色牛仔裤，看起来极为简洁大方。 打在人脸上五彩斑斓的彩灯一晃过，便能发现女子眼睛尤其深邃，特别是一垂眼的时候，那睫毛微微勾起的弧度，莫名让人心神一漾。 她面前的卡座上放着的不是香槟美酒，也不是果盘甜品，而是一个精致的黑色礼品盒。 少倾，伴随着口哨声，礼品盒移动了几分，有人腾出位置，在她面前的卡座桌子上坐下，拿过她的手机。一瞬间，陈燃抬头，手指顺势按在开关键上，手机息屏。 拿走陈燃手机的是个长得有点过分好看的年轻男子，留着及肩的头发，上面胡乱抓了一把，扎了个小辫子在脑后，有点像鲻鱼头的感觉，眉眼流转间，有种惊艳又浪荡的感觉。 杨焕将陈燃的手机丢在一边，大剌剌地在陈燃的身边坐下。这一对俊男靓女，惹得路过的人纷纷侧目相望。 “怎么回事啊？”杨焕字眼咬得轻浅，“我难得过来一趟，你就这样子？” 陈燃同杨焕是校友，两人虽然说不上是至交好友，但还是说得上话的。 也是因为这样的关系，陈燃知道杨焕性子一向如此，不甚介意，挑眉道，“你最近怎么有闲心跑我这边来了？再者，我自己也有事要忙啊。” “那是我唐突了？” 陈燃挑眉，态度不置可否。 “别吧。”杨焕一张俊脸顿时苦兮兮，“你真打算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啊？” 陈燃略一思忖，“不对啊，看你这架势，不像是找我有事的样子。但你也不可能无缘无故过来？” “嗯哼？”杨焕鼻音轻哼，尾音很是好听。 “该不会是你又惹事了吧？” “我怎么感觉你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你能不能盼我点好的啊？” “那是没有了？” 杨焕不语。 陈燃拿过被杨焕丢在沙发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礼貌笑笑，“抱歉，时间真不够了，我改天一定亲自招待你，你想去什么地方玩都没问题。”她顿了顿，补充道，“今天我母亲生日。” 原来如此。 杨焕表示理解，“替我给你母上大人送点祝福，祝她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她可没到说这个的年纪。”陈燃站起身，拎过桌子上的礼品盒，一偏头，揶揄道，“再说了，她也不应该认识我的朋友。” 这后话十分有深意，但杨焕只摆手，示意她赶紧消失。 一出门，外间下晚的冷空气一下子佛面而来。陈燃往街边走着，一边拿出自己的手机，划到微信。置顶联系人——苏燚。 空白一片，没有消息回复。 可能是在忙？陈燃如此想到，感觉心口有些闷。 陈燃点击进去，最后一条就是她刚刚发的：【我待会儿可能会喝酒，你看如果有时间的话，方便来接我一下吗？】 再接着往上翻，最近的一条聊天记录是半个月之前的。 陈燃：【今年tlk即将发布的秋季官方新品，应该很衬你，我找苏茴提前给你拿了一套，你有空试试。】tlk，全名the last kingdom。是一款战术竞技类游戏，但是由于官方游戏模式为vr模拟真实世界，所以相对比较受欢迎的建模人物同期随着变化更新的衣物、配件等东西，也会受到时下玩家的追捧。 苏燚是tlk的宣发部官方签约模特，负责为新推出的真实配饰拍摄宣传片、平面图一类的。 这算得上是工作上的事情，那边回复：【好。】 这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字眼，但是陈燃联想到那人清冷的脸孔，硬生生将这个字看得冷淡起来，周身无端透着一股凉意。 似乎是盯着手机屏幕久了，陈燃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她侧目看着亮起灯火的长街，瞳底朦朦胧胧像是罩着一层水雾一般，目光一触即收。她继续看着手机，将礼品盒袋子的系带挂在手肘的位置，打字：【没事，不用来接了，我也许不回去。】 做完这事，陈燃才想息屏，猝不及防打来一个电话，她一看屏幕上闪烁的字，等了一会儿，才接通，“怎么？” 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催促，“你在路上了吧，是你一个人过来吧？” 陈燃自然知道自己母亲是什么意思，她淡声，“在路上了。”她声音更冷了几分，“我一个人。” 听到了这样的回答，那边的人似乎放心了下来，语气也变得亲切了一些，“好，路上注意安全。我跟你说啊，今天来的人里面啊，可是……” 陈燃打断，“打车了。”然后不等那边说什么，将电话摁断了。 刚刚那种一口气闷在心口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陈燃摇摇头，尝试摆脱这一不适感。她走到站台边，站定，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 陈燃工作后并不经常回家，逢年过节也很少，因为不管是什么节日，都是和家人一起过的。但是在这偌大的曾家，只有她的母亲方秀文是她的亲人。 方秀文早年间不曾如何照管过陈燃，只是后来陈燃工作后偶有联络，因此她和曾家实在是没有什么血亲关系。 曾家是做生意的，生意摊子铺得还算广，每次家里有什么活动，林林总总一大家子都会过来，平日里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亲戚，生意场上的伙伴，楼上楼下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人。 因为方秀文喜欢，方秀文是那种由于跟着陈燃的亲生父亲吃了苦头过了一两年苦日子的人，所以一贯是喜欢这样的堪称壮观的场面。 陈燃不太记得哪个是自己只有名义上关系的表哥表姐、堂兄堂妹，进了前厅，匆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就作罢了。 方秀文在大厅和平日里几个经常约着搓麻将喝下午茶的富家阔太说话。 看到陈燃的身影在一众小辈里面出现，急忙迎了上去，还不确定地往她的身后瞄了几眼。 陈燃看到她这一动作，心下有些生厌，冷着一张脸，没有什么表情，“礼物我让张姨带上去了，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第2章 方秀文听出陈燃语气的不耐，有些生气了，“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是想让我气死吗？我今天特意叫你回来，你以为就是单单为了让你给我送个礼物？我稀罕你那点东西吗？” “我就是为了送那点东西，东西已经送到，没事我就先走了！”陈燃语气轻浅，但是透着果断，她一向是这个性子，看起来好似强势一点，其实骨子里更为狠厉冷觉。 方秀文看她这个样子，微微蹙眉，声音不由得便轻了一点，将自己的姿态放低，“燃燃啊，你总是不回来，我想你了也没有办法见到了，好不容易趁着这个机会你回来了，就不能多留下来陪陪我吗？” 陈燃不太喜欢人打感情牌，而且还是面前这人，因为她没有办法，她只能受着，毕竟这人是她的母亲。 但是今年也还好，没有让她特别讨厌的人的存在，所以她还能勉强着自己留下来陪着方秀文吃一顿饭。 陈燃虽然很少在家族中露面，但是长辈肯定会提及，看着一大桌子满眼陌生的人，陈燃低头吃饭，全程不语。 大姨从餐桌另一头看过来，问道，“这是小燃吧？几年不见了，长得这么标志，真是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陈燃抬眼，礼貌点头。 “哎哟，那这年龄算下来，可不小了吧？小燃啊，我跟你说，你那个表妹，就比你小一岁，现在可都怀上二胎了呢。这不，忙着养胎，今天都不方便过来呢。”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也不能总是忙着拼事业吧，有没有看中的啊？” 话头一开启，正中了方秀文的下怀，“燃燃啊，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给你介绍一个，你钟阿姨家的儿子，留学海归，现在也事业有成的，我安排你们两个见上一面。” 各种复杂滋味从陈燃心底汹涌而出，谈不上好笑还是感慨，她早该猜到方秀文的意思的。 陈燃环视众人，淡声，“我倒是清楚自己喜欢什么模样的。” 此言一出，七大姑八大姨顿时吵嚷一片，“什么样的啊？”“小燃你说说，我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给介绍介绍。”“小燃喜欢的肯定是很优秀的嘛。” 方秀文表情微变，陈燃视而不见，微微笑了起来，一张冷厉的脸孔顿时平添了几分生动，“我喜欢的人，最好是陵城大学毕业的，工作后当模特，个子和我差不多，不爱笑，也不爱说话，性子冷淡。当然，最好呀——”陈燃语气多了一点欢快，“是个女的。” 满屋子的人顿时沉寂下来，空气慢慢凝滞。陈燃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中，站起，身后的椅子因为她起身的动作退后在地板上造成的剐蹭声格外刺耳。陈燃礼貌欠身，“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陈燃退出厅堂，方才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的环境突然传来各种唏嘘、互相揶揄的声音。表面上是一大家子人，其实背地里，说不出的各种龃龉。 陈燃漫无目的地往外走去，这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大门两边亮着灯，经过花园的时候，水池里传来水生植物的轻微芬芳，叫不出名字的小虫子伏在草丛间长长短短地鸣叫。 出了大门，别墅区的宽阔大道前端，停着一辆银灰色的保时捷卡宴，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白衬衣，牛仔裤的女人靠在车门边，双手揣在风衣兜里，盯着脚下看。 陈燃怀疑是不是自己刚刚喝了点酒，看错了，她有些不确定地道，“你……你怎么来了？” 来人听见动静，抬头，看年纪约莫二十多岁，一张脸孔五官看似柔和，但是眉眼细长，稍显冷淡，她的唇色并不殷红，有些许血色不足，因此更添清冷。尽管如此，那也是个大美人。她朝陈燃投来一个安静地注视，轻声道，“来接你。” 作者有话说： 关于文案和书名。 作为一个文案苦手，我确实无法拯救了。 但是有一点是需要明确的，在一本书完完整整的呈现出来的时候，或者是才刚刚面世的时候，不管是读者还是作者本人，都不可能会明确知道自己能坚持到什么地步。我个人的取向其实是坚定1v1的，至于是不是初恋这样倒也不是很介意，毕竟现在孩子太早熟了。当然了，我提这一点是因为著名的大型玄幻修真小说《斗破苍穹》我当时追得很起劲啊，漫画改编其实挺大的（感情这方面，萧炎看着没有小说那么，倒也不是说多情，就是很见一个爱一个这样。）所以我个人而言是比较喜欢漫画。后来由于漫画更得太慢，着急知道后面的情节，于是我立马去看小说。然后我就…… 当然，也还是一直看的，直到看到萧炎和美杜莎那啥啥啥，我就弃了。 本身一本玄幻，还是那么大框架的小说，重点放在爱情这一块确实有点偏颇。不过我实在有点接受不了萧炎那种对待谁都是真心喜欢的样子。好像他和薰儿在一起只爱薰儿，和美杜莎在一起，只爱美杜莎，当然了，更不用提还有云韵这些。 诚然，每个人心中都有白月光和朱砂痣，但你不可能这么多白月光和朱砂痣吧？！ 当然了，男性群体看到这样的情节自然是觉得极其苏爽的，这其实和年幼的小女生喜欢霸总文学一样，没有什么本质区别。男生喜欢打怪升级抱得美人归，顺道拯救拯救世界（男人至死是少年，少年从始都中二！）哎，别说，我也喜欢这操作！！！ （漫画里面的海波东贼拉可爱！！！） 好了，重点来了，说这些就是想表达，一个作者永远不可能会知道读者会因为什么而放弃了这本小说。诚然，一本小说，既然作为商品，但是肯定是要想着怎么服务大众，或者是吸引大众。 那么受众群体如何确定呢？ 确定不了。 真的，当时有人给我说，怀疑我是没有怎么怎么样，所以导致没有人看。 那难道是我不想有人看？不想有人给我天天撒花留言吗？那我肯定想啊，我特么的又不是什么圣人（别装哈！） 真的，没办法确定受众。但我能肯定的是，我永远是自己的第一个读者。 好了，受众来了。 所以在写陈燃这个角色的时候，真的太符合我的取向了，颜好、身材好、特么的还有钱，还肯对苏燚死心塌地的，www……我爱得不要不要的。 还有，陈燃她妈是真的贼鸡儿烦，【○?｀Д?? ○】拖下去斩了！！！ 在创作的过程中，陈燃这个人物构造是比较偏向于中性风格的，不是长相，是性格手腕能力这些。但是从一些地方确实也可以看出她女生的一面，她这个人在面对苏燚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感性大过于理性的。就像她明明知道苏燚有问题，她不去问，并且还间接的让苏燚知道自己确实是在调查她（隔壁就不会这样，隔壁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的。）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在苏燚被曾泽带走的时候，连郭慧慧都看出有问题，陈燃能不知道？她肯定知道啊，就是因为她知道，所以她才要带走苏燚，她不忍心！ 结果呢，哦豁，完犊子了。 这一点她做得很不对，正常情况都不应该这样，必须要批评，严肃批评！！！ 最后，书名见解。 这个也很简单，陈燃很喜欢在自己的朋友面前拐弯抹角地提到苏燚哦，最明显的受害人就是苏茴啦。 第3章 苏茴有次对陈燃这样说过，这就是你当初说的那个心上人？女的？ 陈燃想介绍苏燚给自己的朋友认识，那么为了避免苏燚尴尬，事先肯定是会先给自己的朋友打招呼的。 其实文案的话陈燃第一次提起，是对自己的父亲说的。 就是在苏燚去看望陈燃父亲的那天，当苏燚走后，陈燃走到自己父亲的墓碑前。 她装作苏燚从来没有来过的样子，向自己的父亲介绍这个人，她谈起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她对自己的父亲说，“我喜欢的人，她啊……长得很漂亮，就……我喜欢的样子。” 是远比她对苏燚说出这句话还要更为久远的时间。 是的，在她们的这一段感情中，较为直观感受到的，往往是第三视角感官。 就是这么简单。 要不要我文案加一段，本文又名《霸道总裁之云芜特情队长爱上我》《女主她狂霸拽酷炫》《这个芳心纵火犯》 这么一看是不是《她啊》好多了？ 行吧，我不装逼了，我坦白了，我就是想写个《啊啊啊》三部曲，就这么简单而已(╥╯^╰╥) 好吧，我再次坦白，我就是懒得想书名和文案而已，(???)? 所以，我没救了，让我去死一死好了_(:3」∠)_ 当然了，我写成这个鬼样子，也能遇到真心喜欢看的读者，这对于我而言，还是挺高兴的。遇不到的不能强求嘛。 ——以上。 祝看文的小仙女新年快乐，永远万事胜意，平安喜乐。 好了，那么我就要暴露我的终极目标了，其实是叭叭叭的，是想给你们说，零点我准时在随笔更联动番外，感兴趣的可以来看看哦，不过陈燃和苏燚戏份可能有点少。 （所以其实这是个明则解释文案书名，背地里打广告的黑心作者(╯‵□′)╯︵┻━┻） 第2章 chapter 2 晚上风大，吹过来的时候让刚刚喝了酒的陈燃有些上脸，觉得头晕乎乎的。 这样的场合，即使陈燃不喜，但该有的应付还是得做到位的。因此陈燃先前的时候，酒并没有少喝。现在出门一吹风，后劲就上来了。 陈燃正处于大门口偏一点的位置，但是如果这时别墅里有人出来还是能看见。对面的年轻女人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走过来。 她似乎是真的才下班，陈燃知道她每天基本上都工作到晚上九、十点。 她的风衣是有点偏硬挺的质地，看起来倒像是有种电影里那种后腰藏着枪的冷艳特工意味。风衣外面的系带没系，她就这么稳步朝陈燃走过来的时候，大腿外侧随着风衣两边错落而出，更是被内里的牛仔裤衬得她的腿格外挺直修长。 陈燃一直盯着她看，这人的五官很奇怪，明明就是那种单拆开了来看，都不算太出色，鼻梁细直，但是算不上挺；嘴唇菲薄，而且还没有什么血色；一双眼睛细长冷淡，看着没什么情绪，可就是这样组合在一起，倒给人一种非常清尘、冷凝、而端庄又肃静的感觉。 叫人第一眼看了，就想给她说说话……逗她、让她笑笑。 陈燃现在真的有些晕乎，她盯着苏燚足足十几秒，直到这人从另一端走过来，走到她的身前来，才问，“我后面不是给你说了不用来接了吗？” 苏燚平淡地道，“给你发了消息说会来接。” 陈燃愣了一下，从接了方秀文的电话后，她就再也没有把手机拿出来看过。这会儿听了苏燚的话，她下意识拿出手机划到微信，果然有消息—— 苏燚：【下班过来。】 她确实才下班。 陈燃摇摇头，试图甩掉酒精带来的眩晕感，但是无济于事，反而更晕了。苏燚眉头微微下压了一点几不可察的弧度，走到她的身边，抬起手，虚虚地圈在陈燃的腰侧，防止她摔倒。 那手臂明明没有没实质性碰上去，但是陈燃还是没由来地觉得身子一热，下意识地绷紧了腰身。 陈燃稳住身形，问，“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那要是我没有看消息，走了，你来没有找到我怎么办？”才说完，陈燃觉得不对味，这是她想多了，以苏燚的性子，多半是等一会儿就走了，决计不会等太久。 果不其然，苏燚说，“我明天早上九点要去拍几套图，会早起，十二点之前要休息。” 陈燃挑眉，“那是会等我到十二点？” “十一点，半个小时花在路上，回去还得收拾。” 陈燃勾唇笑了笑，语气听不出什么意味，“难为你了。” 苏燚看了她一眼，大门两侧的灯光渡下来，衬得苏燚的双眸非常明亮，但是却没有什么温度。陈燃脸上的笑意下意识僵了僵。她抿了抿唇，“行吧，现在回家。” 唇角还带着的酒味顺着舌尖传到喉管，先是甘甜，之后便是难言的苦涩。 以往都是陈燃去接她，陈燃很少能享受到坐在副驾驶的滋味，当然，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陈燃跟所有有家室的人一样，巴不得什么好东西都给心尖上的人捧过去，要是苏燚想要天上的星星，为了哄美人高兴，陈燃也得想办法摘了。只是苏燚一向冷淡，不管是哪一方面。 陈燃盯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问，“今天怎么想着开这车了？” 苏燚的工作虽然是模特，但并不是那种专门给什么大型杂志社拍封面，或者走t台的专业模特，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一十八线的小野模。但是野模归野模，这行业只要顶上有人护着，那就不算太吃亏，平日里也能挣钱。 陈燃就是顶上护着苏燚的人。 陈燃这个人，手里有点权，端的是行事作风就跟那染了痞气的官二代似的。当初瞧上人家苏燚的时候，二话不说就是豪车别墅跟不要钱一样的哐哐哐地砸。她以前的时候没少受身边朋友的那些霸总文化影响，总觉得这样是个体面人，能逗得人家喜欢，让人家巴巴地赶着往上凑。 事实上呢，一直以来，赶着巴巴上去的人从来都不是苏燚。陈燃这事做得不地道，把人捆在自己身边。但是陈燃自认对苏燚是客气的，还总觉得有一天苏燚会感动，只是苏燚对她向来冷淡。也许没到时候，陈燃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劝慰自己的。 陈燃知道苏燚不喜欢自己，可是她也离不开自己，一来二去，两人也就这么过着了。 苏燚在工作上的事情，陈燃是会给她打点一下，但不会做什么扔资源的事情，只是会托关系给她推掉那些所谓的应酬。因此入行以来，苏燚倒真的就是拍拍宣传片、平面图，没有什么特别劳碌的时候。她自己还开得有家甜品店，没工作的时候就会过去看看，心情好回来能给陈燃带点自己做的小蛋糕什么的。 但大多数时候，苏燚心情都不好。陈燃还记得，上次吃苏燚做的甜点，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陈燃不无感慨，真特么的久远啊！ 苏燚这个人，没什么亲戚，也没父母，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个孤儿。但到底是名牌大学毕业的，有文化，高知人士，不至于饿死自己。跟了陈燃后，也没要人家什么，自己工作买了辆小qq，平时上下班都开着。一想到这个，陈燃就想笑，苏燚看着一个那么冷的人，竟然喜欢这样的小车车。 第4章 陈燃只要一想到苏燚开小qq的时候，一脸冰冷，就觉得太好笑了。真的是，怎么能怎么可爱？！ 也是因为她从来不碰陈燃的东西，所以现在开这车陈燃才觉得疑惑。 苏燚平视前方，淡淡地，“我怕开自己的车，门口不让进。” “噗哈哈哈……”陈燃这下是真的捱不住了，笑得捶副驾驶的座椅。 苏燚依旧一脸冷淡，她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 回到家里面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喝酒上了头，陈燃一个没忍住，才开门抬脚一踹，把门关上后就直接把苏燚按在墙上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陈燃敏锐地察觉到苏燚的抗拒，但是她没反抗，也没抬手推开陈燃，只是身子就像是遇到了极其惊惧的事物一般僵硬起来。 ——这让她觉得惊惧。 陈燃抬起自己埋在苏燚颈边的脑袋，嘟囔了一声，“抱歉，酒喝多了，脑子有点不清醒，我去洗澡，你先睡。” 陈燃在淋浴间的时候，听着哗哗的水声，心想，她自己这哪里是喝多了不清醒，分明就是想借酒发疯。 可是没办法，这混事按照她以前的性子，她还真办得出来，但是现在不行了，现在她会心疼了。也不是说以前不疼，也疼的，就是以前太不是人，多半是只顾着自己，事后才想着去哄人。 那时身边的朋友，全他妈的都是一群单身汉，个个空有一张拉去下海万位起点的脸，让给点建议，全是什么送车送表。那时候陈燃没少让苏燚嫌弃。 虽然现在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 陈燃洗得很慢，主卧和外面都有卫生间，她知道苏燚也是要洗澡的，自己晚一点进去，说不定苏燚就睡了。经历了刚刚的那一遭，这样也好避免彼此不自然。 不过饶是陈燃磨磨蹭蹭，洗了快一个小时，一看时间，都十二点了。去房间的时候，苏燚还是没有睡觉。 她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陈燃之所以一眼就能看见，是因为房间没有关灯，床头柜的小灯幽幽散发着暖白的荧光，落在苏燚的脸上，像是渡上了一层温柔的轻纱。 苏燚晚上睡觉不关灯，从来都不关。 陈燃走过去，掀开被子，躺下。感觉到旁边床铺有微微地下陷，苏燚翻了个身，背对着陈燃。陈燃习以为常，从身后抱住她。 这动作她做起来自然又热络。 苏燚一动不动地侧身躺着，了无睡意，只睁眼望着卧室里飘窗的淡色窗帘出神。 陈燃喝了酒，后作用导致她有点想睡了，但是她知道苏燚没有睡，她问，“不困吗？不是说明天早上有工作？” “就睡了。” 但陈燃知道她肯定还是要很久才能睡，其实苏燚的睡眠质量并不好。 陈燃犹豫着说，“对不起。” 苏燚似乎愣了一下，想转过身，但是这个动作被遏制住了。半晌，在卧室上方犹如暗流一般流转活跃的空气分子中才响起她冷淡地疑问，“为什么？” “当时没过脑子，就想着让你过去了，怪我。”这确实是怪陈燃自己，她出去了十多天，一回来正赶上方秀文的生日，但是自己又想着苏燚得紧，没来得及细想什么，就让她过来接自己，现在想起来实在是不妥当。 空气静默，良久才响起苏燚的声音，“没事。” 陈燃想着自己要不要再说点什么，苏燚的声音再次响起，“睡吧。” “好。”陈燃给她拢了拢被子，将人圈得紧了一点。 其实她想问问苏燚，这十多天里……也或者，这两年，她离开并且毫无音讯的这两年到底有没有想过自己，哪怕一点也行。 但陈燃到底也没问，只呢喃，“晚安。” 第3章 chapter 3 翌日，凌晨。 卧室笼罩在淡灰色的阴影中，苏燚睁开了眼睛。房间里静寂无声，身侧早已空空如也。苏燚微微徧头，向床头柜看了一眼，闹钟显示时间刚过五点，淡色窗帘后透出灰暗的天光。 这个时候有点早了。 这是个高档小区，窗外早起的时候闻不到什么鸟叫声，也听不到远处车辆从大道上经过的响动。 苏燚闭上眼睛，片刻后再次睁开，几乎无声地起身下床，赤着脚走进浴室。 镜面上映出清瘦惨白的剪影，在洗浴间顶上渡下来的白光中犹如一道被交错着扭曲拉长的幻影。苏燚嘴里叼着牙刷，凝视着镜中人，表情寡淡、如无机质般冰冷的脸。半晌她目光下移，盯着左手手臂上蜿蜒的伤痕。 其实那颜色已经很浅了，比起伤口，更像是一条略微重色的血管一般。 毕竟距离受伤过去了那么长时间。 她刷完牙，打开水龙头，用手鞠了一把水囫囵泼在自己的脸上，抬头随手抓过旁边架子上的干净毛巾擦脸，放下毛巾时，就只见陈燃正斜靠在浴室门框边。 “早安。” 苏燚动作微顿，接着将毛巾整理好挂回原位，片刻后道，“早安。” 苏燚收拾完出来的时候，陈燃正在把准备好的早点往餐桌上摆，看见她过来，在对面的位置摆上了碗筷，里面有盛好放凉的粥。 苏燚拉开椅子坐下，陈燃看着她。苏燚察觉到了，问，“我脸上有东西吗？” “哦……”陈燃下意识摇摇头，“没有。” 她在想苏燚会不会问自己为什么看她，结果苏燚只是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虽然犹豫，时机也不太合适，但仔细想想，自己和苏燚从来没有什么时机是合适的。陈燃说，“昨晚的事，对不起。” 苏燚手上动作不停，往自己的嘴里送着白粥，间隙说，“你昨晚已经说过了。” 陈燃轻声说道，“你知道的，我酒量不好，酒品也不行，你别介意。”其实陈燃不太确定苏燚这个人到底了不了解自己，因为这个人无论什么时候，情绪变化波动都不大，甚至已经可以说是到了近乎淡漠的地步。陈燃有时候也会想，是不是这个人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和悸动。 所以，她并不肯定苏燚或许能知道自己的一些习性或者习惯，毕竟人就是这样的生物，人类不愿意花时间和精力去了解那些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也不愿意去认识自己不喜欢的人。 当然，也像是小孩大多数不喜欢学习，大人大多数不喜欢工作，因而去做这些事情的前提是有一定强迫性的。而她和苏燚就是如此，她们生活在一起，但苏燚也许心里就是不愿意的。 因为如此，陈燃想，苏燚应该是不愿意去了解自己的。 不过，她酒量不好，酒品不行的这个事情，苏燚是知道的。 “嗯。”苏燚只说了个单音，不再多言。 两个人对坐在桌边吃早餐，身侧客厅的电视里放着动画片，夸张的音效，和随着主人公说话而变得扭曲的动作，在餐桌这一方沉寂的空间生生显出一丝诡异的气氛。 陈燃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她放下勺子，“今晚我要回来。” 听见这话的时候苏燚正拿起面前的起司片，闻言她抬起眼睛，正对上陈燃的目光。接着她慢条斯理地拿过旁边的果酱罐，一点一点地抹在起司片上。苏燚指节修长，且白皙，她是那种冷白皮，看起来就像是白得发冷的肤色。若是旁的人这么慢悠悠的，那陈燃多半会觉得这人矫情，但是这动作由苏燚做来，她却觉得格外的养眼，大抵情人眼里出西施也就是这个理了。 第5章 苏燚就这么涂完了一整片，然后再卷起来，递给对面的陈燃。 从苏燚的角度来看，陈燃似乎愣了愣，但是那短暂得就像是她的错觉一样。下一瞬，陈燃已经接过了苏燚递过去的起司片。 苏燚应声，“我知道了。”说完，她起身，她已经吃好了。 陈燃看了看时间，七点左右。 她几口咽下了起司片，“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苏燚在流理台洗手，背对着陈燃说，“你不是也有工作吗。”她语气是肯定的意思。 陈燃起身的动作被遏制了，她又坐下，慢慢咽着喉管里面的东西，直到全部咽下去。这时候苏燚也洗好了，她擦擦手，回过身，隔着厨台指了指餐桌，“还吃吗？” 陈燃立刻说，“好了。” 苏燚要过来收拾，陈燃跟着一起。也是这时候，随着那些开冰箱门，擦桌子带来的细微响动，才给了陈燃一种她们是真的生活在一起的感觉。 苏燚去房间拿了件外套，出来时提醒，“有人给你打电话。” 陈燃就坐在沙发上，闻言看了苏燚一眼，她知道苏燚断然是不会翻自己的手机的，应该是手机放在床头柜的时候，正好有人打电话过来，就被苏燚看见了。 陈燃站起身，“你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下去。” “嗯。”苏燚点了个头，走到沙发坐下了。 陈燃回房间，她睡觉的时候，手机从来都是静音的。不为什么，苏燚的睡眠质量不好，她开了声音怕吵到苏燚。 早上忙着起来给苏燚准备早餐，也没顾着看看手机有什么信息，这会儿一看，除了几个处里面的人发过来的邮件信息，从昨晚到现在，全是方秀文给她打的电话，足足二十多个。 陈燃并不想理睬，结果又是一个电话打进来。方秀文在这件事上还真的是一如既往的有意志力，这么大清早的就打来扰人。 陈燃顺势接了，还没贴近耳边，就听到方秀文地厉声质问，“你昨天怎么回事？你又和那个女的在一起了是不是？你说话啊！你到底是不是又和那个女的搅在一起了？你是真的想把我气死吗？你还嫌她还咱家害得不够惨是不是？我早的时候就打听到你又把这个女的接回去了，她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她回来干嘛？还想接着害人吗？” 陈燃淡声，“她害谁了？” “难道她害小泽还害得不够惨？燃燃你……” 方秀文一句话没有说完，就被陈燃冷声打断，“你如果还是这个念头，信不信我让他一辈子都回不来？” 如果此刻方秀文就在陈燃面前的话，陈燃应该是能看见方秀文一脸死灰般的神色。不过即使没有站在陈燃的面前，陈燃也能想象得到。 “燃燃……你……”方秀文连措辞都想不出来了。 “我没想过不认你这个母亲，别逼我这么做。”陈燃不欲多说，直接把电话摁断了。 她回身，正好看见苏燚站在门口。陈燃微微皱眉，“你怎么？” “我没听见什么，我上来拿钥匙，刚刚忘记了。” “没什么，你可以听。”她确实可以听，陈燃只是担心她听了会不高兴。 苏燚不语，绕过陈燃，去柜子里拿车钥匙。 陈燃一瞬间明白了，刚刚自己的手机就放在柜子上，也许是看见打电话的人谁，苏燚便没去拿钥匙了。她这人一贯这样，自己不喜欢的，别说碰了，恐怕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出门的时候，苏燚在玄关换鞋，风衣挂在她的臂弯，弯腰的那一瞬间，显得腰臀到大腿之间的线条比例不可思议的明显。陈燃没由来觉得眼睛一涩，她看着苏燚近乎无声的动作，叫她，“苏燚。” “嗯？”苏燚应声，并没有看她，微微直起腰身，抬手扶着墙壁，在穿鞋。 “你有时候会不会觉得和我生活在一起很累？” 苏燚动作一顿，她终于转眼看着陈燃，眸光里面似乎有一丝不解。 “其实你……你不用回来的。” 苏燚一怔。 “你原本已经走了，我也答应让你走了的，你可以不用回来的。不回来也没有什么，你应该知道，我这样的人，我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过得挺好的。”陈燃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不……我也并不是说你回来是因为我，我只是想说……”顿了顿，她再次说，“其实你……你可以不用回来的。” 人在过度紧张或者心悸亦或是难过的时候，会下意识不断重复自己说过的话，那既是心底拼命想要强调的，也可能是最不想面对的，但是又不得不承认的。 苏燚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望着在客厅到玄关光影交界处陈燃漂亮得让人一眼会觉得惊艳的脸孔，半晌才勉强说了一句，“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个了？” “我觉得你和我在一起并不开心，我大抵以往并没有在意这个，现在想明白了，所以总想着你能开心一点。或者——”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陈燃的声音低了一点，“不要那么累。” 苏燚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又止住了，片刻后才浮现出一丝有些复杂，又有那么点无可奈何的笑意，“你怎么说这种话……” 半晌她又喃喃道，“我当初答应过你会回来的……” 陈燃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可以不用回来的，不论是两年前，还是——”她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过了很久才偏向一边，“现在。” 她们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半晌，苏燚回身，走到陈燃的面前，抬手捏了捏陈燃的小臂，像是可以借助这样感知到由心脏传递过来的脉搏一样。 “不累，我不累的。陈燃——”苏燚叫她的名字，“我只是……”她沙哑地吐出一口气，用轻浅得只有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缓缓道，“一直都是这样的。” 陈燃视线有些模糊，抓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半晌，她抱住苏燚，在她的额前轻轻地吻了一下，“好，我知道了。” 第4章 chapter 4 两人一起坐电梯下去的时候，陈燃和苏燚一起去地下车库，陈燃问，“你工作……还顺利吗？” 苏燚当模特是不错，但是她销声匿迹两年的时间，回来的时候早就没有什么所谓的人脉和资源，更何况当初苏燚也不在乎积累这些。她能继续回到现在的地方工作，完全都是陈燃在背后帮她打点的。 苏燚个子模样本就出挑，但是因为之前都是有陈燃护着，没做过什么应酬饭局的事，再加上这个行业日月更迭速度快得很，所以她回去的时候，没有什么熟人，倒也没有引起什么太大的轰动。当然，相关的赞助商还是很热情地表达了欢迎的。 显而易见，陈燃有能力将苏燚安排过去，自然也有能力接触高层，那么对于苏燚，tlk宣发部的人自然也不太过于懈怠了。而且再加上苏燚这个人性子本来就冷淡，对什么都不争不抢的，上面安排她拍图她就拍，让她演宣传片她就演，没事她也懒得找事做。因此，相应娱记旗下的其她人，不管是小模特还是小明星，都不会和她有太多的利益纠缠，所以也不会太吝啬对她表达欢迎的意味。 第6章 其实自从苏燚回来，这是她们这段时间唯一算得上真正见面相处的时刻了。 苏燚是一个月前回来的，就拖着个密码箱在小区地下停车场电梯口等着，后来陈燃忙着处里面的工作，将苏燚安排好之后，就急匆匆地走了。然后是昨天逢着她的母亲方秀文的生日，接着，就是现在了。 苏燚自然是想不明白陈燃干嘛会问这样的问题的，她明白，陈燃这个人做事自然是事无巨细的，既然陈燃松口让她回去工作，那么工作上的事情陈燃自然是都安排好了的，不会让她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发生。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她回去工作就是按部就班的，和她离开之前没有太大的区别，助理会准备好一天的行程，大多数时候不会太忙，就是拍图，或者是和tlk的美术设计聊聊时下的流行风向什么的。 但是陈燃问她，她也会回答，“挺好的。” 陈燃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垂着眼睫，盯着车库的水泥地板。快要走到车位了，陈燃问，“你还有去你的蛋糕店吗？” 从陈燃微微侧目的角度，大概可以正好捕捉到苏燚有一瞬间的晃神。过了片刻，苏燚淡声，“那家店还在吗？” 陈燃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你是以为你走了之后我会让它倒闭吗？” 苏燚笑了一笑，似乎是。那笑意太浅淡了，浅淡到陈燃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苏燚心情确实是变好了一点，她开口的时候，语气温和了一点，“下班去看看。” 正中下怀。 陈燃笑道，“一起？” “好的。”苏燚说。 陈燃目送着苏燚开着自己的小qq离开，然后接起了正在显示夺命连环call的电话，还没接通，就能听到对面的人的河东狮吼，“处长！你已经迟到整整半个小时了！身为处长你得以身作则啊，不然这样的话，你怎么好意思光明正大的扣我们的全勤奖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我出外勤呢。”陈燃面不改色心不跳。 “分局没给我通消息，我现在就在处里面。你哪里来的外勤可以出？！” 糟了，失算了。 但陈燃继续面不改色心不跳，“正好，我要将上班时间调成八点钟，从今天开始实行。” 还未等对面回话，陈燃直接挂了电话。 陈燃心情颇为愉悦，还将自己的车钥匙扣往上抛了抛，然后又接住，接着打开车门，发动引擎，哼着小调打着方向盘走了。 也不知车是开了多久，眼前的景致很像郊区，开的道也不临街，而是驶进了一条仅供一车开过的小道。 终于远远地看到了打开的铁门，铁门外的墙体上一块40*60大小的金标牌上用黑体字端正地写着——关龠特别行动处。传达室是建在大门口的中间位置，一到地方，自动升降挡车杆就升上去。 陈燃工作的地方是建在林子里面的，也不能这么说，十方会名下所有的行动处，都是建在这种不见人烟的地方，方便躲避多方盘查，以及收押相关的犯人。 过了门卫室，后面的大路两排种得有水杉，现在正是枝繁叶茂的时候。过了这排水杉路，就到了停车位，然后正对大门位置就是一幢五层的办公楼，食宿区都在后面。 陈燃将自己的车停好，接着大步踏上了办公楼的阶梯。 行动处都是7-15-23三班倒，此刻交接班的人等着免费早餐吃，全部在大办公室嘻嘻哈哈地闹作一团，内勤的忙着整理材料，小姑娘手里拿着文件夹拍在坐在办公桌上的男同事的腰上，“让开，坐着东西了！” 上了年纪的纷纷唠起自家的孩子，“哎呀，你们是不知道，我家那崽子现在上了初中，太难管了。不过幸好血统评级下来，才不过六级，安全，安全。甚至连以后都直接不用上报了，省了太多麻烦事。” “初中正是叛逆期呢，也别管得太紧，不然孩子容易造成逆反心理。” “外卖怎么还不过来？再不过来，我吃老坛酸菜都吃饱了！” “算了，算了，待会儿下班自己去吃，泡面给我一桶，顺道拿根火腿肠和卤蛋啊！” “嘭！”办公室门被重重推开，陈燃大步走了进来。 “上次分局那边传过来的有关街头抢劫案的卷宗已经整理好了，慧慧待会儿吃完早餐你去检察院一趟，移交审查起诉。还有，七·二三那起杀案人，犯罪嫌疑人属于我们管辖的范畴，现在情况也没办法指认现场，汤波你到时候带几个探组过去走一下流程，我已经跟辖区派出所那边打好招呼了。对了——”陈燃吸了吸鼻子，回头扫视众人，眉梢微微一挑，眼底闪烁着寒星般的细碎光点，“我不是说过不能在大办公室吃泡面吗？！” 她这一路走来，所有刚刚还在讨论外卖什么时候现身，以及家里小孩难以管教，桌面上乱七八糟的文件资料统统仿佛被黑洞席卷过了一样，转眼之间消失干净。现年二十五岁正值一朵花，并且在动用武力外加威逼利诱的情况下才被全处上下封为关龠行动处第一美女的——郭慧慧女士正迅速在电脑上调出相关的档案文件，猛地站起身，“好的，我马上去！” 她瞥了瞥陈燃的神色，弱弱补了一句，“现在外卖还没来，这不是几个忙着下班呢嘛，正好交完班，懒得去食堂了。” 不让在大办公室吃泡面，这个其实并不是陈燃苛刻，而是这个办公室的地点真的有点坑爹。外面都是环山而建的，导致内里不透风，一在办公室吃泡面，那味道几个小时都散不去。 陈燃抬眼看了看墙上的钟，八点二十，这个时间点外卖还不来，确实是有点晚了，“从上个季度的总结报表浏览下来，表现不错，各位——”她，“啪！”的一声合上手里的资料，“继续加油！” 所有人同时松了口气。 坦白来说，陈燃并不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也不是那种对待自己的手底下的人会苛刻打压的年轻上位者。她固然有自己的锋芒感，但是并不会带来压迫。只是这个人无论是出什么外勤行动，还是跟上面的机构打交道，哪怕是在分局里面给刑支当苦力拖着去出外勤、审犯人，她都能随时随地保证自己处于一种看不出疲累，并且光彩照人的状态。此现象表现为，衣服永远挺括整洁，背脊照常挺直，当然周身也会时刻带着一股若隐若现的香味。 为此，处里面的男同事统一认为那是人陈处自带的体香。只有郭慧慧慧眼识珠，那分明就是时下流行香水，据说是可以留香十六个小时之久。 就这样，哪怕是拖到大街上街拍引得路人围观都不过分的程度。 当然，陈燃以前并不这样，据处里面众人的了解来看，陈燃发生这一大改变的重要转折点主要是在于自家处长家里面似乎养了个小白脸，所以才导致陈燃每次都格外精心的注重自己的外在管理。比如她刚刚改变的时候，虽然那已经是很多年的事情了，但是大家都记忆犹新。当时关龠这边也才刚刚被她接手一年左右，某次由于一起跨省的抢劫案，她带着人亲自去追捕，过程暴雨滂沱，那叫一个悲壮惨烈，追人的时候还不敢在林子里面驾车，怕惊扰了犯罪嫌疑人，一个二个被淋得就像是落汤鸡一样。但是——陈燃就是在这样的时刻，在众人衣服都懒得换，只能趁着押着嫌犯回程的途中在车上假寐片刻的情况下，她居然可以冲澡、换衣服、给有关部门报备，甚至于是抽空买了一捧花。当着他们的面，一手礼物一手花，走路的时候，微风带起衣角还能传来似有若无的香味。 第7章 这在每次出现勘都堪比像是从臭水沟里面捞出来的处里面的众人来说，简直已经是怪物级别的操作了。 从这以后，这样的情况比比皆是，总之，他们是再也见不到自家处长稍微那么像一个普通人了。不——稍微那么像一个普通的永远奋斗在一线的高危工作者的样子！ 所以，众人对那个没露过面，但是改变自家处长做出最大贡献的小白脸实在是崇拜之余又生出了浓浓的好奇之心。这得是什么样的绝色小妖精啊？！ “那个？”郭慧慧提问，“处长啊，你说换工作时间还换不换的？” 原先设置7-15-23，是因为方便中间的别熬那么晚，不过七点确实是有点早了，她以往每天不忙着回家还好，现在忙着回家，每天早起再赶过来，时间真的有点紧。 “改吧。”陈燃捏了捏下巴，“改成八点，分局那边不是八点半要去换人，半个小时应该够了。” 反正换时间对于底下的人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差，领导让换，那就换呗，又不是什么影响发工资扣全勤的原则性问题。 陈燃见众人没什么意见，点点头，转身往楼上去。 刚刚陈燃让去走流程的汤波模仿着陈燃的动作也捏了捏下巴，“刚刚处长是笑了？别说，笑起来真还挺好看的。” 实话说，陈燃这人长得好看，很好看，所以她刚来关龠的时候，其实并不怎么能服众。原因很简单，不管男女，长得好看又年轻，实在很难让人不和绣花枕头联系在一起。但事实上，陈燃这个人在工作上杀伐果断，做事狠绝，实在是让人佩服得很。 郭慧慧见众人又开始忙起来，狐疑地盯着旁边的汤波，“我警告你啊，处长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 “啧！”汤波无语，“我能不知道吗？我这个只是单纯的欣赏！” 郭慧慧星星眼，“那你也欣赏欣赏我呀！” 记得吗？慧慧的第一美女的称号是武力压制外加威逼利诱得来的。 “啊呀！”汤波浑身起鸡皮疙瘩，“不和你扯，我要去分局换班了。” 郭慧慧故作柔情状，“波波！等我啊！我也要去！” 等俩人拉拉扯扯地一走，办公室开始闹起来，“来来来！买定离手了啊，赌慧儿姐什么时候可以追到波波啊！” “没戏的，波波不喜欢慧儿姐。” “嘎嘎嘎嘎嘎……这都追了两年多了，一点事都没有！要是换做我，估计都扯证了！” 陈燃下楼，“慧慧和汤波怎么了？” “啊啊啊……没什么！”众人作鸟兽散。 陈燃一脸莫名其妙，她算了算时间。心想，唔……苏燚工作不忙，估计结束挺早的，她得去分局找点事做，到时候方便提前下班去接她。 所以，身为处长却一心想着摸鱼的事情，这样真的对得起自己手底下劳心劳力的崽子们吗？！ 第5章 chapter 5 苏燚拍完要求的秋季新品，正进自己的办公室，助理肖文艳指了指里面，小声提醒，“敏姐在呢。” 苏燚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表情，推开门。 朱敏是她的经纪人，话是这样说，像她这样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十八线小模特，是没办法享受到什么所谓的独家经纪人的待遇的，再加上陈燃那边虽然是会给她打点，但却不会过多干预她工作上的事情，她发展好与坏，都是她自己的本事。陈燃只需要保证苏燚并不会接触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就行了。换言之，苏燚工作忙，或者不忙，那都是她自己的事情。 当然了，她一个十八线小模特，哪里来的事情可以忙呢？ 朱敏虽然是苏燚的经纪人，但苏燚只是在朱敏的名下挂着个名号，她其实不怎么和这个所谓的经纪人接触。苏燚大多数的工作都是和tlk那边对接的，而陈燃又和tlk的高层关系匪浅，所以苏燚的主要重心还是比较偏向ttlk的游戏宣传的。 “你好。”苏燚朝坐在办公桌后的短发女人打了个招呼，语气冷淡。 朱敏抬了抬下巴，说，“坐。” 苏燚走到沙发坐下，朱敏拿着一叠文件走过来，有些急切，“苏燚啊，上次我给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这个电影无论是导演、编剧还是制片方，那都是数一数二的班底，多少人争得头破血流都还进不去呢，这次一去就让你当女二号，内定的，这可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换言之，那是苏燚高攀了。 苏燚神情淡淡，“我不干这个了，明天会安排解约的事宜，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朱敏可没有想到一上来就是这么一个大炸弹，当场都有点蒙圈了，本来是要打算坐下的，又急吼吼地站起来，“解……解解……解约？！” “嗯。”苏燚站起身，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办公室，她才回来不过十几天而已，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了，估计抬一个收纳盒就够了。本来今天的那个秋季的新品她都不打算拍的，但是已经答应下来了，她不想让陈燃为难。因为陈燃的关系，tlk那边的同经纪公司接洽的人对她很照顾。 朱敏继续愣了，这怎么可能呢？ 她好歹在圈子里面混了那么多年了，想进这个圈子的，哪个不是奔着出人头地去的？苏燚这个人本来就长了一副活该出名的样子，但是她偏生就甘心做个小野模。这也就算了，现在自己这巴巴地赶着往上送资源，结果人转眼告诉自己，要解约了？ 朱敏那可不止一个纳罕可以解释了。 而且这就算了，关键是，苏燚要解约真的挺容易的，不会赔偿太多的签约费，概因她压根没和公司签什么卖身契。tlk算是这边的赞助商之一，而苏燚作为tlk宣发部的御用模特，在这边理应是享受艺人待遇的。只是这人不争不抢，也没什么做其他事情的心思，所以透明的很。不然凭借她这个脸蛋和身材，随随便便拍点网剧，再被哪个富家小开看上，借力往上爬一爬，虽然有风险，但是万一真成功了，那可就是赚了啊。 朱敏真的急了，“那什么，苏燚啊，你是不是因为没有资源所以才这样的？你放心，我敢保证，这次的这个剧本你只要接了，那就是稳赚不赔的。” 苏燚打开柜子，将平日里喝的花茶包拿出来，一边头也不抬地说，“我其实不太明白这件事你为什么会找上我，于情于理，我只是挂名在你的旗下，其实算不得你亲手捧起来的。无论如何，你都不该把这个剧本给我才是。” “……”朱敏果然哽了一下，她表情有些讪讪，“这……其实我不是看你前途挺好的嘛，你是不知道，那以前的时候，女明星可不像现在都跟选秀一样，那都是星探上大街上发现的。就你这样的，要放在以前，那绝对是被星探挖的料，再包装一下，保管红遍大江南北。” 幸好当时没有带多少过来，林林总总收拾下来，才二十几包而已，放自己背过来的小包都没有问题。 苏燚义正辞严，“我以为这样的事情，你们该去找那种专业科班出身的人。首先，就算我不解约，我的主业是模特，并不是拍戏。再者，我也没有学习过任何同演戏有关的专业，我就是一个二愣子。固然是有天生就吃这碗饭的，但绝对不可能是我。最后，如果是照你这样的说法，那让那些辛苦考上了影视学院，拼命学习专业知识的人的努力，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第8章 朱敏摸了摸脑门上的虚汗，“那……那话也不能说得这么绝对啊，有些人还真的是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苏燚表情没什么变化，“所以我说了，不是我。” 办公室安静下来，门外的人声和脚步声在此刻突然变得格外明显。都说天生外貌优异的人，不论什么时候都比较容易获得别人的肯定，也会因此从气场上显得更为的自信一些。但是这在苏燚的身上却不是这样说的。朱敏自然是看过苏燚拍过的宣传片，以及一些商业套图，不说惊艳四方，但至少也是明眸皓齿，意气风发的，光是站在那里，都挡不住那一身出尘的气质。 只不过那些照片和现在她的侧影比起来，真的相差太多了，简直就像是摄像机中的形象被活生生地扭曲了一样，从而催生出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灵魂。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她身上气场反差之大的变化，才会给人以一种直击心灵的震撼。 朱敏现在有点骑虎难下的意味，她想让苏燚接这个剧本固然有一部分原因是看中了苏燚的可造性，但是绝大部分原因却不是因为这个，现在她是真的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朱敏有些不确定地再次询问，“你是真的要解约？” “嗯。”苏燚说完，起身去办公桌后面的柜子收拾自己的一些小摆件了。 朱敏本来就只是挂个名，实际上没和苏燚怎么接触过，现在人家要解约，她还真的没有立场说多余的话。而且看苏燚现在的这个架势，估计是真的要走了，闻言她也只得灰溜溜地出去。 苏燚正收拾着，眼角瞥见办公桌上的一个陶瓷的葫芦娃，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下子就笑了一下。 其实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也是一个会因为平常一些好笑的事情而忍俊不禁的人。 这个陶瓷是陈燃送她的。但是怎么送出去的，却大有来头。 陈燃这个人很有钱，但是大多数时候她只是靠着领死工资吃饭，并不会出现什么电视上演绎的那种富家小姐花钱不看钱包，想买什么都大手一挥，豪掷千金的感觉。如若不是出门开着那么几百上万的车，穿的衣服大多也是质地精良的高定款，她看着和普通的上班族没有什么区别。当然，脸有区别，她长得比较好看。那这个葫芦娃的陶瓷是怎么来的呢？苏燚犹记得这件事是这样的，当时陈燃因为犯了错，所以奖金被扣了，而且她还迟到，全勤也没有了，只能领基本工资，那时候那个月她天天在家里面嘟囔，自己的钱怕是不够用了。 她大抵是不会让苏燚承担养家糊口的重担的，苏燚心想，估计她是在等着自己开口，然后又意气蓬发地说自己为了这个家一定要不辞辛劳，努力赚钱。 所以苏燚当时是这样说地，“那你省着点用就好了。” 陈燃当时就懵了，“……” 结果当天两人睡觉的时候，陈燃闲着无事刷购物软件。当然了，陈燃是一个很讲究生活质量的人，比方说上万的吊灯，精装的家具，特别定制的衣柜……诸如此类都能显示出她确实是一个有家世、有底气的富家小姐。但她也有很多普通小女孩的样子，比如经常爱给自己淘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什么小烤盘、榨汁机、上面有贴画的收纳盒等等，苏燚自己还拿了好几个来办公室用。 苏燚躺下的时候瞥了一眼，想着不是说了这个月没钱了要省着花吗？她提醒一句，“你不是说没钱了？” 陈燃说，“我没花钱呢，我就是看看。” 结果十分钟不到，“嗯？这个小风扇帽子不错，挺小巧的，买一个给你，正好你出外景的时候可以戴着，凉快。” 苏燚想了一下那风扇帽子的样子，觉得头疼。 “特辣鱼尾，不辣不要钱？这个鱼尾好像确实是挺辣，买一斤来尝尝。” 苏燚无言以对，你不是不怎么能吃辣吗？ “冰皮月饼，嗯……冰皮月饼什么样的？苏燚你吃过吗？正好快中秋了，屯一点。” 苏燚翻身，拉过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当时才不过农历七月份。 “什么？野生葫芦娃？有多野生，我倒是要买一个来看看！” 啊啊啊啊啊……陈燃你真的够了！ 那个传说中的野生葫芦娃是个陶瓷的，卖家还附赠一个从白瓷到上色的记录视频。虽然并不野生，但是奈何便宜啊，陈燃也就送给了苏燚，苏燚随手放在柜子上，将就留下了。 苏燚没有看过葫芦娃，也不知道是几娃，是个蓝色的。她离开回来的时候，在家里面的柜子上看见还在，就又顺手拿来公司办公室当摆件了。 现在看着，想着当时的场景，苏燚突然觉得自己其实算不上一个笑点多高的人。但是陈燃总是觉得这世上没什么值得她笑的，当然，苏燚也明白这和她的平日的表现有关。 小助理肖文艳推门进来，眼眶还红红的，凭良心说，苏燚真的很好，也从来不会摆什么架子，把她当成下人一样去使唤。虽然说是下人是有点夸张了，但是真的别的小明星就有这样的，明明自己又不是什么大牌，偏偏就对自己的助理颐气指使的。 到时候苏燚解约走了，自己还不知道要分到哪个手底下呢。 苏燚看她，问，“有事吗？” 肖文艳眨了眨眼睛，“燚燚，今天晚上有个高层的私人宴会，你方便过去吗？” 像这样的公司，时常会安排一些所谓的商业活动，或者是私人宴会，就是为了好带人露面，交换交换资源什么的，也会有一些出名的导演，编剧什么的出席。能参加对于一般的艺人而言，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认识人的方式。 然而苏燚对这样的事情一贯是不上心的，现在亦是如此。她摇了摇头，“不了，没必要，我收拾完就回去了。” “好多人都会去的呢，比如什么tlk那边的高层，苏家，雷家，还有那个郑家啊什么的……”肖文艳顿了顿，“说起来，公司里面好多人都猜测你和那个苏家有关系呢。”其实往常这样的事情，肖文艳是不会和苏燚说的，但是毕竟苏燚都要走了，那么当玩笑话说一下自然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肯定是玩笑话，如果苏燚真的和tlk的高层苏姓的人有关系，那么她何苦这么多年还只是一个小模特呢？ 苏燚微微挑眉，那个苏家？ 没什么关系，世界上同姓的人多了去了。 但苏燚手上动作顿了顿，半晌说，“我知道了。” 肖文艳愣了一下，没太反应过来，片刻后询问，“燚燚你的意思是要去了？” “嗯。” “好勒！”肖文艳兴高采烈，“那我去给你安排衣服和化妆师。” 苏燚看着手机上的联系人名字，心想，要通知她吗？ 算了，还早，到时候再说吧。 第6章 chapter 6 “这样吗？确定没有什么事情？真的不用我去分局？！”陈燃目光隐含期待的神采，听清楚那边的人说的话后，光芒慢慢消失了，“好吧，我知道了。” 刚刚去检察院找关系加塞送完卷宗回来的郭慧慧，在电脑后面瞄着自家处长的神色，一脸疑惑，这平常的时候巴不得没有事情呢，现在没事了，怎么还期待着有事情可以做呢？真的是奇了怪了。 第9章 陈燃挂了电话，纳闷，“怎么会没有事情可以做呢？分局里面不是每天都忙得连轴转的嘛。” 郭慧慧终于发自内心的问出自己的疑问，“处长你之前不是还说要跟上面申请再调一个处过来驻扎嘛，还说什么凭什么渡洲那边就两个处，我们这边就一个，忙都忙不过来，现在闲一点还不好嘛？” 陈燃淡声，“之前是之前，但是现在肯定不一样嘛。” 郭慧慧不解，“那有什么不一样的？” “之前我嫉妒人家渡洲那边有两个处，没有毛病啊。不过后来我又想通了，毕竟渡洲那边挨着津安，津安那边又那么乱，而且渡洲有关部门又在那边，于情于理，两个处确实也没有什么问题啊。”陈燃嘴上抱怨归抱怨，因为有时候忙起来确实就像是陀螺一样，转都转不过来了。 “诶，不对啊，我的疑问点是为什么闲下来了，你反而会找事情做。再说了，分局里面没有事情做，那是分局的事，咱们自己的处里面，事情一大堆呢，你还是赶紧着处理吧。” “闲下来了，不找事情做，那要干嘛？”陈燃一脸理所当然，“现在有什么事情？” “……”好嘛，她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反驳。郭慧慧翻了翻手上的资料，“是这样的，这个季度呢，我们跟上面对接的人员绝大部分按照等级划分下来，都是在安全范围内的，所以评级确实还是挺优秀的。但是上面的意思是让我们仔细一点，免得做的都是表面功夫，知道吧，有关部门那边的部长新官上任三把火的，不好糊弄。还有就是，最近十方会那边不是又要开始大选了嘛，苏家那边你看是怎么处理？” “有关部门的沈部上任都几年了，还三把火呢啊？”陈燃抬手轻轻叩在办公桌上，发出一声声的脆响，“还能怎么办，保留苏家的名额啊。苏氏的少家主不在，他的位置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任何人都不能染指！怎么，最近哪些小崽子跳得很，想鸠占鹊巢？！” 郭慧慧热血沸腾，一脸八卦，“哇哦，哇哦，处长你对苏家的人真是好，是因为苏氏的少家主长得好看吗？” “所以需要我给你在苏杭的面前美言几句吗？”陈燃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没少和苏杭battle，但是battle归battle，感情好也是真的挺好的，虽然基本上那时候大家不是同一届的，但都是同期出身的，感情比起普通朋友自然是要好上很多。 郭慧慧女士眼珠子亮晶晶地，“所以这样苏氏的少家主就能看上我了吗？不过话说他做得好好的，干嘛要突然放权啊？” 陈燃挑眉，“这我哪里知道他的。” “说起这个，我一直认为处长你以后的对象是会在各处长里面找一个的，想不到居然是一个圈外人，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啊。”这个怪不得郭慧慧女士这样想，概因她们身为混血种，身体机能比之普通人优异太多，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圈子里面找伴的。 陈燃有些被气笑了，“在他们里面选？” 郭慧慧煞有其事，“对啊！” “好，那我来给你解释一下是为什么，首先，既然刚刚我们谈到了渡洲，那就先说说那一边。嗯，我看看，先说在恭海驻扎的，六处的处长白夜。”陈燃站起身，思索着，“白夜这个人，你应该见过，长得好看，身材也好，就是性子不好，太冷淡了，当时我们在学院的时候，我记得有个女生追他，结果他居然怀疑那女生挡着他去食堂打饭，当时可把我们一群围着看的人给气笑了。不过，事后我一直怀疑，他根本就不是觉得对方挡着他，而是单纯不喜欢对方，所以故意装懵，不过这样岂不是更加缺德？而且他这个人吧，不太讲情面，我说他冷淡，也不仅仅是性子的问题，他这人无论是行事作风都有点狠厉的意思，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喜欢温柔一点的。不过估计就是因为这样，这不，都快奔三了，他对象都还没有一个的。估计以后要靠相亲过活了，啧啧啧……” 郭慧慧兴趣大发，“那还有呢，还有呢？” “再说说雷珩，嗯……”陈燃话锋一转，“算了，雷珩段子院方论坛一搜一大堆，要看自己搜去。” “那还有呢？” “还有啊？”陈燃想了想，“说说杨焕吧，杨焕应该是我们这一批人当中在感情方面玩得最花的人了，他这人男女荤腥不忌，风评不好，不过奈何人家长得好看啊。而且怎么说呢，杨焕这个人有种特别的又禁欲又风流的感觉，奇奇怪怪的，你说这明明就是两种极端，怎么会就恰好在一个人的身上展现出来呢？” “还有没有？我这感觉你也没说到什么啊？” “那你还想听什么？我又不是他们的老爹老妈，哪能那么知根知底啊？” “说说苏杭吧，其实处长你刚刚说的像什么白夜，雷珩他们，我都只是知道，不太熟诶。我和苏氏的少家主，苏杭还是比较熟的。” “这样？”陈燃点点头，“苏杭的话，他这个人没什么好说的，做事不偏颇，也挺有手段的，不过主要原因是，他小我一届呢，大家认识归认识，平时工作的时候基本上不会遇到，所以我其实不太清楚，他在工作上是什么样子的。” 郭慧慧总算是明白自家处长为什么不找圈子里的人了，人家耍朋友都是了解性子，她倒好，去了解工作上的事情，这能在一起，那就是有鬼了。 说了一大堆，嘴巴都说干了，陈燃喝了口水，“不过说真的，分局里面真的没有事情可以做吗？”说实话，陈燃是不太信服的，分局里面一天到晚连轴转的事情多了去了，加班加点几天几夜停不下来的事情那简直就是司空见惯。 郭慧慧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那是肯定有的啊，不过也用不上咱们啊。每次你去分局的时候，刑侦支队那边叫着你帮忙，然后就会被汪副局说，后面刑侦支队那边都不好意思叫我们去帮忙了。” 陈燃都被这话给逗笑了，“他们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天天叫你们去帮忙出外勤，你别是看中人家哪个小伙子了，故意想替人家开脱吧？” 郭慧慧当即义正辞严，那架势只差没有赌咒发誓了，“我天，支队那边有长得好看的吗？要是那边有长得好看的，那我也就认了。处长你不能仗着自己有家室，就觉得别人饥不择食啊。” 仗着自己有家室？ 这话陈燃爱听。 她莞尔，“我知道了，总之呢，如果今天分局那边有事，你一定要记得及时通知我，最好是在三点以前。” 郭慧慧点头答应，但是接着凭借自己好歹也算是半个刑侦人员的敏感心理，骤然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为什么偏偏要是三点之前？处长，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犯罪了？难道你会被分局的逮？” 陈燃倒是从来不知道自己手底下的这些崽子思维还能这么发散，她淡笑一声，“你觉得如果我真的犯罪了，会轮得到分局的人来逮我？” 郭慧慧恍然大悟，“哦哦哦……不会吗？” “……”陈燃不欲多说，继续处理手头上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陈燃之前一直念叨真的起了作用，郭慧慧接了个电话，然后站起身看着陈燃，皱着眉头，说，“处长，真有事！” 第10章 “嗯？”陈燃来了精神，“分局有工作了？那我现在就过去。” “是工作的事情，但不是分局的。”郭慧慧有点犹豫，“是执令司那边的人，我们最近有和他们有接洽的事宜吗？而且我看还挺急的，指名道姓的要处长你过去一趟。” 陈燃想了片刻，应声，“我知道了。” · 临到地方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苏燚又犹豫了，她就站在酒店停车场，周围空气嘈杂闷热，身后的助理眸光不解，出声询问，“燚燚你怎么了？差不多都该入场了。” 其实她不该来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肖文艳说起苏家的时候，莫名其妙就应下了，毕竟苏家有人和陈燃交好，自己从前也受了许多照拂，这次回来，于情于理都应该去打个招呼。苏燚微微垂了垂眼睫，轻轻出了口气，说，“不去了，都要走的人了，没什么好去的，麻烦你了。” 肖文艳不敢说多的话，倒也算不上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而且让苏燚去参加这个晚宴的事情是朱敏特意交代的，其实按照肖文艳自己的想法，苏燚都要解约要走人了，还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干什么。 “好，那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不用了。”苏燚摇摇头，“我自己打车。”她刚刚换的衣服并非晚礼服，而是一件简单的纱质白衬衫，一条黑色高腰阔腿裤，所以也不是什么自己一个人上路会显得奇奇怪怪的装扮。 肖文艳担心，“不好吧，现在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太危险了，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这么晚了？苏燚看了看时间，不过六点左右，那陈燃应该下班了吧？苏燚隐隐觉得不对劲，陈燃这人对她向来占有欲极强，都下班了应该会给自己发消息知会一声，说着来接自己一类的。其实她不太了解陈燃的工作到底具体是做什么的，但是大抵是有点实权，同时也有点危险的。 她正兀自思忖着，冷不防听到后面传来熟悉的人声，“怎么回事？没上去吗？” 是陈燃。 肖文艳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其实她并不知道陈燃同苏燚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她是陈燃给苏燚安排的人，而且陈燃嘱咐了，一旦苏燚遇到什么不好解决的事情都要给她说。曾经她一度怀疑两个人是姐妹，后面发现俩人不同姓，这个想法又被否决了。不过，同母异父啊，同父异母啊这样的家庭狗血大戏也不是不可能哈？！ 这些事苏燚都是知道的，她并不介意，以前是不敢介意，现在倒是觉得无所谓了。 苏燚看向她，淡声，“我记得你下班挺早的。”她上下打量陈燃一眼。 陈燃的五官轮廓较之女性的来说，算得上是比较深邃的，尤其是眼睛到鼻梁的那一段，在地下停车场这样稍显昏暗的地界，能显出明显的阴暗区间来，可能是因为她看着还年轻的缘故，脸上并没有什么岁月留下的痕迹，但是当她就这样皱着眉看着谁的时候，便会无形地散发着一种冷峻的威压感。 肖文艳有些哆嗦，“我去车上了。”说完便立刻闪现走人了，转眼之间只剩下了陈燃同苏燚两个人。 “是挺早的。”陈燃抬手摸了摸鼻头，“我今天有事，可能不回去了。” 陈燃说可能不回去，那就一定是不回去了。 苏燚点个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其实你可以直接发个消息给我，不用特意跑过来一趟。我也要回去，不打算上去了。” 陈燃想了片刻，“唔……”了一声，说，“我不是怕你上去才过来的，我只是顺道过来有事情，所以想着给你说一声，我怕你回去看不见我，会着急。” ——我怕你回去看不见我，会着急。 空气仿佛被冻结住了，远处的排风口发出的响动呜呜咽咽，仿佛寒风从远处席卷而来，灌入了四通八达的地下回廊。 过了一会儿陈燃若无其事地解释，“我……我这次出去，不太确定多久能解决事情，运气好也许明天或者今晚就能回来，但是也不一定，我不太确定，所以不敢给你一个准信。”顿了顿她又轻描淡写地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大事，我去去就回来。” 不太确定，她说了两次，那看来应该是挺严重的事情了。 苏燚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前，仿佛随波逐流的游鱼，不远处有人开车过来，照在地上的光影便随之移动，良久引擎的声响渐渐停下，光影消失。 半晌她轻轻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陈燃看着她，“不过，你怎么又不想去了呢？我可以让人跟着你。” “没为什么。”苏燚看着远处的往上呈现螺旋阶梯状的道路，“就是突然不想去了，你不是说你过来是有事吗？那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陈燃没吭声，她呼了一口气，良久才说，“好。” 她转身，背对着苏燚，背脊显得异常清瘦。她似乎真的是因为有事过来才顺路来看看苏燚的。苏燚看见就在不远处，有几个人站着，应该就是在等她。 苏燚没有猜错，那些人确实是。 看起来表情不阴不阳的，不像是什么和善的人。 苏燚有些晃神，最终还是开口，“陈燃。” “嗯？”陈燃回头看她。 “你会回来的。”苏燚确认，“对吧？” 这话似乎很有意思，陈燃点头无声一笑，“嗯。” 第7章 chapter 7 商务车打灯转向，揭开了繁华城市忙碌一天的尾声，沿街商铺的灯牌依次亮起，红绿灯在下晚的薄暮中像是笼罩着一层轻纱，下面则是不耐烦的车辆喇叭，此起彼伏。 陈燃睁开眼睛，下一秒，她伸手去拿扶手台上的冰浸乌龙茶，那伸出的手腕在昏暗的车厢里白得透心。 她敏感地察觉到车上有人有动作，但具体是什么意味，她并不明白。 陈燃喝了一口，就这么怔怔地握着那瓶冰浸乌龙茶，温热的手心贴在瓶身上，霎时就觉得手心冒冷，水珠凝聚着沿着瓶身滴落，从她的指缝间溜走，粘腻腻的感觉。 再接着，她望向门口，众人依序下车。 有人从长长的大楼门前阶梯下来，后面还站着几位领导模样的人，那人同时向刚下车的陈燃颔首示意，“陈处啊，这次叫你过来，主要是有些问题想找你问问情况。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呢，是十方会的督查负责人吴处，相信你应该不陌生，这是学院风纪委的刘主任，这位是执行部的袁处长，这位呢，是院方武装部的陈副主任，还有这……” “我都认识，还是说正事吧，你们有话就直说。”陈燃冷淡地打断了他。 先前引荐的人神色一僵，几位领导人面色不愉，没谁说话。还是那人开口，“那行，进去说，进去说。” 雪白灯光映在四面墙壁上，房间里干净明亮，陈燃坐在一张扶手椅里，她的前方摆放着长桌长椅，几个人在交头接耳。这是一个封闭的房间，四周没有开窗，除了一道铁门，监控设备在墙角闪烁着绿光。 执令司执行官黎宪也就是先前去接待陈燃的人，看起来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年纪，饶是如此，也是身材挺拔，他假咳了一声，面上神情有些不自然，摆摆手，示意给人上杯水。 第11章 陈燃没有接那杯水，眼帘微微一垂，倒水的那人就顺势放在陈燃身前的小桌上了。 她整个人微微后仰，看似一个轻松惬意的状态，实则后背微微悬空，背脊绷紧发僵。陈燃目光从那长桌后的几位领导脸上一一扫过，眸光冷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几位领导交换了一下眼神，那位介绍说是十方会负责人的吴处，看起来资历大，也跟着同先前的黎宪一样，假咳了一声，不轻不重地开口道，“陈燃陈处长。” “……”陈燃不语。 “这次叫你过来其实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从你接管关龠以来，组织上面对你的行事作风都还是予以肯定的。那么一方面，你自己本身就是这样的一个有领导权的人，那对于组织的调查和询问，相对来说，应该也是知道程序，也懂得配合的，我们今天过来呢，主要是因为……” “吴老，我与您确实算不上熟识，毕竟虽然关龠隶属十方会下级，但确实在工作上，这边对接渡洲陵城的有关部门，所以我不太同您接洽工作上的事情，我还真的是不清楚你们所谓的流程是什么。”陈燃拿出公式化的口吻，“我倒是从来不知道上面叫人过来是需要用近乎对待犯罪分子的手法的，你们今天这一出，搞得我以为我成了犯人了。” 陈燃在一线工作时间算不上长，但也绝对不是一两年的愣头青了。她皮肤本就白皙，在此刻的环境下，更加衬托得眼珠子有种过分锐利的黑沉。就这样摆出一副不卑不亢的态度的时候，便无形当中有一种长剑出鞘的锋芒感。 吴老顿时调整了一下语气，“小陈啊，刚刚我是说轻了，这件事还真的算不上轻巧。” “所以我一开始就说过了，有话直说！” 吴老确实在在座的一众领导人当中算得上资历较大的，被陈燃一个小辈这样说，确实是有些下不来台，登时脸色有些僵硬。房间一下陷入了僵持，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不知如何开口的意味。 气氛在安静中变得非常吊诡，只有陈燃抬手轻轻叩在桌面上发出的声响。 黎宪看看众人的神色，欲言又止，半晌终于叹了口气，缓缓道，“你知道这次叫你过来，为什么把我也叫上了？” 黎宪属于执令司，要认真说起来，执令司这个组织，在所有部门里面，都是一个奇怪的存在，执令司什么事都管，但又什么事都不用管。换句话来说，执令司可以同所有部门接洽，但是也可以直接甩手当掌柜。 陈燃摇头，“我并不清楚。” “执令司看似管控面宽泛，但其实主要负责的也不过是零港那一片区，我这样说陈处可还有印象？” 零港？ 陈燃眸子一凛，怎么会没有印象。 多年以来，院方同多方组织统辖管理外间事宜，各部门领导人四处奔忙协作，就是为了保证不让混血种无端暴露出来，也方便让这一异度的存在得以拥有自己的生存空间，好得以同人类求同存异。说来也是奇怪，她身为混血种，比起普通的人，竟然也只是命数长久，或者体能优于常人而已。实质上和普通人还是没有什么两样。 而黎宪口中所说的零港，顾名思义，就是一个港湾而已。但零港在卫星海图上却扫描不到，那里周围都是无人区，因受气候磁场影响，遍布的都是不知名的无名海岛，甚至于国家地图上都不曾标注得有。因为如此，也是一个得天独厚的世外监狱。 既然是监狱，那作用自然是不言而喻。 可是零港又不只是普通的监狱那么简单，那里关押的都是拥有暴力倾向的混血种或者妖物，大量的研究组织基于此地，观察那些狂暴的危险目标，看着他们自相残杀，像野兽一般让对方的脊柱碎裂，撕咬彼此的喉咙……他们一直在找寻抑制的方法，但后来，发现这于事无补，这是天性使然。 身为混血种的存在，本就嗜血、狂暴、贪婪，欲望会在他们的身上得到数以万倍的放大，高墙无法困住他们，血管里面仿佛有火在燃烧，他们会一路逃亡，逃亡路途，他们会一路杀戮……但清醒时他们又会恐惧，可是当每个细胞被火点燃，从沉睡中苏醒的时候，身为混血种的他们便会觉得自己站在世界的中心，他们想让谁死谁就得死，他们是一切的主宰。他们享受金钱权欲、渴望鲜血、他们将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存在都当成猎物！ 而陈燃，就是为了管控这样的存在。 可大多数时候，做这样的事情，并不会让陈燃觉得有成就感。对于陈燃而言，本质上她觉得自己和那些狂暴的混血种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她有时候也渴望那些所谓欲望的东西。尤其是面对着苏燚的时候，她渴望经过苏燚的身体，拥抱她、亲吻她、拥有她。每当从梦中忽然醒来的时候，欲念便会无数倍放大。 这让陈燃感到惊恐，她真怕自己有一天会控制不住自己。那些黑色的欲望，曾几度让她燥热得无法忍受。 而这些，全是苏燚给她的。 曾经陈燃骨子里是一个很自傲的人，学院不缺优秀的混血种，也不缺能文能武的人才，各家族里面青年才俊比比皆是，但是很少有优秀的女性存在。 很少，不代表没有，陈燃算得上之一。 她这个年纪已经当上关龠的处长，自然算得上是佼佼者。 根据学院科学调查研究院那边的研究报告表明，混血种大多数不可控的基因分子，男性为多。相较起来，女性的则趋于平稳，也就是根据混血种分级情况来看，大多数的女性混血种，血统评级并不高，同普通人并无太大的差别，甚至都无需上报。 所以大多数时候，陈燃这个人都是非常自傲的，一方面基于自己的血统，一方面仰仗于她自身的能力。 可是这些在苏燚的面前，完全没处看。 不为什么，苏燚是个普通人，陈燃那点血统在人家面前不是不够看，而是没处表明。这就像是自然界的吸引力法则一般，为了获得择偶权，总是会下意识亮出自己身上优异的点。但是这也是得保证能吸引到对方，可苏燚就是一普通人，这自然是无从比较了。 那自己像什么？在苏燚的面前？ 大抵自己在苏燚的眼里是没有什么好印象的。 或许是见她沉思太久，黎宪忍不住再次说道，“这次的事情呢，就是和零港有关，理论上也和陈处你有点关系，所以我们这边才想着把你叫过来问一下。” 陈燃如梦初醒，嘴唇微微张着，她伸直腿，又屈起来，接着抬手支在桌子上，撑着额头，“我不太清楚，我这段日子并没有做什么可以和零港那边有接触的事情。” “那我这么说吧，这件事呢，虽然是最近才被发现的，但是确确实实是与你有关。” 陈燃目光全然不解。 “我们这边彻查了一下，当时，在大概三年前，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你曾经向零港输送了一个人员，但这人并非混血种，就是一个普通人。” 陈燃瞳孔微缩，眼珠子仿佛被冻住，她眉骨微微下压，像是在从脑海深处挖出某样东西一般，“三年前……”她喃喃道，然后用力揉了揉眉心清醒过来，“对，是有这样的一件事。当时我们这边并没有在常见的警局工作环境中安插属于自己的职务人员，所以我这边才想着将那人送去零港。我知道零港这个地方确实有点特殊，但是那人之前我是了解了情况的，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你们是想问什么？” 第12章 长桌后各位领导面面相觑，黎宪犹豫着上下打量她，“你知道我们这边对津安严苛防范的吧？” 陈燃，“知道。” “津安当地毒帮兴起，毒品链逐渐拓宽，这本来和我们也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我们早在很久以前就发现，津安当地曾有组织贩售混杂妖物混血种血剂的毒品，一旦牵扯到我们这样的存在，这就不得不让我们加以防范了。” 陈燃眉头一皱，不太清楚这事情和自己是有什么关联了，“我听说过一点，你们早在两年前就曾对津安那边实施打压，可是我不明白，这和我似乎并没有关系吧？我记得当时动员的主要组织，不就是执令司吗？” 还未等黎宪发话，吴老就硬邦邦地开口了，“行，那我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津安那边贩卖含有混血种血剂的新式合成毒品这个确实不假，但是他们这个合成配方的来源却大有问题。实不相瞒，生物工程班那边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细作，我们曾在你输送的人员身上发现了排异反应，这也就是证明了，零港那边有人曾借用工作之便，利用当地关押的人员进行试验，研究合成分子。”吴老出身老派，连带着作风也是如此，细作这样的词汇都能搞出来。 陈燃不是白痴，她几乎一下子就明白了症结所在，她冷声，“你们怀疑是我？” 黎宪连忙出来打哈哈，“诶，情况还没定下来，先别做论述。毕竟零港那边是不接收普通人的，这人好歹是你硬塞进去的，那边又有人利用这人是普通人的身份，在他的身上做实验，这巧合之处，难免让人有些心生疑虑，这也正常。” 但凡是在体制内待过的人，都明白，这问话看似雷声动作大，但实际上雨点小。不过要真的扯起来，估计人身自由多半是要被限了。 陈燃一扫众人的神色，问，“那人死了对不对？”虽说是疑问，但语气是肯定的。 黎宪点了个头，“是，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无从下手。我们才想着找你问一问，当初到底干嘛把那个普通人送到零港去的？” 当初干嘛要把他送去零港？ “呼……”陈燃疲惫地出了口气，由于没有开窗，现在她并不清楚外间到底是什么天色，但大抵挺晚了。 她垂眼看着桌子上的纹路，渐渐在她的眼中虚幻出浪边，心跳一声重过一声，狂风在耳边呼啸。时间犹如浪潮，一下子溯游而上，她看见脚下的路突然变得很长，尽头充斥着黑暗、寂寥和虚无。 第8章 chapter 8 三年前，渡洲省，陵城。 轮胎剐蹭地面带来的摩擦声响刺耳异常，后轮扬起飞沙走石，呈扇形弧度又落下。一只黑色高帮作战靴从车上落下，紧接着，就是，“嘭！”的一声，身着冲锋衣高束马尾的女子，沿着长长的水泥码头走过来的时候，靴子踩在碎石上发出窸窣的响动。她身材好得让人眼前一亮，但除却她的好身材，她的长相也是足以让人驻足欣赏的。 “怎么样？人带过来了吗？”她走到尽头，极目远眺，就这么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陵城。 旁边停着一辆黑色的悍马越野车，穿着黑色长风衣的年轻男子坐在保险杠上抽着烟，看着远方奔腾而来的河流，被风吹袭着，拍打河岸。风掀起他的额发，烟头一明一暗地隐约映照出他深刻挺拔的五官。男人的气质同女子看起来差不多，都有种强势，以及年轻上位者特有的锋芒毕露的压迫感，但是男人却更为让人觉得具有侵略性。他眉宇深邃，黑色的长风衣也相当的考究，没什么表情的时候，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某个研究所或者学院深造的年轻工作者。 男人用脚尖碾碎烟头，拍了拍引擎盖，接着，立刻有两个人从后备箱抬出来一个袋子，看形状能知道里面装着一个人。当然，更为直观的是，有人在挣扎，和发出断断续续地呜咽声。 女子揉了揉眉骨，一脸不可置信，她问，“雷珩，你这……” 被称作雷珩，也就是刚刚抽烟的英俊男子，闻言不解地耸耸肩，“怎么？有问题？” 女子一脸我特发，“你们绑人，干嘛要用尿素的口袋啊？！” 装着人的尿素口袋被扔在地上，里面顿时发出一个男人的闷哼。 雷珩，“哎呀！”了一声，挼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事发突然，你早的时候也不说清楚，要不是我最近正好过来这边交总结报表，我才没空帮你弄这些乱七八糟的呢。”雷珩说着说着就觉得不对劲了，“诶，不对啊，你是不是就看准时机了，等着让我帮忙？！” 女子不想多话，扬了扬下巴，示意雷珩带过来的两个人把袋子打开。 袋子才刚刚打开，看清楚自己处于什么环境的男人打量了一下身边的人，立刻发出更大声地，“呜呜……”声，他确实没有办法说完整的句子，因为他的嘴巴被黑色胶条封住了。 这里看样子应该是外郊的偏僻河岸，深夜里很少会有人迹，就算大声呼救恐怕也没有什么用。 被抓的男人视线一下子盯在女子同雷珩的身上，他看得出来这两个人气质不凡，应该是负责人。 雷珩抬手搭在女子的肩上，“诶，陈燃这人是你谁啊？你前任？”雷珩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前前任？看着不像啊，他那么老，年纪都可以当你叔了！” 陈燃？男人在心里思索，不对啊，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才对？那这些人为什么要抓自己？！ 陈燃没有搭理雷珩，自顾走到被绑男人的身边，蹲下，然后撕开了他嘴上的胶条，“钟尚明？对吧？”虽然是疑问句，但是陈燃的语气是肯定地，“知道我们今天来找你是为了什么吗？” “我……我是……但是我不认识你们，你们到底是谁？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我没有钱，我没钱可以给你们，我也没有什么仇家，你们一定是抓错人了，说不定是同名同姓也说不定，你们肯定是抓错人了，求求你们，把我放了吧！”被陈燃称作钟尚明的男子急切地说。 “钟尚明，毕业于承开大学，名牌大学啊。”陈燃语气并无调侃，她站起身，拿出一张纸条，“你毕业后，在本校又继续读研，后来在一家科研机构担当工程师，这本来是个好工作，也足够你温饱。但你并不靠这个挣钱，这只是你表面上的工作，免得惹人怀疑。实际上你靠着资助那些贫困山区的女高中生，然后作为中介人将她们介绍给那些显贵认识，以此攀关系，捞中介费，说句不好听的，你就是个拉皮条的。偏偏你人极其善于伪装，在外面做出一副老好人的样子，那些被你资助的学生不仅不会怀疑自己早就被盯上，反而还对你感恩戴德。你依附权贵，又借此笼络势力，曾经你还想贩卖毒品，可惜津安那边的毒品链不是你这样的家伙可以掺和得进去的。所以你只是偶尔在娱乐场所兜售一点什么k粉之类的小玩意儿，也许心里想法是有一天想着能当个分销商也说不定，毕竟你认识的大多数人也都爱碰这些玩意儿。你在五大行的账户存款加起来有五百三十七万，当然，还没有算上什么七七八八的股票、证券、基金一类的。”陈燃念完，直接一脚狠狠踩在钟尚明的后颈，把他的头踩进沙地里，“我说得对吗？” 第13章 钟尚明越听越心惊，后颈的疼痛又不得不提醒他，这伙人来历不明，绝对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打发的。 “行啊！”钟尚明脸上满是砂石，他抬起头，恶狠狠地道，“你既然知道我认识人，那你应该明白，我认识的那些人都是有势力的，逼急了大家都没有好下场！你们到底想要什么？钱是吧？多少？一百万够不够？！” “哼！”陈燃嗤笑一声，直接狠狠一脚重踹在钟尚明的腹部。钟尚明下意识躬身，像只虾米一样在地上蜷缩起来，剧痛在脑海中爆炸，腹部疼痛得痉挛起来。 陈燃踢了踢他的肩膀，“像你这样的家伙是怎么活在世上的？你就不怕你将来自己也有女儿吗？！你就不担心你做这些会报应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吗？！” “你他妈的是有病啊？！哪条法律规定了我这样做有罪了！你去问问，那些认识富家子弟的女的，你看她们愿不愿意贴上去，这跟你们有他妈的什么关系？你们他妈的又不是警察？！”钟尚明痛得在地上蜷缩着，面孔扭曲狰狞起来，“是她们自己贪图享乐！都是她们自找的！” “哦？是吗？”陈燃挑眉，“可据我所知，那些不愿意的人，你会借着资助人的名义约见出来，然后给她们下药，趁机迷奸，接着拍视频用作威胁！” 可能是因为这些事都被知道了，钟尚明也不再伪装，尽管他心跳如擂鼓，但他还是强作镇定，“那又如何？我搞女人跟你们他妈的有半毛钱的关系了？你们是要抓我？好啊，那抓啊！有本事把我送去警察局啊！”钟尚明觉得他们不敢，他们肯定是想要借助手上握着自己的把柄，然后用来威胁自己。不然为什么非得把他抓到这样的地方来？所以他们到底是要做什么？要钱？！没关系，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大。 可惜他猜错了。 他看见那个叫陈燃的女子，站着，垂眸望着他，露出像是望着一个将死之人那般怜悯的神色。 “我当然不会把你送到警察局，我也不是什么警察！警察会对你仁慈，会对你讲人道主义，不会把你像是垃圾一样丢在地上，他们甚至还会体面地给你套上头套！我可没准备把你当人来看待。”陈燃说完，直接拎着钟尚明的领口，狠狠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钟尚明听见自己满嘴牙根碎裂的声音，大口大口的胃酸从嘴里倒吐出来，恐惧在他的心里爆炸，“你们……你们到底是……” “呼……”陈燃呼了口气，站起身，拍了拍手，转向雷珩，“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正好今年遣送零港的名额，还有剩余是吧？” 雷珩几乎一瞬间明白了陈燃的意思，他点点头，“话是这么说，可是——”他冲着地上的男人扬了扬下巴，“这是个普通人啊，去零港，他……”雷珩不知道怎么说，刚刚陈燃说的那些话，这男人确实是死不足惜，但是这个也确实不归他们管啊。 “那不然怎么办，收集证据扭头送去警局吗？我觉得你家应该没有穷到需要你拿那些奖金过日子吧？”陈燃语气调侃。 钟尚明已经被揍得头脑不清醒了，他们在说什么？他们到底要干什么？他们想把自己送到什么地方去？ 雷珩耸耸肩，“我是无所谓啊，人是你找的，到时候出了问题肯定是找你。我这可是在劝你，好歹这也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不是？” 但其实雷珩并不是真的在为这个男的着想，甚至于这样的人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也并没有什么。但是如果是按照陈燃的方法，那将来出了什么问题盘查下来，那么陈燃必定会受到牵连。雷珩向来不喜欢麻烦，自然能避免就应该避免。 “是啊。”陈燃语气不无感慨，她看着远方在夜色下显得黑沉的河流，拍打在岸边的时候，河岸便留下更深层次的印记，“可是你知道吗？有些人活着不如去死，他是这样的人，那些被他残害的小姑娘也是这样。前者是因为不配活着，后者是因为活着已经没意义了。” “你说得是有道理，但是刚刚你念了那么一大串，应该是都查得差不多了的嘛，要不然送警察局也行啊，正好陵城这边里面有人。” 陈燃挑眉，“可是，到时候判下来他顶多就是个容留卖淫什么的，他再请个好一点的律师，估计会判得更轻。” 雷珩不太懂这些，“是这样吗？我以为他搞这么多乌七八糟的，会很严重呢。” “我就是之前有意了解一点，所以才有这个想法的。你放心，出了什么事情，我自己会担着的，不会连累到你。” “我也没怕连累，但是这……”不知道为什么，雷珩自认为自己也算不上什么善茬，但是他们一向遵循自己的规矩，绝不逾越，不同这些普通人打交道。 陈燃用手点了点雷珩带过来的两个人，示意他们装车，“早知道我让白夜帮我了，他干这事应该比你干脆利落多了。” 陈燃口中所说的白夜，在他们这一群人当中，出身算不错的，家里面父母都是极其位高权重，本人也算得上争气，他父亲还没退居二线，他就已经顶了上去，做起事来也是果断得很。 “啊？！”雷珩一脸蒙圈，“这关那小子什么事？！” “那小子对付这种人渣从来不讲情面啊！正好他也在这边，把他叫出来。”陈燃拍了拍他的肩膀，“走，请你喝一杯。” 陈燃同雷珩并肩往陈燃开过来的车子走过去，雷珩问她，“你既然有这个想法，那你还让我把他带过来干什么？别告诉我你就是为了揍他一顿？” “诶，对啊，就是想揍他一顿啊。” 雷珩，“……” “嗨呀，那不然我还能咋地，就地把他解决吗？到时候后续事情处理起来多麻烦啊！” “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他是有得罪你了？” “没有。”陈燃看着远方，愣了一下，接着又重复一遍，“没有。” 第9章 chapter 9 陈燃同雷珩一行人聚完，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她已经尽量将声音降到最低了，但是在走到玄关的时候，客厅的灯还是，“啪！”的一声，亮了。 开灯的人站在卧室到客厅的过道处，看起来并不像是已经进入睡熟状态的样子。黑的发，睡裙洁白如雪，她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乍明乍现，好似晃过天光。这一瞬间，这个看着本就貌美的女子，陡然有了一种阴冷到几乎显得诡异的美感。 平常胆子小的人若是见到这样的场景，恐怕第一反应是会吓一跳，倒也不是说陈燃的胆子大。女生嘛，怕点鬼神志异什么的，都是很正常的。 只是苏燚这样的，陈燃看到了不会觉得怕。无他，苏燚长得漂亮，很漂亮。 都说那如果梦到女鬼，但要是这女鬼长得漂亮，这噩梦翻个身也能做成春梦。 说的就是如此了。 陈燃看她，一怔，只是奇怪为什么这时候她还没睡？陈燃继而神色恢复如常，脸上带着歉意，“吵醒你了？” “没有。”苏燚摇摇头，等陈燃走近，她才微微皱了皱眉，“你喝酒了？” 陈燃揪起自己的衣角嗅了嗅，果然是一股酒味，肯定是刚刚和雷珩他们去聚的时候，他们喝酒顺道染上的。陈燃说，“没，没喝，我开车过来的，不敢喝酒。”陈燃往厨房瞄了一眼，“有吃的吗？” 第14章 身上有酒味，那多半是出去了，没喝酒也没吃饭吗？苏燚狐疑，面上没有表露分毫，“给你炒碗蛋炒饭吃吗？” 陈燃淡淡一笑，“吃，你做什么我都吃。” 坦白来说，人都是视觉性动物，即使苏燚身上的睡裙宽松，但也依旧能透过走动的细微动作而看到那凹凸有致的身形轮廓，更为关键的是，她有一双很漂亮的长腿。关于这个，陈燃很喜欢，陈燃每次在浴室做的时候，都会抬着她的腿搭在浴缸的外缘上，在顶上渡下来的灯光中，白得像是雪白的瓷片。 其实大多数时候陈燃很想不明白，为什么苏燚的名字叫苏燚，但是性子却能冷淡到这种地步呢？ 诚然大多数时候，有一个在床上很听话，不管是干什么都言听计从的对象实在算得上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可是对于陈燃而言，苏燚大多数时候的听话是因为她对于床事实在冷淡无比。当然，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陈燃怀疑过这样可能是因为自己技术不好，可是这都在一起两年了，要说她这技术，不说感人，那起码逗弄一下是没有问题的啊？ 问题是，苏燚就真的，很——冷淡。 有点重复了，但是陈燃找不到别的形容词，因为苏燚并不像冰块，也不像尸体，她在床上的时候也会表露出自己敏感的点，比如每次陈燃亲吻她的小腹往下……再往下一点的平坦地带的时候，苏燚便会双腿下意识绞紧，接着双手往上，抓着枕头，手腕用力得青筋都显露出来。 但是这些都是正常的生理反应，苏燚连叫起来的时候，都像是轻浅的呼吸。虽然陈燃很喜欢这种的感觉，但是后来陈燃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激情？ 完了，陈燃发现自己有点发热了。 但是她才刚回来，要是一上去逮着苏燚就是一顿亲亲抱抱，说不定到时候又跟自己置气了。再者，要是自己这会儿上去搂着人家说什么，不吃饭，想吃你这样的话，靠，这是什么霸总语录？！ 陈燃真的没少受霸总文学影响，这真的是人生黑历史了，她不想回忆。看着苏燚轻盈的腰肢，想要转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生硬地开口，问，“苏燚，你是因为生来性子就这样，所以家里面才给你取这么个名字的吗？希望你可以……”苏燚，燚，热情一点什么的？ 苏燚头也没有回，自顾地翻炒着锅里的蛋炒饭，“你是认为父母是孩子一出生就知道孩子的性子是怎么样的吗？” 她一向喜欢噎人，陈燃并不介意，“父母的言传身教多半是会影响到自己的孩子，所以换句话来说，孩子的性子确实也可以说成是受父母影响的。那代换一下，父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性子其实也……”陈燃蓦然一顿。 苏燚正好装盘，她回身，将一碗热腾腾的蛋炒饭放在陈燃的面前，接着递过勺子。 她眉头有微微挑起的弧度，应该是对于陈燃没有说下去的话觉得有点好奇，但实质性又不太想问，只是下意识脑内反应做出的相应动作。也就是不管陈燃说不说，她都不会觉得有什么。 事实上，陈燃确实没打算再接着说了。 因为她知道，苏燚没有父母，虽然苏燚这个人并不介意陈燃在她的面前提起这件事。 刚在一起的时候，陈燃经常说话都是不过脑子的，比如什么，你要是不好好跟着我，你一个人在这个世上，死了都没人管你……诸如此类，基本上换汤不换药。后面，陈燃真打算好好和苏燚过日子，觉得自己以前那些嘴巴管不住门的习性真的该改一改了。 但是刚刚苏燚那样说了，她自己一时记不住，又扯了一堆。道理是有一点，但是沾着苏燚又是一点也说不通了。 等陈燃接过勺子，苏燚想走，陈燃说，“明天周六，你没课，陪我坐一会儿。” 苏燚依言坐下。 苏燚挺听陈燃的话的，很多方面。但是陈燃从来不认为这是苏燚喜欢自己的表现。 苏燚并不喜欢自己，陈燃知道。 陈燃一边吃着饭，一边用脚在桌子底下去蹭苏燚的脚腕，“怎么回事啊？今天打电话让你出来聚聚，你怎么不来？” 当时陈燃在和包括雷珩的几个校友喝酒聚餐的时候，想着让苏燚过来。都说若是有了喜欢的人，一定是要介绍给自己的朋友认识的。陈燃有个朋友，也姓苏，性子也和苏燚差不多，要不是两人长得不像，陈燃都要怀疑这俩人是不是姐妹了。 她还想着趁这个机会，介绍两人认识认识。虽然陈燃平日里忙着工作，没办法时时注意苏燚的情况，但是她还是知道的，苏燚这人平时没什么朋友，周末不去上课，就喜欢一个人待在公寓里面。要是认识点朋友什么的，自己出门工作的时候，她至少也能有个说话的。而且那人也是自己的朋友，陈燃还是比较放心的。 而且当时打电话给苏燚，让她出来，苏燚说自己已经是要睡了，但是现在居然还没睡。 苏燚睡眠质量不好，但是她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被吵醒，而是压根就没有睡觉。 那就是——故意的，不想去？ “你的朋友我并不想认识。” 陈燃挑眉，慢慢咽下嘴里的饭，叫她，“苏燚……” 苏燚看着她，目光像是在说，你要对我说什么？ “其实……我朋友他们，人都不错。怎么说呢，我这个人吧……”陈燃还没有想好措辞。 苏燚轻声，“你的朋友，他们也都可以随意就推翻一个板上钉钉的案子？把黑的也说成白的吗？”苏燚说这话的时候，其实脸上是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的。但是莫名的，陈燃就是觉得她在厌恶，可是她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平常，和平常一样。 她厌恶什么的时候也和平常一样，所以陈燃甚至于是分不清这个人的情绪变化到底是什么样的。 陈燃，“……” 苏燚看着她，“应该是的吧，不是都说——”苏燚偏头，眼尾微微勾了那么一点弧度，看得陈燃一愣。 有些人没有什么表情的时候，像是失去了灵魂的瓷娃娃，虽然没有生命律动的美感可言，但还是好看的。可就是这样，只要一旦做出一点什么表情，便就像是遇到了传说中的神笔一样，刹那间就活了过来，让人看了就移不开眼。 苏燚就是这样的人。 她就是带着这样的表情，一字一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陈燃面色一沉，加重了语气，“苏燚！” 苏燚并没有说话，她把头扭向另一边，看着窗外的景色。 陈燃自知自己语气有点重，她无声呼了口气，“我只是想介绍你给他们认识认识，我朋友也不是你说的那么……” 苏燚站起身，一言不发，接着离开，卧室方向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嗒！”声。 她在消极对抗，苏燚就是这样，没怎么生气的时候反而还会说几句噎人的话，但是她真的生气的时候，又什么都不会说了，就一个人待着。可是光看她的脸，又不会察觉到她在生气。 陈燃无声地呼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其实她自己脾气算不上好，早些年的时候，她去学院读书的那段日子，基本上都是她自己一个人，没怎么和家里面联系。再加上学院男女比例失调有点严重，她整日里跟着一群糙老爷们混在一起，这性格自然是有点有失偏颇，没那么多女孩子的细腻心思，倒是养得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就容易发脾气，也有点爱使手段。 第15章 陈燃洗了澡，去房间的时候，苏燚看着好似已经睡了，整个人的脸孔在灯光下显得柔美异常。 要说那些晚间的事情，真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那便是食髓知味了。可惜苏燚对这件事提不起兴致，陈燃倒也不是那种欲求不满的人，不做就不做，能搂着睡一块也是好的。 “你生气了？”躺下的时候，陈燃自苏燚的身后盯着她那耳廓后的那一段白皙的肌理皮肤一直看，白得甚至都有点晃人眼睛了。 苏燚没回话，看样子像是已经睡了，但是陈燃知道她没有睡。不过陈燃并不要求苏燚回自己，她自顾说着，“我这次过来，是要待上半个月的，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学校里面方便请假吗？我带你出去走走。” 苏燚，“……” 大概是不会去的，但是她有什么安排和想法都会和苏燚知会一声，其实说这事并不是想要苏燚陪自己出去，而是想告诉她，自己这次要在这里待多久。陈燃接着说，“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意见，但是说实话，我朋友他们确实人都挺好的，我只是希望你也能多认识点朋友。” 陈燃忍住抬手去捏她耳垂的冲动，轻声道，“晚安。” 了无回应。 第10章 chapter 10 是夜，苏燚一动不动地侧身躺着，了无睡意，只睁眼望着头顶的灯光在眼前晕出的一层又一层的光晕，仿若云层一般堆叠起来。 她知道身后的陈燃已经睡着了，并且睡相很好。坦白来说，如果苏燚是个男的，第一眼见到陈燃的时候，估计就会喜欢上她，这是个很让人怦然心动的女子，即使她们的第一次见面算不上友好。 可惜她不是，她也不喜欢女的。 她跟在陈燃的身边，只是因为没有办法。她没有办法可以逃离这个女人，她也必须在这个女人的身边寻求庇护。 第二天陈燃醒来的时候，苏燚在浴室洗澡，陈燃没闹她了，去外间的厕所收拾好，就坐在沙发上处理事情，正好逢着她想介绍给苏燚认识的那个朋友来找她。 “怎么回事？我听雷珩说你昨天对付了个普通人？”苏茴目光冷淡，倒也没有什么探究责备的意味。 陈燃正在笔记本电脑上敲字的手一顿，“雷珩！这家伙嘴巴是没有包好吗？一天到晚的就知道乱说乱讲的？” “嗯……”苏茴换了一点委婉的语气，“那什么，昨天这事吧，是你自己说的。你们来了之后，不是问干什么去了吗？但是你没说清楚，后来你走了之后，我们才找雷珩问了一下情况的。” 陈燃这个人太不记事了，不重要的事一般过一遍大脑，第二天保管就忘光光，全部抛脑后去了。经苏茴一提醒，她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顿时表情有些讪讪。她解释道，“你放心，后续的事情我都准备妥当的，绝对不会影响到什么的，再说了……”她从电脑前抬头一瞄苏茴，“当初你的事情闹得那么大，你动了那么多人，什么招呼都没有打，后面还不是都给你安排妥当了？” 苏茴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她抬过陈燃给她准备的早茶，轻轻抿了一口，放下杯盏后才施施然说道，“抱歉，那次的事情，我可是去蹲了一年大牢的，说话要负责的好吧。” “我这个可是小打小闹。”陈燃一边十指飞快敲打，一边说，“你那个论罪当斩。” 苏茴这下是真的翻白眼了，她没好气地说，“那这事谁落到自己的身上不是这么说的？越权管辖人类的事情，于我们而言，本来就是犯罪！” “我崇尚我国伟大的律法，但是毕竟人员纷繁复杂，不是所有地方都兼顾得当的，适当的帮忙收拾一下渣渣不是什么大问题。” 苏茴淡笑了一声，她这人平日里也是经常冷着一张脸，但要真的是露出一点欣喜活跃的表情也是好看极了，所以陈燃才一度觉得她和苏燚挺像的，俩人都是这一款。 但是，放心，陈燃喜欢苏燚真不是按着苏茴的模子找的。她喜欢苏燚是真的喜欢，没因为谁，就单纯的喜欢这个人。 苏茴收了笑意，揶揄道，“你这话是说你自己吧？” “怎么说？” “我可是记得，你不是有个弟弟吗？听说当初伙同别人一起给人小女生下药，想犯罪，最后被人告了，然后还是你给捞出来的？”苏茴毫不掩饰语气里的讥讽，“怎么，以权谋私？” 陈燃眼神一凛，嗤笑一声，“我恨不得打死他！再说了，我没捞他！” “他是你亲弟，你舍得？” “谁给你说他是我亲弟了？不是同一个爹行吗？” “那不是还有你妈在吗？” 陈燃面色更加不愉，“当初这件事，要不是因为我妈跟着掺和，我可能都不知道，他就算死牢里面我也懒得管。” 苏茴淡声，“不至于，他犯那罪，判不上死刑。” “就是太损了，真进了大牢，有的是人管教他。” 苏茴打趣，“你对你这个弟还真的是薄情寡义啊。” “我和他家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也不知道这混小子哪里来的脸敢在我面前装腔作势的？他是真以为我顾念亲情，舍不得对他下手是不？” 苏茴诧异陈燃这个反应，“哟，我看你这个意思，要是这混小子惹到你了，你还真对付他？” “那我是不是就出名了？” 苏茴笑了一声，“这事你该去问杨焕去了，他和他家老大老二正势如水火呢，都巴不得把对方给整没的。”苏茴顿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什么，又问，“诶，你说你没捞他？那他怎么没事的？” 苏茴话音刚落，陈燃面色一变，往卧室的方向看了看，见没有什么动静，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她调转视线冷眼看着苏茴，默不作声。 苏茴被她的眼神看得吓了一跳，虽然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也没有再说什么话了。 陈燃落在电脑键盘上的手指顿住，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突然只听，“咔哒！”一声，主卧的门开了，苏燚拎着一个厚厚的邮差包，面无表情地经过客厅，然后去了玄关。 陈燃顿时站起身，“你要去什么地方？不吃早餐吗？” “给人补课。” 陈燃一愣，是嚯，苏燚从来不愿意花自己的钱，生活费都是自己课外的时候去补课赚的。她说，“那行吧，你补课完了告诉我，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回来。”她说完话，直接甩上门出去了，全程一个头也没回，不留给陈燃一个多余的眼神。 苏茴思索了一番，“这就是你当初说的那个心上人？女的？” 一提起这个陈燃就窝火，当初追人没经验，她那会儿只恨自己不是个男的，可以光明正大地去追求苏燚。她自己没有这方面压力，不用在乎世俗的眼光，但是苏燚不行，她又在读书，如果被学校的人知道自己被一个女的追求，肯定满世界的风言风语。但是她又总是想宣誓主权，于是就去找了自己的朋友求助。 也不是别的谁，就是雷珩杨焕他们几个，大家都是同校的，说话比较方便，而且虽然他们都单身汉，但是不论外形还是家庭条件都是比较优秀的，并不缺乏追求者，所以陈燃相信他们肯定是可以给出一点建设性的建议的。 第16章 结果当时也就是杨焕这个逼，是怎么说的来着，好像原话是这样的，“主权？这个简单，你又说你不想出现去打扰人家，那你开车去啊，车窗摇上来，不露脸，开豪车，名牌的，就往人家校门口一开，保管人立马服服帖帖的。这年头想少奋斗一二十年的小伙子多了去了，不要怕，放心大胆上！” 陈燃想说自己看上那人不是什么小伙子，但是当时她真受霸总文学影响，居然第一反应是觉得杨焕这个主意可行，于是风风火火的就去安排了。还真的立刻开了辆法拉利跑人家大学校门口堵人，为了方便装逼，陈燃还请了两个保镖，专门帮忙招呼苏燚。 结果苏燚当场气得发抖，陈燃只得灰溜溜地走了。因为这件事，苏燚整整一个多月没有给陈燃任何脸色和消息。 陈燃坐下，反问，“怎么？你有意见？” 苏茴摇头，她可没空管人家的爱情怎么谈的。她说，“我看她不乐意。” 陈燃被气笑了，“你看她超过一分钟了吗？你就知道她不乐意了？” “这事和长短没有关系，第一感官就摆在这里的，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怎么着，你硬逼着人家和你在一起的？” 说起这个，陈燃脸色顿时收敛了半分，“没……没逼她……这……我就是，我是真的喜欢她嘛。” 苏茴气定神闲，“那就是逼了。” “她跟我在一起挺好的，而且我吃的喝的又不是亏待了她，再说了……”陈燃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直接说不下去了。 坦白来说，苏茴并不太能理解这种对待同性的感情，“虽然我无权干扰你和别人谈恋爱，但是呢，我看她确实也是不喜欢你的样子，你又不是找不到好的，干嘛不把人家放了？我之前也不知道你喜欢的是女的，还一直觉得奇怪呢，心想，就你这有钱有身材的，哪个小伙子不打眼，看不上你啊？结果没想到人是个姑娘。你肯定是只顾着你自己了，没在意别人的感受了。” 陈燃瞪了苏茴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没在意她感受了？我要是不在意，我直接把她接走了。我用得着个把月的就管上面请假，十天半月地往这边跑吗？你不知道因为这个，上面对我意见有多大！” 苏茴和陈燃是同届的，读书时又是一个宿舍，关系自然是要好上很多，她确实从来没见过陈燃对什么事情有这么上心，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劝慰，“强扭的瓜不甜。” 陈燃呼了口气，“我真的没怎么上手段！” “也就是还是有的咯？那我可得提醒你一句。” “什么？”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说完，苏茴起身，“我先走了，有空再聚。” 等苏茴一走，房间顿时空空荡荡的。这房子名义上是苏燚自己租的，但是陈燃在其中动了一点手脚。当时苏燚要出来住，四处找房源，这儿地段好，离苏燚就读的陵城大学又那么近，租金一个月一千多怎么可能？陈燃当时买了这房子，托人发招租信息，谎称是房主忙着举家搬迁，所以这房子就便宜租出去了。为了不让苏燚怀疑，她还请了好几个演员装作一起来看房子的。房主也是找了个和蔼的老太太，最后让老太太说是看着苏燚比较稳重，放心，决定租给苏燚。要说陈燃在这方面确实做得事无巨细，所以苏燚不疑有他。事实上，每月一千多的租金全进了陈燃的腰包了。 陈燃在沙发上呆坐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什么，关了电脑，换了身衣服，出门了。 第11章 chapter 11 苏燚每个周六要给学校附近的一户人家做两小时的家教，给自己赚点生活费什么的，顺便也打发打发时间，但是两个小时也确实很短，忙完后她又完全不知道要干嘛了。 其实她完全不用这样，因为从生活质量这一方面来说，跟着陈燃算得上是一个很明智的选择，毕竟这人不缺钱。 想起这些，苏燚不由嗤笑一声，推开门。 满教室的人，苏燚认不得谁是谁。进入大四，要准备答辩的、写毕业论文的、考研或者奔前程的，对于苏燚此时的状态而言，这时候本该各忙各的才是。但是班上的人不知道抽什么风，居然要准备聚会。关键是辅导员居然满心应许下来，甚至还纳入了素质拓展里面，算得上修学分。苏燚平时本来就没有参加什么社团，更遑论集体活动，因此这一门必修的基础学分，竟然连及格都没有拿到手。 再加上这次班级上的人基本上都要去，她也弄不好推脱，平常的时候就罢了，这个时候显得特立独行，那真的是奇怪了，反正也就是吃个饭的事情。 辅导员站在讲台上，看见苏燚进来，看了看时间，看样子似是等得有些百无聊赖，她接着翻开花名册，问，“苏燚？” 苏燚点头，“嗯。” “好，那人都齐了，差不多也就走吧。” 她也不知道聚餐到底要聚多久，陈燃已经回来了，虽然陈燃并没有定性要求苏燚的作息，但每次她过来的时候，都会交代让苏燚早点回家的。 快到了聚餐地点的时候，果然陈燃打来了电话，苏燚眉目微皱，犹豫了一下，没接，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等到了包间，拿过手机一看，已经有五个未接来电了。 她心下叹了口气，正逢着陈燃又是一个电话打过来，她顺势接了，才接通，那边渗着冷意的声音立刻通过电流蹿爬过来，“怎么不接电话？” 到底陈燃大她，再加上这人确实一副强硬的姿态，苏燚在她面前并没有什么过于抵抗的逆反心理。而且这也没用，但凡她表现出一点反感，陈燃有的是办法磨她。苏燚低声，“今天班上有聚会，快毕业了，推不掉。” 那边似乎是放心了下来，语气都不由得柔和了不少，“那行，没事，地点发我，结束了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回来。”说完，苏燚不等那边回话，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她抬头扫过包房角落的人。苏燚知道那些人在议论自己，大抵不是什么好听的话，早先年的时候，陈燃追她的时候没少费心思，陈燃倒是顾念着自己是女的，不好露面，送花送礼物全是让人送过来，学校本身就如同一个社会那般，多的是人怀疑她是不是被什么校外人士包养了。 不过，事实也确实如此。 陵城本就属于工科院校，男生居多，每次这样的聚会，班上那些长得稍微有点姿色的漂亮姑娘，自然都是容易受到追捧欢迎的角色。苏燚虽然不常出席这样的席面，但毕竟人家脸在这里摆着，自然又要比一般的更受欢迎。一个班的人包了大厅，众人笑闹着，辅导员打着圈，苏燚也只好跟着喝了几杯，她酒量不好，很快就有了点微微的醉意。 苏燚拿出手机看了看，这会儿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也确实差不多该走了，这时却有人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醉醺醺的道，“来，苏燚，我敬你一杯！” 苏燚回头一看，是一个男的，估计是班上的人，但是她没有什么印象。这挺正常的，她确实连班上的人都还没有认完。 这人估计是喝上头了，端着个酒杯步子都有些踉跄。 第17章 苏燚站起身，她并不想喝，只说，“你已经醉了。”苏燚正打算去给辅导员说一声自己要走了，猝不及防被人抓着手肘拽了一下。 还是那个人抓的她，那男生歪歪倒倒的站在那，端着一杯酒，已经被泼出了小半，溅在了苏燚的身上，他丝毫没有察觉到，继续嗫嚅着，“你不知道，大一军训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那时候我听你名字还感觉不出来呢，你长得真好看，我加你联系方式你还一直不通过……你看，要不趁着这次聚会，大家把联系方式加一加，也方便以后联络不是。” 苏燚看了看衣服上的酒渍，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反感，她只是轻轻撇开那男生的手，轻声道，“你喝醉了。” 男生不依不饶，又要继续过来纠缠，奈何还隔着座椅，再加上他现在正是酒精上头的时候，竟然不留神还差点摔倒了，惹得旁边围观的一众人发笑不止。 苏燚吁了口气，转身欲走。但那男生有些生气，苏燚这样太不给他面子，他竟然是直接一把抓住了苏燚的肩膀，“你装什么装啊，给你要个联系方式都不给，真以为自己多金贵似的？！” 苏燚在班上确实没有什么交好的人，一是她性子本就清冷，也不合群。二是，她本来就不住校，认识陈燃之后，更就没了这个可能，这也导致她平日里甚至连女性朋友都没有一个。那辅导员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厕所去了，气氛顿时胶着起来，满大厅的人居然个个都只是伸着个脖子看热闹。 苏燚微微皱眉，有些不耐地推开那个男生。那男生因为醉酒的关系，被推得往后趔趄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当场把酒杯一摔，就要过来拽苏燚的手，“你真当我没看见，有人开车来接你啊？明地里你在这儿装清高，背地里还不知道被人玩烂了没有？！我搭理你那是给你面子？要钱是不是？我钱多的是，跟了我，保管你以后吃穿不愁，怎么？要不要踹了你干爹，跟我在一起啊？哈哈哈……”说到后面，他竟然还毫不收敛地大笑起来。 周围响起嘘声，那些不怀好意的、看热闹的、嘲讽、疑惑是鄙夷、探究地目光直直朝着苏燚围拢，仿佛一个个黝黑的黑洞，要将她吞噬其中。 这本该是极其让人羞愤的场面，可谁也没有预料到，饶是这样，苏燚的面色也未变丝毫，她依旧是先前那般冷淡的语气，一字一顿，“你不配。” 那男生气笑了，“你他妈的，谁给你的脸啊？都到了这时候还装？！我倒是奇了怪了，这年头，怎么都喜欢跟着那些糟老头子呢？难道我们这样的不好？我可比糟老头子厉害多了，你要不要试一试啊？” 没谁知道苏燚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有点想笑。 苏燚摇头，掠过那些只是站在圈外看热闹的人的好目光，打算离开。 但是紧接着，那男生一把拽住了苏燚的手腕，“你他妈的不要给脸不要脸，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不给我面子！” 苏燚抿唇，才要发力挣脱，突然目光就被钉住了。 男生被打得喷出满口血，整个人滚跌在地上，连着撞到了几个座椅，顿时稀里哗啦的狼藉一片。 陈燃站直身子，甩了甩自己的手腕，活动筋骨，语气冷厉而讥诮，“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家苏燚要给你面子？！” 没人注意到这个看起来不过好似才二十出头，长得极其好看的女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尤其是她脸上那种极度阴霾狠厉的神情，不由得让人心底发怵。人群反应过来，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惊叫声。 陈燃回身，看着苏燚，“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苏燚眉梢微跳，她知道陈燃这个人可能是有点能力，大概是家里面的关系，亦或是别的什么，但是她从来不知道这个人可以强势到这种地步。她当时离得那么近，甚至什么都没有感觉到。这一拳可以说是直接将那个男的打得晕厥，如果她对待自己也是这样—— 苏燚竟然觉得十分可笑，她一贯是觉得陈燃这人属于强势的，现在看来，她平日里对自己，别说强势，和今天这番动作比起来，说是温柔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刚刚不知道干嘛去的辅导员，此刻突然蹦出来，拦在陈燃和那男生中间，班上几个女生尖叫着，显出几分花容失色的模样，还有几个估计是交好的男生上去把那地上的男生拉起来。 陈燃看了看周围的人，再看向身后的苏燚，问，“还有谁？” 她过来的时候，只听到那男生在大放厥词，并不清楚之前有没有人跟着一起。 苏燚自然是明白陈燃的意思的，也许是因为之前陈燃出手的那一拳实在是太过于石破天惊，再加上这人看起来并不像是好惹的人物，整个大厅在听见这句话后，居然顿时陷入了诡异的沉寂之中，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着苏燚，在等着她的反应。 苏燚看着那些人的神色，觉得好笑，她轻轻摇了摇头，“没事。” 能没事？ 陈燃不由冷笑，刚刚那样子，那男的说话那么难听，没一个人出来帮忙，还真的是没事哈？！ 那辅导员此刻巴不得能拿出初高中那一套叫家长的架势出来，好显出自己的威严，只是看着这人的脸色，再加上人刚刚说的话，恐怕是苏燚的什么亲戚。苏燚这个学生她自己倒是有点印象，平日里不惹事，倒也算是规规矩矩，怎么莫名其妙就闹起来呢？而且看她旁边站着那人的穿着气度，暗想估计是个不好惹的主。 陈燃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你是他们辅导员？” 辅导员顿时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盯上了一样，有些发怵，“嗯，是我，还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啊？” “我倒是想不到高校的素质教育到了如此地步，那些肮脏下作的话还真的是张口就来啊。”陈燃扫了一眼刚刚那男生，“刚刚那男的骂了她，我一时没忍住，劳烦你给我个联系方式，方便我事后上门赔礼道歉。”话是这么说，但是她满眼的秋后算账的意味。 辅导员顿时有些冒冷汗，“这个……都是一群小年轻，喝了点酒，嘴上没个遮拦的，这就也不用什么特意上门……” “我打了他，我该道歉，他骂了苏燚，也该道歉啊，这一码归一码啊。”陈燃回头看着苏燚，问，“你看怎么样？” 苏燚面无表情的看着陈燃，目光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有点疏离、又不悦的情绪。 陈燃很敏感，她知道苏燚的不悦并不是因为那男生，而是因为自己。但是她没来得及说什么，苏燚起身往外走，“不用道歉了，你也不用，当扯平了。” 陈燃眼梢微微眯起，她转向那辅导员，“她说了不算，是该道歉的，等那男生醒了，你告诉他一声，过几天我亲自上门去找他。” 她是属于那种天生外貌上就有优势的人，光是站在那里，身上那骄矜、自信的气度，无端地就是让人眼前一亮。但也因为如此，气场是要比别人强势那么一点，说这话的时候，竟然下意识让人找不出话来辩驳。 陈燃并不等他们反应，说完自顾转身走了。 第12章 chapter 12 陈燃追上去的时候，苏燚早已穿过人群，大步走出了酒店大厅。 第18章 陈燃眉目一凝，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拦住她，声音里已经隐隐有了火气，“苏燚！” 苏燚的肩膀被陈燃抓得痛，是真的痛，大概是这人出身不凡，身手也不似一般女子那般没力气，相较之下，苏燚竟然觉得刚刚那男生抓自己的力气算小的了。饶是如此，她面上也还没有表露出分毫，只问，“你有事吗？” 刚刚陈燃看见她受欺负，本就有气没处发，现在苏燚又这样一副样子，已经成功激起了陈燃的怒火，让她几乎气极反笑，“我有事？”陈燃声音略低，在苏燚张口之前打断了她，“——看来你对于刚刚那一出挺满意的啊，怎么？想男人了啊？” 苏燚脸色微变，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这个疯子！” 陈燃笑着，硬抓着苏燚往车上去，“刚刚又说我有病，现在又变成疯子了，你一天还真的是喜欢变着花儿的骂我？”陈燃哼笑起来，“不过你骂我也没事，我乐意听的。你不知道，我就喜欢你骂人那狠劲，比你没话的时候看着惹火多了。” 陈燃的车就停在酒店门口，她也不顾进进出出的人异样的目光，直接拽着苏燚过去，副驾驶门一开，就将苏燚往里摔。 苏燚才抬手搭在车把手上，想要开门下去，就听见陈燃慢条斯理的声音悠悠传了过来，“你要是敢下车，就要考虑好，是不是真的可以从我身边走出去，不然被我逮到，我可不会像现在这样好说话了。” 话音才落，陈燃已经绕到了驾驶位，打开车门坐了进来。苏燚指尖无声从把手上滑落，静静地垂在了身侧。 苏燚一言不发盯着车窗外的马路，对面的酒店霓虹灯闪烁映照着夜空，旁边的人行道还有不少的游人，年轻情侣互相挽着，路口还有摆摊卖气球的，一家人在那里站着，父母给小孩子买了一个，小孩子兴高采烈地接过，气球飘在半空，一片繁盛荣华。 她就这么看着，隔着一面车窗，仿佛外界所有的繁华茂盛都和她隔离开来，没有了任何的关系，她只是一个漂浮在空中的浮尘。 陈燃最受不了的就是苏燚这个样子，好像一下子把两人的距离给拉开了，无论现实她们看着有多亲近。 陈燃摇下车窗，抬手搭在上面，冷声，“今天这种情况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苏燚目光空白地看着窗外，“不给你打电话，你不是也来了吗？” “那如果我要是来不了呢？你就白白受他们欺负是不是？苏燚你搞清楚！今天这个情况，如果不是我及时赶过来，你不会好受的！” 苏燚脸侧得更偏了，这让她的侧颈在昏暗的车厢里面显出明显的线条，“他说的是事实，我为什么会觉得受欺负？实话也承担不了吗？” 陈燃被气笑了，“那你不高兴什么？难不成还是因为我打了那个人？我还是那句话，如果当时我不能及时赶过来，今天这事不会就这样收场的，你信不信他后面肯定会整你？” “所以这就是你监视我的理由吗？” 苏燚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带什么情绪，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广播电台里面那种四平八稳的声音。但此话一出，却仿佛有一根铁丝细细密密缠绕在陈燃的心脏上，带来微许窒息的冰凉。 她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出话来辩驳，因为苏燚说得对，但是也不全对。当时她联系不上苏燚，是有点着急，毕竟现在天色真的挺晚的了，而且苏燚确实也不是什么很爱在这样的场合逗留的人，所以没办法，陈燃就让处里面的人帮忙做了个三角定位。 可是那又怎么样？今天这个情况，如果不是她及时赶过来，保不齐她后面还会遇到什么呢。这么一想，陈燃觉得苏燚太没有良心，当下脸色更沉，“我只是想知道你的位置，如果我真想监视你，你连门都出不了！” 是啊，陈燃她就是有本事这样，这有什么的！ “我累了。”苏燚往后靠着，闭上自己的眼睛。 陈燃一言不发迅速挂档，踩着红绿灯冲出路口，二十多分钟的路程硬是十多分钟就开到了。车刚停稳在小区车库，陈燃直接抓着苏燚进了电梯。电梯门才开，还未进门，就不管不顾地将她压在墙上亲吻。 苏燚闭着眼睛，眼睫微微颤动，两人纠缠着，进了家门，在玄关位置，陈燃捧着苏燚的脸，抵着她的额头，“你为什么生气？生气的该是我才对，他那么说你，我打他一下怎么了？你摆脸色给我看干什么？” 苏燚并不答话。 陈燃转而钳住她的下颌，迫使苏燚张开口，强硬地吻在她的唇上，将自己满身的气息全部渡了过去。陈燃夹杂着笑意地声音低低渗透出来，“喝酒了啊？甜甜的。” 苏燚这人是真的奇怪，明明看着那么冷淡的一个人，但是唇舌却可以柔软温和到这种地步，简直让人食髓知味。陈燃仿若不知疲倦地一下一下啄吻在她的唇角、鼻翼、乃至眉眼，“你不知道，我昨天就特想要你了，但是你总是看起来兴致不高的样子，嗯？”陈燃吻在她的耳廓上，轻轻地将苏燚的耳垂含在嘴里，“我招招你？” 苏燚仰起头，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她这副样子，陈燃并不生气，她弯腰将苏燚打横抱起，往卧室去，“你也要试着了解了解我啊，今天是不是被吓到了？不知道我这人还这样吧？现在是不是特后悔当初答应我了？”陈燃边脱她的衣服，边将她扔在床上，倾身覆了上去，“你知道你逃不开我了吧？后悔也没有用，你这辈子只能和我这样了。” 陈燃一向是在床上掌握主导权的那一个，苏燚固然心高，所以每次陈燃都会先将她的衣服除尽，让这人毫无掩饰地呈现在自己面前，她那幅隐忍克制的样子，太让人沉沦。 陈燃扯过丝巾将苏燚的手绑在床头柜上，一手抬着苏燚的腿，另一只手按在她的肩头，俯低靠在她的耳边，“今天干嘛不高兴？因为我还是因为那个男的？” 苏燚皱起眉，神情有种冷淡的嫌恶，“我没有。” “那就是因为我了。”陈燃不太会表达那些很亲热的感情，她只是很浅显地去看待这些问题，她贴近苏燚的耳边，说，“苏燚，你要记得，你不像那人说的那样，你不像的。” 苏燚一言不发，沉默地将自己的头移到一边，泪水顺着太阳穴滑落，无声地泅进发丝。 她固执地偏过自己的眼脸，只说，“事实就是这样，我并不为谁生气。” 陈燃吻在她的眉眼上，“你有的。”她的鼻息淡淡地喷薄在苏燚的眼脸上，这样的体态以及气息，乍看是个亲密无间的氛围，但只有她们彼此明白，始终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隔挡在她们两个之间。陈燃低声，“你不高兴的时候不喜欢说话，生气的时候不会看我。当然，你最生气的时候，会皱眉。” 苏燚闭着眼睛，并不说话。 事后陈燃抱着她去浴室，放了水，将她放在浴缸里面，等她拿着毛巾回来的时候，苏燚睁着眼睛，目光空白地看着天花板，被浸湿的头发丝丝缕缕地粘在脸颊两侧，显出格外娇弱的气息来。 陈燃看着她这样，心里莫名有点柔软，又觉得自己刚刚做得太过，仔细看时，刚刚被束缚住的手腕还有泛红的痕迹。陈燃走到浴缸边，蹲下身子，拉过那截皓白的手腕在灯光下仔细看了看，问，“疼吗？”说完，她凑上去，轻轻地吹了口气。 第19章 她又觉得自己傻逼，现在心疼人有个什么毛用？ 苏燚还是不说话，陈燃也不生气，又问，“刚刚吃东西了吗？是不是只喝了酒，我给你煨了点粥，喝了再睡？” 空间沉寂半晌，只能听到水流在皮肤上经过带来的窸窣响动，一点一滴在脑海里面放大、回响，陈燃等了很久，才听到苏燚轻轻地问，“你非要管我管得这么紧吗？” 陈燃看着她，良久，抬手轻轻拂去她脸侧的水花，说，“我不看你看得紧一点，你跟别人跑了怎么办？” 苏燚，“……” 陈燃站起身，“而且，怎么说呢，苏燚。”她垂眸看着这个姿色过人的女子，看着她身上那些因为自己噬咬而留下的青青紫紫的痕迹，突然流露出了那么一点难过的色彩，“我给过你机会的，是你自己选择留在我身边的。” “我自己选的？”苏燚愣了一下，轻轻问，“你说这样的话，不怕遭天谴吗？” “不怕。”陈燃复又蹲下身，捞起苏燚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我怕我遭天谴后，你要守活寡。” 她这动作做得十分温柔，甚至还带着那么一点虔诚的意味，仿若是趁着自己深爱的人熟睡，而不敢触碰，所以特意偷得一个稍微亲密的贴近。当然，忽略苏燚那双没有任何光彩的眼睛，确实可以这样说。 陈燃给苏燚洗完澡，又将人抱回床上，再次问，“真的不吃点东西。” 苏燚裹紧被子，将自己缩成一团，看起来就像是冬日里寻求那么一点温暖的姿态，她兀自闭上眼睛，并没有给陈燃任何回答。 “好，那就不吃。”陈燃关了灯，爬上床，将苏燚连人带被子一起抱着，“睡吧。” 第13章 chapter 13 陈燃毕竟是体制内工作的人，生活习惯极为正规，不管因为什么事折腾得晚，都是能够起早的。她到厨房准备好早餐，都是简单的煎蛋，煎面包，她还订了粥，其他的事情做起来动作很快，不到十几分钟就搞定了。苏燚还在睡觉，今天周日，她学校里面照常是没有课的，因此陈燃并不忙着叫醒她。她曾猜想，大抵苏燚时常会睡眠不足的，即使进入睡眠也是很轻浅的一点小动作就能被吵醒的那种。所以有机会能让她多休息一下，对于陈燃而言，也是乐见的。 陈燃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见时间也差不多了，将早先准备好的，放着保温的早餐端去给苏燚。 陈燃极为熟悉苏燚的生活作风，果不其然，这会儿她已经起床了，才穿好家居服，正坐在床头，才堪堪将一只洁白如玉的脚抬下来，要去穿鞋。 苏燚看见她推门进来，动作顿了顿，移开视线，没去看她。 陈燃看见她这一动作，心里有些上火，但是被强自压了下来，“醒了吃点东西，如果还困的话，接着睡，我待会儿有事可能要出去一趟，有什么想吃的？回来给你带。” “没有。” 苏燚从来不愿意花她的钱，但是她们这个关系吧，就这么摆着，陈燃总觉得自己就算说不上掏心掏肺，但是该给的她什么都不会缺了。但苏燚总是一副不领情的样子，那她没办法了，物质上总得做到位。 陈燃随手将早餐放在柜子上，“那我看着办，如果你待会儿要出门的话，记得打电话给我说。” 苏燚抬手落在床头柜上，维持着这个姿势顿了一会儿，才慢慢地站起身，“反正不说，你也能知道的，不是吗？” 陈燃捏了捏指节，在心里默念这是自己带回来的人，自己带回来的，自己招的人，忍着！！！ “所以你还是说一下，这样对于彼此都比较方便不是。”陈燃近前，将人拽在自己的怀里，在苏燚的耳侧用了落下一个亲吻，“走了，乖一点。你要好好听我话，那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苏燚看着她，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也不动。 陈燃早就习惯她这个样子，并不等她表示什么，接着放开她，转身大步走出房间，“嘭！”的一声重重关上门。 · 陈燃和自己那几个朋友忙起来谁都没有空闲，但是只要一闲下来，能聚总是要聚上一聚的。交流交流各地动向，或者大家胡扯一下闲话联络联络感情什么的，正常不过。 话是这么说，一个二个，聚起来就约等于随便找个会所要个包房，大家坐一起唱唱歌、嗑嗑瓜子，那气氛赶得上过年了。 陈燃到地方的时候，冷清得很，就苏茴一个人在酒店餐厅靠窗边坐着。陈燃走到对面拉开椅子坐下，问，“你看什么发呆呢？” 苏茴回神，接着一挑眉，将自己的电脑屏幕移了位置，对着陈燃，“看你。” 只见电脑上是一个高校的论坛帖子，陈燃一目十行的浏览下来，就是昨天她在酒店大厅揍人的事情，幸好所有图片都不怎么看得清苏燚的样子。陈燃兀自松了口气，没有当那么一回事，“没事，待会儿找人撤一下。” 苏茴笑了笑，“为了你那小美人？” “她班上的人太不识抬举，在那里叽叽歪歪的，我确实是咽不下这口气，有什么问题吗？” “你说你，你父亲不在了，你母亲又是个普通人，到时候你和一个女的搅在一起，被你老母亲知道了，她不得气死啊。以前的时候，你不是还一直念叨着，你妈给你找的那个后爸什么的，家里面是大户人家，思想作风容不得不端正吗？” 陈燃一脸疑惑，“我说过这样的话？” 苏茴耸肩，不置可否。 “我想跟谁在一起是我自己的事情，关他们什么事，他们可没有资格管我。”这倒也算不上陈燃自大，陈燃跟自己母亲再婚的男的那一家子人，可以直接说是没有什么感情。 陈燃小的时候，都是跟在自己父亲身边的，包括长大后去学院学习，以及到了后面因为自己父亲的关系，接管关龠那边的事情，她今天所有的成就，虽然绝大部分都是她自己争气，实打实拼出来的，但是和她的父亲多多少少还是能扯上一点关系的。至于曾家，她母亲丈夫那家子人，那就完全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真的，要不是顾念着方秀文确确实实是生她的人，自己身上还留着那人一半的血，陈燃打死不想和曾家有什么关系。 苏茴并不反驳她，顺着她的话，点点头。 陈燃和她又扯了几句闲话，手机铃声猝不及防一响。陈燃还想着也许是苏燚打电话给她报备，结果拿起手机一看，是自己底下的人打来的。 她接了，间隙应了几声，“嗯。”“好，我知道了。”“尽快，嗯。” 苏茴等她挂了电话，顺道问了一句，“什么事？” “那边有个跟进的案子出了点问题，和警察局那边没有接洽好，再加上当时上面催着要报告，二区那边的人慌忙应付差事，随便糊弄了一下，结果好了！”陈燃拍了拍手，“现在出岔子了！” “上次你不是说了过来休半个月的嘛，也就是你现在就要回去了？” 陈燃点头，她倒是有心接着留下来陪着苏燚待一下，但是毕竟是工作上的事情，她不能马虎，也不能随便不当回事。陈燃一贯是这样的，该是她负责的，她自然是要尽心尽力的做好。 第20章 陈燃按亮手机，翻到通讯录看着手机上联系人姓名的那两个字，无端觉得眼睛像是被针扎了一样，酸涩起来，“那群兔崽子真的是，工作上还能出这么大的纰漏，到时候年底人员调动，我估计得咔擦掉一批！” 苏茴表示，“既然是这样，那你有事就去忙吧。” 陈燃息屏，将手机放回兜里，看着苏茴，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 苏茴正才知道这陈燃的性向，这会儿简直被她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你发什么疯呢？我直女啊！” 陈燃笑容更盛，“就是直女才好办事！” 苏茴，“……” · 苏燚从陈燃走后没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因为她这一天确实什么地方都没有去，就老老实实的在家里面待着的。 她在家的时候会做饭，如果知道陈燃要过来，会给她一起准备。不为什么，顺手的事情。而且如果她不这么做，陈燃就会生气。陈燃这个人，生气倒不会做什么打骂这样的事情，她只是会在睡觉的时候一直念叨，苏燚听得多了，会觉得很烦。 而且苏燚喜欢做饭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自己喜欢这种感觉，看着那些自己亲手做出来的美食，她还能感觉到这个世界其实也不是那么差劲。这算得上是她的一点兴趣和爱好。 当然，最主要的一点原因是，如果陈燃在的话，陈燃会帮她收拾厨房。嗯——很主动，自发的这种。 大多时候，她不喜欢陈燃只是因为不喜欢，她不讨厌陈燃。是的，其实苏燚并不讨厌陈燃，陈燃没有让她讨厌的地方，她只是不喜欢陈燃而已。而且，关于陈燃会主动洗碗这一点，不能说得上加分项，但偶尔苏燚看着陈燃在厨房甘之如饴，忙忙碌碌的样子，她也会偶尔产生，其实这样生活也不是不可以的想法。反正，她确实也只能这样和陈燃过下去了。 当然，只是偶尔。 其实平常时候和陈燃生活在一起，苏燚也不会觉得太拘束，或者是不自在，毕竟都那么多的时日了，再怎么不习惯，也都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化了。 她只是，不喜欢，很不喜欢陈燃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仿佛可以把什么事情都踩在脚下的，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她不仅不喜欢，甚至厌恶，厌恶到了骨子里面！ 苏燚讨厌这些事，讨厌这些所谓的阶级权利，而这些陈燃正好拥有。所以单论个人，她并不讨厌陈燃，她厌恶的，不过是那些事罢了。 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是难以忍受，她昨天晚上决计不至于一时就跟陈燃摆起脸色来，大多数时候，她们相处都是——相敬如宾的。 可以用上这个词。 她正这样想着，听到门铃响的时候，苏燚端着自己才刚刚炖好的汤放在餐桌上，饭桌上的两碗饭还冒着热气。以至于她去开门从而看到门外的是一个陌生女人的时候，一瞬间错愕了一下，才恍惚想起，陈燃自己是有钥匙的，进门干嘛会按门铃呢？ “你……”她认得这个人是——这是那天在家里面和陈燃说话的人，是陈燃的朋友。 苏茴面色有些讪讪，心里面把陈燃这个天杀的骂了一遍，摆出自认为还算得上温和的笑意出来，“是这样的，陈燃她有事走了，让我过来……”陈燃是怎么说的呢？说她家里面那位心思比较敏感，平生最恨的就是仗着权势做些什么监视控制别人的事情，偏偏陈燃自己就是这么个身份，所以相对来说，两人感情不好。 “借住一下。”苏茴往房间里面瞅了一眼，“我本来是因为陈燃说是过来休假，想着找她聚一聚，结果不成想，她又正好有事，所以她就只好安排我过来了，你不介意吧？” 苏燚让开身子，让苏茴进来，然后拿了双干净的拖鞋给她。心想，陈燃她自己都不介意，我介意什么？ “吃饭了吗？”苏燚问她，“我随便弄了点，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一起吃。” 之前苏茴不过只是粗略打量过苏燚一眼，也不过只是听她和陈燃说了几句话，现在见面，细细看去，这人的身形气量，确实是很出色的，难怪陈燃那么着迷。 而且这语气虽然算不上热络，但好歹这什么晚饭都准备得当的，起码也间接证明两个人平常生活是不错的嘛。 大抵是因为陈燃这个人素来是有点强势，生活难免会产生摩擦，正常，正常。 如此一想，苏茴觉得陈燃简直多此一举，说不定自己好好和自己的小情人商量商量，就依了她了呢，何必还让自己来卡在中间。 苏茴也没做过这档子事，因此现在多多少少还是觉得局促的，坐在餐桌边，吃饭的时候也食不知味。 直到接近尾声，她才问了一句，“你不问问我陈燃干嘛突然走了吗？”这么一想，两个人感情估计也确实不咋地，都半天了，也不见这人问一句的，倒是陈燃，嘴上说十句至少七句和这女的有关。 苏燚放下碗筷，“不问。” 苏茴愣了一下，她不知想到什么，饶有趣味地开口，“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是她动手打了人吧，大抵那人家里面有点势力，所以陈燃可能是遇到麻烦事去处理了。也不知道她好好的干嘛大庭广众之下就打人，报道出来的时候，就她露个脸的。她平日里也不是那么冲动的人，也许这次没控制好自己，可能是因为那人惹到了她什么重要的东西，或者人了吧。” 苏燚原本放在碗筷边的指尖一顿，接着慢慢地收回，垂在身侧。 第14章 chapter 14 她们之间的氛围此刻甚至是可以用得上诡异来形容的，但谁也没有做出打破这个僵局的打算。 苏茴看着她，苏茴个子是要比苏燚高的，再者她这个人坐姿极为端正，因此视线上要高苏燚很多，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苏燚明显有些消瘦的颊肌，但是这显得她的面部轮廓更为鲜明了，从鼻梁到嘴唇的线条几乎找不出半点瑕疵，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人的眼睛，看上去没什么情绪，这让她看着没有什么人气，像副刻板的雕刻画像似的。 这样一想，苏茴觉得不对劲，不知道陈燃干嘛这么喜欢这人，毕竟如果单论长相的话，好看归好看，但又不是好看到没有朋友。 苏燚一言不发，站起身，收拾桌子。 苏茴这下真愣了，“不对啊，你就真的一点也不关心陈燃？” 苏燚不咸不淡地道，“你不是她朋友吗？” “是啊，我是她朋友没错啊。”苏茴耸肩，她搞不懂这和她不关心陈燃有什么关系了。 “那你应该清楚，陈燃这人做事一向仅着自己开心。换言之，没有把握的事情她是不会去做的。所以我以为你是她的朋友，应该是知道她的脾性，何必在这样的问题上纠结。” 苏茴可真的是被结结实实的噎到了，她兀自想，可以啊，这人脾气挺大的啊！ 她就这么坐在原位没动，看着苏燚收拾桌子、洗碗、开柜门，又关上，仿佛她这个人不存在一样。苏茴作为陈燃的朋友，自然是知道陈燃平时的工作是什么情况的，大抵不能时时回来陪着她，就算真在一起了，估计也是聚少离多。就像这次一样，明明说好要待上小半个月的，结果因为一通电话，又急急忙忙地走了。所以，大概两人平时的相处模式，应该也就是这样子了。 第21章 苏茴看见她在清理流理台，开口问，“你和陈燃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啊？” 苏燚动作一顿，说，“没因为什么，就这样就在一起了。” “我看你不乐意。”苏茴可不会委婉用词，她直截了当的说，“她逼你的？” 她会说这话大概是苏燚自己也没有料到的，她终于转过视线看着苏茴，眸光里面隐隐有考量的意味。 苏茴往椅背后一倒，“你放心，我不会给陈燃说什么的。再有就是，其实你心思是什么，我估计陈燃也是知道的，她既然知道但没有为难你，那就算我真添油加醋说什么，估计她也不会当那么一回事。我就是很好奇，为什么你们两个这个样子能在一起。真的——”苏茴语气极其诚恳，“超好奇！” 苏燚还是没有什么表情，语气平淡地问，“你好奇什么？” “我搞不懂你什么地方吸引到她了。”苏茴说自己是直女，其实也并不是这么回事，只是吧，就她个人而言，她不太能接受喜欢和自己同性别的人这样的事情。虽然她并不介意陈燃这样，但是不代表她不反感这事落在自己的身上。 额……想着就起鸡皮疙瘩。 就她这个反应，怪不得陈燃放心让她过来盯着苏燚了。 苏燚盯着苏茴，半天才微微侧身，盯着外面的无边夜色，说，“你觉得我好看吗？” 苏茴有点蒙了，她在想，自己要不要给这个女的解释一下，自己真的是直女，对她没有兴趣，她过来完全就是因为陈燃拜托她！该不会这女的因为和陈燃在一起待久了，就觉得是个女的都喜欢她吧？！ 苏燚并不等苏茴回答，自顾说着，“陈燃说我长得好看，她说我——长得很漂亮。” 苏茴看着苏燚平静的侧脸，说，“自然是好看的，只是也没到我觉得可以好看到让她那么喜欢你的地步。” “哦？”苏燚再次调转视线看着她。 “是啊，我实话实说而已，我和陈燃，我们身边长得好看的人多了去了，我看她对谁也都没有对你那么上心啊，所以就很……”苏茴连连点头，“好奇。” 她又再次强调自己好奇。 苏茴解释道，“就是吧，她很爱在我们的面前提到你，但是也不会说得太光明正大。我还真的是上次过来才知道原来陈燃喜欢的人居然是个女的。” 苏燚走到她的对面坐下，“看出来了。”确实，或许是因为无论是陈燃还是她的朋友，应该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不会面上表露太多，但是那天这人看到她的时候，眼底的错愕确实算不上作假。她是真的不清楚自己和陈燃的关系的。 “但是呢，我问她她也不说什么。这不是我正好过来了，想着和你搭话，就顺道问一下了，你要是不说也行。”苏茴往前探身，试探着说。 苏燚起身，“你的房间在那边，卫生间在这里。”她依次指给苏茴看，然后兀自进了自己的房间。 苏茴，“……”啊啊啊啊啊啊啊……就这个冰块似的性子，陈燃是怎么受得了的啊？！ · 苏燚并没有刻意将自己的手机静音，今天没有。往常的时候她都会静音的，以免陈燃时不时的查岗。这人明面上不会对她约束太多，但实质上，对她看得很严。 只是陈燃特意交代了，让苏燚去干什么都给她报备的，但是苏燚今天却一个电话都没有给她打。不止于此，陈燃也一个电话没有打过来。如果是在以前，绝对不会这样的，老实说，苏燚从来不清楚陈燃是做什么工作的，但是每次她出去工作，都会给苏燚打很多的电话，看起来就像是热恋中的情侣煲电话粥那样亲密热络。但大多数时候都是陈燃一个人自言自语，苏燚偶尔附和几句。 可是做得多了，苏燚居然也慢慢习惯了。 但今天不一样，今天陈燃一个电话都没有打回来，而且她没有回家，甚至没有给苏燚说一声她是不是因为工作上的问题，要突然离开。她以往都是会说的，今天确实是消失得有点突兀了。甚至突兀到让苏燚觉得，待会儿陈燃恐怕立刻就会出现在客厅，然后问她，还有吃的吗？ 苏燚坐在床上，慢慢拿过床头柜的手机，并没有按亮，就这么盯着自己投影在屏幕上的样子，好一会儿，才又慢慢放下了。 苏茴在外间洗漱完，看了看卧房门缝底下透出来的光，嘟囔了一下，“还不睡？难不成还是因为陈燃没回来睡不着？那这样看来，她也还是关心陈燃的嘛。” 她回到先前苏燚给她指的房间，给陈燃打电话，才没几声，就接通了，还没有等苏茴开口，陈燃就在那边问，“怎么样？” “她给我安排这房间是你平时的书房吧？怎么连寝具都有，别是你们吵架了你还让她出来睡吧？”不过这么一想，苏茴在心里替陈燃觉得宽慰了许多，这不都是老夫老妻才会做的事情嘛。 陈燃假咳了一声，“嗯……那啥，差不多是这么一回事吧，条件不怎么样，你将就一下。” “啧！”苏茴四处打量了一下，“确实不怎么样，你说你，又不是缺这么点钱的，给她置办个好点的房子你是会痛啊你，难怪我看她好脸色都不给你一个的！” 陈燃，“……”你是真的不懂。 苏茴止不住自己的脑洞，“我天，你该不会没把自己的身家告诉她吧？你是不是想等着以后给她个惊喜，先让她跟你过苦日子，最后才告诉她其实你有千万身家？好让她对你死心塌地？” “少看点那些什么狗血剧，我处里面的小崽子我都不让他们看的，那玩意儿看多了容易脑残。”陈燃顿了顿，“你看她这个条件怎么样？你那边处理起来容易吗？” “不容易！她这个性子进去了随便写一两篇报道能让她被唾沫星子淹死。不是啊？”苏茴是发自内心的问出自己的疑问，“我看你宝贝她得很，怎么会同意她去做模特这样的工作？不是应该越低调越好嘛？我看啊，你干脆直接给她坦白，让她安心在家里面当阔太太得了。” 神特么她不知道我自己是什么情况，陈燃感觉自己一时半会儿跟这个深受励志苦情剧影响颇深的家伙解释不清楚，“她想做的事，我都会全力支持的，我就问你，你看她条件怎么样？” “好！条件很好！！！”苏茴对于陈燃的人予以十分的肯定，“颜好腰细腿长！” “嗯，我知道了。” “哦，对了！”趁着电话还没有挂断，苏茴说，“我刚看了一眼，她回房间挺久的了，但是灯也没有关，估计是因为你今天突然消失的事情睡不着呢。虽然她也没有怎么问我，但我想着，应该还是挺在乎你的，你打个电话给她说一声，别让你小女朋友白白担心。” 那边过了很久都没有说话，久到苏茴都以为是不是挂了，结果她拿着手机一看，还是显示通话页面的状态的。 “嗯？陈燃你有听我说话？” “好。”陈燃说，“我知道了。” 陈燃把电话挂了，然而她的脸上并没有苏茴想象的听到自家小女朋友关心自己这件事会下意识流露出的笑意，有的只有顺着僵硬的指尖一点一点从血管攀爬至心脏的冰凉，仿佛整个人被置于冰窖，冷风呼呼地从每一个毛孔渗进四肢百骸。 第22章 陈燃放下手机，起身走到窗边，盯着窗外的万家烟火，长长地、不发出任何声响地叹了口气。 苏燚不关灯，并不是因为有事没有休息，而是因为自己不在的时候，她只有开着灯，能看到光源才能入睡。 第15章 chapter 15 苏茴并没有在陈燃和苏燚住的地方待太久，一是她本来自己就有工作要忙，二是因为这个苏燚一整天静悄悄的，话也不说一句，搞得苏茴觉得自己像是住进了阴宅似的。 倒是她临走的时候，还特意给苏燚说了一声，“其实陈燃没出什么事情，就是忙着工作上的事，估计忙完了就回来了，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打电话给她问问。” 苏燚只是看她，不说话。 然后看得苏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不迭的夺门而出了。 陈燃一向遵循工作上的事情绝对不会带回家念叨，而且关龠的选址也不是建在渡洲陵城这边，所以陈燃一般都是在处里面忙完了自己的事情才会去陵城找苏燚。 这阵子，她一方面忙着上次抓了个人要送去零港的事情，得找人托关系，还得想办法把那个人的后事给料理清楚，再加上最近自己手底下辖区的人办事不利，给上面好一通数落，简直让陈燃一个头两个大。 因为上次在酒店揍人的事情，陈燃知道苏燚对自己心里有想法，但是陈燃也生气，想着自己不也是为了她？本来陈燃平日里不管什么事情，但凡只要一闲下来，自己不在苏燚的身边，就总会打电话给她，念叨念叨自己最近的情况，顺便问问苏燚的。虽然大多数时候苏燚都不会说什么，但是陈燃显然并不介意这样自说自话。 只是因为这事，两人开始冷战了。当然，说是冷战，应该说是陈燃单方面的，因为苏燚其实不管冷不冷战，她和平常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陈燃这几天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机看，她就不信了，之前旁敲侧击让苏茴敲打敲打苏燚，说是自己在外面可能有点忙，或者出了什么事。她就不信，苏燚真的这么无情，会什么消息都不给自己发。 但是，事实上，确实就是这样的，苏燚不仅不问她到底是怎么了，甚至连个电话也不给她打的。 陈燃盯着自己黑屏的手机，几乎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你等着，这次你不给我打电话，别指望我先给你打！” 陈燃手下的第一得力干将，郭慧慧敲了敲门，闪身进来，“我说，处长你闲着没事一个人嘀嘀咕咕什么呢？” 陈燃火速整理好自己的面部表情，恢复到工作中一脸严肃的样子，“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哦，是这样的。”郭慧慧翻着自己手里的资料，“上次处长你送过来的那个人，已经安排好了，死亡证明的话，我也托我朋友办好了，保管这个人消失得那叫一个无影无踪。然后等最近的一个航班，就可以同零港那边押送的接洽，送过去了。” “可以啊。”陈燃夸赞，“办事速度挺快的。” 郭慧慧同志向来对自己的工作能力还是觉得相当不错的，因此领导如果夸自己，她也是好意思受着的，“对了，还有一件事。” “嗯？” “上次处长你不是让我帮忙给你看辆吉姆尼嘛，我已经选了，超级q，而且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给重新喷漆了，暗红色，就是那种暗到很暗的红色，比原装的那个红色看起来沉稳很多，正所谓低调奢华有内涵！” 本来这几日一直连轴转让陈燃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有些俱疲，但是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嘴角不受控制地扬了一点弧度，“好，那你趁这几天给我送到陵城去，就上次我让你订餐的那个地址。” “好的，保证完成任务。”郭慧慧打算出去，不知想到什么，又杀回来，“不过处长，冒昧问一下！” 陈燃挑眉，示意——你问！ “你这车是送男朋友吗？会不会有点小气啊？” 陈燃并不反驳，点点头，“差不多一个道理吧，小气的话应该不会，她还挺喜欢这些小玩意儿的。” 郭慧慧，“……”处长男朋友到底是什么人间小可爱？！ 等郭慧慧顶着一脸疑惑又好奇的目光带上门出去后，陈燃抬手敲了敲桌子，拿过手机看看，想了想又忍住了，“算了，刚刚才说了不给你打电话的，先缓缓，等过几天再给你打。” 一想起苏燚，陈燃还真的是一点也没办法克制。 怎么说呢，这个人的兴趣爱好，看着和她这个人一点也不相符，明明性子是那么冷淡，但是却尽喜欢一些小东西。 陈燃还记得自己才刚刚对她上手段的那些时日，受那些打脑壳的霸总文学外加几个损友出的馊主意影响，一天到晚开着那死贵的跑车跑人家校门口堵人，结果满是遭到苏燚的白眼。 后来两人关系慢慢也就这样纠缠在一起了，那时候陈燃在外面忙的时候，会叫着苏燚过来陪自己。苏燚大多数时候都会不来，但是陈燃贯会上手段磨她，久而久之，苏燚烦了也会偶尔去找她。都是打车，从那时候开始，陈燃就想着给她买辆车。 贵的苏燚肯定是不会收的，她就旁敲侧击的问她，“你上大学了，现在学校里面基本上都可以考驾照，还比外面的便宜，你要不要去考一个？” 苏燚想也没想说，“不去。” “没兴趣？” “不想去。” 不想去不代表没兴趣，陵城这边地势平缓，又不是什么山路十八弯，学学车挺好的。而且陈燃也担心自己经常叫着苏燚出来，有时候让她一个人打车不方便，也不安全。 所以苏燚后面就在陈燃半强迫半鼓励的情况下，在学校里面把驾照给考出来了。 那这下子驾照都有了，我送辆车给你总不算过分吧？ 然而苏燚一早就看出陈燃这个心思，她只说，“我劝你最好不要浪费钱，也不要给你自己找不痛快。” 陈燃自然明白苏燚说话的含义，她这人一贯是这样的，不管陈燃送她什么，也可能是因为陈燃强势的态度，她表面看着会接受，但那多半都是迫不得已才这样的。而只要陈燃事后不盯着，那些东西怎么消失的她都不知道，也许是被苏燚扔了，或者是随手放在某个找不到的柜子了，总之就这样不了了之。 如果陈燃真的送了她一辆车，说不定会直接被束之高阁，然后放着积灰。 当然，尽管苏燚这样说了，但是陈燃还是要送的。 不过陈燃却没有急在一时，一是因为当时苏燚多半的活动场所都是学校，所以车的作用其实不大，二是当时两人的关系实在还算不上好。尽管现在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但是陈燃敏感地觉得，现在苏燚是真的有想要和自己过下去的想法的。那么自己送她车，应该是会接受的。 而且送吉姆尼是陈燃观察好久得出来的结论，毕竟有车子就相当于第二个家的说法，她当然不能莽撞，得挑着苏燚喜欢的来。 既然是这样，她肯定不好光明正大的跑去问苏燚，这一问不就全部暴露了嘛。 苏燚闲着无事假日在家的时候，喜欢看书。因此陈燃回陵城的时候，也会心血来潮给苏燚准备一些书籍什么的。嗯……送这个，苏燚倒是不会拒绝。 第23章 陈燃就很心机的会在那些书籍里面混入一些关于时下新款车型的介绍杂志一类的东西。很不经意的那种，她还会顺道带上一些时装、建筑、花艺等杂志，以表示这真的是无意识出现在这里的，绝对不是故意的哦。 那是在过年的期间，陈燃父亲早年离世，她在世上就只有母亲方秀文这一个亲人，但是母亲再婚的曾家她又没有什么感情，理所当然是不会回去过年的，顶多就客串一下，给自己的老妈说几句话。有时候，她都懒得去，如果方秀文不会一直念叨的话，陈燃都会直接打电话解决，然后陪着苏燚一起待在苏燚租的房子里面过年。 只有在这里，陪着苏燚炒点菜，或者一起煮个火锅，反而才会给了陈燃一种过年的感觉。 也只有过年这段时日，是她俩最平静的日子，苏燚不会整天出去，还会窝在沙发上，抱着个抱枕，安安静静地看会儿书。 然后陈燃就特别注意她看哪些杂志，以及看到关于车子的时候，重点会看什么。 当时那篇杂志上关于吉姆尼的报道，苏燚就看了很久，而且还很仔细，其它的都是大致浏览，唯有那一篇，她看了很久，而且还轻轻用手在插图的地方抚了抚。 看得陈燃在一边无比吃味，这不是吧，什么时候对我这么温柔就好了。 陈燃偷偷记住是哪一本，重点是什么样子的，趁着苏燚不在的时候，自己又翻出来看。就看到了那辆红色的吉姆尼。 她没由来觉得莞尔，还真的是——小女生一样的性格，居然喜欢这么可可爱爱的车。 估计等她看到这辆车，应该会开心的吧，然后说不定嘴上说着不愿意，然后趁着自己不在的时候，偷偷的开一开。 陈燃仔细想了想，莫名觉得这个事情虽然一点都不符合苏燚的性格，但是应该是她会做的事情。 再说了，以往送表送项链这样的东西，苏燚还能趁着陈燃不注意给扔了，或者是直接放柜子里面装看不见，现在陈燃给她弄辆车过来，看她还怎么弄不在。总不至于趁着陈燃不在，给开外面扔了吧。苏燚虽然不花陈燃的钱，但是应该也不会这么浪费陈燃的钱。陈燃自己在心里兀自揣测，越来越觉得，苏燚看到车的时候，应该是会开心的。 所以说好这次绝对不主动打电话的某人，等着车送到，自己手上的事情忙完，立马杀回了陵城。 红色崭新的吉姆尼停在地下车库，陈燃先是翻到微信，给置顶联系人苏燚发了条消息，【来车库，我脚崴了，过来扶我一下。】 她自然不会说是让苏燚下来给她看个东西，这样的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 等了很久，屏幕还是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回复。 今天是周六，而且这个点，她也不可能还在外面给人补习。一联想，陈燃就想着上次苏燚去参加同学聚会的事情，登时面色沉了一分。她打了电话，等着苏燚接通。 电话响了二十几秒才被接通，但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最终还是陈燃沉不下气，开口问，“你在干嘛？”她才脱口而出的别是又在外面参加什么聚会，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吧？被硬生生的卡在了喉管，这时候说这话，到时候说不定情况会更尴尬。 “买菜。” 买菜？陈燃一下子竟然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心说，我出去那么多天，说不定还真的出什么事情了，结果你一声不问，还出去买菜？ 想着想着陈燃觉得这是自己想多了，不买菜也不行啊，人总得吃饭的嘛。 她语气缓和了许多，“行，那你看看消息，我等你过来。”说完不等苏燚回话，就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 陈燃从后视镜看了看自己，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心情还算愉悦地将手机放回了口袋，安静地等着苏燚过来。 第16章 chapter 16 地下车库环境闷热，陈燃等得百无聊赖，打算再打个电话问问苏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转念一想，毕竟自己是要给她一个惊喜，还是不要忙着催她才好。 陈燃又围着那辆吉姆尼转了一转，心念一动，找了个别的地方待着，等着苏燚过来。 苏燚来的时候，还真是去买菜了，手里拎着一大袋沉甸甸的菜蔬，陈燃下意识才想过去接，转瞬想起自己刚刚发信息说是脚崴了，就忍住了。抬手给她打招呼，“我在这儿！” 苏燚走过来。 明明这人穿的不过是普通的白t、牛仔裤，手上还拎着超市购物袋，但是就这么端端地走过来的时候，看着就让人觉得漂亮得移不开眼睛。 苏燚近前，看着陈燃被牛仔裤包裹着的小腿，“扭到什么地方了？需要看医生吗？” 陈燃心想，哟，这会儿还倒是懂得关心我了？但她硬气，“就脚踝，不碍事，回去涂点药酒就行。” “不碍事，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坐电梯上去？”她这语气倒是没有什么埋怨的意味，但是也没有关心的意思。似乎就只是四平八稳的例行公事而问上一句，甚至还有那种上级对待自己犯错的下级，连最基本的任务都无法完成的无语感。 陈燃，“……”别问陈燃为什么知道，她对待手底下不听话的崽子的时候，语气常常就是这样的。 陈燃有些赌气，发狠地抬手搭在苏燚的肩上，压得她往下沉了沉，“才几天不见，你脾气见长啊。” 苏燚只侧目扫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任凭陈燃搭着自己往前去。 经过那俩吉姆尼旁边的时候，陈燃故意装得更瘸了，这让苏燚很不好走动，颇有要硬生生拖着陈燃走的架势。苏燚头一低，用力抓了抓陈燃的手腕，这人真的是，腿瘸了也不老实，一直放在她的腰上四处游走。再抬头时，那辆区别于地下暗沉氛围下所有的车辆的红色吉姆尼便突兀地闯进了苏燚的眼里。 那红色是真的很好看，就是那种暗沉得像是干涸的血迹的红，可以这样形容，却不会让人联想到血液，反而是凛冬一束红色的焰火。苏燚当时就是这样的想法，但是这并不是那样的正红色，可是她就是这样想的。 她觉得，在黑夜中的焰火，理所应当也会被黑暗侵蚀才对，从而开始变暗、变沉，直至与黑暗融为一体。 她看得出神，陈燃却开心，变戏法似地从外套口袋里面掏出一个丝绒盒子，然后递到苏燚的手中，接着接过了她手里的购物袋，“喜欢就去看看。” 苏燚恍然大悟，看着那车一瞬间脑海清明。 陈燃开心地走到吉姆尼车头的位置，拍了拍，发出响动，“别有负担，这车不贵，实在不行，你就当做是你在我这儿贷款买的，等工作后月供还我也行。”陈燃当时想的是，反正以后既然要生活在一起，自己连哄带骗的让苏燚把这车给收下了。至于以后？以后的事，肯定是她做主了。 难得的是，这次苏燚并没有流露出那种微微皱眉，或者是半垂着眼帘看不出什么意味的样子。她微微偏头，就这么看着那辆尼姆尼，看了好一会儿，才问，“你脚不是崴了吗？”她没说自己接受还是不接受，也不表示自己对陈燃说法的意见。 但是这在陈燃看来，那就是同意了。 第24章 也是这时，陈燃幡然醒悟，原来苏燚也并不是真的反感自己送的东西，而是因为自己以往都没有送到点子上。当然，这个是陈燃自己的想法。 因为这个想法，陈燃心情很好，她嬉皮笑脸的，“好了，气不气？” 苏燚一言不发，将盒子放进口袋，自顾往电梯口走去。 陈燃忙提着购物袋跟上去，“你一个人怎么买这么多东西？”还没有等苏燚开口，陈燃就思索，自己打电话给她挺久的了，但是她却那么久才来，是不是就是因为知道自己要回来了，所以特意才多买一点菜的，肯定是了，不然怎么会拖这么长的时间。想清楚了，陈燃又急忙补充，“没事，多买点好，冰箱够放吗？不够的话，等明天我买个双开门的大冰箱。” 苏燚偏头看她，接着收回自己的视线，照样一言不发。 现在时间并不算晚，大抵就是折腾折腾，正好可以吃晚饭的时间。而窗外红霞如血，暮色四合，一看就让人觉得心里挺暖的。 陈燃心情是真的好，甚至还要主动下厨。老实说，苏燚爱好不多，下厨算得上是其一，但是陈燃要在厨房忙，那她肯定是不会去的了，她便一个人回房间待着。 苏燚坐在床边，从口袋里拿出那个丝绒盒子，但是她也没有打开看一眼。陈燃是真的有心，还特意找了一根粉色的丝带在外面系了个蝴蝶结，但是因为长时间揣在口袋里面，也有些发皱变形了。苏燚垂眸，接着拉开柜子，就这么将盒子丢进吊顶灯光无法照射得到的阴影处，接着，“刷拉！”一声，将柜子合上了。 陈燃算不上厨房杀手，但是要让她凭借一己之力做出一桌满汉全席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弄几个家常小炒，那还是不在话下的。 她动作很快，基本上很快就弄完了，然后招呼苏燚，“苏燚，出来吃饭了。” 两人吃饭的时候，一般都是很遵循传统美德的，食不言。但是今天陈燃是真的心情好，忍不住一个人念叨了许多，“说起来，我这几天不在，你怎么也不给我打电话？” “你也没有给我打。” 苏燚这只是借题发挥，顺道将陈燃的问话堵了回去。但是陈燃确实是被堵得结结实实的，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出话来反驳。关键是，就算是自己给她打了，苏燚也是不会主动打的，但是陈燃没有说这话怼她，又问，“你就不关心关心我？” “我比较关心自己。” 行，这个也没有问题，我也关心你。 陈燃不依不饶，接着尬聊，“之前我让我朋友过来借住几天，你们没闹什么矛盾吧？” “没有。”当然是没有的，苏燚要上学，哪里有空一天盯着陈燃的朋友看，而且她这个朋友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有时候就晚饭的时候突然出来蹭个饭，然后就突然消失了。 苏燚不知想到什么，问，“你放心让她过来？”这不怪苏燚多想，按照陈燃的话来说，她得把苏燚看得死紧了，毕竟在苏燚这儿，不止男的有威胁，就连女的威胁也不小。而且以往陈燃叫苏燚出去，也并不是去见什么朋友，大多数都是她聚完之后，叫苏燚出去接她，要不然就是她单独带着苏燚四处走走。而且苏燚对于陈燃的朋友也并没有什么兴趣，所以上次陈燃回来，打电话让苏燚出去见见她的朋友的时候，苏燚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了。 但是她也想不到后面，陈燃会直接让自己的朋友过来借住，她可不相信真的是因为没有地方住。 陈燃挑眉，夹了块土豆炖牛腩里面的土豆给苏燚，仅剩的一块了。陈燃想着就自己和苏燚两个人吃，也吃不了多少，就只切了一个土豆，因此也没有几块。刚刚看着苏燚还挺喜欢吃的，夹了好几块。陈燃说，“我怎么不放心，她喜欢我们学院一男的喜欢得要命，就这样我还不放心让她过来，这我不是怀疑她感情的不坚嘛。” “那万一是我不坚呢？” 这话简直犹如往深海里面扔炸弹，苏燚丝毫不察自己这句话威力有多大，她只是看着陈燃，好整以暇地等着一个回答。 出乎意料的，陈燃并没有生气，她只笑，然后轻声叫她的名字，“苏燚。” 老实说，陈燃其实是一个很有个人魅力的女人。 她长得好看，五官精致，面部轮廓棱角分明，身材又出挑，实在是一个第一眼见了就足以让人眼前一亮的女子。更遑论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头顶灯光昏暗，她就这样端正身姿，坐在苏燚的身前，就这么瞳底氤氲着细碎的光点看着谁的时候，那种被千家万户的烟火烘托出来的气氛，顿时有种让人霎时产生一种，和这样的人过一辈子绝对是很不错的日子的想法。 陈燃她确实是一个有这样的魅力的人。 苏燚罕见地愣了一下，她很少见到陈燃这样绵软的时刻，陈燃在她的面前，多数时候都是强势、骄矜、盛气凌人的。 她下意识地问，“你笑什么？” 陈燃放下碗筷，抬手撑住自己的下巴，“我笑你居然会产生这样的怀疑。” 苏燚不解。 陈燃莞尔，“如果是你不坚的话，那是不是证明，你已经在我的影响下从而变得可以接受——”她伸手在身前上下一扫，“我这样的人了？”我这样同性别的人了。 苏燚是不喜欢同性的，关于这一点，陈燃很肯定，因为她明白苏燚是因为什么才和自己在一起的。苏燚和自己在一起并不是因为爱，苏燚对她没有这种东西。所以她自然也明白，苏燚也并不是因为喜欢同性才和自己在一起。那不然的话，她才不可能仅仅是因为苏茴喜欢的是男的，就让她过来呢。 苏燚不语，她很少会当着陈燃的面辩驳什么。 “当然了。”陈燃并不介意苏燚不回答，她笑着，自说自话，“如果你真喜欢上苏茴的话，那肯定也会喜欢上我的，毕竟我觉得我长得也没有她差嘛。而且苏茴也有自己喜欢的人，所以你如果喜欢她，肯定是没有结果的。那么是不是就证明你只能和我在一起了。” 苏燚都要被她这一堆歪理给说笑了，她迅速吃完，起身，一言不发地进卫浴间。 而陈燃，则要留下来收拾碗筷。 坦白说，其实陈燃并不喜欢收拾厨房还有洗碗。但是她知道苏燚更不喜欢，因为她有次偶尔发现，苏燚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居然可以从炒菜到吃饭只用一个锅一个碗，就是菜炒好之后，也不装盘，就直接打了饭，直接去锅里面装菜。她起先不觉得什么，以为是她懒得多做吃的，想着这样省事。 可是后面她又发现，但凡只要自己在家，并且会去厨房收拾狼藉的时候，那么苏燚如果下厨房就会弄很多的菜，甚至有时候还从网上下载教程，学学做点什么小甜点之类的。而每当这个时候，她就又一点都不怕麻烦了，锅碗瓢盆叮叮当当地会弄一大堆在厨房放着。所以陈燃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她并不是怕麻烦，而是不想去收拾厨房和洗碗。那陈燃有什么办法呢？为讨美人欢心，那就只有自己亲自下场了呗。 想着这些，再看到面前的一大堆碗碟的时候，陈燃瞬间觉得洗碗其实也不是那么难受的事情了。 第25章 第17章 chapter 17 陈燃收拾好进房间的时候，苏燚已经睡下了，旁边床头柜上亮着一盏暖白色的小灯，而苏燚侧卧着身子，从肩膀往上而导致露出来的那一段光洁的后颈，静静看着简直有一种让人油然觉得温暖的感觉。 陈燃俯身靠过去，轻轻地吻在她的肩膀上，苏燚眼睛也没有睁开，只说，“我困了。” 陈燃觉得好笑，动作不停，顺着手臂一路往下，直至苏燚藏匿在被子下那一段盈盈一握的腰肢，哪怕是隔着睡裙，触上去的感觉都好极了。 “没事，待会儿就不困了。”她靠近，同苏燚耳鬓厮磨，接着将苏燚的耳垂含在嘴里，沿着下颌线一路往下，再往下。 没谁受得了这样被撩拨，苏燚下意识伸手去推，却轻轻松松被陈燃抓着手腕扣住，“呵……”陈燃轻笑，这声音在无边夜色中听起来清凌凌的，很好听。 空气伴随着体温蒸腾，苏燚手上力气一卸，柔若无骨地垂在陈燃的脖颈上，“把灯……灯关上。” 陈燃闻言，“啪！”一声关上灯，整个卧室立刻被如潮水一般的黑暗席卷而过，顿时陷入一片沉寂。除了偶尔稍显压抑的鼻音，隐约可见端倪。 不知什么时候，似乎身后的人已经进入了睡眠，苏燚睁开眼睛，望着黑暗中的浮尘发呆。少倾，她伸手去开灯，接着将灯光调到最暗，但是依旧可以照明的地步。 苏燚脑袋才刚刚挨着枕头，身后响起陈燃疑惑的声音，“为什么睡觉总要开灯？” 苏燚一怔，她以为陈燃睡着了。 “没什么。”苏燚抬手要去关，“只是想起床。”但是手腕很快被陈燃给扣住了。 陈燃捏着她的手腕骨，放进被子里面，“你做事情很少给我解释缘由，而且你几乎每次在以为我睡着后都会开灯。” 苏燚的手指下意识蜷缩起来。 坦白来说，陈燃并不属于那种只顾着自己爽够了，就不管另一半的人。她的睡眠质量虽然比之苏燚要好上很多，不会那么轻浅，但是对于职业习惯而言，遇到什么突发情况，她确实能够第一时间就及时清醒过来。 苏燚的这个状况，她已经观察很久了。其实就正常情况而言，休息的时候开着灯光是很扰人的，哪怕是再微小的光源都会起作用。但是由于陈燃平时里忙着工作，和苏燚在一起的日子，其实算不上太多，所以她也不觉得什么，也没想过问苏燚是怎么一回事，反正大概问了苏燚也不会说。 而今天想问，可能是因为苏燚在床上实在很乖，今晚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也没有怎么抵抗。也或者是她看到自己礼物的时候，并没有流露出什么不喜的表情。更或者是，她愿意在自己睡着后才去开灯，是不是因为她潜意识觉得这样会影响到自己，所以要将对自己的影响降到最低。换句话来说，她其实是很在乎自己的。 当然了，这一切都是陈燃自己想的，不过陈燃确实是控制不住自己发散的思维，而且她觉得这个是很有可能的。 “我只是，想……”苏燚顿了顿，轻声说，“开着。” 她果然还是没有解释是因为什么才会这样。 但陈燃并不纠结，连人带被子裹进自己的怀里，“没事，以后我没睡着的时候也可以开，我睡得着的。” 苏燚没回答。 · 对于陈燃而言，在苏燚这里确实是自己最放松的日子了。但是没办法，工作上还有事情等着她亲自去督促，再加上最近苏燚临近毕业，准备论文，反正关于毕业的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没有什么时间让陈燃叨扰。 陈燃又要回去，临走时还特意勒令苏燚不要再像上次一样去参加什么毕业聚会啊之类的活动了。往常对于陈燃这样强制性的要求，苏燚都是装听不见，懒得回答。难得的是，这次苏燚居然很听话的答应了下来。 她那么听话，陈燃心情一度很好，出门的时候把苏燚抵在玄关的墙上吻了许久，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虽然陈燃工作忙，但是苏燚毕业典礼她是不可能不去的。因此在处里面的几个时日，陈燃加班加班将最近所有的案子全部处理了，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所有变动都预见了一番，并且也给自己手下的得力干将些打好招呼，总之就是，没到天塌下来的情况，就不要打扰她。 眼看这次陈燃是动了真格，底下的一群人不明所以，但是也纷纷都答应，保证除了天塌下来这样的事情，别的一律不会打扰到陈燃。 陈燃这才放心的离开，又杀回渡洲陵城去了。 陈燃事先压根没有想到通知苏燚，先是回了一趟家里面，意外发现那辆红色的吉姆尼果然还是被动了一下的，看来她之前猜想得不错，苏燚确实是挺喜欢的嘛。陈燃心情更好了。 她特意给自己购置了一套新的衣服，陈燃本质上来说，不是一个很注重打扮自己的人。再者说了，她的工作本身也是在外面摸爬滚打的，收拾太好了简直毫无用武之处。苏燚也是这样，但是苏燚和她的不注重并非同一个层面。 苏燚的衣服永远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挂在衣柜里面，虽然都没有什么名牌，但是穿在她的身上看起来就是格外的清爽。也是，她这个年纪的女生，本来不用做什么，光是静静地站着，就已经足够吸引人了。 她的苏燚，本来就是很吸引人的存在。 · 陵城大学。 毕业季，学校颇有氛围，不仅拉了毕业寄语的横幅，还专门请了摄影来为学生们拍照留恋，今年还特意开辟了一道照片墙，可以让学生将自己认为关于学校最有意义的照片留下当做纪念。 苏燚对于这样的日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念，她按部就班的整理好自己所有的资料，甚至没有住校的她，根本就没有什么行李。 最后还有班级合影，等一照完，周围家长欢呼着拥抱自己的孩子，纷纷一起邀着合照，满世界一片欢声笑语。 她就好像是被一层透明的屏障与这个世界隔离开了一样，苏燚看着周围的人，注视着他们，表情平淡得看不见一丝的波澜。 上次聚餐对她说话很难听的那个男生，和几个人就站在不远处，一直往她的方向看。苏燚理所当然的察觉到了，但是她并不打算做什么。反正不过是陌生人罢了，以后再也不会遇到了。 确实是这样的，总说世界很小，能轻易就遇见谁。可是那不过是因为这个人是熟识的，不管是讨厌，还是喜欢，能遇见都是因为这个人在心里留下的印象过于深刻。因为不深刻的，遇见了也认不出来，那何来遇见这一说？ 苏燚欲走，手机铃声响起来，她以为是陈燃。很简单，没谁会给她打电话，除了陈燃。而且她也想不到会有谁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打电话。 苏燚之前想过，也许陈燃会来参加自己的毕业典礼，但是大概率是不会来，陈燃会强势的要求苏燚进入她的领地，接触她的世界，领略她的生活，但是却很少干扰苏燚自己的步伐。 她几乎是想让苏燚这个人跟着她的步子走，而又不会去强迫性地改变苏燚固有的东西。关于这一点，苏燚觉得挺好的。算得上在那么多日子里面，又让自己不会讨厌陈燃的理由之一。 第26章 因此听到手机铃声响的时候，她居然下意识地笑了一下。但是拿过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来电，并不是陈燃的电话。 苏燚自然没有接，也许是什么骚扰电话。 但是对方好像有不接就不罢休的架势，一直打过来。苏燚接通了，微微皱着眉，等着那边说话，但是对方一句话也没有说。 苏燚确信了，这确实就是一个打来捣乱的电话。她有些生气，一挂断，自动黑屏的手机屏幕映照出她微微皱眉的样子。她下意识抬手放在眉骨上——陈燃说得真对，她生气的时候，确实会皱眉。 苏燚慢慢放松自己的眉眼，一抬头，她微微怔愣——陈燃站在她的对面。 她们中间隔着一排香樟树绿化带，陈燃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冲她一笑。 而在那张笑脸的背景板下，突然开始风起云涌，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一般，斗转星移。苏燚竟然恍惚认为，时间真的是在跳转。 陈燃化了妆，穿上了平日里绝对不会碰的高跟鞋，白裙子，裹胸式的，但是内里有一件贴身的薄纱小羊腿袖，再往下有腰封束腰，裙边柔软，在风流过之际，隐隐显出浪边，头发高挽着，脖颈修长而晃眼。是的，很晃眼，白得晃眼。 苏燚不知为何，脑海里面居然油然产生一个念头——她看着倒像是去参加婚礼，当然，她就是新娘。 看到她手里的手机，苏燚就明白那通骚扰电话是出自谁的手笔了。 陈燃朝她走过来，笑着说，“怎么样？惊喜吗？” 苏燚不答，只说，“谁会在毕业的时候送这种花？” ——陈燃手里捧着的花束是粉色的多头花园玫瑰，很漂亮的花，没有红玫瑰那么抢眼，但是看着很温馨，也浪漫。陈燃确实觉得这种花看着浪漫。 当然，她不会去了解什么花语，她只是单纯的欣赏罢了。 陈燃莞尔，“因为所有人都是在为自己的孩子欢呼，而我不一样，我是为了我的——”她注视着苏燚，一字一句，“恋人。” 苏燚看她，伸手接过那一捧花，她并没有反驳陈燃说的话，也没有做什么应答，只是轻轻伸手触了触那玫瑰的花瓣，小声说，“真好看。” 第18章 chapter 18 陵城大学的校园氛围同陈燃就读的学院实在是差太多，看到这样的毕业场景对她而言，并没有太大的感触。再者，她工作也已经好几年了，现在身上实在是没有太多的同理心可表现。倒是因为她这身装扮，惹得周围投来注目礼的人不少。 直到第五波故意从陈燃和苏燚面前晃过的小男生偷偷吹了几声口哨之后，陈燃笑得弯了腰，“诶，苏燚，有没有发现我其实挺有魅力的啊？” 苏燚，“也许他们是看我也说不定。”但这可能性不大，陈燃说得对，今天她这一身打扮太扎眼了，任凭谁和她走在一起，都是有压力的。更何况现在的苏燚只是穿着在今天随便丢进人堆就找不到的学士服，那自然所有人都是先注意到陈燃了。这并不奇怪，也不让人觉得嫉妒。 因为当看着陈燃这副样子的时候，苏燚觉得，这是应该的。 陈燃觉得很有意思，她捏着下巴装模作样，“诶，你知道吗？如果我是你朋友，在你毕业的时候打扮成这样来找你，那简直可以拉入黑名单了。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陈燃兀自思索了一下，“塑料姐妹？是这样吗？” 苏燚不答，落后一步，在后面看着回身看着自己的陈燃，只是心想，我们永远也不会是朋友。 陈燃看着她，问，“你怎么都不说话？” 苏燚往前走去，“没什么好说的，我很少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设想什么。” 这话更让陈燃来了兴趣，她追上苏燚，跟她并肩走着，“那你会设想什么？跟我的未来吗？”陈燃顿了步子，突然很认真的喊了她一声，“苏燚！” “嗯？”苏燚回头看她。 “毕业以后来聿都吧，那边你想做的工作我可以给你安排。你喜欢住在什么地方？郊区还是城市？” 老实说，如果陈燃这个人平日里不会过分的暴露那些控制欲的话，这个人着实是真的很有个人魅力，尤其是当她就这么认真的注视着一个人，同她一起分享那些关于未来的计划的时候，那种不可言说的魅力便会成倍千倍的扩大，直到将人淹没至顶。 苏燚罕见地嗫嚅了一下，她咽了口唾沫，“再……再说吧。” 陈燃一笑，苏燚说再说，那就是有可能了。她这个人太好猜了，不喜欢的事情直接连回答都没有，反而会给出模棱两可答案的，恰恰证明有机会。 两人经过学校许愿池的喷泉的时候，陈燃看了觉得挺新奇，俯低身子往里面瞅了瞅，居然还能见到很多硬币，“真有人跑来许愿？” 苏燚反问，“为什么没有？” 陈燃觉得好笑，“这都是骗小孩的，你也相信？”反正她自己肯定是不会做这样的傻事的。 苏燚朝她走近，陈燃觉得更有意思了，这还是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苏燚愿意朝她走近。并不是因为她要求，而是主动的。她饶有意味地站着池边，等着苏燚靠过来。结果苏燚只是走到她的旁边，垂眸往池底瞄了一眼，那些硬币在阳光照射下，反射出粼粼的光线，“怎么说呢，正常人对于自己想要拥有，但是一时之间又得不到，总会寄托在愿望上。人嘛，如果一辈子无欲无求，大抵活着也不会有什么意思了。” 陈燃呆愣了半天，心说，想不到你平日里闷声不说话的，心里面还挺哲学？但是转瞬一想，好歹自家苏燚也是正经名牌大学毕业的，没道理连点文化素养都没有。 陈燃笑得更开心了，忙问，“那你有硬币吗？” 当然是没有的，苏燚不知道为什么，以往陈燃问她这些她大概率是不会理睬的，但是今天她心情是真的不错，居然抓住这个不多的机会嘲笑了她一下，“刚刚谁说这是骗小孩的？怎么？现在自己也上当受骗了啊？” “这是骗小孩的啊，但是我觉得你说得也有道理，对于自己想要拥有的，但是一时之间得不到的，我乞求一下老天爷帮帮忙不行？” 苏燚挑眉，“陈燃讲道理，你已经拥有别人太多得不到的了，做人不要太贪心了好不好？” “人心不足蛇吞象。就是因为我已经拥有太多了，所以我总要更多，更好的，从基础的物质到后面根本不满足于物质。人往往在得到物质上的富足后，就会追求精神层面的富足。” 苏燚看她，没有反驳，因为她也觉得陈燃这话有道理。 结果陈燃的反应更有趣，她看着苏燚，有点不可置信，“我没想过你会和我说大道理，我以为你会好奇我想许什么愿望？” 但陈燃猜错了，关于陈燃会许什么愿望，苏燚一点也不好奇，因为她大概能猜到，所以更不愿意去好奇。 看着苏燚的微表情陈燃就知道她往什么地方想了，“你以为我会想你和我一辈子在一起？或者好好生活什么的？” 苏燚微微皱眉，但是下一瞬，陈燃无由来地抬手按在她的眉心，“生气会皱眉，又不开心了？” 第27章 苏燚侧头躲开。 她确实以为陈燃想的就是这个，所以并不想参与这个话题。 陈燃看着她，接着移开视线，注视着阳光下粼粼的池底，半晌微微一笑，说，“也许我比你想的要贪心得多了……” 她垂着眼睛，从苏燚的角度，只能看见她的眼角慢慢地弯了起来，流露出怎么也止不住的笑意。她便是带着这样的笑意，一字一句，仿若呓语般轻浅地说道，“——我希望你爱我。” 苏燚略微一怔。 苏燚不是没有听过陈燃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做爱的时候，更过分的都讲过。什么山盟海誓，低声呢喃，怎么亲密，怎么野，她都会说。但那时候苏燚都是恍惚的，不会刻意去听，更不要提能记住什么。 可是现在不一样，她们彼此都是清醒的，她们周围是人声喧杂，穿梭来去的学生，欢呼的家长，相拥而泣的小情侣……但从陈燃说出这句话开始，她们似乎都感觉到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止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心悸如电流般穿透神经，苏燚几乎是觉得自己的指尖下意识变得像是机械老化了一般，僵硬得发冷。 仿佛漫长得过了好几分钟，其实不过一个瞬息，苏燚终于慢慢退了一步。 那动作幅度并不大，但也没有小到不可察觉的地步。陈燃面上神情一丝不露，咽了口干涩的唾沫。她佯装无意地耸了耸肩，“可惜了，连硬币也没有，那没办法了。” 苏燚无声地呼了口气，把陈燃送给自己的花又递给她，“拍照吗？”她询问陈燃的意见。 “一起？” “不，我给你拍。” 陈燃又把花接过来，兴许是刚刚自己说的话触动到苏燚的神经了，毕竟苏燚很少会主动提出给陈燃做什么。至少因为这样，陈燃的心情不是太坏。 她问苏燚，“你记得拍好看点！” 苏燚呛声，“要是长得好看，怎么拍都好看。” “我能理解为你是在夸我吗？”陈燃纠结自己应该摆什么样的动作，现在这样摆拍的情况，再加上还是苏燚给她拍，她是真的有点茫然不知所措的意味了。 苏燚冷声，“把你脸挡住！” 陈燃，“……” 是是是，你说了算。陈燃依言举着花挡住了自己的眼脸。 苏燚打开手机摄像头，看着镜头里面身着白裙，一手提着裙边，一手拿花挡住自己面孔的人，无由来心上一软。其实她在面对陈燃的时候，很少会有这样的感触。她从来没有以面对常人的目光去看待过陈燃这个人，所以自然也很少会出现欣赏这样的心思。 而现在，她面前的这个人，尽管看不见脸孔，但是白色裙子束紧蜂腰，腰封只向上下延伸不多，微微露出脚踝，裸露在外的脚背泛着淡淡的金色的晕光，提着裙边的指节修长又白皙，好看得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此时，时值下午三点左右。 苏燚从镜头前移开目光，通过自己的眼睛去观察这个人。静默半晌，伴随着如洪流一般翻涌的喧嚣背景，她轻声说，“好了。” 陈燃放下挡住自己的脸的花，“喏。”她再次递给苏燚，没提出让苏燚把拍的照片给她看看这样的事情。 陈燃不提，苏燚自然也不会提，她将手机放回口袋，再次接过了那一捧粉色的多头花园玫瑰。 · 两人出校门的时候，陈燃提议去吃东西。 于是两人七拐八拐地又往学校的小吃街去，苏燚也饿了。 陵城大学的美食一条街正对着学生寝室出门后经过一个篮球场的距离，实在是很方便学生，因此人并不算少，这下子，陈燃更晃眼了。 还要顾及会不会把陈燃的裙子给弄脏，苏燚问，“你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 “行！”都可以是吧？她带着陈燃找了家自助火锅！ 陈燃，“……” 这家火锅苏燚在校的时候，偶尔过来吃上一顿，味道还是很不错的，而且店家还兼职卖烧烤，关键是对于学生党而言，很划算。 而现在，甫一进门，顿时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朝门口的陈燃和苏燚看过去。苏燚这打扮在今天很正常，但是陈燃就太过了。 苏燚微微侧身看她，期待能从陈燃的脸上看到什么。但是——什么也没有。 这个看着本来应该是突兀地闯入这个群体的外人，并没有任何格格不入的感觉，她的光芒压倒了在场的所有人，她自然地拉着苏燚的手，目光并没有在任何人的身上停留。她直奔主题，带着耀眼得就像是来出风头的光芒带着苏燚去了柜台，她本来就身材高挑，今天更是还穿了高跟鞋，陈燃目光如刀，压迫感让人腿软，在场所有人在那气场下，居然都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于是陈燃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下，给柜台说，“锅底一份清汤，一份麻辣，再来四串烤鸡翅，两份鸡腿，十串烤鱿鱼和烤羊肉串，嗯，再来份凉拌皮蛋！” 事实上，人们自动配音的，应该是她在高定秀场，以最凌厉的目光扫射那些设计，而不是在这里点羊肉串？！ 苏燚，“……”我应不应该笑？ 第19章 chapter 19 苏燚本身在下厨这一方面就有兴趣，因此吃食上倒也不会太亏待自己。她领着陈燃去的这家烧烤店，味道确实很不错，羊肉串滋滋流油，但是咬上去的时候又不会觉得腻味。宽粉吃着味道也很不错，她还下了好几把。 两人吃饭速度算不上慢，而且也很安静。陈燃在外的时候，如果外人很多，不会刻意同苏燚做什么，怕叫人看出来不对劲来。她自己是没顾忌，但她担心苏燚觉得不好。 眼看吃得差不多了，陈燃擦擦嘴，问苏燚，“我口红掉了吗？” 苏燚看她，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吃的，也或许是因为唇色本就泛红，所以看着倒是和先前没有太大的区别，因此便摇摇头。 陈燃目光含笑，问，“想喝点什么？” 苏燚往冰箱一扫，“可乐吧。” “好。”陈燃应了一声，刚要去拿，然后立刻有人动作更快，几乎用得上堪称兴奋的状态，立马在陈燃和苏燚的桌子上放下了两瓶可乐。 陈燃，“……好的，谢谢。”可乐是冰的，一拿出来瓶身上立马浸了水珠，陈燃仔细用餐巾纸包住，然后再拉开拉环递给苏燚。 再看的时候，刚刚递可乐的人还没走。陈燃有些莫名其妙，“我喝完就会结账的，你的意思是现在就要付款吗？” 那递可乐的小男生有些赫然，“啊……不是的，我不是……”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陈燃站起身，扬扬下巴示意苏燚把自己的可乐也带上，然后径直去柜台结账，之后又回身领着苏燚出门了。 外面日头算不上热烈，但是也不小，因此出门的时候，苏燚细微地眯了眯眼睛，那神情看起来像是含着笑。 陈燃不清楚她到底是不是在笑，索性就问，“你笑什么？” 苏燚就看她，说，“刚刚那人是想跟你搭讪呢，你不会连这都看不出来吧？” 苏燚不相信像陈燃这样的女生，上学的时候没有被人追过，更何况陈燃的性子是那种大气开朗的，这在读书的时候，受人欢迎是再为正常不过的事情。 第28章 出乎意料的，陈燃摇头，“没有，你可能不太明白，我读书的环境，和浅显意义上的，差别很大。”是怎么个差别，陈燃并没有说下去。 但是苏燚也没有追问。 陈燃说，“不过我也没有笨到看不出来的地步。” 苏燚挑眉，那意思是，那你还？ 陈燃笑说，“我只是不想拒绝给他联系方式的时候，他太丢脸。” 苏燚想，你倒是会替人想，但是她没有说出来。两人沿着小吃街一直走出去，外面有一条河，修了条桥。 陈燃和苏燚走在桥中央的时候，陈燃突然不走了，拉着苏燚去栏杆边撑着喝可乐，她有些感触的开口，“苏燚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好像就是在这里。” 苏燚没回她，只是捏着那瓶即使是被纸巾包裹住但是依然泛着凉意的可乐罐，往远方极目眺过去。 不是好像，她们第一次见面确实就是在这里。 · 陈燃和苏燚的第一次相遇，其实说得上是很巧合以及狗血的。 那天陈燃同几个朋友出去聚餐，大家基本上都是学院出来的，工作也差不多，聊得开心了，几个人就在这里喝一杯，那里喝一杯的，慢慢的就商量着打圈的事情。陈燃酒量实在是不行，然后引得一顿哈哈哈哈，陈燃气性之下，一口气喝了三大罐。然后就装逼失败了，不好意思在包间里面吐，强撑着装作没事的样子，说是自己手底下出事了，要赶着去处理，匆忙告别了一帮人。外面人又多，陈燃还强自忍着，后面实在忍不住，找了个垃圾桶吐得一塌糊涂，命都要吐出来了。 吐得差不多了，脑子还是不清醒。陈燃其实已经记不清当时的情况是怎么样了，她就记得自己好像是沿着什么路一直走着，后面就直接趴在栏杆上，往前面一直俯身吊着自己的身子，头太沉了。 接着有人轻轻拍她的背，陈燃算不上醉得不省人事，只是脑子有些迷糊，听起声音来感觉就像是自己的耳朵里面灌了水一样，模模糊糊的。 “你没事吧？”那人问她。 陈燃就还是趴在栏杆上，不由得侧头一看。 那是她第一眼看见苏燚。 苏燚那天穿着其实是很随意的，普通的t恤，黑色烟管裤，但是t恤有点掐腰的形式。那时陈燃的姿势本就导致要矮于正常视线水平，因此第一眼是先看到了苏燚的腰线，接着再往上，便是从领口露出来的那一段肩膀，薄薄的，胸脯很翘，形状看起来很美妙。当时陈燃脑海里面蹦出来的第一个词就是，天地造化。 再往上是柔弱白皙的一段颈子，陈燃视线接着上移，看着这人的脸孔的时候，心里突然就像是被一阵电流击中了一样，感觉有点酥麻。 原来造物主还真的有又开门又开窗的啊。 但可惜当时陈燃脑子模糊，因此说不出什么成句来，只是心里想着要打打招呼，但是才张口，又是一阵眩晕袭来。她本来先前就吐得很虚弱，眼底都还有血丝，看着像是要哭了一样。 结果没想到苏燚拍了拍她的背，又拿着纸巾给她擦眼睛，接着劝慰道，“没事的，都会过去的，你还年轻，又长得好看。” 陈燃，“……” 陈燃似乎是明白过来什么，但是解释说不出口，她看了看周围环境，脚底下河流经过的声音一下子侵袭过来，她总算是明白苏燚为什么要这样了。估计是以为她要跳河。 她不禁在心里发笑，磕磕绊绊地说道，“我……我知道了。” 陈燃继而又说，“我心情不太好，还挺谢谢你了，我请你吃夜宵怎么样？” “……”苏燚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刚刚她看见这人俯在栏杆上，堪堪要坠下去的样子，以为她是要轻生，故而，才想着过来看看，但是倒是想不到这人能恢复得这么快。 幸好当时陈燃喝的是啤酒，又因为吹了一路的风，早就没什么酒味了，不然苏燚可能会一下子就识破了。这人哪里是要轻生，分明就是喝了酒发酒疯呢。 所以，后来明白了真相，苏燚就知道陈燃酒量不行，酒品……嗯……也不行。 这是她们的第一次碰面，当晚陈燃还真的半拉着苏燚去吃了顿夜宵。找了家煮小汤圆的，还点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烧烤。 吃汤圆的时候，苏燚感慨了一句，“我已经很久没吃汤圆了。”那时的苏燚虽然也冷淡，但是还比不上现在，起码和陈燃交谈都是有来有往的。 陈燃下意识的，“谁家闲着没事吃汤圆啊，都是过节的时候吃的嘛。” 苏燚便扯了个笑意，不说话。 尽管那笑意看起来勉强，但是一点也不妨碍陈燃觉得好看。当时她就在心里面想，这姑娘长得真漂亮。 苏燚问她，“你刚刚是想干什么？” 陈燃猜出苏燚刚刚认为自己是要做什么了，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顺着苏燚的话走，“就是遇到点不顺的事情，一个人走着走着就那样了呗。”陈燃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不过情绪是突然的，来得快去得也快。但还是要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那我可能……”后话没说下去了，她算是给足了苏燚发散思维。 果不其然，苏燚很快说，“其实世界上很多事情都过不去的。” 陈燃，“……”你这是要劝我的节奏？ “但是想想自己的亲人，想想自己的爱人，或者是想想有什么要做的事，那么大抵活着也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了。” 陈燃心想，这才对嘛，这才是劝人应该有的思想。 陈燃问她，“你是陵城大学的学生？” 苏燚点头。 “大几了？” “大二。” 陈燃调笑，“那可看不出来，你看着年轻。我以为你是高中生。” 苏燚大概觉得她这话有意思，问，“可你一开口就问我是不是陵城大学的。” “因为这里离陵城大学很近啊，而且估计着这个点也就学校里面的学生还会出来闲逛了。” “我看着像闲逛的吗？” 陈燃笑了一声，想调侃她，“不像。”她指尖微微摩擦着一次性杯子的杯壁，虽然是佯装调侃，但是一开口恰恰暴露了最真实的感情，陈燃咬字清晰道，“你是来——”她顿了顿，看着苏燚，认真又严肃，“拯救我的。” 苏燚有点怔愣，反应过来，笑了笑，“你说得我很伟大。”她这次笑意倒是真心实意的了。她那种脸相、五官、皮肤本来就属于都十分耐看的类型，这样真心笑着的时候，就更好看了。 许是察觉到了陈燃过于灼热的视线，苏燚问，“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陈燃问道，“你吃好了吗？这会儿该回去了吧？大学不查寝，但应该有门禁来着。” “吃好了。”苏燚站起身。 陈燃既然是请人家吃夜宵，早先时候就把钱付了，因此两人直接起身就出门了。 去学校门口的时候，陈燃又问，“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一般来说，这样大抵是要继续交流的意思，但是苏燚认为两人本就是陌路人，并没有打算说的意思。而且刚刚吃饭的时候也没有听到陈燃问，这会儿听着倒是有点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第29章 陈燃笑着，先自我介绍了一下，“我叫陈燃。” “陈ran？”有点问句的意思。 陈燃适时补充道，“燃烧的燃。” 苏燚倒是愣住了，“你父母肯定是希望你像个男孩子一样。”这名字听着一点也不女生。后半句苏燚没说出口。 但陈燃能猜到，不过她并不想解释什么，又问，“那你呢？” 人家都说了，苏燚没道理不说了，“苏燚，嗯……四个火的那个燚。”她觉得自己的名字也不像女生。 结果没想到的是，陈燃却说，“那我们倒是般配。” 这是她们第一次见面，其实不妥当的地方太多，也称不上浪漫或者诗意的相遇。 那时的苏燚只以为是陌路的人，陈燃也只是单纯地对这个女孩有点兴趣，仅此而已。 第20章 chapter 20 随着水流吹过来的风，让空气都显得凉快了很多。 陈燃喝了一口可乐，还是冰的，也冒着汽，因此有些烧喉咙，“你有时候会不会很后悔当时过来拍我肩膀，劝我什么的？” 苏燚不去看她，轻声说，“你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 “只是问问。” “好，那我跟你说，我回想起当时是什么样的感受的，我不后悔。” 陈燃沉默地站在苏燚的旁边，听到这个答案，没想着说什么。 苏燚转头看着陈燃，对着陈燃笑道，“但前提是，你真的去死，那我就不后悔，永远也不会。” 陈燃刹那间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但是不可能，她们离得太近了，而且苏燚咬字清晰，她不可能听错，苏燚说的确实是希望她能够去死。陈燃霎时死死盯苏燚，不说话也不动，完全没有半点反应。 苏燚脸上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些，仿佛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歉意一般。她微微叹了口气，“你别觉得有什么，我说这话不是让你觉得什么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在我身上加诸的一切，都曾导致我对你抱有最大的恶意，所以你不用觉得对我愧疚什么的，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语气轻浅，却像虚空中出现了一柄无形的重锤一样，敲击在陈燃的心口，疼得要命，疼得让人忍不住想哭。 然而现实是，陈燃却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她往远方眺过去，“那你当初干嘛不拒绝我呢？” 其实陈燃并非一个非得认死理的人，她也明白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可是后面苏燚确实是答应她了。这给了她一个错觉，这让陈燃觉得，也许她们之间是有可能的。反正一辈子也不过就是这么一点时日，她确实是可以好好的和苏燚一起走完的。 和谁过都是一起过，她宁愿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过。苏燚现在不愿意没有关系，她大概总有一天是会愿意的。陈燃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思，想要将这个人留在自己的身边，哪怕用点手段也无所谓。 她其实知道苏燚不爱自己，不喜欢自己，也不想和自己生活在一起，但苏燚这个人面对她的时候，从来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直白的表露自己的心声，大概是因为今天的气氛确实是有点不一样。 也或者是因为今天的陈燃看着确实是有那么一点绵软，所以苏燚就说了，那些平日里藏在心底不敢开口的话，她现在就这样说了。 苏燚笑了笑，那笑意说不上是嘲讽还是苦涩，与其说是对着陈燃，更像是对自己，“我只是一个穷学生，离了你我去哪里啊？离了你我怎么办啊？” 我只是一个穷学生，离了你我去哪里啊？离了你我怎么办啊？ 陈燃眼珠像是被冻住了, 嘴唇微微张着，像是听清苏燚的话了，又像是没有听清。 “你好，我叫陈燃，你肯定奇怪我为什么又给你说一遍我的名字。以往我们是朋友，我以平等的身份追求你，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不想这样了。我呢，说句实话，家里面有点钱，而你，不过是一个穷学生，无父无母的，说不定还要受人欺凌。但是你跟了我就不用受这些苦了，我会保护你的，我也会对你很好，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的。” “我可以让你毕业后拥有一份好工作。” “你其实很害怕那个人吧？资助你上学的那个家伙？你放心，你跟了我，以后他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的，任何人都不可以。” 无数现实和过往交织的碎片纷纷扬扬在脑海里面冲击回旋，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的。不会让任何人—— 这话就像是烙铁一样滋啦灼烧心口。 她答应给苏燚的承诺，她并没有做到，在苏燚的心中，究竟是不是她才是从始至终伤害苏燚最深的那个人。 陈燃没去看她，干涩的咽了口唾沫，似乎想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但是找不到方向，因此显出一点手足无措的意味。 苏燚有些微怔，她其实没想说这些，也可能是因为没有想到陈燃的反应会这么大。她有些小心地拍了拍陈燃的肩膀，“你没事吧？” 这四个字就像某种信号，空气中某种剑拔弩张东西唰然一解。 陈燃抬头看她，眼底满是血丝。 她这样子其实是很不对劲的，苏燚固然对待陈燃冷淡，但剑拔弩张、争锋相对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很多时候陈燃都是以一副很强硬地姿态来面对，她很少会出现这么失态的样子，确实是有点出乎苏燚的意料。 陈燃深呼了一口气，又再问了一遍，“那你当初干嘛不拒绝我？”她这次少了疑问，只是迫切的想要一个答案。 苏燚诚恳，“我刚刚已经说了，你说得对，我就是一个穷学生，离了你什么也不是，就这么简单。” 说着说着，苏燚觉得有些好笑，“那时我记得，你说你是我的朋友，可是陈燃，你扪心自问，如果我不答应和你在一起，你还肯帮我吗？” 陈燃觉得好笑，“你把我想得那么不堪？” “不是我想的，而是你的所作所为就是这样的。” “我做什么让你这么认为了？苏燚，你好好摸着你良心说一说？” 苏燚不语。 其实她说不上是一个多理智的人，有时候她也会说那些很让人生气的话，去揶揄别人。可现实中，能让她这么做的，估计也就只有陈燃了。今天大抵她是不会说这些牙酸龃龉的话的。可偏偏陈燃非要提到她们是怎么认识的，从陈燃挑起这个话头开始，她便觉得烦闷，总想要找点事情抒发一下自己内心的愁苦。 其实苏燚清楚，虽然开始陈燃是对着她死缠烂打，可如果不是最后陈燃丢出筹码，而她应允，以陈燃的性格，确实是会放过她的。 说到底，都是怨她自己。 但苏燚不欲多说，转身要走。 “世界上没有钟尚明这个人了，你的资助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钟尚明？ 这三个字就像个引子，将梦境中那些混乱肮脏的画面一路引进了她的瞳孔。 苏燚背对着陈燃的背脊倏尔紧绷，她瞳孔微微缩紧。 “苏燚！”陈燃叫她的名字，“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我说过，没有谁可以伤害到你，我并不是开玩笑的。” 第30章 不在了？钟尚明不在了？ 苏燚并不能理解这个不在了是什么意思，她回身看着陈燃，这个动作带起颈骨突起异常明显，在阳光下甚至反射出微光。 “你到底……” 陈燃看着她，目光平静，“你不用管，也不用在乎我是怎么做到的，你可以理解为他死了。” 她们的周围其实并没有什么人经过，但是满世界的喧哗声响都好像是潮水一般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人群悚然颤栗，压抑的叫声越发清晰。时光就像是洪流一般，带起那些记忆的碎片席卷而来。苏燚看见无数如镜子一般的碎片里面呈现出来的，都是自己的那一张脸。 年幼的、惊惧的、懦弱的、害怕的…… 男女交媾发出的呜咽、喘息声，那些白花花的肢体缠乱搅紧的画面突兀地在她的脑子里面炸开。 “你跑什么地方去？给我看着，好好地看着！”有人拉扯着嗓子尖声骂道，“给我看，看清楚一点！” 她想逃跑，但是很快就被一双大手扼住了咽喉，在地上拖曳着，拽到那些终日里在内心最深处，最不愿意去面对的深渊之境面前。画面渐渐变得清晰，又模糊，人声也是如此……让她分不清是幻境还是现实。 苏燚不断战栗，胸腔剧烈起伏，视线一点一点涣散……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她面上终于显出了一丝痛苦之色。 陈燃察觉到了，“苏燚，你……” 话音未落，苏燚疾步走到路边，还来不及扶着栏杆，整个人直接，“呕……” 这一吐简直翻江倒海，她简直连站都不能站稳，简直要把整个胃里面的东西，包含那些还未消化的东西都搅碎了从咽喉里喷出来。 明明这时候她已经没有味觉了，可舌根却还是有一种黏腻的苦涩感，沾着她这具仿若躯壳一般的皮囊，怎么也甩不掉。 原来我还是忘不掉，她昏昏沉沉地想。 我太害怕了，我太害怕那些事情了。 身后似乎传来脚步和人声，但昏沉和抽搐让苏燚没办法回应什么。陈燃扶着她的肩膀，“你怎么了？”她递过可乐去给苏燚漱口。 “是发生了什么吗？”陈燃很温柔的，一遍遍轻轻地抚着她的背脊，柔声安稳，“没事了，没事了，我在的。” 陈燃并不理解为什么苏燚突然之间听到这人的消息会变成这样，她没问，只是过去，扶着她。 陈燃从身后把她紧抱在臂弯中，眼眶微微发红，“没事了，都过去了，那人已经不在了，再也不会有人伤害到你了，没事了。” “没事了，不要怕。”她丝毫不顾路人投过来的诧异的目光，贴在苏燚的耳边嘶哑地轻轻道，每个字都颤栗而温柔，“我会为你筑起高墙，任何人都无法踏足。” 第21章 chapter 21 苏燚记不起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了，大概是被陈燃半搂半抱的搀着回去的。陈燃给她放了热水，给她换衣服，带她去洗澡。 全程苏燚不发一言，直到陈燃给她吹头发的时候，借着吹风机嗡嗡作响的背景音，她开口问，“你有调查过我吗？” 苏燚是坐在沙发上的，而陈燃则站在她的身后，两人一坐一站。陈燃揉在她脑后的手收回，吹风机声音戛然而止。 陈燃去了卫生间，并没有说话。苏燚慢慢抱住自己的膝盖，低低埋着头。 钟尚明已经不在了。 ——天空成日里都是暗灰色的，就像是暴雨即将来临，乌云在远处聚集一样，连带着四周都是乌泱泱的一片。巨大的led屏幕前，瘦弱的人影蹲在地上，画面只在瞳孔里面呈现出模糊的光晕，像白团一样。 “怎么没反应呢？”她听见有人操着一口恶狠狠的语气在她的耳边说，“看仔细一点，好好看！” “给我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 …… 给我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 睁开眼睛看，看什么呢？ 她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仿佛连五感都丧失了，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狂跳，但全身却痉挛得一点力气都没有。 少倾陈燃出来，去接了杯热水，不顾苏燚此刻略微抗拒的姿态，坐在她的身后，强硬地扳过她的肩膀，将她呈现自我保护的状态给打破，苏燚并不想喝水。 陈燃劝慰，“喝一点，你刚刚在外面才吐过，现在嘴都是起皮的。” 苏燚没喝，推开那杯水，“你有调查过我吗？” “我都做到了这个份上了，你觉得我是不存在没了解过你这个人的做法吗？”陈燃喝了水，捉住苏燚的下巴强硬地嘴对嘴给她灌进去，“你不自己喝，我就这样喂你！” 苏燚垂下眼帘，接过水一口气喝完了。 陈燃拿过杯子放在茶几上，她还是穿着今天去学校接苏燚的那一身，都没来得及换。站着的时候就已经很显腰身，坐下的时候更为明显，简直掐腰一握。 苏燚无暇欣赏，“我累了。”她才要起身。 这冷淡的三个字并没有得到回应，她一只脚才刚刚踩在地上，紧接着就听见衣料摩擦所带来的窸窣声响。苏燚直接被陈燃掐着腰线勾了回来，然后陈燃扳过她的肩膀，抵在她的额头，就在咫尺之间紧盯着她，“我是调查过你，但是有些事，光是调查是没有用的，因为那些事你藏在自己的心里，除了你自己之外，没有人能知道。” 苏燚并不喜欢这样被陈燃紧紧盯着，老实说，陈燃这个人认真的时候，压迫感确实很强。但是她还没来得及后仰，就被陈燃按住肩膀更用力的钳制住了，“但我可以想，也可以猜，我猜猜你会想什么。那个叫陈燃的女的，不过是仗着自己有钱，自己有点势力，一天到晚就知道无视律法，做一些让人不爽的事情，要风是风，要雨就是雨。有时候想想，这个世界还真的是一点都不公平，对不对？” 苏燚嘴唇微颤，还来不及说什么，又听陈燃说道，“其实我在里心里压根一点分量都没有吧？你跟我在一起纯粹就是为了躲避那些伤害。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把钟尚明不在的消息告诉你呢？因为我知道，告诉你之后，你肯定会想，这个世界上对你威胁已经不在了，那么你根本没有必要留在我的身边，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你肯定会走！所以我不想告诉你这个消息！” 她们以互相面对的姿态凝视着对方，如果说陈燃是主动的一方，那么苏燚则是被动承受。半晌苏燚提了提唇角，动作非常仓促，几乎在外间薄暮的光线下，短得像是错觉，她说，“你说什么呢？我不会离开你的，陈燃，我什么都不能给你保证，但是这个我可以确定，我不会离开你。我发誓，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她说的话并不含着什么情意，甚至有种恼羞成怒的一股脑将自己内心的想法统统倒出来的意味。 然后她想挣脱陈燃的钳制，但是没有用，陈燃手心往上，按在了她的后颈上，一把又将她拉近，“你如果说话不要那么快，声音低一点，语调柔和一点，那我大概会有点相信。” 苏燚，“……” “你遇见我的时候才十九岁，正值青春，或许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喜欢你不单单是因为你这张脸。我遇见你之前，一直都是以为自己喜欢男的。你没什么特殊的，我身边很多朋友都长得比你好看，身材比你好的也是一抓一大把，但是我为什么偏偏就对你这样上心？你以为这是为什么？” 第31章 陈燃并不给她反应的机会，接着说，“因为你遇见我的那天晚上，你其实是想要去自杀，对不对？后来我总是想，为什么一个要去自杀的人，会有勇气去劝解别人，让别人不要去死。后来我又想，怪不得，我看着明明已经不像是校内学生了，那么晚的天色，凭什么我说一句，你就愿意跟我走？其实根本不是因为你对我放心，而是因为，那时候的你，心里都是，即使是遇到坏人也根本没什么怕的，因为你压根就不想在这个世上活着了！所以你才会这样肆无忌惮！” 苏燚紧抿嘴唇, 整个人仿佛冻住了。 陈燃紧盯着她微微颤栗的瞳孔，“我知道钟尚明是你的资助人，也知道这个钟尚明会对自己资助的学生做些什么，但是你没受过这样的伤害。” 不为什么，苏燚的第一次是陈燃的。 外面好似突然开始狂风大作，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拂过窗帘，带起一阵阵浪边。远处有人打开门，发出一声清晰的，“咣当！”声，脚步声由远而近。 “真是个特别的女孩，像冰块一样，怎么也捂不热呢。” “哪有的话，你呀，只要给我点时间，保管给你调教得乖乖的。” 整个房间除了屏幕放映的光源，四周都是一片黑暗，那光源映在她的脸上，投射出一片奇异又瘆人的光斑。苏燚发着抖，慢慢地投过去一个注视，她看着那角落里交谈的两人，看着那些熟悉又渗着恶寒的眼珠子。 陈燃一手探在她的腰上，几乎将苏燚整个人搂在自己的怀里，“所以，我猜不到你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都已经不在了，你听到这个消息应该开心，但你的反应不在我的预料之内。苏燚，我们从一开始就注定，我没办法成为可以排解你内心症结的存在，反而我可能还会加重这种症状。” 苏燚胸腔开始不住起伏，但整个肺腑除了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喘息之外，她竭尽全力都发不出半点声音——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去做，我永远站在你的这一边。我会帮你解决那些你不想面对的，你不用害怕。” 苏燚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抓住脚踝，一直往深渊最底下拖着，目光涣散没有任何焦距，闻言一震，蓦然回神过来，“你……你永远站在我这一边？” 陈燃将她冰凉的指尖攥住，放在唇边吻了吻，“永远。” 出乎意料的，这个吻竟然让苏燚觉得有一种不真实的麻痹感。 “我知道了……”苏燚突兀地挤出几个字，喉咙像堵着什么酸涩的硬块，嘴唇阖动了一下，才低声道，“我想休息了。” 陈燃也许话里有话，她所表达出来的意思，并没有那么浅显。但苏燚脑子实在是太过于浑噩了，她想不到自己应该回应什么，她想，陈燃都对她这样了，也许自己是应该说一些好话给她听的。但是却无从说起。 更或者也是某种源于心底深处恐惧的本能，让她硬生生给遏制住了。 “好。”陈燃揉了揉她的指尖，像是借此能够给她暖一暖身子一样，“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毕竟刚刚在外面，也吐得差不多了，估计这会儿胃口已经空了。 但是苏燚现在并没有什么胃口，她摇摇头。 陈燃并不强迫她，她将苏燚抱起来，往卧室去，才将苏燚放在床上的时候，她问了一句，“你会出事吗？” 陈燃，“……” 苏燚这时还是被陈燃半抱着的，因此完全就是在陈燃的怀里抬头看着她，这个姿势极其的微妙，甚至有一种相当温柔的意味。从陈燃此刻的角度，只能看见苏燚半掀起的眼帘，以及卷翘的羽睫，在床头柜的灯光氤氲中，说不上来的缱绻。 苏燚再次问，“你会遇到麻烦吗？” 陈燃神经敏锐地一跳，苏燚这是在担心她？ 陈燃没办法将自己的工作情况告诉苏燚，陈燃坐在床边，看着她，“有些话说出来是很现实的，在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存在有一些人，他们凌驾于律法之上，游走在光明和黑暗的夹缝中，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束缚住他们。” “包括你？” “但不包括你。”陈燃看着她，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你是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但我也想告诉你，量力而为。比如我，我从来不会做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情。” 苏燚也看着她，心想，你又能知道我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陈燃没再说什么，起身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没有什么可以凌驾于律法之上，法理是底线，不违背法理可以讲人情。背景架空的，不要当真了！ 第22章 chapter 22 陈燃还有工作，不可能一直留在渡洲。她知道苏燚想要做模特，她们之前聊天的时候提起过。至于陈燃的那个朋友苏茴，家里面正好有点事情就和这个有关，在熟人底下做事，陈燃是比较放心的。 而且关于苏燚理想的工作居然是想要当模特的这一点，陈燃是怎么也想不到的。她原本还以为就苏燚的这个性子，是喜欢做一点安静的工作的。不过，她喜欢就好，自己只负责安排。 最关键的是，苏燚愿意跟着她去聿都，这是不是也证明了，她们还是可以好好生活的。 至于毕业那天发生的种种不快，都被陈燃和苏燚默契地淡化了。 后来的生活倒是舒心了很多，苏燚毕业以后被陈燃拜托着苏茴安排了工作，住的地方也从陵城搬去了聿都，陈燃终于是不用每次想去看苏燚，都费尽心机的想理由请假，被上面劈了。现在定时定点的都可以下班回家啦。 苏燚因为是陈燃和苏茴特意打过招呼的双重关系户，工作那是一点都——不忙！ 闲，很闲，她得空了还可以出去逛街，上书店看看菜谱，琢磨琢磨几样新的菜式。 陈燃当然是很明白苏燚的这些小爱好，当晚下班后自己在心里琢磨着去超市多买点菜，正好遇到她明天休假，刚好苏茴最近也在聿都，苏燚工作的事情还是多亏了她帮忙了，想着请她上门来吃顿饭，顺便让她见识见识苏燚的手艺。 当然，想象是很美好的，但是现实很残酷。陈燃才刚刚下班，走到车位，火都还没点，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根据她多年的经验，这个电话是苏燚打的微乎其微，至于办公室的人，也不可能，工作都做完了的，而且她才刚出来，这几步路的问题就急着招她回去？ 果然，陈燃拿起手机一看，是她妈方秀文打的电话。 陈燃接通了，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燃燃啊，你爸爸生日快到了，你抽个空回家一趟吧。” 陈燃直接呛声，“我爸以后只有忌日，没有生日。” 要说陈燃脾气有时候真的爆，她也搞不懂自己那老母亲是怎么想的，如果陈燃是承了曾家半分恩情，那么陈燃倒是也愿意作作秀，逢年过节回去问候问候。问题是，从方秀文和陈燃的老爸离婚以来，陈燃都是被自己的老爸抚养长大的。能够自主生活了，想着为方秀文做点事情，出点赡养费这也是人之常情。但问题是，方秀文一天到晚的就知道让陈燃给曾家收拾烂摊子，怎么着了，是她欠的吗？！ 第32章 方秀文没想到陈燃会这么直接，当下是有点被呛到了，过了好半晌，声音才细弱蚊蝇地说道，“你都好久没回家了，趁着这次你……反正就趁着生日，你回来看看。” “我知道了。”陈燃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 过生日？！ 陈燃头痛，她才没空去参加什么生日宴，然后就有乱七八糟的一大堆人等着应付。有那空，她还不如在家里面跟苏燚好好过过二人世界呢。 想清楚，陈燃直接先调头去了曾家。 说起来，陈燃对方秀文不能说是没有感情，但是那感情也可有可无，只是因为这段血缘关系，她不介意尽孝道。陈燃只是一直不理解方秀文对于自己和曾家那种拉皮条似的，必须要捆绑在一起的架势到底是意义在什么地方？ 陈燃又不用他曾家的，也不会花曾家的半分钱，干嘛非得有关系？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她也不明白方秀文对待自己到底有没有对待自己孩子的疼爱之情？陈燃从小和父亲长大，她身上的血统也是源于自己的父亲，而她的母亲方秀文则是一个普通人，这也就导致了，当初为了保密工作，再加上当时陈燃的父母已经离婚，陈燃的父亲并未过多的向陈燃的母亲方秀文透露陈燃的消息。所以，纵使方秀文想要关心陈燃，那也是无从关心。所以陈燃一直不明白方秀文对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么一点觉得愧疚或者是亏欠。但是这事陈燃并不经常想，没必要。 亲人之间认真说起来，最基础维持感情的，不过也就是那血缘，而其中的情分又能有多深？而且陈燃一直觉得，如果不是因为工作上的需要，组织上面安排，她手里能真的握着点东西，她不相信自己的母亲会对她如此。 更或者，说得直白一点，如果陈燃只是一个普通人，估计方秀文连认她的心思应该都是没有的。 想到这里，陈燃自嘲笑了笑，接着停车，车门一摔，朝着这个对于她而言完全是陌生的宅邸走了进去。 方秀文没想到陈燃会突然提前回来，在客厅看到陈燃进屋的时候都还愣了好一大跳。 陈燃直奔主题，“工作没有空闲，就趁着今天吃顿饭吧，后面别叫我了。” 一句话说得方秀文脸色讪讪。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方秀文一直叨叨着让陈燃有空经常回家里看看，陈燃听了直接觉得头疼，但是又不好发作，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她一边心里面又惦念着苏燚现在有没有下班回家，吃饭了没有，到底在干嘛？简直把心思不在这里就差写在脸上了。 方秀文念叨了几句，见陈燃心不在焉，也不好说什么，就没说了。 倒是曾家老爷子开口了，“你妈说得对，有空多回来看看也是好的。” 认真说起来，曾家的人和陈燃虽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她这个法律意义上的继父对待陈燃倒也不算差，跟方秀文感情也还算是和睦。因此陈燃没好甩脸色，应了一声，“知道了。” 说起经常回家这话题，方秀文又开始念起来，“说起来，燃燃你今年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找个好人家成家立业了，我有好几个朋友，家里面的孩子都还不错，到时候我发照片给你看看，要是有中意的，哪天叫着见上一面。” 方秀文口中所说的朋友，自然都是如同曾家这一层面的，企业家庭。而往往像这样的家庭，成家立业什么的，讲究的就是四个字——门当户对。 谁知此话一出，陈燃当时脸色就沉了几分。曾家人不明白陈燃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但是陈燃工作上可不像平日里面那么好说话，冷着脸的时候，哪怕是曾老爷子看见了都觉得有些怵。 陈燃冷声，“你有空操心我，不如多关心关心你儿子。” 一句话直接让整个饭桌的气氛冷到了极点。被突然波及的曾泽，也就是陈燃口中方秀文的儿子，陈燃同母异父的弟弟，顿时皱了皱眉，刚想要说什么，被曾老爷子一口气喝止了，“好了，这事也得讲求个缘分，急不得。不过你母亲说得有道理，哪天抽个空见上一面是可以的。没有看上眼的，当做交个朋友也是好的。” 曾老爷子这番话说得倒是诚恳，而且方方面面倒也是顾及到了。 陈燃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这事不用你们多想，我自己有喜欢的。” 方秀文顿时，“你自己有喜欢的？哪儿的人啊？你别看中那种不三不四的，这婚姻可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啊，可得仔细一点，你年纪现在真的耗不起了。” 一番话又是说得陈燃头疼，结果这时，曾泽阴阳怪气的开口了，“那哪天让姐姐抽空带回来看看不就行了？这个总没问题吧。” 曾泽小陈燃两岁，长相随他父亲，模样周正，只是净干些为人不齿的事情。 陈燃斜眼觑他，心想，哪天非得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打一顿，非得让他知道知道锅是铁造的。 曾泽这人出身的时候，堪称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曾家家大业大，没钱的巴结有钱的，有钱的巴结有权的。曾家不说是手眼通天，但至少家底够曾泽几辈子造作也造不完。可能就是如此，再加上曾老爷子忙着打理公司，而方秀文对于她自己这块身上掉下来的肉极其溺爱，这也导致曾泽此人的性子极其张扬。从小便是要什么有什么，自觉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一年多以前，这家伙不知道怎么回事，似乎是看上了个女的，但是人家女生不乐意，这家伙就找了几个人把那女生给绑了，事后东窗事发，让人小姑娘给告了。 曾泽不知天高地厚，自觉可以用钱摆平，别说他，就连方秀文也是这样认为的，不仅如此，方秀文还联系陈燃，让陈燃帮忙找认识的朋友打打关系。 陈燃就呵呵了，她还找关系？她巴不得这家伙被抓了关他个十年八年的长长记性。 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小女生居然不告了。 这里有转折，强奸案不属于自诉案件，被害人是没有权利进行撤诉的。可关键是当初侦查的时候不知道是曾泽运气好，还是那女生真的是被收买了，居然给不出直接性的证据表明自己曾受到伤害，而且犯罪过程也是说得语焉不详的。案件处理不下去，后面直接以轻伤案件进行调理，再加上双方达成和解协议，那小女生表示谅解，这件事居然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方秀文对其中的弯弯绕绕不知情，还以为真的是陈燃在其中帮了忙。陈燃懒得解释，她帮个毛线了。 而且就因为这件事，苏燚还对她甩了好长时间的脸色。 陈燃一想起这些，顿时心情更加不耐，直接站起身，“行，我有空带人回来，没事先走了。”说罢，不等他们有什么反应，直接出门了。 第23章 chapter 23 陈燃路上耽误了这么久，回家的时候，满心以为苏燚肯定睡觉了，结果等她轻手轻脚开门进家后，路过玄关，客厅沙发旁边的落地灯还开着。从陈燃的角度，正好能看见苏燚的背影，但是由于被沙发靠背遮挡住，因此一眼看过去，就是她高挽着头发从而导致裸露在外的一段光洁后颈。让人只消看了一眼，整个人无端都会沉静下来。 第33章 苏燚在看书，戴着耳机。 陈燃靠近，摘了她的一只耳机放在耳朵里面，里面是一首英文歌，调子挺轻柔的。总之不是什么太悲情的调调。 关于工作上的事情，苏茴时而找陈燃打小报告，说是苏燚这个人工作敬业归敬业，就是真的太冷淡了，也不交朋友，工作除了基本应答，话也不多说一句，这样的性子太容易遭人说了。苏茴没办法时时盯着，因而只能旁敲侧击给陈燃提个醒。 让她没事给苏燚开解开解，做人不要那么闷，不然那得多没趣啊。 这说得陈燃讪讪。 她和苏燚情况本来就特殊，没认识之前苏燚是什么样子的，陈燃不清楚。认识之后，尤其是后面陈燃调查了她，答应给她一个安稳人生，护佑她周全，以此要挟苏燚和自己在一起。从此之后，苏燚这个人就更加不见怎么笑了。 起码陈燃还没有对苏燚暴露那么明显的占有欲的时候，陈燃做着那些傻缺的事情，有时候还能引得苏燚有点想发笑，又恼怒的情绪。 但现在，几乎见不到了。 关于这些，陈燃确实难辞其咎。 所以大多数时候，陈燃听到苏茴这样说，陈燃觉得担心，但并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是留意着苏燚平日里如何，会不会觉得累怎么的。因此陈燃倒是觉得苏燚喜欢看书这爱好也挺好的，起码证明现在的日子倒也不会让她觉得太无趣。 而且，听这样的歌，也许是证明她心情不是太坏。 苏燚头也没有抬，翻了个页，“吃饭了吗？” 陈燃往餐桌看过去，装在餐盘的菜肴袅娜散发着热气。她是在等自己下班，等着自己吃晚饭？ 陈燃没由来心头一软，低头吻了吻苏燚的发顶，“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苏燚合上书，把耳机收拾了随手放在沙发旁边的小柜子里面，“随便做了点，也没有什么，你还没吃饭吗？” 今天陈燃下班很晚，往常她也有下班晚的情况，但是都会提前给苏燚打招呼。不过今天没有，或许是在外面遇到了朋友也说不定。但苏燚不会过问，所以只得多问了一次。 陈燃耸肩，“还没有呢。” 苏燚没说什么，两人坐下，沉默地结束了这一餐。当然了，事后收拾的人，自然是陈燃。 陈燃洗完澡，尽量动作放缓地走到床边，慢慢躺下。 窗外映出深夜的无边夜色，晚风拂动着窗帘，在静谧的夜里犹如河流一般远去又再次袭来。 陈燃满意地凑头过去，吻着苏燚，然后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陈燃亲昵地用脸颊磨蹭着苏燚的鼻梁，声音温柔得像是灌了蜜糖一样，“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回来这么晚？” 苏燚扭着脖颈，一边侧脸机械地抵着枕头，紧闭着眼睛。她大脑一片空白，天花板的光源透过眼帘感知，在脑海深处形成一个又一个的光团，飘忽不定。 苏燚紧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陈燃撩了撩苏燚耳后的头发，“我今天回家了，我给你说过我家里面是什么情况的嘛。他们在催着我相亲什么的，我这个年纪确实也该考虑这个了。” 苏燚问，“所以你要去高级餐厅，见你的那些相亲对象吗？就像电视上演的那样？” 陈燃觉得她好像是有点开心了，不知道是因为这个话题本身就挺搞笑的，还是因为陈燃如果会去相亲，要是有看对眼的，说不定她们会因此结束这段关系。 陈燃想不清楚，只是又摩挲着苏燚的耳廓，说，“我给他们说我有喜欢的人了，他们让我带回家看看。” 苏燚背脊一僵。 意料之中的反应。 陈燃将她搂得更紧了，“我记得我给你说过，我父亲不在了。我呢，在这个世上，就只有母亲。尽管大多数时候，我同她感情并不怎么深厚，但是我也并不是举目无亲，如果我想向旁的人介绍你，无疑肯定会让他们知道。你懂吧，就是我也希望他们都是认可我们可以在一起的，我想光明正大的和你在一起。” 苏燚睁开眼睛，“所以呢？” 陈燃看不见苏燚的表情，而且她这话也听不出什么意味。 陈燃说，“我想让你们见一面，你不用担心什么，其实我个人是什么样子，他们不会管，而且说得不好听一点，他们也没什么资格管。我不会让他们给你难堪的，陪我去见一面吗？也不用做什么，吃顿饭就行。” 但其实这很难，因为陈燃知道，苏燚不喜欢自己的家人。 更确切一点来说，是不喜欢自己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曾泽。 苏燚其实没有正面接触过陈燃的家人，陈燃偶尔会提起，但是说得并不多。最明确的一次，就是因为曾泽涉嫌的那个案子。当时陈燃本就因为处里面的工作忙得焦头烂额，方秀文又一天到晚的因为曾泽，反复给陈燃打电话催促她去找关系，找人脉，给她弟弟疏通，让了事。 所以苏燚能知道这件事，也因为这件事，对陈燃的意见很大。她一向不喜欢陈燃这样的做法。 可惜，当时两人的关系，远远不如现在这般缓和，陈燃无心给她解释其实自己并没有出手做什么，这件事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解决了。 也是因为如此，导致苏燚很长一段时间，对于陈燃怨念颇深。 而对于陈燃这个素未谋面的弟弟，观感自然更不如何。所以，今天说的这一番话，大概也只是说一说，苏燚应该是不会答应的。 果然，陈燃说完话之后，卧室里面顿时沉默下来。 如死海一般沉寂。 久到陈燃以为苏燚又要同以往那么多次无疾而终的交谈那样，装作没有听到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忽略了，但是她听到苏燚又低低应了一声，“好。” 好？ 陈燃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她再询问一遍，“你同意了？” “你挑时间吧，我困了，先睡了。” “好。”陈燃拉起被子，将苏燚的额头摁在自己颈窝中，窗外的世界开始变得黑沉，但是那夜风也变得轻浅，如同羽毛一般。 · 苏燚都同意了，陈燃自然不会耽误什么，其实她也没有非要让谁认可，毕竟生活是自己过的，这么说也只是一个说辞罢了。到底方秀文还是她的母亲，没道理她不让方秀文知道。至于方秀文同意还是不同意，那是她自己的想法，影响不到陈燃。 当然，陈燃肯定是不会选在她那个继父曾承志过生的时候，因此挑了个苏燚预计不会太忙的日子，打算就过去吃顿饭就行了。 隔天因为这事，陈燃心情特别好，还特意去接苏燚下班。苏茴看了都蒙圈，趁着陈燃等人的间隙，问，“你什么时候清闲成这个样子了？还到处东跑西跑的？” “没什么，过几天带她去曾家吃个饭。” 幸好苏茴没喝水，不然乍一听到这话，她能当场吐出来，“天？你这就准备见公婆了？” “不。”陈燃摇摇头，“对于所有人，哪怕是包括我都是这样的意思，但是对于苏燚来说，并不是这样的。” 苏茴心说，肯定不是这样啊，人家苏燚压根就不想跟你在一起。但是苏茴怕这话说出来影响到她们的熟料姐妹情，因此只得往自己的肚子里面咽。 第34章 当然，苏茴是没说，但是她都写脸上了。 陈燃微微皱眉，没好气地掐了一把苏茴的脸，“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东西？其实不是的，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 陈燃注定已经没办法和苏燚回到一切阴差阳错的未发生所有事情的起点了，所以她只有往前，带着苏燚往前，让她去做她想做的任何事。 这是现在，陈燃唯一能做的了。 陈燃放开她，颤抖着呼出一口滚烫的气。 苏茴被她这突然严肃的气场给微微怔住了，她问，“怎么了？” “没什么。”陈燃摇摇头，接着向着朝这边走过来的苏燚迎了过去。她头也不回的给苏茴说，“回见了，改天请你吃饭。” 苏茴看着陈燃和苏燚并肩离去的身影，挑眉喃喃，“这俩有事情啊，绝对有事情。” · 出发去曾家的当天，因为陈燃的想法，就是去吃一顿饭，所以也没有提前叫苏燚准备什么，反而还因为没上班的关系，让苏燚睡了个够，到点才叫她。 虽然苏燚本质上对这件所谓上门见家长的事，并不太上心，也不怎么在意，但是看到陈燃一副比她更要无所谓的样子，真的是有些不解了。 她有点懵，“我头一次上门，你让我空空如也的去吗？” 陈燃反问，“不然你要怎么样？” 苏燚，“……”她以为陈燃会提前准备好礼物的，然后就带着自己去装模作样就行了。但是直到刚刚出门，去车库，开车。真的，全程就空着手。 难得看到她发懵，这娇憨的小模样别说，看着还挺可爱的。陈燃心情颇为愉悦的弯唇笑了笑，“他们又不缺什么，再说了，我也搞不懂他们喜欢什么，别到时候买去不合心意，白白惹了不痛快。” 苏燚不语，心想，管你的，反正说也不会说我。 开车到一半的时候，陈燃突然逗她，“诶，要是他们不满意你，怎么办？” 苏燚目视前方，无声呼了一口气，“这得问你怎么办，而不是问我。” 陈燃仔细一想，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她又问，“那要是他们偷偷约你出去怎么办？就像电视上演的那样，给你几百万，说离开我女儿这样的？你会答应吗？” “然后他们密码也不告诉我，转头去把卡挂失了？去告我？” 陈燃，“……”其实陈燃也觉得这个剧情不可靠。 因为苏燚今天答应和自己去曾家，而且不摆脸色，还和自己开玩笑，陈燃的心情更好了，她又说，“没事，那要不我提醒提醒他们，到时候换成现金？” 可惜苏燚接受不了这个冷笑话的精髓，“几百万的现金，我一个人是很难搬得动的，而且这样我被抓的几率更大，我以为你从事类似的工作，对于这些应该会很清楚才是。” 苏燚并不明确陈燃到底是做什么工作，但是大抵和警务人员是差不多的吧？不然当初她弟弟的事情为什么要让她帮忙？所以苏燚是这样猜想的，但是她没问过，因此也不清楚。 陈燃算是被噎了，因此一路上倒也安静了下来。 因为早先时候陈燃说过会带人过来，方秀文倒是高兴，叫了一大家子人守在门口等着，看样子好像是要给一个好印象似的。 结果等陈燃下车，苏燚跟着从副驾驶下来后，一大家子人在门口，脸色都僵硬了。 倒是陈燃泰然自若，挽了苏燚的手，走到方秀文和曾承志的面前，大大方方地说道，“这是我爱人——苏燚。” 苏燚其实没什么好脸色，但礼数还算周到的微微点头致意，“伯父伯母好。” 苏燚微微抬眸，视线落在站在后面的曾泽身上，潜意识深处突然蹿出一种不愉的熟悉感。紧接着，她视线涣散在虚空中，然后在陈燃捏着她手心提醒的时候，猝然回神，朝陈燃望过去，两人目光隔空对视。 她望着陈燃，那毫不掩饰的眼神在眼窝的阴影中淬着寒光，犹如极深的幽潭，足以让人心神一凛。 有一刹那陈燃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再去看时，苏燚已经恢复了老样子，眼底平静得看不见一丝波澜。 第24章 chapter 24 曾家人到底是在生意场上打拼的，大场面见得不少。曾承志看这苏燚样貌生得不错，且气质也十分的内敛，看着不像是个攀附权贵的。且那打扮看着又正经透着书香世家的意味，也知道饶是如此，自己不能失了礼数，点头，示意进门。 陈燃丝毫不顾自己亲生老母亲方秀文一张快要黑成煤球的脸，带着苏燚进家了。 陈燃交代了就过来吃顿饭，方秀文原本想着是女婿头一次上门，就连餐桌的摆设都是自己亲自上场的，结果不成想闹了这么一出，现在坐在餐桌边，直直觉得烦闷，但是碍于曾承志的脸面，又不好发难质问什么。 临上菜前，陈燃走过场似地介绍了一遍，“这位是我母亲，这位是我母亲的丈夫，这是我母亲的孩子。” 好家伙，一顿介绍，顿时所有人脸比刚刚更黑了。 苏燚这个人，不管是天性，还是后天的经历，大抵都要比常人更加沉静一点，不太如何表露自己的心性。饶是如此，现在这情况，也让她有点忍不住发笑。 曾泽自从自己这个同母异父的姐姐带着这个女的出现后，就偷偷打量着，他本人对于同性恋是十分的不能理解的，又见这个女的一脸礼貌疏远的神情，暗自猜想，多半这人压根不愿意同陈燃在一起，肯定是自己的这个姐姐不知道怎么上手段给人家逼迫的呢。心下十分鄙夷，但是又见苏燚确实长得漂亮，禁不住多看了几眼，听到陈燃这介绍的时候，脸色虽然难看，但还是稍微起了起身，盈盈微笑着招呼苏燚，“你好。” 谁知苏燚压根不看他一眼，只是看向陈燃，这动作像是下意识寻求什么庇护一般。 陈燃没由来神色一软，在桌子底下，捏了捏苏燚的手。 曾泽脸色一僵，半晌悻悻地坐下了。 这饭前的开场介绍也还算是有惊无险，陈燃扫了一眼满桌的菜色，也不管别人怎么看，只挑着苏燚平日里喜欢吃的给她。 陈燃知道苏燚的性子，既然她都决定跟着自己过来了，虽然大概心里面会觉得不舒服，但肯定不会摆什么架子的。陈燃只是有点担心自己的母亲方秀文会不会对着苏燚发难。她都做好准备了，如果真的要给苏燚什么难堪的话，她就直接带着苏燚走人，到时候正好有理由不来往。 果然，饭吃到一半，方秀文假咳了一声，“还不知道苏小姐是做什么的啊？” 苏燚正打算回答，陈燃动作更快，“才刚刚大学毕业，难道我家苏燚看起来不够年轻吗？工作已经找到了，养我没有问题，当然，我并不介意她养我。” 苏燚，“……” 方秀文，“…………” 陈燃看她一眼，眸光闪着一些戏谑的光彩，就像是在无声地询问，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对，你说得都对。确实情况也差不多是这么个情况。只不过她从来没有养过陈燃罢了。 曾承志不赞同地瞪了方秀文一眼，一顿饭算是吃得还算安稳，没有什么太大的差错。苏燚表现可以说是无可挑剔，倒是显得不情愿的那个人像是陈燃一样。 第35章 谁知道在吃完饭后，方秀文再次丢下一枚炸弹，“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苏小姐，你家里面同意你这样吗？” 陈燃脸色一变，谁知道苏燚只是顿了一下，开口时声音和煦又轻，“她先追的我，不过也没追多久。”苏燚端茶轻轻呷了一口，“我认为陈燃的个人魅力还是挺大的，当然，您作为陈燃的母亲，想必比我更为赞同这个观点才是。” 陈燃愣了一下，不由莞尔。 方秀文表情讪讪。 总体来说，忽略方秀文的质问，这顿饭吃得还算是有惊无险，虽然总体气氛比较沉闷。 陈燃没心情待在这里，刚想带着苏燚跑路，结果方秀文冷冷的瞥了陈燃一眼，“你跟我过来一趟！” 苏燚看着她，轻声说，“没事，你去吧，我等你。” 她今天是真的乖，不闹也不摆脸色，甚至说话都那么温和，甚至让陈燃真的产生了一种，她们是热恋中的小情侣，上家门商量着婚事的感觉。 陈燃不顾众人落在这边诧异的、亦或是猜测、鄙夷的目光，兀自抬手捏了捏苏燚的耳垂，低声交代着，“就在这儿等我，我马上过来。” “好。” · 一进书房，方秀文就冷着一张脸，颇为恨铁不成钢，“你是出息了啊，居然去搞这种，你是嫌不丢人是不是？！” 面对方秀文的质问，陈燃只是微微皱眉，“妈，你说话给我放尊重一点，注意自己措辞。” 方秀文愣了好一会儿，似乎感觉自己从来不认识面前的这个人，“你……燃燃你真的……”说着说着，她竟然隐隐有落泪的趋势，“我知道，你小的时候我不在你的身边，我没能照顾你，你心里面肯定是怨我的，都怪我……” 陈燃真的有点无语，又来了。 每次，只要陈燃做点什么忤逆的事情，或者是不给曾家的人好脸色看，不回来一类的，方秀文就总会这样，搬出这一套一直念叨着。 陈燃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妈，不怨你的。” 方秀文蹬着眼睛看她，“你这样做，以后曾家肯定是要被人耻笑的啊，你找个这么个女的，你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吗？” 曾家，曾家，呵呵…… 陈燃嗤笑一声，“妈，你想什么呢？你是以为我将来结婚是会在曾家结？你是以为我会带着苏燚上门？那我今天就实话实说了，我带她过来，只是顾念着您是我的母亲，带来给你见一面。讲真的，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根本不会带她过来，我心疼，我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就是因为您不在我身边，所以您在我心里比不上她，刚刚你给她甩脸色，我也想给你甩呢。” 方秀文脸色顿时煞白一片。 “而且我压根不怨你。”这个陈燃说的是实话，要是跟在方秀文的身边，说不定自己压根就没有这样的成就呢。陈燃摇头，淡声，“再者说了，当初是您自己不要我的，所以也不要怪我有这样的想法。”陈燃说完，不顾方秀文死灰一般的脸色，径直起身，准备出门。 结果方秀文却一把拦住她，“燃燃，我真心劝你一句，你这样是没有好结果的，两个女的怎么能在一起嘛，再说了，她看着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出身，这门不当户不对的……” 陈燃有一瞬间都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各种复杂滋味从陈燃心底汹涌而出，说不上来是好笑还是感慨。她挣开方秀文，“我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女儿啊。母亲您是在曾家待久了，理所当然的把自己作为曾家的人，您是不是忘了，我和这里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多说无益，陈燃转身离去。 · 苏燚退出厅堂，站在前院的门廊下。曾家到底是大户，门前还有喷泉、草坪，这时候已经晚了，门廊上亮着灯，有小虫子伏在草丛间鸣叫。 不知何时从苏燚的身后传来脚步声，苏燚头也不回地问，“现在走了么？” 身后传来一声低笑。 男的？不是陈燃！ 苏燚猛然回头，正好撞上曾泽。 曾泽不知何时出现在苏燚的身后，饶有趣味地看着苏燚。 苏燚后撤了一步。 曾泽笑了笑，老实说，这个人皮相确实长得周正，就这么笑着看着谁的时候，有种颇为引人注目的吸引力。他就是带着这样的笑容，开口轻声问道，“我们是不是见过啊？” 苏燚不为所动，“你搭讪方式太老土。” “哈……”曾泽笑道，“没事，你接受就行了。” 苏燚微微皱眉，这一家子人，个个心怀鬼胎，明里谈笑，暗地里不知道怎么的揶揄，嘲讽。苏燚心中一动，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突然很想见见陈燃，很想陈燃此刻能待在自己的身边。 这个念头有点无迹可寻，简直毫无预兆地就冒头出来，并且怎么也止不住。 曾泽调笑着，打算问自己现在这个名义上的姐姐的女朋友要个联系方式，“老实说，你应该看不上我姐吧？” 苏燚脸色一沉，“那不然我还看上你？你是出门从来不照镜子的吗？你连陈燃的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也不，千分之一，万分之一都比不上，傻逼玩意！” 曾泽瞬间脸黑了！ 陈燃就站在门廊后，闻言心头一烫，那瞬间五脏六腑都被熨平了，说不出的舒坦从全身上下每个毛孔中滋滋地冒出来。就好像整个人浸润在温水里面，晕晕乎乎的，但又无比的甜蜜。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上前，将苏燚整个人揽身入怀，映着天顶熠熠生光的灯火，脸上还带着笑，“好，我知道了。” 苏燚愕然道，“你知道什么了？” 陈燃笑而不语，丢下尚且还没有恢复过来的傻逼曾泽，兀自牵着自己恋人的手穿过前院离开。 苏燚少见的有点发愣，她只是不喜欢曾泽，所以就这样说了，其实她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的。 但陈燃心情明显很好，苏燚也知道自己现在不适合说话。 所以两人就这样默契的保持安静了。 晚上十点，市中心车流依旧不见缓解，两人衬着商业区的灯红酒绿，伴随着半开的车窗透进来的夜晚独有的凉风，一路扬长而去。 第25章 chapter 25 回到家后，陈燃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非得先去洗澡。苏燚以为的是，自己刚刚在曾家说了那么一番话，陈燃会问自己什么，想不到她一回家就先要去洗澡。 陈燃不问，苏燚自然不会主动提起什么，由着她去。 结果等苏燚洗完出来后，没见陈燃睡觉，反而站在窗边不知道在干什么。 苏燚刚想问她怎么还不休息，结果陈燃兀自走过来，将苏燚抱在自己的怀里，就这么坐在床上，分开苏燚的双腿，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两人面对着面，不知道是不因为才刚刚洗澡出来，被浴室里面的水汽氤氲的，苏燚觉得耳根有些发烫，她挣扎着要下去，“我说你到底是……” 陈燃揽得很紧，将苏燚紧紧桎梏在自己的怀里，苏燚则因为挣扎的动作，拼命往上仰着，这一动作恰巧将她修长一线的白皙脖颈完全暴露在陈燃的面前。 第36章 下一刻，陈燃直接吻了上去，沿着那线条往上，经过下颌线，落在了苏燚的唇上。 陈燃吮着苏燚的舌尖，一手沿着小腿慢慢攀爬上去。 “唔……”苏燚不安地扭动了一下，一把抓住了陈燃的手。 陈燃撇开，继续动作。她有些惩罚性地咬了咬苏燚的唇珠，苏燚吃痛，闷哼了一声。陈燃轻轻笑了声，转而去吻她的眉眼，低声询问，“苏燚，喜欢我这样吗？” 苏燚一言不发，只是呼吸略微急促了一下，她抱着陈燃的头，身子慢慢由绷紧变得放松。 后来，苏燚慢慢伏低了自己的身子，蜷缩在陈燃的怀里，靠在她的肩膀上，小小的，缩成一团。 陈燃毫不知疲倦地啄吻着她的额角、眉眼、鼻翼，她贴在苏燚的唇角，含糊着，“看来白洗了。” 苏燚咬牙，隔着陈燃捞了个枕头一把糊在了她的脸上。 “哎唷！”陈燃吃痛，“我才那么尽心尽力地对你好，让你舒服了，你就对我下这么狠的毒手，过分了哈！” 苏燚推开她，要去浴室。陈燃笑了两声，将她揽得更紧，“一起啊，你看，这样还能省点水。” 苏燚依旧不说话。 当然，陈燃又借着洗澡的便利，将苏燚按在浴缸里面来了一次。 晚上睡觉的时候，灯光虽然调到最暗，但光影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扰人，不过陈燃在苏燚的身后看着她那一段雪白的颈子，和微红的耳垂，又觉得所谓灯下照美人，也不过如此。 陈燃将苏燚的头发绕在指尖挑弄着，“我倒是不知道原来在你的心里面，我评价能如此高。” 苏燚淡声，“除了你弟是傻逼，我说的话都是假的。” “好吧，你的这个我无法反驳。”刚刚才闹过，陈燃现在明显很精神，压根就不困，“诶，你今天怎么这么乖啊？我妈说那话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会掀桌子走人呢。” “我没那么大力气。” “没事。”陈燃连人带被子揽在怀里，“没有下次了，到底她是我母亲，我就想带你见一面，之后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 苏燚动了动，肩膀往下松懈了一下，“陈燃啊。” “嗯，怎么？”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苏燚叫自己名字，陈燃总觉得格外的好听，跟别人叫着完全是两个概念。 “你……和曾家的关系真的不好吗？” “这个……”其实陈燃也不知道怎么说，也不太明白干嘛苏燚会突然关心这个事。她斟酌了一下，“其实不能说关系不关系的，如果不是因为我母亲，我和曾家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苏燚问，“是吧？” 陈燃觉得这一声实在是奇怪，她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时候，苏燚开口了，“所以，如果曾家的人出了什么事，于你而言，应该都是没有什么负担的才对吧？” 陈燃抿了抿唇，“也许吧。” 苏燚没说什么了。 陈燃吻了吻她的鬓发，“好了，不要想太多，睡觉吧，熬夜会变丑。” 结果就在陈燃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听到苏燚嘟囔了一句，“你要是不回来发神经，我早就睡了，根本就不会熬夜！” 陈燃，“……”瞬间精神。 陈燃突然起身，一把将苏燚翻过来，然后欺身而上，“苏燚？！” 苏燚，“……”我明明很小声。 “行，那今晚就谁也不睡了，奋战都天亮。这样就不算熬夜了。” 苏燚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我不，我明天要上班！” 陈燃俯身，轻轻在苏燚的耳边说，“我给你请假。” 接着，苏燚还来不及移开自己的手，下一瞬，唇角处感觉到了陈燃温热的亲吻。 “好了，不逗你了。”陈燃温柔又强硬地移开了苏燚的手，亲昵磨蹭着苏燚的鼻梁，呢喃声忽远忽近，飘飘忽忽地回荡在苏燚的耳畔，“我舍不得你整宿不休息呢。” 苏燚视线迷蒙，从陈燃那张漂亮的脸一直涣散到更远处天顶的灯光。心想，是啊，她都快忘了，在这段不平等的关系中，一直处于弱小的她，都快忘了，陈燃这个人，到底温柔起来的时候，还真的是漂亮又迷人。 · 自从那天回家吃过饭后，陈燃发现苏燚玩手机的频率高了很多，毕竟平日里下班回家，苏燚要不是去厨房叮叮当当的，就是给自己泡一杯玫瑰花茶，然后窝在沙发里面看书，搞得陈燃都蒙圈了。 晚上的时候，苏燚照例窝在沙发上玩手机，看到陈燃靠过来，然后息屏，喝了口茶。 陈燃知道这样实在是很不礼貌，但是她也并不想管苏燚太多，免得苏燚对自己生厌，况且最近两人的关系还有所缓和。 “苏燚啊。”陈燃摸了摸鼻头，坐在苏燚的对面，“你最近是认识了什么新朋友了吗？” 应该不是，苏茴打小报告，说苏燚工作的时候还是老样子，一直念叨着实在不行，她自己出钱去请个心理医生给看看，苏茴实在是觉得肯定是陈燃刻薄她了。 天地良心，陈燃真的是要疯，她一直强调了，苏燚性子真的就这样啊。 苏燚看她一眼，说，“没有啊。” “那你最近怎么老是玩手机啊。” “你这是在盘问我？陈燃——”苏燚颇为揶揄，“你怀疑我什么？” “我要是怀疑你什么？我就不会开口问你了。” 苏燚一哂，也是，以陈燃的风格，断不会这样，大概直接质问了。她又问，“那你问我这个干什么？” 陈燃说，“我也觉得你多交一点朋友是好事，不然你……” 原来是这样啊。 “没事，我只是一直都是这样的。”苏燚站起身，“陈燃，你不用担心太多，我一直都这样的啊。”说完，她往卧室去了。 陈燃一下子没有话说了。 老实说，苏燚的性子确实是太闷了，不管从什么角度分析，她多交点朋友，多出去运动玩一玩都是好事，有益身心健康。陈燃也是很乐意见到苏燚这样的，只是陈燃本身工作繁忙，没有空闲的时间陪着苏燚。而且陈燃工作本就特殊，没办法过多给苏燚透露什么，而且休假也是不定的，因为就算说了休假也没有用，真有事，上头一通电话，陈燃就得立马动身走人。 但说到底，她还是担心苏燚，现在苏燚又是当模特的，陈燃还是比较担心的。尽管苏燚不争不抢的，但是这行业，不争不抢本来就是原罪。 当然，陈燃从不担心苏燚会是因为感情上的事情而和谁聊得热火朝天。这倒也不是陈燃对自己自信，而是因为……不知道怎么说，她就是这样觉得的。 为此陈燃感到十分的苦恼，她自然是希望苏燚可以多交一些朋友，但是也害怕苏燚遭人骗了。 苏茴听到她这情况，顿觉她杞人忧天，“你做个人吧，我知道你宠你家苏燚，但是我请你认真一点，看清楚，她是个成年人了！”苏茴冲前面正在拍摄外景的苏燚扬了扬下巴。 隔得远，陈燃看不清苏燚的表情，但是可以看得见她舒展的肢体，陈燃眼底浮现笑意，“她哪里是个成年人了，看着像个小孩子一样，她比我小好多呢。” 第37章 苏茴受不了陈燃这个跟痴汉一样的行为，翻了个白眼，“就算你是老牛吃嫩草，但按照法定年龄，她确实是个成年人了，你给我清醒一点啊，行不行的？！多交朋友不是什么坏事，别管她管得太紧了，你听我一句劝，你要是真的打算长长久久的跟她在一起，适当的学会给彼此一点空间。” “我给的啊，我肯定是想和她好好在一起的啊。我天，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让她交朋友啊？！” 苏茴耸肩，反正她经常过来监工，没见到苏燚跟谁说话了，自觉肯定是陈燃要求的。 陈燃也觉得跟她说不通，两个人顿时没相看生厌，差点打起来。 晚上的时候，陈燃翻来覆去睡不着。 苏燚半梦半醒间迷糊地问，“你怎么还不睡觉？你明天是不上班吗？” 陈燃支起上半身，靠在苏燚的耳边，低声问，“我对你是不是很不好？” 苏燚倏尔睁开眼睛，“什么？” “我感觉我对你不太好。” 苏燚想不到陈燃为什么会这样想，她又想起前几天陈燃问自己为什么经常玩手机的事情。苏燚叹了口气，“我其实没认识谁，你不用担心什么。” 陈燃没说话，她躺回去，久久没有动静。 半晌她轻轻抚了抚苏燚的背脊，像年轻的母亲哄着自己婴孩那般，低声喃喃，“睡吧。” 第26章 chapter 26 自从上次陈燃留心到苏燚玩手机的频率变高后，虽然倒是没问出什么，但心里面总感觉有根刺。不过好在中秋节将近，她也没有那么多心思去操心这些有的没的。况且，既然苏燚都告诉自己她并没有认识谁，那就是没有什么。苏燚这人一贯是不会说假话的。 陈燃工作特殊，即使是法定节假日也不一定有假可以过。往年的时候，苏燚巴不得陈燃没有假，她自己好出去打零工，节假日打零工工资更高。 但如今她早在陈燃的安排下，工作稳定了，而且陈燃那个朋友苏茴还老是给她开后门，最近还给她安排了半个月的假期。 苏燚虽然乐得清闲，但是也觉得奇怪，这俩货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她是个开后门的关系户是吧？！ 晚上的时候，陈燃在厨房一边收拾一边念叨，“今年中秋怎么过啊？出去吃还是在家里吃？” 陈燃的心里想法是，反正不管如何，今年的中秋打死也要和苏燚一起过。以往的时候，她总是因为处里面有事情给耽误了，都没有好好的和苏燚过什么节日。而现在，她们好歹也是真的在一起了，怎么着像这样的节日，还是得两个人在一起好好过的。 苏燚坐在沙发上，电视里面放着偶像剧，苏燚看着男女主比电视背景墙还白的脸在心里想，中秋能怎么过？不就是吃月饼？也没什么了啊？ 久久没听到苏燚回答，陈燃又问了一声，“你有听我说话吗？” 苏燚抬头朝厨房看过去，从客厅到厨房并没有做隔断，开放式的，所以她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陈燃的身影。 “都可以吧。” 陈燃，“……”这个词真的很让人觉得无奈。 陈燃再次提议，“那不然在家里面做火锅吃？”上次的时候她还记得打算请苏茴上门来吃顿饭的，但是一来二去的就又给耽误了。 苏燚，“都可以。” 陈燃，“…………” 行吧，反正中秋就决定是在家里面自己做火锅吃了。 · 翌日，周四。 既然是决定在家里面吃火锅，作为东道主，陈燃和苏燚肯定是要去买食材的。 “吃清汤还是麻辣啊？”陈燃扫着超市琳琅满目的火锅底料的食品架子，“要不然煮鸳鸯锅？” “那还得去买锅。”苏燚扔了几包火锅底料放在推车里面，“家里面没有煮鸳鸯火锅的锅。” 陈燃推着超市购物车跟着苏燚的后面，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随着苏燚走动的弧度从她的腰身继而落在这人因为刚刚放东西而搭在推车边框上的细长指节上。 真好看，她脑海里面兀自冒出这个念头。 虽然不是周末，但是已是中秋，大家都休假了，超市还趁着放假搞活动，什么鸡蛋几毛钱一个，每人限购多少来着，因此现在超市人流量并不算少。 苏燚看了看前面的水果区，人并不多，不为什么，商标贴了有机，价格翻了好几番，没几个冤大头在那边逛。 “水果买一点吗？晚上可以做果盘。” 陈燃推着推车过去，“买啊，干嘛不买。”难得苏燚主动提出买什么，虽然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而且苏燚一向喜欢在厨房瞎鼓捣，这也是她为数不多的爱好了，陈燃可得好好给她惯着。 陈燃眼瞅着苏燚在挑水果，还拿了两盒圣女果。 陈燃挠头，“我是真的搞不懂了，这个圣女果和番茄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感觉味道都是一样的，凭什么这玩意儿能卖这么贵？嗯，苏燚你说这究竟是为什么？” 苏燚又去挑西瓜，“那我问你，你觉得做果盘的时候，是放圣女果好看，还是番茄？” 陈燃，“……” 苏燚挑了许多水果，最后把自己的目光放在了榴莲上面。 陈燃顿时惊了，“你喜欢吃榴莲？”反正陈燃是受不了的。 苏燚，“还行。” 这要是换成陈燃的哪个朋友，或者是处里面的那群小崽子，休想，进都不要进她的家里面去！ “那买吧，喜欢吃就多买一点。” 苏燚看她一眼，觉得莫名其妙。不为什么，陈燃那眼神莫名溺爱，就像是老母亲对待自己皮皮的孩子，生气又不忍心动手打一顿的感觉。直直看得苏燚起鸡皮疙瘩。 当然，苏燚完全想不到陈燃这样只是因为自己不喜欢吃榴莲，但是苏燚喜欢吃，所以她愿意给苏燚买，所以陈燃很无奈，但是陈燃没办法。 当然，一般像这样的情况，陈燃通常都会再次祭出，人是自己招的，自己招的，忍着，宠着！！！ “鱼买一条吗？” 陈燃立刻，“我不会做鱼。”她觉得苏燚也不会，因为苏燚是喜欢在厨房瞎捉摸，但是硬菜没见她做过什么。 果然，苏燚放弃了，“那好吧，随便挑点菜吧，肉家里面好像还有很多。” 一推车全部装满，两人慢悠悠去挑有没有合适晚上煮火锅的锅。苏燚看了看手机，然后继而把手机装回兜里面，咽了口干涩的唾沫，“我有点事，待会儿过来找你。” 陈燃头也不抬地说，“嗯，你去吧。” 陈燃手搭在推车的扶手架上，刹那间抬头，看着苏燚离开的背影，面上神情一丝不露，心脏疯狂剧跳。 苏燚出了超市，径直往大型商场的二楼去了。 然后有人拍她的肩，苏燚回头，笑了笑，“好巧。” 她一向没有什么表情，五官也并不是那种完美到没有瑕疵的，但是偏偏就是这样的眉眼，笑起来的时候，那种鲜明清晰的温和感能让人眼睛都移不开。 来人递过一个礼盒，“中秋快乐啊。” 苏燚并没有接过，只说，“你应该知道你姐的性子的，你这样我会……”苏燚就说了半句话，语气间的停顿让人感觉十分微妙。 第38章 曾泽自然知道自己那个同母异父的姐姐是个有点手腕的人，当下有些讪讪，尴尬地笑了笑，“是我考虑不周到了。” 苏燚自顾往楼上去，“叫我出来做什么？” 曾泽跟在她的后面，“就不能是单纯的想送你个礼物吗？” “我毕竟和你不熟识，不太了解你的感情经历，你上一个送礼物的人，是把你告了是么？”苏燚走近一家书店，随手拿了一本书，翻开看了看。接着抬头歉意一笑，“抱歉，这个我是在陈燃那里听到的。” 曾泽神色有些不愉，但还是很有涵养的带过了，换了个轻松的表情，“都没有的事，陈燃她根本就不清楚，你不要听她乱说。” “哦？”苏燚挑眉，饶有兴趣，“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嗐，你情我愿的事情，那女生后面就想多要点钱，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后面就闹起来呗。不过，钱能解决的事，那就不算什么事。”曾泽语气满满的自得。 苏燚应该是反感的，但出乎意料的，她表情没什么变化，一如既往地带着笑，“这样啊，那还真的是可惜了。” 曾泽不解，“可惜什么？” “可惜让曾先生落了个不好的名声了呢。” 曾泽满不在乎，“没谁知道呢，我才是真的可惜，要是我早点遇到你……” “早点遇到我怎么？”苏燚将书合上，接着放回书架，往更里面的书架走了进去。 旁边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有几个毛头小子坐在书店的沙发里，朝苏燚投来跃跃欲试又羞涩的眼神，但又因为她身边还跟着一个曾泽，犹豫着不敢上前。 “那你就不用跟我姐在一起了啊。”他盯着苏燚，瞳孔深处在书店柔和的光线下闪着微光。 “是吗？”苏燚伸手去拿书，低声喃喃。 而后苏燚鬓角划过微风，整个人被人揽着腰线带得退后了一点。 苏燚额角猝然一跳，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陈燃眼睛微微一眯。 陈燃这个人，不管她对待苏燚如何温柔，性子如何耐心，但是她毕竟是个一线工作者，经年累月的气场早就被打磨得犹如利剑。尤其是苏燚此刻的这个角度，这样看过去的时候，从陈燃流畅利落的下颌线条，再到微微上挑的眉头，无一不显示出年轻上位者锋芒毕露的冷厉压迫之感。 陈燃面沉如水，“你要买书？”这话看似是对着苏燚说的，但她的目光始终都是落在曾泽的身上的。 曾泽有时候十分的不理解，自己的这个姐姐，不知道为什么，身上总有种摄人的气质，让人觉得轻易招惹不得。 他从来搞不懂，像方秀文的性子，是如何能生出这样的一个女儿的。 他倒也是一个会看人脸色的，毕竟虽然他讨厌陈燃，但陈燃是真的有本事。保不齐自己以后有用得上的地方，所以他倒是也愿意维护维护这段表面的亲情。 曾泽当下见风使舵，“姐姐，我过来逛逛，碰巧遇到嫂子，就想着过来打个招呼了，你们是……逛超市？” 陈燃没吭声，脸色没什么变化，但很快，她说，“所以你还不走？带着礼物？”陈燃语气微妙，“约了人吧，不要人家等太久才好呢。” “哦，是……是这样的。”曾泽扯了个笑，不再客套什么，转身走了。 等曾泽一走，陈燃才看着苏燚，问，“挑好了吗？” 此话一出，不知从何而来的心悸如电流般穿透神经，那瞬间苏燚只感觉自己的血流速度变得非常非常快，哗啦啦地带着犹如擂鼓一般跳动的心跳，哗啦啦地洗涮过全身的四肢百骸。明明还是很喧闹的背景，她却突然觉得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止了，天地间只剩下了陈燃灼烫的眼神。 她以为陈燃会问她和曾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实话，碰巧遇见什么的，太假了。而且本来就不是碰巧遇见。 “嗯？”陈燃偏头，眉眼间流露出小女生的疑惑神情，也是这时，她刚刚那一身戾气才唰然褪去，她又变成了那个事事都顾着苏燚，将自己所有锋芒都藏匿起来，以免伤到自己小小恋人的女子。 陈燃抬手用拇指指腹在苏燚的耳边摩挲了一下，“是这一本吗？” 陈燃拿过刚刚苏燚指尖碰到的那本书。 ——《十万个为什么》好吧，这个应该不是苏燚要买的。陈燃又给放了回去。 苏燚抿了抿唇，表情有些奇怪，但她一贯没什么神色的清冷气场端久了，没谁能注意到她外表下藏匿的古怪。 最终，她无声叹了口气，“你不问我吗？” 陈燃挑眉，眼底无数难以言喻的情绪都被皆数掩去，她嘴角扬了点弧度，看起来似乎还有点开心，“你不是说了有事吗？来买书确实是有事啊。” 苏燚神情微微地变了，她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是从来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怎么了，还挑吗？” “不……不挑了。” “好吧。”陈燃看着苏燚那轮廓优美的眉眼，自然地牵过她的手，微笑，“那就回家。” 第27章 chapter 27 两人出了商场，苏燚忍了许久，终于问道，“我们买的东西呢？” “哦……东……东西……”陈燃似乎很不在状态，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在……还在超市。” 陈燃本以为自己可以忍住的，但是自从苏燚走后，她就实在是受不了，想跟着出来看看究竟。所以陈燃直接给收银台的工作人员交代了，说是自己手机钱包全放在储物柜了，出去拿一下，然后就成了现如今的局面了。 “那回去拿吧。” 陈燃啪一下拽住了苏燚的手，“不用，我自己去，你先回去。”她现在要一个人冷静一下，不能让苏燚跟在自己身边，不然容易出事。不过——陈燃转念一想，话锋一转，“要是你愿意陪我……” “好。”苏燚点头，“那我先回去了。” 陈燃还没有说完的后半句话是——去的话，也是没有问题的。 陈燃怔了一会儿，愤愤地转身往地下超市去了。 苏燚盯着陈燃的身影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那身影消失在视线的死角，眼底神情陡然阴沉下来，随即从兜里拿出手机，解锁。 屏幕上赫然是微信聊天页面。 曾泽，【陈燃她没为难你吧？】 岂止没有，还言语柔和，牵她手的时候，掌心温热得不像话。 苏燚看着聊天记录上隐隐可察关心的语句，心底掠过一丝自得与嘲讽，看来是——要上钩了啊。 苏燚必须要承认的是，除了陈燃的弟是傻逼，她说曾泽连陈燃的千分之一也比上，这话也是真的，并且还是发自内心的那种。 苏燚打字，点击发送。 不到一秒发送成功。 【没有，不用担心。】 · 陈燃左手锅，右手菜大包小包的拎着，走到底下停车场的时候，突然就停下步子不走了。 “好！”陈燃说着，一边点头，“好，她说好，然后让我一个人过来！” “好，简直好得很！” “吃么就全部一起吃，拿的时候嘛，就我一个人拿，那还吃毛线啊吃！” 第39章 陈燃越想越生气，简直想直接把手里面的锅给砸了！ 然而不巧的是，这一幕恰巧被陈燃邀请着上门做客的苏茴给撞了个正着，更不巧的是，苏茴是带着自己的堂弟跟着一块过来的。 因此两人装模作样的还提溜着两盒月饼来意思意思的，才刚刚停好车，一下来，就看见陈燃拎着几大个购物袋，在停车场中央像是被鬼附身了一样，嘀嘀咕咕的。 苏茴的堂弟苏杭表示有点迷，把自己的墨镜扒拉下来一点，“那是陈燃？” 苏茴简直一个激灵，“看见没有，看见没有！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老弟，你答应姐，以后找对象可得看准了点，不然你看你陈燃姐，找个对象的，整天像个神仙一样供着就算了，还把你陈燃姐都给变成精神病了，要不得，要不得。”苏茴那是一脸的苦口婆心。 苏杭，“……” 陈燃一个人念叨了半天，一调头，看见苏茴和她堂弟两个人好整以暇，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顿时更来气，“你俩眼睛没事吧？没事过来帮帮忙啊！” 苏杭果断把自己手里的月饼递给自己的堂姐，也就是苏茴的手里，“慢慢忙，先走了。” 苏茴蒙圈，“诶，不是，老弟啊，你真不留下来吃火锅了？！” “不了，有事。”苏杭摆摆手，直接一溜烟就跑了。其实老实说，你就是不想帮忙提东西是不是？！ 苏茴认命地过去帮陈燃提着锅，一脸嫌弃，“不是吧，你们还现买锅，这生活是不和谐到什么地步，都不在家吃饭的？” 陈燃眼里很明显写着，不会说话就把嘴给我闭上，“煮鸳鸯锅啊，你弟干嘛呢？急吼吼的怎么又走了？” “哦，他顺道送我过来的，我哪知道他有没有事的。” 陈燃肯定道，“应该让他留下的。” “嗯？”苏茴不解，“为什么啊？” 陈燃愤愤磨牙，“让苏燚好好看看啊，我身边压根不缺长得好看的男的，顺便也让她洗洗眼睛，免得一天到晚的被一些五迷三道的人给招到了！” 苏茴就算脑子再怎么转不过来，这会儿也能听出这语气里面酸溜溜的意味，“诶，不是，意思是你小女朋友被人勾引了？！” 陈燃这个情况不能算是苏燚被人勾引，顶多算是后院起火，而且还是随随便便接杯水就能浇熄的那种。 陈燃显然不想多说，然而这更加证明了苏茴心中的猜测。 当晚一顿火锅吃得气氛十分的诡异，除了苏茴这个局外人，胃口十分的好，还吃了三大碗米饭，陈燃和苏燚简直就像不认识的陌生人那样相对无言。 按照苏茴自己原先的想法是，自己虽然是上门做客，但毕竟自己和陈燃是好朋友，所以免费蹭完吃的，那么理所当然的要帮忙收拾收拾。但是眼下这个气氛看着真的要人命，夸张一点简直就是，能眼看着空气被冻成冰碴子。 于是苏茴立马识相地，“哦，对了，我东西还放在我老弟那里呢，他这一声不吭就跑了，让我简直措手不及，我找他去了啊，你们两个慢慢吃。月饼我给你们放沙发上了，五仁的！” 陈燃差点没碗都给她砸过去，“滚犊子！” 当然，吃完饭，本来事后收拾的人理所应当的是陈燃，但考虑到今天毕竟是吃火锅，一个人工作量有点大，苏燚也跟着一起收拾。 不过，陈燃做事情做习惯了，收拾起来动作又快又麻利的，倒是显得苏燚在旁边有点碍手碍脚的意味。 “好了，你去沙发上坐着看书看会儿电视都行，要不然吃点月饼。”陈燃拿过苏燚手中的锅铲，又流露出那种溺爱的眼神。 苏燚感觉自己整个人就像是脚踩棉花一样，有种不真实的感触。迷迷糊糊地去沙发上坐下了。 她看着陈燃在厨房忙绿的身影觉得极其的不真实，按照道理来说，今天这一出，她还以为之前是在外面陈燃不好发作，而刚刚是因为有苏茴在，那现在总不会了吧？现在不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吗？那为什么陈燃还不问她？ 难不成她真的相信是碰巧遇到的？ 苏燚不觉得陈燃会蠢到这个地步，不然她也不会是陈燃了。 直到陈燃收拾好，从厨房过来的时候，苏燚都还是有点不在状态。倒是陈燃拿过了沙发上的月饼看了看，“卧槽，真是五仁的！” 苏燚，“……” “哎，没办法了。”陈燃隔着沙发靠背垂手摸了摸苏燚的脸，“明天我去给你买其他口味的，今天就将就吃了，哪能过中秋不吃月饼呢，你说是不是。” 陈燃说着，要去厨房切月饼。 苏燚问，“你没别的事情要问我？” 陈燃回头看她，“哦，对了……” 苏燚立马来精神了，目光炯炯地看着陈燃。 “你那榴莲赶紧吃了，不然放冰箱串味了，到时候其他菜也一股子榴莲味。” 苏燚，“……” 陈燃去厨房把月饼切成四小块，回头看着苏燚，她还坐在沙发上，保持着看向厨房的姿态。她身上穿着白色的宽松睡裙，头发软蓬蓬地垂在肩上，电视里面因为场景变化而产生的光源落在她的脸上，房间里面有种活泛又亲切的烟火气息，一切都和谐得像是尘世间所有热恋中的小情侣，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一样。 陈燃没由来松了一口气，将切好的月饼装在盘子里面，端过去，“真的，我怀疑苏茴绝对就是故意的，下次不要让她来家里面吃饭了。” 苏燚叉了一块放嘴里，“不是你让她过来的嘛？” “所以我说下次不要让她过来了。” 电视里面放着偶像剧，看得陈燃起鸡皮疙瘩。她自己手动放了个恐怖片，心里面想着，反正明天自己和苏燚都不上班，正好吓吓苏燚。 苏燚看得认真，但是并没有被吓到的趋势。 陈燃不信邪，小女生都害怕这些鬼啊怪的。陈燃凑头过去，在苏燚的耳边吹气，还伴随着里面的恐怖音效，阴恻恻地对着苏燚笑。 “陈燃。”苏燚突然叫她，很小声，很小声。 “嗯？怎么了？”现在知道怕了吧？！陈燃就势将苏燚搂在自己的怀里面，“不要怕，我在的。” “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怎么办？” “比如在卧室里面吃榴莲？” 苏燚，“……”她感觉自己说话还很认真来着的。 陈燃将她揽得更紧了一点，“虽然很不想承认，也觉得自己这样有点自夸，但是我必须要告诉你的是，我比你想象中的，要厉害得多得多了。” “是吗？”出乎意料的，苏燚这一声并没有什么疑问，她淡声，“那我也比你想象中的要复杂多了。陈燃，你必须要明白的是，一个人如果考虑过自杀，那么她对于这个世界，或者身边的人，恶意都是无数倍放大的。” 她没有什么控诉的意味，语气平淡到不过只是陈诉一个事实而已。也像是——刻意在提醒什么。 陈燃低头，用下巴摩挲着苏燚的发顶，“所以，曾把你从夹缝中拉过来的我，是不是可以让你重新审视这个世界的存在？” 第40章 苏燚，“……”陈燃自恋，她是真的自恋，没跑了，洗不脱了这一点。 哪怕不用看，陈燃都能想象到苏燚有点吃瘪的小模样。陈燃不由莞尔，“还看吗？” “不看了。” “不看就刷牙洗脸睡觉，明天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你不工作吗？”苏燚是还有假，但是以往的时候，她记得陈燃这个时候也是很忙的。 “有啊，口头吩咐就行了，到时候回去了给他们涨工资，这样他们就不会说什么了。” 苏燚突然心想，也许陈燃在工作中，应该是一个很受人爱戴的领导者，毕竟动不动就涨工资的领导谁会不喜欢呢？ “然后我再想办法给扣了！” 苏燚，“……”收回刚刚想的话！ 陈燃心情是真的好，抱着苏燚去洗浴间洗干净，然后又抱到床上。考虑到今天自己先是遭受了榴莲，后又遭受了五仁的摧残，陈燃就没做什么剧烈运动了，就只是把苏燚裹得像要过冬一样，紧紧压在怀里搂着睡。 午夜，床头时钟显示03:14。 陈燃看了看苏燚因为熟睡而稍显柔和的脸，心里突然生出一点荒谬的感觉。其实她很少做这种半夜起来观察别人睡姿的行为，而且和苏燚一起睡觉的时候，她一般都会睡得很安心。 可苏燚不一样，是不是其实对于她而言，这个成日里睡在枕边的人，和世界上所有陌生人都没有什么区别？ 这个猜想就像是一块尖冰投进心底，瞬间让陈燃连带着指尖都变得麻痹起来。 她掀开被子，轻手轻脚的下床。陈燃来到客厅，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自己落在玻璃上冷厉的脸孔，无声呼了口气，接着拨了个电话出去。 才接通，那边明显敢怒不敢言，“我说处长，能看看现在几点了吗？” “我大概今天下午四点回市局交接工作，我之前给你的资料，上面的那个人，下午我要看到。” 那边明显急了，郭慧慧的声音都不由得大了一些，“啊……这，没有正当理由，我们没办法下逮捕令啊。而且处长你给的资料，那人不归我们管啊，她就是个普通人！” “那这个就要看你的本事咯，季度给你涨津贴。” 郭慧慧在理智与津贴中犹豫了半秒，心想，我是那样没有原则的人吗？于是果断，“好的，处长，包在我身上，保管你明天来了，就看见她坐在审讯室等着！” 陈燃挂断电话，远处高楼的万家烟火映在她的眼底，闪动着柔和的微光。但当她凝眸望去的时候，忽略那些灯火，透过浓墨般黑暗的玻璃，只看见了自己落在万丈深渊的憔悴迷惘的面孔。 第28章 chapter 28 翌日。 陈燃一大早就拖着苏燚出门逛街，还顺道去超市买月饼。正当陈燃要将第五盒月饼放在推车里面的时候，苏燚及时拦住了她，“亲，我们真的不是来进货的。你要知道，我不可能带去工作的地方吃，你应该也不会带着去给你底下的那群崽子吃，那家里面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是想把明年的中秋节月饼也一起买了吗？” 陈燃，“……” 就在苏燚觉得从陈燃呆愣的样子里面应该体现出了，她已经悟到了自己想要表达的点，应该就会乖乖地把月饼放回去。 果然，下一秒，陈燃拿起了月饼盒子——并没有放回去，而是嘟囔着，“我看看……这个保质期……” 苏燚直接上手夺了过来，“想都不要想，你是想明年中秋的时候上新闻吗？吃月饼中毒？！”她顺便扫了一眼推车里面的，就留下了一盒有蛋黄莲蓉还有豆沙的混合装，其余的都给放了回去。 陈燃没由来莞尔，她感觉苏燚好像是变了一点，话变多了。 苏燚将月饼放回货架，一回头就看见陈燃对着自己笑，不由出声问，“你笑什么？” 陈燃推着车往前面走，“你猜。”不是问句，也就是苏燚回不回答对于她而言都没有关系。 且意料之中的，苏燚没回答了。 很正常，她们之间大多数话语都是会这样就无疾而终了。而刚刚陈燃也只是因为苏燚问了，就自然而然地说了，她几乎不存在让苏燚作为交谈中最后结束的那个人。 走到菜蔬区的时候，苏燚拎了一兜包菜，“晚上做炒包菜吃吗？” 陈燃狂摇头又点头，说道，“你别放肉一起炒就行。” 苏燚拿了个袋子将包菜装好，陈燃自然地接过，然后拿去称重。苏燚扯了扯自己衣服下摆的褶皱，淡然道，“我就只有那一次放肉了。” 陈燃称好回来，将包菜放在推车里面，“你也就只做过一次包菜。” 所以对于陈燃来说，出自苏燚手笔的炒包菜，味道其实并不怎么样，特别是她切的那些肉，块不是块，片不是片的，不知道怎么形容。奇了怪了，陈燃一直觉得苏燚做菜是挺不错的啊。 苏燚不想说什么，又去冷藏柜看了一会儿，拎起一板酸奶放在推车里面，然后思索了一会儿，又默默地再多拿了两板进去。她和陈燃都挺喜欢喝酸奶的。 其实苏燚那次是故意那样做。 那时候她才刚刚和陈燃在一起，还没有将下厨这样的爱好发展为长期兴趣，家里面下厨的也都是陈燃。当然，陈燃毕竟有工作，所以大多数时候她们都是订外卖。 可是吃多了，也会觉得腻，所以后来苏燚也会偶尔下厨。 但那时候苏燚身上钱不多，而且也懒得出去买什么菜，都是陈燃买了什么，她就做什么。偏偏陈燃这个人还是个肉食动物，每次炒点什么肉，基本上都进了她的嘴。关键是有一次陈燃这家伙居然还十分好奇地说，“你怎么只吃菜？减肥？你不要减了，再减下去什么都没了，瘦人先瘦胸知道吗？摸都不好摸。” 登时苏燚就发脾气了。 当然，苏燚发脾气也不怎么看得出来，她只是默默将筷子放下，冷声说了一句，“那是因为你只吃肉，肉都被你吃光了！” 陈燃当时就愣了好一会儿，结果第二天买了好几十斤的肉回来放冰箱，还笑嘻嘻地给苏燚说，“你看，我这次给你买了那么多的肉回来，肯定够咱俩吃的，免得到时候你说我只顾着自己吃，这下把你顾上了吧。” 老实说，陈燃长得很好看，她的这张脸，不想工作，家里面随便投点钱，让她去当个小明星，演点电影或者电视什么的，保管追随者一茬接一茬的。尤其她的面部轮廓较之女性审美看来，是比较偏深邃的那一挂的，更遑论是她就这么眼里带着一点戏谑的光芒，直直看着谁的时候，忽然就带出了一种不可言说的吸引力。 但苏燚印象很深，当时的她脑海里面只有一句——陈燃就是一个白胆猪！ 哪有人这么哄人的？！ 特别在看着陈燃那嬉笑嬉笑的样子，苏燚火更大了。当晚，直接给她炒了一大锅包菜炒肉。喜欢吃不是吗？那就吃个够吧你吃！ 苏燚也觉得奇怪，其实她很少有这样不理智的行为，像个小孩子一样幼稚。 陈燃看了看苏燚放的酸奶，指了指旁边单独的一大盒桑葚口味的，“拿一盒这个。” 第41章 苏燚拿着草莓味的问，“这个？”因为陈燃的位置隔得远，即使指了，也看不出具体指的是什么。 “不是，桑葚的，这个不好吃。” 苏燚又捡了桑葚口味的放在推车里面，“我记得你挺喜欢吃草莓的啊。” 陈燃有点惊喜，眼睛亮晶晶的，“难得啊，你居然记得我喜欢吃什么啊，也不枉我疼你。” 苏燚一脸看神经病的样子。她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去年五月份的时候，趁着周末的时间，陈燃一大清早就带着苏燚出门，也没有说是去干什么，苏燚也不想过问，反正陈燃想做的事情，她反驳了也不会起到任何的作用。 之后也不知道是开了多久的车，中途在服务区休息的时候，她坐在车上，看见陈燃下车不知道去干什么，过了一会儿见她掀开帘子拎着一大包零食出来的时候。苏燚恍惚地看着这个随着走动幅度带起风衣一角的女子，突然间产生了一种，如果她要是个男的，得该有多少女的喜欢啊。或者是，她喜欢的不是自己，追她的男生恐怕得排好长的队吧？ 苏燚搞不懂当时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大抵是因为她知道，陈燃的一大袋零食全是买给自己的，所以就稍微产生了那么一点，这个人其实还不错的想法。 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 所以等陈燃将零食递给她，然后开车继续出发的时候，苏燚主动开口问了，“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陈燃当时只是笑笑说，“你还困吗？困的话就接着睡一会儿，等到了地方我再喊你。要是不困，就吃点东西，都是你平日里喜欢吃的。” 苏燚扒开袋子看了看，确实就像是陈燃说的一样，都是她经常会吃的一些小零食。 苏燚愣了好一会儿，但也没吃，系好放在后座，继续睡了。 其实她是不知道如果自己醒着，应该和陈燃说什么。 等到了地方才知道，陈燃带着她去的目的地，是一个小县城的郊区农场，正值草莓成熟，可以去自己采摘，一斤多少钱苏燚倒是忘记了，就记得可以免费在园区里面吃，但是最后摘出来的草莓要称重给钱。比市面上的贵，但因为在草莓园可以随便吃，所以很多人都觉得划算。陈燃和苏燚到地方的时候，日头正盛，人也很多，外面还有很多摆摊卖小吃的。 陈燃当时回头看着她说，“我怕你在家里面闷坏了，所以带你出来玩玩。” 其实苏燚心里面挺开心的，远离钢铁森林，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许多。这并不是心理作用，确实是可以实实在在感受出来的。所以苏燚连带着心情也变好了，也对这件事印象很深。 后面去园区里面的时候，陈燃还嘟囔着，“会不会打农药？” 苏燚听了想翻白眼，打农药人家还敢让人进来吃？是想要三件套走起吗？ 话是如此，没有得到证实到底有没有打农药的陈燃，居然吃了很多，肚子都鼓鼓的。 所以苏燚记得陈燃挺喜欢吃草莓的。 但苏燚并不想解释什么。 而后陈燃又说，“我是喜欢吃草莓，但是草莓味的东西都不好吃，我也吃不出草莓味。” 苏燚撇嘴点头，心想，是是是，你说得都对。 陈燃一看就看出来了，苏燚心里肯定不是这么想的！ 后来，两人磨磨蹭蹭从超市出来，在商场里面吃了顿中午饭，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苏燚表示自己要去午睡，顺便让陈燃把买的苕粉放冷水里面发泡一下，晚上好煮。结果等她换好睡裙出来接水喝的时候，看见陈燃就泡了一小把，问了一句，“你怎么只泡了这一点？” 陈燃走到厨台边，将苏燚搂在怀里，吻了吻，“我晚上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你做你自己的就行。” 她有事。 陈燃放开她，走到沙发上捞起自己的外套回头看了苏燚一眼，见苏燚还保持着刚刚的姿态，就站在吧台到厨台之间的位置看着她。 陈燃问她，“怎么了，有什么想说的吗？” 其实没什么想说的，但是苏燚看着她，看着站在因为比厨房位置稍矮几阶的客厅因此需要仰视着自己的陈燃，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那你晚上还回来吗？” “不一定。”陈燃挑眉，“没事，你先睡。” 苏燚不说话。 陈燃又看了她一会儿，确定她不会再问什么，转身走了。 随着从玄关遥遥传递过来的清晰的，“咔哒！”声，整个空间突然就好像被抽走了什么空气一般，一下子变得凝固起来。 苏燚看着陈燃泡的粉条，心里说不上在想什么，只默默去储物柜里面又拿出一把，扔水里泡着了。 第29章 chapter 29 聿都省省会昭阳市公安局云芜分局。 下午四点，正值特情队交接班高峰期的时候，换班人员基本上都集中在一楼大厅等着交接任务，饿肚子的就先吃点泡面垫着，满屋子叽叽喳喳的声音，跟进了树林子一样。 特情队不属于常规的编制内警察职务，而是属于有关部门那边授权直属的，也就是陈燃手底下的特情队拥有同刑侦支队同等职权，但并不处理常规的刑事案件。特情队只负责属于自己辖区的混血种案件，此情况不在正常人能够知晓的范围，设置特情队也是为了方便防备、控制、和管辖。可惜的是，这个制度是最近才实行的，要是早先时候就实行了，之前陈燃跑渡洲省陵城那边去抓人的时候，能省好多事。 陈燃才刚刚停好车，还没把虚掩的大门推开就听到自己手底下得力干将郭慧慧谄媚的声音，“哎哟，那黄副支你智勇双全、有勇无谋、胸大无脑……全分局上下哪个不知道啊？赶明儿我特意让汤波给你带两盒脑白金孝敬您，得了诶，就这样，我处……额，不对，我队长马上过来，拜拜了您勒！”郭慧慧连珠炮似的说完，啪的一下就把电话给挂了，简直堪称一气呵成，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这话说得，如果不是陈燃听力好，还真当成夸人的了。 陈燃推开门，走进来。 郭慧慧立马站起来，“天，处长你终于来了，走走走，赶紧审人去。” “怎么？”陈燃将车钥匙挂好，不续不缓地说，“还有，我不是特意交代过了，在分局不要叫我处长吗？”虽然刑支支队长这样的职务，确实是正处级，但一般市局工作是没有这个叫法的。 郭慧慧懊恼的一拍自己的额头，“啧，我老是忘记我们现在是分局里面，还不适应。” “你刚刚和谁打电话呢？” “就是刑侦支队那边的黄文辉黄副支啊，不是我们这边审讯室只有一间嘛，然后你昨天……啊，不对，你凌晨那会儿不是打电话让我给你带个人过来。然后刚刚我们这边出任务，抓了个混血种过来，交接的人还没过来接呢，就把审讯室的位置给占了，然后你让我带的那个普通人，没位置放啊。我这里也不清楚你要问什么嘛，不好把她放在楼上接待室，就去给支队那边要了个单间。但是他们支队那边也急着用，哎，现在一天天的，案子那么多，大大小小的，紧俏得很。就逮着我催呗，让我赶紧去问，好腾位置啊。” 第42章 陈燃点头表示理解，边往刑侦支队那边过去，边问，“相关的案宗你调过来了吗？” 郭慧慧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这边，紧跟在陈燃的身后，小声说，“我让汤波去调了，问题是，处……啊，不对……”郭慧慧急忙改口，“队长，你调阅的那个案宗，被告人……” 陈燃大方承认，“我弟。” 郭慧慧，“……” 对于陈燃的家庭情况，处里面的人多多少少都是了解一点的，也正是因为知道那么一点眉目，所以郭慧慧对于陈燃突然要处理这件事情，十分的不理解。 她继而又小声地问，“队长啊，这件案子不是个强奸案嘛，而且已经结束了啊。”是结束了，最后证据不足，小姑娘又支支吾吾的，后面好像就按轻伤罪私底下协商处理了。 “没呢。”陈燃卖了个关子。 郭慧慧更不解了，“既然是这样，那队长你去问你弟弟岂不是更方便？” 才进审讯楼大门口，陈燃停下步子，后面紧跟着的郭慧慧直接车都来不及刹住，撞在了陈燃的背上。郭慧慧揉了揉鼻子，“怎么了啊？” “别提那个傻逼，他有别的用处。” 郭慧慧，“……” 正在因为案子发愁的刑侦副支黄文辉，看见陈燃立马上来打招呼，“诶，小陈燃啊，你抓的那个人，要审赶紧审啊，禁毒那边还有好几个人等着呢。” 被大大小小案子熬得人比黄花瘦的黄文辉黄副支看起来是那种不近人情的样子，但其实人挺不错的，虽然不可否认的是，陈燃那张脸肯定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还没来得及被郭慧慧女士交代去买脑白金的汤波同志拿着案情材料走过来，“之前调出来的电子档打印出来的卷宗情况，然后这个经办方是下面分局的，队长你这边需要联系相关的人员吗？” 陈燃接过汤波递过来的卷宗，冲黄文辉扬了扬下巴，“好的，我知道了。” 她回头看着两人，“不用联系，你们两个跟我过来一趟。” 郭慧慧汤波两人面面相觑，都搞不懂自己处长到底是要搞什么名堂。 · 审讯室单面玻璃外，陈燃看着正坐在审讯室椅子里面的女人，接着转身，背对着身后的人，端过旁边的白开水，正准备喝，顺嘴问了一句，“慧慧你怎么把人带过来的？” 郭慧慧简直就是党的光辉照耀着你和我，挺了挺胸，义正言辞，“扫黄！” “嗬……咳咳……”陈燃刚刚喝下去的一口水差点全部喷出来了，“扫……扫什么？” 郭慧慧同志默默对手指，“这人又不归我们管，我也没有正当理由去找人啊。结果不是正好她和他男朋友老爱去一个什么会所嘛，然后最近那个会所又被扫黄治安那边盯上了，你让我查的时候，我还正愁没有理由呢。后面我就装模作样的给带过来了，就是那啥吧，队长你待会儿问的时候记得不要说漏嘴了，基本情况记得走一波啊。” 陈燃竖拇指，“不错，表现相当给力。” 郭慧慧适当露出极为腼腆的笑容，看来自己的季度津贴是稳稳的了，诶嘿嘿嘿…… 陈燃放下杯子，刷拉一把拉开门，走进了审讯室。 门，“咔哒！”一声，审讯桌前的女子迅速抬起自己的头朝门口看过去，她眼底满是血丝。 长得还可以，这是陈燃的第一想法，本人比卷宗上面的寸照看起来生动那么一些，但是也没到惊艳的地步。 女子名叫高丽棠，瓜子脸，大双眼睛，五官很是标准，穿着灰粽薄款呢绒大衣外套，牛仔铅笔裤，尖头靴，看着气质不错。但是很明显对警察敌意深重。 感觉得出来，从陈燃进来的一瞬间，她整个人那掩藏不住的敌意简直要直接化作实质的利刃将陈燃整个人钉住。 由于是特情队这边带过来的人，刑侦支队那边没法插手，因此询问室里面连个基层的审问民警都没有。 陈燃忽略高丽棠那满目浅显的敌意，走到对面，将卷成筒状的卷宗资料丢在桌子上，拉开铁桌后的折叠椅坐下。 单面玻璃外，汤波抖了抖郭慧慧的肩膀，“诶，队长是要干嘛？” 郭慧慧状若娇羞地捶了汤波一把，“诶呀，你问人家，人家那里知道嘛。” 汤波，“……” 陈燃个子是要比高丽棠高很多的，但陈燃坐得随意，懒懒地往椅背后倒着，一手搭在桌子上，一手搭在椅背撑着自己的额角。她平视着对面的女子，“高丽棠？” 高丽棠，“……” “你现在名义上的男朋友叫袁伟良，一个富豪小开，家里面有点钱。然后划重点了，是你名义上的。这边了解下来，发现你在上个月八号的时候，收到了一辆宝马mini，啧……”陈燃顿了顿，不知道怎么，突然笑了笑。 汤波又继续抖了抖郭慧慧的肩，“队长她笑什么啊？” 郭慧慧居然恍惚觉得自己能够get到这个点？宝马mini，mini？难道是想到了自己的人间小可爱男朋友了吗？ 陈燃觉得自己这个表现太不合时宜，她端正身姿，严肃起来，“送车的这个人应该是你的追求者，当然，没有任何一条法律规定了，有男朋友的情况不能收别人的礼物。然后你的作息习惯的话，出入的场地，基本上都是经常被治安扫黄盯梢的，所以，这边怀疑你有极大的可能涉嫌容留卖淫。” 高丽棠眸子一凝，斜着嘴角斜睨着陈燃，似乎对于这一说法很不满，但是并没有开口做什么辩驳。 “更为不幸的是，你这个富豪小开的男朋友——还吸毒。” 刚刚还沉默的高丽棠一下子开口嗤笑道，“那关我什么事？我可没吸，不信你们可以带我去做检查！” “不不不。”陈燃摇摇头，“你知道吗？我们也只是怀疑你涉嫌扫黄那边的工作，并没有绝对性的证据，在这样的情况下，其实不应该把你请过来的。但是你的小男朋友指控你虽然不吸毒，不过他吸食的毒品都是你给他的。这边明确一下，如果只是涉嫌卖淫的话，一般情况是交交罚款，拘留几天遣返原籍就差不多了。但如果是贩毒的话——”陈燃挑眉，冷冷地看着她。 陈燃的面容本就属于深邃有神的，而且较之常人，身为混血种存在的她，沉静下来的时候，面容冷厉当中还无形透着一股肃杀，这是身为混血种骨子里改不掉的恶习。而当她就以这样的一张脸，一眨不眨紧盯着什么人的时候，那锐利幽深的瞳孔，便无形散发着足以摄人心魄的洞察力，几乎叫人有些喘不上气。 高丽棠脊梁骨下意识蹿上一股子凉意，半晌悻悻道，“没有的事，我……我没有贩毒……这是不可能的……”高丽棠近乎神经质的摇头否决。 “所以我们这不是在调查嘛。” “查！你们查！你们不能空口无凭的污蔑人，我没有贩毒，我没有……” 陈燃低头，翻了翻手里的资料，问，“你两年前涉嫌一起强奸案？” 高丽棠先是浑噩了一瞬，反应过来陈燃说的是什么事情后，霎时瞳孔紧缩。 陈燃并没有忽略她的反应，她声音轻浅，但冷厉至极，“后来为什么——”陈燃抬眸看着她，接着一字一顿，“不告了？” 第43章 作者有话说： 特情是我虚构的，不属于现实中公安组织机构，本文有架空背景的。 第30章 chapter 30 “不过也确实，当时关于这个案子，法医那边给出的生物检材报告，对于你来说是很不利的，因为并没有直接的证据链构成你曾遭受到侵犯，而且你的口供也是属于语焉不详的那种。首先，我对于我的措辞为你道歉，不管这件事背后的真实情况如何，对于一个女孩子而言，遭受到这样的伤害，多多少少总归会留下阴影。即便如此，我很好奇，后面你为什么直接推翻自己的口供了？据悉，后来你都直接没承认，在移诉的时候，就以轻伤案结案了。” 陈燃虽然措辞相对委婉，但语气可不是这么一回事。她语气冷厉，半垂着眼帘看着她，眼尾自下而上形成一道尖锐的弧度。 高丽棠整个脸部肌肉微微僵了，半晌才嗤笑一声道，“警官你问的这件事，和现在你们要追究的事情有关吗？” 无关，毫无关系。 陈燃面色不变一分，淡声，“可我有资格问。” 高丽棠一怔，大概是想不到陈燃看着不像是那种会胡搅蛮缠的人，也预料不到这人为什么会突然问起她这件事，并且还是一副这样理所当然的样子，当下舌头有些打结，“你……你，你要问你问你的，我也可以选择不回答。” “你当然可以选择不回答。”陈燃拿起卷宗，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饶有趣味，“你是害怕吗？” 高丽棠霎时抬头，惊悸的模样正撞进陈燃的瞳孔，她一瞬间又低低埋着头，冷哼一声，“警官你不觉得你说的话很有问题吗？正常人被抓到警察局还被扣上了一顶贩毒的帽子，试问哪个正常人不会觉得害怕？” 陈燃走近拍了拍她的肩，“没事的。” 这话近乎不明意味，别说是高丽棠，就连询问室单面玻璃后的郭慧慧和汤波两个人都是一头雾水，他们是真的搞不懂自家队长这一出到底是想干什么。 陈燃重重推开讯问室的门，走出隔间，跟郭慧慧和汤波打招呼，“人待会儿送回去，笔录的话，你们和治安那边打个招呼，常规记录一下。然后给实习生那边通个气，监控记录这一段掐了。” ——现如今这个年头，就连个基层派出所，讯问室那摄像头都是通着市委市局的，更别说是正经省厅下面的分局支队了。但是陈燃这问话云里雾里，那边自纠自查一下，要想掐，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郭慧慧顶锅盖，“那个，队长啊，你究竟是想问什么啊？那要实在不行，你说说，我们找专业的人帮你问也行啊。” 比起正经的刑侦工作人员，特情队这边确实算不上专业，毕竟特情也只是有关部门那边授权过来方便管辖有关混血种的案件事物的。常规的刑事案件，特情这边的人确实没有相关的经验去处理，基本问话也很笼统，做不到像专业人士那样。所以现在郭慧慧就在这儿怀疑，是不是自家队长不知道怎么问呢，才会问得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 陈燃耸肩，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我不问什么啊，叫她过来，只是想亲自确认一下而已。有时候看文字记录，远远没有直观感受来得强烈。” 郭慧慧更蒙圈了，“可……你想确认什么啊？” “怎么？你现在是要盘问啊？” 郭慧慧同志瞬间犯怂，“我哪敢，我这不是关心关心嘛。”两人边说边往外走，“话说，队长你问这事，是不是和你弟有关？你是想……”郭慧慧没有接着说下去，她在心里面兀自思索，难道陈燃是想帮自己的弟弟翻案？可是这个案子最后弄下来，不是和强奸没关系嘛？ “我想什么？” 询问室走廊进进出出的基层干警，人声喧嚷嘈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陈燃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居然硬生生让郭慧慧感觉出了一丝冷意。她下意识哆嗦了一下，果然，不愧年纪轻轻就能干到这个位置，随随便便狠一点就让人竖寒毛。 郭慧慧自知不好多嘴，又开始交代最近处里面的情况，“最近上面好像是又在开会，说是津安那边也得想办法设立设立特情或者是行动处什么的，然后我们这边好像也有投票权，意思是尽量在年前弄出来，然后好做安排，你看是你亲自去，还是随便派个人去陵城那边走个过场啊？” 各行动处归属十方会，十方会总司名为有关部门，驻扎地在渡洲省省会陵城。 陈燃思索一番，“弃权吧，不可能的，到时候随便派个人过去。谁想的幺蛾子啊，一天到晚搞七搞八的？” 两人出了询问室大楼，郭慧慧紧跟陈燃的步子，“听说好像是执令司那边的滕至晖执行官提出来的，毕竟津安那边我们确实没有安排得有任何一个行动处啊，提这个想法不奇怪嘛。” “不奇怪？” “额？”郭慧慧犹豫，“奇怪吗？” 陈燃无声呼了口气，沉声，“津安！” “对啊，是津安没错，有问题吗？” 陈燃问，“你了解这个地方吗？” 郭慧慧一板一眼，“西南地区最靠近边境线的城市，一年基本上四季如春，我还打算休年假的时候过去旅游呢。” 陈燃竟然有些想笑，她摇摇头，瞳孔微微压紧了，“津安，金三角毒品链最为活跃的交易中枢纽带，不说绝大部分，但内陆至少百分之六十的毒品来源都是从津安过来的。现实中最底层的勾栏卖淫、打黑拳、走私军火……在津安随处可见。小妹妹，像我们这样的人，去了津安会死的好吗！” 郭慧慧有些瞠目，“为……为什么啊？”郭慧慧不觉得自己脆弱到这种地步，毕竟身为混血种存在的她，本身身体机能都是要优于常人的，在关于所谓的同敌对势力做斗争这一方面看来，郭慧慧自觉体能能够高人一筹。 陈燃没好气地用卷成筒状的卷宗点了点她的额头，“因为比起现在越来越体制化的工作，我们更适合干这些勾当！”陈燃声音压低了一些，“要知道，一旦堕落，于我们而言就是死亡。” 郭慧慧心下一凛。 走到了特情队的专属办公区，陈燃推门进了办公室，“我们总体工作是不会和执令司那边的人有接触的，我估计这次他们的这个决议，商讨下来，应该也是否决。他们要跳就让他们自己跳，不要跟着瞎掺和。” “哦。”郭慧慧应了一声。 晚班的值夜人员并不多，整个办公室人都空了一半了，郭慧慧这会儿本来也该下班的，但是见陈燃回自己办公桌坐着，而且刚刚自己提了提事情，还被一顿批，现在也不好下班，只好也在自己的位置坐着，想着看看待会儿陈燃会不会吩咐什么，或者是陈燃会不会坐一会儿就下班了。毕竟陈燃下班可积极了，而且就算是有解决不了的问题，能在家里面解决的，她也绝对不会留下来。 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外面天空黑蒙蒙的，陈燃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心情有些烦闷。 她拿出手机翻了翻微信，发现没人给自己发信息，当下心情更烦闷了。 执令司滕至晖？ 混血种本来就与常人有异，反正自陈燃有记忆开始，就是被父亲在学院抚养长大的。学院专门培养混血种，然后建立各方组织，包括但不限于所谓的神都、有关部门、十方会、执令司等地，这些都是学院名下建立的专门用来管控妖物混血种的组织机构。话是如此，但基本上都是各司其职，一般只有重大事项的时候，才会聚集起来一起召开会议。平常的时候都是各自管各自的，井水不犯河水。 第44章 执令司这次手伸这么长，居然还想管到津安那边去？ 别人不了解，但陈燃不可能不清楚，毕竟她是在学院土生土长的。更何况不是所有的混血种都愿意服从管教，不然也不可能有种种机构的存在了。混血种本来在承继妖物血统的同时，属于妖类的残暴、嗜血的恶劣分子也会与之共存，这也是为什么需要管控的主要原因之一。而当年那些极端的混血种就曾对学院发起战争，现如今这一势力基本上都是盘踞在津安一带。不说津安这地方难以管辖就算了，还派人过去驻扎，是等着别人进来卧底，然后一锅端吗？ 陈燃觉得执令司那群老头子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陈燃噘嘴往上吹了口气，思忖半晌后，登陆公安内网，将两年前关于高丽棠的那起案子的电子卷宗调了出来。汤波打印出来的只是大致情况，并没有太详细的过程。 外间天色越来越沉，电脑屏幕光影变换，一起早已尘埃落定的案子，在头顶暖白的灯光下，缓缓呈现在了陈燃的面前。 陈燃拖动鼠标，才刚刚略过高丽棠的照片的时候——“轰！” 外间大办公室郭慧慧一下子站起身，“卧槽，打雷了！” 乌云滚滚，风声呼啸，一声闷雷滚过天际，倾盆暴雨哗然泼了下来，雨点节奏性极强地拍打着玻璃，密集的雨线形成一道又一道的水柱，贴着窗棂，瓷砖缝隙，迅速地回落到地面，流进了排水沟。 第31章 chapter 31 一道之字形的闪电从云层乍现，暴雨瓢泼而下，就连市局楼下的路灯光源都好似要被浓重的黑暗给吞噬，偶尔红蓝光芒呼啸而过，尖利刺耳的警笛声伴随着滂沱大雨消失在夜幕尽头。 陈燃问着，“你怎么还不下班？” 郭慧慧支吾着说，“那……那队长你不也还是没有下班嘛，我……我能先走？” 陈燃觉得她这话说得，不由莞尔道，“我倒是不知道我在你们的心里面和剥削劳动人民的资本家似的，现在雨这么大，你让汤波过来接你啊。”其实陈燃不担心郭慧慧夜间走夜路的安全，毕竟就武力值来看，即使是正常的男的，对上郭慧慧女士，也是没有多大胜算的。但郭慧慧开车技术着实不怎么样，现在外面又是这么个情况，让她一个人开车，还真的有点悬。 郭慧慧当下感动得抹了抹不存在的泪水，“呜呜呜……太感动，那队长你怎么办？” “你放心吧，我车技好着呢！实在不行，将就在楼上对付一晚上也行。”反正楼上有休息的房间的。 郭慧慧点了点头，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然后手机铃声就适时的响了起来，她顺手接了个电话，“哦哦，这样啊，好，那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队长！”虽然陈燃的办公室窗户都是拉开的，但郭慧慧还是象征意义地开了门，探着个脑袋说，“那高丽棠还在局子里面关着呢，你看是我们亲自给送回去吗？” “什么？”陈燃抬头看她，“还关着？出来的时候，我不是让你们给人送回去吗？” “谁知道这天有不测风云的。”郭慧慧嘟囔着，“当时我不是忙着过来给你交代情况嘛，就刚刚你说让我们不要瞎掺和的那事，然后就是汤波当时去掐视频了，结果现在就下雨了呗。人还没来得及送呢，然后是我们这边带过来的人，刑侦那边不好放人，找人守着的呢。” 陈燃按亮手机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快晚八点了，再加上现在外面还打雷下雨，天色黑沉得可怕。陈燃估摸了一下时间，“没过二十四小时呢，先让她待会儿吧，我等会儿亲自去送。” 手机提示电量过低，陈燃正打算找充电器，郭慧慧就推门进来，“哦？队长你要亲自去送人啊？” 陈燃又把充电的事情放一边了，“难不成让你和汤波去吗？” “这样啊，那行。”郭慧慧遥遥比了个ok的手势，“好，那我这就先撤了。队长你实在忙不完可以等着明天再来弄嘛，先回家要紧，再说了你不是还要去送人嘛。” 郭慧慧估计着陈燃应该就是在忙这个两年前早就已经解决的案子，因为最近队里面并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需要到队长都亲自加班的情况。 而且既然是这件事的话，应该是不用急着这一时半会儿的嘛。 陈燃手背朝外，挥了挥，示意郭慧慧赶紧下班。 郭慧慧不好说什么，就出去了，顺道把办公室的门给带上了。 随着，“咔哒！”一声轻响，整个办公室除了外间哗啦的雨声，渐渐被随着无边夜色席卷而来的沉寂铺天盖地的淹没了，电脑屏幕幽幽发着荧光。 陈燃没急着去看卷宗，手指心不在焉地敲着桌面，先前的时候没打算着今晚要回去，但是既然待会儿要送那个高丽棠，不如顺道回去了。 心里面打定了主意，陈燃觉得心情都好了很多，就连外面的雨声听起来都感觉缓和不少。 陈燃回神，继续浏览卷宗。 高丽棠，二十四岁，渡洲省陵城人。 本该上班的时日，工作单位却没有见到高丽棠的踪影，相关领导也没有收到请假。翌日室友报警，派出所联系原籍，发现父母并没有其消息，当时已经过了二十四小时，顿时引起了重视，随即被辖区分局接手立案。 翌日，刑警根据高丽棠平日经常行动的路线，进行大量摸排，终于在一个亟待改造的城中村路口找到了精神极度萎靡的高丽棠。 而后，据调查报告显示，高丽棠被找到后的第一时间，去了警局就随意记了个笔录，说是自己出去和朋友聚了聚，喝大了不留神就这样了。 结果又过了两天，高丽棠再次上警局报案，称自己是遭受到了侵犯。可惜的是，已经过了两天，法医那边已经没办法做详细的检查了。而在这一起所谓的强奸案中，高丽棠本人口供语焉不详，自称是被人在酒里面下了药，所以记不清，但因为药物代谢问题，当时高丽棠本人的血样是检测不出被下药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了。 而所谓的被告人，也就是陈燃同母异父的弟弟曾泽。他自然是没有承认的，只说大家都是朋友，就是出去喝喝酒，就没有什么了。 但既然是以强奸案受理，相关的涉案人员自然是会被传唤的。 当时陈燃听方秀文提起过，还拜托着让她帮忙帮忙找人疏通。但实际上她自己并没有帮忙做什么，所以对于其中的情况，其实并不清楚。 后来由于证据链无法构成，且高丽棠又推翻自己的口供，经私底下协商，以轻伤罪论处，就这么给判了。 陈燃眯了眯眼睛，这件案子不说奇怪，但至少不妥当的地方还是很多的，为什么这个高丽棠当时不说，偏偏要过了两天才去？ 说句难听的话，对于强奸案最为直观的证据，就是检测受害人体内是否有残留精液，高丽棠这一出摆明着和销毁证据也差不离了。 陈燃放开鼠标，往后靠在椅背，转过视线看着窗外落在玻璃上的水迹，兀自思索，如果说高丽棠是为了钱，那大可不必报案。虽然陈燃不清楚自己这个弟弟到底是什么性子，但是拿钱消灾这样的事情，他不会不做。 第45章 也就是说，如果高丽棠真的是受到了侵犯，那么她想要报案，这一点其实无可厚非，但既然要报案，为什么会这样支支吾吾的，倒是搞得像是假意去污蔑人一样。除却这个，如果是单纯的想要赔偿，那一开始私底下处理不就好了？ 这案子明显还有内情，但居然就这样给结案了？ 到底高丽棠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什么？ 其实说句实话，如果不是因为苏燚，陈燃估计一辈子都不会管这一档子事。 在当她告知苏燚关于她曾经的那个资助人已经被自己解决的时候，按照陈燃原先的设想，她以为苏燚不说解脱，至少是会觉得轻松的。但事与愿违，这些表现她完全没有在苏燚的身上看到。 甚至于她身上那种排斥、惊悸的情绪反而更加扩大了。 很不幸的是，在陈燃带着苏燚回家的那天，这反应，在苏燚见到曾泽的时候，也曾出现过。 从一开始，陈燃以为苏燚不喜欢自己的家人，只是因为当初自己对她强取豪夺，再加上曾泽的这事确实让人厌恶。但是陈燃料想不到苏燚真见到曾泽的时候会是这个反应。 就好像是这人跟她有关联一样，但是陈燃很确定，苏燚和曾泽之间是不会有什么关联的。既然是如此，那么必然是有媒介。而所谓的媒介，除了这件事，陈燃想不出别的。 苏燚当时因为这件事，反应确实大很多。陈燃起初只是以为因为曾泽是自己的弟弟，所以苏燚连带着对自己摆脸色。但现在想来，她厌恶的本身，就是这件事。 而且最近苏燚的表现太反常了，哪怕是所谓的在书店偶遇到曾泽，这一切的一切都太反常了。她绝对有事情瞒着自己，并且这事情还和曾泽有关系。 不过没关系，不说也没有什么，反正陈燃都会自己去查的。 高丽棠是渡洲的人，苏燚也是渡洲的。 渡洲？是和渡洲那边有关吗？ 苏燚这个人本身就有奇怪的点，她曾被钟尚明资助，而钟尚明这个人又净是干那些勾栏下作的勾当，那为什么以苏燚这样的姿色，却完全没有受到这样的伤害呢？关于这一点，陈燃确实如何也想不明白。 陈燃在苏燚面前提起钟尚明的时候，苏燚害怕、憎恨的情绪确实不似作伪，这起码证明了，在苏燚的心中，钟尚明这个人的存在肯定是背阴的。 那既然钟尚明是这么一个人，为什么偏偏苏燚就能待在钟尚明的手底下安然无恙呢？ 陈燃想得入了迷，冷不防被一道惊雷震了一下，回神一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已经九点了。 她想起高丽棠还在等着，揉了揉眉心，随手捞过椅背后面的风衣和桌子上的手机就出门了。 出乎意料的是，等陈燃再次见到高丽棠的时候，这个女的并不如第一次见到那样，虽然表情不善，但起码还是有点气质的。而现在，在刑侦大楼走廊目眩头晕的白光作用下，竟然衬得这个女子秀丽的脸蛋煞白无比，颇有一种濒死的美感。 陈燃眉目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心下骂了自己一句，怎么会想到这词。 肯定是用脑过度，搞得自己都有点神经兮兮了。 陈燃拍了拍她的肩膀，“抱歉，今天特意请你来一趟了，我现在送你回家吧。” 高丽棠就像是触电一般地抖了一下，整个人呼吸都粗重了很多，看着陈燃的目光躲躲闪闪又带着探究。 陈燃心下诧异她这个表现，但是不好问什么，跟看守的民警打了个招呼，将人领走了。 · “轰——”惊雷响彻天际。 苏燚掀开被子，踩着拖鞋出了卧室，开了客厅的灯。她去到厨房，看了看还在保温的饭菜。紧接着，她回头看着玄关的方向，有些晃神，好像是下一瞬，那人就会推门而入，然后笑嘻嘻地问她有没有吃的一样。 事实上，回应苏燚的，只有窗外无边的夜色，以及哗啦的雨点撞击声。 记忆此刻就像是蛰伏在深渊的巨兽，突兀地露出端倪，就在这一瞬间，时间倒退，无数雨点溯回于天穹，她踩在冰冷的地砖上，看见那人于桥边无声朝着她回首。 那个在今天中午离开时亲吻她的女子，于记忆的长河中，立于桥廊之上，眉目温柔，微微掀起眼帘，投来一个安静又清晰的注视。 苏燚的咽喉仿佛被无形的手攫住了，呼吸憋在胸腔里，就连指尖都有一点轻微的颤抖，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拿了手机，拨了电话出去。 贴近耳边冰冷的屏幕，只伴随着雨声，传出冰冷的提示音，“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第32章 chapter 32 黑色牧马人在高架桥上飞驰，陈燃在开车，高丽棠坐在副驾驶。 整个空间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高丽棠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偏偏要回自己在城郊租住的房子。陈燃早先时候答应送她，没有办法，只好导航送人回去。 陈燃车技了得，不管是在学院还是出来工作后，这都是必备技能。 她面无表情，余光看了一眼身侧的高丽棠，她的脸在外间偶尔一晃而过的路灯光晕作用下，显出明显的冷色调光影，看着煞白一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暴雨毫不停歇，高丽棠睁大着眼睛看着前方，但整个人却好像沉溺在某种不为人知的噩梦里一般。 陈燃不由得出声问道，“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高丽棠的状态确实很不对劲，但看着却不像是身体不舒服，更像是遭受了某种心理上的凌迟一般。陈燃开口问她，她似乎更为惊悸了，甚至全身都在止不住地打颤。 陈燃不明所以，她皱眉问道，“你好像在怕什么东西？” 高丽棠睁大着眼睛瞪视着前方，过了很久才吐出一句断断续续的话，“你……你为什么问我这个事……为……为什么……” 这并非答非所问。 陈燃心下一凛，这代表，她害怕的是这件事？！ “咳咳！”陈燃假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她并没有去看高丽棠，就算是老司机，但这种天气开车也确实需要集中精神，“只是由于最近治安那边查得比较严，相信你也明白，我们走程序，一般是会留意一下有没有案底的，所以就顺道问了。如果对此你觉得不舒服，那我向你道歉。” “呵呵呵……”谁知道陈燃才刚刚说完，高丽棠就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陈燃有些意外，高丽棠的情况很不对劲，她现在好像真的是沉浸在什么回忆里面，可是这与现实的情况不符。如果是因为当初的这件事，那之前在询问室提起的时候，她的反应为什么不像此刻这么激烈？而且她现在的情况已经大大超出了陈燃的预期，这是证明当初的这件事确实有不为人所知的内情？ 那为什么之前的她除了有些敌意深重，又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呢？ “你没事吧？”陈燃再次出声询问。 这次高丽棠却没有再次回答，车厢内又陷入了沉寂。 前方下了匝道，进入了河堤公路。 高丽棠不知道是不是透过前方浓重的夜色瞥见了什么，瞳孔骤然紧缩，声音伴随着哗哗的雨声遥遥传递到陈燃的耳边，“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第46章 这话并不是对着陈燃说的。 角色一瞬转换，陈燃敏感察觉到高丽棠说这句话的立场，她似乎——从受害者的身份转变了？ 牧马人在雨夜行驶，现在的情况确实不适合陈燃耐下性子好好地做问询。她只好想着，等到了地方安顿好高丽棠后再问一下。实在不行，给当地分局打招呼，找人来看着。 陈燃瞥了高丽棠一眼，调转视线继续看着前方，却突然从后视镜里面看到了什么，眸子顿时一凝。 ——一辆灰色的封闭小型物流车正在距离牧马人大概三四十米左右的距离行驶着。 这其实并没有什么，毕竟这是条公路，遇上车辆很正常。但确实也有不正常，毕竟这里是城郊的河堤公路，再加上现在是夜晚，暴雨滂沱，从高架下来的时候，一路上陈燃根本就没有遇到什么车辆。 陈燃眉峰微跳，迅速扫了一眼导航，前方有个分岔路口，右侧是去往高丽棠租住房子的道路，而另一条是城建开发的新区道路，但因为附近建设还未竣工，所以现在是死路！ 陈燃从后视镜瞥着那车辆，心中蓦然升起一丝异样，让她觉得很不舒服。不能说她敏感，多年在一线办事的神经确实是在敏锐地提醒着陈燃，这事绝非偶然。 前方已见标识，陈燃突然往左猛打方向盘。 与此同时那辆前方加了保险杠的物流车加速逼近，显然要跟着陈燃一起往死路开上来！ ——果然是被跟踪了！ 陈燃开的车并不是自己的私家车，而是分局特情里面公用的公家车，上面明晃晃的云芜标识，什么人胆子大到敢追踪省厅分局的车？！ “……”陈燃无声骂了句脏话，牧马人雨刷打出扇面，陈燃单手把着方向盘，将才充好电的手机开机，接着等手机一开机，翻到微信置顶联系人，发了个消息，【我今晚不回家。】见消息发送成功。陈燃又迅速拨了个电话出去。 “啊？我亲爱的处长，又是怎么了？”郭慧慧对于陈燃大晚上打电话给自己已经是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了，而且只要不在分局，她还是改不了叫陈燃处长的称呼。再者更何况现在还算不上晚，“是队里面的床太硬了吗？我跟你说，二楼楼梯口不是有个储物柜嘛，里面有干净的被子，处长你可以拿去铺着。” “我可能是被人盯上了！”陈燃打断了还打算继续喋喋不休的郭慧慧，面色冷凝，“我现在在城郊的其湖大道，附近是汇安新区。跟踪我的是一辆灰色锐捷物流车，看不清车牌号，马上给我做三角定位，你去联系交管局锁定车辆，顺道通知最近的分局，派人过来支援，快！” 郭慧慧这人闹归闹，真有事，比谁都认真，她当下应道，“好，我知道了！处长可以确定是谁跟踪吗？”郭慧慧一边和陈燃交谈，一边飞快地按照陈燃的吩咐去联系相应的部门。 陈燃明白郭慧慧的意思，陈燃名下无论是行动处还是特情队，都不处理正常的刑事案件，只负责自己辖区内的混血种案件。而如果是混血种的话，这一异度是不能为人所知的，那么郭慧慧肯定是要做好相应的安排，避免被人给发现。 但现实是，陈燃并不确定现在跟踪自己的，到底是同自己身份一样的混血种，还是只是普通人。 其实就陈燃本身的情况而言，是被混血种跟踪的情况占比要高上很多。但这样的情况也并不存在很多，因为对于多数的混血种而言，是没有必要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去跟踪专门管控自己的部门的组织人员的。 而且——陈燃一扫身旁的高丽棠，她对于陈燃的突然变道以及通话一点也不诧异，只是一如既往的近乎神经质一般地打着颤，并且还死命紧咬着牙关。 在陈燃的心底，有个猜测隐隐浮出水面，说不定和高丽棠有关？！ 陈燃沉声道，“目前不确定。” “行，我知道了，我刚刚已经联系上附近分局的交警大队了，目前附近交警和特警已经出发，正全力赶过去。我现在准备过去，处长你把详细定位丢给我。” 陈燃淡声吐出一个字，“好。”然后转到微信，将实时定位分享出去。 与此同时，物流车突然加速，车头灯在后视镜中越来越近地映照在陈燃的瞳底。 “……”不对劲，它是想撞上来？！ 陈燃咬牙，在锐捷快要撞上来的时候，猛然变道。 “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下车，保护好自己！”陈燃在引擎轰鸣中平稳交代。 高丽棠都还没来得及回答什么，紧接着车身猛地一震！“哐！”“刺啦！”巨大的撞击声和刺耳的摩擦声同时在耳畔叫嚣着。 陈燃变道降速，猛然挤在了锐捷车身侧，将对方车辆逼至公路护栏一侧，经过改装的牧马人坚固性能在此刻发挥了惊人的作用力，陈燃发力狠狠挤压，金属摩擦声甚至连哗哗的雨声都给掩盖了。 “轰隆！”下一瞬物流车撞上了护栏，溅落满地山石。 陈燃才想加速，离远了一点，锐捷似乎图穷匕见，就像是开了加速度的钢铁巨兽，猛然朝牧马人的车尾狠狠撞了上来。 牧马人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惯性往前，眼看就要在加速中失去了控制力。陈燃眉骨下压，猛踩刹车，轮胎在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牧马人被撞得整个车身失控打了个旋，马上就要失控撞上护栏山体，但陈燃转而加速，向锐捷冲了过去——这一做法同自杀无疑！ 锐捷猛然打弯，躲避牧马人的冲击，车灯在雨幕中刷出流线，下一秒，两辆车再次并驾齐驱，同时齐齐重重砸上公路。 身侧的高丽棠传来惊呼，“啊啊啊！！！” 随即两辆车又同时在加速度中失去了控制，牧马人整个横着摩擦地面，撞上了护栏，巨大的冲击力让车门和护栏都发生了可怕的变形。陈燃被撞得惯性往前，头嗑在了仪表盘上，随即被安全带勒回，啪地甩回到驾驶座上。 锐捷的情况也没有好到什么地方去，被牧马人撞着三百六十度打转，直接撞上了山体，车头整个凹陷下去。 幸好这牧马人是经过改装的，除了侧边车门受损以及玻璃出现龟裂，副驾驶上的人倒是没有受到什么伤害。陈燃一抹额头上撞出的血迹，扯开安全带，看了看高丽棠的情况，只见她摊在椅背上，整个人恍惚得不行，但是看着并没有受伤。 “……完了……”高丽棠用尽全身力气才发出颤栗的声音，“我完了……” 这话看似不明所以，却让陈燃心跳下意识漏掉半拍。她余光往车外一扫，两名黑衣黑裤的男子从变了形的锐捷中推门而出，正径直向她们走过来。 冲锋衣，腰上没有别东西，登山靴，脚上绑着匕首。陈燃借着车灯光线仔细确认——没有枪。 “记住我说的话。”陈燃语气十分轻浅。 高丽棠猛然愣住了，她侧头看着身旁的这个女子，声音细若蚊蚋，“你……” 陈燃闭上眼睛呼了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寒光澄澈，她脱下风衣外套，从容不迫将衬衣袖口一道一道卷在手肘上，然后推开车门，迎着那两道身影而去。 第47章 陈燃的身影在车头灯光的照射下，显得玲珑有致，雨线流经贴合在身上的线条美好得甚至让人移不开眼睛。 那两人大概没有想到会下来一个女的，顿时对视一眼，眼底闪过讥诮。 陈燃身后的光线笼络着她整个人的背面，而未被光源映照的眼脸都笼罩在极深的阴影下，那双平淡疏离的瞳底杀戮尽现。 那两人似乎觉得很有趣，不由笑道，“小姑娘胆子还挺大？不怕死吗？” “是吗？”陈燃转了转手腕，笑道，“找死的狗崽子！” 两人闻言猛然色变。 话音才落，陈燃箭步而上，整个人迎着雨线速度之快、力量猛得好像是电影中的特效镜头。两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靠右侧的一人已经直接被陈燃当胸踹了出去。另一人惊觉起来，顿时握拳挥出，但陈燃反应力惊人，直接侧身躲过，刹那间连雨水都被打得在空中撞击出去。 不是混血种！ 这两人的能力较之混血种而言，差了太多。 “呵！”陈燃戏谑，劈手握住那人手腕反拧，接着横扫对方脚踝，这是一个堪称非常标准且又狠又快的基础格斗动作。男人顿时倒在地上，闷哼起来。 而刚刚被陈燃踹倒在地的男人爬起来，朝陈燃踢腿袭来，陈燃立刻反身抬手硬生生用手臂挡住了侧踢，下一刻借力跃起，当头朝男子握拳挥去。 男人被打得眼前发黑，差点没有站稳。但是还没完，下一瞬陈燃锁住男人咽喉，向后猛推，“嘭！”地一声直接将他整个人掼在牧马人引擎盖上，随即握拳砸下！ “嘭！” 血水伴着雨线飞溅，陈燃像丢掉残破的风筝一样，将被自己揍得不省人事的男人甩在一边，朝另一个人看过去。 那人不由得惊骇地睁大了眼睛。 他看着面前这个长得极其出众的女子，完全想不到她出手会冷酷凶狠到这种程度。他猛然意识到了，自己是得罪到了什么惹不起的人物了。 ——是的，他意识到了，这个人，他惹不起！ 就在这时，远处红蓝光芒伴随着雨线几乎闪到身前，警方的支援过来了。 下一瞬，打头的警车呼啸而来，郭慧慧伞都没打，直接下车，“队长，我带人过来了！” 与此同时，牧马人车厢内昏暗的环境突然亮起一片荧光。 微信—— 苏燚，【好。】 这字眼看着并无任何情绪波动，一如她们以往任何时刻的所有交谈一般无二。 第33章 chapter 33 特情队支队长等同刑侦支队长，实权正处级。 附近分局接到郭慧慧的吩咐的时候，都炸了，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居然敢在省厅城门下冲着支队长动手？！一排排警车依次停下，所有人在暴雨滂沱中都傻了眼。半晌分局一小刑警抖抖索索地指着地上看起来都揍昏死过去的男人问，“这这这……是这个人吗？” 要说还是郭慧慧这边带过来的特情队手底的基层人员有眼力见，迅速按照郭慧慧交代的情况，笼统扫了一下现场，当时就把两个犯罪嫌疑人绑起来了。 陈燃抬手抹了把头发上的水迹，修长的手指插进黑发里，指关节细瘦明显，因为长时间淋雨而泡得发白，泛着冷光。她沉声吩咐道，“这两个家伙立马带去市局，招财值夜呢吧，让他连夜安排审讯。高丽棠也带回去，以袭警案目击证人的名义看守。” 招财真名罗旺，关龠行动处的一干人都叫他招财，在特情担任技侦一职。陈燃直觉这件事和高丽棠是脱不了干系的，而且说她是袭警案的目击证人这个说法也没有错。 才刚下车，郭慧慧被这大雨淋得眼睛都有点难以睁开，她忙问，“诶，队长，你额头出血了额！” 陈燃不在意，“没事，待会儿去队里面解决就行。” 高丽棠已经被人给带下车了，整个人软得像水做的一样，毕竟高丽棠是个女的，现场除了郭慧慧就是陈燃了，其余都是糙老爷们。至于陈燃现在这副莫挨老子的样子，是肯定指望不上的。郭慧慧连忙跑过去接过了，然后带去车上安顿好，接着回头冲陈燃问道，“行，汤波已经过来了，估计快到了。” 陈燃点个头，雨水顺着她的脸部轮廓，再从下颌留下，几乎形成了一道水柱。 她走到虽然被撞得卡在护栏和山体之间，但是修一修还能使的牧马人里面捞过自己的手机，亮屏看了一会儿，突然重重呼了口气，冲着郭慧慧说道，“我有事要回去一趟，明早赶去局里面。” 汤波本来早先时候还和刑侦那边在闹呢，一听说自家队长出了事，当下给郭慧慧要了位置，立马赶了过来。他才看见一片闪烁的红蓝警灯，才刚刚停车，人都还没有下来，直接被陈燃带到一边去了。陈燃上了汤波的私家车，说道，“借你车用用，你们自行收队吧。” 然后，亮着灯的途胜还未关闭的引擎再次发动，在雨幕中留下了一道黑色的残影。 汤波，“……” 郭慧慧，“…………” 分局赶过来支援的人都蒙圈了，本来还以为能大干一场，结果等过来才发现，人都被收拾完了。而且这就算了，那是女的吧？早就听说云芜分局特情队支队长是个女的，这年头女的能干到这个位置没点本事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也不能这么虎吧？要不是郭慧慧下车下得快，急忙过去打招呼了，一帮人都还以为她才是那嫌犯呢？！这下手也忒狠了一点吧？ 虽然这位带着调令才走马上任没多久的特情队支队长长相十分的出挑，甚至个子基于男女比例的不同，在男生堆里面也算不上失色。但就冲她刚刚站在雨幕中，那额头被血糊住，揍人跟揍鸡娃儿一样的架势，随随便便一个眼神就能杀倒一片。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就算想升起一点爱慕之心，也早就被压了回去，硬生生变成抖索了。 郭慧慧看了看其中一个被揍得不省人事的家伙，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唉，谁让你惹到我们队长了呢。” 汤波不以为然，“我觉得他惹到你估计也不会好到什么地方去。” 郭慧慧斜睨了他一眼，大声招呼道，“辛苦各位了，改天请大家活儿吃饭哈。那么现在按照常规程序走一波吧，我带的人留下收拾现场哈，然后这边劳烦沿途监控回调一份到分局。汤波你给招财打个电话，押回去的那两人连夜安排审讯，估计队长明天上班就要结果。” 汤波不解地拐了拐郭慧慧的肩膀，“队长，她干什么去了？” 郭慧慧耸肩，“我哪里知道啊？别说了，赶紧收拾！” · 途胜在雨幕中疾驰，后视镜中映出陈燃阴霾的眼瞳。其实这种情况她应该回去队里面的，那两个人是普通人没有错，但是为什么她好好的会被普通人给盯上？而且再加上高丽棠的反应十分异常，她现在确实应该回队里面盯着审讯，好了解事情的始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陈燃此刻突然很想见她，很想见见苏燚。那种思念简直堪比洪流，铺天盖地的要将她的整个感官都给淹没了。 陈燃骨子里确实自负，这是由于混血种优于常人的身体机能所给她带来的。但是也仅止于此，她也受不住枪支器械。说起来有点搞笑，其实刚刚她挺怕的，毕竟她也得将被混血种盯上的可能性考虑进去。而且，如果那两人带着枪，恐怕她不会如此轻松。 第48章 陈燃觉得自己的喉咙就像是被某种冰冷的东西给哽住了，指尖有些不易人察觉的颤抖——她现在确实有点后怕。 真奇怪，在以往的生活中，比这个危险的情况也都是遇到过的，但不知为何，她却从来都没有产生过害怕的情绪。似乎这种情绪本该早就随着那些奔赴往战场上的决然，流淌在剑戟下的血污给湮灭了。但现在不一样了，她确实害怕了。 伴随着这种情绪而来的，是更深层次的想要得到安抚的渴求。 真想她，想得有点想哭了。 陈燃停好车，去到小区便利店，随便买了点创可贴、纱布、消毒酒精之类的。现在雨小了很多，变成了淅沥的小雨，但是夜色更深重了。 她站在楼下，看着自家的窗口，黑沉一片。此刻，千家万户的灯火早已经熄灭得差不多了，只零星亮着几盏。她的耳畔是呼啸的风声，伴随着雨线汹涌而至。 陈燃看得眼睛酸涩，她慢慢蹲在地上，一口接着一口呼出滚烫的气。她的掌心内侧还有撞击的剐蹭伤所带来的灼伤感。但是陈燃却好似没有感知一样，紧紧地攥着掌心。许久才丢下手中的东西，双手抱着头，发出一声嘶哑地，细微呜咽着的抽泣声。 “轰——”惊雷响彻天幕。 又开始打雷了。 苏燚扭头望向窗外，接着她又平躺着。但苏燚却没有闭眼，只毫无焦距地瞪视着天顶。 直到过了很久，她才坐起上半身，拿过床头柜的手机一看。 【好。】 她的消息静静地躺在微信聊天窗口，陈燃并没有回复，她很少这样。 不知想到什么，苏燚往上翻了翻，她和陈燃其实微信聊得并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用来报备的，陈燃不会刻意限制苏燚的行踪，但是她想知道苏燚在做什么，所以总会问。 而苏燚基本上很少说什么，都是简短的应答，但对方好像一点也不觉得什么，反而乐此不彼。 她看着某人每次只要是有聊上的预兆，都跟发小论文似的架势，不知道为什么，嘴角不自觉有一丝上翘的弧度。而这弧度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陈燃确实很少这样——很少不回复她。 闷雷翻滚过后，雨又开始变大了。 苏燚觉得自己好似心脏凌乱跳起来，她放下手机，掀开被子下床的时候，脚步轻盈得像是飞鸟。 暴雨浇灌城市，水线拍在落地玻璃上的哗哗声震耳欲聋，苏燚并没有开灯，她凭借适应黑暗的眼睛走到客厅，接着再到厨房，坐在高脚凳上，透过落地窗看向外面一望无际的雨幕，雨声此刻好像被玻璃隔离得仿若潮汐一般忽远又忽近。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凳子上下来，绕过吧台走到厨台，从保温箱里面拿出保温的饭菜，接着从柜子里面翻出垃圾袋，一点点的将饭菜倒进去，然后扔在厨房的垃圾桶里面。 苏燚将盘子放在洗碗池里面，明天会有人来洗的。 苏燚转身，想要走出厨房，走到冰箱的时候，步子突然顿了顿。也许她明天不会洗，毕竟陈燃确实有时候一连着十多天都不能回来。 苏燚捏了捏指尖，又回到洗碗池边，开了水，默默将那几个盘子洗干净，用抹布擦干净水迹，接着放进消毒柜里面。 “呼……”她长长呼了口气，突然抬手蒙着眼睛，将整个眉眼都埋在掌心里面。 窗外，夜色潮湿阴冷。 ——刺耳的手机铃声划破长空 陈燃一手插进前额头发，随即搓了把发红的眼睛，捏着手机的五指白得发青，“怎么？” 郭慧慧敏感察觉到陈燃语气里面的不对劲，“就是……我们这边已经在着手安排审讯了，还有那个高丽棠情况有点不对劲。”郭慧慧声音越说越小，她有些不确定，“队长？你现在……” “在医院。” “哦，这样啊，那好。”郭慧慧放心，心下想着，可能是陈燃先前才收拾了那两个家伙，难免有些累，而且看现场的那个情况，保不齐之前肯定什么漂移走过一套的，累一点的话是不可避免的嘛。顿时宽慰道，“没事啊，队长你明天慢慢来嘛，反正人都抓住了，不急的哈。” “好，我知道了。”陈燃挂断了电话，她慢慢放下手机，透过楼区玻璃门看着身后暴雨密集的天空，捏着塑料袋的手紧了紧，才打算转身出去。 下一瞬，她的步子就像是被钉在原地一样，结结实实地怔住了。 她站在大楼门前屋檐下的这方寸之地，看见从拐角走出的拎着一个大垃圾袋的苏燚。 烟雨笼罩着整个昭阳市，往上是亮着零星光点的小区楼层，更远处，繁华都市的喧闹一隅依然车水马龙，再远处的高速路口，两侧华灯在雨幕中散发着微渺的光晕，一圈淡去一圈。 “你怎么回来了？” “你下来干什么？” 两人隔着一道半开的玻璃门，同时开口，又同时的看着对方沉默下来。 苏燚看着陈燃，眼底似乎隐藏着复杂难辨的情绪，许久才又提了提手里的垃圾袋，说，“下来扔垃圾。” 雨线纷纷扬扬，陈燃无声地松脱了一口气，“我就是想回来了。” 苏燚看着她，没说话。陈燃走进来，接过苏燚手里的垃圾，又走出去在门口垃圾桶扔掉垃圾，接着走到苏燚的身边，拉过她的手，说，“上去吧。” 少倾，那原本阴暗的窗口亮起暖白的灯光，从落地窗帘透出的光线在雨夜中氤氲出朦胧的幔帐。 第34章 chapter 34 复式楼层上下灯光全开，远处市中心流光溢彩穿过雨幕，遥遥投在苏燚的瞳底。她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心底有点犹豫，她几乎从来不会过问陈燃工作上的事情。 她坐在沙发上，看见刚刚随便洗完澡出来的陈燃将一堆纱布、创可贴这些东西放在茶几上。苏燚从楼下一直犹豫到现在，最终还是决定开口问，“你怎么了？” 陈燃拿着块镜子，瞄着自己额头，余光看着苏燚，轻轻发了一声鼻音，“嗯？” 苏燚说，“你刚才衣服都湿透了 ，还有……”苏燚指了指额头。 陈燃本来琢磨着，如果我说我出了车祸，你信吗？但话到嘴边幽幽打了个转，她开口只是岔开这个话题，“你怎么不问我突然回来了？” “很痛吗？” 两人几乎是同时说出口的，气氛霎时沉寂下来。 陈燃放下手中的镜子，看向苏燚，眼底带着一丝极其含蓄的神情，她不太确定，“你……是在关心我？” 苏燚不语，其实她不太确定自己这样到底算不算关心。说实话，比起关切之情，倒是更像是例行公事。当然是例行公事，毕竟她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甚至比这世界上大多数陌生人还要亲密。她确实没办法对着这么一个大活人而选择视而不见。 苏燚不想回答，陈燃自然也不会逼问，她呼了口气，说，“你怎么大晚上的还下去丢垃圾？” “睡不着，想找点事情做。” 陈燃听见她这个回答，眉梢微妙地挑起。苏燚看她那样子，估计能猜到此刻她的心里思维是怎么发散的，不过她也不想做什么辩驳。苏燚站起身，走到陈燃的身边，拿过棉签，沾了点消毒酒精，帮她清理伤口。 第49章 陈燃一时兴起，故意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嘶……疼！”其实没怎么疼，伤口会带来疼痛感，只是再为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在陈燃的生命中，这样的事情是时有发生的，所以她都习惯了，自然是不会觉得什么，也不会觉得有多疼。 苏燚倒是懒得搭理她，不过手上的动作却是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很多。 苏燚帮陈燃清理好伤口，贴上纱布，还满意地扶着陈燃的脑袋左右看了看，看起来还是挺满意自己的手工的。 她正要撤开，冷不防被陈燃一下子揽在腰上扣住了。 苏燚，“……” 陈燃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兽一般，埋在苏燚的胸口蹭来蹭去的，“你睡不着是因为打雷下雨？绝对不是因为我不在才睡不着的对不对？” 她简直就是在拐着弯的想要苏燚说点好话。 不知道为什么，苏燚敏感地察觉到今天的陈燃有点意外的感性。不过人大抵都是这样，在生死之际才会突然从那些走马观花的场景里面霎时留意到自己在乎的。或者是每每午夜梦回，看到枕边空荡荡的被单的时候，才会恍惚惊觉，原来一个人睡醒的时候，真的会有一种好像是被什么抛弃的错觉。 苏燚没推开她，只是垂手搭在陈燃的肩膀上，声音轻得甚至都能被窗外的雨声给淹没，“不知道，也许……都有吧。” 但陈燃听得清楚，只觉得心头一烫，好似一瞬间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温热的暖流给包裹住了，整个人从内到外，乃至于每根神经都激起无数的喜悦。 她突然用力，将苏燚扯在沙发上，欺身压上。那张即使额头贴着纱布也没有影响美感的脸上还带着笑，眉目因映着沙发旁边的落地灯而显得熠熠生光。不知怎么的竟然好看得都让苏燚愣了一下。 客厅非常安静，一墙之隔是满世界的喧嚣哗然，而她们这一方寸空间就像是汹涌海面下的暗流，表面上只有喷薄在彼此颈肩领口的呼吸隐约透着端倪。 其实这感觉于苏燚而言是真的很奇怪，她们之间做过太多亲密的事情了，亲吻、爱抚、乃至于感受拥有过彼此……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就好像是空气中有什么微妙的分子在刻意地跳动着，苏燚的末梢神经好似被一下子炸开了，这作用力麻酥酥地顺着血液流经四肢百骸，无声地刺激着脑海最深处的生理渴望。 苏燚侧过头，定定地望着地板上铺着的地毯安稳，无比熟悉的灰蓝色，她挑的，她蛮喜欢这个颜色的。当时从陵城搬过来的时候，陈燃特意问她的意见。 她看得出神，突然听耳侧传来声音，她能感觉到陈燃靠自己很近，几乎贴在她的耳畔，但是又保持着一点距离，并不真正的触碰上来。陈燃问，“我可以亲你吗？” 苏燚，“……” 陈燃像是犯了什么毛病一样，继续问，“有在听我说话吗？我可以亲你吗？” 苏燚，“…………” “是我说得太小声了吗？我问我可以亲亲你吗？” “……” “喂，过分了嚯，装作听不见吗？” 那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实在是过于烫人，以至于苏燚竟然觉得自己的耳梢有点发热，她嘴唇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抿着嘴，一言不发。 陈燃立刻追问，“你那是什么表现，不给亲？” 苏燚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涵养能低到这样的地步，她几乎都想要骂脏话了。苏燚不自在地往外挪了挪，淡声吐出两个字，“随你！” 陈燃不依不饶，“什么叫做随我，把话挑明了说！” 苏燚觉得陈燃真的应该去医院看一看，说不定脑子是真的被撞坏了。 “嗯？你到底是什么想法嘛？”陈燃继续扯皮，“就不能给我说一说，说得清楚一点，你到底……” 话音未落，苏燚一仰头，准确无误地堵住了陈燃的嘴。陈燃瞳孔瞪大，只觉得整个人好似被一记无形的重锤当头给砸得眩晕了，而这余威连带着那相贴的热度同一时刻汇聚成旋涡，冲向四面八方，在空荡的客厅造成一圈又一圈的浪流。 这一方空间里安静得只听得见轻喘的呼吸，以及吞咽唾沫时带起的水声，在满世界哗然风雨中飘出模糊的声响。 交叠的身影在光晕中微微起伏，陈燃伸手插进苏燚后脑的头发，轻轻摩挲着，含糊不清地低哑道，“我其实这样子不该回来的，怕你看到了会害怕。” 苏燚语气揶揄，“我胆子应该不至于小到这个地步。” 陈燃微微喘着，转而去寻着苏燚的手，十指扣住抵在沙发上压着。她此刻也没说什么了，只是一遍遍不知疲倦的用唇瓣去摩挲苏燚的眉眼轮廓。 苏燚手心微微一颤，但是这动作几乎立刻被陈燃给捕捉到了，她抓得更紧了，好似连掌纹都细密地契合在一起。 苏燚自下而上仰视着陈燃的面孔，以及更高处被吊灯氤氲出一圈一圈浅色光影的天顶，小声问，“你要做吗？” 此话一出，陈燃的身体顿时紧绷了，她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苏燚，呼吸因为强自压抑而显得有些沙哑急促。半晌她突然一下子松了力，将脑袋埋在苏燚的肩窝处，闷声道，“不了，今天太晚了。” ——她居然不想做，这倒是让苏燚愣了愣。 “我应该考虑考虑你的意见的。”陈燃把嘴唇贴在苏燚的耳朵上，有点狡黠地笑了起来，“我那么喜欢你，总不能只顾着自己开心不是。” 我那么喜欢你。 这话好似化为实质性的电流，唰唰地混合着空气分子往苏燚的中枢神经里面四处流窜，竟然让她霎时连耳膜都有些振聋发聩。 陈燃笑着起身，将苏燚抱着，上去卧室。 老实说，苏燚是觉得自己不算太重，但是有时候陈燃能那么轻易就把自己给抱起来，她还是觉得很奇怪。陈燃这个人本身就很奇怪。 陈燃轻手轻脚的将苏燚放下，拉过被子给她盖好，然后将人连被子一起拢在自己的怀里。她吻了吻苏燚的发顶，轻声说，“睡吧。” 苏燚闭上眼睛无声地呼了口气，睁眼时，她突然问，“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她应该是没有看错的，如果不是自己碰巧下去，估计陈燃是不会上楼的，那时候她分明是想要转身出去的。 陈燃觉得有点不解，苏燚一向不好奇这些事情，她回不回来都没什么，甚至在以往的时候，苏燚巴不得自己不回来，更不会问她为什么回来。 但陈燃没有问，只说，“就是想你了，想见见你，就回来了。” 苏燚没说话，陈燃自然不要求什么回应，她们就这么紧紧相贴着，厚重的窗帘遮蔽了城市灯光，也隔挡了狂风骤雨，小心的护住一方亲近又私密的空间。 苏燚背对着陈燃，一边侧脸机械地抵着枕头。 耳边陈燃的呼吸渐渐深长而有规律起来，像是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她睁眼望着光晕中跳跃的空气分子，终于轻声回答，“你见到了。” 苏燚没想过会遇到陈燃，这个人其实是很突兀地闯入她的生命的。即使遇见之后，苏燚也从来没有思考过，遇见这个人会怎么样？ 第50章 她感受着来自身后那人温暖的怀抱，慢慢闭上眼睛。 如果我早一点见到你，说不定会比现在好一点，她想。 如果在我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见到你，在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之前，在所有满目疮痍的龃龉过往都未曾出现之时，我曾见到你。 或者——我从未见到你。 第35章 chapter 35 翌日。 苏燚早起在厨房忙活的时候，陈燃收拾收拾，准备出门了。 “你去哪儿？”苏燚不明白，尽管她确实不知道陈燃到底是做什么的，但是也不能苛刻到这种地步吧，她明明昨天晚上淋了那么大的雨，连额头都受伤了，没道理这样连个假都不能休吧？ 陈燃其实是很诧异为什么苏燚会突然关心她的行程的，但是陈燃挺乐意听到她问的，因此笑呵呵地跑到厨房去，凑到苏燚的身边，“上班呢，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熬了点粥。”苏燚是真的不理解了，“你到底……不能休假的吗？” 陈燃倒是有点懊恼，她还得赶着去分局里面，都不能好好留下来陪着苏燚吃顿早饭。而且就算是白粥，自家苏燚做的肯定也是最好吃的。越想越觉得不甘心，陈燃找了个盒子，要打一点带去市局喝，她边装边说，“也能吧，就是不忙的时候可以休，不过按照制度而言，基本上都是正常下班算烧高香了，经常都是一个月加班两次，一次半个月。” 苏燚，“……”你觉得自己很幽默是吗？ 陈燃装了一盒子白粥，无端看得苏燚火气冒，她打开冰箱，翻了包榨菜扔给她，“带上！” 陈燃打趣她，“奇了怪了，这会儿懂得体贴人了哈？” “……”她管白粥和榨菜叫体贴？苏燚心想，你陈燃看着也不是那么缺爱的孩子嘛？！ 苏燚没好气地上下扫了陈燃两眼，到底这人天生的身材比例是真的很好，就算外面一件宽松的风衣随便一套，衬衣往裤子里面随便一塞，照样都能显出线条曼妙的影子来。苏燚淡淡收回自己的目光，问，“你伤没事了？” “多大点事……”陈燃话锋陡然一转，哼哼唧唧的，“真的，疼！也不知道会不会毁容。嗯？我要是毁容了，你可不许不要我。” 陈燃光嘴上说着不得劲，还非得把苏燚抵在冰箱上，“嗯？我问你话呢，要是我毁容了怎么办？” 苏燚推她，发现力气悬殊是真的大，丝毫没推动，因此只得抬手抵着，“谁让你毁容的，你找谁去！” 陈燃脑海里面顿时想着昨天晚上被自己揍得要死不活的那俩家伙，一阵鸡皮疙瘩直冒，刹那间脸色似乎有一丝扭曲。 苏燚趁她晃神，推开她，找了个手提袋出来，帮陈燃把白粥和榨菜装好了，递给她，“你到底是怎么弄的伤口？” 陈燃随口，“就……摔倒了呗，磕着了。”陈燃继续凑到苏燚的身边，嘴角挑起的弧度看起来有那么一点不怀好意，“老实说，苏燚，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反常啊？” 苏燚淡声，“比如？” 陈燃没说了，她笑着揉了揉苏燚的脑袋，“我晚上回来，记得做饭等我。” 两人对视几秒，苏燚不动声色地别开视线，良久轻轻应了一声，“好，我知道了。” “乖。”陈燃不由莞尔，扶着苏燚的脑袋，凑到她的耳边吻了吻。 直到陈燃离开，苏燚估计着时间，走到落地窗前，往，小区的车道看了看，不过她倒是没有在小区车道发现陈燃的车。她想着，兴许陈燃已经走了，或者还在地下车库没来得及走也说不定。 苏燚转过身，望着巨大整洁的客厅，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打发时间。毕竟现在她还在休假中呢，也不能去上班的。 少倾，苏燚走到厨房，翻了翻冰箱，发现没什么可做的，也没剩什么菜了。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打算待会儿出去买点菜——晚上做饭用。 · 上午9:37，云芜公安分局。 “警官啊，你是要我说多少遍，天地良心，我真的不知道那是支队长的车。我要是知道，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直接撞过去啊！啊，不对不对，不是撞，是那下雨天打滑，对对对，打滑，雨天打滑很正常，行车一定要规范！” “我们都是收钱办事的，人家让怎么做就怎么做嘛，哎哟，真不知道那是支队长的车，不是看了就两个女的嘛，个个盘靓条顺的，谁知道人能年纪轻轻当啥？支队长！太吓唬我们这平头小百姓了！我哥现在都还在医院躺着呢！” “一定要明察啊！！！交代，我们啥都交代！我们这算自首不？能不能减刑的？你们不要看我长得年轻，其实我现在正是上有老的，下有小的，哎呀，我们哥俩错了，我们一定帮忙检举，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帮助你们把这个残害国家栋梁的幕后主使给揪出来！！！” 主审的罗旺同志绰号招财，闻言表情简直哭笑不得，陈燃在单面玻璃外收回了目光。 郭慧慧拍了拍手里的一叠口供材料，“这两货的社会关系，人际关系都调查得差不多了，两兄弟，一个叫马才雄，一个叫马家熊，然后才雄是哥哥，昨天被队长你打得昏迷不醒，然后送医院去了，现在还躺着呢，然后里面这个是弟弟。”她继而翻了翻材料，接着说，“两人基本上都是属于偷鸡摸狗不正经干事的人，几进宫了，还有这次的事情，这个……” 陈燃抬手，这个动作看似轻浅，但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压，示意郭慧慧不用接着说了。 陈燃调转视线看着审讯室里面的人，眉目间满是阴霾。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招财看着马家雄，慢慢道，“顶上吩咐你做事的人到底是谁！” “哎哟，我的这位警官啊！”尽管这马家雄现在看着精神极度萎靡不振，但听到问话，还是立马拍着胸脯保证着，“我们真的就是个收钱办事的，能知道个什么啊，这年头做点什么都不容易。能提供的信息我真的是都提供了啊，多的绝对是没有了！” 招财还想说什么，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马家雄一看这就是昨天晚上把自己和自己的老哥揍得昏戳戳的那支队长，再看这气场，这气势，顿时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板板正正地在位置上坐好，也不拍自己的小胸脯了，秃噜着嘴，“队队队队队……队长好！” 招财在旁边听着差点没一拳头给他砸过来，“瞎叫唤什么？谁是你队长！” 招财刚想起身给陈燃让位置，陈燃压住他的肩膀，示意不用动，她看着马家雄，只问，“你说是有人给你钱让你办事的？” 马家雄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我们就是个收钱办事的命啊，说不好听一点，这跟跑腿的有啥区别嘛！” “那人是谁？” 马家雄脸色一阵犯难，“哎呀，这问题警官你们都不知道问了多少次了，我是真不知道是谁啊，他就联系我，给我钱。谁知道那边吩咐的人是谁嘛！那人家也不是白痴啊，要是什么都给我兜底了，那这样做，把自己暴露出来，不就等于抓到把柄了嘛？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那他倒是信任你，也不怕你们哥俩拿了钱就不办事？” 第51章 陈燃此话一出，马家雄顿时眼睛一亮，“哎哟，说实话，这年头道上混的，讲究的那就是两个字——”马家雄还装模作样的比出两根手指头，在陈燃和招财的面前晃了晃，“名誉！” 陈燃抱胸，饶有趣味，“嗯哼？” 马家雄看这架势，自觉这支队长肯定是感兴趣，当下简直被天桥底下那说书的给附体了，“那不信，警官你上我们那地界打听打听，那马家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我和我哥从小就搁我们马家屯混长大的，那一片都归我们管，谁见了不得心悦诚服的叫我们一声哥？！” “你要是不想像你哥一样躺医院，就给我说重点！” 马家雄急了，“好好好，反正……就这么……这么混着呗，各地有各地的名堂，那谁要办事啥的，打听打听就知道了。这不，就打听到我哥俩头上了，然后在给点钱什么的，那这事不就成了嘛？再说了，这先付定金的呢，得完事了才能拿到全款。至于怎么付的，这警官……”马家雄冲着招财努嘴，“连夜问的呢，我说得可明白了，眼睛都没闭一会儿的，现在可困死我了！” 陈燃问，“口供上，说的是让你们吓唬吓唬那女的？” “哎！对，就是让吓唬吓唬她！”马家雄一拍大腿，手铐金属链条声铿锵作响，“那我和我哥，我俩再不老实，也不至于干杀人放火的勾当啊，这要不得要不得！我看啊，肯定是那小娘皮背着人家出轨，所以被逮着了，就想教训教训她，警官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陈燃垂眸看着他，眼底浮现那么一点半笑不笑的神情，映着审讯室特有的灯光，令人心下悚然。 “怎……怎么了？”马家雄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我……我是真不知道是谁吩咐的啊，我就是这么猜了猜，到底是什么事我真不知道啊！” “可能吗？”陈燃就是带着那样的笑意，“如果真的需要吓唬人，找两个男的大半夜去？我可不信你们逮着她，会真的只是吓唬。” 马家雄吓得不敢说话。 “你说我说得对吗？”陈燃好似发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那古怪的笑容加深了，“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接着，陈燃在马家雄倏然紧缩的瞳孔中转身走了出去。 第36章 chapter 36 云芜分局特情队二楼会议室。 招财假咳了一声，清了清喉咙，“队长，我想问这个案子是要我们这边处理？这俩家伙涉嫌妨害公务罪是妥妥的了。至于和高丽棠的纠葛，因为从口供以及调取的通讯记录来看，没有直观的证据表明是买凶杀人，这个性质不好判断。手机那边让技侦看了，没有任何的所谓和买主的聊天记录，也就是如果马家雄和在医院躺着的马才雄口供是统一的话，现在确实是没有办法把所谓的幕后主使给揪出来。” 招财顿了顿，见陈燃食指和中指并拢隔空一点，示意他接着说。 “口供的话，真实性有待商榷，但是按照交易模式而言，买凶的人不暴露身份是可行的。打钱给马氏兄弟的那个账户，是个境外账户，类似于那种通过像电信诈骗交易团伙这样的机构来洗钱，经侦那边可以对其账户实施冻结，但是真正的线上交易的人员，估计是查不出来，当然，也不绝对，只是查起来肯定很费时间。都是经过几次转手的，甚至于账户的户主都不一定能清楚。我举个简单的例子，比如我是作为这个钱庄的经手人，但是我手上的都是境外账户，那么如果有人需要我作为中转方，汇款到我的境外账户，那我会使用我手上的人民币账户又转款给他需要打款的雇佣者，也就是马氏兄弟。那么从此可见，雇主与雇佣者确实是不用直接交易的。而且更关键的是，如果这个雇主是通过一个钱庄给这个钱庄打款，然后这个钱庄再给另一个打款，那么其中的弯弯绕绕就更难解释了。” “停停停！”郭慧慧同志在旁边听得脑壳都要炸了，“你能不能简要一点的，听不懂啊？！” “……”招财心里默念，咱队里面女的不多，忍了，“那么简明扼要，就是这种境内外洗钱的转账方式，是很难追踪的。另外，就最近经侦那边电信诈骗的案例来看，他们冻结的大多数也都是直接受益者，好比马氏兄弟这样的，境外账户很难实施相应的手段。” 郭慧慧眼睛瞪得像铜铃，“不是，我说，你上哪儿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 招财立马神气地一抹自己的刘海，“那还用说，昨天问完话，我立马找经侦的人取经的。你以为我是你们？这术业有专攻的，专业问题自然是要找专业的人好吧！” “……”郭慧慧被堵得说不出话来，谁知道上面会突然成立什么特情队嘛，本来关龠这边，管混血种是一直管的，但是也用不着查案子啊，那没有相应的知识，这不是很正常的嘛。 郭慧慧暗自吐舌头，把自己的目光转向一直看着她和招财拌嘴也不发表自己意见的陈燃，“那个，队长啊，这件事要不然就让黄文辉黄副支去处理？虽然是袭击你了。但是按照那马家雄的说法，他们主要是为了去教训高丽棠嘛。那这高丽棠是普通人，那两兄弟也是普通人，就不在我们的管辖范围了。我们自然是没有必要去管的，而且队长你不是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嘛。” 陈燃淡声，“晚了。” 郭慧慧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晚了？啥晚了？” 陈燃毫无心理负担，“我今早过来的时候，跟上面申请了，把这个案子交给我们处理了。所以说，现在刑侦支队那边无权过问，但是如果你们有不懂的地方，我也是赞成招财的说法，去向人家专业人士取取经。” 郭慧慧，“……” 招财，“…………” 气氛那叫一个诡异，郭慧慧同志还想要力挽狂澜，“不是啊，队长，你搞搞清楚，我们不会查案啊！上面设置特情队，是方便我们去抓混血种的时候，好用警察的身份控制、防备现场啊，并不是让我们查案子啊！我们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啊！！！” 伴随着郭慧慧的无能狂吼的，是才刚刚去医院问话回来的汤波，他将手中的笔录材料扔在桌子上，神情冷凝。 陈燃随手转了转手里的笔，扬了扬下颌，“怎么？” “情况不好。”汤波摇了摇头，“马家雄的哥哥马才雄的口供，和马家雄的高度吻合，也是有人吩咐去办事，给钱，但是都是线上交易，电话联系的，并不清楚对方的真实身份。如果不存在事先串供的可能性的话，那么他们确实不知道这个背后吩咐他们做事的人到底是谁。” 说起这个，招财立马发言，“和马氏兄弟联络的那个号码是个无实名的机主，而且这会儿估计已经是机卡分离了，没办法做三角定位，没办法确认真实信息。” 陈燃没有说话。 郭慧慧又出来身先士卒，“那么常规分析哈，暂定口供没有问题，从嫌疑人口中无法确定买凶者，而技侦那边也难以通过电话等确认对方的身份信息，那这不就相当于什么线索都没有了吗？依我之见，队长啊，这件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处理吧。你看招财都熬了快一宿了，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第52章 招财立马转过视线，看看天花板，看看瓷砖，满脸都是，别看我，别找我的事哈！ 陈燃抬手摸了摸鼻头，其实就口供而言，串供的可能性确实不大。在当时的情况下，如果不是一开始就确定任务会失败的话，那么确实不存在提前串供的可能性。 “不，不是完全没有线索。”陈燃顿了顿，说，“高丽棠不是还在的吗！” 郭慧慧皱眉，“可是我拿照片过去问了啊，她说她不认识这两个人啊。而且问她有没有什么仇家，她也说了没有啊。而且之前队长你让带人过来的时候，高丽棠这个人的情况我们也是大致盘查了一下的，并无什么社会恩怨。而且交管局征调过来的视频也请视侦看过了，从事发当晚，沿途看来，不存在同伙、接应人员。也就是一开始打算袭击车辆的确实就只有马氏兄弟。” 说句实话，这起案件，并不存在扑朔迷离的情况，毕竟嫌疑人是当场已经被抓获了的，而且也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如果唯一要说麻烦的情况，大概就是，到底是谁吩咐马氏兄弟去袭击高丽棠的。 但是特情队的众人思来想去都不明白，这到底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了？也完全搞不懂陈燃要查这件事的原因是什么。 没有谁说话，办公室开始陷入一阵诡谲的氛围当中。沉默半晌，陈燃看向郭慧慧，问，“你去找高丽棠问话的时候，她的反应是怎么样的？” 郭慧慧愣了一下，不太明白陈燃为什么问这个。她想了想，如实回答，“反应的话？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就问什么就说什么呗。” “她有向你寻求帮助或者庇护之类的吗？” “唔……”郭慧慧摇了摇头，“没有。” 意料之中。 “你觉得一个女的，在遭受到这样的情况后，第一反应难道不是应该向周围的人寻求帮助吗？更遑论她还是第一时间就被警察给接走了，所以为什么不让我们保护她，为什么不把自己的情况都说出来？我不认为这个女的心理素质高到这种地步，可以立马就能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郭慧慧想了想当晚的情况，就高丽棠那被吓得都话都说不清楚了，第一反应确实应该是寻求安慰才对。但事实上，她完全没有这个反应。经陈燃一提醒，郭慧慧也是才想起来，高丽棠这个人反应确实很奇怪，自己去看她的时候，她甚至情绪里面有些反感！！！ 郭慧慧下意识，“那队长你是认为？” “现在差不多有两种情况可以解释，一是她觉得自己已经脱离危险了，所以无所谓。至于这第二的话——” 郭慧慧觉得心下一惊，只见陈燃眉头紧紧压着眼眶，半晌才低沉道，“她觉得告诉警察也没有任何的作用！” 众人顿时悚然色变。 因为如果是按照陈燃的说法，那么无疑是在昭示着，高丽棠的背后正在遭受着一股巨大的威胁，甚至到了她不敢言说的地步。 郭慧慧挠了挠头发，“队长，这个会不会是你太阴谋论了啊？万一她是觉得人被抓住了呢，所以第一个情况也不是……”说着说着郭慧慧就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那马氏兄弟是被人花钱雇来，幕后的真正凶手确实是还没有抓到，那也就是威胁依旧是存在的，那么第一个说法，落实起来，并不通。相反，陈燃的第二个分析，现在看来确实是更为可靠一点。 特情队的人，虽然确实是没有查案的经验，但现在情况基本上也都分析出来了，没道理刚刚郭慧慧能想到的，其他人会想不到，当下都觉得情况确实很不对劲。 陈燃看了看时间，说道，“都中午了，招财你先回去休息吧，然后找人换班，最近应该会比较忙。” 招财点了个头，“好。” “那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吧，这件事的话，确实是普通人的案子，但是我想处理自然是有我的理由，不过我现在还得自己理一理。高丽棠那边的话，就暂时先找人看着。” 郭慧慧眼见陈燃是铁定了心要处理这个案子了，也不好劝什么，只说，“对了，汪局那边叫你过去，可能就是这事，要问问你是个什么情况。” 陈燃应了一声，“好，我知道了。” “还有——” “嗯？”陈燃抬头看她。 郭慧慧默默对手指，“就法医那边出的伤情报告，然后让我给队长你提个醒，说的是别搞暴力执法那一套。而且这不我们上次去渡洲那边开会的时候，部长不是还特意交代了，让别太那啥了，不然容易被审查。” 陈燃思索了一下情况，点了个头，“好。” 这情况，无可厚非。现在哪里都管得严，就连基本配个枪，子弹哪颗去向不清楚，轻易位置就得丢了。更何况陈燃这样的存在本来就不是普通人，更得警醒着一点。 再说审查这件事，真的说不准。就上次渡洲恭海市局那边，她一个朋友，也是差点把嫌疑人打个半死，就被纪检那边审查了好久，听说还差点撤职了。这事情要是落在她头上，估计不好受。停职倒是无所谓，她正好乐得清闲，可以回家去陪着苏燚。但是要是真碰上纪检那边要审查，查来查去的，真的烦人。 众人各自离开，办公室门一关，陈燃出了口气，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她起身走到窗边，呼啦打开窗户，即使已经入秋，正午的太阳也还是扰人，热风卷席着繁华都市的喧嚣气息一拂而入，让人不由得精神一振。 陈燃就这么站着，视线往前望去，透过人行道边的树冠，隐约窥见从缝隙中遗落的天光。 她当然要查这个案子，高丽棠所谓的并无社会恩怨的人际关系，可是在明晃晃地告诉陈燃，她曾经和一个名叫钟尚明的人——交情匪浅！ 第37章 chapter 37 下午正值交接班时刻，到处都是人声嘈杂。 陈燃思索人际关系，想得头疼，饭也没来得及好好吃，又是陡然想起郭慧慧早的时候给她说的汪永宣汪副局找她问情况的事，急急忙忙扒拉了几口饭又赶忙去副局办公室了。 还没走到地方，才到刑支大楼那边，就听见茶水间里面黄文辉黄副支的声音骂骂咧咧地响起。当然，这要在平时，陈燃压根不会过问，但是今天不行，因为她从黄文辉口中听到的第一个词就是自己的名字。 “陈燃那丫头搞的事，我哪里知道？我还听说她昨晚还差点被袭击了，你问她去，问我干毛啊？” “你平日里不是老爱让人家特情那边给你当苦力？出了点事你能不知道？”说话的这人是禁毒的副支吴继生，平日里那和黄文辉就是蛇鼠一窝，狼狈为奸。 “你们两个吵什么呢？”陈燃从窗户外面探进一个头，“正事不看你们忙，一天到晚净背地里说我坏话？” 这一看正主出现了，两大男人老脸挂不住，黄文辉顺手拍了拍桌子，“诶，小陈燃你要讲良心，我们这可是为你好。” “哦？”陈燃饶有趣味，“怎么的就为了我好了？” “这不是那个妨害公务案嘛，你赶紧解决了，那目击证人快关24小时了，你还不放人，我可听说她都打算去汪副局那边投诉你去了！” 第53章 高丽棠？ 陈燃下意识皱了皱眉，这人这个表现太不配合，到底是为什么？ 陈燃呛声，“妨害公务的事情昨晚上才发生的，现在哪里24小时了？再说了，她哪里是目击证人了，她是受害者好吧。警方有权在案件还没有侦破的时候，随时对其进行传唤，并且保障其人身安全。” 这事黄文辉不处理，不清楚情况，“她是受害人？不是说的是你遇到打击报复的了吗？” 果然，哪里都有八卦。 吴继生笑眯眯地走到窗边，低头给陈燃说话，“小陈燃你别怕，要是真遇到打击报复的，以后下班了，我专门护送你回家。” 陈燃毫不避讳地翻了个白眼，“你知道那个号称是对我打击报复的嫌疑人，被我一拳打得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吗？” 吴继生，“……”我就想搭个讪有这么难吗？ 黄文辉，“…………”牛批！六六六！！！ 陈燃不想多话，正准备继续去找汪副局交代情况。 正在这时，茶水间门应声而开。 “黄文辉你个兔崽子，那连环杀人案到底查得怎么样了你？一天不好好工作，你特么的净是跑茶水间摸鱼？！” 三人同时抬头的抬头，扭头的扭头，正对上了才把门推开手还扒拉在门把手上的汪永宣汪副局。 周遭一片安静，随即只见黄文辉黄副支不知道是不是练了什么乾坤大挪移，手上无端多出一大叠材料，整个人立马，“哎呀，老汪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你看我这不是正在这儿苦心钻研呢嘛！” 相比较之下，吴继生就尴尬极了，他看看天花板，挠挠头，激动之余居然跑去和黄文辉看同一份材料去了，好以此显示出自己无比的繁忙，正在为事业尽职尽忠！！！ 陈燃此刻比吴继生还尴尬，有种感觉自己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她正准备被汪局劈呢，谁知道汪副局招了招手，“诶，小陈燃，你等等，我有事问你，我找你一早上了。”那目光里面满是掩盖不住的慈爱。 黄文辉，“……”你这区别对待敢不敢再明显一点的？ 吴继生，“…………”看来小陈燃这魅力可以啊，居然连汪副局都给降住了。 汪副局像是撵小鸡仔一样撵黄文辉和吴继生他们两个，“你们两个有事没事的，赶紧给我回自己办公室去，该干嘛干嘛！别天天躲这儿偷懒！” 陈燃扒拉着窗口，“那我是进来呢，还是等您出来？” “不用，几步路问题，你等我出来。” “哦，好的。” 其实汪永宣汪副局是个很好说话的小老头，至少对于陈燃这个开关系走后门的空降兵来说，倒是也没有做过什么使绊子的事情的。 汪永宣走出来，两人一前一后往副局办公室去。 “我听说，这个案子你申调为你特情队里面处理了？” “嗯。”陈燃捏了捏指节，“虽然从嫌疑人口供看下来，是存在对于被害人有意图地伤害行为，但是毕竟当时我是在场的，所以确实可以直观地感受到，如果来不及及时阻止的话，这起案件很有可能会演变为恶性伤害，更为严重的，也许会变成杀人案。所以我这边想彻查一下。” 特情是由有关部门直属授命的，常规处理的案子，市局并无权过问，只需要最后在侦查终结报告上面盖个戳就行了。好比分配任务，市局负责批改作业，至于这作业是怎么完成的，那就不需多言了，保证结果没有问题就行。 这话倒是让汪副局难得沉思了一下，“唔……你平日里不是只处理上面部门派过来的案子嘛？怎么这次想着自己揽问题了？” 陈燃面不改色心不跳，“因为我自己也算是半个受害人了嘛，自然心里面想要查查清楚。是有什么问题吗？” “这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就是当时你们发生案件的辖区不是在汇安那边嘛。然后按照正常的情况，应该是汇安分局那边接手的，你要是接这个案子，那就是属于跨辖区了哦。” 陈燃一哂，确实，就高丽棠的居住地，以及案发当晚的地区而言，确实是属于汇安那边的辖区。 “相关的手续我会联系准备齐全的，除了这个还有什么问题吗？” “那倒是就没有了，就汇安那边托人来找我问情况呢，我就想着找你问问。” 陈燃眉梢微微跳，“汇安分局那边？” 汪副局没察觉陈燃语气的不对劲，“嗯，对啊，看意思是他们打算接手的，就是想不到你怎么会突然给接了。” “这样，好，我知道了。”陈燃站定脚步，“那我这就不用去您办公室喝茶了吧？” “那行。”汪副局回头挥挥手，“那赶紧去忙吧。” “好。”陈燃点头，礼貌告退。 · 下午4:39，特情队里面的人换班都换得差不多了。 陈燃坐在办公室，脑海里面再次突兀地想起高丽棠的卷宗，当时这起案子就是处于汇安那边处理的范围。 而这起案子，那么多的细节可以深究，甚至于对于高丽棠前后自相矛盾的态度，很明显都是大有内情的，但当时居然就这么给判了！难道当时的经办警察和领导都没有一个觉得奇怪？！ 再说这个汇安分局，打招呼都打到汪副局那边去了？这是明里暗里给陈燃借机施压吗？ 这点本身就很奇怪，就算当时那马氏兄弟只是冲着高丽棠去的，但好歹陈燃也在场，并且还光明正大的拒捕使用武力，那么按照情况而言，对于正处级领导实施打击，别说是被逮捕了，要是真侥幸逃了，十分钟能立马协查通告全城跑遍。 真是这样，给不出个交代的话，还真的不好做人。所以，这个时候，往往能甩脱出去那都是好的。但是汇安那边居然是想着要接手？！ 情况不太妙。 陈燃出了口气，窗外天色渐晚，玻璃窗映出荧荧发光的电脑屏幕。 苏燚，钟尚明，高丽棠…… 陈燃想处理这件事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苏燚，她承认自己多多少少是调查过苏燚这个人，但到底那些细枝末节她并未详细的去探查。而现在，转念间，那些被遗落的细节再次于眼前重演，为什么钟尚明明明都已经被自己解决了，而苏燚却丝毫不觉得解脱？ 一如陈燃曾用在高丽棠身上的猜测，是不是也同样可以适用于苏燚——她正在遭受着更大的威胁？ 但到底这一切都只是陈燃自己的猜测，而且摆在陈燃面前最大的难题是，她没有任何的办法可以向苏燚求证，因为她不会说，苏燚完全不会告诉她。那些藏在阴沟暗渠的龃龉过往，只能是陈燃自己去找。 说句实话，陈燃是十分理解苏燚的。就苏燚的自身情况而言，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从某一层面来说，也许心理早就被那些过往给硬生生扭曲了。 她用一副平淡冷漠的外壳包裹住自己，内里早已伤痕累累。 她因为那些创伤而备受折磨，自然也会因为那些无法真正理解并接受的情意而感到恐惧。 陈燃能明白，大概自己在苏燚的心中，观感并不是特别好的存在。 楼下特情队订的外卖到了，一堆人叽叽喳喳的在楼下聚着。陈燃起身，走到窗前站定，望着楼下一片吵吵嚷嚷的人，不知为什么，她鬼使神差地走到桌边，拿起自己的手机，解锁打了个电话出去。 第54章 陈燃继续走到窗边，玻璃隐约映出她半边侧脸，电话接通，陈燃声音轻而迟疑，“你在干什么？” 苏燚的声音在电话那端轻轻响起，“逛街。” “挺好的，有空就多出去走走。” 苏燚没说话，电话两端一片死寂，楼底下喧嚣嘈杂的声音此刻突然格外清晰。 “你……”良久后陈燃沉郁的嗓音终于再次响了起来，她的声音低而温柔，“吃饭了吗？别把自己饿着了。” “吃了。”苏燚礼尚往来，问道，“那你呢？” 陈燃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着自己早上从家里面打包过来的白粥，不由莞尔，“还没，正准备吃。” “嗯，那你忙吧。”潜台词是没什么说的话，就挂电话吧。 陈燃霎时觉得咽喉里像被堵住了，说不出一个字来。她一手紧紧按在铝合金窗台上，修长五指骨节泛白，“苏燚。” “嗯？”那端传来疑惑的鼻音。 “我知道……”陈燃慢慢放缓了语调，“你有很多事情瞒着我。”陈燃深深低下头，头顶着坚硬玻璃窗，耳侧是楼底下的喧哗，而贴着手机的一侧则像是沉溺在深海一般，雾蒙蒙地，好似什么都听不真切。 手机那边传来苏燚平稳的呼吸声，足足过了半晌，传来苏燚一如往常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你也是。” 陈燃抬起头，视线由楼下望向前方，望着倒映在玻璃中的模糊的脸孔自嘲地笑了笑，“所以我不会过问你什么，我们都有秘密瞒着彼此不是吗？”她几乎是无声地说道，“所以你不用觉得瞒着我有什么不好，我也不会这样认为。” “好。”沸腾人声化作模糊遥远的背景，陈燃听见那人伴随着呼呼风声响起的虚渺音调，“我知道了。” 良久后笑容才慢慢从陈燃的眼底浮现出来，似乎带着很多难以言喻的深意。她垂下目光，整个人在薄暮的光线下显得年轻，温柔而漂亮。她微笑道，“晚上见。” 你知道，也明白，我们都有事情瞒着对方，我们都有一些无法言说的秘密。 但没关系，我会独自去找寻那些湮灭在浩渺岁月里的过往。 第38章 chapter 38 陈燃工作的时候有多苛刻，私底下在苏燚面前有多浑，那么当在人多的时候遇到苏燚，她就有多温柔，多克己。 ——一如此刻。 陈燃下了班就赶过来了，其实这事情处理起来挺简单的，马氏兄弟交代不出来没关系，该让他们受到的惩处自然是不会少的。这些时日陈燃让郭慧慧去检察院找人加塞，结果处理后，马氏兄弟不上山，押在看守所里面想提审是很容易的。 再说高丽棠这个人，她确实情况特殊，自己也占理，一问三不知的，并不好下手，只能是从长计议。除却这些，现在正常属于辖区的混血种案件倒是很少，因此陈燃乐得清闲。 她到地方的时候，苏燚正坐在奶茶店的外面喝果汁，脚边全是大大小小的购物袋。 陈燃走近，也没有坐下，就站在苏燚的旁边，垂手摸了摸她的发顶，“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苏燚头也没有抬，“家里面没剩什么菜了，而且我最近很闲。” 她最近确实闲，上次中秋的时候，苏茴开后门给她弄了半个月的假期之后，现在入冬，得开春的时候才会忙一点，有很多工作需要做。 陈燃挑眉，看了看苏燚手里的果汁，“你最近好像很喜欢喝饮料？” “女孩子都喜欢喝饮料。”苏燚指了指旁边的椰奶西米露，“我没有让加糖，你应该喝得惯。”苏燚其实平常不会刻意观察陈燃的饮食习惯，这人似乎是没有什么忌口的。反正平日里苏燚做什么菜，陈燃都会吃，还吃得挺多的。虽然大多数时候苏燚都认为那是自己的手艺好。 陈燃无声笑了笑，在苏燚的身边坐下，把那杯尚且还温热的西米露杯沿贴在手心里，问着，“我其实不太明白你干嘛要当模特？” 陈燃一直想不明白这件事，若是在之前，她大概也不会问什么。只是不知为何，自从上次和苏燚打过那通电话后，陈燃总感觉苏燚对自己的心防似乎慢慢降了很多。所以陈燃以为，自己也许可以适当的有什么想问的可以找苏燚问问。 有时候确实可以从想做的事情感知到什么，亦或者是父母的言传身教或多或少都会有一点影响到自己的孩子，将来想要走哪一条路。但苏燚并没有父母，所以？她为什么想要当模特？受谁影响？ 当然，这一切完全就是陈燃的主观臆测，人确实应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但大多数时候，受外在因素影响，能做的只是顺应这个时代而要去做的事。 苏燚侧目看着陈燃，在对方探究的目光中并未流露些许的不耐烦，她只是非常细微，几乎听不见声音的叹了口气，“那不然还是演员歌星吗？” 苏燚语气很平淡，简单而言，就是并没有流露什么情绪。 陈燃看着她，苏燚的坐姿非常优美，坐着的时候，一只脚到膝盖是呈直角，而另一只则微微下压一点。她一手平放在桌上，另一只手指尖捻着吸管，看起来很舒展。 大概是触及到陈燃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苏燚突然问，“怎么？” 陈燃比苏燚还大四岁，但其实外表是不怎么看得出来的，倒也不是谁看着年轻，谁看着老的问题。陈燃这人面相看着比一般的女性面相更有一种深邃的意味，大抵是因为她眼窝较深导致的。简而言之，就是气势并不含蓄。也就是这人其实，年轻的时候看着会觉得很成熟，但上了年纪，比起同龄人看着也更像是比较注重养生和自律那一挂的。 “不太明白你干嘛要做模特，你看着不像是会喜欢这一行业的人。” 这个回答堪称无厘头，也有点让人生气。但苏燚并没有接这个茬，而是说，“世界上没有绝对性可言，人都是自我的，你不应该用你的思维去评判任何一个人。但话说到这里，矛盾又来了，那是因为你评判到我了，所以我会这样呛声，如果你说的是别人，那我倒是无所谓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吗？”陈燃的笑容里面有些许揶揄的意味，“这年头，言论是最轻忽也最致命的。大数据信息高速发展的时代，从没人认为自己的话语堪比利剑。他们只是站在那里，轻飘飘的扔下好似薄片一样的文字组合，从不在乎那成日累积的厚度。” 这话说得陈燃自己都想发笑，她看着苏燚，大概能从苏燚的眉眼看出来，那表达的意味应该是，想不到你陈燃居然还能有这样掰扯大道理的一面。 她们近乎是各聊各的，但又偏偏能从细枝末节里面瞧出一点端倪出来。 但既然是说起这个，苏燚平淡问，“那你是做什么的？警察吗？”苏燚猜测过陈燃的工作，觉得大概是，但也不是。总之，不太确定。 陈燃插上吸管，喝了一口西米露，确实不是很甜，还温热着，液体从舌根到喉管一路流经的时候，莫名有种烫人肺腑的感觉，让人在这初冬觉察到了一丝暖意。陈燃含糊着，“差不多吧。” 她没办法把自己的工作给苏燚说清楚，但是她确实不太想瞒着苏燚。 第55章 苏燚似乎觉得很有意思，她身子更加侧向陈燃，几乎成了一个面对面的姿态，问道，“那你们平日里查案讲究什么？除了证据。” 陈燃思索一番，“前因后果……”她强调着，“我不是警察！” “针对嫌疑人还是受害人？” 陈燃挑眉，“你似乎很感兴趣？” 苏燚喝了口果汁，慢悠悠地道，“顺口问的。” “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陈燃停了停，语气有一丝玩味，“你如果想知道，我都会告诉你。但作为交换，你也得告诉我，我想知道的。” “我并不是很好奇，你可以不说。”苏燚平静地道，“回家么？” 陈燃，“……” 陈燃看着她，几乎能在自己的耳畔听到几不可闻的心跳声，就在刚才，那种交锋，近乎互相试探。良久，陈燃终于站起身，开口道，“行，回家，不过你下次别一次性买那么多东西了，分开点买不行吗？” 苏燚答应着，“那就下次。” 陈燃任劳任怨地去当苦力，提溜着好几大袋购物袋，然后眼睁睁见着甜品店里面跑出来几个打零工的围在苏燚的身边，“老板娘需要我们帮你吗？” 陈燃登时就蒙圈了，不是，啥玩意儿？老板娘？ 苏燚抬手一扫身后的店面，表情平淡如常，“我开的。” 陈燃，“……” 很显然，陈燃大吃一惊的表情极大的取悦了苏燚，她甚至嘴角都还有一些不易察觉的上扬的弧度。苏燚清了清嗓子，“来来来，让我郑重地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苏燚语气微妙地顿了顿。 陈燃思索，她会怎么介绍我？老板？！ 众目睽睽之下，只听苏燚郑重介绍道，“嗯……我专门请来搬东西的，所以就不用麻烦你们了，赶紧回去工作吧！” 陈燃，“…………” 陈燃并不生气，她目光微微闪动，反而因为苏燚这小孩子脾气的举动有些想笑。其实她很喜欢苏燚这样，有时候心性活泼一点，没什么不好。 倒是苏燚觉得陈燃居然一点也不生气，还乖乖地把东西都搬回家，真的奇怪。这人贯是喜欢宣誓主权的。 不过也是，陈燃在外面倒是难得绵软得很。 晚上吃饭的时候，陈燃问起这事，“你怎么想着开店了？” “又不是开不起。” 嚯哟，可把你给狂得哟？！ 其实陈燃多多少少也有察觉，苏燚这段日子的心情确实好了很多，大概就是因为这事吧，毕竟她一向喜欢在厨房里面捣鼓。人确实很容易受外界因素左右，好坏都有。 如此说来—— 陈燃看着她，眼梢微微眯起来，她去开店，也喜欢待在厨房，确实是因为这些事能让她开心，所以才愿意去做。那到底苏燚为什么要去当模特？至少她做这件事，陈燃看不见有半分的高兴了。 许是陈燃的目光太过于直白，苏燚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陈燃想了想，“你店里面卖的都是些什么？” 苏燚说，“就是饮料，甜品啊……对了！”苏燚不知想到什么，一下子站起身，去刚刚陈燃搬回家的袋子里面翻找着，窸窸窣窣一阵。 “你找什么呢？” 苏燚提着个盒子过来，“我自己做的蛋糕，你尝尝，味道好的话，我添到菜单上了。” 说是蛋糕其实不尽然，就是一个蛋糕坯罢了。苏燚切块解释道，“好吃的话，我到时候还要在上面装饰的，放点水果，画点奶油花什么的。” 然后陈燃在苏燚还算是恳切的目光中吃了一块，评价道，“嗯……” “怎么样？” “这和市面上的蛋糕有什么区别吗？”陈燃完全直女思想，“难道就是更丑吗？” 苏燚，“……”我没办法武力压制，不然今晚一定要分房睡！！！ 陈燃确实不明白，她甚至还以为自己这样说，苏燚会比较开心，毕竟自己不是说了和外面卖的蛋糕差不多了嘛，那这样还不开心？！ 晚上睡觉的时候，苏燚坐起上半身，拿着书在看。暖白的柔光均匀地洒满了整个空间，她裸露在外的脸、脖颈、双手都显得异常的白皙。陈燃凑头过去，“研究菜谱呢啊？” 苏燚低低，“唔……”了一声。 陈燃拉开被子躺下，沉默良久，她开口说道，“不用附加条件了，你想问什么？” “嗯？”苏燚第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等她恍惚想明白后，一低头，正对上陈燃的目光。 陈燃看见她那有些略微呆愣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抬手把她的书合上，扔床头柜了，接着一手将苏燚拽进被窝里面暖烘烘的裹着。 “想问什么？”陈燃眼角慢慢弯起来，流露出止也止不住的笑意，她额头抵着苏燚的额头，“我能知道的，我都给你说。” 苏燚摇摇头，“你压着我头发了。” 陈燃，“……” 陈燃急忙起身给她将拢好，仔仔细细地顺开，铺在枕头上，接着才躺好，又把人裹怀里，“真不问了？” 苏燚还是摇头。 “行吧。”陈燃凑近，吻她，“那就睡觉。” 千家万户亮起灯海，城市夜空中的霓虹彩光俱被窗帘挡住。而这一方空间，只有在冬日里相互依偎的肢体五感彼此散发的热度汇聚成旋涡，在暖白的轻纱中迤逦盘旋而去。 第39章 chapter 39 “你今天不上班？”第二天，苏燚起了个大早，打算研究研究自己昨天琢磨了半天的蛋挞，在厨房分蛋清分得不亦乐乎的。一边抱着玻璃碗，一边从吧台探出半个身子问着。 天气冷了，在家里面就图个舒适，苏燚穿着个兔耳朵的毛绒睡衣，还戴着帽子，耳朵垂下来，随着她的动作在脑袋两侧一晃一晃的。陈燃正从卧室里面踩着毛绒拖鞋不紧不慢地走出来，闻言伸了个懒腰道，“要上班。” “那你还不去？” 陈燃，“……”这巴不得她赶紧走的架势要不要再明显一点的？ “随便吧，反正迟到被扣工资的人不会是我。”苏燚淡淡地瞅她一眼，继续忙活着手里的事情，嘟囔着，“你迟到会被扣工资吗？其实我觉得你上班还是挺规律的。”陈燃上班是很规律，就是下班有时候不规律。确实就像陈燃给苏燚说过的一样，加班是常态，有时候甚至好几十天都不能回来。 “我迟到不会被扣工资的。”陈燃心情颇好地解释道，“因为没人敢去告状，说我迟到，懂吗？而且全勤表都是我做的，我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苏燚搅合搅合蛋黄液，然后偏着脑袋仔细想了想，陈燃看起来应该不像是那种会收受贿赂然后给人改考勤审核的人吧？像吗？会吗？她是这样的人吗？不过人不可貌相，没准她还真的是。 陈燃把自己里里外外都收拾好，然后在厨房随便扒拉一下苏燚准备的早餐，在旁边揪了揪她的兔耳朵，“别搅你的这个了，去收拾收拾，准备下跟我出去一趟。” “去干嘛？” 陈燃十分理所当然，“逛街啊，我们不是很久没有一起逛街了吗？” 苏燚搅蛋清的手一顿，“逛街？”你看着也不是闲着无聊就老想着逛街的人吧？！ 第56章 陈燃俯低身子，抬手撑在吧台上捧着自己的下巴，眨了眨眼睛，“怎么？有问题吗？” 两人默默对视半晌，苏燚终于投降，将自己打了一半的鸡蛋液收拾放好，扔下满厨房的狼藉，用眼神示意陈燃收拾，然后说，“那我去换衣服。” 陈燃看着她穿着那毛绒兔兔的睡衣的样子，心情莞尔，她甚至不由自主的在想，如果苏燚从小生活在一个正常的家庭氛围中，应该性子就不会如现在这样一般了吧？ 但到底世事纷繁复杂，却从来没有重来一次这样的说法。 苏燚换好衣服，两人出门的时候，陈燃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一条藕粉色的围巾给苏燚戴上了。 房间里面都是恒温的，这操作显然把苏燚给雷到了，她有些莫名其妙，瞥了陈燃一眼，淡淡地说，“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 “我看天气预报说了今天会降温，再说了，现在入冬，天气也确实是越来越冷了，总得有备无患不是。” 但其实说归说，苏燚很少在这样的事情上和陈燃唱反调。陈燃给她戴她就戴了，也不会少块肉。 陈燃眯起眼梢看她，眼珠子在玄关的吊灯下显得亮晶晶的。她满意地打量着苏燚，点头称赞，“我眼光不错啊，这围巾你围着真好看。” 苏燚穿了一件杏色的灯绒芯外套，配这颜色确实很搭调，整个人显得柔柔糯糯的。 苏燚不想说话。 陈燃牵了她的手，带着她出门。 两人去车库的时候，苏燚望着不断下降的楼层数字问道，“你到底要去什么地方？”她确实不相信陈燃是那种闲着无聊会出去逛街的人。 “要不你猜猜，猜对了有奖励。” 苏燚很明显不吃这一套，“所以我能选择不去吗？” “不行，必须去！” “……” 这时电梯降到地下车库，陈燃不续不缓地拿出车钥匙按下遥控开锁，只见不远处的那辆红色的吉姆尼前车灯biubiu地一下亮了。 ——这是陈燃送给苏燚的那辆车。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苏燚看着是挺喜欢这辆车的，但其实并没有怎么开过。工作后，她给自己买了一辆小qq，而这辆吉姆尼也理所当然的落在车库吃灰了。 话是如此，但是起码证明了陈燃的猜测没有错，苏燚确实就是挺喜欢这些小车车的，现在不喜欢，不代表以后不会喜欢啊，是吧？ 陈燃还算心情愉悦地往上抛着车钥匙，“这车好久没开了，趁着现在出门开一下，烧烧油。” 苏燚看她一眼，没说话。 出发的时候，苏燚看了看沿路的风景，发现越开位置越偏，渐渐的连建筑物都不怎么看得见了。但是她还能按捺住心中的好奇，只靠在椅背上往窗外看着。 陈燃看了一眼导航，自己估算了一下距离和大致需要的时间，开口道，“饿不饿，后面放得有零食。” 苏燚摇头，“你饿吗？”早上的时候见她也没有怎么吃东西，就随便应付了一下。苏燚提议，“不然前面下了道，换我开，你去吃点？” 陈燃禁不住侧头看她，似乎很诧异这样的话居然能从苏燚的嘴里面说出来。 她向来懒得管陈燃什么，这么大的人了，饿了难道还不会自己找吃的吗？ 或许是陈燃目光里面的探究意味太明显，苏燚也微微侧头，眼角上下打量陈燃，似乎感觉有些好笑，“看我干什么，好好开车。” 陈燃点头称是，“好的，我保证好好开。” · 渐渐的，沿街开始出现建筑，都是青砖瓦房，不远处是人声喧哗的古镇长廊。 陈燃找了车位，停好车，从后座拿了书包背上，里面满满都是零食。然后走近前，将苏燚的手继续牵着，“我在网上找了很久，也找去过的人问过，这地方挺好看的，里面有一条银杏树大道，现在很漂亮。” 苏燚看着满世界攒动的人头，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其实她不爱热闹。 售票口排队的人很多，陈燃要去排队，让苏燚在一边乖乖自己等着。临走时，还很有灵性地拍了拍苏燚的脑袋，像交代自家小朋友那样。苏燚只看着她，有点无奈，也有点好笑。 人确实多，苏燚再看过去的时候，只见陈燃被挤在了人堆中间，后面排起了长龙。旁边还有不少男的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陈燃的身上。 苏燚兀自思索，大概像陈燃这样的人，是有魅力而不自知。 苏燚觉得陈燃今天带她出来玩不是一个好主意，人太多了。真的，外面都这么多人，那里面还得了？苏燚更宁愿在家里面搅合自己的鸡蛋液。 她正发着呆，漫不经心地点着脚下的地砖。 陈燃购好票回来，看了看周围，附近摆摊的小商贩很多，还有卖茉莉花手环的，五块一个，这价格倒也不是太坑，毕竟景区被坑简直是再为正常不过的事情了。陈燃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毒，鬼使神差地去买了一串，两圈的。买花的老奶奶很慈祥，询问陈燃需不需要给她戴上？ 陈燃笑着摆手，“不需要，我给我爱人买的。” 老奶奶看表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大抵觉得这年头小伙子还爱戴花环，也觉得有趣。陈燃看表情就知道误会了，但是她并不想解释什么，只是付了账，微笑告别。 陈燃去到苏燚的身边，兀自拉了她的手，将自己买到手的茉莉花手环仔仔细细的给苏燚戴上。苏燚愣了一下，但是也没有反抗，只问，“你怎么还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陈燃反问，“这很稀奇古怪吗？” “不像你。” “那是因为你并不了解我。”她这话牵扯意义太多。 苏燚微微一怔。 陈燃给她戴好，然后抓着苏燚的指尖，仔细看了看，“果然，手好看的人戴什么都好看。” 被夸谁都乐意听的。 “走吧。”陈燃拉着她，十指扣住，“我们进去看看，我跟你说，我真的是下了功夫的，绝对靠谱。” 苏燚只心想，这和大众爆火的普通景点有什么区别了？至少现在她是看不出有什么区别的。 但等真的进去之后，苏燚才发现。有区别，区别可太大了。 在外面的时候，苏燚只是以为这里就是那种很普通的商业化的小镇旅游景区。等进来后才发现，压根就不是什么小镇，这里面就是山，过了检票口是一个大广场，往上的路四通八达的，原本在外面还很多的人，一进来，四处发散，倒是见不到几个了。 陈燃摸出地图看了看，“我研究了一下，我们主要是过来看银杏树的，所以要走这一条。”她带着苏燚往右边的水泥路走过去，苏燚很明显对上面的一条柏油路更好奇，“那是去什么地方的？” 陈燃继续研究地图，“爬山啊，上面有很多庙，而且这边好像五月份还是几月份来着，会有庙会，那时候才热闹呢，其实现在是淡季，人都不怎么多。除此之外，往里还有动物园，可以看熊猫和孔雀，还有老虎什么的，你要去看吗？” “不去。” “除了看动物，里面还有湖，可以划船，然后爬到山顶的话，可以坐缆车下来。不过今天主要是带你去看银杏树的，如果要划船的话，等待会儿看完银杏树再去吧。” 第57章 苏燚没做应答，只是心里面想，银杏树有什么好看的。 但陈燃要去，那就去。 话是这么说，等真的到了地方的时候，就连平淡如苏燚，也不免生出那么一点感慨。 好看，是真的好看。一整条大道都是银杏树，叶子几乎铺满了整条路，放眼望去的时候，一灿如如金。 这里有人，但是不多。三三两两的拍着照。 陈燃侧头看她，眸光中满满的都是抑制不住的自得，“我就说了，很漂亮对吧？” 苏燚点头，难得肯定了陈燃的观点，问道，“为什么这里人这么少？” 陈燃带着她走，“因为这里主打的景区不是这个啊，很多人来这里都是求姻缘的。我忘记说了，很多旅游过的人都说，山顶的庙求姻缘很准，而且半山腰有一条铁栈道，可以挂平安锁，红绳，很多人都会和相恋的人慕名而来。” 苏燚想了一下，问道，“你怎么不带我去？”如果真是这样，比起来这里看银杏树，那倒是还比较符合陈燃的作风。 陈燃停下步子，看她，“为什么要带你去？” 这话苏燚并不知道怎么接，她想当然，“我以为你应该会带我去。”这话说出口苏燚觉得有问题，她想补充什么，却听见陈燃开口轻轻笑起来。 “没有这个必要，他们是为了祈求，而我不用——”她就是唇角带着这个笑起来令五官每个细节都仿若散发着柔和气息的漂亮的弧度，眼底的笑意背逆着光，“我已经求到了。” 第40章 chapter 40 陈燃这个人，看上去明明不温柔也不热切，可是当她就这么注视着谁的时候，那眸子里细碎的光点，确实很灼眼，甚至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她的拇指指腹一点一点轻轻地磨挲在苏燚的手背上，借由那体感，将温度互相传递。 “我已经求到了。”她又重复一遍，微微俯身，靠得离苏燚更近了，追逐着她的视线，“我的姻缘。” 她语气柔和，两人头凑着头，完全不顾旁人投来的异样、探究、打量的目光，给人以一种仿佛她们和天底下所有两情相悦的小情侣一般无二。 苏燚低着头，并不接触陈燃的视线，终于淡声说，“也许不是一段好姻缘。” “你自己也说了是也许，那它就一定是一段好姻缘。” 简直就是谬论，这话苏燚没有办法接。 苏燚盯着脚下的铺满金黄的银杏树树叶的地面，很久才说，“我可以带一点回去当书签吗？景区让人带出去吗？” 这话说出口，就连苏燚都觉得自己真的是很没意思了，也许陈燃未必是想要个肯定答案，但也决计不想看到她这样装傻充愣的态度。她在想，如果自己是陈燃，说不定此刻正在心里咒骂自己敬酒不吃吃罚酒，给脸不要脸。苏燚不禁自嘲，她确实是有点给脸不要脸了。 但出乎意料的，陈燃并没有这样，她没骂什么，也不放开她，相反她反而更加温和地，甚至毫不顾忌会被人看见，微微靠近在苏燚冰凉的脸颊边，小声说，“当然可以，喜欢就多带一点，做成书签夹在你的书里面，怎么样？偶尔翻出来肯定会觉得很惊喜。” 真奇怪…… 苏燚没由来觉得鼻酸，陈燃这个人是真的很奇怪。她大多数时候觉得陈燃这个人不好，虽然不至于让她讨厌，但是也肯定不会心生什么喜欢的意思。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喜欢陈燃，坦白来说，她坚定地认为这种情感认知是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对陈燃的感情中。 可是这个人就是这么奇怪，她强势、不可理喻、可认真起来的时候，又好似永远也没有任何差池，故意逗人的时候，又好像有很多的坏心思，但她注视人的时候，目光永远澄澈又漂亮。 苏燚从出生到现在，除了陈燃，并未同任何人如此亲密过。换句话而言，只有眼前的这个人在她的生命中以不同于其他事物的印象而存在着。尽管苏燚从来搞不懂这所谓的差别是什么，她并不想明白。 陈燃握着她的手，那肌肤相贴的地方那么温热，那热度几乎要将她焚化成灰。 苏燚控制不住微微颤动，她抽出自己的手，咽喉有些干涩。苏燚侧开视线，只说，“好，我自己挑一挑。”说完，她往路边走去。 失去了那相贴的温度，陈燃只感觉自己的指尖一点点慢慢变冷，直至僵硬。但很快，她近乎无声地呼了一口气，朝苏燚走过去，开口时，语气和平日无甚差别，只说平常的话，“你要捡多少？我可没有地方给你放，别到时候放在兜里，回家一看全废了。” 苏燚甚至都没看她，头也不抬地说，“你不是背了一大个书包进来吗？” “可是书包里面都是吃的啊。” “那就吃掉，留一点位置就可以了，又占不了你多大地方。” “那行吧。”陈燃翻出一包占地面积最大的薯片，开了递到苏燚的眼前，“喏，都是给你带的，给你吃。” 苏燚接过了，陈燃又把自己的书包给苏燚背在身前，然后自己蹲下去，仔仔细细地挑着，“怎么样？你看看，这一片行吗？” 苏燚扫了一眼，点头，“可以。” “那这个呢？” “也行，你要吃吗？”苏燚晃了晃手中的薯片。 “你喂我，我就吃，啊——”她把嘴巴张得大大的。 苏燚弯下身子，递到陈燃的嘴边。陈燃眼角瞥了瞥周围的情况，拍照的拍照，同样在捡树叶的人也有，不远处还有几个男的一直往这边瞟。不过这没有什么，要看就任凭看。于是她便是这样想着，用嘴衔过那块薯片的时候，轻轻地将苏燚的手指含进嘴里。 说到底不过只是一个嘴唇与指尖短暂的碰触，甚至苏燚连陈燃的口腔内壁都没有触碰到，但那温度却着实像是一股细小的电流裹挟着仿若于虚空中无声绽放的烟火一般在脑内炸开，刺激得她那颗藏在厚实布料下的心脏酥酥麻麻。 其实——这很正常。 情到浓时，别说是亲吻指尖，更过分的事情都有过。但这确实是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陈燃对她做这样虽然简单却很私密和亲近的动作。 她们两人都沉默下来，四周的人声欢呼和风声在此刻突然变得很清晰，旁边还有一家三口，带着小孩，在满地的金黄树叶中欢声大笑着奔向远处。 苏燚指尖稍动，陈燃就蹲在她的身前，捡起一片银杏树叶，抬手递给她，眼神深处闪烁着微光，“看，很漂亮对吧？” “很漂亮。”苏燚轻声道，她定定地看着陈燃，又说，“你还吃吗？” 陈燃由下自上看着苏燚清晰的眉眼，心中突然一动，好似有什么滚热的东西在凛冬冰面上轻轻一泼，带来鲜活的反馈。 她突然站起身，走到苏燚的面前，摘掉苏燚身前的背包，紧紧拥抱住了苏燚。她从胸腔乃至肺腑直至喉管颤抖着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我其实今天不是想带你来这里的。”她顿了顿，沙哑道，“今天是我父亲的忌日，我本来打算带你去看他的。” 苏燚那原本只是有些干涩的咽喉突然无端发痛起来，她出于本能地抬手，想要推拒，但最终还是无力地垂落在两侧，“陈燃，我……”她并不知道要说什么。 第58章 “我知道。”陈燃抱得更紧了，“我都知道的。”她抬手揉在苏燚的脑后，一遍遍摩挲着她的头发，“所以我带你来这儿了。” 三三两两的人从她们的身侧经过，纷纷投来好奇又不解的目光。 苏燚半晌没有动静，许久后终于慢慢抬手，放在陈燃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这看似不过轻浅自然的动作极大的取悦了陈燃，她将额头抵在苏燚的肩窝，轻轻地蹭了蹭，“突然感觉自己挺没有出息的。”陈燃低低地笑了一声，然后撤开一点距离，看着苏燚。她毕竟还年轻，眼底满是如何也无法抑制的温柔缠绵的情意，她笑说，“我其实忍了很久，没想着把这件事告诉你。大概是我这人从小便自负得过分，什么事，虽然不求做到最好，但也希望能够圆满。所以，我很想带你去看看我父亲。” 是的。 比起那个随意就能说出口的曾家，同她血脉相承的父亲，才是陈燃一直期盼着却又不敢告诉苏燚的存在。她渴望可以光明正大地带着这个人去见自己的父亲，告诉父亲自己有了可以相伴一生的人。但是她也明白，苏燚不愿意，她并不愿意同自己去。陈燃几乎是停在了某个十字路口，飘摇不定，毫无头绪，只想一味地往前冲，却仍旧不得方向。 苏燚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随即被陈燃伸了食指压住了，“不过你大概不知道，我父亲其实挺挑的，他一向不喜欢在这样伤春悲秋的日子和小辈聚在一起，以前他还在世的时候，就说不求我逢年过节记得看他，但是希望春天的时候记得买花给他。要是他还在就好了，我估计你和他应该合得来，都怪模怪样的。”陈燃语气调侃。 苏燚心中兀自松了一口气，“那我倒是觉得这很浪漫。” 陈燃眯起眼梢，“所以我说你们合得来啊。” 苏燚推了推她，“人很多。” 陈燃退开了一小步，又继续背着自己的包，将刚刚捡的银杏树叶全部递给苏燚，“你看看够吗？还要不要再捡一点？” “不用了。”苏燚接过，仔细看了看，银杏树叶模样都很规整，而且颜色都很均匀，挑不出什么错来。 陈燃牵着她的手，“时间还早，要去看看动物园看看，或者是去划船吗？” “里面的动物园还要门票钱吗？” “不用。” 苏燚有些惊喜，“不用？这么划算吗？”刚刚在门口检票的时候，苏燚就看见了，门票才五块钱，那么便宜里面还有动物园，结果动物园还不收门票？ 其实陈燃刚开始知道这个景区的门票的时候，也有点震惊了，天地良心，她真的不是故意挑着便宜的带苏燚过来的。 不过，以苏燚的智商应该也不会考虑到这一层。 好像是这边景区太大了，前门后门多得很，管不过来，所以门票很便宜，门票都这么便宜了还想着逃票那真的是无法了。主要赚的是人流量嘛。 陈燃轻轻捏了捏苏燚的指尖，“所以要去吗？” 苏燚点头，“去。” 两人走过去动物园的时候，还经过了一个长长的隧道，里面黑漆漆的，一路上陈燃故意逗苏燚，“你要是害怕就抓紧我哦，不然出了隧道你就找不到我了。” 其实往常陈燃说这样的话，大抵苏燚都是不会理睬的，多半都是让她自己一个人自说自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气氛使然，也许是今天的日子对于陈燃来说很特殊。苏燚鬼使神差地，用力握了握陈燃的手。 苏燚敏感地察觉到身旁之人的视线，不禁觉得有些心虚。这隧道里面虽然很黑，但到底适应黑暗的视线还是可以看得清事物的。 她不太敢正视陈燃的凝望，只听见身边的人低低地笑声。 景区里面不要门票的动物园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和普通的动物园也没有什么区别。就是逛到狼的位置的时候，陈燃看着里面的狼，笑得肚子痛，“诶诶，苏燚我跟你说，你觉不觉得那狼长得特别像哈士奇？” 旁边的人纷纷丢来无语的目光。苏燚看天看地，看看陈燃口中长得像哈士奇的狼，装作不认识陈燃的样子，但到底，她们从始至终都一直是牵着手的。 好不容易苏燚将笑得没力气的陈燃从人堆里面拉出来，然后给她认真科普，“那真不是哈士奇，从眼神就能看出来，你明白吗？” 陈燃笑得眼梢都挂了泪花，想说什么，但一开口满是止都止不住的笑意。 苏燚拉着她随便找了个长椅坐下，陈燃终于笑够了，她抿了抿唇，侧头看着身边的人，问，“还逛吗？” 苏燚摇头。 “好。”陈燃站起身，拉她，眼底的笑意一直在生长，“那我们回家。” 第41章 chapter 41 翌日，中午十二点整。陈燃像个瘫痪的人一样，坐在床上处理工作，直到放在床头柜的手机闹铃响起，陈燃才放下平板，看着窗帘外冬天朦胧清亮的光线，迷糊了几秒，终于慢悠悠地掀开被子下床。 然后陈燃苏燚两人再次在厨房四目相对，两脸蒙圈。苏燚犹豫着，嘴唇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但是，虽然她没有说，但陈燃猜得出来，苏燚应该是想问她有没有上班。 陈燃把外衣搭在沙发上，走到厨房，“待会儿就去上班了，你做午饭了吗？” 苏燚指着桌上满满的小包子、小饺子、还有皮蛋粥，“早上的，叫你你没有起来，还剩很多，是热的。不吃的话，我给你弄点别的。” 东西都好着呢，苏燚舍不得浪费，她本来打算着如果陈燃不吃自己就吃的。毕竟她确实不太确定今天陈燃到底要不要上班的。大概从陈燃的口述中，苏燚能够猜测得到，这人了不起应该是个领导级别的人物，手底下管着人的那种。所以可能因为心情的问题，想翘班也是可以翘的。 不过想来陈燃应该不是这样会以权谋私的人，毕竟苏燚感觉她上班还是挺积极的，至少陈燃这人确实是经常性加班，但是不见她抱怨什么。 只是昨天的情况对于她而言，确实特殊，所以避免不了的难得想暂时逃避一下现状吧。 陈燃拉开吧台的高脚凳在苏燚的对面坐下，“怎么还剩这么多？你没吃？” 苏燚刚想说自己买得挺多的，但是陈燃的下一句话把她未说出口的话给结结实实地都堵了回去。只见陈燃夹了个蒸饺放在嘴里，含糊着，“是因为我没有起来陪你一起吃，所以你胃口不好？”她十分诚恳，“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起早了陪你吃早饭，不能把我家苏燚给饿着。” 苏燚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语凝噎。大多数时候她不想接什么话，并不是因为话题度下降、无法接茬等情况，纯粹是因为她自己不想说。但现在她不想说，真的是因为——好无语！ 陈燃也觉察自己说话是真的很惹人嫌了，苏燚还没想好表态什么，陈燃自己倒是先捂嘴笑得不行，“完了，我完了，那么丢脸的样子都被你给看见了……” 苏燚一时没说话，少倾用眼角余光瞄着陈燃。 陈燃坐在她的对面，一手撑着吧台，一手夹着块切好的卤鸡蛋放进自己的嘴里，她头发还有点刚刚洗好吹干的蓬松感，鼻梁挺直嘴唇殷红，隐约显露身形的打底衫下肉眼可见的线条轮廓。那一看就是极其诱人和美好的弧度。 第59章 她们两人就这么不说话静静待着的时候，陡然之间互相的距离就会变得非常近，好似连彼此身上的气息都温热可感。 苏燚无声收回自己的目光，只听身后的烤箱，“叮！”的一声，提醒着她，她刚刚烘烤的蛋糕已经好了。 陈燃也吃得差不多了，她放下筷子，突然问，“我能去书房挑一本你的书去看看不？” 苏燚愣了一下，只见陈燃在对面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不知为何，苏燚胸腔里仿佛有一丝丝说不上来感觉，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她面色如常地看着那些摆放包子、饺子的碟子，问，“怎么突然想这事？” 她其实本能诧异陈燃将那些归类为她的书。当人，无论是在怎么亲密的人，有一点私人的空间都是可以的。可苏燚从来不认为这样的事于陈燃而言是私人的，再者，她的很多书都是陈燃送给她的。苏燚并未将那些东西划分为自己的所有物。 苏燚垂着头，从吧台下方的空间看见对面陈燃一脚搭在吧台的支架上，一脚脚跟和脚尖轮替着点着地板。她脚上是一双兔耳朵的毛绒拖鞋，陈燃是看着苏燚的毛绒兔耳朵睡衣买的。苏燚当然能明白陈燃的小心思，只是这样的小事，并没有什么可做争辩的。 “上班无聊，所以我能带几本去看吗？” 苏燚想说，你要看就看其实没有必要这样跟我说，但临到嘴边，开口说的却是，“那你得保证给我好好的带回来。” “那我随便挑都可以吗？”陈燃这么问不是没有道理的，苏燚看书有时候会做笔记，陈燃并不确定她会不会写什么较为私人的语录，并不能让人看的那种。 “可以。”苏燚点头，将目光从陈燃的身上移开，转身去烤箱弄自己的蛋糕，但是她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苏燚转身，那双平淡疏离的眼睛看着陈燃，半晌轻轻向书房的位置挑了挑眼梢，“你还不去选吗？” 陈燃站起身，踩着拖鞋，哒哒哒地进了那间平日里基本上只有苏燚才待的房间。紧接着苏燚在打开烤箱的时候，听到玻璃柜打开的声音。苏燚知道陈燃已经开始在选书了。 苏燚一边将自己烘烤好的小蛋糕和蛋挞分门别类的装好，然后仔细思索自己书柜里面都有什么书。 她在思索着陈燃会挑什么类型的。 苏燚收拾好自己的蛋糕，默不作声地走到书房门前，就靠在门框边。 其实苏燚很少看到陈燃的这副姿态，并不强势，轻轻倚靠在玻璃柜门边的时候，窗外反射的微光落在她的脸侧，甚至隐约透着恬静。这词并不适合陈燃，但很适合此时的她。 若是读书时的的陈燃也是这般模样，苏燚心中笃定，喜欢她的人肯定很多。原因再为简单不过，她这样子很少有人不会心动。 那她为什么会喜欢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同样身为女性的自己？ 她看着陈燃此刻模模糊糊折射出少时青春肆意的影子因而显得无比单纯的样子，仿佛有种艰涩的麻痹感一下子堵塞住了喉头，让她一瞬间觉得呼吸都不顺畅起来，但苏燚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她保持这副冷心冷面的样子已经太久了，她无法流露出任何不属于这副刻板、冷淡、无趣的躯壳之下的不同之处。 苏燚并没有注视太久，少倾，她转过身离开。回到厨房将自己打包好的蛋糕全部提着放在客厅的桌子上，然后仔细用袋子装好。一抬头，陈燃正好从书房出来。 陈燃拍了拍手上的书封，“这本怎么样？” ——《老人与海鲜》 苏燚，“……”陈燃你去死一死好吧！！！ 陈燃挑眉，再次拍了拍手里的书，询问苏燚的意见，“嗯哼？” 收回自己之前的一切看法，她这样的根本就没有人会喜欢！！！ 苏燚淡声，“你开心就好。”她指了指桌子上打包好的蛋糕，“都是我自己做的，你带点去吃，顺便给你的同事尝一尝。” 陈燃不开心了，“干嘛带给他们吃，我自己都不够吃！” “够的。”苏燚微微俯低身子特意指了指自己单独包出来的一个袋子，“这份是单独给你的，烤得比较成功，其它的多多少少有点失败，但是肯定是能吃的，你放心，不至于让你同事提着刀砍你。” “敢情你拿我当你小白鼠实验呢啊？” “所以？”苏燚站起身哼笑一声，“你不吃吗？” 少倾，陈燃坚定地点头，“吃！” 苏燚没说什么，转身继续去厨房收拾了。 接着她听到窸窸窣窣一阵，那是陈燃在穿衣服的声音。半晌苏燚听到玄关有动静，门被打开了，陈燃扬声道，“那我去上班了，你在家乖乖的啊。” 陈燃并没有刻意等苏燚回复，她就这么一手扶着门把，静静地站在那，透过玄关到厨房的间距，看着苏燚隐约从冰箱后露出的衣角，目光中闪动着微光。 足足好几秒，她才退出去，轻轻合上门。 · 昭阳冬天并不算很冷，也不会怎么出现下雪的天气，林天还有太阳，透过落地窗窗帘缝隙照射进来，形成一条光带，斜斜落在地板地毯上。 苏燚一个人收拾厨房，她今天又起早了做蛋糕，厨房里面挺乱的，收拾了很久，等忙完一看，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她拿过吧台上的手机，划到微信，看了看消息。苏燚眉眼轮廓慢慢压紧，隐约可见那手机屏幕的幽幽荧光映照在她的瞳底。少倾，苏燚呼了一口灼热的气，将该聊天删除。她放下手机，指尖止不住的开始颤抖。 苏燚睁着眼，望着虚无的前方，全身上下都泛着冷意，她几乎觉得自己接近于大脑一片空白。 但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不论是第一次遇到陈燃，更或者是再往前更为久远的日子，她的脑海里面就好像是在摆着一副巨大的棋盘一样，那些所有错综复杂的关系，隐晦的无法宣出于口的事件，从始至终都在她的脑海里面交错盘旋，生长出腐烂的根系，深深根植于体内，自至心脏。 但现在不一样了，那些东西开始渐渐的被陈燃给清空了。 苏燚抓住自己的指尖，虚脱一般颓然倒在沙发上。她闭上眼睛，意识昏沉间在记忆的深海模糊浮现许多场景，但这些场景无一例外，都和陈燃有关——靠在粼粼河面桥廊之上，从喧哗嘈杂的沸腾人声中走过来，车灯闪着光线从高架桥上一掠而过……满满都是那个人的脸孔，傲然、漂亮、冷厉未散…… 她似乎能透过眼帘的阻隔看见如河流一般的光束，无数的尘埃于其间跳动。苏燚睁开眼，拂去脑海那些熟悉的眉眼音容，眼底只余如深潭一般幽深的冷光。 第42章 chapter 42 地处康宁路的南锦小区是昭阳市地段位置排名前几的最好小区之一，出了小区门口，仅仅一个城市公交车路口半站路的距离就能到整个昭阳市的中心商务圈，且周围环境优美，有一排很大的香樟树大道，天桥两道的步行街此刻早已人声沸腾。 苏燚推开对比隔壁的主题餐厅因而显得稍为冷清的咖啡厅店门，只见靠窗的角落一名男子迅速抬头，往苏燚的方向看过来，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第60章 还未等苏燚靠近，男子就已经殷勤地起身拉开椅子，朝苏燚招呼着，“想喝点什么？” ——男人是曾泽。 “不用。”苏燚坐下，直到曾泽也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才慢慢将目光落在曾泽的身上。 “那要不要在吃点什么？正好不是快下午了嘛。”曾泽笑容满面，“这家店有款招牌的甜点不错。” 苏燚并没有搭话，只是一直盯着眼前的这个人，看了又看。曾泽长得挺像陈燃的母亲方秀文的，可是不知为什么，陈燃却一点也不像自己的母亲。那大抵她多半都是继承自己父亲的长相了。 许久没有等到苏燚的回答，曾泽被看得有些羞赧，微微往前倾了点身子，目光里面似乎含着一点点期待的神色，他舔了舔嘴唇，轻声问，“你突然约我出来，是因为想要答应我的要求了？” 他要求了什么？不过是看苏燚长得漂亮，一时起了兴趣，想让她踹掉自己的老姐，和他在一起。曾泽并不是白痴，虽然那天晚上在曾家吃饭的时候，自己看似和苏燚闹得不愉快，但到底这人和自己的姐姐完全就是貌合神离，这俩人根本就不是真心相爱的。而且看苏燚那样子，多半都是自己的姐姐上手段了，那么自己挖一挖墙脚又能怎么了？到时候都是一家人，自己再给母亲说一声，陈燃肯定也不会多说什么，而且多半有怨有气也只会撒到苏燚的身上，更是碍不着他半分。仔细想想，实在是很划算得来。 “我回你了吗？”苏燚盯着对面那双看着就让她觉得不舒服的眼睛，“我有给过你任何回应吗？” 曾泽闻言，表情有些狎昵，“你难道这不就是在回应我吗？” 苏燚只定定地看着他，身姿笔直，而那在微微半垂的眼帘之下的目光冷漠又瘆人，她打量着对面的人，陡然之间气场好似无形之中发生了一点变化，像是掌握着生杀大权那般的主宰者俯视芸芸众生那般，半晌终于淡淡地问道，“两年前——” 曾泽表情空白了一瞬，不太明白苏燚是什么意思，刹那间曾泽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在那起强奸案中，你究竟是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曾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本是微微前倾的身子一下子就好像是泄了气一般往后靠在椅背里，刹那间质疑和惶恐同时侵袭大脑，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接触到那人似笑非笑的神情，不由得将自己的目光在桌面于地砖游移来去，“怎么想着问这事？是我姐给你说的吧？她想说我不务正业对不对？你别信她的，那都是假的，你不要信她！” 苏燚说，“我知道是假的。” “对对对，都是假的，你不要相信，你不要信。” 高级咖啡厅里面轻音乐舒缓雅致，空气中满满都是香甜的芬芳气息，侍应生偶尔来回但却没有任何明显的响动，只有不远处落座的客人们传来隐约的谈笑声。 曾泽惊疑不定，苏燚知道这事曾泽并不觉得奇怪，他只是奇怪苏燚的口吻。为什么她会这样问自己？为什么她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这样的话？他现在只觉得自己脑子里面轰隆作响，让他几乎不知该如何思考。 “让我来猜猜……”苏燚语气轻浅。 曾泽微微愣住了，他盯着对面女子殷红的嘴角，直觉接下来的话不会是什么好话，他甚至陡然心生了一种想要逃离的想法。 “掩人耳目？” 曾泽一下子愣住了，出于某种本能地去抓前面摆放的咖啡杯，几乎不顾丝毫礼仪大口往自己的嘴里倾倒着。他将杯子放下，整个人都开始发抖，说话的时候连牙关都在作响，“我……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 苏燚并没有回答他。 “什么掩人耳目，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现在举止说话已经有些丧失理智了。 苏燚掀起眼皮，双手平放在桌沿上，挑眉，“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怕他，从开始到现在，我几乎没有说什么，你已经被吓得不轻了。” 曾泽闻言猛然瞪视着她，而苏燚那墨色瞳孔里面却满是不加掩饰的冰冷以及讥诮，“但是你反应很快，几乎立刻就能猜出来了，我以为的是，起码还要和你周旋一下才能看到你有反应。事情发展得如此顺利，确实挺出乎我的意料的。” “你……你究竟……” “你以为你自己没做什么，即不杀人，也不放火，可你还是怕，为什么？” “是，我没有做什么，我……我怕什么？” “你当然应该害怕，因为你知道你所做的行为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道理很简单，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你并未直接染血，你只是做了那个将刀刃递过去的人，所以你害怕！” “我……”曾泽的一脸血色霎时褪得干干净净。 “你以为那起云里雾里的强奸案给你带来的是不在场证明吗？” 苏燚的话就好像是一下子提到了什么点上，曾泽刚刚原本惊悸不已的表情慢慢的稳定下来，趋于平缓。他搓了搓手，微微冷笑道，“你知道什么？你到底是谁？” 苏燚几乎能看透这人内心的心理想法，太明显了。 ——曾泽以为的是，就算是苏燚知道什么，现在说出来，无非也只是想要一点好处，如果她真的想要讨什么公正，那自己现在应该是在警察局才是。 更何况，曾泽唇角的笑意扩大了，语气极为轻佻，“就算你知道点什么有能怎样？你根本拿我没办法！” 苏燚看着他，不说话。 曾泽镇定下来，开始商量筹码，“老实说，你今天叫我出来说这些话，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好处是吧？你想要什么？”他语气探究。 苏燚依旧如先前那般冷淡地看着他。 仿佛虚空中有无形的指针在一分一秒的过去。 曾泽现在有点搞不懂苏燚的作为了，他又开始有点慌神，鬓角也渗出了细细的冷汗，“嗯？你想要什么？钱？要多少，开个价！或者……”他挤出一丝冷笑，“你是想离开我姐？没问题，我可以帮你，只要你……” “只要我什么？”苏燚声音轻得就像是耳语一般，但还是将曾泽给打断了。 “只要你……” “不把这件事说出去吗？” 曾泽表情凝滞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立马点头，“对对，只要你不把这件事说出去，你提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果然，是什么人生出来的根本不重要，生存环境才是决定一个人的重要因素。否则为什么这个曾泽能草包到这种程度？ 苏燚往后靠着，挑起嘴角，几乎带着一点怜悯的意味，“你最大的错误就是和我商量筹码，这恰恰证明了我说的话都是真的，那起强奸案，背后确实有隐情。再者，你能给我的，陈燃都能给我。所以你其实没有什么价码可以和我交换，你怕不怕我去告诉你姐？” “——你！”曾泽不禁大声了一点，“你他妈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这不就是吹吹枕边风的问题吗？” 那瞬间曾泽面色满脸灰败！ 曾泽好似定住了一般，但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他好似在绝境中抓到了一根绳索一般，勉强扯了个笑意冲苏燚笑了一下，“不对……不对，如果真的就像是你说的一样，那你为什么要把我叫出来？你为什么不去直接告诉陈燃？” 第61章 苏燚饶有趣味地挑眉，示意他接着说。 “你确实就是有事求我，你到底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他以为这样能刺激到苏燚，之前的灰败神色消散了不少，他期待能从苏燚的脸上看出什么。但可惜，这个人依旧面色冷淡沉郁。 “你到底……”曾泽不由开口问道。 “不。”苏燚轻轻摇头，“我并不想从你这儿得到什么。” “你……”如果不是顾忌到这儿是个公众场合，曾泽几乎想立刻冲到这个女的面前，大声质问。可现实是他只能是像只斗败的公鸡一样，恹恹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低声吼道，“那你他妈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应该很久没有和他们接触了吧？”苏燚语气如闲聊那般自然，“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联系的，你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吗？还是说，有需要的时候，会主动联系你？” 曾泽直直瞪着苏燚，如果说刚刚的话只是让他心生惊疑，那现在简直就是惶恐万分了。明明咖啡厅里面空调开得足，即使是冬天也还是让人感觉温暖，但曾泽却感觉自己此刻就像是置身冰窟，手脚都冻得不住颤抖，就连牙齿都开始打冷战。 苏燚并不感兴趣曾泽接下来会说什么，她只是将自己的目光移开，“我不会告诉陈燃的，你可以走了。” “你……你究竟……”曾泽语无伦次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到底是谁？” 苏燚只说，“还不走吗？” 曾泽脸色绷紧了，少倾，他站起身，甚至连带着大幅度的动作让身后的椅子在地板上剐蹭出刺耳的响动，咖啡厅不少人侧目而来。 苏燚睁眼望着虚空，刚刚的动静让咖啡厅为数不多的客人开始低低私语着什么。苏燚招来服务员，点了杯蓝山。 她转头看着单面玻璃，整个人清晰的倒影慢慢与窗外林立的车楼相重叠。 苏燚当然不会告诉陈燃。 ——因为陈燃她自己会知道的。 窗外是喧哗拥挤的大街，远处的步行道和商城店铺的灯牌在白天的光线下隐约可见模糊微弱的光晕，以及因忙碌而显得沸腾热闹的人声，在此刻都好像是冲破了这一片玻璃的阻隔，随着下晚的夜风遥遥传递过来。 第43章 chapter 43 下午4:53，云芜分局特情办公区。 郭慧慧才进了办公室发现同事们齐刷刷全体都在，她愣了好一会儿，又出去再进来，还摸出了自己的手机看了看时间。郭慧慧极为纳闷，“这不符合常理啊，这不是都快交班了？你们怎么全都在？” 招财从自己的位置上探出个脑袋，“姑奶奶你可不知道，刚刚城郊那边发生了一起混血种袭击杀人案，好死不活的正好在汇安分局的辖区，也不知道那边辖区的人是怎么回事，非得和我们唱反调，明明跨辖区处理案情的文件上面已经给我们批了，他们非非要处理。哦呵呵……混血种的案子，他们要处理，他们处理个什么？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 然而郭慧慧并不赞同这个观点，“不管是人为还是混血种，普通人又不知道我们是混血种咯。他们肯定都是按照普通的刑事案件进行处理的嘛，这个我觉得没有任何的问题啊。” “你会不会抓重点啊，跨辖区处理文件已经打了，汇安那边还非要管。我就奇了怪了，我们才来云芜这段日子，没和这个辖区的打过什么交道吧？我感觉他们很针对我们啊。”招财语气不无感慨。 郭慧慧不以为然，“很正常啊，我们直接是上面空降过来的，人正儿八经的肯定看不起我们这些开后门的啊。” “那云芜这边刑支、禁毒、法医那边对我们的态度都还挺好的啊，没见人家使什么绊子啊。要照你这个说法，才是没理呢，我们又不和他们一起工作。你倒是好，人早就跑得没影了，你是不知道，之前在那边的时候，和我们呛声，队长差点没把人家汇安分局那副支队的脸都给气绿了。” 郭慧慧摇头晃脑，“总之你们没吃亏不就行了，再说了！”她拍了拍手里面的资料，“什么叫我跑了？我可是去给队长查东西去了，还有好一堆资料在刑支他们那边等着我去拿呢。诶，队长呢？” 招财指了指天花板，“楼上办公室呢。” “哦，那我看看去。”郭慧慧正打算上楼，冷不防瞥见他们桌子上的小蛋糕，顿时义愤填膺，“好啊，你们公款吃喝居然不叫我？！” 招财没好气的翻白眼，“哪跟哪啊？咱队里面财政大权不都是你在管的吗？那要买点什么东西，不得给你说？！” “也是嚯，那你们为什么人手都有小蛋糕？” “队长给的，你不是要去看队长吗？你问她还有没有啊！” “哦哦哦……”郭慧慧一连叠声，赶忙往楼上跑了。 特情队支队长办公室。 “将大闸蟹清洗后，尤其注意清洗足尖，然后放入清水中一直煮到颜色呈现微红的半熟状态，捞出放凉……”陈燃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怎么和菜谱似的？还配图？“诶……不对啊，我记得《老人与海》不是这内容啊……” 陈燃不明意味地再次翻开书封，只见老人与海四个大字旁边赫然还有一个小字——鲜。 “……”陈燃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之前给苏燚说自己要看这本书的时候，苏燚那个眼神是怎么回事了。 这书谁买的啊？陈燃想到一个惊悚的可能，说不定就是她自己买的，毕竟她自己就经常给苏燚带很多书回家去，说不定是没有注意。 天啊，这操作有点神！ 郭慧慧敲门进来，撅着个嘴，“队长，你给他们买小蛋糕吃，你都不给我！” 陈燃好笑，指了指沙发前面茶几上的盒子，“每人都有，我都分好的。” “诶嘿嘿嘿……”郭慧慧哪能不知道陈燃不会偏心啊，她嘿嘿笑着去拿陈燃特意留给她的蛋糕，“诶，对了，队长！” “怎么？”陈燃看她。 “我刚刚在楼下听招财说，你们先前去汇安那边处理案子的时候，被针对了？真假啊？” 想起先前的时候，陈燃摇摇头，“不算吧，就是有点奇怪。” “嗯？哪里奇怪了？” “我感觉汇安分局那副支队长像是认识我一样，但我们来这边工作，是没有和汇安分局的人有接触吧？”虽说会存在局里面工作的，偶尔调侃一两句什么，禁毒刑支互相扔几个案子，冲冲季末。但实际上正经案子，跨辖区虽然手续麻烦，但是只要调令手续到位都是没有问题的。而且那起混血种杀人的案件属于恶性了，这事本就吃力不讨好，有人接了还不好？再者，陈燃的手续又不是有问题，虽然是处于汇安的辖区，但是大体交接一下，实在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汇安那边的态度确实是有点奇怪了。 郭慧慧一边拆盒子一边说，“哪里没有交集了，上次队长你不是在其湖大道那边被人追踪了吗？那边就是属于汇安的辖区啊。当然了，我敢肯定，我们和汇安的副支肯定是没有接触的。因为当时救援都是附近巡逻的，人副支也不可能好端端地大半夜跑出去巡逻不是？！”郭慧慧语气打趣。 第62章 上次的事情？ 陈燃一时有些分神，眉骨下意识微微下压，感觉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根细线在缠绕着自己的神经，但一时之间又理不开。 “卧槽！” 郭慧慧一声惊呼，霎时打断了陈燃的思维，她抬眸看着郭慧慧，“怎么了？” “队长你是被坑了吧？” “？？？”陈燃摸不着头脑。 “你看，你看！”郭慧慧揪着一块小蛋糕，“这底面全烤糊了，肯定是被坑了啊，怪不得我说那盒子都不是透明的。这哪家店的啊？队长你说说，下次我们就不去了，避雷！” 郭慧慧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每说一句，陈燃的脸色就更沉一分。 陈燃淡声，“要吃就吃，又不会死人，哪那么多废话？”郭慧慧义正言辞，“这哪里是废话了嘛，这不是欺骗消费者，像这种情况，我二话不说反手就是一个电话打工商局投诉去了！” “郭慧慧同志你怕不怕我反手给上面打个招呼就把你给辞了？” “？？？”郭慧慧满脑门疑惑，“不是啊队长，我这不是捍卫你作为消费者的权利嘛？你怎么还跟我唱反调了？” 陈燃岂止是唱反调，简直当场将郭慧慧同志扔下楼的冲动都有了。陈燃抬手，手心朝里，往外挥了挥，示意郭慧慧麻溜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当然，郭慧慧临走之前还不忘把烤糊的小蛋糕给带上。 郭慧慧虽然有点鄙夷这个无耻店家，居然以次充好，卖给自己队长烤糊的蛋糕，但是闻起来味道确实还不错。反正陈燃说得有道理，又吃不死人，那怕什么？ 然后郭慧慧才吃了一口就别征服了，别说，味道真不赖，淡淡的奶香味，并不腻人。吃蛋糕最怕的就是腻味了。而且烤糊的地方吃起来有点焦香。 下楼的时候，汤波也回来了，看样子也没有准备下班。郭慧慧凑过去问，“你怎么看起来一脸肾虚的样子？” 汤波有气无力地扫了郭慧慧一眼，“还不是被汇安那边的人闹的，我都说了，这案子归我们管了，尸体我们也得带走去进行解剖。结果人非说，那在哪里解剖不一样，既然是在他们辖区，那就将就在他们辖区处理不就行了？行？行个屁行！那人特么的是被混血种咬死的，真被汇安那边的分局法医查出问题了还得了？” “天？”郭慧慧没参与这个事情，她当时忙着帮陈燃查资料，因此也没有跟着出现勘，“咬死的？那案发地热不热闹的啊？这要随便上个热搜，岂不是完犊子了？怪不得招财给我说是恶性案子呢。” “得亏那儿真不热闹，你是不知道，当时我们赶过去的时候，现勘的都吐过一波了，那肠子咬得到处都是。当场脑洞大的，都怀疑是不是研究什么生化武器，导致突变成丧尸了！” “这不很正常嘛，我不知情我也这样猜测啊。” “这就算了，关键是汇安那边不知道是在搞什么幺蛾子，你说我们又不是手续不齐全，还非得进来跟着掺和！” “嗯嗯嗯！”郭慧慧疯狂点头附和，“确实过分！” 招财在旁边听都听不下去了，“不是我说，我刚刚这么说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态度啊，你这要不要双标得这么明显的？！” 郭慧慧满不在乎，“那刚刚我不是不了解状况吗？” 招财实名疑惑，“我那解释得还不够清楚？” 郭慧慧懒得battle，正好看到汤波把自己的小蛋糕拿出来，她又凑过去，“诶，这个挺好吃的，你分我一个呗？” 陈燃给了他们每人两个，汤波知道郭慧慧嘴馋得很，大方递了一个过去。郭慧慧满足了，感慨道，“别说，虽然这小蛋糕看着不怎么样，但是味道是真的可以的。” 招财说，“好像是队长男朋友做的，人家又不是专业的，有这水平可以了好吧，还挑三拣四的！” 郭慧慧差点没一口蛋糕哽在嗓子眼里，“啥，你说啥玩意儿？” “你不知道？”招财挑了挑眉头，“队长来分蛋糕的时候，神气活现的，说是家里人做的，特意带来给我尝尝，还说是手艺不是太好，让我们大家体谅体谅。啧啧啧……”招财颇为感慨，“那语气，简直是羡煞旁人。话说，你们说队长找的这男朋友，是她之前找的那个不？” 八卦这样的东西，果然不分男女老少。 郭慧慧蒙了，她猛然抓住招财的胳膊，“你说啥，你发誓？！” “哎呀！”招财一脸无语，“我发五都这么多，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队长的性子，她不就喜欢这样阴悄悄的秀恩爱嘛。” “完了，我完了，我刚刚还在上面吐槽说是做得不好，要去工商局揭发这个不良商家……”郭慧慧同志抱头嚎叫！ 招财，“没错，你完了！” 汤波，“是的，你完了！” 郭慧慧，“我完了！” “什么完不完的，我让你去查的资料查得怎么样了？” 郭慧慧一听这声音，差点没心脏病都吓出来，“卧槽，队长你走路都不带声音的啊？” “别废话，查得怎么样了？” “哦哦！我马上就去刑支那边拿，我请他们帮忙呢，这会儿应该也差不多了。”说完，郭慧慧同志赶紧一溜烟地跑了。 但是没多久她就又跑回来了。 满屋子看着她一脸蒙圈。 郭慧慧还维持着接电话的样子，慢慢把手机放下来，说，“队长，刚刚外间驻守的基层工作人员打电话过来，说是康宁路那边发生了一起车祸。” 陈燃不解，“出车祸去隔壁找交警大队啊，实在不行，不还有刑支吗？找我干什么？” “按道理话是这么说没有错……”郭慧慧脸色有点难看，“问题是，那出车祸的是人，是……是你弟啊！” 陈燃抬眸，“什么？” 第44章 chapter 44 昭阳市第一人民医院。 临近傍晚，医院还是灯火通明，急诊的、挂号的、抢救的……喧嚷嘈杂，满世界的人声混杂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随着夜风弥漫在周身，由着鼻腔灌入肺腑。 陈燃穿过拥挤的走廊，手机那端传来郭慧慧的声音，“车祸现场监控视频我们这边已经联系交管局征调了，另外一方倒是没有什么大碍，现在也在人民医院那边。然后这边是派了汤波过去了解情况。队长你是怎么以为的？” 陈燃往里走，一边拨开人群，“我没怎么以为，视频看完把结果告诉我，我不回局里去了。” “好的。”郭慧慧立马应下了。 其实曾泽的情况并不严重，只是轻微的脑震荡以及手脚受到了一点剐蹭，陈燃本来没想过来的，但是——方秀文给她打电话了。 电梯门，“叮！”的一声，提醒陈燃到了，外面是高级看护病房楼层，这一层显然清净多了，走廊就几个家属，没谁说话，安静得可以听见不远处护士推着不锈钢小推车经过的，“骨辘辘……”的声音。 陈燃确实挺久没回曾家了，在看到这个守在曾泽病床边身为自己母亲的人，她竟然错愕了好一会儿。她看起来真憔悴，精心保养皮肤也禁不住岁月的摧残，看起来像是老了好几岁。 第63章 但陈燃也只是错愕，她并不叹惋。不为什么，因为这和她无关，而且也不是因为她。 方秀文听见门开的声音，回头看见陈燃，立马伸手指了指外面。陈燃明白她的意思，因此也不进去，站在门口不动。 方秀文轻手轻脚地走出来，带上了门，带着陈燃往楼梯口走过去，“他才睡下了，我们过去说，免得吵到他，之前嚷着头疼得很。” 陈燃，“……” 两人走到楼梯口，陈燃个子比她的母亲高上太多了。她抱着双臂，微微垂眸看着方秀文，淡声道，“我问过了，没什么大碍，你不用担心什么，让他好好在医院将养着吧，清闲一段日子也是好的。” 方秀文瞪她一眼，眼底布满血丝，且很是不满，“你说话是什么语气？他可是你弟弟啊，我问你，我让你去抓那个撞人的，你抓到了没有？！” 她一点都没有说错，果然是又有事才会想到她。 陈燃手机一震，郭慧慧的消息发过来了，不得不说，这妮子效率挺高啊。陈燃看了看手机，屏幕荧光幽幽地落在她的脸上，显得阴沉一片。 看到陈燃这个无所谓的态度，方秀文更来气了，“都到这个时候你还玩什么手机？什么事情比家里面的人还重要？” “呵！”陈燃禁不住嗤笑一声，冷冷勾了半边嘴角，有趣了！ 陈燃按灭手机，拿出公事公办的公式化口吻，“现场车祸视频已经征调了，属于有交通信号灯控制的交叉路口，而在遇到红灯还继续行驶的情况下，发生车祸，该当事人是需要负全责的。很不幸，这个遇到红灯还继续通行的人，是——曾泽。” 方秀文脸色微微一变。 “另一当事人我这边已经派人过去安抚进行相应的赔偿了，你应该庆幸人家没受到什么伤害，不然要是气性之下告了曾泽，那我可没办法了。那监控视频明晃晃地摆着的，任谁看了都说不过去的。”陈燃语气揶揄。 如果说方秀文刚刚的脸色只是稍有不愉，那现在真的是大为光火了，她看着陈燃，担心会有人注意到，因此低低压着声音，倒是显得更为恼羞成怒，“你说话是什么意思？你以为现在里面躺着的人是谁？那是你弟弟啊！你说这话你还有良心吗？！” 良心？ 良心这种东西不该出现在一个混血种身上的。身为混血种存在的她，不过是这个世界上的异类，贪婪、残暴、狠厉……才更符合她的作风才是。而那些尘世温情，于她而言，本来就不该有什么牵扯。陈燃突然想起自己当初还在学院参与基础测评的时候，差点被人打死。半夜一个人躺在床上，想喝杯水都没有人倒。当然，也不是她舍友狠心，她舍友就是苏茴啦，比她还惨，直接进了icu，是无法指望了。那会儿她就挺想自己母亲的，那时候她还没有见过方秀文呢，但是陈燃心里面总觉得，像自己父亲那么厉害的人，他的妻子也一定很好。 至少在当时，陈燃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不过现在想起来，又觉得自己矫情了。反正，再怎么难受，一个人不也是过来了。 陈燃呼了口气，感觉手指僵硬得有点痉挛，她问，“还有事吗？” “你以为没事吗？怎么会没有事？我告诉你，你找的那个女的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方秀文疾声厉色！ 苏燚？ 陈燃眸光闪动，并没有说什么。 方秀文看在眼里，“你是非得要我提到那女的，你才能有点反应是不是？一个外人难道还比自家亲弟弟强？” 感觉有些东西闷在心口，陈燃咬了咬嘴唇内壁，“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还有事。” 方秀文一下子扯住了陈燃的手臂，“你走哪里去？找那女的？燃燃，妈妈是真心劝你，她会害了你的！”方秀文语气诚恳真切，不似作伪。 说实话，这态度倒是一时让陈燃有些琢磨不透，她轻轻挣开方秀文的手，只问，“你知道什么对吧？” 没人说话，良久，方秀文点了个头，嗫嚅着，“你弟弟今天去见那个女的，回来就出了车祸，肯定和那个女的有关，我问他他也不肯说。而且之前的时候她就一直和小泽有联系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尽管方秀文义愤填膺，但到底陈燃的工作性质还是让她一瞬间只注意甄别重要信息。 大抵常人听到自己的恋人和弟弟联系什么的，可能觉得爱是一道光。但陈燃没有这个顾虑，不为什么，如果苏燚真看中了曾泽，那她就不是苏燚了。 陈燃挑眉，“她一直和曾泽有联系？而你知道这件事，而且今天曾泽和苏燚见面的事情你也知道，这证明曾泽会和你报备，也就是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曾泽在勾引我爱人吗？这间接证明——你默许他的行为了？” 方秀文顿时脸色僵硬，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是还没来得及说，就被陈燃打断了，“我知道你一直看不惯我的爱人是苏燚，我也明白，你清楚曾泽的性子。他毕竟是你儿子，在外面沾花惹草什么的，只要不惹事就行了对吧？大不了给点钱打发打发。而在苏燚身上也完全可以体现出来，你大概率以为如果苏燚真的和曾泽在一起了，那么你可以堂而皇之的在我面前诋毁她是如何如何的人。至于和曾泽的事，以你儿子的性子，多半都是像我刚刚说的那样，给点钱打发对吧。毕竟一开始你认为她和我在一起，图的不就是曾家的钱吗？再者，她先是和我在一起，又和曾泽有关系，这本身就会让你处于一个道德的制高点，将来如果真的到了这个地步，谈判也有价码不是？我说得对吗？” 这话太难听，几乎到了不堪入耳的地步。但方秀文并未出声辩驳什么，她只是说，“燃燃，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自己看，如果那女的老实，她干嘛要和小泽联系呢？这就是证明了她本来就不是什么老实本分的人！” “妈。”陈燃叫她。 方秀文愣了一下，其实陈燃并不经常称呼她。 “我希望你有这些想法，或者放任你的儿子去做这些事的时候，能考虑一下，你也是女性。” 方秀文只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人迎面抽了一个耳光，整张脸火辣辣地疼。 半晌，她居然开始簌簌落泪，“那小泽怎么办？如果不是因为出去见那个女的，他怎么可能会出事？你倒是说没事，都撞到脑袋了，万一以后真的有点后遗症怎么办？” 陈燃不为所动，将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面，“你为了你爱的人而去诋毁我爱的人，这注定从一开始我们就是站在了对立面。” “你……” 陈燃不想再过多纠缠什么，微微欠身，转身走了。 这个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 窗外夜风随着半开的车窗习习灌入，陈燃单手掌着方向盘，看着前方的红绿灯，眸光一凛。 方才郭慧慧发过来的信息，历历在目。 【情况有点不太对劲，按道理来说，像闯红灯这样的低级错误对于曾泽而言应该是不会犯的。我这边当时联系视侦那边做帧数处理，可以明显看见当时曾泽在驾驶位的时候是在打电话的，然后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很是惊慌失措的就闯了红灯了。】 第64章 他看见了什么？在和谁打电话？ 冥冥之中，好似有无数条线牵连起来，要将那些隐藏在沟壑蛰伏的怪物全部扯到明面上来。 到底是什么？ 身后传来刺耳的喇叭催促声，陈燃看着前方亮起的绿灯，脚下轻轻一踩，一路疾驰而去。 陈燃看着自己映在防盗门上的模糊扭曲的身影，愣了一下，准备敲门的手也缓缓放下了，她拿出钥匙开了门，走过昏暗的玄关，客厅一片明亮刺眼。 苏燚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她在看书。听见动静头也不抬地问，“吃饭了吗？菜我做好了，在保温箱里面放着的。” 陈燃并没有答话，她走到苏燚的身边，坐下，看着被苏燚放着用来充当背景音的肥皂泡沫剧，问，“你今天有出去吗？” 苏燚手上翻了个页，伴随着细微的纸张摩擦声，说，“有，去见一个人。” 她抬头，看着陈燃，“你要问是谁吗？” 陈燃摇头，“不问。” “那就吃饭。”苏燚才想把书合上，冷不防突然被陈燃一手抓着脚踝拽到了怀里。陈燃分开她的腿，好让苏燚得以面对面地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她手里的书都差点被甩掉，苏燚微微皱眉，“我说你……” 然而她一句话还没有说话，就溺毙在陈燃由下自上看着自己的眸光里了。陈燃便是这样看着她，然后将头埋在苏燚的心口，闷声道，“脚怎么这么冰，不知道找块毯子盖着吗？” 不知过了多久，好似几个世纪那么漫长，但又像是瞬息之间。陈燃感觉自己双肩微微沉了沉——那是苏燚抬手轻轻搭在了上面。 她听见苏燚说，“好，我知道了。” 声音清浅得像是风一样。 第45章 chapter 45 临近春节，天气开始变得乍暖还寒。 陈燃从不会把工作上的事情带到家里面来，尽管她知道明明这其中牵扯的很多事情都和苏燚有关。而且她也明白，苏燚没有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甚至于陈燃敏感地察觉到，苏燚是知情的。她知晓陈燃在做什么事情，她只是不说，也不问。 苏燚最近放了年假，因此倒是更加清闲了起来，她蛋糕店也因为马上到了年关的关系，早就给几个员工放假，关店了。 这几日苏燚天天就在家里面，闲着无事看看书，研究菜谱。当然，那个当小白鼠的人自然就是陈燃了。 偶尔做得多了，陈燃也会带着去给队里面的人吃，为此郭慧慧汤波他们没少打趣陈燃找了个好男朋友。 陈燃没给他们说过自己的爱人是苏燚，也没说过自己喜欢的人是个女的。大家共事那么多年了，这不能说是没必要，只是苏燚大概是不愿意的。而且苏燚和她也不是同类人，苏燚没办法接触到陈燃的工作，自然也不该认识陈燃工作上的同事、朋友。 当然，如果苏燚愿意，那陈燃自然是不介意的。 只是苏燚从来不会给陈燃提这些事，她不会告诉陈燃自己想认识她的朋友，想知晓她平日里是怎么工作的。就连苏燚和苏茴，都是陈燃特意安排的，才让这两人还算是熟识了一点，但也仅止于此了。 陈燃几乎掌握了苏燚全部的生活圈，而在苏燚那边，陈燃几乎等同于一个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人。曾家自然是不算的，曾家在陈燃的心里面排不上号。因此，苏燚确实对陈燃并不了解。 真奇怪。 “我明明那么想让她了解自己，熟悉彼此，但我始终还是有顾忌……”她这样的身份，怎么敢让苏燚知道呢？陈燃不由喟叹一声。 “诶诶诶……”郭慧慧拐了怪汤波的肩膀，“你看，你看，队长又来了。” 汤波不明所以地往陈燃的方向看了看，“什么又来了？” 郭慧慧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天天都在一个办公室坐着，你怎么就没发现呢？” 汤波义正言辞，“工作是工作，坐一个办公室怎么了？我又不会像你一样，天天闲着无聊就是看这个看那个的！” 郭慧慧呼了口气，心想，算了，算了，毕竟咱队里面就这么一个长得还好看点，我忍了。她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队长最近老是叹气啊，都快赶上她一年的频率了。也不对，我就没怎么见她那么烦躁过。” 汤波立马在自己的电脑上一顿操作猛如虎，“应该不是工作上的事情，虽然临近年关，马上进行综合测评，但根据上个季度的总结报表统揽下来，我们的业绩以及辖区管理还是相当的不错的，也就是队长应该不会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而导致会被上面约去喝茶聊天。那么排除了工作上的可能性，也就是私事咯？” 郭慧慧，“哦哦哦……” 汤波点点头，“嗯嗯嗯……” 招财从他们两个中间探出个脑袋，“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 私事还能是因为什么？肯定是感情上的事情呗。 虽然八卦之心人皆有之，但是队里面的人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跑到陈燃的面前去打听什么的，因此也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对自家队长一天天的唉声叹气装作看不见了。 招财感叹，“不过话说，队长男朋友手艺是真的不错。” 汤波捏了捏自己的下巴，“讲真，我觉得肯定是因为感情上的事情嘛。会不会是因为队长为人太强势了，所以导致和自己的男朋友感情不和？出现隔阂之类的？毕竟就站在男性欣赏角度而言，队长也就长相很吃香，她那个性子和做事风格，一般男的都是驾驭不了的嘛。” 郭慧慧再次翻了个白眼，“你们懂个毛线！”她小小地踹了汤波一脚，“你刚刚还说工作是工作的事情，那队长工作这样的性子，不是很正常，你们怎么知道队长谈恋爱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万一人队长谈恋爱的时候小家碧玉，温婉可人呢？” 然而汤波和招财都是十分不赞同这个观点的，招财分析道，“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做饭的人都是队长的男朋友？” 郭慧慧，“额……这个……” 不对啊，招财这个话乍一听没有什么毛病，但仔细一想，完全就是一点逻辑都没有的啊。凭什么谈恋爱小家碧玉，温婉可人的就要做饭了？郭慧慧刚要反驳，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被汤波打断了。 他接了个电话，用眼神示意郭慧慧和招财先别说了，两人只好默默闭嘴。 “诶，是这样吗？好的，你发给我就行。嗯，知道了。好的，好的，麻烦，麻烦，改天请你吃饭哈……” 等汤波一挂断，郭慧慧立马问，“什么事情啊？” “就以前队长她老弟的那个车祸的事情啊。我专门请了陵城那边的人帮忙，现在结果已经下来了。” 郭慧慧奇道，“那个事情？我记得不是解决了吗？队长她弟弟，就那个曾泽也没有什么问题啊，听说不是早就出院了。” 汤波摇摇头，“岂止是没有问题，问题可大着呢！” 郭慧慧云里雾里，还想追问什么，只见汤波电脑接收文件，接着迅速解压。他站起身，冲着陈燃的办公位招呼道，“队长你上次让我查的东西，我已经查到了！” 查到了？ 第65章 陈燃走出来，双手抱臂站在汤波的办公桌前，“结果怎么样？” 郭慧慧都蒙圈了，她委委屈屈，“队长，什么事情你让汤波去给你查，你都不让我查？难道我不是你的小可爱了吗？” 陈燃，“……” 汤波，“…………” 招财，“呕……” 陈燃扶额，“我都是谁有空找谁啊，不存在厚此薄彼哈，你给我正常一点的。” 汤波打开文件一目十行浏览一遍，说道，“那辆银色卡罗拉的车主，一路查下来，发现是一个名叫徐丽娟的女性的。” 陈燃点头，“这个我知道。” 徐丽娟？这个郭慧慧也知道，早先陈燃的老弟曾泽发生车祸的时候，由于探查怀疑是不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当时从目标车辆，也就是曾泽驾驶的方向看出去的时候，视线范围内就只有一辆银色卡罗拉是符合特征的，但是调查下来，发现并没有什么直接联系。再加上陈燃打着姐姐的名义去关心关心曾泽，问题是这小子一问三不知的，只知道装傻充愣，说是自己就是不小心，没注意看红绿灯就开出去了。 陈燃自然是不会相信的。 这起车祸不能算作刑事案件，甚至于已经协商完成了，连民事案件都算不上。所以陈燃确实没有理由强制性要求曾泽告诉自己什么。而且曾泽也奇怪，陈燃和他关系确实一直都算不上好，但是并不至于到仇视敌对的地步，可曾泽最近对她的态度确实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 当然，这一点不是不能解释。也许是因为——苏燚。 至于到底是因为苏燚的什么，只能陈燃慢慢去查了。 而且这点也奇怪，既然和卡罗拉的车主是没有直接联系的，那为什么会被吓到？曾泽不敢给陈燃说，欺负陈燃这边查不到吗？ 汤波看着电脑上的文件说，“事发之前，曾泽曾打了一通电话出去，虽然是个无实名的机主，还是可以实施基站定位的，不过范围没办法准确处理。但后面估计是机卡分离，查询不到了。不过当时发生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我们在调查这个徐丽娟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徐丽娟居然和这个非实名的机主有联系。而通过问询得知，徐丽娟的车是在今年五月份在二手交易市场买来的，正好卖主就是这个曾泽事发之前最后一通电话的人，也就是这个非实名电话卡的机主。” “等等……”郭慧慧发自内心地问出疑惑，“不是说了非实名查不到吗？就算是有交叉联系，也没有什么用啊？” 汤波冷哼一声，“不仅如此，而且背后似乎有人在插手，这也是为什么队长让我去联系陵城那边的人，而不是使用昭阳这边的公安系统处理的主要原因。” “哦……”郭慧慧拖长尾调，“那你继续。” “当然，这个机主虽然无法查证，但是徐丽娟不是还在吗？我们通过当时取证的转账交易明细，锁定了这个卖主的个人真实信息，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郭慧慧拍了他一下，“关键时候呢，不要卖关子，快点说！” “咳咳……”汤波清了清喉咙，“这个机主居然是个看守所收押犯，早在今年三月份的时候就因为偷电缆被抓了，由于没有造成严重后果，反正就扯皮呗，扯来扯去的。我看了看情况，好像是想给弄成盗窃罪，然后又扯破坏电力设施罪，这两个量刑差了尼玛的十万八千里。总之，交付刑罚还没有下来，现在还在看守所收押着的。” “卧槽！”郭慧慧惊了，“这尼玛的，徐丽娟五月份买的车，这个机主三月份就在看守所，这是什么道理？！” 陈燃挑眉，“在看守所羁押不代表银行账户不能正常使用，该犯人不是贪污，银行卡自然不会被法院冻结，所以账户都是可以正常使用的。那么到底是谁拿了这个人的账户和那张无实名的电话卡去做这些事呢？谁有这个权利啊？” 郭慧慧猛然一拍手，“执行机关！” 陈燃无声笑着，拍了拍郭慧慧同志的额头，“绝对了，万一是朋友也说不定。汤波你接着说。” “事发当时我们这边联系交管局征调视频，陆续盘查下来，摸索到这个机主，但是后面立马就查询不了，这点确实很奇怪，感觉好像是这个机主能预知到我们在处理这件事一样。本来就是普通的车祸，又不立案，也上不了分局的，这是不是很奇怪？” “所以不是有人告密，那就是能有人同步探查到我们在做什么了？”郭慧慧看向陈燃，眼神似乎在问，我说得对不对？ 第一种几乎没可能，不为什么，除非触及到利益立场，否则对于队里面的人而言，这样的事告什么秘呢？本来就不在他们的处理范围，都是看在陈燃的面子上，大家才掺和的，而且这想告也找不到人告啊。那就只剩下第二种了。 汤波接着说，“所以我们这边继续去查，刚刚不是说了，还怀疑可能是朋友，但是这探查不太可能，这个偷电缆的犯人是个独居的，基本上人际社会关系很薄弱。所以后面我们又把目标放到了徐丽娟的身上，毕竟不是她买了辆二手车嘛，那么她应该是和这个使用犯人号码的人有直接联系的。不过很可惜，都是第三方支付交易，并不是面交，再加上这辆卡罗拉当时是极低价处理，徐丽娟自觉捡了大便宜，并没有疑心什么，喜滋滋地就赶紧把车弄到手了。还是得说这姑娘心眼大，居然什么都没有留意，要是被骗了怎么办？” 郭慧慧问，“那那个二手交易市场呢？” 汤波差点没有翻白眼，“就跟个废品收购站差不多，别说了登记身份证信息了，能记个名算不错的了。而且时隔久远，监控这一方面无法指望。” 郭慧慧没好气，“那你这个说来说去，压根没有说到重点上啊！” 陈燃淡声，“所以就要考虑到你所谓的执行机关的情况了。” 汤波点点头，“没错，之前队长就让我去沿着这个方向查，结果还真的有收获，这个人所处的单位不仅是当时这一起还在扯皮的偷电缆案件的执行机关，还是……” 陈燃语气轻浅，“还是两年前高丽棠那起强奸案的主办人，也就是汇安分局的副支——杨相吉！” 第46章 chapter 46 满屋子一片沉寂，流动的空气似乎被什么力量给硬生生凝固了，好似流体一般在上空盘旋萦绕，压得人喘不过气。 汤波凝目，“卧槽，队长你怎么知道的？” 陈燃并没有说话，她其实有点不太明白。当天曾泽出车祸的事发视频她是重复看了很多遍的，当时确实是在打电话，但是受到惊吓却不是因为这个电话，而是因为那辆卡罗拉。很明显，当时曾泽在位置上不知道是不是和电话那头的人说了点什么，侧头看了一下，惊慌之下，就导致发生了后面的事情。 可是联系下来，这个卡罗拉的车主和曾泽又没有什么直接联系。关于这一点，陈燃始终想不明白。再有就是，曾泽这个人，一心有意隐瞒，陈燃现在没有立场去盘问什么。 很多事情都是云里雾里的。 郭慧慧惊了，“那如果这件事是真的，这个刘相吉岂不是公职人员知法犯法？” 第66章 陈燃摇摇头，“没有确凿证据不好说，而且最为关键的是，这件事他应该不是主谋。” “什么意思？是哪件事？是你弟……”接收到陈燃死亡射线的郭慧慧立马改口，“……是曾泽出车祸的这件事吗？还牵连出了什么？” 陈燃垂手屈着指节叩了叩桌子，“很简单，假设这个刘相吉真的有问题，大家都是同一个系统工作的，他没有办法笃定我们不会查到他身上，所以肯定会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这里有两点，一是他是无辜的，背后搞鬼的另有其人，所以他不用担心什么。第二则是，他确实有万无一失的准备，即使我们查到了他的身上，他也能保证自己可以逃脱，不会被追责。那么这一点就很好理解了，按照职务要求来看，我比他还高一级，但是他敢那么针对我，无疑证明他的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存在着，让他可以肆无忌惮。” “更大的势力？”郭慧慧琢磨着，“那难道还是汪永宣汪副局？” 陈燃扶额，暗想自己手底下的这些小崽子们说话怎么都这么不经大脑思考的，“你这样说被汪副局知道了，他可以告你损害他名誉权的。” 郭慧慧撇嘴，“那我不就是随便说说嘛。” 陈燃笑了一声，打了个响指，“好的，那辛苦大家了，今天就到这里，工作记得交接好。至于我要处理的事情呢，等我自己理理清楚我到时候再给你们说，那么现在就各自下班吧。” 陈燃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捞起挂在椅背上的大衣，就出门了。 招财看着陈燃出去的身影思索道，“怪不得，我就说为什么莫名其妙上次的案子，汇安那边一直跟我们作对，原来还真的是有问题。” “诶诶……”郭慧慧拐了拐招财和汤波的手，“你们说，队长最近神神秘秘的，她到底是在查什么啊？而且你们不觉得超级奇怪吗？这些事情和我们都没有关系啊，我们本来就不应该管这些事情的。从老早以前高丽棠的案子开始，队长就这样了。” 招财汤波默契摇头，“不清楚。” “哎……”郭慧慧叹了口气，“本来因为正常要处理的事情就够烦心了，现在还要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纠结来纠结去的，要是我，估计脑袋都要秃顶了。” “咳咳……”陈燃探进半边身子，“不好意思，我正好听到了哦。” 郭慧慧顿时脸色讪讪，“哎呀，我队长，那我这不……我这不是关心你嘛，还不是担心你操劳太多累着了，那这样的话，谁给我们发奖金呢，你说对吧？” 陈燃挑眉，“所以你其实是为了你的季度奖金才这样关心我的？” “哎呀，那就算是要我关心，那也得轮得上我才行啊？”郭慧慧挤眉弄眼的，“队长，你说对吧？” 陈燃哼笑一声，转身走了。 “别说。”郭慧慧挠了挠头发，“队长人格魅力真挺厉害的哈？！” 汤波，“……” 招财，“马后炮！” · 正值晚高峰，陈燃打灯转向，汇入车流。 陈燃食指有节奏地敲着方向盘，事情现在已经有点超出陈燃的预期了，几乎就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她到底该不该向苏燚求证？ 或者说，如果背后牵扯的利益真的过于庞大，自己有信心可以解决吗？ 陈燃突然发现自己看似掌握了苏燚的全部，但此时却好像是完全不认识这个人一样。她到底经历过什么？在这所有扑朔迷离，千丝万缕的联系中究竟处于何种的存在？ “呼……”陈燃几乎是有些疲累的呼了一口气。她自己也有秘密瞒着苏燚，她确实没有条件要求苏燚对自己坦诚。 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几乎将她的整个脑海都占据了，但是又不得要领，她甚至于不明白自己到底一直是在找什么？陈燃确实不明白，她到底要做什么？ 她凭什么能因为苏燚的一个态度，就莫名其妙的花费那么多的时间在这些毫无头绪的事情上面？明明她的初始，不过只是想要好好和苏燚一起生活而已，就这样简单。 而且再过几天就是春节，饶是陈燃再怎么烦闷，这些事情也只能先暂时压一压。按电梯的时候，她看了看自己投映在镜子里面紧皱的眉头，不由得抬手顺着中间的那条纹路摸了摸。陈燃突然觉得，自己皱起眉也不好看，甚至还很凶的感觉。 陈燃开始思索，自己在苏燚面前的时候，会不会经常这个样子？ 大抵是有的。 其实她们两人刚认识的那会儿，相处确实不怎么愉快。陈燃当时也没有现在那么多的心思。说得不好听一点，那会儿的她还没有开始设想自己和苏燚的未来。所以难免遇到不顺心的事情，也会将情绪带给苏燚。而反观苏燚，一直都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样子，即使有什么情绪，不仔细、或者不熟悉的人，看见了也瞧不出什么异样。 今天巧了，陈燃还没到家门口，就接到了苏燚的电话。 陈燃诧异为什么苏燚会突然打电话给自己，但手上动作缺很快，几乎立刻就接通了。她甚至没注意到自己嘴角不受控制地扬了扬。 “怎么了？”她问。 苏燚在电话那端说道，“我在超市买了很多东西，不是要过年了嘛，你怎么都不囤年货？” 苏燚质问的语气并不重，但陈燃想到她这女主人的架势，莫名莞尔，讨饶一般地说道，“好，我的错，我来接你。” “你现在在家里面了？”不怪苏燚要问，虽然现在快过年了，但是陈燃还是会时不时的加班。下班也不怎么准时，所以苏燚从来摸不准陈燃的工作上下班时间的规律。 “马上就到家了，那我现在过来。”陈燃正要取消按键。 苏燚淡声说，“不用，我是想让你把那个擀面杖找一下，洗干净，晚上包饺子吃。” 陈燃有点委屈了，“那我也可以过来接你啊，洗个擀面杖要多久的时间嘛？” 然而苏燚并没有感受到陈燃的委委屈屈，她义正言辞，“没事，苏茴和我在一起的，你不用过来了，先回家去洗擀面杖吧。”说完，苏燚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轰—— 五个雷轰顶！ 苏燚和苏茴在一起？她俩在一起了？她俩怎么会在一起？！ 哦，不对，不对，她俩在一起挺正常的，毕竟都是一个地方工作的。 陈燃噘嘴吹了吹额发，电梯门，“叮！”的一声，到楼层了。 她走到家门口，才拿出钥匙，嘴唇动了动，“……”看起来应该是无声骂了句脏话，“靠！她俩为什么在一起啊？！” · “啊楸——”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被陈燃痛骂得不成样子的苏茴华丽丽的打了一个大喷嚏。苏茴揉了揉鼻子，“我怎么感觉有人在骂我？” 苏燚都没看她，从货架上捡了一包凉虾粉放在推车里面，心想，估计是陈燃吧。 毕竟刚刚苏燚给陈燃打电话的时候，苏茴看中了金华火腿，还想着去买一个，找服务员问能不能切块装好，正好完美错过苏燚对陈燃说的，自己正和她一起逛超市的事情。 当然，金华火腿没有卖成，因为人家不给切。所以苏茴就放弃了。 第67章 苏燚看了看推车里面的东西，说，“那就这些吧，反正今天才二十六，还是有时间买的。” 苏茴接着揉鼻子，“怕什么，你家过年不就你和你家陈燃两个人？根本用不着买那么多东西，反正多的也吃不完，不是浪费。诶对了……”苏茴不知道想到什么，问道，“陈燃带你去见过她父亲吗？” 苏燚愣了一下，推着推车的手下意识握紧了一点。 到底苏燚这人喜怒不形于色，苏茴压根察觉不出来这细微的变化，她只当是苏燚这样子，估计是没有的。便解释道，“我和陈燃是校友呢，当然，肯定不是普通校友关系嘛，读书的时候住一个寝室的那种。诶，你也别误会什么，我只是想跟你说啊，陈燃这人，你应该是知道她家里面的情况的，她其实和她老妈再婚的那家人没什么感情，所以按照常理来说，认可自己恋人的最佳的方式，就是带着去见父母。那么对于陈燃而言，带你去见她的父亲，更为符合她的作风。” 苏燚并不解释什么，只问，“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不想她太辛苦。” 苏燚侧头看她。 苏茴一笑，“很简单的道理，我只是一个局外人，所以我看得到的情况，远比陈燃的要多得多。” “所以？” “所以我不管你到底想干什么，以及明明你初心是不愿意和陈燃在一起的，但你还是在她身边的原因到底是什么，这些我都不想管。坦白来说，陈燃这人极其傲然，看似强势，想要的必须要得到的样子。但其实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她不是一个喜欢死缠烂打的人，所以如果不是你给了她某种错觉，让她误认为你已经妥协了，她是会放手的。” 苏燚依旧只是看着她，并不说话。 “哈！”苏茴淡笑一声，“总的来说，我不在乎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接近陈燃，她喜欢你，那么你自然就是我的朋友，只要她不会有事就行，但如果要是她真因为你有点事——”苏茴微妙地停顿。 “那又如何？” 苏茴摇头，往前走，“到时候再说吧，我还没想好，总归还是不要到这一天比较好。” 苏燚调转视线，盯着这人的背影，瞳孔慢慢紧缩，萦绕在周围那喧哗吵嚷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消远，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就像是溺毙在深海一样，耳畔蒙了一层水雾，所有景象开始变得扭曲、分割碎裂……那满心怨毒突然如野草一般疯长，如何也抑制不住……凭什么？凭什么她们就能拥有这样好的家世，这样的朋友？ 凭什么她只能那些肮脏龃龉的过往泥泞里面死死挣扎！ 凭什么？！ 第47章 chapter 47 苏燚和苏茴超市购物袋是大包小包的拎着回去的。 苏茴见苏燚没有空余的手拿钥匙开门，在门口拍门板，拍得震天响。然后等陈燃开门后，还没有迎接到老友的笑容，陈燃就直接把她给忽略了，径直去接过了苏燚手中的购物袋，“我都说了我去接你，你还不让，提这么多不累吗？” 苏燚习以为常，“还好。” 全程被忽略的苏茴，“……”我脑子抽了才决定要过来？！ 苏燚进门脱了外套，给苏茴拿了双干净的拖鞋，边往里走边问，“让你洗的擀面杖你洗好了吗？” 陈燃放好东西，指了指厨房，示意苏燚自己看。 苏燚走到厨房看了看，陈燃已经收拾干净了。那套跟着厨具一起买的配套的擀面杖菜板，从买来到现在就没有用过。今天苏燚也是突发奇想，反正过年吃饺子什么的，简直再为正常不过了。而且最近她都放假，不用工作了，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捣鼓一点自己喜欢的。 苏茴才不介意陈燃这架势，熟门熟路的在沙发上坐下，问，“还有空房间吗？” 陈燃觉得她这是明知故问，“意思是你晚上得留宿？” 苏茴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难道你忍心我一个单身弱女子半夜一个人回家吗？” “……”陈燃面不改色，“忍心。” 苏茴，“……” 苏燚好似没听见这对话一般，只从吧台后面转过身，看着在客厅要battle的两人，说道，“要吃的过来帮忙。” “好勒，来了。”陈燃笑着应了一声，赶忙跑过去了。 苏茴，“……”真特么的狗！ 但是苏茴也不好意思坐着，虽然她是上门的，但毕竟以她和陈燃的关系，陈燃肯定是没把她当成客人看的。 而且她是真的奇怪了，之前和苏燚在超市的时候，说了那么多的话，为什么这个苏燚的表现还能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要说她是心理素质强大？还是真的是自己猜错了？她和陈燃在一起真的是没什么？ 但是苏茴知道这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不为什么，陈燃是她的朋友，她们不仅仅只是同一个学院出来的那么简单。陈燃能处理的问题，她也能处理，她也能知道陈燃最近在忙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和这个苏燚有关。 但到底她和陈燃并不是同一个系统内工作，而且这还涉及到陈燃的私事，苏茴并不好过问什么。 苏茴心理兀自思索，又听陈燃在厨房喊道，“苏茴，你要吃什么馅料的？” “哦哦！”她赶忙应了两声，心想，陈燃到底不是那种见色忘义的人，“我吃猪肉韭菜的。” “过来，自己剁。” 苏茴，“……”收回之前说的话，她一点义气都没有！ 苏燚指导她们剁好肉馅后该怎么拌作料，便自己一个人在旁边和面。 陈燃和苏茴一人一个菜板，菜刀剁得锵锵锵的。苏茴不怎么下厨房，剁了一会儿手酸得很，纳闷，“我记得不是有种专门打肉馅的机器的嘛，就像那个榨汁机一样，你干嘛不用那个？！” 陈燃都懒得分给她一个多余的眼神，“那样做的不好吃，没有灵魂。” 苏茴心想，反正每次看那些什么美食评鉴说得天花乱坠的，到了她嘴里她都尝不出来什么，只要符合她口味的，管它是怎么做的。 陈燃见她不说话，抬头看她，手上动作不停，问道，“都快过年了，你怎么还有闲心跑我这边来？” 苏茴没回答，只说，“怎么，不欢迎？怕我打扰到你们二人小世界？” 陈燃笑了一声，“老夫老妻那么多年了，还怕什么。你要真想留下来，难道我还不让？” “哈哈哈……”苏茴也跟着笑起来，“说不定我真打算留在你家过年了，最近我家里面因为我妹的事情闹起来了，我还不想回去受折磨。” 陈燃才懒得管苏茴家里面是什么情况，她只说，“那就留呗，反正又不是没有房间给你睡，正好我过年也没有假休，你留下来正好给苏燚当个伴，得空了可以出去玩玩。” 陈燃你这变化要不要太快的，刚刚那个在生闷气苏燚和苏茴为什么在一起的人跑哪里去了？！ “再说吧。”苏茴是肯定不会留下来过年的，她才和苏燚叽歪了那么一堆，留下来两个人都不自在。 陈燃的肉馅已经剁得差不多了，而苏茴的都还是肉块呢。陈燃转而去切小葱。 苏茴趁机摸鱼，扫了一眼这个房型，问道，“这房子还挺大的，就你们两个人住着，不觉得空得慌吗？” 第68章 苏茴问完这话，陈燃下意识的看了看苏燚，她系着围裙，系带勾勒出纤细一握的腰身弧度，美好得叫人想要由衷探一探。头发松松地扎着，自然垂落在身后，随着动作，发尾有律动地轻轻跳跃着。整个人在头顶发散的光源下，白皙得不可思议，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许是这问话过于正常，也没有什么不太好回答的点，但等了很久苏燚并没有听到陈燃回复什么，不由得抬头朝陈燃的方向看过去，却正好撞进了这人的眼里。她下意识一愣，手上动作不由得停下了，问道，“看我做什么？” “好看。”陈燃几乎是脱口而出，她好似很自然地就将这话说出来了，未考虑什么，也没有什么停顿。 苏燚，“……” 苏茴，“…………”她就是疯了才想着过来的是，是吧？！ 气氛虽然算不上尴尬，但也有些凝滞。好半晌，苏燚抬着满手沾着白面的手指了指陈燃切的小葱，念了一句，“再切小一点。” 陈燃眉眼一弯，“好。” 苏茴觉得自己可以放弃治疗了，因为她突然间就明白了，陈燃所谓的不介意她过来过年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了。因为就算是她在，这两人也可以把她当做不存在。 这么一想，剁起肉来也瞬间感觉格外的有力了呢。 好不容易馅料终于弄好了，苏燚那边饺子皮也擀好了，她看向陈燃和苏茴，“自己包？” 行，说干就干，这没见过猪跑难道还没有吃过猪肉吗？ 事实上，实践出真知。不真动手，陈燃和苏茴都不知道自己的动手能力居然能废到这个地步。 陈燃看见苏茴的操作，直直皱眉，“哎呀，你少装一点的，你包的这是什么玩意儿？你要包包子吗？你能不能不要浪费馅料？！” 苏茴嗤之以鼻，“你好意思说我？你怎么不看看你自个的？” 苏燚面无表情，看着原本是在包奇形怪状物品渐渐演变为面粉大战的两人，心想，随便吧，反正待会儿收拾的人不是她。 十分钟后—— “你们两个真的是够了，再捣乱待会儿一个都不要吃！” 陈燃苏茴大眼瞪小眼，然后识趣地退出去了。接着就坐在沙发上你看我，我看你。 苏茴小心地觑了正在厨房接着包饺子的苏燚，十分的不相信，“你们家平日里做饭的都是苏燚？” 一提起这个，陈燃颇为自得，高傲地扬了扬自己的下颌，“对啊，你自己不也看见了嘛，而且她手艺可好了。” 陈燃承认自己有炫耀的心思，然而苏茴并没有精准地把握到这个点，她只是赞同地点了点头，“也是，如果是你做菜，那估计苏燚该食物中毒了。” “卧槽！”陈燃没忍住爆粗口，她虽然比不过苏燚在厨房的手艺，但好歹做的菜也是能吃的好吧，她又不是什么厨房杀手咯。 苏茴挑眉，那意思很明显，难道我说得不对？ 陈燃忍了，毕竟在苏燚面前动手太影响形象了，今天就放过这家伙一马。 “好了。”苏燚在厨房招呼她们，“过来端过去吧。” 苏燚自己包的饺子像是一个模具里面刻出来的一样，对比之下，陈燃和苏茴的，真的只能用没眼看来形容。所幸两个人多年艰苦奋战，那脸皮可比一般的城墙拐角厚多了，根本就不介意。 苏燚还炒了几个菜，每人端个蘸汁碟就开吃了。 苏茴夹了块干子烧肉放嘴里，砸吧砸吧嘴夸赞道，“苏燚你手艺确实可以啊，我还以为陈燃爱屋及乌，吹牛的呢。” 苏燚并没有接话，只微微点头致意。 话头一开启，就停不住，苏茴又问，“苏燚是第一次在聿都这边过年吧？” 苏燚，“是。” “这边生活节奏太快了，过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陈燃说，“要说过年还是小的时候好玩，长大确实没有什么感觉了。” 苏茴问，“什么时候算小？” 其实苏燚已经吃饱了，若是往常的时候，她大概会放下筷子，就撤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想听她们聊一聊。 “读书的时候吧。”陈燃语气有点感叹。 “哈！”苏茴笑了一声，“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读书那会儿真的很好玩，特别是学院过年的时候，还会给我们发小火锅。” “学院发小火锅是因为不知道是哪个傻逼在寝室里面使用违规电器把寝室的电闸都给弄跳了，才给我们发小火锅的好吧。” 苏茴偏头想了一下，好像真的是这样，“说起这个，当时你为了抢我的小火锅，你还在地上打滚。” 陈燃脸色突变，“我……你胡诌八道，我什么时候在地上打滚了？” “你没有？” 苏燚似乎也有点好奇，把目光落在陈燃的身上。陈燃不成想苏燚那看似对什么都不上心的样子，居然会对这样的事情感兴趣，一时之间觉得窘迫极了。她忙说，“吃饭就赶紧吃，食不言寝不语懂不懂？” 苏茴撇嘴，继续吃菜。 “所以？”苏燚轻声问，“你到底有没有为了一个小火锅在地上打滚啊？” 陈燃，“……” “……”苏茴静默了三秒，终于捱不住了，笑得捶肚子，“噗哈哈哈……你也有今天。苏燚我跟你说，也只有你能问住她，要是换个别人，她早就提着椅子砸过去了。” 苏燚微微挑了挑眉，“你这么凶的？” 陈燃撑手扶额，只想道，下次绝对不要让苏茴过来了。 吃完饭后，要收拾的人，自然是陈燃。她本来还想带着苏茴一起，谁知道这家伙那脚底跟抹了油一样，飞快地跑去安排的客卧，关门装乌龟了。无奈，只能是陈燃一个人在厨房收收捡捡。 好不容易等她收拾好，去洗完澡，出来一看，居然见不到苏燚的身影。 陈燃出了卧室，在厨房看到了苏燚，她正在收拾剩下的饺子皮，用保鲜膜包裹密封好。像这样的活计，陈燃是不会做的。而且如她猜想的一样，陈燃也确实不会做。 她才放好，放进冰箱里面。才刚刚关了冰箱门，猝不及防腰线就被人掐住了。陈燃抱着她，一把将她抱坐在吧台上，分开她的腿，双手虚虚地落在苏燚的胯骨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苏燚下意识地就将自己的手死死掐住了陈燃的肩膀，避免自己摔下去，等缓过神来后，她小小地推了陈燃一把，“你干嘛？” “怎么这么轻？”陈燃摸了摸她的腰线，“我都感觉你是不是营养不良了。”总归苏燚体重对于陈燃来说是轻了一点，不过身上都是该有肉的地方绝不少的。 苏燚并不接这个话，“你让开，我要去睡觉了。” 然而陈燃不让，她由下自上地注视着苏燚，低低地笑了声，“我确实因为和苏茴抢小火锅在地上耍赖过，不过当时先耍赖的人是她，她明明都答应和我换的了，后面发现我的是咖喱味的，她又不换，我太生气了，才这样的……” 太生气了，就在地上打滚了？ 不知道为什么，苏燚想起这个场景，居然有点想笑。但大概她觉得自己因为这事笑起来有点奇怪，又硬生生地克制住了。 第69章 “我脾气确实不是很好……”陈燃说这话的时候，靠得离苏燚很近，唇瓣几乎贴在了苏燚的锁骨上，她嘴唇摩挲着皮肤的声音暗哑地沿着皮肤肌理渗透出来，“但是也不会干出提椅子砸人的事。” 苏燚态度不置可否。 “怎么？”陈燃抬头看她，眼睛里面像是落着细碎的光点，“你这样子是不相信？” 苏燚突然低头，同她对视。陈燃微微怔住了，苏燚很少有这种直面她目光的做法。紧接着，苏燚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她细长的指节轻轻扫过陈燃的眼尾，而那垂落的羽睫几乎要落在她的指腹。 苏燚就是保持着这样的姿态，轻声问，“她是你很好的朋友？” 陈燃不明白为什么苏燚会问这个，但她还是如实回答，“很好。” “好到如果有一天她遇到危险，你会不远万里的去救她？她也会这样来救你吗？” 陈燃点头。 “那我呢？”她轻轻将食指指腹落在陈燃的眉尾，就这样扫着那弧度，“你也会为了我这样？” 陈燃嘴唇翕动，转瞬苏燚食指压在了她的唇瓣上，看样子她并不打算要个答案，似乎只是想说一说。 但陈燃很快扣上了那只手的手腕骨，她很强硬但又温柔地拿开了那只手，慢慢地，十指扣住。她看着苏燚的眼睛，“会。”她凑近，吻在苏燚的唇角，又撤开，再次重复，“我会。” 苏燚微微愣住了，其实她自己都不太明白，干嘛要问这样的话。但是很奇怪，她就是这样鬼使神差的问了。 她看着这人近在咫尺的眉眼轮廓，突然觉得心口好像被什么压住了一样，心跳声闷闷地沿着血管传递到神经中枢，让她几乎有点喘不过气。 半晌，就在陈燃以为自己不会等到什么回应的时候，苏燚垂下眉眼，低声应了一句，“好。”她更小声的说，“我知道了。” 陈燃莞尔，抓住她的指尖放在唇边吻了吻，笑问，“如果这个答案你满意的话，那我能讨个赏吗？” 苏燚又看她，眸光不解。 陈燃贴在苏燚的耳边，超级超级小声地问，“你能盘着我的腰，让我就这样抱你回去吗？” 苏燚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点，她看着陈燃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不知为何，刚刚那还没有撤去的犹如擂鼓般跳动的心跳声似乎更激烈了，就像是海啸一般，铺天盖地地袭来，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淹没至顶。 陈燃并不催促她，只是很耐心地借着紧扣的十指，用拇指指腹温热地摩挲着苏燚的虎口。 苏燚无声地呼了口气，她好像放弃了什么挣扎，良久，终于慢慢地，抬腿，勾着陈燃的腰。 陈燃无声笑着，顺势由外到内勾住了苏燚的大腿，让她整个人得以攀附着自己。她咬了咬苏燚的耳朵，含混着，“抱紧点。” 苏燚捏着陈燃的肩膀，只咬牙，并不说话。 少倾，卧室门被轻轻推开，又轻轻合上了。 苏茴端着杯子，独自一人站在隐秘的角落里面，心想，我只是出来想接点白开水，我招谁惹谁了我？而且这俩货确定不是故意的？那么大的房子，哪哪灯都不开，就尼玛的开个厨房的灯？！三百六十度照亮你们的美吗？然后就在厨房这样那样？故意给她看的对吧？特么的，是，没有错，隔得远，你俩说话又小声的，我啥也没听见，但问题是，特么的我又不是瞎子？！ 我再也不要过来了！！！ 第48章 chapter 48 不能说是聿都过年没有什么氛围，常见的新年活动，贴春联、挂花灯什么的，也都是有的。只是对于陈燃和苏燚而言，就没有那么强烈了。 往常陈燃都是和苏燚在渡洲陵城那边过的年，房子也是苏燚的名义租的，自然更不会搞这些。所以大抵过年对于她俩而言，就是能比平常的时候，更热络一点的日子。 而且聿都今年居然都没有怎么下过雪，下倒是下过一点，但是小，基本上白天起来一看，都化没了。如此一来，更是没有什么氛围了。 郭慧慧汤波招财他们闹着过年的时候要上门来拜年，但是被陈燃婉拒了。其实她倒是挺想让他们过来的，只是怕苏燚见了不高兴。而且苏燚这人看着也不像是爱热闹的。至少她从未提过什么打算去见见谁的话，或者类似拜年的提议。这也正常，以她的人生经历而言，确实不太可能遇到这些。 日子就是这样，按部就班。 陈燃有心想要了解那些事情，但基本上所有的线索都是零零碎碎的，她无法从中详细挖出什么。而且眨眼也临近五月份，立夏之后，本来手上的工作会更加的繁忙，她更是没有多余的心力放在这些事情上面。 曾泽高丽棠态度模糊，且很不配合，最为关键的是，陈燃现在压根没有正当的理由进行讯问。至于那个汇安分局的副支队长刘相吉，当时怀疑有问题，但事实上，直接证据也拿不出来。而且当时巧合点是因为他正好是高丽棠和曾泽那起案子的主办人。可是后来陈燃一分析，这点怀疑立不住脚跟，当时确实是发生在汇安的辖区，那边处理也是正常的。再者，这个无实名机主的问题，只是查询到了该机主的案子也是属于汇安辖区。但执行机关里面也不止刘相吉一个人，所以现在基本上是等于走到了一条死胡同。 再说高丽棠这人虽然和钟尚明交易匪浅，可是钟尚明这个人做事一绝，能查到的只是他自己的个人污点，至于其他的信息，查得出来，但是很模糊。恰如当初的苏燚，陈燃调查出苏燚这个人确实是钟尚明资助的，但是除此之外，是如何的相处模式，却一点也查不出来。 高丽棠现在也正是如此。 现在陈燃后悔得直接想给自己一锤子，早知道当初就不把钟尚明这个家伙弄到零港去了，现在满肚子疑问找不到人问。 也怪世事无常，当时也猜想不到会牵扯出这么多的内容。 陈燃这阵子想得多了，免不了的情绪会受感染，就连在家叹气的次数都变多了。 听得苏燚想不注意她都难。 “你是有什么问题吗？” 陈燃将落在电视上的目光移到苏燚的身上，纳闷地指了指在自己，“我？” 苏燚有点无语，“那不然还能是我吗？” “没怎么。”陈燃往后靠着，抬手搭在沙发靠背上，撑着自己的脑袋。 没怎么就有鬼了。 但苏燚没什么好问的，只说，“你为什么还不去上班？现在已经上午十点了。”虽然陈燃下班时间是不规律，但是上班倒是很规律的，基本上八点之前都会准时出门，“你放假吗？” 陈燃摇头，“没有。” “嗯哼？”苏燚轻轻从鼻腔哼了一声，那意思很明显，那你还不去上班。 陈燃今天确实要去上班，但是逢着季末，她待会儿要去渡洲陵城那边开会，所以并不去分局，等一会儿就要出发了。 陈燃又是无声叹了口气，看着苏燚，小声说，“很烦。” 苏燚无意识接了一句，“你烦什么？” 陈燃舔了舔嘴唇，转过身，正对着苏燚，把腿盘在沙发上，“我记得你以前问我过工作上的事，可是后来你又不问了。” 第70章 苏燚偏着头，似乎是在想，良久，她微微点了点下颌，“好像是有吧。” 陈燃难得看到她这个犯蒙的样子，不由莞尔，“我其实自己也没有想好怎么跟你说，我工作性质有点特殊，类似于警察，但是又不太像，也不完全是。”确实是这样的，正规省厅下的分局支队，职务人员虽然都是几道程序，几道审批的，但哪个警校实习生不是眼巴巴的头都挤破了想往上赶？要说陈燃这特情队，如果不是有关部门那边直接调令，一个二个的，警校都没进过的人，怎么可能在分局待得下去，能不能进这道大门都还是回事。 而且陈燃手底下的这一帮小崽子，也只是负责辖区混血种的特殊案件，从来不会插手正常的刑事案件，因为压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还好上面是下了死命令的，只让陈燃处理自己辖区的，别的一律不用管。虽然黄文辉那边老爱让自己手底下的人当免费劳动力去给他出现勘，但也不会刻意让特情队的人用什么专业知识，所以在分局里面大家工作倒也和谐。 虽然刚开始对于特情队这一开后门的存在，刑支、禁毒、法医……这些都是多多少少有点看不惯，自觉像这样的空降兵那都是一群没本事只知道托关系的。当然，后面知道陈燃一拳就把人揍得住了院，此念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所以陈燃要处理归自己管的事情，已经很头大了，现在还想查这些，自然更是觉得有些心力不足。 苏燚只点头，她觉得大抵陈燃应该是还有话要说的，而且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能因为工作性质的问题，所以有时候会接触到那么一些人，感觉很……”陈燃顿了顿，思考了一下措辞，“很奇怪。” “怎么奇怪了？” 陈燃挑起眉梢，“很奇怪，那些人明明该是向我寻求帮助的，但是偏偏一言不发？甚至于排斥心理浓重。” 苏燚看着她，没什么表情，她轻轻掀了眼帘，“你说你工作类似于警察？” 陈燃不明白她为什么又要确认这个，但陈燃还是点头，“差不多。” “所以，那些人为什么不向你寻求帮助？” 陈燃一脸我怎么知道，我这不是跟你说说，问问你的意见吗？ 苏燚淡声，“很简单，到底警察的基本的性质就是为人民服务，普通人看到警察，敬畏也许有，排斥、反感，乃至于遇到危险不向警察求助，对于大多数情况而言，这都不是正常人该有的表现。什么人会这样？” 陈燃瞳孔骤缩，某种念头好似立刻要从喉间脱口而出—— 苏燚站起身，垂眸看着陈燃，“对立面。” 陈燃呼吸顿时沉重了一些，等她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苏燚已经去了卧室，她只能听到关门的，“咔哒！”一声。她目光紧紧落在那扇紧闭的房门前，接着，瞳底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犹如深潭。 苏燚说得多对啊，这么简单的道理。 陈燃收回自己的目光，打了个电话出去。不消一会儿，那边就已经接通了。 “队长有什么吩咐？”郭慧慧的声音遥遥传递过来，“今天没有什么大事，队里面一切安好，你现在应该再去渡洲的路上了吧？我看了看，咱们这次的季度报表，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差错的，你就尽管放心吧，绝对不会让你被沈部和老部劈的。” “就去了。”陈燃说道，“我以前让你查的关于高丽棠的人际关系，尤其是两年前的，你是不是都查好了？” “是啊，当时就查得差不多了，大大小小的摸排得很清楚，但是没有什么问题啊，就是都挺正常的人际关系嘛。就是这个高丽棠私生活确实是有点混乱。” 是，这个陈燃知道，当时郭慧慧就给她报备过的。 “你传一份文档给我。” 郭慧慧立马应了，“好的。”她当然是陈燃吩咐什么，她都照办啊。 陈燃挂断电话，将手机反扣在桌子上。陈燃往后靠在沙发靠背上，整个脑袋往后吊着，睁大了眼睛，看着头顶的奢华吊顶，在白天的光线下散发着粼粼的细碎光点。 她现在需要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将整件事的经过好好的理一下。 起因是因为她曾告知苏燚钟尚明已经被自己解决的事情，苏燚的反应并不如她预料中的一般，背后肯定另有隐情，但苏燚一开始的打算就是不会告诉自己的，既然苏燚不打算告诉她，那么陈燃问了也没有用。 再接着，就是陈燃带着苏燚去曾家的时候，那时候苏燚第一眼看到曾泽的反应，不像是第一次见面。而且那神色，陈燃很熟悉，在提起钟尚明的时候，苏燚就是这样的神色，那种厌恶的眼神，陈燃至今都不会忘记。 苏燚这人同曾泽并未有什么直接联系，但为什么她看到曾泽能有这反应？而且陈燃也从不轻易在苏燚的面前提起曾家的人，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两年前曾泽和高丽棠的案子。她那时确实是在苏燚的面前抱怨过几句，再加上苏燚的反应，陈燃很难不把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而且高丽棠这个人也是属于钟尚明的资助的学生之一。那么，也就是证明，确确实实是有联系的。 如果说，对于苏燚而言，陈燃最先开始的想法，只是怀疑钟尚明对她造成了伤害。那么，在那个下着暴雨的夜晚，高丽棠遭受到马氏兄弟的追杀，而在当时，钟尚明这个威胁是已经消失了的。再加上这个幕后主使的人做事毫无破绽，完完全全将自己给摘得干干净净，是不是就证明了，其实钟尚明不过是属于这个隐藏在暗处的巨大的蛛网的细枝末节？背后还有更大的利益网？ 再到后来，曾泽莫名其妙出了车祸…… 如果真的是如这样猜测，那么不论是高丽棠，曾泽，乃至于苏燚……都很有可能正在遭受着威胁，但也同样证明了，苏燚，也确确实实有不可告人的一面。 陈燃呼了口气，站起身。她捞起自己的衣服，走到卧室，敲了敲门，“我上班去了，记得吃饭。” 她没刻意等苏燚回复，转身，经过客厅、玄关，换鞋，出门了。 空气分子于虚空中跳跃，苏燚站在窗边，看着满世界的高楼大厦，更远处的大道上车流涌动，整个城市繁忙而又不知疲倦。她抬手按在窗户上，目光低垂，看着自己投映在玻璃上的指节的倒影，低声喃喃，“要开始了啊……” · 郭慧慧同志虽然看似性子大大咧咧，不着调，但做起事来还是很谨细的。她发给陈燃的关于高丽棠的人际关系的名单，不仅男女性别也列了出来，亲疏远近也备注得有。 陈燃开会的时候不走心，心里一直想着这事，后来总算熬完日常的季度总结会议，到车库的时候，好巧不巧正好碰到一人倒挡的时候，把旁边的车给碰到了，不过幸好没有什么大碍。但是被碰到的那奥迪车主不干了，非得理论，两人在那里吵嚷着，幸好车库没几个人，这也才没有造成什么围观的景象。 那把别人奥迪车剐蹭到的车主是个小女生，一看就是刚拿驾照的那种，一个劲地赔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明明都开得很慢的，我没想到会刮到您的车。” 第71章 “那么大位置你还倒不进来？你怎么拿的驾照啊？这里这么多空车位，你非得往这边挤，你是成心的吧？” 小姑娘哭哭啼啼的，“对不起，对不起，你看看车有事吗？我朋友也在这边，她和你车是同一款，我才想着开这边车位停一下，我真不是故意的。” 这是个广场车库，都是有位置就停，没谁固定车位。 那车主估计看着脾气爆，但其实到底也是刀子嘴豆腐心，看了看自己的车，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又说，“得了，得了，下车开车的时候注意一点的，要是碰到个豪车，有得让你赔的。” 小姑娘连连点头，“是是是……” 看这样子应该是已经解决了，陈燃才上了自己的车，安全带都还没有扣上，看着不远处已经偃旗息鼓的两人，握在方向盘的手一用力，眸光顿时一凛。她立刻又给郭慧慧发了条信息出去，接着打灯、转向，出了车库。 第49章 chapter 49 一周后，下午3:19，云芜分局特情办公区。 “是，我知道，这件事是的我错，我愿意接受组织上的批评和教育。”陈燃脚步如风，大步跨过一楼大办公室办公区，径直往楼上去。 郭慧慧紧跟其后，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的。 “好，我没有意见。”陈燃挂了电话，一进办公室，随手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接着走到办公桌坐下后撑着自己的额头直呼气。 郭慧慧感觉自己的一颗小心脏都要蹦出来了，她撇着个嘴，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的，“队长，上面怎么说的嘛？真不是底下人故意的，送上车的时候检查了，当时是没有突发情况的，而且麻醉剂也打了。谁知道那家伙会突然暴走啊。而且那束缚带明明那么结实，也想不到会挣脱嘛。” 今早才刚刚抓了个混血种现行犯，结果转眼扭头送上车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发狂了，把神都那边过来接洽的医务人员咬了个半死，陈燃自然是免不了的被上面一通数落。 当然，这确实是她的失误，陈燃肯定会接受。只是连着熬了两大个通宵，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幸好她不是个普通人，不然早就猝了。 “呼……”陈燃呼了一大口气，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全系统通报批评，没给我停职审查算好的了。”陈燃瞥见郭慧慧委委屈屈的小模样，又补了一句，“没为这事生气，突发情况不能预料很正常，把你那干打雷不下雨的表情给我收一收，你给我正常一点的。” 郭慧慧当然知道陈燃不至于为这事给他们发牢骚，但是最近事是真的多。郭慧慧看着陈燃眼底的红血丝，小心翼翼地提议道，“要不然反正上面也打电话说过了，那队长你先回去休息着？或者就将就在队里面睡一觉？” “不用了。”陈燃摆摆手，“反正也快要下班了。” 下班？！ 这话简直跟空袭警报一样，太让人精神一振了。郭慧慧立马抖了抖手里的资料，“队长，就是上次你去陵城那边开会的时候，不是打电话给我让我查一下跟高丽棠有关的人际关系的财产经济情况吗？还说记得着重看一下名下有卡罗拉这车的。” 陈燃瞬间抬头，眼帘轻轻掀了上去，“查到了？” 郭慧慧立马点头，“真有，不过高丽棠身边的人倒是没有，查出来她自己有一辆车是卡罗拉的，不过早在两年多以前就变卖了。” 陈燃猛然站起身，“高丽棠？” 连着两晚上通宵审讯，联系相关人员准备接洽，哪怕身为混血种体能优于常人，也避免不了的会产生疲倦感。但陈燃这人站起身子的时候，从脖颈到背脊直到撑在桌上的双手，所呈现出来的筋骨都是非常利落挺直的，好似被什么东西给硬生生的撑住了。 “是，我确认。”郭慧慧拿出查出来的当时的变卖交易记录放在陈燃的办公桌上，“不过这车也不是她自己的，是她一男朋友……额，不对，应该是前前，不知道前几个男朋友送她的，后面男朋友换了，然后就给卖了。队长需要我给你联系这个买家吗？” 郭慧慧也不是白痴，从当初陈燃把高丽棠带过来，再到后面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她多多少少也是察觉到了陈燃要处理的事情跟这个高丽棠有关，但具体是什么事情，陈燃不解释，以她目前的智商，是猜不出来的。 陈燃没有说话，只是抬眼看着窗外。 其实她这个想法所能联系起来的线索，实在是太过于薄弱了。当时在那个地下车库撞见那件事的时候，陈燃猛然想到，当时在曾泽出车祸的时候，联系视频怀疑他是看到了那辆卡罗拉才导致精神不注意发生了车祸。当时只是联系了卡罗拉的车主，但是发现和曾泽并没有直接的联系，这条线也相当于断了。可是后面陈燃又思索，确实，为什么一定是要和车主有联系，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明明曾泽第一眼注意到的，应该是车，而不是车里面的人。那到底曾泽是遇到了什么事，会让他看到卡罗拉这车就会恍惚？ 而现在盘查下来，高丽棠又正好有这车。 如果真的是和当初的那一起强奸案有关系，难道是因为当初曾泽真的对高丽棠做了什么，所以现在见到这车就做贼心虚了？ 那为什么高丽棠的态度会是这个样子？她面对陈燃的时候，那态度倒是搞得她才是加害者一样。 加害者？ 郭慧慧迟疑着想说点什么，却见陈燃将自己的视线移了回来。她说着，“好，辛苦你了，先出去吧。” “嗯。”郭慧慧又没说了，应了一声，打算出去。 陈燃将视线从郭慧慧身上收回，不偏不倚地落在郭慧慧整理好的交易记录上面，7月21日。 干这一行，时间久了，记忆力和第六感确实要强烈很多，陈燃清楚的记得，高丽棠和曾泽的案子发生的日期是7月20号，也就是最初高丽棠失踪当天。那也就是高丽棠第二天被找到后，第一反应不是正好向警察报案，而是去卖车？！ 这情况确实是太有悖常理了。 陈燃又叫住郭慧慧，“你刚刚说她是因为换男朋友才把车给卖了的？” 郭慧慧又站定，说，“调查的时候，问出来的情况是这么个情况，但是具体的不清楚。” “不是找高丽棠问的？” “不是。”郭慧慧摇了摇头，“派探组去她以前工作的地方打听的，那高丽棠对我们什么态度嘛，问了她肯定也不说。反正因为这个高丽棠作风行事太过张扬了，所以之前工作地方的职员都还有点印象。说是当时她成日里在公司里面提起，自己要把这前男友送的这个车便宜给卖出去，还问同事有没有人要的，结果没人搭理她，但是记得有这么一回事。”之前那马氏兄弟被人指使要对高丽棠做不利之事的时候，陈燃救了她，她还那个鬼态度，导致郭慧慧同志看她很不爽。 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看起来就像是拼图一样，但其实根本就没有办法拼凑在一起。 曾泽看到卡罗拉会害怕，高丽棠名下有一辆卡罗拉，在遭受伤害的第二天变卖了，而她面对警察的时候，敌意深重，态度抗拒…… 卡罗拉……车…… 第72章 车所带来的…… 陈燃眸光一凝，快速从办公桌后走出来，郭慧慧才打算跟上去，走了两步，又赶紧把桌子上的材料带上，也跟着出去了。 陈燃下到一楼，拍了拍手，示意所有人注意，“我现在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情需要大家帮忙。” 大办公室忙着交接情况、处理资料、正在吃下午饭的……统统都停下了手上的工作，目光全部落在站在中央的陈燃身上。 “我待会儿会联系报警中心的负责人，让他们把两年多以前以汇安为中心呈放射状的所有有关包括但不限于车祸、或者是使用车作为载体进行分尸等有关案件的所有出警汇总记录发送过来，但凡是跟卡罗拉这车有关的，都给我着重筛选出来！” 特情队众人统统很蒙圈，但集体轰然应声，“是！” · 报警中心的统计速度很快，以汇安辖区为圆心就当时高丽棠案子发生前后左右一个季度进行筛查下来，符合陈燃要求的一共1508起。外间的天色也早已经由昏黄变为黑沉，繁华忙绿的大都市并未随着夕阳的最后一抹消散的余晖而停下脚步，反而掀开了夜生活的喧嚣，依旧在不知疲倦勾勒着人生百态。 “特定条件是卡罗拉，这个应该是比较好筛选的，然后除开这个，重点以汇安为中心范围，尤其是女性车主，辛苦大家了，完事请大家吃饭。” 招财带头比了个ok的手势，“没事，才一千多起，要不了一晚上就解决了。” 陈燃笑了笑，没说话，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了案卷。 众人立刻投入到各自的工作中，转眼间一整个办公室全是窸窸窣窣的翻阅纸张的哗啦声响。 大半夜特情办公区都还是灯火通明的，虚空中仿佛有无形的指针在一圈一圈的走着。良久，郭慧慧同志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正拿起下一个卷宗研究的时候，猛然精神一阵，“卧槽，是个狼人！” 她旁边的招财也跟着精神起来，凑到郭慧慧旁边，看了看她手里的案宗，“什么玩意儿？” 等招财大致浏览一遍下来，也是不由得伸出了大拇指，“果然是个狼人！” 汤波才刚刚从大门口外面踏进来，手里拎着一大堆吃的，“来来来，大伙自己拿，不能把身子饿坏了不是！”汤波将买来的大饼放在桌子上，然后招呼众人过来自己拿。 他拿了两个大饼走到郭慧慧和招财的地方，一人给他们扔了一个，“诶，你俩看啥呢？” 郭慧慧立刻星星眼，极为狗腿地接过了大饼，然后将正在看的案卷放在了汤波的眼前。汤波扫了几眼，“嗬……咳咳咳……”差点被呛到了，“这特么的，也太可怕了吧！” 这个案子确实很可怕，大致就是一女的老公出轨，被这女的杀了，然后还将尸体碎尸收拾好之后，装在车上，骗小三过去搞露天烧烤，然后就…… “咿呀……”郭慧慧惊起一声鸡皮疙瘩，“这心理得是多强大啊！” “行了行了。”汤波用嘴往陈燃的方向努了努，“你们看看队长，没停过，吃完赶紧筛。” “对对对，筛完了好下班。”招财嘴里叼着大饼，又赶紧去筛了。 凌晨2:07，一千多起案子被压缩到了5起，可惜结果并不理想，浏览案卷发现，和高丽棠乃至于曾泽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陈燃揉着眉心，满屋子人人肃然，鸦雀无声。 难道是我的思路不对，到底这件事是陈燃提出来的，害着大家伙跟她一起忙，陈燃确实过意不去。她站起身，“今天就这样吧，辛苦大家了，该回去休息的都休息吧，我再从处里面调几个人过来，你们今晚加班的人，明天轮休一下。”分局特情队的驻守人员并没有很多，大多数的基层人员都还是在关龠那边驻扎着的，不然也不至于这一千多起案子筛到凌晨这个点了。 郭慧慧才刚刚啃了个大饼，精神挺好的，她站起身，有些迟疑，“队长，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事？你不能跟我们说说嘛？我们好歹是一个集体啊。” 汤波立马应声，“对啊，有事你也别硬抗啊。你看，每次出了什么事情，上面找的第一个人就是你，但明明又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每次都是你一个人揽下来，你又不罚我们。” “每次说是会扣奖金，但是发下来都没有少。”郭慧慧同志默默对手指，“那不就是你没有给上面告状嘛。” “是啊，不能每次有事都是你自己一个人抗吧？”招财挠了挠头，“像今天这事，确实也是我们疏忽，那麻醉剂用量不够，害得那家伙暴走了。明明当时你都特意交代了，让我们注意的。” 陈燃愣了一下，看着满办公室炯炯有神的目光，顿时只觉舌根泛上一丝复杂的滋味。陈燃眼睛莫名有些酸涩，她无声呼了口气，她想说，可我本来就站在这个位置上，我就该担着这些的啊……可我……可我有时候确实也会觉得累。 林林总总，心里千回百转，竟然让她有些感念，但随即被强行压下了。 她只说，“那麻烦你们了。”陈燃大致交代了一下情况，只是将苏燚的存在换成了自己的一个身为普通人的朋友。 然后办公室差不多都蒙圈了。 这尼玛的……好复杂！ 众人都在心里默默叹惋，难怪自家队长这么烦躁，这搁谁身上不烦躁啊？ 汤波扫了扫各自办公桌上面堆着的案卷，联系陈燃所说的情况，皱眉道，“队长，如果是按照这个情况的话，那有一点我觉得应该也要考虑进去。” 陈燃看他，“什么？” “不一定只有车祸这样的案子和车有关，以及普通的交通事故什么的。” “嗯？” “像绑架案或者是跟踪这些情况，部分也会用到车，但基本上不会怎么详细标出来。” “卧槽！”招财捶了捶汤波的肩膀，“你小子可以啊！说到点子上了！” 陈燃挑眉，确实也是这么个道理。她沉吟片刻，说道，“但今天也就先这样了吧，再熬下去该猝了，反正急不来这一时，大家下班吧。” “好。”“好的。”满办公室顿时都是收拾案卷和拖拉桌椅板凳的响动。 陈燃抬手揉了揉脖颈，出了办公室，站在空旷的走廊尽头，她看着自己落在玻璃上满脸不愉的神色，不由得有些恍惚。心想，算了，这么晚了，还是不回去了，这样子被看到了也不好，估计她会不喜欢。 第50章 chapter 50 “小陈燃，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啊，你要的这个范围，你们筛查起来难度可太大了。” “嗯，我知道。”陈燃指节轻轻叩了叩桌子，“没事，您看看给帮忙调一下就行。我这边会自己安排人手处理的。” “那你怎么不让黄文辉那个老逼帮你呢？他不是闲着无事经常逮着你们去给他出外勤，出现勘的嘛？”报警中心的负责人特别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陈燃想着黄文辉那一整个人比黄花瘦的样子，顿时不忍笑，“咳咳……没事，我也不是太着急，这边人手还是够用的。” “哦哦，那行吧。不过啊，这还是得讲究实践出真知，真不能太依赖这检索系统了，不然被汪副局知道了，肯定是免不了的要劈你们的嘛，都说这……” 第73章 “好，我明白。”陈燃赶紧把对方要准备说教的架势给扼杀在了摇篮里面，抬头看去—— 正对面投影大屏幕上，郭慧慧同志拿着笔尖点了点，“一组的负责这一片区的，二组的负责这里，三组负责这边……招财你负责准备中午饭去，今天开小灶，公费请大家吃外卖哈！汤波你给统计一下大家吃什么，然后交给招财，招财你听到没有的？” 汤波遥遥比了个ok的手势。 招财肩膀耳朵夹着电话从人群中央穿过，“诶，好好好，侦查终结报告我已经弄好了，就差个公章了，待会儿就给您发过去。诶诶诶，行行行。”间隙冲郭慧慧挤了挤眼睛，示意自己知道了。 “嗯，对，附近驻守的基层人员已经派了过去，我这边马上让队长去给当地辖区的治安大队打招呼。”接线员从一片嘈杂喧嚷中站起身，“队长，云梦小区那边有一起疑似混血种持刀伤人，你处理一下。” 陈燃点头，应了一声，“好。” 郭慧慧敲了两下投影屏，“关于筛查的范围和重点，我都给你们标注出来了，群里面自己注意看哈。大家不要急，慢工出细活，仔细一点才是硬道理。” 众人异口同声，“是！” 陈燃站起身，穿过满场喧哗的人声，“刚刚接线的事情，我已经打好招呼了，汤波你派一个探组过去跟进情况，确认是我们处理的话，联系基层那边的人员辅助。不是的话，和辖区的派出所一起协同处理即可。” “好的。”汤波立刻站起身，“大家把要吃的发群里，我待会儿自己统计哈。” 汤波说完，迅速整理好出警装备，点了几个人跟着一起出门了。 郭慧慧抓着材料走到陈燃的身边，“这个是刚刚派下去问话的传真回来的资料，当初这个高丽棠的卡罗拉交易的买主是个空壳信息。换句话来说，无法查询到真实的买家是谁，你看是需要把这个高丽棠叫过来问话吗？” 陈燃微微皱眉，“没有正当理由，叫过来也没有用啊。” 确实，公平交易，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再说，这个高丽棠车子都卖出去了，陈燃这边要查这件事，过去了那么久，如果她有心要隐瞒，大可以说自己什么都记不得了。而且以高丽棠目前对待警察的态度来看，这确实是很有可能的。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像这种二手交易，走平台的还好，私底下进行协商的，确实是难以查询和处理。 而且，哪怕是直到现在，陈燃也并不确定到底自己认为的这个方向是不是正确的。尽管很多时候，对于多数的案件而言，基础的摸排，大量的人工检索，走访问询确实是最基本的要求。但这件事，很大程度上，只是因为陈燃的一己私欲。她确实很害怕，这么浪费大家的精力。 如果是上了警局的正常案子，这个侦查思路确实是仅凭推测和直觉，完全没有任何的证据链去构成探查因素，实在是太无头绪了。 郭慧慧点了个头，说道，“确实是这样，但是这样岂不是证明了队长你的猜测是对的？！” “嗯？” “这样也就相当于间接佐证了，高丽棠确实有鬼啊！我们所需要做的，就是将她隐藏在背后的真相挖掘出来，费力嘛肯定是要费一点的。毕竟天上也没有掉馅饼的事情，队长你说是吧。” 陈燃看着她，点头，“是，你说得对。” 郭慧慧笑了笑，“诶呀，队长，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是怕我们到头来白忙活是不是？” 陈燃难得静默下来，她思索道，“实话说吧，现在这一方向，我几乎是仅凭猜测，完全就是在碰运气，而且我也明明知道几乎没有什么希望。” 郭慧慧并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只是看着陈燃，目光隐隐含着骄矜。 陈燃不由莞尔，看着她一挑眉，“可是即使是这样，也得走下去，人生难免有遇到绝境的时候，可也只有放弃才是真的绝境。” “对嘛，这才是那个当初走马上任，一腔热血，带着我们打天下的处长啊！” 陈燃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郭慧慧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小声道，“说错，是队长！” 大办公室人声嘈杂，陈燃环顾四周，沉声道，“首先，我强调一点，这件事并不属于我们正常处理的范畴，所以不论最终的结果如何，都与你们无关。我向来不会告诉你们一定要为了某一件事而给自己强加上道德包袱。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都无能为力，我们只能尽自己所能。所以，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结果也不一定能如人所愿，自然也不必过分苛责自己。” 陈燃自然是不会过分地去苛求谁，因为她一直都很清楚，也明白，总有一些事，拼尽全力，也没有任何的作用。总有一些冤情，永远也无法得到昭雪。 陈燃扬了扬下颌，“好了，大家继续吧。” 话音才落，所有人又顿时投入到了各自的工作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汤波订的外卖送到，满办公室都是趁着午休空闲吃饭喝汤的稀里呼噜的声响。 陈燃无声呼了一口气，走到了外间。 连续几天都耗在大量的人工检索上面，这事情确实很枯燥，也乏味，最为消磨人心。如果说之前仅仅只是将交通事故、车祸等情况考虑了，那么之后汤波提供的思路，筛出来的案卷，一整个季度下来，可不止一两千，这还没有算仅仅是只有出警回执，还没立案的存在。可想而知，这事情全部筛查下来有多麻烦。 综合之前的情况分析，高丽棠以及曾泽的事情，若是真的有隐情，那么想必背后肯定还有人，也就是不能单单只是将高丽棠考虑进去。再加上曾泽的反应，或许是作为知情人存在也是有可能的。如此一来，需要盘查的范围便会更加扩大了。 陈燃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咽喉一样，胸腔无端憋闷。身后响起动静，她回身一看，郭慧慧正从大办公室推门出来，手里拎着外卖盒——给陈燃准备的。 郭慧慧伸手指了指楼梯口，那意思很明显，给陈燃送到楼上去。 陈燃摆手，“不用了，我马上过来。” 郭慧慧抿了抿唇，又退回办公室了。 中午的风稍显热意，陈燃站在窗边，看着不远处的停车场，她揉了揉眉心，拨了个电话出去。 响铃了十多秒，才被接通。 可是接通的这一瞬间，陈燃居然罕见的发愣起来，竟然下意识有一种想要挂断的冲动。她没开口说话，只是想，我该给她说什么？我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 而另一端似乎也没有开口的意思，她们就这么彼此沉默下来，但是也没有挂断，这实在是一个堪称诡异的场景。 不远处分局大道上，出外勤的警车闪着红蓝警灯呼啸着疾驰而去，几个内勤的小女警趁着午休，在紫藤花架下面说着花，陈燃望着自己映照在玻璃上，渐渐和不远处正在谈笑的女警重合的身影，心里突然轻轻一动，有些苦涩又抽痛的感知好似同毛孔渗入沿着血管一路传递到中枢神经，竟然让她霎时连指尖都有点微微发颤。 陈燃将额头抵在玻璃上，借由那相触的冰凉将那些无端泛起的苦涩压回心底，她几乎是无声地，颤抖着呼了一口气，抬眼望向远方的蓝白天穹，轻轻说，“你几乎不会主动问我什么。” 第74章 不知是过去了多久，久到陈燃以为都不会再有回答的时候，苏燚的声音遥遥传递过来，清冷的音调瞬间于耳膜上轰然奏响，“你想让我问你什么？” 陈燃蓦然有些想要发笑，她感觉自己似乎好像就看到这人在自己的眼前，说出这句话的样子。 我想让你问我什么？ 能是什么？ 无非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为什么不问我这几天在干嘛？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不问我……想不想你…… 陈燃眨了眨眼睛，抬头看着天花板，淡声道，“你吃午饭了吗？” 那边静默了两三秒，陈燃才听到答复，“已经吃过了。” “好。”说完，陈燃不等回复，自顾将电话挂断了。她空余的手撑在窗台上，手背青筋暴跳，宛如一条条燥热的细蛇。 大办公室门呼地被推开，陈燃回头，只见郭慧慧十万火急地走过来，“队长，这边刚刚查到一起盗窃报警的回执记录。” 陈燃挑眉，“怎么？” “本来这个没什么，只是那报案人说了怀疑偷窃她项链的人是她的舍友，问询笔录里面提到了，她那个舍友似乎有个男朋友，就是开的卡罗拉的车，但是这信息表明了车主是男的嘛，所以刚开始也没在意，但是在当时让提供失窃物品的照片的时候，那报案人提供了一张照片。” 陈燃眉梢微跳，下一瞬只听郭慧慧说到，“那合照里面有高丽棠！” 汤波接着推门出来，“慧慧你刚刚说的那个情况，我这边让技侦去查了，估计马上就能把信息发过来。”他看向陈燃，“队长，你看这个情况，是我们请过来？” 陈燃问道，“记录的报案日期是多久？” 郭慧慧迅速，“七月十九。” 紧接着，在郭慧慧说出这个数字后，走廊三人顿时面面相觑——就在高丽棠出事的前一天。 陈燃扭头，看着外面喧嚷嘈杂的大道，沉声，“不，不用请，我亲自去一趟。” 第51章 chapter 51 “嗯，是的，所有要赠送拼盘的房间号我都红底标注了，在桌面上的命名11111的工作表里面，我不知道今天她休班，昨天没给我说，不然我直接发你微信了，麻烦你去看一下，好的。”女子走在由于下晚稍显昏暗的楼道走廊，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在随身背着的挎包里面翻找钥匙，“昨天去聚餐了吗？我说呢，怪不得她今天会休班，肯定是喝大了，我就说轮休也不是到她嘛。总之，麻烦你了。” 她才挂了电话，正好翻出钥匙，神色不由得轻松了一点，正抬头，突然微微愣了一下。 郭慧慧拿出证件，陈燃在稍后的位置，淡声道，“云芜分局支队，你是吴玲？” 吴玲回过神，点了个头，“我是。” 汤波在旁边立马将出警回执递给陈燃，陈燃接过，并没有看，只说，“有点事想找你了解一下。” 吴玲明显还是不在状态，但是下意识拿着钥匙开门说着，“哦……好的，你们进来坐。” 吴玲居住的地方是普通群租住所，顺应大时代发展，快节奏生活应运而生的仿若方块一般的层层堆砌而成的建筑群，供这些朝九晚五的年轻人得以有一个栖身之地。进门右手边是厨房，厨房旁边是厕所，左边放了张沙发，正对面的电视柜后面是卧室，很普通的一居室，但是沙发旁边还有一个衣架子，衣服很随便的搭在上面，因此一眼看过去的时候，显得有些杂乱。 陈燃个子172，在南方城市，比之大多数女性身高是要高上很多的，再加上她身姿利落，经年在一线工作的气场倾身往这里一站，端的这气势就让人莫名觉得有些自惭形秽。 吴玲有些窘迫地将自己的头发勾到耳后，指了指沙发，“你们坐，地方小，不要嫌弃，我去给你们倒水。” 确实小，就一张沙发，挤一挤能坐三个人，但是郭慧慧和汤波肯定是不会和陈燃挤的。不过陈燃倒是也没有坐，只站着说道，“不用麻烦了，据悉你两年多以前曾到派出所报案，说是丢失了一条黄金项链，并且怀疑是你室友拿的，还叙述了你的室友是有个男朋友，开的车是卡罗拉的，你有印象吗？” 吴玲神色比刚刚在门口撞见陈燃几个人的时候还要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我当时是去报警了，可是后面没有结果。”说到了这里，吴玲神色说不上好。 郭慧慧汤波在陈燃的身后十分默契地对视一眼，那意味很明显——有结果才怪了。 像这种基层的情况，基本上都只是派出所记了一笔，也不说是服务不到位，只是确实也没有那么多的警力耗费在这些事情上面。再加上当时吴玲报警的时候，自己都说了只是怀疑，不确定，这更加就没有可能了。这不，案子都没有立。 被陈燃提起这事，吴玲神色慢慢变得有些激动，她说道，“当时我真的都找了，但是都没有找到，我平时都戴着的，洗澡的时候才会放下来，不可能会无缘无故不见。是，那项链我不知道值不值钱，但那是我妈留给我的，是我一个念想。” 陈燃指了指沙发，示意她坐下慢慢说。郭慧慧眼尖地提溜了在衣架子旁边的塑料椅子给陈燃。 吴玲见陈燃坐下了，也跟着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我当时没怀疑是她，我去我上班的地方也找了，但是也没有。而且我回来她东西都不见了，我能不怀疑吗？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也不回的，我能有什么办法嘛？不然她好好的干嘛要走？这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肯定就是她！诶，警官你们找我了解这个事，我这个项链还能找回来吗？黄金诶，应该是挺值钱的。” 陈燃只看着她，没有说话。倒是郭慧慧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发现你项链不见了，然后四处找不到，结果这时候，你怀疑偷你项链的室友，也就是林杨眉也不见了？” 吴玲点点头，“是，我记得我当时回来找她，我问她有没有看见我项链了，她不回我。当时住的房子都是一进门就能看到床了，我们都拉得有蚊帐的。没听到回话，我以为她睡着了，结果过去一看，床都空了，床后面的行李箱也都不见了，那肯定就是她啊！” 郭慧慧疑惑道，“也就是她搬出去没和你说？你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我不知道。”吴玲回忆着，“大概是我上班的时候，我记得前一天还遇到她的，下班回来就不见了。” “你们没在一起上班？” “上的。”吴玲神色有些不自然，“但不是一种工作，我……”她眼神有些躲闪，“我上……上岸了的……” 郭慧慧汤波顿时面色一凝。 陈燃看了看手里面的出警回执，淡声说道，“我们不管治安扫黄的事情，你的这条项链追回来是不可能的了。我们是想找你了解一点其他的事情，关于你的这个室友林杨眉的，希望你能帮我们提供一点线索。我们这边往林杨眉的原籍派出所了解过，这个女孩是个孤儿，而且现在杳无音信，换句话说，两年多以前，她也许没有因为偷窃你的项链而搬走，很有可能是失踪！” 吴玲愕然，“失……失踪？” 第75章 “失踪，广泛定义下落不明。当然，我们现在也不能确定，毕竟林杨眉是个孤儿，没有父母双亲，如果在人际关系上面也没有什么至交好友，那么很有可能失踪了也没有人发现得了。而因为你同她曾是室友，所以我们现在想找你了解一点情况。” 吴玲此刻神色有些不确定，“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不见了，我……我还以为她是偷了我的项链，然后就跑路……不，就搬走了的……” 陈燃看着她，问道，“你刚刚说林杨眉和你一起上班的，但不是同一种工作？” 陈燃面无表情，但到底那经年累月锻造的气势真不是说说而已，她就这么半垂着眼帘看着谁的时候，那种看似漫不经心又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凛然姿态，确实让人有些难以招架。 吴玲下意识抿了抿唇，抽了抽鼻子说道，“我以前都是下午六点去上班，她比我早，她是中午十二点就去的，然后到九点，运气好，能在大厅碰上一面。总的来说，都是岔开的，我下班也累，回去收拾收拾就睡了，不能经常在一块说什么，所以我和她关系不怎么样。” 陈燃问，“她是做什么的？” 吴玲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她……她在厨房里面帮忙装盘什么的，就是个服务员，又累，工资低，她不干我这个……” “她和你当室友有多长时间？” “一个多月。” 郭慧慧翻了翻手上的资料，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了，但是她还是有点吃惊，特别是亲耳听到吴玲承认自己是做这种边缘职业的。无他，林杨眉原籍派出所传过来的资料，从照片上完全可以看出，林杨眉这个女的，长得漂亮，很漂亮！ 郭慧慧低着身子，拍了拍陈燃的肩膀，陈燃颔首。郭慧慧立刻心领神会，直起腰身，假咳一声问道，“她是怎么和你租到一间房子的？” “经……经理介绍的？” 本来不是隶属同一个岗位，但是看到这林杨眉的长相，为什么这么做，不难猜测。 郭慧慧说，“是想让你劝劝她吧？”这话倒是没有什么疑问的语气。 吴玲头低了点，“正常啊，这不挺正常的嘛，这一行不都是熟人带熟人的嘛。但是我也说不动，她老给我说自己有男朋友，挺有钱的，开个卡罗拉……念得多了，我听着都觉得烦，再说了，我觉得肯定是假的。谁要是有正经有钱的男朋友，会到这种地方来工作？！而且，谁有钱开卡罗拉啊！” 陈燃不置可否。 郭慧慧拿出当时的照片复印件，“上面的这个人，是你同事？”她点了点高丽棠。 吴玲看着照片凝神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又摇摇头。 “……”郭慧慧不解了，“你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吴玲嗫嚅着，“认识，不太熟，她……她也不做我这个，她是佳丽，陪酒的。客人要……”她瞅了瞅陈燃几个人，神色不自然，“……要特殊服务，有专门的人。” 陈燃并不理会这些弯弯绕绕，只问，“她和林杨眉有接触吗？” 这个问题是很奇怪的，但是吴玲并没有思考，她现在心思有些紊乱，只是陈燃她们问什么自己就答什么，“不……不清楚，但厨房旁边那走廊过去就是我们换衣间，大概有时候会撞见吧，不知道认不认识。” 郭慧慧和汤波对视一眼，很明显，在思考吴玲所说的话的真实性。 陈燃没有继续问了，她往后，背脊抵着塑料椅子的靠背。之前查到这一出警回执的时候，已经立马让招财带着人去吴玲之前工作的地方了解过了，她说的情况也确实是真的，不过可惜的是，当时的高丽棠后面也很快辞职了。而且她工作的时间也很短，像这种地方，经营模式确实流动性很大，来来去去的，现在要找相关人员了解情况，到底高丽棠和林杨眉有没有瓜葛，这个可能性不太现实。而在吴玲口中所诉的这段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调监控更是不现实。 空气好似被凝滞了一般，吴玲更是不敢有什么动作。 沉默良久，陈燃挑眉，开口打破沉寂，她问道，“这个地方工作性质是怎么样的？像佳丽这样的工作？” 当时高丽棠自己是还有工作的，但是晚上的时候又去林杨眉以及吴玲工作的地方当佳丽，这点确实很奇怪。 吴玲咽了口唾沫，“挺多种的，月结的，日结的，月结的高一点，日结的要低一点，但是没那么多要求，一天出个台就行了，当天就可以结工资走人。”她眼睛扫到那照片，“她就是做日结的，说起来，真的挺奇怪的，我看她也不是缺钱的样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也就是一个星期来个三五天这样子。但是她也干得不长，也是好像一个多月就没干了，谁知道呢，她长得还挺好看的。” 也是一个多月？ 这太凑巧了。 有个开卡罗拉的男朋友？ 陈燃沉声，“你有见到林杨眉男朋友接过她吗？” 吴玲歪着脸，瞪着眼睛，有些疑惑，又有些不可置信，但转瞬那疑惑褪去，变为了深深的自嘲。 陈燃讶异她这个变化，但是也并没有过多表现什么，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吴玲嗤笑一声，“我们干这个的，有人来接不是很正常的嘛，谁会注意啊？” 陈燃一哂。 但是吴玲说的是实话。 她那看起来对世事不平感叹命运不公却又无可奈何的妥协屈服，似乎慢慢和脑海中另一人的影子正在重叠交错。陈燃一瞬间好似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心口，她站起身，下晚的朦胧阳光透过卧室的窗户隐约透出光尘，衬得她在背阴处的瞳孔有一种极其深沉的黑，逼人瘆亮，她垂眸看着吴玲，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眼眶紧紧压着更深的情绪。良久陈燃终于微微张了张嘴，垂手拍了拍吴玲的肩膀，她语调柔和，“既然上岸了，那就好好生活，日子是自己过的。” 陈燃说完，不顾吴玲错愕的神情，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郭慧慧和汤波常规简要地给吴玲交代了几句，也赶紧追了上去。 “队长！”郭慧慧叫她，“怎么说？” 她方才面对吴玲那一瞬间的柔和气息尽数褪去，又再次被冷厉傲然给取代。陈燃那双黑沉的瞳孔静静地望着不远处走廊尽头排气扇转动的扇叶，“她没完全说实话，她和高丽棠关系应该比她说的要熟一点。” 吴玲说不是很熟，但是却清楚高丽棠做了多久，以及工资是如何结算的，上班的日常情况，这绝对不可能是她口中所说的不熟悉的关系。 郭慧慧一惊，“意思是她知道点什么？” “不。”陈燃微微摇头，“她只是不想惹事罢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陈燃已经给出先决条件了，吴玲清楚知道她们的目的是怀疑林杨眉失踪，她也许确实不知情，但她也确实对这事完全不在乎。 那扇叶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锋利，仿若将那些洋洋洒洒的光尘连同记忆中模糊的画面全部切割成为碎片，而那碎片里面清楚的映照着林杨眉的眼脸，在陈燃的瞳孔里盘旋扩大，越来越清晰。 第76章 没人知道这个下落不明的姿容过人的女孩现在到底正在经历什么，亦或者——曾经历过什么。 第52章 chapter 52 晚高峰路上，车载蓝牙一开，消息像是倒豆子一般稀里哗啦的全部抖出来，汇报情况的、上报后续事宜的、总结各部门安排的……看得陈燃都感觉头疼。 林杨眉现在的社会性消息确实是一无所踪，不过这人本身就是孤儿，情况也确实特殊。陈燃已经吩咐招财联络处理了，如果有消息自然是好的，那如果是没有的话，恐怕确实真的是——凶多吉少。 连着一个多星期，所有的精力都耗费在这些事情上面，除了那天中午那通不知所云的电话，陈燃几乎和苏燚再无别的交流。 不知为什么，陈燃搞不明白自己现在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心理。以往的时候，在渡洲陵城的时候不必说，跨了省，她不请长假没办法时时回去看看苏燚，这是正常的。可是在苏燚毕业，自己带她来了聿都之后，每天不管加班到几点，不是真的很晚，陈燃断然是雷打不动的必须要回家。 但现在，真的是突然感觉很累。她不太明白自己长时间究竟是在坚持什么？ 那种好似沉溺在深海的浑噩以及溺毙感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压得喘不过气，后视镜里面映照出她阴郁的眉眼轮廓。她在想，我到底想要求她什么，又或者，我希望她以何种的态度面对我？ 可是我又明明知道。 陈燃明明知道，苏燚从始至终都不该对自己有何种的态度，她们本来就该是两个没有任何交集的人，是陈燃自己非得让这两条平行线交错在一起的。 陈燃胸腔里仿佛有一丝丝说不上来感觉，压抑得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刺痛。 她看着微信上的置顶联系人，那条自己发出去的消息，【我今晚回家。】就这么看着。良久，她移开自己的目光，后方喇叭催促，陈燃一脚油门，引擎轰鸣，在昭阳市市中心的晚高峰大道上一路疾驰。 这一丝似有若无的说不上来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了家门口，陈燃在门口站定，透过光滑的门庭打量自己的形容，她拿出门锁遥控器，开了门，接着轻轻推开，她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了无回应。 这一瞬间，那些成日累积的感触突然化为了灼烫以及火热的酸涩一下子堵在了陈燃的喉管，让她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陈燃指尖无声地从玄关的壁柜上滑落，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她悄声地穿过玄关，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在下晚的薄暮光线下显得沉寂空旷，她又将视线转向开放式的厨房，吧台整洁如新，电饭煲指示灯并未亮起，她就这么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又接着去了书房，她开了书房的门，就这么偏头倚在门框上，看了好一会儿，陈燃才又转身，上了楼。 卧室里面没有人，被褥在金黄的光线下透着暖烘烘的热意。少倾，陈燃退出卧室，站在昏暗的走道上，她突然毫无预兆地踉跄了几步，整个人往后背脊抵着墙壁，开始大口大口的呼气…… 不知时间是过去了多久，陈燃甚至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水给濡湿了。她连拿出手机的动作都显得无比困难，她近乎将所有情绪都憋闷在胸腔里面，颤抖着指尖按下拨号键。 响铃过后，只有运营商冰冷的机械提示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sorry! the phone you dialed is……” 她不接自己的电话，苏燚并没有接她的电话。 陈燃长呼了一口气，她抬手，指节用力地插进了前额的头发，再次不甘心地打过去，却还是同样的提示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 周围似乎开始天旋地转，她看着天花板四角的白瓷暗纹，那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整个人都被一种无所适从的茫然无措给紧紧包裹着。 陈燃想不明白，苏燚在这个偌大的昭阳市根本不认识谁，她也没有什么交好的朋友，她会去了什么地方？ 她又为什么不接自己的电话？ 陈燃害怕自己草木皆兵，但也确实慌乱无措。她明白苏燚的工作性质，只有早秋和初春的时候会忙碌一些，这个时节这个时间点，她绝对不可能还在工作。 那她现在会在什么地方，又为什么不接自己的电话？ 陈燃将视线投在楼下，看着空旷客厅里面跳动的光尘，浑噩的脑海里似乎一瞬间闪过什么，她掀起眼帘，神情不由放松了一点。也许，也许她在自己开的店里面，也许她正在忙，所以才没有时间接自己的电话……说不定是在厨房里面做蛋糕……这么一想，陈燃突然觉得那压抑的重力一下子似乎撤去了，她快速的下楼，抓过壁柜上的钥匙出了门。 陈燃几乎是走捷径的方式，她对苏燚的这个地方太熟悉了，这浩大的商场完全就是她的主秀场。她明白自己搭乘哪个电梯能够最快的到达相应的楼层，她完全没有将目光停留在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上、商铺里，她准确无误地来到自己想要去的地方，直奔柜台。 在听到柜员的回答后，有好几秒陈燃的耳朵都是嗡鸣的，似乎全世界的嘈杂喧嚷都在这一刻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但是她又实实在在地听清了那人说的是什么。 不在，苏燚没来过这里，她不在这里。 陈燃走出了甜品店，站在商城中央的玻璃围栏边，垂眸看着楼底下熙攘的人群。 最底层的超市电梯缓缓上升，大促销的条幅张贴在电梯旁边的墙上，写着今天的水果大促销。 超市？ 陈燃眼神慢慢变了，苏燚其实也并不是一个朋友都没有。 陈燃脊柱那凌厉的姿态突然无端松懈了一点，她拿出手机，再次拨了个电话出去，这次响铃几声就被接通了，陈燃开门见山，“苏燚今天有上班吗？” “什么？肯定上班啊，我又不给她安排代言安排宣传出席品牌方的，而且现在又不忙，每天来打打卡领工资多爽？虽然她是你给我开后门介绍的，但你也不用这么偏心吧？你还怕我会累着她啊？”苏茴实在是太不满了。 陈燃不由莞尔，“她什么时候走的？还是现在还在你那边？” “中午两点多啊，她怎么……”苏茴顿了顿，“不是啊，她现在不是应该和你一起去给你老爸上坟嘛？” 陈燃一愣，她没及时反应过来苏茴是什么意思，等她完完全全理解后，陈燃有些不确定，甚至语调都有些不稳，“你……你说什么？” 苏茴没察觉出来不对劲，而且陈燃的背景音太吵了，她只当是陈燃没听清，故而解释道，“是啊，她说你下班晚，她想先过去，然后就来找我问地址啊。怎么？你俩没遇到一起？”苏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对劲，“诶，不对啊，她干嘛不找你问，找我问？” 陈燃没解释，只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就把电话挂断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苏茴解释的那一瞬间，陈燃只感觉自己的心口就像是被什么滚热的东西轻轻一洒，整个人说不出来的喜悦霎时由每一根血管流经五脏六腑，浸润全身。 她突然迫切地想要见到这个人，陈燃甚至一刻都没有耽误，她匆匆将手机往兜里一揣，整个人立刻奔跑着往车库去。她驾轻就熟地往那个不知道去过多少次的陵园疾驰而去，远处的高架桥上车流涌动，好似星星点点的萤火往远方尽头的大海奔腾。 第77章 陈燃到地方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太阳早已经消失在了地平线，整个人的视线几乎整一片都是墨蓝色。她走过那熟悉无比的台阶，奔走时，衣角带起微风。 她从那无数排林立的墓碑中，准确地落在自己的父亲的石碑上。而在那石碑前——空空如也。 陈燃脚步慢下来，她心想，也许已经回去了，毕竟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 紧接着，夜风骤起，席卷着晚间泛着水汽的凉意掠过这苍凉浩大的尘世间，陈燃脚步一停，瞳孔微微张大了。 一道身影无声出现在那墓碑前，静止，站定。她慢慢弯下身子，放下手中的一捧花——一捧粉色的多头花园玫瑰。 ——是苏燚。 “仔细想想……”苏燚站直腰身，看着那墓碑上黑白照片的男人，半垂着眼帘，“我同陈燃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却还是第一次来拜访您，实在是有失礼数。” 陈燃依旧站在原地，静默地看着远方的那道身影。 “陈燃对我提起，您喜欢孩子在春天带花来看您，虽然现在并不是春天，也不知道这花到底是不是您喜欢的，确实是有点唐突了，还请您见谅。” 陈燃微微眯起眼梢，瞳底满是细碎的光点。 这时陈燃听到几声，“哒哒！”声，那是苏燚用力跺在地上造成的响动，苏燚将手揣进风衣兜里，徐徐呼了一口气，“我相信您一定是一位很优秀的父亲，不然也决计不可能会有陈燃这么优秀的女儿。尽管我从来不了解，但我猜，她工作中，想来应该是一个很尽责优秀的人。” 苏燚语气一顿，轻轻哼笑了一声，“但于我而言，也仅止于此了。” 陈燃一愣，风变得更大了，迷蒙了视线，让她几乎看不太清楚这人的眉眼轮廓，只有依稀模糊地侧影笼罩在山林叠翠之间。 “如果您在天有灵的话，能不能让她放过我？” 陈燃眉心微皱，几乎是在一刹那好似丢失了感官，甚至连呼吸都变得轻浅起来，她张了张嘴，想叫住那人，但终是一点声音也无法发出，肺腑直至咽喉乃至舌根，都仿佛被冻住了一般—— 能不能让她放过我。 这话像是利刃捅进心口，让她顿时连心脏都骤缩起来，陈燃几乎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个荒诞而又可笑的梦境。 你有那么讨厌我吗？你恨不得亲口告诉我的父亲，让我放过你？！ 苏燚以一种沉静到近乎诡异地神色盯着那照片，她瞳孔慢慢紧缩，她看着那隐藏在暗处的爪牙，正对她挥舞四肢，抓住她的脚踝，死命地往下拖着，可是她没感觉到丝毫的害怕，只有一种冷凝到丧失五感的疏离。她终于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大步而坚定地离去。 而在她的身后，都市夜空璀璨的灯海遥遥跨越时间与空间，落拓在陈燃半侧脸颊上，从眉峰到颧骨直至下颌，而另一侧完全沉没在无尽的夜色深处。 第53章 chapter 53 “石头剪刀布！”“石头剪刀布！” “不行不行！再来一局，五局三胜！” 招财气得直直跺脚，“你要不要这么耍赖啊？从刚开始的一局定输赢到三局两胜，现在又五局三胜，你不要太过分了哈！” 郭慧慧也气，叉着腰，“我就不信了，凭什么都是我输？！” “你有毒是不是？运气不好就运气不好啊，难道你还以为我会读心术，猜到你要出什么啊？！” 郭慧慧同志耍赖皮，“不嘛，我不干！” 招财根本就不会怜香惜玉，才懒得搭理她，直接一溜烟跑了，“反正就是你输了，你好好值你夜班吧，拜拜了，我还得回家陪我老婆去了！” 郭慧慧气得挼纸团扔他，“结婚了了不起啊！姐又不是没有人要！” 招财头也不回地说，“是是是，你有人要，但是有人要的你今晚也得好好把夜给值咯！” 郭慧慧，“……”气到不能呼吸。 好吧，没办法，虽然气，但郭慧慧还是得值夜。没办法，本来值班的那倒霉催的，出任务的时候把脚给崴到了，现在正在医院打石膏呢。虽说分局这边驻守得有人，但是大多数的基层人员还都是在关龠行动处那边，所以值夜的事情也就恰好落在了正好在分局里面的郭慧慧和招财身上。但本质上，值夜用不了两个人，所以才出现了郭慧慧和招财剪刀石头布的场景。不过郭慧慧也是真的气，为什么自己运气就能差到这样的地步？！ 搞不懂，搞不懂。 抱怨归抱怨，该做的事情要还是要做，郭慧慧瞄了瞄墙上的挂钟，现在00:07。特情队这边值夜不像是刑支或者禁毒那边，是因为真的有事，再加上制度问题，所以一晚上都灯火通明的。特情只是驻守在分局这边，方便出任务，其实平日里如果有重大的情况，一般都是去行动处里面叫人的，那边才是真的热闹。所以分局这边晚上都是派个人看到午夜一两点，时间差不多了，要不回家，要不将就楼上休息室凑合就得了，没有那么多讲究，彻夜轮值什么的。 郭慧慧在一楼办公室转悠一圈，整理整理材料，见也没有什么事情做，百无聊赖地去茶水间准备给自己泡桶泡面吃。 水都还没有烧开呢，外间听到响动，郭慧慧端着才刚刚撕开的泡面桶走出来，就见汤波拎着外卖走进来，两人一时面面相觑。 郭慧慧感觉自己跟梦游一样，“你不是早就下班了吗？怎么又跑回来了？” 汤波把外卖放在桌子上，“哦，刚刚招财打电话给我，说是你一个人值夜，不放心，让我过来看看，在分局这边值夜人少，队长不是一般都不让女生在这边值夜的嘛。” 郭慧慧，“……”感情我还误会人招财了。 汤波扫了一眼她手里的泡面，指了指自己订的外卖，“吃什么泡面啊，给你买的，过来拿。” “呜啊啊啊啊……感动……” 汤波，“……” 有外卖谁还吃泡面啊，郭慧慧同志果断丢掉了自己上一秒还心爱的泡面，转而投奔了外卖的怀抱。汤波摸了摸打包过来的汤，“这个羊肉汤有点凉了，我去热一下，那饭应该还是热的，你自己看看，要是冷了也顺道一起热一热。” 郭慧慧掀开盖子看了看，饭菜倒还是冒着热气的，“这饭不用，你去热汤就行。” “哦。”汤波才刚刚端着汤，打算去茶水间热汤，结果一抬眼，又是结结实实地怔住了。 汤波，“队队……队长……？！” 郭慧慧也赶忙跟着抬头看过去，“卧槽……队长，你这大半夜的，今天又不用加班，你怎么又回来了？” 陈燃随手把外套扔在桌子上，就近拉了个椅子坐下，抬手揉了揉眉心，淡声道，“没什么，有吃的吗？有点饿了。” “哦哦哦！”汤波订的外卖还挺多的，郭慧慧拿了一份出来，“有的，有的。” 陈燃顺手接过了，但是也没吃，就放在桌子上了。郭慧慧和汤波对视一眼，明显觉得不对劲。汤波扬了扬手里的羊肉汤，“我热汤去了，队长慧慧你俩饿的话，你俩先吃。要是不够，我待会儿打电话让禁毒那边的几个小子带点过来，刚刚碰着他们去夜市打牙祭去了。” 第78章 夜市？！ 郭慧慧顿时两眼冒星星，“好啊，好啊，让带点烤串过来！” 陈燃，“……” 汤波，“…………” 虽然从汤波的面部表情看起来能明显感受到一点无语，但是他去热汤的同时，还是拿出手机打了电话出去。 陈燃撕开一次性筷子的包装袋，说道，“我回来得不是时候。” 郭慧慧也拉了张椅子在陈燃的旁边坐下，听着这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顿时整张脸肉眼可见地泛红，“诶……不是，队长……这，我和汤波，我俩真不是……” “你喜欢他的心思只差没有写在脸上了好吗。” 郭慧慧，“……” 陈燃端起饭盒，扒拉了一口饭，咽下去之后，好似才终于将那些积郁在心口的烦闷冲刷了一点，她问道，“大家都工作挺长时间的了，喜欢干嘛不去追呢？” 郭慧慧端着外卖盒，抿了抿唇，摇了摇头，说，“我没想好，有些事真的说不好，一捅破了，就什么都没了。” 陈燃挑眉，“可是你不说的话，那也是什么都没有啊。” 郭慧慧，“……”好有道理，我无法反驳。 “嗯？”陈燃偏头看她，这个动作致使陈燃整个人的侧颈在头顶的白炽灯光线下显得白皙莹润，她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面带着一点疑问不解的懵懂意味，好像那些平日里冷厉漠然的神色都在此刻由光尘一同挥洒远去，只余下那种足以致命的吸引力在无限制的散发。 郭慧慧不由笑了两声，“队长，你不懂我的心情，但是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因为我要是长成队长你这个样子，别说是他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敢去追。你男朋友肯定很幸福，能有你这么好的女朋友。要换成我，我能高兴得睡不着觉，我都羡慕死了。队长你看你，年纪轻轻的，就那么厉害，你们当初同一批从学院毕业的人，差不多都是现在学院分派机构的中流砥柱，可都是未来要打天下的人啊。”郭慧慧颇为感叹。 陈燃蓦然一愣，这话好像是触到了心底深处某个不可让人探视的禁地，竟然下意识让陈燃心脏骤然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然扼住了一样。 她透过郭慧慧笑盈盈的脸，看见满眼的墨蓝天色，风声吹得山林簌簌作响，那人站在她的视线所及之处，一字一句，“能不能让她放过我？” 你所认为的优秀的存在，到了别人那里，却是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的恶魇！ “队长？队长？！”郭慧慧的声音渐渐变大，终于将脑海深处那人的眉眼轮廓给击碎，迟缓地撞在陈燃的耳膜上，“队长，你刚刚有在听我说话吗？” 陈燃回神，开口时语气如常，“有在听。” “诶，是吗？”郭慧慧有点担心，“可我看你刚刚好像是有心事的样子，是因为最近在查的这些事情吗？你担心你的那个朋友啊？” 郭慧慧他们都只以为这个从未露过面的名叫苏燚的女生，是陈燃的朋友。 “是。”陈燃转过视线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她说，“我担心她。”声音既轻浅又柔和。 郭慧慧同志宽慰道，“哎呀，不用担心的，你要是实在担心，告诉我们地址，我待会儿找几个人全天24小时的帮你看护着，保管她不会出什么事。” “倒是也不用这样。” 陈燃明白自己之所以在苏燚的心目中形象落于下乘，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因为她的控制欲过强。 “这样啊……”郭慧慧倒是也不纠结，又问道，“诶，不过队长你怎么大半夜地跑回来了？” “没什么。”陈燃继续扒拉饭，“估计这一段时间都得待在队里面了。” 她现在需要开始重新审视这段感情，这段关系了。 到底郭慧慧也算个半个吊儿郎当的刑侦人员，几乎顷刻就明白了陈燃的言外之意，顿时，“哦哦哦……”满脸的不可言说。 陈燃轻轻从鼻腔哼笑一声，“嗯哼？” 郭慧慧眨眨眼睛，“是不是和男朋友闹矛盾了啊？” 陈燃明显卡顿了一下，心想，你看得可真准，就是性别有点出入罢了，不是男朋友，是女朋友，也不是闹矛盾，压根没碰面，怎么闹？ “哎呀，没事的，队长你这么优秀，保管你男朋友过几天肯定乖乖的给你赔礼道歉，然后就等着恭恭敬敬地请你回家吧！” 陈燃放下手中的饭，抬手抵在桌子上，撑着自己的脑袋，低声道，“我突然有点明白你的感受了。” “什么感受？” “每个人的感情思维都是不一样的，我不应该用我的想法去猜测你。就像我突然醒悟，你说的话是对的，有些事情，一旦有了开端，就注定再也回不去了。” 命运的长线从彼方就开始彼此纠缠，无法解开，也无法理清，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抵抗和挣扎，至死方休。 郭慧慧敏感地从陈燃的话语里面感知到不对劲，她才想开口问什么，陈燃却站起身，“我先上去休息一下，我饭放着吧，待会儿饿了我下来吃，不能浪费粮食不是。” “……”郭慧慧满脑袋疑问都只能往肚子里面咽，“好的，那我给你收拾好放茶水间了哈，要吃的时候记得热，不要吃冷饭！” 陈燃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郭慧慧歪着个脑袋看着陈燃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身影，不由得喃喃自语，“哎呀，感觉队长这架势怎么像是失恋了一样？” “失恋，什么失恋？”汤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郭慧慧身边的，疑惑道，“你谈恋爱又失恋了？” “什么跟什么啊？”郭慧慧没好气地推开他，气呼呼地，“你走路能不能带点声音的啊？大晚上的你想吓死人吗？” 汤波撇撇嘴，“诺，汤热好了，队长呢？” 郭慧慧伸出手指头指了指楼上，“上去休息了。” 汤波点了个头，“诶，你吃了这么多，你烤串还吃不吃的？” “吃啊，干嘛不吃！” “行行行，你别天天嚷着自己又胖了就行。” 郭慧慧，“……” 窗外是夜风万里，穿过尘世烟火，席卷过苍翠山峦与奔腾河流，往无际的苍穹盘旋而去。 第54章 chapter 54 清晨未亮的天色，霎时被犹如火蛇一般的电光撕裂，世界好似陡然一瞬间被光束辉映，却又眨眼变得暗沉。 陈燃翻了个身，抓过床头柜的手机划开，微信置顶联系人一片空白——没有消息。 五天了，整整五天，距离看到苏燚的那晚上，已经过去五天了，而这人到现在一个消息都没有。陈燃现在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受，那天晚上自己发了消息说是会回去，结果到最后也没能回去，这人就真的能什么都不问。 陈燃随手将手机放着，一把翻身用被子裹住自己。 良久，才听到一声重重的呼气声。 8:17，特情队办公区。 一楼大办公室人声吵嚷，郭慧慧端了杯豆浆站在窗前，看着外间因为下雨而显得暗沉的天色，叹了口气，“所以我说，夏天真的烦，一下雨就接着好几天都在下，而且还都是大雨。” 第79章 汤波嘴里叼着根油条，含糊着，“不然哪里来的雨季的说法，不过我看天气预报好像真的是这样，最近一连几天好像都是下雨天气，得注意降温保暖啊。诶，对了，上次让法医那边帮忙出的伤情报告好了没有啊？你去问问，有用呢。” 郭慧慧几口喝完豆浆，往角落的伞架扫了一眼，“没伞啊。” 汤波顺手递了一把给她，“私人的哈，用完记得还给我，不然我回家没用的。” “哦。” 郭慧慧任劳任怨地去法医室那边要伤情报告，回来的时候遇到几个内勤小女警叽叽咕咕的，她经过的时候正好听到了几句，“我听说陈队长这几日郁郁寡欢，是因为自己男朋友出轨了呢？” “诶诶诶，我也听说了，听说是绿帽都给戴了好几个。” “卧槽，这不能吧，陈队长人长得那好看，身材又那么好的！” 郭慧慧在旁边都听懵了，这都哪跟哪啊？她不好意思地假咳一声，“冒昧打扰一下哈，我能问问这谣言是谁传的不？” 两小女警一看是陈燃的人，顿时打招呼，“诶，慧慧啊，果然是谣言，我就说这传得也忒不可靠了吧。我们是听禁毒那边的小宋同志说的，也不知道他是在什么地方听说的。” “哦哦哦……这样啊。”郭慧慧告别两个小女警，若有所思地走了。小宋？郭慧慧有那么一丁点印象，好像是上次过来送烤串的。 说曹操曹操到，郭慧慧一抬眼，正好撞进那小宋同志和他们几个队友才从停车场过来，看样子应该是任务才结束不久。郭慧慧赶忙追过去，“诶诶，那小宋，你过来，我问你点事情！” 旁边几个队友顿时响起一片哄笑声，那小宋同志极为扭捏地跑过来，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问道，“慧慧找我什么事啊？” “什么事？”郭慧慧眉头一皱，“你好好的，干嘛说我队长被人戴绿帽啊？” 这可把小宋同志给吓得，“卧槽，什么啊，我没有啊！那不是咱分局里面单身汉那么多，那要是确切知道陈燃陈队长单身的事，那岂不是天大的好消息？！” “所以，你就去谣传我队长被人戴绿帽了？” “不是啊，这不是我那天送烤串的时候，听汤波说的嘛，他说的陈队长失恋了啊！” 郭慧慧，“……” 果然，谣言就应该止于智者。 郭慧慧一路上想着这事情觉得可乐呵了，回到队里面的时候，那气氛低得让人可怕，她不明所以地四处看了看，问，“不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有人给郭慧慧打招呼，“招财回来了，然后跟队长几个楼上开会去了，队长脸色不太好。” 郭慧慧突然想起戴绿帽的传言，觉得要是陈燃的脸色好，那才是怪了。 “队长，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去查了，不管是经侦那边根据林杨眉名下的财产明细进行查询，还是人际社会关系这一块，从两年多以前到现在，能查的都查了，但问题是……就真的是一无所获。除了当初从原籍派出所抽调出来的一点身份信息，我们现在对于林杨眉的情况，可以说得上是一无所知。” 郭慧慧一推开虚掩的会议室门，就听见里面传来招财和陈燃的声音。 “就算这个人是个孤儿，但是也绝对不可能存在一点社会性的消息都没有，唯一可以解释的是——她确实早已经不在社会上进行活动了。” 这话顿时让在场的人以及才刚刚进来的郭慧慧悚然一惊。 那些终日惶惶的猜测似乎已然在此刻成型，尽管陈燃觉得这想法多少有点耸人听闻，但现在摆出来的所有问题不得不让她往这方面猜测了。 高丽棠和钟尚明有关系，钟尚明又借着资助的名义做着容留卖淫的勾当，他这人喜欢拍视频用做威胁。而在他被陈燃解决后，后面高丽棠在被带过来问话的当晚就遭受到了追杀，这绝对是证明了，钟尚明的背后还有人，并且能那么快就知道高丽棠的动向，这不仅证明这背后的主使手段了得，甚至很有可能有接触，或者直接就是在公安机关里面安插得有人！ 这一点很好解释，不论是两年多以前高丽棠和曾泽的那起云里雾里的案子，还是高丽棠面对警察的态度，几乎都侧面印证了，如果那个隐藏在背后的威胁有警方的人，那么高丽棠自然是不必对着警察求救了。 当然，这一切现在都还只是陈燃的猜测，没有任何的实际证据可以表明。 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谈。 陈燃兀自思索，郭慧慧也不敢进来打扰，就在门口杵着，底下有人跑来不知道给郭慧慧说了什么，她神情顿时一亮，猛然推开会议室大门，“队长！” 陈燃抬头看她。 “刚刚门口治安打电话过来，说是有人在外面，指名道姓要见你，有话要跟你交代。”郭慧慧舔了舔嘴唇，语气有些激动，“来的人是——吴玲！” 吴玲，林杨眉的室友。 陈燃霍然起身。 “陈队好！”“陈队长早啊！”“陈队！” 陈燃大步穿过刑支大楼走廊，刚刚以自己最快速度跑去安排人的汤波跑过来，对着陈燃说道，“人在接待室了，我跟黄副支他那边打好招呼了，没谁会过来打扰的。” 这事情纵观下来，都是普通的情况，不是陈燃正常处理的工作范畴，所以这人肯定是不能带去特情那边招呼的，怕不小心听到些什么。 陈燃点了个头，推开接待室的门，只见吴玲坐在沙发上，拼命地绞着自己的手，一脸慌张，看到陈燃进来，直接猛一下就站起身。 陈燃走进去，顺手在饮水机倒了杯水放在吴玲的面前，说，“你坐，不用紧张。” 吴玲又慢慢坐下。 陈燃坐在她的对面，汤波和后步赶过来的郭慧慧在陈燃身后边站着。 “怎么，你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陈燃话音才落，吴玲竟然顿时支支吾吾起来，“这件事，这……我真不知道有没有关系，我就是觉得不对劲，我……” 陈燃扬了扬下巴，郭慧慧心领神会，顿时走到吴玲的身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脊安慰道，“没事的，到底怎么了？你跟我们说说，我们这边会进行处理的，要相信我们。” 吴玲抹了抹眼睛，“那天……那天你们找上我，问了这件事……” 在听到吴玲这含糊的声音的时候，众人心脏都猛然一沉——下一秒，吴玲说道，“我……我没有说实话。” 陈燃面色如常，但她用着比一贯更为轻柔的语调，轻声问道，“所以——你没有说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到底陈燃摆出一副温柔的神色还真的是让人好感倍生，那吴玲的情绪稳定了不少，她深呼吸了几口气，说道，“其实……高丽棠和林杨眉认识。” 吴玲回忆着，“那会儿虽然大家工作不一样，但是有时候我上台……我，我上班的时候，会看见她们在大厅说话，都有说有笑的。之前经理安排我和林杨眉住一块，就是想让我问问她，愿不愿意干点别的……反正我是没有说动，我估计高丽棠应该也是这样的，但是她俩看着关系不错。” 第80章 众人心里顿时都有了一个猜测，如果林杨眉真的是失踪，会不会和高丽棠有关系？！ 郭慧慧俯低身子，温和地说，“好的，感谢你为我们提供这些信息。” 吴玲轻轻地摇头。 众人，“？” “除了这个，还有一件事，但是我不太确认，隔得太久了，我现在搞不懂我到底有没有记错，万一……”吴玲神色顾虑。 郭慧慧继续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宽慰道，“没事的，你说说也没有关系。” 吴玲咽了口唾沫，端起刚刚陈燃倒的热水，一口气喝了大半杯，然后就拿在手里不放了。她重重地呼了口气，说，“我记得我当时那项链不在了，我在上班的地方找了，没找到，然后回住的地方去找，也没有找到……后面我去派出所报了案，那警察就问了我几句，我自己倒是乱七八糟说得多，因为那项链对我是真的挺重要的，我是真希望能够找回来的……”吴玲抬手揉了揉眼角，“我对这事都不报希望的，但我心里很气，理所当然地埋怨到了林杨眉的身上。我觉得高丽棠应该能联系上她，后面我打了个电话给高丽棠，找她问林杨眉的下落，结果她说她也联系不上林杨眉了。” 意料之中。 吴玲手有些发抖，将一次性塑料杯子都捏得变了形。 陈燃察觉到她这突然的变化，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想说的？” 吴玲拼命点头，“嗯，但是我不确定……” “没事的。”陈燃隔着桌子轻轻握住了吴玲的手，拇指指腹微微摩挲着她的手背，“不用怕，你可以告诉我。” 陈燃她那由于眉骨明显，而显得眼窝深邃的特征，一旦认真的注视着谁的时候，某种意义上，确实很大程度能带来一种无声地渗透在周身的安全感。 吴玲轻轻吁了口气，说道，“我当时和她说起这事，我说我怀疑是林杨眉偷了我的东西，不然她为什么无缘无故地就消失？结果后面……高丽棠告诉我，我那项链看着又不值钱，怎么会被人偷，应该是我自己搞丢了……”吴玲看着陈燃，眉头狠狠地皱在一起，“可……可问题是，我没告诉过她我丢的是什么东西啊！” 吴玲目光游移，近乎自言自语，“她给我说她是听到了，可是我记得，我当时和她又不是一样的工作，排班也排不到一块儿去……你们那天找我问，我最近想这事，就想起这些。隔得太久了，我真的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我记错了，还是记混了……真的，我最近都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这件事……” 陈燃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起身出门，身后传来郭慧慧地常规安慰，“非常感谢你配合我们提供线索，这段时间呢，请尽量保证通讯畅通。以及如果有任何有关的细节，都可以随时联系我们，如果需要帮助，也可以随时……” 汤波跟在陈燃的身后，问道，“队长，这事？” 陈燃那双好看深邃神色锐利的眼睛顿时微微眯起，她看着喧哗走廊尽头那窗户外密集地敲击着玻璃而回落的水滴，平静地说，“请过来坐坐。” 第55章 chapter 55 再见到高丽棠的时候，审讯室外间看守的人员将门推开，陈燃不由得微微挑了挑眉。 高丽棠现在比起之前见到她的时候，看起来憔悴多了，形容也消瘦了不少。看来这段日子，她过得并不好。但她坐在审讯室椅子上的时候，那种面对警察的敌视心态还是表现得淋漓尽致，甚至于那落在桌子上的手指，都在惨白的光线下，骨节凸起，微微颤抖着。 陈燃忽视她那一脸的毫不掩饰的不满以及丝毫不愿意配合的态度，拉开椅子坐下。陈燃随手将十指交握着放在桌子上，和这看似随意的动作产生比对的，是她犹如剑戟一般挺直的背脊，这让她的姿态很大程度上，要高于高丽棠，从而形成压倒性的气势。 陈燃看着她，半晌问道，“有句话从上次送你回家的时候就想问你了，你好像很怕我？”陈燃顿了顿，补充道，“或者应该说，你好像害怕警察？” 也许有两点，一是那个幕后对她造成威胁的人，确实和警方有关。这第二嘛，就是当时苏燚提到的——对立面。 虽然按照大多数的社会主义宣传主流来看，警察这一职务，多半都是和正义、肝胆、忠诚相挂钩，但实际上，不管是哪个职业，总会有那么一点背阴面的存在，毕竟像是收钱办取保候审，或者徇法贪污这样的事情，干的人也不少。 不然真当每年系统上报的那么多黑框框的照片还真的都是为了祖国献身了吗？ 反正陈燃不觉得自己的思想觉悟高到这样的地步。 过了好几秒，高丽棠才不善地吐出几个字，“你们又找我来干什么？！” 她没回答刚刚陈燃的问题。 陈燃并不想兜圈子，为了这档子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睡一觉了，嗯……各种意义上的睡觉。 而且现在并不是在刑支，而是在她的特情队，虽然现在确实是早就过了自纠自查的年代，各部门审讯室都是市局纪委两头通，生怕有人搞事。但毕竟上头有人担着，只要不是威逼利诱，严刑逼供，那怎么问话，扯起来也都是讯问手法的意思，别的问题倒是都不大。 因此陈燃开门见山，一张脸孔冷漠疏离没有任何直观的情绪表达，她说，“我这边刚刚立了个案子，一起失踪案，想请你帮忙提供一点线索。” 高丽棠依旧是那副抗拒不配合的样子，她才想张口说什么，就被陈燃冷声打断了，“我话还没有说完，听着！” 高丽棠，“……” “这个案子的失踪人口，名叫——林杨眉！” ——林杨眉。 这三个字在到达高丽棠的耳膜的时候，她几乎整个人下意识的瞳孔骤缩，那原本只是落在审讯桌上的手竟然瞬间抓着桌沿，变得痉挛起来，连带着她的身体也开始战栗，这完全是肉眼可见的变化。 陈燃无视她这反应，只是依旧用着那冷淡地语调，无比清晰地叙述着，“我猜想，接下来无论我问什么，你大抵都是会装傻，或者是直接不承认。我见过太多这样的犯人了，什么，我不知道，我不清楚……醒醒吧，按照现如今的侦查体系而言，口供真的没有那么重要了，理化分析、现勘物证，统统往上一套，死鸭子嘴硬有个毛线的用？我知道，我说到这里，你应该又会想，反正事情过去了那么久，我口中所谓的物证什么的，肯定早就找不到了对不对？！” 高丽棠粗重喘气，但是她眼底的神情明确地告诉陈燃，陈燃说得对，她就是这样想的。 “可是你知道吗？关于这件事，我可不止找上了你一个人。”陈燃上半身微微前倾，冷冷地注视着高丽棠躲闪的瞳孔，“那个和你一起哄骗林杨眉的人，也被我带过来了。” 高丽棠突然用力一推，似乎是想借此将陈燃推开，但是审讯室的桌子哪是那么容易被推动的？反而还因为此动作让她的指甲划过桌面，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刮檫声。 这动静听得单面玻璃后戴着耳机的汤波和郭慧慧都是下意识皱了皱眉。 但陈燃表情依旧如常，毫不留情地丢下足以摧毁高丽棠心理防线的筹码，“那个人叫曾泽，你觉得他会不会老老实实地招供？” 第81章 高丽棠瞳孔战栗，脑袋一直晃动着，好似完全不想听到陈燃的声音。 不过陈燃不可能不说，她突然换了一种语气，变得漫不经心起来，“他当然会招供，因为那傻逼是我弟弟！你猜他当时怎么说的？他说，姐，我什么都给你说，求求你救我，一定要想办法捞我。”事实上，曾泽不怎么叫她姐，说酸话揶揄人的时候，他倒是会故意喊上两声。这不过是常用的诈供手段罢了，如果陈燃的猜想真的是对的话。 高丽棠和曾泽的联系比对起来，假如林杨眉的失踪真的和他们有关系，那么当初的那起强奸案，估计作用就是用来当作不在场证明了。 而在陈燃这句话落地瞬间，高丽棠整个人突然由战栗变得惊恐，她身体开始止不住的发抖，她双手抱着头，拼命地摇着，“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单面玻璃后，郭慧慧汤波对视一眼——猜对了。 郭慧慧不敢迟疑，立马联系招财，“你赶紧带人去把曾泽给绑了！” 陈燃绝对不可能会因为曾泽是自己的弟弟就放过他，不然也不可能会在审讯的时候把这一层关系给说出来了。正是因为知道没有徇私舞弊的可能性，所以才能这样毫不避讳。 “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陈燃看着高丽棠，看着她因为激动而扭曲的脸孔，“你只是害怕，你因为害怕，所以不敢说！因为你清楚的明白，那个女孩，她会遭遇到什么，所以你不敢说，你只会一遍又一遍地欺骗自己，欺骗别人，说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啊——”高丽棠整个人突然毫无预兆地尖声叫起来，双手拼命地撕扯自己的头发，“我都说了我根本不知道，你别问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别问我，你们别问我！！！” 她这架势简直跟自残无疑，郭慧慧看得有些心惊肉跳，想询问陈燃需不需带人进去把高丽棠控住。 但陈燃面无表情，她甚至没有丝毫的同理心情绪流露出来，她看着高丽棠，无比清晰地说着，“所以，你从来不会在午夜梦回，看见她站在角落里注视着你吗？这个代替了你的女孩？你看不见她吗？” 这话好比利刃，无情击溃了高丽棠用来疯狂抵抗外界的壁垒，只一瞬间就让高丽棠瞳孔剧烈战栗，她停止了刚刚疯狂的挣扎，身子猛然僵直！ 陈燃只依旧坐着，保持着先前的动作，双手十指交握着放在桌上，犹如一张好看的但是没有丝毫温度的落拓在石板上的雕刻画像一般，整个人都被审讯室惨白的台灯光源晕出了一层光怪陆离的白光，让人一眼望去，顿觉心神一凛。 整个审讯室陷入诡异的沉寂中，整整过了好几分钟，高丽棠才像是从浮游的状态找回神智，毫无预兆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哀泣哭嚎，“啊啊啊啊——凭什么，凭什么，我只是想活着，我只是想好好活着，为什么要找上我？！我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我要遭受这样的折磨？！你们为什么要问我，你们……” “所以林杨眉就活该受到折磨？！”陈燃冷厉地打断了她，每个字都像是重锤一般敲击在高丽棠的脑海深处，“你还不明白吗？你从始至终，都没有好好的活着。” 审讯室单面玻璃后，郭慧慧汤波都是下意识心脏一沉，只见审讯室里高丽棠眼底布满血丝，狠狠地瞪在陈燃那张漂亮但冷厉至极的脸孔上。与之相对的，是高丽棠那秀丽的脸蛋煞白无比，她神经质一般地笑起来，“呵呵……来不及了，你们救不了她了。不是我害的她，我压根没有害她，我只是……我只是送她过去……”她像是自我催眠般一遍遍喃喃重复，却突然开始崩溃嚎哭起来，“我没想害她的，他们答应过我，只要我找个人过去，他们就会放过我……我……我以为她会和我一样，最后也会被放过的，我没想过害她，真的……我没有……” 他们？陈燃眉骨微微压紧了。 “他们是谁？” “……”高丽棠看似面对着陈燃，其实视线是没有聚焦的，良久才好像反应过来一样，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们人很多，我就认识几个人……” “你认识谁？” “谁？我认识谁？”高丽棠无意识地重复着，“他叫钟尚明，他带我认识了很多人，每次出去都会带我认识不同的人，呵呵呵呵……这个老东西，贱骨头……他拍我的视频，威胁我……让我帮他找人，不然就会把我公布出来，我能怎么办？要是他真的这么做了，我以后怎么办？” 陈燃耐心已经所剩无几了，她无声地出了口气，“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这一层关系陈燃早就预料到了，但是钟尚明早已经被自己给解决，而在此之后，高丽棠受到威胁，现在提起的却是钟尚明的名字，可问题是钟尚明已经对她无法构成威胁。而高丽棠现在的这番说辞，无非是想将那个幕后的推手给隐藏起来。也就是说，她还是不想说实话。更何况，她刚刚明明说了，你们救不了她了，后面又说什么以为他们会像她一样放过林杨眉，这简直前后矛盾，她明明就知道林杨眉会遭受到什么的。 “我都说了是钟……” “钟尚明，你不知道他死了吗？难道那边的人没有给你说？”当初陈燃做事的时候，是把死亡证明安排好了的，所以关于这一点，她并不介意有人会去查，因为也查不出什么。 高丽棠猛然怔住。 陈燃呼了口气，“这样吧，这件事情呢，你的说辞太混乱，无法作为证明，我们这边也没有直接证据下逮捕令。你待会儿呢，常规去签个字就走吧。”陈燃站起身，“近段时间注意保持联络畅通，有什么需要可能会随时传唤你。” 高丽棠整个人脸色急剧变化，好似不敢相信陈燃说出来的话，整个人煞白的脸蛋瞬间变得铁青。 单面玻璃外，郭慧慧不由得簒了一把拳头，“队长你这招厉害啊！” 当然厉害，高丽棠现在还在包庇这个幕后的人，无疑是因为她知道这个人的势力如何，恐觉不是能够轻易解决的。但是陈燃现在这说法，无疑是在将她往绝路上推，都到了这个份上，刚刚陈燃无意透露的曾泽在自己的手上，那么高丽棠只要出了这个门，那还能安生吗？ 果然，在陈燃抬腿动身的时候，高丽棠猛然急促呼气，“你别走，我说……我说，我都交代！” 陈燃目光闪动，继续坐下，由上而下地注视着她，语调平和地问道，“那是怎么样的一个形成组织？” 高丽棠瘫在椅子里，半晌她抹了把眼睛，干涩地咽了口唾沫，“我不太清楚……”可能是怕陈燃不相信她，她语气变得急促起来，“我真的不清楚……我刚开始是被钟尚明带着的，我要不停地去逢源那些家伙，他一直威胁我，我真的受够这样的日子了……我……我那时候，明明……明明才十多岁啊……呜……”她哽噎起来。 记忆中所有模糊消远的景象都在此刻犹如潮水铺天盖地的奔涌而来，那些萦绕在周围的憧憧鬼影，狞笑着朝她靠拢，审讯室扭曲的白光渐渐扩大，直至吞没了整个视野—— “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了吗？”那个声音带着蛊惑的笑意，“那就做出改变，去找一个人，一个可以代替你的人，帮你重获新生。” 第82章 “找……找谁……” “你看，我已经帮你挑好了，你只需要把她带过来就行。” “我……我做不到，求求你，帮帮我，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了……求求你……” “是啊，我就是在帮你啊，不然我可要送你过去了哦，你看……你喜欢这样吗？” 画面中，哭喊的少女被人架着身子，那些男人们朝她伸手，拉扯、抚摸、侵占……一遍又一遍，少女的尖声哭泣好似通过那屏幕传递过来，瞬间吞噬了她的所有感官。 高丽棠失声痛哭，整个人胸腔急促起伏，与记忆中那少女撕心裂肺的哀嚎渐渐重叠交错，在她的脑海一遍遍回荡，“我不想这么做的，我不想，我只是……我不想这样……为什么偏偏是我……我只是想好好的活着，我有错吗？！为什么……” 哭声一声声回荡在陈燃的耳边，陈燃猛然吸了口气，缓缓站起身。 她走到高丽棠的身边，强硬地抓过她的手，挑起她的下巴，拇指指腹却温柔的替她抹去那在脸上肆意流淌的泪水。陈燃自高处俯视着这张由于惊惧而变得脆弱无比的脸蛋，“想活着没有错，只是——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凌驾他人的生命！” ——只是，人生来就有三六九等，而法律也不过只是顺应这个时代给出的一个看似公平的框架，可笑的是，世界从来没有公平可言。 单面玻璃后，郭慧慧接了个电话，不由骤然色变，她没有丝毫犹豫，按着蓝牙耳机，“队长，不好了，曾泽跑了！” 审讯室内外所有人同时咯噔一下。 第56章 chapter 56 “根据高丽棠刚刚指控的名单，联合刑支进行摸底排查，汤波你那边赶紧递交材料，去给汪副局打招呼，这件事非同小可，很有可能牵连到公职人员，大意不得。” 陈燃推开审讯室的门，一边疾步穿过走廊，她隐隐觉察到不对劲，感觉到好像是有什么事情正在不可控地发生着，这猜测让她的心脏毫无来由地重重往下一沉。 如果高丽棠是一个用来钓人的饵，那么曾泽就是从犯，高丽棠本身和林杨眉的最大区别就是，高丽棠这个人人际社会关系宽泛，不是那么容易料理后事的。而林杨眉作为底层最频繁的流动人口来说，如果不是至亲好友，她就算真的是失踪了，也不会有人发现得了！更何况，林杨眉本就没有所谓的至亲好友这样的关系。 那么换言之，苏燚是不是属于另一个林杨眉这样的存在？ 走廊窗外狂风骤雨，玻璃窗上面映出陈燃冷厉深邃的面孔，她那双墨色的瞳孔正在微微缩紧——更或者，苏燚是另一个高丽棠！ 陈燃骤然停下，这导致一直跟在后面的郭慧慧险些撞了上去，“诶唷，队长！刚刚按照招财的意思是上你家去逮人，结果说是曾泽这家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人也联系不上，然后他老妈，也就是你……”郭慧慧打住了，没继续说，话锋一转道，“……总之就是经侦那边刚刚加急抽调的流水显示，曾泽近段时间转入了大量的流动资金进入自己的名下账户。如果刚刚高丽棠的指控是真实的话，看样子是蓄谋已久了。” “去找他！”陈燃声调冷静，“立即封锁聿都省所有出入卡口，给机场、高铁、火车、长途车站、高速收费站通通联系交管局发布协查通告。” 郭慧慧连忙一连叠声地应着，“诶诶诶，好，我马上去联系！” “对了，记得派人盯着汇安那边。”陈燃交代完，拿出手机打电话，随即只听见，“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又是这样？ 陈燃不由得脸色剧变，她大步流星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办公室，“汤波，你赶紧联系技侦那边，我发个号，给我立刻实施定位，我要最准确的位置！” 汤波原本正在整理陈燃交代的材料，听见陈燃的吩咐，立刻应了一声，“哎！好！” 陈燃扫上墙上的挂钟，下午6:57分，因为下雨的关系，外间天色早已昏暗黑沉。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时碰巧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瞬间映照得陈燃的脸色惨白发青，目光说不出的瘆亮。 汤波猛然一把推开大办公室的门，“队长，曾泽技侦那边定位上了，关键是，你刚刚给的那个号，和曾泽的基站定位信息高度吻合！” “什么？！”陈燃音量霎时提高！ “是的，根据分析，有可能位于同一个地点，也就是你给出的号的定位信息，和曾泽很有可能在一块！” 陈燃一言不发，立刻在桌上抓起车钥匙，径直往外面冲。汤波和郭慧慧紧随其后，郭慧慧愕然道，“队长，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等等我们啊！” “把关龠所有基层人员都调动过来，这件事我们亲自处理，让刑支那边撤人！”陈燃头也不回地大声喊道，“立刻把定位信息扔给我！” “哦，好的！”郭慧慧急忙应着，拐了汤波一把，赶紧让他发定位！ · 由早上一直持续到下午直至夜色降临，渐渐由大雨演化为暴雨，并且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闪电划破天际，天空被强光照亮——紧接着雷声轰然奏响！ “轰隆！” 她看见一个小女孩浑浑噩噩地站在那里，暴雨几乎让她连眼睛都无法睁开，她眼睁睁看着那个女人被人拖曳着拽走，女人的脚拼命地蹬着，但是无济于事，只在地上留下一连串地痕迹。一切都好像是老旧的默片一般，在记忆中残存着，只余模糊的画面，听不见一丝声音。小女孩茫然的目光四处望着，有人从小女孩的身边经过，将小女孩撞倒在地，小女孩手中的布娃娃立刻溅上了泥水。 有人对小女孩伸手—— 她明白了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画面一瞬间变得扭曲，光怪陆离。 你不能跟他走，快跑，别跟他走—— 不要跟他走！ 不要走—— 别跟他走！！！ 但她喊不出来，无论她如何声嘶力竭也发不出一点声音，在那早已褪色消弭的画面中，她看见小女孩颤巍巍地伸出自己的小手，小女孩由那人牵着，一步一步往前方那打着黑伞的男人走去。时间与空间在此刻被某种神秘的力量重组，她看见自己遥遥穿过密集的雨线与那人对视，黑暗由男人的身后蔓延开来，直至她的身边，将她完全吞噬。 记忆中那小女孩的样貌被时间的镜片摇晃定格，最终变成她自己的模样。 苏燚收回自己的视线，耳朵被暴雨的哗啦声震动得轰隆作响。 远方公路隐藏在浓厚的夜色深处，一眼望不到尽头，偶尔红蓝光芒呼啸而过，尖利的警笛呼啸声伴随着电光雷鸣消失在暴雨滂沱的黑暗里。 “都知道了，他们都知道了，陈燃都知道了，前面没有路了，警察都在查！”曾泽睚眦欲裂，恶狠狠地盯着后座的人，“他妈的，都怪你这个贱人，是不是你给陈燃那小娘皮说的？！你他妈的找死！” 苏燚掀起眼皮看他。 空气一点点凝固，曾泽看着苏燚那不为所动的样子，眼底闪露着凶光。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曾泽突然骂了一句，“操！”他一把扯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将后座的苏燚拉扯下来。 第83章 苏燚嘴上贴着黑色胶条，但是她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被曾泽推得踉跄往前，雨滴落在她的脸上，流下了冰冷蜿蜒的水痕。 警车往城郊疾驰而去，车外暴雨冲刷路面，郭慧慧开着车，完美演绎了——谁说女司机开车就是灾难了？汤波在副驾驶与紧跟在指挥车后面的技侦通话，招财带领一批紧急调过来的基层人员赶往目标地点做地毯式搜索。 陈燃看向车窗外连绵的雨线，侧脸紧绷的下颌线条被警灯的红蓝光线映照得淋漓尽显，饶是如此，也是没能掩映住她那深刻好看的五官轮廓。 城郊树林完全就是伸手不见五指，车还没有停稳，陈燃就大步冲下车，随手捞过后步跟过来的郭慧慧递上来的警用雨衣披上。汤波急忙汇报情况，“不行啊，队长，这边基站太远了，而且信号很差，没有办法做准确定位。你看你给的那个号码，现在能联系上吗？” 如果能联系得上，那就有鬼了！ 招财嫌打着伞碍事，但偏偏他怀里还抱着个平板，得护着。他几大步溅得满裤腿都是泥水，走到陈燃的身边，“队长，从你给出的地址调阅相关的监控来看，显示人是四点左右出的小区，看起来不像是有事的样子，再接着就是曾家那边失去了曾泽的消息。那小区出来后有一段监控死角，如果要把所有可能的路线都考虑进去，那么监控查起来可能需要时间。” “不用查了。”陈燃环视着这黑黢黢的暴雨环境，“她就在这儿。” 曾泽应该是同高丽棠一样，也是有把柄在他们的手里，那他带走苏燚的目的是什么？ 或者说——有人授意他这么做的？也或者，是他和苏燚被人绑了？ 后者不太可能，如果是这样，那么陈燃这里决计不可能这么快就定位得到，多半是曾泽这小子见事情败露就恼羞成怒了！ 陈燃定定望着远方不见一丝光亮的黑夜，沉声吼道，“加大搜查范围，附近所有公路都设了卡，人开车是出不去的！但现在天气复杂，不小心走失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必须尽快确认搜查目标的安全。” 众人伴随着狂风暴雨应声答道，“是！” “哎哟，我的妈啊，你问问那技侦主任啊，能不能定位再详细一点啊，这么大树林子，又下那么大的雨，这得找到什么时候？运气好找到人，那运气不好，出人命了怎么办？” 汤波要不是想着自己手里面还提溜着东西，简直是想直接一把捂住郭慧慧的嘴，“我靠，咱们这也算在办案呢，你能不能不要说这样的话，当心被队长听到了劈你！再说了，基站定位真的就是确定大体位置，如果不是放着追踪器，真的没办法详细，能查到这里不错了。赶紧找，我就不信还能插翅膀飞了不成！” “嗐，你说队长是造了什么孽，居然能摊上这么个弟弟，我也是服气。” “那又不是咱队长的亲弟。” “好歹也是有血缘关系的嘛，你说这，都是一个妈生的，怎么差别能这么大呢？这血……”郭慧慧猛然顿住，她后面的话完全就是无意识的，她猛然抽动鼻子，警戒道，“汤波，注意，有情况！” 汤波立刻反应过来，下意识将郭慧慧护在自己的身后，小声问，“带枪了吗？” 郭慧慧小声嘟囔，“带了有个毛用啊，分局抠门得一批，普通警员，出外勤就一颗子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枪法烂得要命，这不是拿来感谢分局的馈赠的嘛！” 汤波迅速瞥了她一眼，尽管现在没有光线，但毕竟两人挨得近，郭慧慧还是能明显感受到汤波眼神里面的无语。郭慧慧一咬牙，“算了，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反正一般的普通人又打不赢她！想明白，郭慧慧瞬间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神兵附体，一点也不在怕的。 她从汤波的身后走出来，毕竟汤波还得护着自己怀里一堆用来和分局联络的仪器，实在是无暇分身。想着这个她又纳了闷，“那你抱着这一大堆，你不能好好的在车上待着吗？这东西进水了肯定不能用了吧？” “我不跟着过来，情况都不清楚，怎么给那边的人汇报啊？” 两个人正怼着，冷不防郭慧慧不知道踩到什么，顿时整个人就是直接一个鹞子翻身然后直接平沙落雁啃了一嘴的泥，“卧槽，是什么鬼？！”即使到了这个时候，郭慧慧也还能保持基本素养，只小声地嘟囔着，没敢直接一大声暴露行踪。 汤波手电扫过去，赫然只见刚刚才被发布协查通报的曾泽躺摆在树丛子里面，露出半条腿，也就是刚刚绊倒郭慧慧的罪魁祸首，腹部一片殷红，血水连同雨滴蜿蜒而下！ 汤波一把拔出肩上的步话机，沉声道，“队长，报告队长，我是汤波，搜查面指挥车西北方向约五百米灌木丛处发现搜查目标，请求支援！” 以指挥车为扇面进行搜查的所有人员步话机里同时响起汤波的声音，“重复一遍，搜查面指挥车西北方向约五百米灌木丛处发现搜查目标，立即请求支援！” 郭慧慧爬起身，揉了揉被摔得撞到石块的肩膀，看了看早就把设备扔在一边，正在检查曾泽情况的汤波，隐隐觉得不对劲。 她猛然抬头，甚至将脸上的水花都撞击得出去，神情格外肃厉不同寻常，“不应该只有曾泽？另一个人呢？！” 汤波也是顿时才意识到还有另一个人。 两人在放在地上的手电探照灯光下面面相觑。 刹那间郭慧慧敏感意识到什么，一把捞起地上的手电，拨开前方丛林，只见眼前豁然开朗，然后，眼前看到的一幕，却让她结结实实地怔在了原地——身着白裙的女子躺在地上，手脚均被束住，嘴上贴着胶条，尽管如此，也掩盖不住她过人的姿容，宛如夏花。这简直就像是一副漂亮到堪称诡异的画作。 郭慧慧还没有从这强烈的视觉冲击里面缓过神来，只见一道身影飞快地从自己的身边闪过。 她迅速游移视线，定格在这个突然出现的身影上——来人是陈燃。 陈燃的头发被雨水淋得不成样子，好看的眉毛此刻也紧紧地皱在一起，全身上下简直冷厉到让人觉察出一种令人胆寒的魄力。 但是她却无比温柔地将躺在地上的那人搂在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抱住。 “没事了，没事了。”陈燃撕去苏燚嘴上的胶条，拇指指腹一遍遍摩挲着那因为长时间贴合着胶条而变得毫无血色的嘴唇。陈燃托着她的脸侧，额头顶着额头温柔道，“没事了，我来找你了。” 苏燚觉得自己就像是沉溺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什么都无法看到，什么也无法听到，但是渐渐地，在她的世界里面出现一丝不明显的响动，而这声响正在变得越来越清晰…… 她感受到自己正在被人搂在怀里，她此刻正全身心地依托着那个人，她能感受到那人喷洒在自己脸上的灼热滚烫的呼吸—— 她想，但这也可能是她人生中仅有的感知了吧？ 在意识模糊消远之前，她听到那人近乎颤抖战栗的声音，“没事了，我来了——” ——我来了。 真好。 有一个人能走到我的身边，对我说，我来了。 第84章 第57章 chapter 57 暴雨冲刷路面，地上被打出的大大小小的水坑中映出急促闪烁的红蓝光芒。 郭慧慧和汤波互相搀扶着走到陈燃的身边，“队长，招财已经带着曾泽紧急送往人民医院了，附近情况被暴雨破坏严重，如果是要进行现勘的话，那我们这边……” 郭慧慧一句话还没有问完，就被陈燃给厉声打断了，“收队！” “可是……” “收队！” 所有人同时一个哆嗦，陈燃现在的状态近乎于只差一个临界点就马上要爆炸了，没人敢这个时候上去触霉头，汤波立刻招呼众人，“收队！收队！” 陈燃劈手从郭慧慧手里面拿过钥匙，冲破雨幕大步走向不远处的吉普车。 郭慧慧踉踉跄跄地踩在泥水里面，想说什么，被汤波拉到一边去了。汤波微微摇头，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陈燃一头钻进吉普车内，脚踩油门，发动引擎的吉普就像是一头钢铁巨兽一般直接划破雨幕嘶吼着消失在了黑沉的夜色深处。 郭慧慧急得直直跺脚，“队长她是搞什么啊？这么严重的情况，为什么要带那个女的走？！那女的不是没有受伤吗？而且不也是重要的目击证人吗？还有她为什么不让我们现勘啊？” 汤波叉着腰，“让你收队你就收队啊？你不是还在这里站着的吗？” 郭慧慧。“……”不是，什么意思，她怎么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汤波着实纳闷了，“怎么着？你还没有反应过来啊？” “哦哦哦……”郭慧慧瞬间醍醐灌顶，在汤波期待的眼神中，“——没有！” 汤波懒得管她了，省得浪费时间，他拍手大声喊道，“痕检呢？速速以刚刚发现搜查目标的地方为圆心进行筛查，暴雨太大了，我们必须加快速度，不然很有可能什么有效信息都无法提取！快快快！！！” 汤波转身继续往刚刚发现搜查目标的地点过去，郭慧慧看着漫天的暴雨，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严重，她跟上汤波的步子，“诶，你看啊，按照刚刚队长的信息，如果是她的弟弟绑架了那个女的，也就是她的朋友，苏燚对吧？” 汤波一抹脸上的水迹，点了个头，赞同了郭慧慧的话。 “那么最先开始的情况是两个人，可是你看，队长的朋友是被绑着的，那个曾泽又被人捅了一刀，那证明这里肯定还有其他人啊！这么明显我就不相信队长她看不出来，那既然是这样，她为什么不让我们现勘？为什么非要带着那女的走啊？” “这话你刚刚不是问过了吗？” 郭慧慧被气得鬼火冒，“那我不能再问一遍吗？” 汤波无奈，“可是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波哥，不行啊，现场被暴雨破坏得太严重了，附近脚印严重缺失，提取不了有效的信息，不知道到底除了搜查目标以外还有没有别人的了。但因为来的时候路上不是设卡了，如果真的另有其人，那么目测推断应该是往林东路那边去了。” 林东路——通往聿都跨省高速路口。 发布协查通报高速肯定是不能走了，曾泽应该不会想着往那边去，但是别人可不一定了。 如果今天这一出，在这个城郊密林里还有别人的存在，那么难道是已经逃跑了？ 这话听得郭慧慧和汤波都是冒火得很，不远处的警车旁有人大声吼道，“慧慧姐，有你电话！” 哪个倒霉催的现在还打电话过来？郭慧慧无暇顾及，只说着，“让他等着！”她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吩咐道，“赶紧派人联系交管所，林东路方向的所有卡口、匝道，注意严加防范！”她看向汤波，“要不要过去追的？” 汤波想得比较深，“你看，当时那样的情况，我们过来搜查的时候，是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迹的，要不是证明他们撤退得早，要不就是证明我们猜错了，这里没其他人。而且我们耽误了这么久，如果真的有人，那肯定人也早就跑远了！” 郭慧慧着急，“那怎么办嘛？！” 刚刚喊她的那人，声音更大了，“慧慧姐，是招财打过来的电话，他有事情很急啊！” 郭慧慧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炸了，她着急忙慌地跑过去，拿过手机，大声说道，“你有急事你特么的不会通知队长吗？我和汤波在现场这里头都要炸了，你找我有什么用啊？！” 想不到招财在那边火气更大，直接就是劈头盖脸一大句，“我要是能联系得上队长，我还找你干毛线？！” 郭慧慧直接都被吼懵了，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皱着眉说道，“是是是，有什么事情你快说，我和汤波还有事情要商量！” 听声音招财那边应该是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声音即使是连漫天的瓢泼雨声都没能淹没住，“队长还有没有和你们在一起的，你一定要让队长注意，刚刚我送曾泽去市医的时候，他路上醒过来，指控捅他的人是——苏燚！” 这时正巧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汤波在被闪电映照出来的密集雨线中同郭慧慧遥遥对视，两人的脸都几乎被电光照得发青，郭慧慧目光说不出的愕然。 “轰隆！” 伴随着轰隆雷声的，是招财的急促音调，“那女的是嫌疑人，你们一定要注意！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喂？喂！慧慧！郭慧慧！！！” 郭慧慧已经听不清手机那端的声音了，她睁大眼睛看着那被雨夜吞噬的公路，更深处的那无尽夜色伴随着哗啦雨声蔓延开来，于她的瞳孔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悚然。 · 一小时前—— “操！” 曾泽将苏燚推得踉跄了几步，雨势实在是太大了，才下车没多久了，他整个人的全身一下子都湿透了，鞋子里面也全部都是水。曾泽现在颇为狼狈不堪又极为气急败坏，“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刻意提起这件事，陈燃怎么可能会知道？！她怎么可能会调查这件事？！” 陈燃这人根本就不会顾念什么姐弟情，上次的事情，方秀文那么求她，都没能让她松动一下。如果……如果当时不是这件事真的只是演一出作为不在场证明的戏码，到时候就算是他真的进去了，陈燃也根本就不会管！ 而现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被陈燃牵扯出来了，高丽棠也被抓了，到时候这个小娘皮也一定会把自己给供出来的！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远处警笛骤响，震响夜空。骤然降临的电光映照出他紧缩入针的瞳孔。 相比较曾泽的惊恐慌乱，苏燚就显得镇定多了，即使她的手被捆住，嘴巴也被胶条封着，但是她看起来满满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甚至连眼神都平淡得犹如一汪死水。但也正因为如此，反而才在这样的环境下，刻画出了一种莫名的妖异之感。 苏燚抬手撕开自己嘴上的胶条，说，“你不太聪明啊。” 曾泽，“……” 苏燚彬彬有礼地挑起半边眉梢，真诚建议，“就像——你应该把我的手捆在身后，而不是身前，而且如果我有耐心，甚至我自己可以慢慢把绳索给解开。” 曾泽，“…………” 第85章 这个女人其实就是个疯子吧？！ 曾泽当然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从上次的事情，他就知道，这个人肯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他才想着把她带过来，到时候说不定可以用作要挟。 但可惜，他什么想法几乎都等于写在脸上了。苏燚垂着眼帘，微微摇了摇头，“不行，你这样不对。”她看着曾泽，“这不是一个好主意。” “……” 空气一点点凝固，寒意顺着雨滴一点点渗透到皮肤肌理，直至带来刺骨的冷冽。 苏燚问他，“你是在想什么？” 曾泽一甩满脸雨水，“给我闭嘴，你他妈的少废话，反正现在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你等着吧，到时候……” “等谁？”曾泽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苏燚轻浅的打断了，“等他们过来你信不信你会当场摆在这里？” 苏燚这话说得轻巧，却着实让曾泽心下一沉，她果然是知道的。 “也许你现在很混乱，搞不清楚形势，没关系，我来给你分析。你跟着陈燃回去，且不说你这个名义上的姐姐会不会做捞你这样的事情，但就算你真的被判了，那也只是坐牢的问题。更何况，这是你应得的。” 曾泽怒目而视，“你……” 苏燚无视他的瞪视，继续说，“但如果你是想着等那边的人来救你，那么我告诉你，这才是走到了一条不归的路。而且法律讲究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只是个帮手，又不是直接凶犯，你只要主动投案自首，再交代交代情况，可能情况还会好很多。” 曾泽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有些语无伦次，“你……你分明就是胡说八道，你就是想让我放了你，我告……我告诉你，没门，老子就算是死，我也得……” “不，你不会死的。”苏燚看着他，像是一条嘶嘶吐信的毒蛇那般，一字一句丢下蛊惑的毒液，“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去做。” 曾泽瞪大自己的眼睛，“你到底……” “我的罪比你严重多了，你可以把我供出去，甚至我可以帮你从绑架我这件事中洗脱嫌疑。” 曾泽咽了口唾沫，其实他知道苏燚说得对，他如果是被抓，家里面那么疼他，到时候请几个好一点的律师，再让方秀文去求求陈燃，可能真的就是坐牢的问题。但如果他真的是跟着那帮人走了，那确实就是苏燚口中所说的不归路了。 他不想这样的，他不想一辈子暗无天日，苟且偷生的。 曾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磨了磨牙，终于挤出来声音，“你……你想让我怎么做？” “去找根绳子，把我腿捆上。” 曾泽不解，但还是照做了。他捆好苏燚的双腿，问，“然后呢？” “把车开到一个显眼的地方，陈燃应该快来了。”苏燚挑眉，“我跑不远的，腿都被捆了。对了，记得把刀带过来。” 曾泽赶紧屁滚尿流地去把车开到距离公路不远的空地上，确保路上有车经过就能看到。 他跑回苏燚的身边，见她果然还是在刚刚的位置没有变化，“你让我拿刀干什么？” 苏燚接过那把匕首，下一瞬只听见刀锋入体的声音，苏燚推开曾泽的肩膀，“就这样，不然怎么帮你洗脱嫌疑？”她看着曾泽不可置信的眼神，轻声道，“去找个地方躺着，等陈燃来救你吧。到时候实话实说，就说——是我捅的你！” 警笛越来越响，人耳可辨地正在急速靠近。 她不再去看曾泽在雨幕中摇晃的身体，苏燚抬手，将那胶条继续贴好，她闭上眼睛，往后倒去。 苏燚觉得自己的耳朵就像是被蒙住了一层水雾一般，她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看见有人藏在黑暗中，只露出嘴唇一张一合。明明是没有声音的，可是她却清楚的知道这个人所说的每一句话。 “我会永远注视着你，你永远也跑不了。” “你不想见到自己的母亲吗？那就不要妄想从我的身边逃走，你要一辈子留在我的身边啊……” ——是吗？ 天地间呼啸的风雨从她的指尖刮过，她看见那些藏在微渺岁月里的背景，无一例外都是漫天的黑色，她在那黑色里面看见无穷无尽的欲望——仿佛黑暗中无数只鬼手拖住了她的脚踝，将她的身体拽着坠落—— 好困—— 第58章 chapter 58 困—— 窗外的哗哗雨声好似远在天边，又像是直接炸在脑海里面。 吉普车车前灯穿透雨雾，雨刷打出两道扇形弧面。苏燚冷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往后靠在椅背上，那原本是紧闭着看上去好似睡着的眼睛，眼睫忽而颤动，紧接着，前方被车灯映照出来的密集的雨线，清晰地映照在她的瞳底。 陈燃耳畔响起她清晰又冷漠地质问，“你为什么要带我走？” 陈燃，“……”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这样做不仅会影响到你自己，还会影响到我。陈燃，你实在是没有必要为了我这样，你不用这样！” 苏燚她那一贯平淡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怒意，陈燃那刚刚原本就还未熄灭的怒火在此刻攀爬到了一个不可抑制的高度，“我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你他妈的要让我眼睁睁看着他们把你带走吗？！” “这是我应得的……” “你应得什么？苏燚你真当我是白痴，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你说，你瞒了我多少事，从始至终我有逼迫过你吗？我有非得要求你事无巨细地全部告诉我吗？你为什么就不信任我？你难道是觉得我没有办法把这件事给解决吗？你就非得横插一脚！” “我不想现在跟你做这些无谓的争吵，这没有任何的意义。” 无谓的争吵？ 陈燃几乎觉得自己耳朵一阵嗡鸣，这话就像是化作实质性的斑驳的色块，连带着她的眼前景物都变得模糊重叠。陈燃心中蓦然升起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那些怪异的感知就像是一条条细蛇缠上了她的脑髓。 不对…… 苏燚失声大喝，“陈燃小心！” 吉普车沿公路在雨夜疾驰，两旁起伏的荒野伴随着车前灯虚晃而过的雨线飞速后掠，摩托引擎的轰鸣声由远而近，就在短短的几秒时间之内，后视镜中出现的几辆摩托车的身影，在陈燃的瞳孔里面急速放大。 ——有人追过来了！ “砰——” 枪声骤然响起，陈燃一瞥后视镜，只见在后视镜中一名车手从左侧闪现又飞速地隐匿在了吉普车身后，他绕后到后面去开枪了。简直就是找死—— 陈燃随手扔出一条定位信息，一脚油门踩到底。 经过改装的吉普车性能发挥到极致，远远将那些摩托车遥遥甩在身后。 陈燃知道今天的事情有蹊跷，但是她料想不到居然还有人敢追过去，而且居然敢开枪？！看来来的都是一群不要命的人了。而且看苏燚的这反应，她是知道的？ “冲你来的？”陈燃这语气平淡到毫无情绪起伏，甚至都不是疑问。 苏燚并没有说话，她只是冷漠地看着窗外，好像对这一切都毫不在乎，也并不诧异的样子，除了刚开始的那一声疾呼，她整个人现在已经淡漠到了和自己无关的地步吗？但是这可能吗？身后是穷凶极恶的追兵，窗外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瓢泼雨夜，一个普通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如此淡定，无外乎不过就是，她早就已经习以为常，或者是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了。 第86章 而对于苏燚而言，陈燃更愿意相信是后者。 尖叫引擎轰鸣咆哮四下响起，陈燃把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陈燃扫射一眼后视镜，甚至连位置都懒得看，直接从杂物匣抽出手枪上膛，向后两下点射，警用九二式划破雨幕，呼啸着贯穿摩托车车手前胸，他双目圆睁，瞬间直接向后仰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控制力的摩托车呼啸着在路面打滑，直接横穿过护栏，一头撞上了山壁，发出了巨大的爆炸声响。 苏燚瞳孔微微缩紧，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陈燃。 陈燃毫不介意苏燚的目光，呼了口气，眼底寒光乍现。 其实如果是只有陈燃自己一个人，那她倒是不会怎么担心，但是现在不一样，她得顾着苏燚。 身后漆黑的夜色中隐约透出模糊的光线，陈燃知道那些人追上来了，但就在这生死关头，她的脑海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下来。 没事的，苏燚，你不用怕。 她侧头看着自己身旁的爱人，窗外的狂风裹挟着犹如利刃的暴雨，却无法撼动这方浮游在浩渺天地间的私密空间一分一毫。 “没事的……”陈燃那些满腔的怒火于此刻就好像是无声消弭了，她那因为长时间奔走而显得褪色苍白的嘴角轻轻一勾，温柔道，“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苏燚猝然凝望着她，其实车灯还不足以照亮这一片方寸之地，所以哪怕是陈燃，甚至连苏燚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那平日里疏离淡漠的瞳孔里似乎渡上了一层平静柔和的微光。 苏燚突然一伸手，轻轻落在了陈燃的手背上，“陈燃，很抱歉，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陈燃无法分神，只怔怔地听着。 “我其实有很严重的情感认知错误，我可能……”她没有说下去，前方突然亮起的远光灯令人骤然失去反应。 陈燃猛拉手刹，打方向盘，吉普车瞬间失去控制力，在可怕的惯性作用下急速打滑，眼看就要撞上山壁。陈燃在剧烈颠簸中猛打方向盘，车身紧贴护栏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刺啦——”终于在吉普强悍地抓地力下，车身堪堪卡在了护栏到山壁之间。 侧窗玻璃碎成无数片，铺天盖地泼进了驾驶室！ 吉普车左侧车门严重变形，车头的保险杠也由于撞击在山壁上而导致凹陷。陈燃被卡在了驾驶座里，但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她抬眼望去，前方一片白茫茫，有人在那里？ 时间好似在这一刻无限拉长，陈燃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竭力向身侧伸出手，“苏燚——” 由于是左侧直接冲撞过去，吉普右侧倒是没有什么大碍。 陈燃的脸由于撞着仪表盘而导致额角的鲜血哗然而下，于此刻透着说不出的妖异鬼魅。她只一偏头，就看见了苏燚清晰冷凝的侧脸轮廓，她好像是预料到了什么，下意识伸出手去拉她—— “他们来找我了。”苏燚低声说着。 陈燃瞳孔猝然缩紧。 “你其实一开始就应该直接把我抓起来的，这样你也就不会有事情了。”苏燚冷静地开口说着，她直视着前方，越过那片白光之后的地狱般黑暗的夜幕深处，“你知道吗，你确实很厉害，比我想象中的要厉害得多得多了。” 陈燃感到眼皮很重，有种无形的力量拖拽着她的身体沉沉往下坠去，她的喉管乃至口腔满是一片黏腻温热的铁锈液体，苏燚的声音仿佛远在天边，又好像是近得贴在她的耳侧。 陈燃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抓住了苏燚的手，她只知道那触感一片冰凉，而这动作也几乎要将她全身的力气都耗费殆尽。 苏燚轻轻吸一口气，她没有看陈燃，尾音中有些奇怪的颤抖，“所以，你一定会长命百岁，平安胜意。” 天地间的风声雨声好像都在此刻被某种神秘地力量给遏制了，呼啸而来的喧嚣吵嚷归于平静，无数的星子于漫漫长夜中铺开一条长路，美好得几乎像是错觉。 “不要……”陈燃紧紧抓着她，“不要去，苏燚，不要去——” 明明身负重伤的人是陈燃，但苏燚却觉得那个好像已经失去了神智的人像是自己一样，她的意识模糊飘荡，她想起自己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如果也曾有人这样对她说，告诉她，不要去—— 大地似乎开始在震动，休止符的按键被按下，一切回归现实，远处鸣笛声此起彼伏，驾驶室内满是狼藉血污，无数的雨线哗哗泼洒在车顶，震耳欲聋。 “陈燃。”其实苏燚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她想要将自己被陈燃紧紧锢住的手腕抽出来，“放手！” “不要去——”陈燃嘶哑道，“不要去……” “放手！” “苏燚……”陈燃颤抖着呼出一口带有血腥气味的灼烫热气，强行让自己发颤的声音听起来镇定有力，“没事的，你听……有人来救我们了……” 可是—— 陈燃啊，已经没有时间给你坚持了。 白光从高处斜斜照在苏燚眉角，映出了她那双冷淡疏离的眼睛，她伸手，捡起玻璃碎片。 苏燚那轻柔但坚定的动作映在陈燃的眼底，令陈燃蓦然变色。 苏燚抬手顺着手臂一路往下，开口时，音调沉稳得连窗外的风雨也无法撼动一分，“放手！”那血水顺着玻璃划过的痕迹一路蜿蜒。 明明那不是在自己的身上，可陈燃却分明觉得自己的手臂一寸一寸地被利刃划破，几乎让她疼得无法出声，喉管好似痉挛着连带着那些根植于心底的血脉都被牵扯而出，在那狭窄的空间里面被挤压得直至濒临碎裂，“啊——” “你没有心吗？” “苏燚，你是没有心吗！！！” 陈燃再也睁不开眼睛，发不出一点声音，她的手无力下垂，随即又立刻被虚弱地、紧紧地握住。 “陈燃。”她听见那人在呼唤着自己，用着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心脏这种器官永远只为自己而跳。” 那刻画着时间的轮盘于虚空中无声出现，时光飞快倒退，雨水由地面溯回苍穹，黑夜被晨光替代。苏燚看见自己的身量在时间的隧道中变小，她推开车门，几滴液体从天而降溅到她脸上—— 记忆中那男人的脸孔从未发生过任何变化，就站在尽头，撑着黑伞，静静地注视着她。 所有满目疮痍的画面都于此时轰然破碎，一如多年前她还未曾明白世间还有那些所谓的刻骨铭心的感情，亦或者，她未曾遇到陈燃。 她就是如此，朝着那虚晃白光尽头的无际黑暗，一步步走去。 第59章 chapter 59 如果浮尘有生命的话，那么当它漂浮在虚空的时候会想着什么？ 在陈燃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她曾以为最痛的不过是被子弹洞穿皮肉。而后来，她第一次明白有比这种更痛的感官的时候，是她的父亲去世那一年。 第二次，是苏燚告诉她——放手！ 放手的那一刻，好似整个人灵魂都从身体里面牵扯而出，如尘埃浮游。 就这样吧，我也会觉得很累啊，我也有想要休息休息的想法啊……不要管我了，我真的太疼了…… “陈燃？你父母肯定是希望你像个男孩子一样。” 第87章 “我只是一个穷学生，离了你我去哪里啊？离了你我怎么办啊？” “你说什么呢？我不会离开你的，陈燃，我什么都不能给你保证，但是这个我可以确定，我不会离开你。我发誓，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我发誓，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陈燃啊……” 苏燚—— 陈燃张了张嘴，那些苦涩的血腥立刻自肺腑蔓延上喉管直至舌根，转瞬间世界开始天旋地转，好似巨力袭来，将那漂浮在半空中的灵魂硬生生拉扯到身体内，心脏开始搏动，血液只一瞬便由着血管浸润四肢百骸，冲撞得末梢神经都被麻痹掉，让人大脑一片空白。 视线里面的椭圆白光边界终于慢慢模糊，陈燃指尖颤抖着，胸腔急剧起伏。窗外的阳光斜斜照射在洁白的墙壁上，尘埃于光束间飞舞跳跃。 思绪就像是沉浸在深海中，她模糊听到有人在交谈—— “我跟你说啊，这份材料呢，你一定要妥善安排好，不能让上面的人瞧出问题来，不然我就惨了。” “哦哦哦，好的，我知道了，我肯定都会给你安排妥当的。” “诶，对了，还有陈燃她那老弟的问题，你们看紧点，有什么证据都往上套，让他老实一点的，真以为认识点人当自己可以只手遮天了吗？别让他老妈一天到晚的逼逼赖赖的，这种时候是想让你队长猝死吗？” 郭慧慧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我说那个你不是和我们队长是好朋友吗，那不能说点好的嘛？这我们队长还躺着呢，你就猝死，猝死的。” 苏茴叹了口气，揉了揉额头，“这我不也是实事求……” 苏茴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郭慧慧给轻轻拨开了一点，只见郭慧慧惊喜地跑到病床边，小声问，“队长？你醒了？” 陈燃撑着床板，勉强支起上半身，她眼底满是血丝，视线终于慢慢聚焦，落在了正倚靠在病床正对面的柜子上的苏茴身上。 郭慧慧大喜过望，“诶，队长你饿吗？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水！我现在就通知汤波招财他们……对了，应该吃点清淡的……”她简直就跟没头苍蝇一样，叽里咕噜的，然后又急着跑去倒水。 苏茴活动活动自己的脖颈，挑眉道，“别看了，去的时候就你一个人。” 陈燃瞳孔霎时紧缩，映衬着她那因为负伤而过分苍白的皮肤，竟然有种格外锐利的黑沉，直叫人心神一凛。 苏茴顿觉不妙，果然，下一瞬，只见陈燃立刻拔掉了手上的针头，血珠顿时呲溜冒出一连串，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苏茴赶忙过去按住陈燃的肩膀，将她控制住，“你干嘛？你疯了？陈燃我告诉你，在那晚上那种情况下，如果不是因为我们不是普通人，你他妈的早死了！等我们赶过去都凉了好吗？你还想干什么？” 陈燃厉声，“你让开！” “不让！”苏茴立刻更大声地吼了回去，“我警告你！上面从不让我们插手普通人的事情，我不管她是你的谁，你他妈不要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要是被上面审查到了，你一辈子就完了！你好好考虑清楚！” “那如果是时酒出了问题你也会考虑？” 苏茴一怔。 “苏茴！”陈燃抬头看着她，眼底满是血丝，她用一种平稳到冷漠般的语调说，“你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要求别人，你给我让开！我不想和你动手！” 苏茴嘴唇微微颤抖，猛地吸了口气，几乎要冷笑起来，“你他妈的你有病啊？！时酒和我们一样啊，我们是同类，同样的血统、同样的系统、同样的工作。你没有搞清楚症结所在吗？你觉得她在乎你吗？她如果在乎你，就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那儿，她差点害死你，你不明白吗？” “所以难道你认为她用了自己再次回到那个地方，甚至一辈子都不能回来的代价让我活下来，是因为不在乎我？” 陈燃明白的，她一直明白的，所以她才想告诉她，告诉她的苏燚，让她不要去—— 所以呢？她是一个异类，是一个混血种，于这个尘世命数长久，她拥有远远优于常人的体魄心智，可是苏燚呢，她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啊。 盛夏的热风卷席过尘世浩瀚的烟火，于此刻呼啸而来，窗帘飞快翻动，郭慧慧端着刚刚倒来的水，站在门边不敢动作。 “苏茴。”陈燃看着她沙哑道，“没有搞清楚症结所在的人是你，不管我们是什么样的存在，善意恶念总是在我们身体里面交战，我们一直徘徊在这个人世间，无外乎就是用那些所谓的肝胆、信念、正义支撑着自己走下去。这不是与生俱来的，我们并不具备这些特质，这是在我们漫长而浑噩的人生中演化传承的。而这些早已被说得心口麻木的词汇，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管是身为混血种亦或是普通人，前路如何，哪怕是没有一丝光明，我们要做的也只有走下去这一条路啊。” 苏茴抿了抿唇，“说人话！” 陈燃仰头，她那从脸侧到下颌的线条都在外间泼洒进来的光尘作用下勃发出一种令人神形一窒的张力。她沉声，一字一句，“你要我怎么办？她只有我，苏燚只有我！她只有我啊！” 郭慧慧还是站在门口，想说什么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苏茴不好惹，她的队长更不好惹，难道到时候她俩打起来，自己得在旁边跳脚说，你们不要再打了吗？！ 苏茴偏头，“所以？” “所以我不去接她，还有谁能去？你难道要让我就这样看着吗？！” 苏茴不语，只点头。良久，她按在陈燃肩上的双手终于抬起，一把将陈燃从床上拉起来，“好！反正你才是公职人员，我现在闲着无聊也是无聊，我陪你趟这一趟浑水，到时候出了事情，你真被上面停职审查了，那我可不管你。” 陈燃只心想，你就是想管也管不了啊。 但是紧接着，陈燃大脑就一阵眩晕，不得不让她再次颓然倒在了床上。苏茴看了又气又好笑，“你看，让你不老实，就知道装逼，报应来了吧！” 陈燃倒吸了一口凉气，“我这是晕了多久？” “也还好，就三天而已。我觉得你就算是要去救人也先得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吧，这几天光打葡萄糖了，诶……”苏茴冲着站在门口的郭慧慧招呼，“给你队长整点吃的啊，那白开水能吃饱吗？！” “……”郭慧慧虽然内心#@%@#￥……%￥，但还是乖乖答应了，“好的，我马上就去弄！” “呼……”陈燃抬手搭在自己的额头上，轻声说，“苏茴，谢谢你。” 苏茴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轻轻抬脚踹了踹陈燃搭在床沿的脚，“我得给你说声对不起，刚才我也不是故意激你的，我就是这么一想就这么说了。而且我说的也是实话，这上面确实是不让我们插手人类的事情啊，而且讲真的，我们除了能打一点，那和普通人也没有什么区别嘛。真动刀动枪的，不也是要命？！” 陈燃笑了两声，显出一点气色来，“能打就够用了啊。” “不过，说真的，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我给你打个招呼，苏燚这人，真的有点特殊，你摸清楚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了吗？” 第88章 陈燃转过视线，望着外面的天色，她抬起手，看着那些光尘于指尖跳跃，莫名觉得一颗心都镇定下来。 “你知道吗？” 苏茴疑惑，轻轻，“嗯？”了一声。 “她告诉过我，心脏这种器官永远只会为自己而跳。” 苏茴仔细一想，“这话说得没有问题啊。” “可是，心脏这种器官永远只会为别人而痛啊。” “你要不要我捅你一刀？你看痛不痛？” 陈燃瞬间怒目而视，“苏茴，讲真的，你追不到时酒，你有时候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你自己本身的问题？” 一说起这个苏茴就来气，“我说真的，你下次能不能不要提他了？我刚刚要不是看你是个伤病号，我早就动手了！” “那你下次也不要说我家苏燚的坏话！” “我什么时候说她坏话了？！” “你就有说！你刚刚还说了！你还让我不要管她！” “那我现在不是同意你去管了吗？！” 才刚刚打了白粥回来的郭慧慧再度站在门口，觉得自己那未说出口的，你们不要再打了，感觉迟早都能用得上！ “行了行了！”苏茴站起身，握着拳头举到陈燃的面前，“为了你家苏燚，赶紧把你自己收拾好，从情况分析下来，她暂时应该是没有危险的，但是她也肯定在等着你去救她。” 陈燃挑眉。 苏茴笑了笑，“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她只有你了，所以——” 陈燃抬手，同苏茴碰拳，“所以——她肯定在等我！” 苏燚，你一定要等我！ 等我来找你。 ——我一定会带你逃离那些肮脏龃龉的过往，回到这人世间。 第60章 chapter 60 零号酒店。 雨滴噼里啪啦地从天穹落下来，在路面上形成深浅不一的水坑，转瞬间，那水坑里溅起水花，归于平静后，在雨滴落下荡漾出的一圈又一圈涟漪中倒映出女子风衣下纤细的腿骨。 经过酒店旋转门，女子径直走向前台。 “咚咚！”女子屈着指节叩了叩光滑可鉴大理石桌面，前台正在埋头不知道写什么东西的男人闻声抬头，顿时笑了起来，“苏茴小姐，有什么可以为你服务的吗？” 苏茴眉梢一挑，“哇哦，我不是记得你被调去户籍管理馆那边了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男人一耸肩，语气十分的无奈，“还不是我老爸，他非得要找个养老的工作，就把我赶过来了，然后自己跑去户籍管理馆那边当管理员了。” 这话听得苏茴不由莞尔，“人家都是坑爹，到了你这儿就变成了爹坑了，哈哈哈……” 男人并不介意，再次问道，“有什么可以为你服务的吗？” “哦，对了。”苏茴想起自己还有事，“我要领一下我存放的东西，诺，这是凭条。”苏茴递上信纸。 男人接过查看了一下，拉开身旁的柜子，取出一把金色的钥匙，“a区七号柜，钥匙将就放在柜子锁扣上就行，会有人查收的。” 苏茴接过钥匙，问道，“要是我把钥匙带走了会怎么样？” 男人撇嘴，那是不赞同的意思。 “哈哈……开个玩笑，我知道规矩的。”苏茴转身要走，不知道想到什么，又转身说道，“对了，顺便帮我预约一下你们的售后服务。” “还不知道是哪一方面的售后呢？” 苏茴往上抛了抛钥匙，又接住，“我都来领我的东西了，依你之见，会是哪一方面呢？” 男人只笑不语，待苏茴走了两步后看着她的背影提醒道，“有相关的证件吗？” 苏茴头也不回地打了一个响指，“三。” “二。” “一！” 前台摆放的电话铃声正好响起。 苏茴一偏头——看，下发证件的人这不亲自来吩咐了嘛。 少倾，苏茴的身影再次从旋转门出现，只是这次，她手里多了个黑色的皮箱。 出了酒店，她直接走向对面停着的一辆吉普车内，一开车门，驾驶座赫然是——陈燃。 陈燃一扫苏茴手里的东西，问道，“打好招呼了？” 苏茴拍了拍手里的皮箱，然后随手扔在后座，“上次不打招呼，我蹲了一年大牢，我可不想再遭罪了。” 陈燃发动引擎，“神都的监狱我听说监制还挺好的啊，不至于受罪吧。” 苏茴斜睨她一眼，“那你自己去试试？” 陈燃并不接话，后视镜中的这座修建于山林间恢弘浩大的零号酒店再次隐于层层叠翠的迷障中，好似从来不在这世间存在一般。 车窗外天色渐黑，轻微颠簸中，陈燃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有点讨厌苏燚？” 苏茴原本是抵靠在车窗上撑着自己的手一下子放下，她侧过脸，看着陈燃，有些诧异，“你干嘛这么说？” “感觉得出来。”陈燃打灯转弯。 “那你感觉可真准。” 陈燃被噎住了，现在这局面简直就跟世纪难题——女朋友和老妈掉水里救谁一样。 苏茴淡声说道，“你不用觉得什么，毕竟她是你爱人，你以后的日子是要和她过的，而不是和我。我们是朋友没有错，但要陪你走下去的人不是我，所以你为了她放弃我，其实我是理解的。” “……”可你说得像是我成了个见异思迁的渣女一样是搞什么鬼？！ 陈燃咽了口艰涩的唾沫，“很抱歉能问个问题吗？” “你问。”苏茴适时补充道，“不过回不回答就是我的问题了。” “……”又被噎了。 不过苏茴都这样说了，那肯定是会回答的了。 陈燃问道，“你能告诉我是为什么讨厌她吗？” “怎么，你难道还想让她改不成？”苏茴不由揶揄着。 苏茴看到陈燃那吃瘪的样子，不由觉得心情大好，她侧头看着窗外密集的雨线，“我其实不讨厌她，我只是……她让我觉得不舒服。” “嗯哼？”陈燃示意她接着说。 “她总让我想起以前的事情。” “什么事呢？”陈燃仔细的在自己的脑海里面思索了一下，自觉在苏茴的人生岁月里面应该是碰不到会讨厌苏燚的情况才对的啊。 “哎……”苏茴叹了口气，颇有你非得什么事都追根到底的意味吗？但她还是回答着，“想起我只是在吃晚饭的路上，然后顺道杀了一个人，结果去坐牢的事情啊。” 陈燃没说话，但表情就是在说，请解释—— 苏茴表情看起来有些古怪，她直起腰身，脊背离开座椅靠背，“我要是说，是因为看到她总让我想起我杀死的那个人，你会不会觉得生气？” “你已经说了。” “好吧。”苏茴再次靠回去，“怎么说呢，她们很像，我看到苏燚总能想起那个人，所以这让我觉得不舒服。” “抱歉。”陈燃抿了抿唇，“当时我们都已经从学院出来，各自工作了，我其实不太清楚你当初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所以，苏燚和你口中的那个人到底是哪里相像？” “这证明你不关心我。”苏茴笑着，“你看啊，你一出了事，我立马二话不说就赶过来了，而且还帮你收拾烂摊子。” 第89章 陈燃开玩笑，“所以你想说，其实你的真实目的是为了我？这才是你讨厌苏燚的真正原因？因为你嫉妒我喜欢的人是她，而不是你吗？” 她们总是这样，那些看似沉重难以翻篇的话题，总能这样插科打诨的混过去了。 苏茴无声笑着，“她们像的地方，在于，明明都是生长在那肮脏不堪的阴沟里，但看起来还是那么干净无瑕，就很悖论。不论是事物还是人，一旦出现相悖的特质，总会是让人觉得不舒服的。不过——”苏茴顿了顿。 陈燃追问，“不过什么？” “不过，切开之后才发现，比谁都心黑。” 这时正好一道之字形闪电从云层乍现，陈燃苏茴对视一眼，那闪电的光芒映照得两人的面孔纤毫毕现，几乎到了发青的地步，目光在反射的光线下透着说不出的瘆人悚然。 两个人都是下意识心跳漏掉一拍。 其实那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转眼间电光消失，只有在车前灯映照之下的豆大的雨滴混着闷雷滚滚而下——一如苏燚丢下她那晚的雷雨天气一般。 陈燃没说话了，握着方向盘的手手背青筋暴起。 ——切开之后发现比谁的都心黑？ 苏茴确实是一个很称职的朋友，她如果答应了要去做的事情，那么自然是会做到事无巨细，甚至前路后路都安排妥当，绝对不会让人有后顾之忧。 上面确实明令禁止混血种切勿插手人类的事情，但那也只是正常范畴的。如果是按照平时工作范围内可以接触到的，那么申请处理也是可以的。更何况现在陈燃本来就在云芜分局挂得有名，要处理这件事确实也是属于情理之中。只要相关的手续到位，也是可以处理的。 而不论是高丽棠还是曾泽，他们的证词都已经将那个汇安分局的副支刘相吉给供出来了。在此之前，陈燃有一件事一直思索不得，曾泽和高丽棠因为曾经诱拐林杨眉，后续将那辆拉罗拉变卖，其中帮忙处理的人，经过调查发现，确实就是刘相吉。而曾泽因为这件事，从此对卡罗拉这种车留下了应激反应，这情况也不为过。只是在当时发生车祸的时候，为什么偏偏就能遇到那辆卡罗拉，而正好就是在红绿灯的地方？ 虽然曾泽同刘相吉联系的电话号码是无实名的，但是当时调取周边监控，确实是发现了刘相吉名下的车就在附近。也就是，一开始就是刘相吉一步步指引曾泽撞见那辆卡罗拉的。而且曾泽这家伙对这件事是供认不讳的，饶是刘相吉经验老道，一直扯皮，在重重证据的施压之下，也只是负隅顽抗了。 这事虽然陈燃当时有预料到，但是还是不足以解释那辆卡罗拉为什么正好出现的原因。 直到后面，陈燃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辆在当时造成曾泽出现应激反应导致发生车祸的卡罗拉的车主——徐丽娟。长得——很漂亮。 换句话说，徐丽娟同所谓的高丽棠、林杨眉都是一样的。都是这个藏在暗处的早已盯上的猎物。而他们就像是造物主一般，观察着这些猎物的生活习性，甚至连下班的路程规划都了如指掌，只为等待着收网的那一刹那，便将这些正值青春年华的女生一点点的吞噬，直至连骨头都吐不出来！ 有时候真相就是这样，当解开了一个，便会接二连三的牵扯出来，直到所有蛰伏在暗处的巨大怪物整个暴露出来。 但是这一切都和苏燚无关，她在整件事中好似处于一种全盘参与但又毫不相干的状态。 苏茴说的是对的，陈燃确实不清楚苏燚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她到底在这个形成组织中是——如何的存在？ 尽管陈燃不想承认，但在苏燚的身上，确实已经出现了苏茴所谓相悖的特质了。 周遭骤然安静，一股寒意从陈燃和苏茴的心头窜起。 远处雨幕迷茫一片，四周的荒野好似沉睡着无数的怪物，都在此刻都张开了眼睛，朝她们投来诡异又阴恻的注视。吉普轮胎卷席着泥水，在雨夜疾驰而去。 第61章 chapter 61 xx酒吧。 真的，名字就是这个，从名字看，就挺……嗯，也还行。蹦台上男男女女混在一起，dj在二楼喊来喊去的，伴随着烟雾，说是在搞烧烤都有人信，背景音乐大得自己说话都感觉嗡嗡嗡的。陈燃面无表情，拨开眼前一溜陶醉在踩点音乐中的年轻男女。 “你说的线人什么时候过来？” 陈燃才走到靠近通往厕所过道的角落，刚刚说完一句话，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来人扬了扬自己的手机，“嗨，小姐姐，加个微信呗？” “线人过来了。”苏茴笑得肚子痛，“你放松一点，别搞得像是来抓包自己出轨小媳妇似的。诶，各监视点人员汇报情况哈！” 过来了？ 陈燃顺着拍自己的这人的肩膀往外一扫，满眼都是映照在五彩斑斓下的群魔乱舞。陈燃接着将视线收回，落在了这个人的身上——线人是这个？ 男人自认为十分帅气地挑眉，“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耳麦里面除了人声沸腾音乐嘈杂，还传来那些熟悉的声音。汤波，“二楼一切正常，没有情况。” 招财，“包厢正常。” 郭慧慧，“舞池正常，哎呀，你踩我脚了！” 陈燃，“……” 看着面前这个男人，陈燃真心的想问苏茴一句，你找的这人到底靠谱不？ 男人见陈燃还是没有动作，不禁想要再次开口询问，结果整个人突然就被一股巨力拉扯着往后，他正诧异，扭头一看，正好落在那人深邃的瞳珠里面，在酒吧的明昧光影之下，竟然让男人霎时冒出一身冷汗。 ——这人看着好可怕？！ 男人视线在这人和陈燃之间来回扫视，心里面骂娘，自觉是惹到什么大佬了，赶忙讪笑着，灰溜溜地跑了。 陈燃看着这个人感觉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不太确定地对了对暗号，“小鸡炖蘑菇？” “你是二百五。” “……”陈燃对着通讯器耳麦那头说，“苏茴你等着！” 陈燃视线转向线人，“你怎么跑这边来了？” 是的，这线人陈燃认识。他就是本该在渡洲堰江的雷珩雷大少爷！她的校友，兼虽然远远远但八竿子还是能稍微联系到一块儿的同事！ 雷珩还没有开口说话，陈燃耳麦里面就传来苏茴笑得完全没有形象可言的极为豪放地，“嘎嘎嘎……”苏茴笑得眼泪花都出来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地说，“你难道不知道雷珩以前在学院里面流传最广的段子吗？” 陈燃，“……” “哈哈哈……春眠不觉晓，雷珩到处跑！” 陈燃，“…………” 雷珩还真的不是白干活，苏茴那边不知道是怎么忽悠的，反正还真的隔着大老远把人给忽悠过来了。 陈燃十分犹豫，“雷珩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看中了我们用来接应的那女的啊？” 这个酒吧是从刘相吉的嘴里面撬出来的，是他们专门用来联络接洽的一个秘密据点，且底下很多类似高丽棠这样的用来实施诱骗像是林杨眉这样存在的饵，也多是聚集在这一片区。 第90章 之所以不实施包抄，而是因为这里作为据点，被端了也就被端了，不可能只有一个据点的存在，对于顶上的人，估计也就是无关痛痒。而且刘相吉败露，在那边应该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那么那边肯定也会做出相应的措施，所以哪怕是把这里清扫了也没有任何的作用。 但陈燃不愧是陈燃。 她很快摸清了他们是如何的一套行事风格，与其大规模地进行摸排，还不如直接依法炮制，打入内部来得快，毕竟如果不接触上面的高层，她也没办法清楚苏燚的下落。 但是主意是这么个主意，真行动起来的时候，陈燃就知道苏茴的损了。 她们从高丽棠的口供中得知这个酒吧里面一女酒保干的就是和她差不多一个德行的事，不过那女酒保就属于比较高级的那种，专门是为了给顶上的人物色的，但凡遇到长得好看的，而且是和饵取得一定联络的那种，就立马给上面的上报上去，搞得跟选妃似的，其实就是为了给那些明面上的达官贵人选取玩物的。 苏茴不知道上哪儿借的暴发户的装备，大金链子、大皮衣、十个手指头戒指全部戴满的那种，拉着雷珩充当自己的弟弟，硬说自己的老弟看中了清纯小白莲，但是那小白莲死活就是不从，还大放厥词，说是到时候把小白莲整到手，一定要好好的收拾。 再加上高丽棠出来戴罪立功，跟着一起忽悠，直直把人糊弄得一愣一愣的。 反正那人是真的信了，就答应当中介把陈燃和雷珩介绍给那女酒保认识，也就是到时候眼缘的问题就凭陈燃自己的本事了。 也就是现在，被苏茴忽悠的人相当于高丽棠，而雷珩充当了曾泽的角色，至于陈燃——则是另一个林杨眉了。 雷珩耸肩，“我都不知道你们要搞什么，什么接应的女的啊？我见都没见到？！” 陈燃还想说点什么，苏茴在耳麦那端说道，“好了，那女的过来了，她叫汤晓欢，待会儿会带你们过去见酒保。总之机灵一点的啊，雷珩不用管，他那样子看了就想让人照脸上抽的，十分形象。你注意你自己就行，就拿出那种，我就是想过好日子，但是我没钱没人脉我惨兮兮……听我的，这样的太好欺负了。” 陈燃，“……” 雷珩，“很抱歉，我想说，通讯设备我也是有的。” 苏茴，“…………” 陈燃眸光一敛，整个人立马入戏，紧紧跟在雷珩的身边，看那架势就像是十分害怕这种环境，完全没有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似的。但是她那长相，配着这个神情动作，确实担得起——小白莲这个称号。 汤晓欢没见过小白莲，当下过来，一看陈燃的长相，再看看旁边雷珩那副老子天下第一帅得想让人脱了鞋拔子扔过去的样子，顿时觉得，这富豪小开眼光还真的是可以蛤！ 雷珩按照一早要求的那种开始演戏，拼命给汤晓欢使眼色，眼神很明显，今晚我就要得手！ 汤晓欢立马上道地挂着职业笑容，跑到陈燃的身边，亲切地挽着她的手，“哎呀，妹妹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玩吧？走走走，这边太吵了，我在后面订了个房，我们进去玩，里面清净。” 妹妹？ 我妹你大爷。 陈燃微微蹙眉，那简直就是男是女叫人看了都心疼，“你说什么啊？好吵哦，我没听得太清。” “……”好一朵绝世小莲花，这到时候不得被人往死里整，汤晓欢讪笑着，带着陈燃走，“你饿不饿啊？饿的话我给你叫点东西吃？要不要喝点酒？妹妹会喝酒吗？” 陈燃看样子根本不想搭理汤晓欢，虽然看着是往雷珩那边走，但是从一直紧崩的下颌线来看，又像是很讨厌自己这个样子。 汤晓欢更加在心里面肯定之前雷珩和他那暴发户姐姐的说辞了，肯定是那种狗血霸总情节，什么富豪小开看中了这种看起来出淤泥而不染的，结果人家又打心眼里瞧不上那些个雷珩这样的暴发户，所以就这样一直拧巴着呗。 不过汤晓欢是真的为雷珩不值了，不为什么，特么的，雷珩这家伙长得这么好看，又有钱，你丫的居然还看不上？！ 真的是傻逼！ 但是一想到雷珩的做法，汤晓欢还是觉得有些恶寒。不过，做这一行的，哪来的可怜这个可怜那个的心思？ 汤晓欢带着陈燃和雷珩往后面的包间走着。 才到走廊，就撞见一个男的喝醉酒了趴在垃圾桶一直哇哇哇地吐。几个人经过的时候，汤晓欢还嫌弃地抬手扇了扇鼻子。 等人一走远，那刚刚还吐得不省人事的人立马颓丧地坐在地上，一副要挂了样子，没人看见他借着揉脸想让自己清醒清醒的瞬间，轻声说，“房间号a88，刚刚我看服务员端酒是经过加工的。” 所有人通讯器里面同时响起，“酒里面有东西。” ——是招财。 【a88】 汤晓欢推开包间门，“来来来，随便坐，不要客气，我去去就来哈。”汤晓欢没进门，用眼神告诉雷珩，让他自己把握机会。 雷珩一脸皮笑肉不笑地把陈燃往里面拉。 房间门一关，陈燃和雷珩并不确定里面有没有监控，也不敢轻易暴露什么。雷珩大马金刀地坐下，陈燃还是那副略显局促的样子。 苏茴说，“汤晓欢应该是去找那个女酒保说情况去了，到时候估计会来看，如果满意的话，那么应该要安排上手了。不过，以你的长相，应该是能满意的，这个不需要太担心。” 这里隔音效果还是很好的，至少前厅那些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是听不到一点了，但是当安静下来，又反而会有一种好似被压抑地挟制感一下子铺天盖地的侵袭过来，让人连喘气都困难。 不对劲，真的太不对劲。 就算是所有的安排都没有问题，也符合这帮藏在暗处的爪牙的行事风格，但是真的太顺利了。 按道理雷珩是新面孔，就算是有高丽棠作保，但是刘相吉都出事了，没道理他们不知道高丽棠的消息。也或者是，他们对于底下的分支，都是处于放养状态，并不实施监视管控？！ 正在这时，包间门被人推开了，外间走廊上的光线一下子照射进来。 陈燃坐在雷珩稍后的位置，瞳孔猝然缩紧—— 汤晓欢领进来的几个人里面，有她认识的！ ——那晚追杀她和苏燚的摩托车车手！ 第62章 chapter 62 绝对是的，陈燃不存在脸盲症，不会认错。 在当时后视镜里面闪向后方的那个摩托车手，头盔下那未完全遮挡住的下颌有一块巴掌大的灰色胎记，身形也是如此。 那人进来后，视线先是落在最显目的雷珩身上，上下扫视了一眼，顿时脸色一沉，“这人之前没见过？是个新人，你怎么敢接？” 汤晓欢扬了扬下巴，撩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娇笑道，“康哥你别生气，我怎么可能不了解，我跟你说啊，这个是有人介绍的呢，你往后面瞧瞧？” 包厢内灯光太过于昏暗，被汤晓欢称作康哥的人扫了扫雷珩身后的陈燃，由于环境昏暗，看得不清楚，顿时就皱了皱眉。 第91章 陈燃下意识连呼吸都变得轻浅起来。 雷珩戏精附体，对于胎记男康哥的打量十分的看不爽，满脸都是你小子哪里冒出来的大掰蒜，敢在我面前横？要说他这个气势确实突出，今天一身装备又全是硬货，撑着个快一米九的个子，不说站起来，光在那儿坐着就都是一副老子天下最拽的样子。且雷珩这人的长相可以说是毫不收敛，就是一种我就是好看，好看到都不敢直接盯着看的那种强势的逼人帅气。 要说苏茴请得动他，陈燃还真的是服了，这货在这种地方出现，还真的是一点都不带违和感的。 那胎记男被雷珩这扎人的气势弄得有点不舒服，面上有点不爽，但还是做着样子，想过去套近乎。雷珩直接懒得搭理，看向汤晓欢问道，“诶，你们搞什么鬼？带一帮都不认识的人进来干什么？就算是要带，也得带女的啊？整些什么鬼啊？！”雷珩往后一倒，翘着二郎腿，“那就算是带男的，找几个长得好看的不行？这年头当鸭子成本这么低的？” 雷珩几句话说得汤晓欢脸色讪讪，刚想说，“不是，这……”这怎么和先前说好的不一样？不是你想把人小姑娘弄到手，让我给你找帮手嘛？但是人还没真弄到手，这话汤晓欢也不能说出来，顿时有种两头不是人的感觉。 康哥脸色一拉，问道，“谁介绍的？” ——这问话一出，陈燃自觉不妙。 这人那天来追杀自己和苏燚，而且看汤晓欢这个态度，应该是个说得上的话人，那么他决计不可能不知道高丽棠或者是刘相吉现在已经被抓捕的事情。 汤晓欢琢磨着，想小声给胎记男说，陈燃顿时用手肘拐了雷珩一下。 雷珩心领神会，立马站起身，一副十分不耐烦的样子，“走了，你们搞什么乱七八糟的。” 汤晓欢还没有说出口的话被打断了，康哥眼神狐疑，但嘴上说着，“兄弟，你先别走啊，这大家好歹都见面了，实在不行喝一杯，当做交个朋友嘛。”说着，他就要去倒酒。 那一瞬间，陈燃同雷珩心里都是同时想起，先前招财打探到的——酒里面有东西。 从他摆放杯子到那酒瓶里的红色液体流出，短短几秒时间仿佛被无形之手拉长，虚空中好似在撞击着沉重的鼓点，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只为等待着箭在弦上的那一刻—— 怎么办？ 如果是动手的话，这一屋子的人，应该不会是自己和雷珩的对手。 但是这样一来，计划等同于全部暴露了，到最后也只是抓了这些小喽啰，完全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胎记男端着酒递到雷珩的面前，“来兄弟，喝一杯……”他边说着一边看向藏在雷珩身后的陈燃身上，面上狐疑的神色越来越重。 雷珩摸了摸鼻子，这是个有点心虚的动作。 胎记男扯了个笑，强硬地递到雷珩的面前，那架势大有不喝不罢休的感觉。 “嘶——”雷珩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看向了身后的陈燃。 胎记男脸色骤然一变。 陈燃眉骨一压！ ——破风声响！ 包间大门被人哗啦推开，一道身影飞快地冲了进来，动作踉跄到将胎记男手中端着的酒水都全部撞洒。 所有人都同时看着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家伙。 那人一进来就揪着雷珩的衣领不放，大声质问着，“好啊你，你好好看看你干的好事，你给我说你是去医院看你朋友，要不是我看到你朋友发朋友圈在酒吧摇得脑袋都要掉了，我还不知道你居然背着我在这里和别人私会？！” 来人完全就是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四下一看，顿时把目光落在了汤晓欢的身上，立马将雷珩一推，过去扯着汤晓欢不放了，“说！是不是你这个狐狸精勾引我男朋友？！你给我说！做什么不好？非得破坏别人感情？我今天非得替你爸妈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 汤晓欢整个人完全都是发蒙的，顿时被人扯着头发，只得发出几声哀嚎，“哎……哎呀……你放手，我根本不认识你男朋友，是他自己找我的啊！你给我放手！” 这包厢本身空间不算小，但是沙发和桌子的占地面积挺大的，因此几个人站在确实有点那么拥挤，更遑论现在两个人还扭打在一起，简直顿时就乱成一团了。所有人顿时都是几脸蒙圈。 陈燃在彩灯闪过的那一刹那，落在阴影里的神情，清醒到几乎显出冷厉的阴狠。 她不由松了口气，危机暂时解除了。 ——冲进来的人是苏茴。 雷珩赶忙去两个人中间隔开，“哎呀，你能不能不要闹了？我都不认识她！” 如果不是几人都熟识，苏茴这演技简直以假乱真到陈燃都差点以为苏茴是不是真的和雷珩有一腿了。 只见她顿时嘴巴一瘪，眼睛饱含热泪，开始嘤嘤嘤，“刚刚她都说了是你去找她的，你还不承人，我对你真的太失望了，我们分手！” 胎记男打量一下形势，刚想让底下人去叫人，冷不防顿时被雷珩的一声冷笑给镇住了，“分就分啊，你不知道我等你主动说这句话等了多久。” 众人，“……” 说错，这个的演技才是可以封神的。 雷珩简直把那种渣男的气质已经演绎到了已臻化境的地步，气得苏茴顿时一脸的我特发？！ 但是良好的危机意识及时挽救了她，她立刻更大声地开始嘤嘤嘤，“我不要分，肯定就是因为这个狐狸精，她有什么好的？长得也没有我好看，你是眼睛瞎了吗？！” 汤晓欢虽然是个无辜受害者，但是听到这话也是顿时就炸了，“我说你搞清楚事情状况了吗？那人是我吗？你一上来就逮着我又骂又打的？！”汤晓欢转向雷珩，“帅哥我跟你说，她说得对，你眼睛可能真的是瞎了，不然怎么可能会看得上她？！” 苏茴彻底炸了，又要冲上去，“啊啊啊……你这个疯婆子，我要跟你拼命！” 包厢现在确实非常混乱，陈燃藏在阴影里面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 虽然侥幸躲过了一劫，但是肯定已经引起了怀疑，接下来绝对是不能这样接着演下去了。而且事后胎记男只要给汤晓欢套话，那么也绝对会败露无遗，这件事不能再进行下去了。 陈燃在心里面打定主意，凝神之时，顿觉不妙，一抬头正好对上了胎记男的目光。 陈燃飞速侧过头，虽然只有短短的须臾，但还是让她头皮倏而一炸——被盯上了！ 得赶紧离开才行。 “你这个疯子！”汤晓欢气势汹汹地猛然将苏茴一推，吼道，“你男朋友找的小三是她，关老娘半毛钱的关系了，发疯之前先打听清楚对象好吧！” 苏茴视线顿时顺着汤晓欢手指的方向落在陈燃的身上。 陈燃，“……” 雷珩表情不耐烦，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你他妈不要胡搅蛮缠了行不行？” 苏茴愣了一下，接着不可置信地指着陈燃，“你现在是为了她在凶我？你当初追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胎记男，“……” 汤晓欢，“……” 第92章 跟着进来的几个围观群众，“……” 什么八点档的狗血情感剧？！ “啧！”雷珩反应有些强烈，“我真的是服了你了，咱俩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你闹什么闹？” “可你就是为了她凶我了。”苏茴边说边抹眼泪，“还吼得那么大声。” 雷珩看样子似乎是有点想哄她，但是又拉不下一张脸，因此只得叹了口气，小声说，“我和这女的真的没什么，就是她让我过来陪她看看，不信你问她。” 陈燃脸色骤变！ 雷珩不太清楚她们到底是在干什么的，换句话说，苏茴要求他过来帮忙，现在又闹了这么一出，按照雷珩的德行，说不定还真的信了，将就演下去了。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样恰恰将陈燃给暴露了！ 果然，苏茴原本是瞪视着陈燃的脸上，也变得有些僵硬。 其实从苏茴出现到现在，拢共也不会超过五分钟。陈燃此刻根本不敢有丝毫的动作，但是她清楚地知道那些落在她身上的探究、怀疑的目光。 电光火石只之间，还是苏茴的反应快，她又拿出先前泼妇的架势，跑到陈燃的身边，就要去打她。 陈燃顺势将苏茴推倒在沙发上，顿时拨开门口的汤晓欢，开门走了出去。 里面还在闹，苏茴和雷珩看样子是要把戏做到底了。事情已经败露，她再留下来其实也没有什么意义，现在还是找人把苏茴和雷珩带出来为好。 陈燃无声呼了口气，随即见没人注意到自己，敏捷地闪身钻进了消防通道。陈燃踩在水泥台阶上，保证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慢慢往楼下去。她并不确定外面是不是有他们的人，她按了按耳朵里面的通讯器，“你们现在赶紧——” 她身后才刚刚被关上的消防通道门再次被人推开了，陈燃看着脚下的黑黝黝的楼道，背上冷汗唰地就冒了出来—— 有人跟过来了！ 陈燃下意识回头，瞳孔霎时紧缩。 楼道扶手边，那个刚刚还在包厢里面的胎记男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露出一抹阴森的笑意。 这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陈燃抬腿就要往下，但是紧接着，胎记男直接撑在扶手上，抬腿一脚，陈燃直接被踢撞在墙上，背脊狠狠撞着筋骨的碎裂感霎时传遍全身，下意识让她大脑禁不住一阵眩晕。 她甚至还来不及说什么，就直接整个人被掐住了脖颈—— “……”她看见胎记男拿出针管，喉咙被掐住的窒息感让陈燃几乎连声音都无法发出，只能瞪着眼睛看着那人将针筒里的液体注射在她的血管里。 缺氧带来的生理性反应让她的脸色变得青紫。 苏燚…… 她想起这个人，脑海一片浑噩。 对不起……我……我可能……可能没办法去找你了…… 思维逐渐模糊消散，随着最后一抹灰暗的光尘一同沉入深渊。 “队长？你说什么？我们要……”通讯器还未说完的话，被一只穿着黑色皮鞋的脚重重一撵，顿时化作齑粉。 第63章 chapter 63 “啪——” 皮鞭撕裂空气的破风声让人精神一窒，鲜红的血痕立刻从皮肤上显现裸露出来。那声音连带着疼痛从耳膜直刺进脑髓里，再从脑髓沿着每一根血管神经传遍全身，连五脏六腑都开始痉挛。 陈燃如搁浅的游鱼一般张着嘴唇，却感觉不到呼吸，下一刻竭力仰起头，骤然惊醒。 这是一间封闭的屋子，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铁门，正前方放着一块很大的投屏，但是并没有播放着什么，头顶的白炽灯亮得刺眼。她感觉到身后有人，但是不清楚到底有几个。 被皮鞭撕裂的疼痛开始叫嚣着发作，陈燃紧皱着眉头，牵连着从咽喉到舌根都开始抽搐发疼，“啊——” 她被人绑在椅子上，双手被绳索束缚在椅子背后。 还没有等陈燃缓过神来，紧接着就有人抓着她的头发，直接一巴掌甩了上去，陈燃当场被打得嘴角出血。 她看清了这个人是谁，就是在酒吧里面将她打晕的人。旁边其余的人不住地将自己的目光投射过来，那些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充满着阴狠杀机的目光。 良久后陈燃慢慢微笑起来，有些不可置信，“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回答她的是一记更响亮的巴掌声，甚至于让她脸颊带着神经一同扭曲起来。 胎记男含笑着看着她，“如果不是怕惊动公安，导致追捕，你本该死在那条公路上的。” 是的，陈燃那晚之所以能活下来就是这么简单。 警方当时已经追捕过来，如果发现陈燃死了，恐怕不消十分钟就会引起全城搜捕，这样的话可就太不妙了。 而现在，情况可完全不一样了，这可是她自己撞上来的，而且那消防通道口本来就没有监控，等警方查清楚她是被谁带走的，找到的时候，只能是为她收尸了。 这想法禁不住让那个胎记男笑出声，“你们这种人真的是太自作聪明了。”他说着，抬手又要打下去。 “住手。”这是一道很沉稳的男声。 陈燃的瞳孔霎时缩紧—— 胎记男依言停下动作，退到后面，那本来是站在陈燃身后的人从阴影中走到她的面前，带着笑意轻轻道，“要是你把她的脸打花了，待会儿有人认不出来了怎么办？” 陈燃本来因为疼痛而垂着脑袋，颈骨就像是生了锈一般，喉管里嘶哑着热气，良久后才有力气慢慢地抬起头，才终于得以看清眼前这张微笑着的脸孔。 她看着这个人，瞬间瞳孔骤然紧缩如针，背后贴着皮肉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汗水濡湿了，分不清到底是因为害怕还是疼痛。 坦白来说，如果不是看胎记男毕恭毕敬的态度，陈燃估计不会认为这个是什么样的人物，因为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传统意义上那种作奸犯科或者是净干一些容留卖淫之类犯罪勾当的组织大佬，反而更像个温和有礼的大学教授或者是研究所的学究一般。他穿着西装，没有打领带，内里一看就很有质感的衬衫解开两颗扣子，身材挺拔，整个人气势被衬托得很有气场。 “很高兴见到你，我其实不太清楚你们公安的安排，大抵你是什么专门成立的组织人员，听说权限还很高。以如此的方式将你请过来，确实是我唐突了，还希望你不要介意才是。”他很柔和地说着，嘴角带着彬彬有礼的笑意。 如果不是现在身处的环境或者是所遭受的伤害，这人的态度竟然让陈燃产生了一种彼此确实是很正式的会面的情景。 这不由得让陈燃毛骨悚然。 而这种情绪最根本其实是源于这个人的这张脸。 他长得——很像苏燚。 男人看见陈燃的表情，自知她已经猜到了，表情一哂，“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苏霖，是苏燚的父亲。”他顿了顿，补充一句，“亲生的。” 陈燃就坐在那里，脑海里面像是被人拿着锯子在剧烈的拉扯着一般，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后槽牙因为紧紧闭合而发出的咯咯声响。 苏霖招了招手，立刻有马仔上道地搬了椅子过来，苏霖在陈燃的面前坐下。 第93章 “哈……”陈燃嘶哑着张开口，仿佛有无数的寒风裹挟着利刃瞬间就钻入肺腑，但实际上这里根本就没有风声，她艰难地开口，“你……你是苏燚的父亲？” 苏霖耸肩，“看不出来吗？”他抬手一扫陈燃的身后，“他们都认为我和我女儿长得很像。” 陈燃没说话了，分不清是因为没有力气还是什么，她脸颊因为被打而显得红紫，嘴角渗出的鲜血更是在此刻显出了一种濒死的美感，但是她那眼底却异常僵冷，半晌她终于颤抖着挤出一句，“苏燚呢？！我……我要见她！” 苏霖抱歉地摇了摇头，轻声道，“恐怕不行。不过——”他语气显出十足的诚意来，“我可以让她见见你。” “……” 他再次挥手，房间里面开始响起轻微的脚步声，连同胎记男，他们都一同往陈燃的身后走，良久后，响起轻微的，“吱呀——咔哒——”声，他们出去了，这间屋子的门就在陈燃的身后。 “我其实一直很好奇到底苏燚有没有在你的面前提起过我的存在。” 见陈燃并没有说话，少倾，他自问自答道，“不过大抵是没有的，关于这个，我想你应该不了解，苏燚并不认识我这个父亲。” 陈燃眉头下意识下压，她在疑问，这是个很容易就猜出情绪的动作。 苏霖笑了起来，“原因很简单，因为她在我这里和我底下所有的女孩儿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差别就是，她不用去认识那些政客要员，她只需要——”苏霖站起身，走到陈燃的身后，双手轻轻压在她的肩膀上。 方才被皮鞭撕裂的皮肉的疼痛再次传递开来，霎时让陈燃疼得直抽凉气。 但苏霖毫不在乎，甚至轻轻用手指在伤口处研磨着，慢悠悠地道，“就像你现在这幅模样，乖乖地坐着，只看着眼前的光源，享受那些人们在通往极乐道路上的神色、音容、乃至于喊叫——一遍又一遍，就这样——”他再次走到陈燃的面前，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辈子都不能忘。” 他期待能从陈燃的脸上看出什么表情，但可惜的是，陈燃除了因为疼痛带来的轻微扭曲之外，并无其他的表现，甚至冷淡到了仿佛没听见他的所言一般。 苏霖看着陈燃除了被打红的皮肤以外煞白的脸色，不禁觉得有些惊喜，微笑道，“你知道这些？” 就在这一刹那，那些平日里相处的画面随着空气中的光尘溯流而上，尽数落在陈燃微微颤动的瞳珠里面，必须要开着灯才能入睡，面对情事时那种厌恶以及生理性所带来的欢愉的重重矛盾，和那晚上她还未说出口的情感认知—— 是，苏燚没有说错，她的任何表现、感情也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她确实应该有这样的错误。她确实从始至终都从未正常的接触过所谓的从相识到相知——直至相爱。 她所能接触到的，不过都是那些直观地裸露出来的赤裸裸的发泄和纠缠着躯体的满足欲望！ 良久后，陈燃那双漂亮的满是血丝的眼睛注视着他，微微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她从来没有跟我提过这些。” “哦……”苏霖拖长了尾调，“对对对，我差点都忘记了，以你的能力，从我只言片语中分析出什么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情。”他满脸歉意，真诚道歉，“抱歉，是我没考虑到这一层。” 陈燃眼睛垂着，嘴唇发灰，少倾她胸腔剧烈起伏着，吸了好几口气，才终于直视着苏霖，问，“你既然是她的亲生父亲，那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苏霖并没有回答她的这个问题，而是走到了陈燃面前的投屏前，不知道按下了什么开关，那投屏随之一亮，紧接着顶上的灯光自动变暗了，陈燃的眼前顿时可见的光源只有这块投屏。 画面刚开始是一片椭圆的白光，紧接着慢慢地消散，直至变暗，然后又重新聚焦——屏幕上赫然是一间屋子，四周黑暗无光，正中央有一张桌子，一张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小女孩，她正看着自己的前方，那前方照射过来的光晕落在她的脸上，显出死一般的僵硬冷白。这时的画面可能是由于摄像技术的欠缺，并不是那么的清晰，但还是能听到画面中传来的动静——无一例外都是男女交媾时的呻吟，女子的惨叫、撕心裂肺的哭喊…… 而陈燃只能呆呆地被绑坐在椅子上，直勾勾地盯着屏幕，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内壁，好似只要一张口，那些破碎的嘶吼就会连带着心脏都被切割碎裂从而扎穿她的每一寸血肉。 那个女孩，那个随着播放时长而渐渐改变形容的女孩，是更遥远，也更年轻、更弱小时候的——苏燚！ 而在那屏幕里的是苏燚，她从始至终，就是这样的坐着，盯着自己的眼前的画面，一直看着、一直听着，面无表情。 苏霖毫不掩饰自己的夸赞，“很神奇是吧，她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女孩，居然能毫无反应，我不太搞得明白。或许——”他挑眉，“是因为这些人里面都没有她熟识的，所以她才会这样。” 那些成日累积的痛苦终于在此刻撕扯着灵魂从喉间爆发出来，“啊——”陈燃张开口，咽喉蔓延着血腥，过了很久，她才用尽全身的力气挤出声音来，“你这个疯子！你他妈的就是一个疯子！” 苏霖眉眼依旧温和，丝毫不为陈燃的愤懑而触动，“是吗？” 他走到陈燃的面前，抓住她的下巴，“其实我刚刚说的话不对，那些人并不全都是她不认识的，也有她认识的。” 陈燃耳膜嗡嗡作响，下意识再次看向屏幕，一个猜测不由得冒出她的脑海。 陈燃看着那画面，转向眼前这人那还带着笑意的瞳孔，嘶哑地开了口，“什……什么意思？” 苏霖放开她，再次走到投屏前，轻轻抚摸着画面上的小女孩，“很多人都说她像我，其实不是的，她更像她的母亲。” 陈燃耳朵发蒙，直勾勾看着他。 苏霖双手绅士一般地交叠在身前，眼底的笑意愈发的明显了，“可惜她的母亲就是个荡妇！所以——”他那赞叹的语气再次冒了出来，“你说苏燚是不是很神奇，她对于这些事已经冷淡到了熟视无睹的地步。不过你说，要是有一天她知道了自己看的那些画面中有一个是自己的母亲，你说她会怎么样？”他十分诚恳地询问陈燃的意见。 而陈燃只是胸腔不住地起伏，除了嘶哑地呼气，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不过应该也不会怎么样，毕竟这孩子很小的时候就被我带过来了，她自己也记不得自己母亲是什么样子。啧啧啧……”他语气感慨，“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记不得自己的母亲，父亲也装作不认识她。唯一要称得上幸运的，应该是遇到了你吧？” 陈燃粗重喘气，她双鬓满是汗水，目光开始变得涣散，没有办法聚焦。 “但是你知道吗？我当年给了她自由，让她给我找一个人来代替自己，所以就放弃了对她的管控。” 那瞬间陈燃的下颌线瞬间紧崩，不可置信地强撑着看向苏霖。 “是的。”苏霖肯定了陈燃的猜测，“后面她就遇上了你，换句话说，你是她的——猎物。” 第94章 “……”陈燃已经完全没有力气支撑着自己说出一句话了，她简直怀疑自己在做梦。“哈——”她嘶哑地呼出灼烫的带着铁锈味的热气。 那时候—— 苏燚那时候…… 居然是这样吗？ 还真的是一语成箴啊，她果然就是另一个——高丽棠。 陈燃的全身都在叫嚣着剧痛，这些话语所带来的伤害远比那些抽打在身上的伤痕更来得刺骨，她只觉得脑海一片浑噩，那些过往相处的画面依次从记忆的深海一一浮现而出，滚烫的泪水不可控制的从眼眶中涌了出来，喉头痉挛着绞住了五脏六腑。 “你没事吧？” “没事的，都会过去的，你还年轻，又长得好看。” “苏燚，嗯……四个火的那个燚。” “谁会在毕业的时候送这种花？真好看。” “你连陈燃的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也不，千分之一，万分之一都比不上。” “那我呢？你也会为了我这样？” “你知道吗，你确实很厉害，比我想象中的要厉害得多得多了。” “所以，你一定会长命百岁，平安胜意。” “你难道不知道吗？心脏这种器官永远只为自己而跳啊。” 记忆中那些甜蜜琐碎的细节就像是幻灯片一样在脑海自动放映，却又转瞬犹如镜片被利刃击碎，哗啦地破碎声响在脑海里面炸开，仿佛顷刻之间全部被变更撕裂，而那碎片划破皮肤，渗出鲜红的血液慢慢蒙住了整片视线，所有力气都好似随着血液的干涸而被彻底抽空，时间与空间在此刻静止，统统化作了虚无—— 苏霖目光微微闪动，将视线落在陈燃的身上，他看着陈燃因为失去力气而垂吊着的一段雪白的颈子，毫不掩饰流露出了嗜血的期待，“你说，要是苏燚在那画面上看到你，她会不会脱离以前的那种对一切都无关痛痒的状态，从而变得有那么一点反应呢？” 时间于此刻开始跳动，苏霖抬腿走向陈燃，与此同时——“是吗？” 他蓦然停住了步伐，因为这声音表情从而变得有些奇怪。 他一皱眉，正撞上陈燃幽深地目光，只听她冷冷道，“你知道国际惯例吗？” 苏霖脸色微微变了。 空气中仿佛突然出现了一根无形的线丝，越崩越紧，随着刺耳的防空警报就要逐渐炸响—— 陈燃布满血丝的瞳孔仿若毒蛇一般盯着他，突然喘息着笑了起来，这动作让她胸腔里面一阵痉挛着，血沫不断溢出嘴角。她就是以这样的一副姿态，一字一句，“不知道的话，我告诉你——” 苏霖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一般，他好似看见自己不解疑惑地样子正清晰地落在陈燃那沥透着杀戮血腥的瞳孔里。 细碎的窸窣声响像是瞬间被扩音器放大了无数倍，在整个空间里面回响。 ——弦丝断裂！ 第64章 chapter 64 投屏里面播放的画面似乎变成了老旧的默片，那些响动如同潮水一般退去，满世界变得沉寂下来。 陈燃慢慢眯起眼睛，咬字清晰地说着，“第一，女孩子打架从来不在乎自己穿什么。” 苏霖皱着眉头，心里慢慢升起了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但是他又说不上来，这不禁让他下意识想要将陈燃给挟制住。 然而陈燃对他想要靠近的动作置若罔闻，她只是依旧清晰地说道，“第二——” “嘶——”有什么东西断裂的响动从陈燃的身后响起。 苏霖终于察觉到了，他瞳孔微缩，还未完全反应过来，下一瞬，陈燃直接猛然站起身，一记凶狠至极的侧踢当胸踢过去，这一踢陈燃并没有留有余力，当场将苏霖直接踢在了墙壁上。 陈燃依旧笑着，有些漫不经心地扭着手腕。她盯着苏霖笑起来，那映衬着唇角血丝的脸孔，好似带着被冰火淬炼过的剑戟一般的尖利锐气，她微微偏头，那满是鲜血的嘴角勾起一个略显歉意的微笑，“——反派永远死于话多。” 紧接着，陈燃并没有任何的迟疑，墙壁上的投屏光源映出她紧绷的下颌线，以及仿若嗅到了血腥味的狮子一般的眼神—— 苏霖眉心狠跳，然而下一秒旋风已至—— 陈燃旋身横踢，动作快得简直让人都捕捉不到。苏霖再次被甩撞在墙上，背脊被接连掼在水泥墙上，直接让他全身骨裂般疼痛，大脑一阵眩晕，苏霖喉间禁不住喷出满口血，他完全是处于下意识地咒骂了一句。但陈燃并不等他爬起来，甩了甩手，直接一把扼住了他的咽喉，抓住他的头发一直往墙上狠撞，头骨与墙面发出沉闷可怖的撞击声，苏霖的头部顿时被鲜血给渗透沾湿。 “呼……”苏霖出于生理性地反应大口汲取着空气，陈燃就着这个姿势猛然将他一把甩在地上，直接抬脚往苏霖的肚子上狠狠踢了一腿，顿时让他像是一只虾米一样蜷缩起来。 陈燃站直腰身，也不在乎地上这个被自己打得血肉模糊的人此刻还能不能听清楚自己说话，她一把抹掉了自己嘴角的血迹，轻声笑道，“我出来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研究你那些小黄片呢。我一开始不是就说过了吗？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苏霖渗满血丝的眼睛瞪视着她，从咽喉中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字来，“你……你究竟……究竟是谁？” 陈燃舔了舔嘴唇，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要怪只能怪你还有你底下那些没有动脑子的马仔，我这个年纪能拥有这样的权利，你真以为靠的是开后门？” 好吧，真的是开后门，只是身份不一样罢了，不过不得不说，装逼的感觉真他妈的爽啊！ 陈燃冷笑起来，“要不是后面收拾起来很麻烦，我真想现在就把你弄死。” 苏霖此刻狼狈不堪，他完全料想不到这人出手会是如此的凶狠、残暴……当然，最本质上，他预料不到这个人会出手，简直让他完全没有任何的防备。并且，他丝毫不怀疑这个人说出口的话的真实性，因为这人——动手的时候，确实完全没有考虑任何后果。 这个女的确实完全不在乎他的死活。 好似不远处传来动静，苏霖剧烈喘息着，他向后缩着，背靠着墙壁以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子。他用尽力气盯着陈燃，露出一丝不明意味的笑意，“你……你是为了苏燚才做的这一切？” 陈燃并没有回答。 苏霖伴随着嘶哑的抽气声，说着，“你难道就不怕苏燚变成另外一个我？” 他期待能从陈燃的脸上看出什么，但可惜的是，陈燃依旧是那副，你吹，我接着听的无所谓且毫不在意的态度。 苏霖虽然有些不可置信，但是他脸上的笑意变得明显了一些，“我知道，其实你是介意的，你只是不想表达出来，让自己觉得害怕罢了。你不知道她对你的想法，你不知道她一开始其实是为了害你。所以你其实很害怕自己拯救的不过是一个怪物对不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陈燃看着他，看着这个原本在她的想象中，起码能和自己打个两回合，事实上几下就搞定的家伙，莫名觉得有些悲哀。 “老实说——”陈燃耸耸肩，“我还以为你身上会带着枪，不妨说实话，我打架是还行，但是中了枪的话，也是有点够呛。不太明白，你们这些黑老大难道不是应该随身都带着家伙的吗？” 第95章 这完全就是两个不相干的话题，苏霖紧紧盯着她。 “你还不明白吗？”陈燃叹了口气，“为什么是我拯救了她？不是你告诉我的吗？是她找上了我啊。” 苏霖瞳孔骤然紧缩。 所以，陈燃才觉得悲哀。她轻轻摇头，“我从来不曾拯救过她。” 一直以来，都是她自己在拯救自己。 陈燃呼了口气，挑眉，下蹲，看着这个和自己爱人有着相似五官的男人，捏了捏拳头，“抱歉了，睡一觉吧你！” 解决好人，陈燃转身走到门边，抬手触在门把上，按下锁扣—— “咔哒——”一声。 · “咔哒！” 苏茴解开自己的箱子皮扣，微笑道，“反正没有什么重量级的人物，东西就随便拿吧。喏——”苏茴挑了一把，“这个，漂亮极了，.44马格南的柯尔特蟒蛇，巨蟒的重要标志不就是镜面抛光的表面嘛。但是这一支呢，是学院装备部那边改装过的，老实说，我一直觉得转轮是金色的才是左轮的装逼必备要素。而且这支呢，除了外观，内膛也增加了驱动平衡装置，反正是装备部那群老头子瞎搞的，具体我也搞不明白，你也知道的，他们不是老爱瞎鼓捣嘛。总之就是准确度大大提高，后坐力也减小了不少，而且我这个可是绝版货，全球仅此一支哦。” 陈燃看了看，噘嘴吹了吹自己的额发，“那你还不如让我拿块板砖呢，你觉得这个我放在身上藏得下吗？” 苏茴显然没有get到陈燃藏在身上的点，她放好自己心爱的巨蟒，继续拿了一把，“那这个怎么样？格洛克的0.26式，这个总够小了吧？而且这把真的绝了，手感特别好，柄型十分贴合虎口到拇指，拿着感觉不想甩脱的那种，你试试？”苏茴将那把通体全黑的格洛克手枪递到陈燃的手里。 陈燃拿着试了试，确实如苏茴所说的一般，拿上手的手感十分的优秀。这么一比对，瞬间感觉局里面配的九二式真的干了。 但陈燃还是摇了摇头，帮苏茴放回了原位。 苏茴不解了，“这还不行？” “不是不行，就是，我感觉没有到我想要的那种感觉。而且你不知道吗？为什么到时候我们要用这些，难道他们不是普通人吗？” “是啊，他们是普通人啊，可是这些也是普通的武器啊，本来就是人类造的嘛，能有什么问题？” 陈燃扶额，觉得自己有必要给苏茴普法一下，“亲，是这样的呢，我们呢，国家律法可是明令禁枪的，别说是这种货了，就连我们平时出任务配的枪，哪颗子弹去向说不清楚，可能都要纪委市局走一遭了。” “所以？” “所以，本质上这其实不过是一件普通的案子，按照道理来说，是不归我的管的。但是呢，因为我家苏燚的关系。”陈燃委婉一笑。 苏茴隐晦地翻了个白眼，“你就厚着脸皮去让上面给你下调令，弄文件，让你处理这个事情了啊。” 陈燃点头，“嗯嗯，是这么一回事。” 苏茴还是不理解，“对啊，都是你处理了，那你怕什么？” “哎……”陈燃心累，“那我这样说吧，虽然是我处理，但是后面相关的审讯、以及从嫌疑人嘴里甄别犯罪信息、整理案卷啊……这些都是要在局里面开诚布公的。就算是我不小心在办案的过程中击毙了个犯人，那这尸体也是要拖回法医室的，你说要是到时候在尸体里尸检出这么个子弹，你让我怎么搞？” 原来的担心这个？ 苏茴拍了拍她的肩，“早说你担心这个不就完了，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我打好招呼了吗？” “你打招呼的事情，难道不是去取你的违禁物品吗？讲真的，就你这么一箱玩意儿，被查出来了，你能马上喜提银手镯一副，黄马甲一件。” 苏茴无语，心说我这个是为了谁？ “哎呀！”苏茴没好气的掐了陈燃一把，“我打招呼的事情，是让那边帮忙清理善后，也就是就算你打死了谁，但是这尸体能分分钟让那边给你收拾了。不过你也知道的嘛，前提是，真的可以就是打的那种，上面不是不让我们滥杀无辜的嘛。” 陈燃挑眉，“是这样？” 她倒是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制度，但是一直都没有见识过。 苏茴肯定地点头，“真的啊，你就放心吧！” 她在皮箱的边缘摸索着，拉下一块暗板，将刚刚的手枪都盖住了，紧接着又掀开。陈燃不由挑眉。 苏茴不是没有看见陈燃的表情，她挑了挑嘴角，有些自得，“怎么样？既然都能大干一场了，那就放开手去干。”她轻轻摸着在黑色绒布内衬完美贴合枪身所勾勒出来的枪筒，“伯奈利m4，而且这一支最重要的地方在于也是经过学院那边改装的，拉柄以及枪栓都是特别定制，自带消音效果，而且完全不会像装备消音器那样影响到精准度！最为关键的是，有双重瞄准镜，狂霸拽酷炫！” 陈燃竖了个大拇指，确实很赞！ “哦，对了！”苏茴继续合上隔板，然后拉开皮箱的另一小半，“我都把这个给忘了。” 陈燃鼻腔轻声，“嗯哼？” 苏茴笑得明朗，“呐呐，装逼之王！沙漠之鹰！” “哈！”陈燃不由跟着笑起来。 在另一半隔板内，赫然是一只崭新的沙鹰。 “这支倒是没有经过什么改装，原装原版，配备 .50ae 的口径。你也知道的嘛，沙鹰这枪的优缺点都太明显了，不过缺点的话，因为我们的身体特质，后坐力这个问题倒是可以忽略不计，那么沙鹰简直真的是必备了！不过沙鹰我是不建议装瞄准镜的，装上太傻了。反正近战，这个口径基本上干上一枪就废了，也不用想着补刀的事情。” “不对啊，补刀是必备的。校长不是经常教导我们，在没有确认敌人完全失去抵抗力之前，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吗？” 苏茴点头，“这么说也没有错，怎么样？”她扬了扬下颌，“有没有看中的？” 陈燃抬手掩住嘴唇，不置可否。 苏茴摸不准她的态度，却只见陈燃轻轻按下了在放置沙鹰下方皮箱内里挡板的暗扣，托板拉开，里面出现了一副黑色偏银的手镯，上面雕刻着缠绕的藤蔓的花纹。 “这个啊，你绝对想不到，这是十方会的前会长贺家的老家主贺奕祥打造的哦。精钢利刃，极致刀锋！看起来虽然像是一副手镯，但是只要转动齿轮的话，外圈的软鞘就会自动下放变成柄身的样子，里面是一把很小的可以被塑成圆形的短刃。不过，好看归好看，我感觉这玩意儿太鸡肋了，没有什么用，我当时就是图好玩才收藏的。而且贺老家主也已经辞世了，这个也算是绝世之作了。” “不。”陈燃却很惊喜，“我就要这个了。” “不是……什么玩意儿？”苏茴都蒙圈了，“我费力给你拿了这么一大箱，你告诉我你就要这么个？” “其实说实话，这个就够了。” 苏茴嫌弃的偏了偏自己的身子，“哇哦，哇哦，陈燃啊，我一直都知道你极其的自负。但是你要搞搞清楚诶，我们是混血种没有错，可是混血种的身份只是让我们在体能上比一般人能打，不是代表我们可以刀枪不入诶？” 第96章 陈燃点头，“能打就够了。” 苏茴懒得多说什么，问，“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打算——”她抬头，看着外间一望无际的灰暗苍穹，“让他们自己带我过去。” “啊？” 陈燃看向她，“会演戏吗？” 苏茴不明所以，“什么？” “演一场打算接近他们，然后被发现又可怜兮兮地被抓的戏码。”陈燃耸肩，“你知道的，我其实很不想在这样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与其慢慢地接近和了解他们，还不如让他们直接把我抓走得了，能省下好多力气呢。” 苏茴毫不留情地拆穿她，“你其实是想早点见到你家苏燚吧？！” “是。”陈燃大方承认，“我很想她。” 苏茴，“……”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我被秀，现在不在了我还被秀，我干！ 但是苏茴一向喜欢帮人帮到底，“既然这样，我再给你请个影帝过来，保管不知不觉给你卖得干干净净，毫无破绽。” 仔细想想，雷珩演技确实牛逼！ 陈燃推开门，不禁觉得好笑。那些个马仔果然不是正常人，正常脑子都没有一个，谁闲着无事在暴露的情况下，大路不走，还要跑去走黑漆漆的消防通道啊？ 也只有那个傻逼胎记男还真以为自己牛逼天下无敌了，要是陈燃真想打，一拳过去能给他干废！ 外间灯光大亮，看着应该是仓房一样的地方，简单地装潢了一下，先前在房间里面的一帮打手早就被捆得严严实实地堆在角落里面支支吾吾地哼着。 而在旁边还有三个人围坐着。 汤波抖了抖腿，“快点啊，对七要不要，这都要不起？等得花都谢了！” 郭慧慧瞅了瞅自己手里的牌，哭唧唧地，“哎呀，我又没有散牌，我不要！” “诶，正好！”汤波扔下两张牌，“对八！” “……”我在里面要死要活的，你们居然在这里打牌？！ 还是郭慧慧眼尖，看到陈燃出来后，立马把自己丑得一批的牌往地上一扔，朝陈燃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诶，队长，我们都解决了，人都装车上去了，这个是最后的一批了。” 陈燃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门，“里面这个也装车上去吧。” 汤波也走了过来，“队长，你之前让我查的资料我已经查到了，这个苏霖名下的据点，最有可能的，应该是他位于城郊的一栋别墅。” 陈燃抬头看着那窗外无边暗沉的天色，夜风于此刻裹挟着凉气翻山越岭地吹号着。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终于轻声道，“地址发给我。” 第65章 chapter 65 黑色牧马人沿城郊公路行驶，两侧都是郁郁青葱的山峦，随着疾驰的车轮在后视镜中如海潮一般起伏不平。 坦白来说，等陈燃到地方的时候，觉得有些诧异，苏霖名下的这栋别墅宅院和她想象中的样子大相径庭。陈燃确实是带着强烈的个人色彩了，她以为应该就是像那种恐怖惊悚片段里面所存在的宅邸一般，阴森又凄凉，大铁门上着锁，再爬满藤蔓，然后停车的时候，远处秋风落叶，门口的喷泉也不再早已干涸，不再冒着水花。 事实上，等陈燃下车，关上车门才发现，这里风景居然很好，虽然大门口没有喷泉，但是铁门上也没有爬满藤蔓，檐廊下也没有挂着蜘蛛网，甚至于进门两侧小道上，绿植花影，满满都是那种世家别院的华丽又大气的作风。 到底这里是出了名的富人区，隔了老远也见不到别的人家户，陈燃不禁感叹就是钱多烧的。 关键是，就连大门都没有关。 陈燃来的时候，连撬锁的工具都带上了，看来现在是用不上了。 里面装潢没有什么特别的，经典的欧式风格，打扫得一尘不染的。 陈燃站在大厅环视一圈，或许是因为外面阳光正好，但是进了里面却完全感觉不到。此刻倒是真的显出那么一点阴森的意味了，而且这个地方确实是太空了，并且一点也不采光。 陈燃虽然不是一个无神论者，毕竟以她的这个身份，不信鬼神好像是有那么一点说不过去。但即使内里环境看着十分怪异，但倒也没有到陈燃不能承受的地步。 陈燃四下看了看，其实对于犯罪嫌疑人的住所进行勘察什么的，在刑事侦查中都是很常见的。但是就苏霖的个人作风而言，这栋别墅应该不是用来做什么乱七八糟的勾当的。就调查他的平时生活迹象表明，他的种种犯罪过程以及实施的动向，都是正常的会所或者酒店一类的地方。 像这样的人，名下有几套房子什么的，很正常，不一定是用来住人的。 陈燃在一楼转悠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最终，她走到环视一圈后在一楼拐角的经过一道长廊后那道不知道通往二楼亦或是什么不知名地方的楼梯口。陈燃确实不知道这道楼梯通往什么地方，很明显，因为一进大门的时候，就能直接看到大厅正对大门的楼梯，那才是通往二楼的。而现在这里的这个，铺着黑色的地毯，越往上看，越来越阴沉，几乎像个无底的黑洞一般。而且更为奇妙的是，在这个楼梯后方，还有个接近于墙壁颜色的门。 按照常规发展，很明显，她应该是发现什么不得了的地方了。不过也有出乎意料的地方，就像陈燃现在居然一时之间搞不懂自己是该上去，还是去开门。 她就这么站在楼梯口，一脚踩在楼梯上，目光却直勾勾地盯着楼梯后面那扇不起眼的门。 而且那门似乎还是密码锁，也就是陈燃要是打算去开这个门还得输密码？算了，陈燃无声呼了口气，打算上楼。 “我以为你会去开门。” 陈燃，“……” 她脚步突然遏住，整个人呆愣在楼梯口，仿佛周身都被凝结了一般。而在此时，那些本该在她出现在这个地方就出现的阴冷潮湿的气息，突然开始铺天盖地的一股脑侵袭而来，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陈燃觉得自己的心率似乎一瞬间飙升了两倍不止，但是又似乎一点也没有在胸腔里面跳动，她的脑海几乎是一片空白，就像是已经腐化生锈的齿轮沾上了机油开始慢慢松动，近乎机械化地转头。 她看见那个人，就站在不远处，距离她大概三米，总之不会超过四米的地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像是年轻的母亲看着自己熟睡的婴孩那般温柔又轻浅的眼神。 好半晌，陈燃明明是想张口说话，但是一张嘴，却是下意识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好确保自己不是幻觉。 “你是以为——”苏燚抬手，指了指陈燃身后的楼梯，“我会在上面吗？” 陈燃一点头，然后又摇头。她并不说话，她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苏燚看着她，看着这个和自己在这世上拥有最亲密关系的人，不知为什么，那些长久以来积压的说不上名为何种情绪的感知突然在此刻都化作了灰烬，随着那些滚烫地落在皮肤肌理上的光尘一起滋滋地烫出热气，随后消散，只余下那些从始至终藏在阴沟龃龉过往里不堪回首的累累伤痕，不知会愈合还是会腐烂流脓的——伤痕。 第97章 苏燚偏头靠在墙上，她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刻的语气比现在还要温柔，就连那双眼睛都在阴影里氤氲出好看的光彩，像是一只好不容易从地底爬出的修炼了千年专门为了蛊惑人的妖精一般。她就是这样，轻轻笑着，问，“陈燃啊，你是不是怕找不到我啊？” 怕吗？ 她怕吗？ 陈燃看着她，心想，我这一辈子，现有的人生中，我有遇到过什么让我觉得害怕的事情吗？ 即使是独自一人千里追凶，面对那些发狂嗜血的混血种，筋骨被子弹打穿，刀刃刺进血肉，我觉得害怕吗？我有害怕这样的情绪吗？ “你他妈的……”陈燃突然近前，用力抓住苏燚的手腕，一手钳住她的下颌，逼迫她仰起视线直视着自己，“我他妈怕得要死，我怕得每天都睡不好觉，我怕得饭也没办法好好吃，我怕……” 陈燃看见自己那副狼狈又藏着抑制不住欣喜从而显得矛盾复杂的眼脸就这么清晰地落在苏燚的瞳孔里。半晌，泄力一般靠在苏燚的肩头，嘴唇颤动，声音低不可闻，“我怕，我怕得要死。” 苏燚垂眸看她，眼睫几乎要扫过陈燃的发梢，她接着抬手，轻轻地将手心落在陈燃的头发上，一点一点地帮她抚摸着，“那上面没有什么的，就是一个阳台，能看到阳光的阳台，也能看到黑云、月亮、星星……能看到这个世上所有一切美好事物的一个普通的阳台。” 陈燃一言不发地抱起她，让苏燚双腿盘着自己的腰，将她整个人的背脊抵靠在墙上，两人额头顶着额头，近距离逼视之下，那些本该是争锋相对的怒火怨怼竟然都不知不觉地消散殆尽了，只有那些不曾说出口的缱绻柔和，沿着相贴的皮肤无声渗透出来。陈燃吻了吻她，问，“还有呢？” “你要听？” “我要听。” “我以为你猜出来了。” “我要听！”陈燃再次重复。 苏燚抬手环着陈燃的脖颈，陈燃便借由此动作，抱着她，再次穿过那道来时没有阳光照射进来的长长的走廊。 苏燚说，“我长大后没见过他，小的时候见过，但是印象不多。每次他让我在地下室看那些影片，看完之后呢，如果没反应还好，他就会放我出来，让我去阳台自己玩。如果我不想看，或者是会哭会闹，他就会反复地放着那些会惨叫、会哭喊的给我看，一直放一直放，不停地重复。我试着逃走，被抓回来，他并不打我，就一直给我放我第一次看的那个视频，那里面的女人长得很漂亮。” 她语调平稳，不像是在说自己，倒像是在叙述另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 陈燃呼吸有些急促，不怎么温柔地就这个姿势抱着她坐下，胡乱在她的肩窝里面蹭了蹭。她不敢抬头去看苏燚，因为她明白，也知道，苏燚口中那个所谓的漂亮女人是谁。 “再后来，我正常读书，下课后回来后就接着看，其实我生活和平常人没有任何的区别。但是我总能在我身边见到那些人……”她顿了顿，“那些曾在我看过的视频里面出现过的人。所以我知道，我其实没有办法逃走，不管我逃到什么地方去，我总能遇见那些人，一直都是这样的。” “没事了，没事了，以后都不会了。”陈燃抓住她冰凉的手，凑到唇边吻了吻。 若是以往，大抵苏燚肯定会将手抽回去，然后一整天都不给陈燃一个好脸色。 但现在并没有，她任由陈燃抱着自己，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 “再后来，他告诉我，让我找一个人，找一个人代替自己。我不需要做什么，我只负责去找就行。” 陈燃呼吸骤然一凝。 “不，不是这样的。”苏燚抽出自己的手，轻轻捧着陈燃的脸，“我没想过让你替代我。” 苏燚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尽管那双眼睛大多数时候都是没有什么感情可言的，但也正因为如此，一旦她表现出什么情绪的时候，那些透过瞳仁折射出来的幽幽的细碎光芒，让人不由想要亲吻。 陈燃知道苏燚自然是没有想过这事的，她没有想过这事。 陈燃终于抬头，直视着她，“我也没想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难言的氛围开始无声蔓延，说不上是温情还是凄清。 苏燚看着她，那双眼睛看起来好似同以往任何时候都没有区别。但事实上，她那双好看的眼睛无端就是水雾弥漫，她说着，“好痛……我好痛……”她竟然开始呜咽。 这在陈燃看来比看到苏燚一整天都对着她笑得像画报上的美人画一样还要虚幻。是的，陈燃幻想过有一天能逗得苏燚在自己面前笑得开怀，但是她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苏燚会在自己的面前哭。 “陈燃，我……我好痛，我的手好痛……” 满是黑暗冰冷潮湿的地下室，藏在阴影里说着无数令人胆寒恶毒话语的男子，要通过那长到看不到尽头的走廊才能看到星星的楼道，都在此刻化作实质性地利刃刺穿骨血，一遍遍将那些不曾示人的伤口再次血淋淋地摊开摆在阳光下来。 陈燃想起她们初见的那晚，晚风轻浅地吹拂过来，桥下哗哗的水声，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又喧闹，如同这个尘世所有正常平凡的一隅。她们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相遇，她就此遇到那个看似和这世上所有芸芸众生并无任何不同的女生，她朝自己走过来，温柔地劝慰她，没人知道她曾抱着赴死的念头，没人知道她那双看似平淡的眼睛里藏着无数的秘密。 没人知道，谁也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 陈燃心脏像是被剜了一般，她颤抖着双唇去亲吻苏燚眼角的泪花，“没事了，对不起，怪我，我来晚了，怪我。”她亲吻她，一遍又一遍。 苏燚好像是从那难以醒转的悲戚中恢复了一点意识，她视线慢慢聚焦，通过满眼的水汽看着眼前一片模糊的女子，在她的脸上停留了许久，苏燚才张口，叫她的名字，“陈燃。” “嗯？” 她轻轻问，“你能不能放过我？” 陈燃艰难地看着她，她再也忍不住，胸腔开始剧烈起伏。但到底理智回笼，她短促地呼了一口气，只说，“如果你承认你接近我只是为了利用我，我就让你走。” 她像是在本就已经倾斜再也没有办法回复平衡的天平上扔下一件没有任何重量的砝码，期待这场博弈能最终被扭转局面。 陈燃预料到了，早在她决定过来之前她就预料到了。 可是她还是想赌。 陈燃眼珠微微战栗，眼眶满是红丝，她们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几厘米，甚至连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感。苏燚看着眼前这人这张狼狈又漂亮的脸蛋，突然凑近，吻她。 那些原本在陈燃脑海里面盘旋着的乱糟糟的念头似乎都在唇舌纠缠的这一刻统统化作了漫天的大雪，漂漂洋洋，一下子就变得消远。 “是。”她们嘴唇贴着嘴唇，苏燚呼吸战栗，她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陈燃，是这样的，我是。” 陈燃看着她，并没有不可置信，也没有发怒，也没有悲伤，她只是突然更用力地勾住苏燚的脖颈，翻身一把将她放倒在沙发上，欺身而上，她一手扣住苏燚的手指，轻轻压在自己心口，低头，与她接了个绵长温热的吻。 第98章 她吻过苏燚的下颌，接着往上，唇角、鼻翼、眼尾乃至额头，陈燃清晰地感受到身下之人的轻微颤抖。她侧头，温热地唇瓣落在苏燚的耳廓，她轻轻地，用着就好像她们才第一次相遇，她嬉笑着介绍自己那般的语调，说，“好，我知道了。” 远方风起，穿过空荡的客厅，穿过庭院，穿过那道没有任何枷锁的铁门，盘旋升上浩渺苍穹，将那些藏在伤痕之下的罪恶一一拂去，在这个没有任何变化的一天，在这个一天当中阳光最盛的午时。 第66章 chapter 66 据说每个获得学院录取通知书的学生，在未毕业之前，都必须要完成一个课题。 答案并没有任何标准，也不会影响到最后的毕业成绩，只是必须要去做而已。说是课题也不尽然，更像是一个简单的问答题，只需要写出自己的答案即可。可以是长篇大论，也可以是寥寥数语。 而陈燃知道这是真的，因为这个课题她也做过，这几乎成为了学院的一个传统。 什么才是真正的死亡——身体上的死亡还是精神上的死亡？ 时至今日，尽管已经毕业多年，但陈燃还是对于自己当初的答卷记忆深刻。 她的回答是——身体上的。 不论一个人的精神世界有多么的伟大，但身体死了就死了，只要身体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陈燃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即使是到现在她也是这样认为的。 不过，她又恍惚想起，死了确实什么都没有了，可是活着的时候又有什么呢？ 她近乎以一种封闭的状态，将那些所有在苏燚过往生命中存在的刻骨的经历重新在自己的脑海里面演化，她走过苏燚曾经走过的路，感受她那些藏在心里不曾对谁说过的感知。她想象在苏燚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独自一人待在那个阴冷潮湿的地下室，亦或是独自走过那条长到看不到尽头的楼梯。她站在阳台上的时候，会想着什么？ 会想着就这样跳下去结束自己的生命吗？ 应该是没有的。 陈燃能感觉得到，因为苏燚对那个阳台的形容，大抵都是那些看似平常但是却很美好的事物，毕竟她自己就是这样对陈燃叙述的。 但到底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她确实不能用自己的思维去判读任何一个人。更何况是苏燚这样的人。 有一句话苏霖确实说的对，苏燚确实是一个很奇特的存在。奇特到陈燃完全搞不懂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完全想不明白这个人在那些无光的日子里面是怎么说服自己坚持下来的。 很简单，这件事到底对于陈燃而言，不过就是一件普通的容留卖淫的案子。但对于苏燚而言，她是亲历者，她的感知不是任何一个人可以明确去进行表述的。 所以大抵那时候她说痛，是真的痛吧。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可以成为她生命中区别于其他事物的存在，说得伟大一点，我很长一段时间，都十分狂妄的认为是自己拯救了她。” 苏茴刷拉一把拉开窗帘，“所以这就是导致你和她分手的理由，因为她肯定不是这样认为的。” 陈燃抬手挡住突然侵袭而来的阳光，支吾了一句，“没分手。” 是没分手，这个词谁也没有提过。但就是这样了，她就是走了，什么都没有带，什么都没有提，决绝至此。 苏茴回头看着躺在沙发上的陈燃，就近倚靠在窗边，心想，都这样了，不分手难道还留着过年吗？但她没说，只问，“那现在呢？现在你是怎么认为的，你觉得你在她心中是什么样子的？” 陈燃指尖动了动，慢慢移开，眯着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掀开眼帘，轻声说，“一样啊，依旧是这样。我突兀地闯进她的生命，不顾她的意愿，将她救赎。” 苏茴，“……” 那话怎么说的来着？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苏茴假咳了一声，善意提醒，“那么将别人拯救的你，当下能不能先拯救拯救自己？” 陈燃一脑门的黑人问号？ “是这样的，这次的季度总结会呢，你不是一天痛病嘛，让我替你去，然后就害得我被部长那边一直批。所以——我请你好好工作，好好生活行不行？！” “行啊，怎么不行？” 苏茴听到陈燃说的这句话，只觉得脑子里面嗡的一声。 果然，下一秒—— “你说凭什么？一句话都没有，她真的一句话都没有！我对她不好吗？她是非得要我把心掏在她的面前她才能知道我他妈有多喜欢她吗？他妈的凭什么？！”陈燃近乎恼羞成怒地抬腿一脚将茶几蹬了出去，撞得稀里哗啦的。 苏茴在旁边看着，觉得陈燃这样子挺有趣的。倒也不是她幸灾乐祸，毕竟这人能忍着脾气不在苏燚面前，而是选择在自己的朋友面前发作，看来是真的爱到骨子里去了。 越想越气，陈燃直接把脑后的抱枕扔出几米远。 苏茴哭笑不得，“你清醒一点的，早的时候你怎么不去给你家苏燚说？现在人都走了，你发脾气给我看有什么用？” 陈燃听得进去吗？事实上她听得进去。她只是……很想发泄一下。陈燃眼眶通红，脸色又白得有些发青，全身都在哆嗦，“我真的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她是不是根本就……我……我为她做了那么多，为什么她临走都不愿意跟我说说话……她其实……她根本就不喜欢我……”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竟然有些哽咽。 苏茴就这么沉默着看了她半晌，才缓缓地道，“怎么说呢，我作为一个局外人，实在是不好说什么。但是我也是站在局外来分析，其实苏燚给你感触够多的了。” 陈燃止住细微的抽噎，慢慢抬起头看着苏茴。 苏茴假咳了一声，“是这样的哈……在我看来呢，按照苏燚这样的性子，对什么都不在乎，感情也没有特别的明确的情况下，她为什么非得征求你的意见？让你放过她呢？而不是直接一走了之？什么都不说就走这才符合她的作风对吧。虽然就我们的人脉手段而言，要找个人也能立马让大把的人出来帮忙，但是人家要是真的想躲，你看这天大地大的，随便找个犄角旮旯的，真找起来也费力不是？” 陈燃慢慢坐起身，背脊几乎僵直得像是一把剑戟。 苏茴思索道，“而且万一大概她本来以为你不会让她走呢？” 陈燃变得有些呆愣。 苏茴一看到陈燃那副样子，生怕她自己臆想过多，赶忙打断她，“诶诶诶，你冷静，我就是随便说一说，而且抛去这一层面，我其实是很不赞成你们在一起的。陈燃，你扪心自问，我不信你看不出来，你只是现在需要发泄一下，但冷静过后我相信你可以明白的。而且你发泄又不是在我家，随便你咯。” 陈燃给她翻了个大白眼。 苏茴将陈燃踢飞的抱枕捡起，继续给她放在沙发上，叮嘱道，“菜我给你订好了，你到时候想通了，自己就记得吃了。还有就是，我说这话有点难听，但我还是要说。虽然可能你确实在苏燚的生命中存在不一样的感情认知，但大多数时候，你对于苏燚的感觉而言——”苏茴顿了顿，自己也觉得这话真的难听到极点了，她呼了口气，稳定一下自己的心绪，才继续说，“很像她的父亲，我不骗你。至少在我这个外人看来是这样的，所以我并不赞同你们在一起。” 第99章 陈燃几乎整个人都石化了，突然一口气喘不上来，胸腔开始更剧烈的起伏。 苏茴早有预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急忙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总之，我最近有一堆事情要忙，没空盯着你，你自己好好注意一点的，日子都是自己过的。你过去那么长的时间，没有她不也是照样过得好好的吗？” 苏茴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多刻薄的人，她们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的。苏茴也记得自己当初因为时酒的事情，闹得所有人都知道，陈燃也是直愣愣地告诉她，她和时酒不合适，让她忘了时酒，去找别的。 归根结底一句话，其实感情说不上合适或者不合适，这不过只是两个灵魂互相共颤时产生的作用力所带来的排斥亦或吸引。 她们需要的不是劝诫合适或是不合适，只是需要有个支点告别这段过往，重新走下去罢了。 今天的我，以往的我，并不合适，可是这并不代表以后的我，不是吗？ 多简单的道理。 而且陈燃必须承认的是，苏茴说得很对，她在苏燚的心目中，无论是行为还是对于她人身的管控，都无异于苏燚的父亲。 她在苏燚的心中确实是没有什么好形象可言的。 陈燃看着苏茴捡起来的抱枕，长呼了一口气，再次一脚蹬了出去。 她往后倒在沙发上，看着洒满四壁的光尘，心里面就像是有一根一直紧绷的弦丝突然松懈了一般。 确实，是我让她走的。 我们确实该开始各自的生活了。 · 两年后。 早十点，二环子建公路。 在距离公路不到一百米的草丛边拉满了警戒线，地上铺着勘察板，云芜分局的法医蹲在地上像个大马猴一样，周围还有不少停下来看热闹的车辆，附近的交警、实习警察正在帮忙维护秩序。 “哎哟，特情的人过来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只见云芜分局特情队那辆标志的黑色牧马人从远处驶来，于众目睽睽之下，缓缓在路边停下。 陈燃，“啪！”地一声，甩上车门，一手打着电话，一手接过郭慧慧同志递过来的手套和鞋套，“老黄我告诉你，今天是我正好闲，你要是下次没事再让我这边给你打白工，你就等我上汪副局那边告你状去。” “哇！”附近实习的小警察看得叫起来，“陈支队好帅啊，不愧是吾辈楷模。” “天啊，刚刚陈队是看我了吗？她是看我了吧？！” 陈燃挂了电话，戴上手套，迎着交错闪烁的警灯，在周围喧闹吵嚷的人声中大步往前走去。 “对，根据法医那边现场给出的判断，应该是一刀致命，附近的监控我已经替你征调了，你自己留意。还有记得给网信办打招呼，当时附近闲散人员挺多的，注意媒体发散。” 陈燃在地下车库停了车，一边下车一边说着，“目前是不排除载客抢劫的，因为死者是一位出租车司机，但是这样的话查起来还是比较容易的。那也就是说，如果是有意图作案的话，那么肯定是凶手想要故意往这边引导。” 她朝停车场电梯口走去，看见一个身旁放着密码箱的女子站在电梯口，看起来好像也是在等电梯。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这么看着，看着，突然感觉心脏就像是被扼住了一般，难以抑制地疼痛起来。 她张了张唇，想说什么，但却是一点话都说不出来。 那女子似乎是察觉到背后有人，慢慢地转过身来，然后一动不动地盯着陈燃，半晌才浮起一丝浅淡到几乎看不出的笑意。 她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从两年前从自己的身边离开到现在，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就连那笑起来看不出弧度的笑意，都没有一点一滴的变化。甚至让陈燃霎时产生了一种她们其实从未分开的错觉。 但并不是这样的，她们确实分开很久了。 “好，到时候现勘资料那边我看一下，总之这次就是麻烦你了，等结案了我请你吃饭。”电话那端说着。 陈燃没回答，就这么举着电话，看着她。 就在这张毫无变化的脸孔下，风起云涌、斗转星移、日月交替、四季循环，一切都像是按下了快进按钮一般。陈燃确信，时间确实在跳转，在无数个日日夜夜。 陈燃那从她离开就一直在自己脑海里面残存紧绷的神经在此刻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再也承受不住，铮然断裂，而这作用力所带来的后果，几乎让她连站立都觉得困难。她几乎想哭，那种说不上是悲伤还是喜悦的心情如同电流唰然混杂着血液一起冲上神经末梢，让她连思考的能力都已然失去。 苏燚望着陈燃的眼睛，两人在地下车库闷热暗沉的环境下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对视着。电梯门开，有人出来，看见这样的情况，大抵是觉得诧异，但是也不敢多看，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看了几眼，就匆匆走了。 陈燃不顾电话那端还在继续念叨的人声，垂下手，挂断息屏。她借由这一动作，将那马上要夺眶而出的泪意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顺便遮住了眼帘不去看她。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一声很轻很轻地叹息，轻浅得就像是光尘一样，但那确实实实在在的是苏燚的一声喟叹，她叫她的名字，“陈燃。” 陈燃蓦然抬头看她，盯着她如记忆中白皙冷淡的脸孔，时间仿佛于此刻静止。 “我记得你说过，如果我要是听话一点，你会一辈子对我好的。”苏燚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缓缓地道，“还算不算数啊？” 话音落地，除了她们此刻无声的凝视之外，再无其他。 陈燃喉咙堵得几乎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她捏着手机的手骨节用力到泛着冷光，这话本来应该让她脸色剧变，但事实上，她从未有任何一刻比现在还要平静。就好像那本来一直沉寂在隆冬冰湖里被麻痹得早已失去任何感知的心脏突然承接阳光，开始有力的跳动，趋近复苏。 她开始活过来了。 陈燃感受着心脏在胸腔内有力的跳动，终于上前，将她揽身入怀，她贴在苏燚的耳畔，说，“算。” 苏燚目光微动，余光望着这人的脸侧，无意识地笑了一下。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字，几乎将陈燃全身力气都耗尽了。然而她就是冒着也许下一秒就要晕厥的风险，再次重复，“算。” ——不听话也算。 第67章 chapter 67 暴雨、高速公路、追兵、藏在黑暗里的影子……那些存在于记忆中最不想回忆的片段如同电影情节一般再次上映。她看见那些终日藏在她身体里面的蛆虫一只只的爬出来，伴随着哗然大雨冲向远方，爬满那辆被撞得变了形的牧马人。 她的周身好像是被一层透明的屏障隔离了一般，雨滴落不到她的身上，她看见那映照在视网膜上的车辆，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她看见另一个自己，拿着玻璃碎片划破自己的手臂，那么长的一条血痕，却比不过那一直拉着她不放手的女子额角哗然而下的鲜血来得刺目，她听见那人大声地质问另一个自己，“你没有心吗？苏燚，你是没有心吗！！！” 她是怎么回答的？ 第100章 她的视线猛然变焦，一下子落在自己的身上，她听见自己一字一句，“心脏这种器官永远只为自己而跳啊。” 是啊，她没有说错啊。 她感觉自己变得越来越轻，终于，灵魂从身体里面虚浮而出，再次落入那道躯壳。 别怕，陈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陈燃，你不会有事的。 她伸手，温柔地拂去女子满脸的鲜血，不顾被满地玻璃碎片割出的一手鲜血，俯身，靠近，在那个名叫陈燃的女子额头近乎虔诚地落下一个亲吻。 你会好好的，你一定会好好的。 苏燚勉强起身，她一把推开车门，顶着滂沱大雨踉跄走向远方。 “苏燚！” 陈燃伴随着哗哗雨声的疾呼倏忽灌进双耳，苏燚只觉得心脏急速下坠，却又在落地瞬间猛然回弹。她一下子坐起身子，看向床头柜的闹钟——6:03。 三天了，距离那天在地下车库见面，陈燃已经走了三天了。 虽然这其实是挺正常的情况，以往的时候，不要说三天了，就是个把月不回家都是有的。但到底那时候的情况确实很奇怪，而且陈燃这个人，就算是真的很忙，没有空回来，也决计不会不打招呼，一点消息也不发。 除非她是真的没有办法。 但是怎么可能呢？那可是陈燃啊。 那个不可一世，傲然明媚的陈燃——她的陈燃。怎么可能会出事呢？ 这是不可能的。 苏燚早上做早餐的时候给陈燃久违地发了条消息。 等了许久，煨好的小米粥都放凉了，也没有见到陈燃回复，这在苏燚的认知中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苏燚一个人坐在吧台边，自顾自地吃完早餐，蓦然想起自己刚回来那天，陈燃帮她拖密码箱的时候，到了家门口，她问苏燚，“你……”陈燃显得很犹豫，好似不知道说什么，但是确实有话要说。 “怎么？” 陈燃看她，“你不怕我搬家或者换钥匙吗？” 怕吗？ 坦白来说，是怕的。她那时候听到陈燃这样说，甚至指尖开始有点不惊人察觉的颤抖。但很快，陈燃就拉过了她的手，温柔地拢在手心里，对她说，“不用怕，我不会换的。如果有一天我退休了，我就天天在家里面守着门，这样你回来也用不上钥匙了。” 她是怎么回答的？ 苏燚记得自己好像是这样说的，“难道你是想老了以后等我养家糊口吗？” 出人意料的，陈燃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的存在，证明自己才是一家之主的地位，她什么也没有说，就这么看着她，看得苏燚甚至都恍惚产生了一种为什么自己以前没有注意到她看人的时候眼睛那么好看呢？ 她确实很少仔细地观察过陈燃。 就算有，也不会过多的去评价什么。 但是苏燚一直都是明白的，陈燃这个人从始至终都是那样的，好看又张扬。 她有资本突兀地闯入别人的生命，并且还能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苏燚意识到这一点其实并不算晚，她只是一直以来都不愿意去承认和面对罢了。 像她这样的人，怎么能去渴求别的东西呢？ 但幸运的是，那人从来都是坚定地选择了她。 仔细想想，世界上大概没有任何一件事比被人坚定的选择还要让人觉得幸运了吧。 她想得入了迷，不小心摔碎了碗，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瓷片，苏燚不由得皱眉。才蹲下身子去捡的时候，又蓦然想起陈燃给她说过的，她皱眉不好看，眉眼又是不自觉地放松了不少。 但大概摔碎东西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苏燚开始担心陈燃。 而且仔细一想，她的生活圈子里面，除了陈燃真的就再无其他的。乃至于到了现在这种时候，她竟然不知道到底该向谁打听陈燃的下落。 这不禁让苏燚觉得有些丧气。 她收拾好满地的狼藉，站起身，看着放在吧台依旧没有任何回声的手机，眉骨微微下压。 其实也并不是一个都不认识啊。 · “你说什么？不对，等等，你回来了？” 苏燚回来工作的时候苏茴并不在这边，所以也没有出面做什么，一切都是陈燃给她打点的。但苏燚不知道这些，她还以为苏茴是知道的。但是现在看苏茴这个反应，应该是不知道的。也就是，陈燃没有把她回来的消息透露给自己的任何一个朋友？！ 应该是的，毕竟在苏燚的印象中，陈燃和苏茴的关系是很要好的。 “才回来。” 那边好像是愣了很久，久到苏燚都在怀疑电话会不会挂断的时候，苏茴才开口说，“哦。” 听到这声音，苏燚一时之间竟然有点说不上来的感慨。 陈燃的朋友都很好，对陈燃都很好，苏燚早已见识过苏茴对待陈燃的偏爱。因此她这个反应苏燚并不觉得稀奇，反倒是觉得有点过于平静了。她以为苏茴最起码得骂她两句，问她为什么都离开了还回来干什么之类的。 下一秒，苏茴的声音隔着电流传过来，“你打算回来，就不要再欺负陈燃了，她真的超级可怜的，你根本就不造。” “她……”苏燚十分的不确定，“可怜吗？” “恩恩！超级可怜！你真的不能再欺负她了，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苏燚，“……”不是，等等，我最开始是要找她说什么来着？ 被苏茴这突然的陈燃很可怜打断得苏燚都快忘记自己打算说什么了，还好理智回笼，苏燚无声呼了一口气，“我最近联系不上陈燃，你能帮我打听打听她的下落吗？” 那边又是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苏燚怀疑对方是没有听清楚，打算再说一遍的时候，她就清楚的感知到对方似乎是以被火烧屁股的姿态嚎道，“卧槽，你这是在关心陈燃？！” “……”我以前看起来到底是有多刻薄？！ “行行行，好的，包在我的身上。”苏茴笑道，“需不需要我帮你善意地提醒一下陈燃，是你特意吩咐我这么做的？” “……”苏燚重重地呼了口气，“你开心就好。” · 云芜分局特情队办公区。 苏茴当真是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哈喽，请问你们的陈燃陈处长在吗？” 她还没有走到大门口呢，就差点被听到声音跑出来的郭慧慧用刚刚摸过卤鸡爪的手给一把捂住了嘴巴，“卧槽，苏茴少家主，你在这里不要叫我们家队长处长！不然不好解释了！” 苏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似乎市局是没有这么个叫法。她点点头，又说，“那你也别叫我少家主。对了，你们队长呢？我发消息给她怎么都不回的？” 原先苏茴从苏燚那边听到的意思，原以为的是，陈燃自己赌气不回苏燚的消息。但是苏茴转瞬一想，就陈燃这个狗逼性格，苏燚回来了，她怕不是巴不得一天到晚二十四小时都黏着，怎么可能会出现不回消息、联系不上这样的选项呢？绝壁是有问题，于是她自己果断联系，结果发现自己也联系不上。 所以，那就是真的有问题了。 第101章 苏茴由于受到苏燚的委托，这才当机立断打算杀到陈燃平时工作的地方瞅上一眼。 一听到苏茴问起这个，郭慧慧更是脑壳痛，“别提了，我们队长被执令司的人带走了，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了，都好几天了，幸好是最近事情不多，不然都找不到人处理。执令司脾气还真的是大，就这样一声不吭的把人给扣了，叫我们怎么搞？而且我队长是真的没有犯事啊！” 苏茴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明显神色就不对了，“什么，陈燃被执令司的人给带走了？” 郭慧慧点头，“是啊，部长那边也是知道的，被允许了，亲自打电话过来通知我们队长过去接受调查的。” 苏茴下意识点了个头，执令司啊。 跟执令司那边扯上关系，那这个不太好搞哦。 苏茴问，“那你队长走的时候，有没有给你透露自己是因为什么被带走的吗？” 郭慧慧摇头，“没有，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被带走的呢。诶，你能帮忙打听打听消息吗？”郭慧慧知道苏茴和自己队长是同期，权限级别在混血种内网都还是挺高的了。 这个真的叫苏茴为难了，毕竟她是个编外人员，都是吃家里面的本钱。而且这个说到底不是她的问题，她去让家里面的人帮忙，多多少少有点说不过去。 那还有谁啊？谁能本事大到敢和执令司的人叫板？！ 苏茴略一思忖，打了个响指，“诶，有了！” “什么？” “雷珩啊！” 就属这家伙一天到晚和执令司的那帮老家伙不对盘了，而且雷珩这人自己争气就算了，家里也确实有资本，请他帮忙那就妥妥的了。 第68章 chapter 68 “咔哒——” 房间门应声而开，执令司为首的领导黎宪亲自将门推开，朝陈燃点头致意，“那么近段时间就感谢陈处长的配合了，关于这件事呢，后续相关的调查程序可能还需要联系，烦请陈处长保持通讯畅通。” 陈燃那张从出现在执令司驻地就开始泛着冷厉的脸上，终于稍微缓和了一点，拿出那种虽然标准不过一看就知道是应付但是又偏偏挑不出错意的客套笑容，“好的，应该的。” 陈燃出了大楼，秋天下晚的夜风吹袭而来，倒是显出了那么一点凉意。一开手机，叮叮当当的一大堆消息扑面而来，她本来不抱希望地划到微信，置顶联系人却罕见地冒了红点。 陈燃看着那红点，这短短几天的所有烦躁苦闷竟然霎时都奇迹般的烟消云散了，她心尖颤动，像是在冬日被一泼滚烫的热流淋洒全身一般，整个人透着说不上来的喜悦欢愉。 她才想点进消息，冷不防一个电话突然打进来。 “……” 陈燃吁了一口气，接通了电话，“怎么了？” 那边听这口气觉得不对劲，“怎么，你还没有被放出来？不至于啊，我让雷珩那边去给你找关系，按道理执令司那边应该是松口了才对啊？” 陈燃顿时明白了什么，怪不得她说呢，这件事执令司都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怎么就莫名其妙给她放了，原来是苏茴和雷珩那边去找关系帮忙了啊。 “没有。”陈燃笑道，“已经解决了，我准备回去了。” “哦哦，这样啊，那还好，幸好赶得及时。” 陈燃当她是担心这件事，遂解释道，“你放心吧，和我没关系。零港那边本来就乱七八糟的，就是当时我正好送过去的人被撞上了，他们怀疑是我故意送过去的，解释清楚就完事了。再说了，没有直接证据，他们也没有办法把我一直扣留着。” “不是啊。”苏茴说道，“我不是说这事，我说的是我过来得及时，你出来，给你看样东西。” 陈燃疑惑，“你卖什么关子呢？” “别管，你出来就是。” 陈燃搞不清楚苏茴到底搞什么鬼点子，她疑惑地往外面走，到了大门口，看见一个身影正站在门岗边，在值班室旁边的路灯光源下映晕出一层暖白的微光，像透明地陶瓷一般。 陈燃没顾得上电话那端的絮叨了，她走过去，站在大概一米远的位置，讷讷地问，“你怎么过来了？” 苏燚转过身，看着她，“来接你。” 她们两人都罕见地沉默下来，值班室的值班人员在里面奇怪地看着她们，路灯上飞蛾扑簌扑簌撞击着光源的声响伴随着草丛中说不上名字的虫鸣一时间都变得特别清晰。苏茴那边早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苏燚歉意笑了一下，“抱歉，是苏茴带我过来的，但是我好像是不能进去，她就让我在这里等你了，车就在前面酒店的地下停车库里面。” 说完，她转身打算往地方去，但是没走动。因为她身侧的手突然一紧，那是被陈燃偷偷攥住了。陈燃捏着她的手，好半晌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只说，“看你穿得少，想不到还挺暖和的嘛。” 苏燚看着她，没说话，半晌，两人默契地往外走。 下晚天黑沉得厉害，如果不是路上的路灯光源，简直都不怎么看得清路面。虽然执令司的驻地不是市中心，但好歹也是占了交通要道的，附近的酒店、基建设施也都是很完善的，因此即使这么晚了，路上也还是能偶尔看到几个行人。 两人就这么慢慢悠悠地晃着，陈燃两手揣在风衣外套的兜里，摸着自己的手机，在猜想苏燚给自己发的消息是什么。刚刚消息太多了，又正好逢着苏茴打电话过来，所以陈燃确实是没来得及看到苏燚发的是什么消息。 要问她吗？ “我其实一直都挺好奇你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我看里面好像很森严的样子，那些人是叫你去干什么啊？” 苏燚突然问她，倒是让陈燃还没有问出口的话都咽了回去。 陈燃反问，“有不说的选项吗？” 苏燚点头，态度不置可否。 两人接着沉默地往前走着，陈燃思索着问道，“在当时，你是怎么打算的？” 苏燚步子略微停顿，转瞬恢复如常，她侧头看着陈燃，等她把话说完。 陈燃轻轻耸了耸肩，“很抱歉，当时确实太过于仓促，没来得及问你什么，不太清楚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苏燚的目光轻轻地从陈燃身上扫过，然后她看着前方，“我觉得你能猜得出来的，其实实在是很简单又纯粹的做法。” 是，确实是这样，很简单，陈燃能猜得出来。 在当时，苏燚被曾泽劫走，演了那么一出戏，如果是按照嫌疑人将她绑走，那么她作为一个确实是最为直观了解这个组织形成面的存在，势必会大规模地引起恐慌。 苏霖之所以一直对于苏燚呈现一种放养的状态，是因为虽然他从来没有直观地告诉过苏燚自己是她的父亲，但是他知道苏燚是知道这一层关系的。所以他笃定苏燚不会背叛他，不会将他的事情告诉警方。而且他一直以来都格外的谨慎，无论做什么自己都不会亲自出面，所以如果没有直接证据，确实很难将他定罪。所以，综合下来，苏燚确实就是最直观的证据。 要是当时苏燚被警方给挟持住了，那么苏霖肯定会有所动作，只要有心查下去，这一层能查到是迟早的事情。 第102章 苏燚最开始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只是—— 只是她没有想到，陈燃不愿意让她就这么背负那些所谓的污名，而是选择了直接将她从那些肮脏龃龉的泥潭里面拉出，带走。 就是这么简单，陈燃当然猜得出来。 但是她并不是想问这个，陈燃想问的不是这个。 “你那时候可以不管我的。”陈燃说的是在那个雨夜。那时的苏燚自然可以不用管她，当时警方已经快要赶过来了，那帮人连警察都敢杀，了不起就是等警察赶到的时候，她们都死了。 反正灭口这样的事情，要做就做得绝一点。 苏燚确实没必要冒着自己回去可能再也回不来，甚至可能会死的风险，再次回到那个存在于过往生命中潮湿阴冷的地方。 当然，她这么做也可能是心里面借由自己和苏霖的关系，所以觉得自己不会受到伤害。那么——她也确实没有什么必要在乎陈燃的死活。 陈燃回忆起那晚，一直都是以为，大概或许苏燚是觉得，没必要牵连无辜，所以才想着自己就这么跟着他们走了好了，起码免得陈燃会受到牵连。 也许就这么简单，没有别的意思。没有什么……或许是因为……我确实是喜欢过这个人，所以不想看到她就这么在我的面前死去这样莫名其妙的缘由。 而且，时至今日，去追问当时的目的，似乎好像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了。毕竟这人到底兜兜转转，还是回到自己的身边了。 陈燃无端松脱了一口气，“其实也没有什么，你有不说的选项的。” 苏燚不由微微挑眉。 她往前走着，用余光看向身侧的这个人，想起自己幼时那些看似枯燥又结结实实让灵魂觉得仿佛受到重击的画面，恍惚间都好似化作了漂漂洋洋的鹅毛大雪，随着夜风回溯天穹，她甚至已经不太能记忆起自己当时第一次看到那个视频中那个长得很漂亮有着和自己相若的脸孔的女人是什么心境了。 也许当时会觉得恐惧、惊悸、乃至于憎恶。 但那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她从来都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仅仅是依托着身体而在这个世间做出简单的生理动作的行尸走肉，她不曾感知过那些所谓的平静普通的生活，她从来都是活在那些根植于心底的阴冷森寒的恐惧之下，她就是带着这些隐秘的过往，往前走着。而这所有支撑着她往前走去的力量，无一都是来自于她身侧的这个人。 苏燚半垂着眼帘，看着脚下的地砖，轻声说，“我无数次巴不得亲手杀了他，杀了那个和我流着同样骨血的人。这想法大概不怎么看得出来，其实有时候我自己都不太搞得清楚我自己在想些什么。明明说到底我不过也只是一个普通人，面对那些所谓强权还是黑恶的时候，自然是会觉得害怕。但我很长一段时间，确实一直都是沉浸在那些所谓将曾经凌驾于灵魂之上的恶魔全部斩杀的快感之中。我不止一次这么想过，哪怕不是经过我自己的手。” 所以，她确实是利用了陈燃，这一点她完全不能否认。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苏霖给出的所谓放她自由的筹码都是假的，她确实不曾想过让陈燃代替自己。因为从始至终，都没有这个选项。 这其实是一个让人觉得悚然的一个答案，没人能忍受躺在自己身边的人，竟然一直都在算计自己，并且还是往火坑里面推的那种。 但陈燃就是这样，站在她的旁边，深深地凝视着她。 苏燚说，“——我其实并不值得你这样。” 陈燃笑了笑，并没有接这个话茬，只问，“那如果当初是真的让你挑一个可以代替你自己的人，你会选中我吗？” 苏燚一怔。 “会的吧？”虽然是个问句，但陈燃的语气是肯定的，“毕竟你看，我长得又那么好看，而且能力也不差，身材也很好，又正好有那么一两个臭钱。仔细想想，我实在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对吧？” 苏燚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望着陈燃那张落拓在路灯明暗交界处好看的脸，半晌才轻声说出一句，“怎么会……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啊？” 陈燃看向苏燚，微微一笑，“我也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偏生还叫我遇上了，叫我这辈子最难堪、最卑微、哭得像个小孩一样的样子全都被你看尽了。 两人对视良久，苏燚嘴唇动了动，片刻后才问，“什么样？” 陈燃看着她，看着她乌黑的眉眼，想忍住什么，但是也没能忍住，最终还是抬手，拇指指腹轻轻在苏燚的眉尾摩挲着，“你这样的人……就长得很漂亮，就……我喜欢的样子。” 光影交错中苏燚的眼睫骤然颤动了一下，陈燃收回自己的手连同目光，往前走去。 “陈燃。”苏燚叫她，陈燃停住步子，正好回身。 伴随着这个回身的动作而来的，是苏燚那张在陈燃记忆中从未改变的眼脸，她在那暖白的光线下，掀起眼帘，瞳孔是陈燃从未见过的清亮，她一字一句，“我爱你好不好。” ——这并不是一个问句。 远方风起，繁华都市灯红酒绿纸醉金迷都在此时随着万里夜风席卷而来，高架桥下车流涌动，如潮水般远去，灯光如同微弱的萤火，于黑夜散发出迷离的光晕。 陈燃好长一段时间仿若丧失了知觉，她明明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说的，但她始终都是眼神深处闪烁着微光，就这么一直沉默着。她终于站定自己的步子，向前，朝着苏燚靠近，紧紧地拥抱着她，从肺腑直至喉管舌根呼出一口炙烫的热气。 那实在是一个紧紧相贴到彼此体温都好似透过布料互相感知的拥抱，陈燃把脸深深埋进苏燚的肩窝，半晌才发出一种非常细微，但是确确实实通过皮肤肌理感知得到的真实存在的抽泣。 苏燚偏头，嘴唇从陈燃的发梢擦过，她闭上眼睛，终于抬手环住陈燃的背脊。 心跳通过那温度同步传递，一下又一下—— 夜越来越深，不远处是繁华都市喧闹吵嚷的一隅，更多的是万家烟火。而在这里，不过只是路灯照亮空旷的街道，而在那路灯下，彼此相拥的两人如同这浩瀚尘世所有的芸芸众生一般平凡。 整个城市一片光亮，而在那光亮中，终有一束是为她们共同燃起。 【正文完】 第69章 chapter 69 初冬，凌晨。 屋子里除了人声走动、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响再无其他。苏燚只觉得肩膀一沉，她拿开挡住自己视线的毛巾，微微偏头，朝身侧一瞥，看向之前一直用毛巾挡住自己视线的罪魁祸首，“你不上班？” 陈燃倚靠在流理台上，微微挑眉，“上啊，还早。” 苏燚不语，转眼看向在光影交错中氤氲出来的倒映在镜子中的自己。陈燃就在她的身前，从镜子里面只能看到一段因为高高挽着头发而裸露出来的雪白颈子。苏燚轻轻眯起眼梢，看着那人雪白颈子后的一点红痕，半晌目光下移，“可惜了。” 陈燃眉骨轻轻下压示意不解，但是也没有追问。 时间不过早上7:00。就陈燃的工作时间而言，确实还早，也有空让她挤着早高峰车流赶去上班。其实不是，真实情况是——谁让人家才是掌握考勤的大佬呢。 第103章 两人坐在吧台的同一边吃着早餐，下方客厅的电视里面的背景音遥遥传递过来，似乎是某体育频道，说什么战队出线情况什么的，朦朦胧胧的，在轻微的餐盘、勺子碰撞的声音中像是隔了一层水雾似的屏障，模糊又消远。 陈燃已经吃好了，她放下勺子，抓过一边的手机看了看。 “诶，你上次说晚上做芋圆给我，然后让我第二天带去市局吃，现在还能兑现不？” 苏燚也正好放下自己的勺子，闻言侧头，疑惑，“什么？” “哇哦？”陈燃抬手撑在吧台上倚着自己的脑袋，“你是要耍赖的节奏？” 这是个什么事？大抵就是前几个月的时候，陈燃被人莫名其妙的带走，苏燚开始没起疑，就去了自己开的那家在陈燃的叙述中已经被她盘下的奶茶店逛悠了一圈。回家了就挺想做芋圆的，家里正好还有免费的小白鼠可以试验，岂不是两全其美？ 当然了，后面把人接到之后，那条因为陈燃被带走没有来得及回复导致被忽略的消息，自然也就这样被忽略了。 所以？苏燚现在是十分的疑惑，到底是什么让陈燃居然现在才问出这个问题？或者说，是什么让她唤起了这份记忆？ 但，总归不是什么难事。苏燚无声地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这一动作带来的后作用就是，陈燃笑得明朗，一字一句轻声说，“好的，下班了我去接你。” 苏燚刚想说不用。 她之前本来是都打算辞职了，回去守着自己的小甜品店得了，反正有陈燃在，不会饿着她。可是偏偏苏茴不同意，她说好不容易找个拍起来看着气质好，形象也符合的模特不容易。总之，夸了苏燚，陈燃那关就好过了。再说了，有苏茴作担保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以后也只会给苏燚安排对接的工作，也就是十分轻松；也不用出去跑什么商演出席什么颁奖礼的。 苏燚本来因为陈燃的事情，就感觉对苏茴有点亏欠。而且仔细想想，苏茴工作上虽然是有陈燃的关系，但是对她确实照应周到。反正就是混口饭吃，工作也还算顺心，她也就答应下来了。 不过之前还有在经纪公司挂名，现在倒是不用了。只需要每天去苏茴为她安排的承接的品牌商的公司报道，顺便被苏茴逮着去看看新设计的图稿什么的，其余也确实没有什么。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苏燚上班时间可以迟到，但是下班时间却总是固定不了，因为她从来搞不清楚什么时候会冒出事来。而且陈燃有时候也会经常性的突然加班。 不过也许是陈燃的目光过于热烈，哪怕是苏燚没有直视，她也能感知到那视线落在肌理上所带来的灼烫感。鬼使神差的，她说，“好的。” 陈燃莞尔，抬手轻轻勾了勾她的发梢，往下方的客厅地界走去，“那我上班了，你待会儿出门的时候记得戴围巾，我看天气预报说是今天会降温。” “……”拿她当小孩一样吗？ 于是，苏燚再次鬼使神差的在看到将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的陈燃从卧室出来准备出门的时候，一边喝着自己的热豆浆，顺嘴念叨了一句，“那你怎么不戴？” 陈燃才走到玄关处的脚步一顿，她先是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才转过身，接着从自己的背包里面翻出来，“我戴了你就会戴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陈燃是有点忐忑的。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尽管在那晚苏燚对她说过那样的话，但其实她感觉她们之间还是没有什么可以佐证她们确实是生活在一起的痕迹。 不是说陈燃贪心，相反，她明白了很多。 她从前总觉得苏燚这个人像块冰一样，而且还是怎么都捂不热的这种，她不止一次说过苏燚性子冷淡。可是后来经历也才让她恍然醒悟，感知这种随着外界变化的感触所带来的天性，确实是很难以改变的了。陈燃现在已经不求能够让苏燚变得如何如何了，她不过只是想就这样好好的两个人一起过活就够了。 哪怕她们也只是看起来像一对也没有关系。 所以，陈燃这人的小心机在此时就得到淋漓尽致的展现了。 比如同款的牙刷、毛巾、拖鞋这些自然是不用说，苏茴那边给苏燚要求拍摄的服装，成片出来后赞助商都会免费赠送给苏燚，而这个时候陈燃又厚着脸皮去多要一套了。 当然，通过苏茴的手。 可怜苏茴承受了这个年纪不应该承受的。 那么到了冬天，同款的大棉衣、秋裤哪怕是围巾这样的小东西，陈燃又怎么可能会放过呢？ 而她之所以觉得忐忑，不过是因为这围巾是苏燚自己买的。 其实不过都是误打误撞罢了，当时她们去逛商场，逛了一圈什么也没有买。出来的时候，不是从商场正门，而在后门的商铺本来是看到有家在卖一个很大的透明圆球，里面全是小零食，巧克力、辣条什么的，乱七八糟的，但是还有什么小颗粒的泡沫球在里面，看着也挺赏心悦目的。包得像花束一样，很大，一个人抱着都能遮住上半身的那种。 当时临近秋末，正是光棍节这一天。 聿都属于南方城市，一冷起来那就是魔法攻击，穿多了感觉也没有什么用，明明温度也没有到零下的地步，但就是扛不住。 陈燃她们当时一出来，到了后门门口，寒风直接呼呼地往脸上刮。陈燃战战兢兢地想要去摸苏燚的手放在自己兜里，结果看见苏燚目光一亮，就朝着那个零食圆球跑过去了。 到底苏燚才大学毕业几年而已，而且形容几乎未变，身上也没有那些被社会打磨的世俗气息，看到喜欢的事物的时候，虽然面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眼珠子亮晶晶地看起来简直就是个小孩子。 只是到底命运从来没有给过她当小孩子的机会。 陈燃半垂着眼帘，轻轻捻了捻自己因为长时间裸露在外而变得冰凉僵硬的指尖，呼了一口气，朝她走过去，笑问，“喜欢？” 苏燚看她一眼，没说话，继续和老板娘交流，“可以加几束满天星吗？” 老板娘是个和蔼的阿姨，闻言点点头，“可以啊，我给你添上。”说完，她立马动手拆了好几束满天星装饰上去。 其实陈燃看不出来苏燚像是喜欢这玩意儿的人，但是她觉得开心就好。要付钱的时候，苏燚强调说，“我要自己买。” 陈燃只笑不语，并不反驳。 付了账，临走时，大概是那老板娘见她长得俏，再加上苏燚买走的这个也已经是最后一个 ，就顺手递了一副手套给苏燚，“小姑娘大冬天的别把手露在外面，到时候冻着可就不好看了。” 结果苏燚下意识确实看了看陈燃的手，然后对着那老板娘说道，“这样吧，我拿这个手套，那再给我拿条围巾吧。” 苏燚扫了扫标签价格，飞速付了账，那老板娘顿时满脸慈爱的意味，又从柜台里面翻出另一条一模一样的。不过苏燚刚刚指的是红色，老板娘拿出来的却是黑色的。 苏燚不解。 老板娘解释道，“这是情侣围巾呢，诺，这儿有标志。”说着还把围巾尾端的小爱心指给苏燚看，“不过这大光棍节的卖情侣围巾有点违背天理，这我就拆开买了。那就送给你了，凑一对。” 第104章 “噗嗤！”陈燃在一边笑得出了声，心说，想不到这老板娘卖个东西还挺玄学。 苏燚却是一手抱着那大圆球花束，有点怔了。陈燃也笑够了，替苏燚说道，“谢谢阿姨，没事的，就拿围巾和手套就行了。”陈燃还没有伸手去取。就被那一圆球的零食抱了个满怀。 苏燚说道，“那就不要手套了，我要围巾好了，正好送给某人当光棍节礼物。” 老板娘满脸我都懂的意味。 陈燃被苏燚突然递过来的圆球球砸得蒙圈，继续心说，这年头果然赶时髦不分男女老少，调侃这样的事情也真的是老少皆宜啊。 所以——这就是围巾的来源了。 陈燃的光棍节礼物，苏燚送的。 但到底这东西真的是直白地从别人的口中得知确实是属于某一关系，所以陈燃莫名忐忑，也没有提过。这不就是正好现在入冬了，那戴戴围巾不奇怪吧？ 苏燚有点诧异陈燃问这话的语气，并不像是下意识的，反而有种经过深思熟虑的考量。 她不太明白陈燃干嘛会以这样的口吻问她，但苏燚只说，“嗯。” 陈燃好似无端的松脱了一口气，看起来她像是想要朝苏燚走过来，但是又硬生生遏住了步子一样，因此导致动作显得有些僵硬。但最终她只是将围巾戴好，冲苏燚笑了笑，像个傻子一样，接着转身走了。 直到玄关处传来，“咔哒！”一声轻响，苏燚才突然无意识地勾了勾唇，“搞什么啊，像个傻子一样。” · 今天运气很好，苏燚没有什么工作，就和苏茴坐在办公室里面刷了一天的网页，正宗的上班不务正业只知道摸鱼的典范。 但是她下班早，出门的时候，都才不到下午四点。公司附近还有个大广场，还有喷泉什么的，有彩灯，晚上的时候还挺漂亮的。既然陈燃说了会来接她，苏燚就想着自己过去逛逛。于是心安理得地给陈燃发了消息，一个人跑着去玩了。 陈燃消息很快过来了，【我可能要晚一点，今天有个会要开。】 她回，【好的，我等你。】 不过其实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好玩的，而且冬天确实冷，苏燚一个人逛了几圈后，就有点无聊了，她本来想找个店坐着的，但是这时候天色已经变暗了，喷泉附近的彩灯也都开始亮了起来，伴随着水花，闪烁辉映在水面，简直就像是亦真亦假的两个世界隔着一层水雾交融相汇，确实很漂亮。 好多人都在拍照。 她心念一动，刚想拍一张发给陈燃。陈燃的消息正好过来，【我到了，你在什么地方？】 【桥边，有围栏的这一边。】 她的打到一半的——这里看着好piaoliang两个字的音节还浮现在输入法的上方，就听见身后有人轻唤，“苏燚。” 陈燃是跑着过来的，还有些微微气喘。她看着苏燚，这个人在距离她不到三米的位置，正低头在看手机，不知道在敲什么字。 她之前给自己发消息，说，【好的，我等你。】而不是以往无数次的那种，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她今天不仅戴了围巾，还穿了同陈燃今天穿出门的同款的呢绒大衣，同色的裤子，就连鞋子也是同一个牌子的。 陈燃搞不懂她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但是她只明白，自己现在，看到她的这时候，这一瞬间，就好像是有无数的火花滕然从心脏沿着血管肆虐开来，所到之处，无一不是野火燎原。 她叫苏燚的名字，走过去，捧着那人的脸，看着伴随着光晕的落在苏燚瞳孔眼中的自己，不由问道，“我可以做一件事吗？” 苏燚不解，“什么？” “我其实今天中午就想做了，但是我怕你生气，所以就忍住了。” 苏燚还是不解，“啊？” 话音刚落，陈燃俯身，在苏燚的唇角落下一个区别于周身带着冰凉水汽温度的一个温热的亲吻。 喷泉于此刻喷发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周围人们大声尖叫，欢笑声伴随着嘈杂吵闹的奔走步调一同席卷而来，呼啸着充斥耳膜。但是相对的，苏燚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因此显得有些迷蒙的眼底再次映出陈燃因为靠近而根根分明的眼睫，从未有任何一刻比现在还要清晰。 苏燚闭上眼睛，下颌被陈燃抬起，她感知到那人修长的以及在冬日气温浸润之下略显冰凉的指尖顺着下颌线条落在她的脖颈上，连同她吞咽唾沫时喉管所带来的起伏弧度都贴着那指节，贴合着那人指节细密的纹路一起微微颤动。 区别于刚才的，几乎是攻城掠地的一个——依旧温热的吻。 第70章 chapter 70 那天回家之后，在沐浴了喷泉爱的光辉之后，陈燃就华丽丽的感冒了。 南方冬日本就偏湿冷，空气也潮得不行。已经连着三日天天打喷嚏，流鼻涕。陈燃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而且那天她是真的脑子一时不灵醒，亲也不知道挑时间挑地点，周围人多就算了，那喷泉鬼知道能喷那么高，水都溅到她们身上去了。 这个说起来也是奇怪，陈燃自认为身体不差，结果没想到感冒的人居然是她，反而她那看起来柔柔弱弱、豪不禁风的小爱人是一点事情都没有。 而且陈燃自觉很尴尬，情动之时她几乎是处于下意识的反应，但是她现在并不确定苏燚到底对这些事反不反感。不过那天晚上吻了苏燚之后，她又接着感冒，陈燃顿时觉得简直就是老天爷都在帮她，于是美其名曰，“我感冒了这几天就不回家了，正好最近工作挺多的，我去队里面待着，好了再回来。” 苏燚自然是不疑有他。 陈燃虽然因为自身的条件，没有办法把自己的工作性质全部给苏燚解释清楚，但是能让苏燚知道的，她自然还是会如实相告的。 她只告诉苏燚，自己职务好比警局里面成立的特案组类似的，也是处理案子，但是不是很常规的那种。 苏燚其实对这些并不是很喜欢追根究底，陈燃肯告诉她，她愿意听，其实不说也没有什么，她只示意自己知道了。 连着一个星期陈燃都待在队里面，晚上煲电话粥的时候，苏燚顺嘴提了一句，“你感冒还没有好？” 说来也是奇怪，不是陈燃真的脸皮薄，还不敢回家面对苏燚，是真的她这感冒太不给力，确实还没有好。尤其是在听到苏燚问这话之后，陈燃简直想当场说，岂止是没有好，她现在都敢去洗冷水澡了。然而现实是很骨感的，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直接是，“啊楸——” 苏燚下意识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然后才继续贴在耳朵边，轻声道，“行吧，我知道了。” 不，你不知道啊！！！ 但是流行性感冒确实害人不浅，陈燃虽然现在有贼心，也不敢拿苏燚的健康开玩笑，还是觉得最起码感冒好完全再说。 她遂问，“你还有没有别的要说的？” 苏燚微微挑眉，“嗯？”她还要说什么吗？应该没有了吧？ 陈燃善意提醒，“我感冒还没有好。” “我知道，我听见你打喷嚏了，而且我也说了我知道了。” 陈燃并没有放弃，再次委婉提醒，“我感冒已经一个星期了。” 第105章 “嗯。” “……” 陈燃仔细思索了一下自己和苏燚的过往经历，如果不是真的恰逢当时陈燃碰巧在苏燚面前查到那些事情，并且答应给她护佑，才让苏燚动了留在她身边的心思。就苏燚的这个性子，说不定自己认真追她，真的会被气死？！ 这样的情况，难道不是应该哄她，乖乖吃药、不要碰冰水、多穿衣服，照顾好自己吗？ 这难道不是很常规的对话吗？！ 为什么到她这里就不对劲了？ 陈燃思索不得，苏燚那边又说，“对了，苏茴说最近我跟进的那个品牌商要上新一批衣服，然后会以赞助游戏的形式进行拍摄主题，所以苏茴让我了解一下那个游戏，她最近会给我把游戏设备寄过来。” 我特发？我还在这里生病？！你居然想着打游戏的事情？！ 陈燃当场就不满了，“她一天闲着无事给你找事呢啊？我说她去……” “苏茴说她寄两套设备过来，让你闲着没事的时候可以陪我玩。”苏燚疑惑，“你说什么？” “……”陈燃舌根打转，“去哪里弄的游戏设备，花多少钱？费心了费心了。” “……”可我感觉你刚开始明明不是这么个意思，苏燚忍笑，说，“总之就是这么个情况，你还有别的话吗？” “嗯？”这下轮到陈燃不解了，“不是还早吗？现在也才八点多啊，你这么早就要睡了？”陈燃老毛病又上来了，“怎么，我不在家，大冬天的没有人给你暖被窝不适应了，要提前睡觉捂被子吗？” 屋子里里外外都是恒温的，只要不出门，哪里感觉得到是冬天了？！ 苏燚搅和了一下玻璃碗里面的木薯粉，有些无奈，“我明天不上班，你不是说要吃芋圆？我做了，明天给你送过来。” 陈燃一怔，都忘记了回答，还是直到苏燚再次问了一句，“不过我应该不能去你工作的地方吧，要不然我放门口，你们警察局的保卫室里面，你自己去拿？” 陈燃这才回神，声音顿时轻快了不少，“怎么不能进？你是我家属要来谁敢拦你？来了直接报我的名字就行。” 哇哦，哇哦，你这拽拽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但苏燚没问，答应，“嗯，知道了。” · 翌日，11:17。云芜分局特情队办公区。 陈燃迈着疾风一样的步子踏进办公室，站在中央拍手招呼众人，大家伙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泡面……额，不对，应该是正要处理的资料，怎么可以工作的时候摸鱼吃泡面呢？对吧。 “咳咳！”陈燃假咳带因为感冒真的被呛着喉管真咳了两声，沉声道，“记住，从现在开始，全队上下进入一级戒备状态！” 顿时所有人都来了精神，“怎么了？队长，是出了什么问题了吗？” “可是我们现在也还没有接到基层相关的报案啊？！” 陈燃面色有些不自然，但是极为正经地说道，“待会儿估计是有个领导来视察，但是呢，就是看我们工作环境什么的，所以尽量不要提及工作上的事情。然后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总之工作的事情交流就发信息什么的，不要说出来。”到底混血种是异度存在，这一点陈燃确实没有办法对苏燚坦白，因为这并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那么除却这一点，其余的也就看起来和平常没有什么差别了。 而且在当时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见过苏燚的人也就是郭慧慧汤波以及招财三人而已，时隔久远，他们几个人不一定会有印象，那么苏燚出现在这里，也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而且当初的事情确实也论罪不到她的身上，更不需要避讳。 陈燃并不打算将她们的关系说出来，私事实在没必要摆到明面上来说。虽然事实上陈燃是挺想说的，但是她怕惹苏燚不高兴。而且陈燃保守估摸着，苏燚顶多就是过来给她送点东西，然后就走了。 “天天！一级戒备状态是搞什么鬼？！出什么毛病了吗？” 陈燃闻声回头，正好和听到动静赶过来手里端着一盘开小灶酱香牛肉的郭慧慧同志撞了个正着，两人都是猝不及防，酱香牛肉在众人的眼中从郭慧慧同志的手中飞了出去。 而陈燃那本来是精心收拾过的一身挑不出任何毛病的装束就这么被酱香牛肉盖了满身。 空气静默了三秒—— 陈燃重重呼了口气，平息自己的已经紊乱的气息，扯出一抹勉强看得出是笑意地弧度，重重地点了空气两下，转身上楼了。 “……”郭慧慧同志是真的蒙圈，“不是，这……” 特情队所有人异口同声，“你完了！” 郭慧慧，“我完了！” 办公室再无半点声响，走廊内外直至门口都安静下来。 “那个！”终于在这不知道是绝望还是悲情的沉默中，汤波走进来，一看到这个阵仗当时蒙了一圈，然后顶着众人的注视，不明所以地开了口，“队长现在是在办公室吗？我刚去领资料，正好碰到刑支小张带个人进来找队长。” 其实汤波对苏燚有印象，也知道这个人估计和队长有点瓜葛，应该是朋友什么的，毕竟当时陈燃说的就是朋友了。只是后面他们处理那案子，这个人存在的印记都被陈燃给抹掉了，再也没有出现过。她现在重新出现，汤波也不觉得奇怪，既然是来找队长的，那他带路就没有问题了。 只不过他刚刚去拿资料的时候，正好碰到陈燃去刑支内勤那边了，不知道现在回来了没有。 除了汤波和郭慧慧在场的所有人顿时，“领导好！！！” 那气势十足的呐喊，再配上个九十度鞠躬，简直堪比省级峰会了。 苏燚几乎立刻猜测到了陈燃的说法，她只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是什么领导。” 虽然苏燚声音不大，但是在安静的空间里面还是清晰地传递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她顷刻成了所有注视的中心人物。 这感觉其实真的很奇怪，苏燚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站在人群的中央，挺直自己的背脊，平静地对那些生活在阳光下的人群回以注视。她以为自己应该不会有这样的一天，也不会有这样的勇气。 但事实上，她现在确实是如此。 而这—— 她微微半垂着眼睫，将自己右手拎着的袋子换到左手，轻轻抬起自己的手，将手背面向众人，露出白皙指节上那一段冷光的弧度，“我是家属，我是……” “天，我手机都忘记拿了，有没有人给我打电话？”换好衣服的陈燃着急忙慌地跑下来，臂弯里挂着自己要拿去干洗的大衣，那可是和苏燚的情侣款，可心疼死她了。苏燚本来就是才被汤波领进来，而且身子也被汤波遮住了大半，因此陈燃并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 “你们有看到我手机了吗？我刚刚是不是放楼……”陈燃一句话没说完，敏感觉察到众人的焦点，于是下意识也把视线移过去。 ——都是因为那个人始终站立在她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苏燚唇角上扬了一个弧度，正对上陈燃的眼睛，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一字一句，“你们队长的爱人。” 第106章 第71章 chapter 71 好似平静的湖面突然投下巨石，震荡的余韵一圈接一圈地久久回荡在虚空中，令耳膜都振聋发聩。陈燃定定地站在原地，竟然一时分不清形势到底是如何。 “不过——”苏燚一向没有什么感情地声音再次打破这堪称云橘波诡的氛围。 众人分散在陈燃和苏燚身上的视线再次不约而同地落在苏燚的身上，都在好奇接下来她会说出怎么样的话。 陈燃不经人察觉的咽了口干涩的唾沫。 “说我是领导也没错。”苏燚说着，走上前来。 特情队看热闹的众人竟然纷纷撤开，郭慧慧还好心地把中央的椅子给拉开，于是这一方空间，竟然在陈燃同苏燚她们遥遥的对视之间，自动让出了一条路。 苏燚就是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徐不缓，坚定地走到陈燃的身侧，站定，“就当做我是来查岗吧。” 满室霎时安静下来，陈燃只觉得身前的空气都好似凝滞了一般。 “怎么？”苏燚看她，“我这么说，你不高兴？”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陈燃回神，垂眸看着苏燚手中素白的戒指，慢慢拉过，举到自己的眼前，有些不可置信，“没有。”她柔和地看着苏燚，“我不是介意你说的话，我只是……” “嗯？” “我没想到你还留着这个。” ——这个戒指。 陈燃接过苏燚手里的东西，带着她往楼上去。 直到她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楼梯的拐角，楼下大办公室的众人保持着诡异的沉默，沉寂了三秒之后，突然爆发了山呼海啸一般的感叹！ “啊！”郭慧慧脑子都要炸了，“啥玩意儿？我没听错？那那那……”她指指楼上，“队长和那女的是一对？” 汤波虽然心里面也觉得震惊，但是并没有郭慧慧这么夸张，他把刚刚郭慧慧拉开的椅子接着拉回来坐下，说，“这有什么的，这不是挺正常的嘛，现在都是自由恋爱，而且以我们的身份，谈对象又没有那么多讲究，队长自己喜欢不就行了？” 郭慧慧愣了一下，不禁掐了汤波一把，“我呸，我又不是说队长找女朋友的事情。我的意思是，这女的不是那啥嘛！” “啥啊？” 郭慧慧翻了个白眼，“就是你不记得了？两年前的那个案子，她不是那个犯罪头目的女儿吗？后面莫名其妙就消失了，突然出来就成了我们队长的女朋友，这也太奇怪了吧！” 汤波捏了捏自己的下巴，“不对啊，她手上戴得有戒指，两个人不是女朋友的关系吧？会不会已经结婚了？” 郭慧慧，“……”我特么说的话重点是这个问题吗？ 汤波能不知道郭慧慧心里想的是什么吗？他站起身拍了拍郭慧慧的肩膀，“你难道忘了，最初这件事也是队长要求处理的，不然这件事根本就不在我们的处理范围。” “你的意思是？” “意思是队长从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了啊，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了。”汤波看了看楼梯口，他们的队长，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啊。 郭慧慧仔细思量了一下，突然忆起了一个点，顿时整个人恍然大悟，“哦……”她十分意味深长地感叹了一声，“我知道了。” 汤波疑惑，“你知道什么了？” 郭慧慧拍了一下手，“好早以前的时候，队长让我帮她选车，当时我还觉得队长选的车太小气了。现在既然队长的对象是她，那仔细想想，那车一点也不小气嘛，反而还挺适合的。” 汤波压根不知道这些事情，只问，“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都不知道？” “你知道？你以为你是百晓通？”郭慧慧自个瞎捉摸，虽然这个猜测很准确，不过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真的？要不要找队长女朋友打听打听？ 不过如果当时队长还没有喜欢这个女的，或者还没有和这个女的在一起，那自己去打听这不是等于破坏人家感情呢嘛？但是真的好好奇啊！！！郭慧慧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汤波能看不出来郭慧慧心里面想的什么嘛？讲真，她那想法也只差写在脸上了。 他拐了拐郭慧慧的肩膀，冲楼上努了努嘴，“诶诶？” “什么？” “我们要不要？” 两人对视一眼，顿时异口同声，“哦……” · 三楼是休息室，环境还挺好的，陈燃推开门带苏燚进去，有些局促。 苏燚倒是落落大方，直接在沙发上坐下了，问道，“你别真一副我是来查岗的一样，我开玩笑的。” 陈燃靠在沙发靠背上，往后仰着头，盯着天花板，“说实话，你说这个真的有些吓到我了。” 等了许久，不见苏燚说话，陈燃抬头，看着她，轻轻，“嗯？”了一声。陈燃确实是有点疑惑的，她不太明白为什么苏燚会说这些话。其实在陈燃的心里，一直都是认为，即使自己和苏燚在一起了，那也只是她们两人之间知道，没必要摆到明面上来。所以，她觉得苏燚确实不像是会说这些话的人。 苏燚表情有些复杂，她看了陈燃一眼，“对不起。” 陈燃有些恍然，没太反应过来，她起身走到苏燚的身边坐下，“怎么突然说对不起？” “我大概说错话了。” 陈燃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立刻说道，“可以说，你想说就说。你不要觉得有任何的负担，我们两个一没偷二没抢的，光明正大谈个恋爱，碍不着谁。我找个喇叭给你喊都行！” 苏燚，“……” 陈燃笑道，“我一直以为……” “以为什么？” “你很介意这些，所以我都没敢给我同事们提起过。” 苏燚微微眯起眼睛，“你刚刚不是都说了吗？我们光明正大的谈恋爱，那自然说起这些不该有什么负担才对。” 从很久以前开始，苏燚就明白，其实陈燃是很想让自己的朋友知道的。她不止一次在苏燚的面前提起，想带着苏燚去认识自己的朋友。所以苏燚怎么会不知道陈燃心里的想法呢？陈燃确实是很想将她们的关系告知自己的朋友的，也渴望能够得到他们的祝福。 陈燃微微一愣。 是啊，苏燚……她又怎么可能会介意这些。 她侧头看着苏燚，视线落在她指节的戒指上。陈燃垂手，轻轻落上去，微微摩挲着那圆弧，“你是特意戴着过来的吗？” “你说这个？”苏燚微微屈着指节，陈燃借由这一动作，正好将苏燚的手扣住，轻轻地点了点头。 苏燚并不挣脱，解释道，“谁会跟真金白银过不去，而且……”她微微挑眉，眼神里闪着些许戏谑的光彩，“你眼光不错，我挺喜欢这枚戒指的。” 本来……从一开始，苏燚以为自己是不可能会有戴上的一天的。 两人刚认识的时候，陈燃会买很多的首饰送给苏燚。苏燚的态度从来都是，表面看起来是接受了，但是总是在陈燃不留心的时候，就将那些东西都丢弃了。 至少在陈燃的以为中，是被丢弃了的，她不知道苏燚会收着。 第107章 而且就陈燃的认知，送东西什么的，确实是没有什么好送的。不管是什么攻略，还是从谁的口中得知，大抵女孩子对于鲜花宝石都是喜欢的。而且陈燃一向认为，既然是谈恋爱，别人有的，她的苏燚也应该有。 苏燚不接受，不想戴，是她的事情。但送不送，那就是陈燃的问题了。 因此，陈燃在这一方面并不和苛待苏燚。只是那时的苏燚对这些都不感兴趣，所以陈燃自然不会想到这枚戒指被留到了现在。 陈燃微微摩挲着苏燚指节上的戒指，笑道，“那是，我眼光一向不错。” 她们同时侧头，正对上彼此的目光。 空间好似一下子沉寂下来，却并不同于先前那般焦灼，反而有种无言的温情无声地四下蔓延开来，一寸一寸，侵蚀入骨。 陈燃喉管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她生硬地别开自己的目光，不去看苏燚。 但是紧接着，她却被人钳住下颌，温柔又强硬地带过，苏燚看着她，嘴角浮起一丝微笑。真奇怪，她知晓自己的心意，却还是不敢面对自己的本心，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注视过这个人，简直就像是天地造化一般，女子的眉眼鼻唇，在正午窗外淡薄的光线下，简直完美得让人挑不出任何的差错。彼此的鼻息纠缠灼热，好似连空气都燃烧起来。 她们已经分开了整整一个星期了，苏燚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会如此想念她，想吻她，感觉自己像疯了一样，真奇怪。 陈燃心底被重重一撞，“苏燚，你……” “在这种地方做，你会不会有负罪感？” 陈燃瞳孔微微放大了，全身上下就像是被细微地电流冲刷过一般，就连指尖都开始变得微麻起来。 陈燃抬手，轻轻按在苏燚紧致的小腹上，她能明显感受到苏燚轻微地瑟缩了一下。陈燃不由莞尔，她在苏燚的唇角啄了啄，“白日宣淫吗？” 苏燚只挑眉，她手往下，放在陈燃的两腿中间，陈燃立刻紧紧夹住，“别闹，我感冒还没有好！” 苏燚挣开陈燃，抬手勾住陈燃的脖颈，拉她，吻她，接着那本来是勾着陈燃脖颈的手往下，按住她的肩膀，慢慢推着，再向下按去。 苏燚成了跪姿，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陈燃，另一条腿支撑在地上。陈燃满眼水光，瞪视着她。 静默半晌，苏燚轻轻将手探在陈燃腹部往下的三角区，感知着那里的随着呼吸的起伏。又过了一会儿，她问，“我不怕感冒，你……还要吗？” 陈燃咬了咬自己的下颌内壁，轻轻抬手放在头顶，掀了掀眼皮，重重地点头，“要。” 只一瞬，如火燎原。 陈燃呼吸沉重了一些，她细微地喘着气，“要让我家苏燚弄完才行啊。” 苏燚抿唇，接着俯身，轻轻地压在陈燃的身上。苏燚靠沙发内侧的右臂支撑着自己的重量，另一只手从衣摆下往内探去。陈燃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搂着苏燚的脖子，将她往下推，把苏燚的整个头揽在自己的心口。 陈燃感觉到那嘴唇贴合着皮肤的温度，轻轻抬手抚摸着苏燚的背。 · 郭慧慧轻轻在门把手上扭了扭，“卧槽，队长还锁门？！” 汤波把自己的耳朵贴在门上，“不是我说，这隔音怎么这么好？啥玩意都听不见是搞什么鬼？！” “你想听啥？这大白天的！” “你说万一她们吵起来了怎么办？” 郭慧慧没好气地捶他，“滚一边去！让我听听！” “诶诶，你们挤过去一点啊，也让我听一听！”招财挤进去。 三大个人贴在三楼休息室门口，奈何房间隔音是真的强，真真是啥也听不到，一个二个只能自行脑补。 第72章 chapter 72 对于陈燃的朋友或者是同事都很宽容的这一点是苏燚意想不到的。 大概就陈燃平时的作风而言，苏燚自觉她的朋友或者同事应该对于陈燃找了个同性别的恋人不会太介意，但是肯定也不至于真的是毫无芥蒂。但问题是，真的就是这样。 有一天陈燃开会有点晚了，当时已经是初春，天气乍暖还寒。苏燚自己工作不是很忙，便提出去接她。 到了陈燃工作的地方的时候，遇到了陈燃手底下的一个小同事，叫郭慧慧。 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苏燚当她是因为自己出现而不自在，就打算出门，在门口等陈燃，结果没想到那女同事拽着苏燚跟打听八卦似的小声问，“我跟你说啊，我们队长以前的时候呢……” 苏燚安静地等待下文，但是等了半天不见她继续说话，不免又是有点好奇，轻轻疑惑了一声，“嗯？” 郭慧慧表情有些纠结，“我真怕说了影响你们感情，但是我又真的是特别好奇。” 影响感情？苏燚自己琢磨了一下，感觉陈燃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影响到她们之间感情的事情的吧？毕竟陈燃看着也不像是那种会因为什么美色去帮人做取保候审的事情的人？对吧，看着不像。 嗯？ 但也不是没有可能嚯？！ 万一正好那人长得对陈燃的胃口了怎么办？！ 苏燚当下警觉，邀着郭慧慧两人跟做限制级交易一样地偷摸在墙角里。苏燚小声问，“没事，你说！” 郭慧慧同志顾左右而言他，“我说了，如果真不是，你晚上不会让我们队长跪搓衣板吧？” “不会的。”苏燚摇摇头，“现在哪里来的搓衣板，我让她跪榴莲。” 郭慧慧，“……”那我更不应该说了。 但是以郭慧慧同志的尿性，不说那可能吗？郭慧慧小声问，“那个，虽然很冒昧，但是真的特好奇，你和我们队长在一起多久了啊？” 郭慧慧好歹也是女同志，就两年多以前那个案子的过程，虽然陈燃没有在他们的面前过多的表露自己对于苏燚的感情，而且说起关系也只是朋友，但是现在想起来实在是很可疑，搞不好当时两人都已经在一起了。 想着还有点小激动是怎么回事？ 苏燚微微皱眉，我和陈燃在一起多久了？ 虽然是挺久了，但是到底陈燃大她，如果说是没有在一起之前和别的人有什么，那这个不是苏燚该管的，而且如果是两人分开的这两年有什么，那也不是苏燚该管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想，苏燚总感觉心里还怪不舒服的。 郭慧慧自己瞎捉摸，没注意到苏燚的脸色不对劲，偷瞄着没有人，小声说，“我们队长以前让我给她选了一辆吉姆尼，估计是送人的。” 这个？ 苏燚意外有些发怔。 “我想起这事觉得好奇，但是这事挺久了呢，又担心万一这……”万一这不是送给苏燚的，那到时候自家队长真的跪搓衣板……哦，不对，跪榴莲了怎么办？ 两人一时都有些心情微妙。 陈燃开完会，走过来，看见苏燚，没先说话，笑容倒是就浮现出来了。 “怎么不进去坐着等，现在外面多冷。”陈燃笑着，那神色在周围凛冽的寒风中，说不出的张扬肆意，显出格外温暖的意味来。 苏燚回神，看着她这幅模样竟然下意识就笑了，“找人打听你八卦呢。” 第108章 “哦？”陈燃狐疑地瞄了瞄苏燚身后正在装鸵鸟的郭慧慧同志，问，“都八卦我什么了？” 接收到陈燃死亡射线的郭慧慧同志选择装憨憨，看看天看看地，一副我什么都不知情，我只是路过的样子。 苏燚淡声，“八卦你送我的吉姆尼。” 郭慧慧，“！！！”卧槽，是真的！！！ 陈燃莞尔，带着她往外走，“说起来，那车都没见你开过，挺可惜。” “哪有，我保养得挺好的，难道我不在的时候，你没管了？”陈燃送的那吉姆尼，苏燚是真的喜欢的，只是当时两人关系并不像现在，到底有些尴尬，因此苏燚并不开。 “怎么可能？”陈燃拉开车门，等苏燚坐下后，转到驾驶座。 晚上的时候，她们坐在一起吃饭。吃完后，陈燃惯例起来收拾碗筷，还顺道给苏燚温了一杯银耳汤。苏燚坐在吧台边，喝着银耳汤，看着陈燃正在洗碗的身影，在伴随着银耳汤香甜氤氲地热气中感慨道，“到春天了啊。” 陈燃闻言回头，“你说什么？” “我说……”苏燚放下碗，道，“是不是该去看看你父亲了？” 陈燃一下子愣住了，水流哗哗地落在她的手上，整个餐厅都是暖白的光晕，在这尚且还有几分凉意的初春带起无限的热意。好半晌，她终于忍不住再次问道，“你说什么？” 苏燚表情如常，只微微挑眉，那样子就像是在说，不是你自己给我说的，你父亲喜欢你春天的时候去看望他的吗？ 陈燃机械般地扭开自己的头，盯着水池里面伴随着泡沫流动的水流，目光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再次转身，走到吧台，隔着那一方长桌，拥住了苏燚。 “你手上还有水。”苏燚这样说着，但是她并没有推开。 “谢谢。”陈燃吻了吻她的发顶，无声地呼了口气，再次说，“谢谢。” · 虽然决定了要去，但是也不着急一时半会儿，而且最关键的是，最近的天气真的很不好，经常都是小雨绵绵的。陈燃一向不喜欢这样的天气出门，如果是有必须任务就算了，这种天气还是和苏燚在家里面窝着比较舒服。 由于陈燃经常会开会，或者是因为出外勤而导致下班晚，苏燚去云芜分局里面接她已经成了常态了。 渐渐地，苏燚也和陈燃手底下的那群崽子们混熟了。 熟了是挺好的，但是不好的习惯了也来了。 比方说，有次陈燃下班回家，就闻到了一股不可言说的味道，起初她还以为是厕所炸了，结果一过玄关就看到苏燚坐在沙发上气定神闲的，顿时就不淡定了，还以为自家苏燚已经被熏得神智都不清醒了，“怎么了，你没事吧？”陈燃赶紧跑过去观察苏燚的情况。 结果发现苏燚挺好的，不但没有受到这股神秘的不可言说的味道的冲击，反而还饶有意味地在研究苏茴当初连着游戏设备一起寄过来的游戏通关攻略，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陈燃当时那就只差给跪了，“苏燚啊，你是不是鼻子出了什么问题？” 苏燚一脸疑惑，“怎么了？” “咱家厕所是不是坏了啊？”说着陈燃就要去检查。 苏燚安然道，“没有啊，是慧慧给我一包螺蛳粉，让我煮来吃，应该快差不多了，你要吃吗？” 轰隆—— 五个雷轰顶！！！ “不是……”陈燃一脸不可置信，“什……什么玩意儿？” 苏燚一脸你那么大惊小怪干什么，“很奇怪吗？” 陈燃想捏鼻子，但是又怕苏燚生气，只得感叹道，“苏燚你知道吗？世界上只有两种人。” 苏燚真诚请教，“哪两种呢？” 陈燃在满身螺蛳粉的气味冲击下，看着自家苏燚一张漂亮的小脸蛋，又气又好笑，“吃螺蛳粉的人和不吃螺蛳粉的人。” 苏燚，“……” · 去看陈燃父亲的那天，虽然说是要春天去看，但其实当时已经是五月份，正值春末了，不过胜在天气好，万里无云，到处都是一片繁盛的气息。 两人出了墓园的时候，沿着来时的石阶慢悠悠地晃着。 走着走着，陈燃突然问，“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怎么会想着带那种花过来？” ——苏燚第一次来看望陈燃的父亲的时候，是在将近三年前了，独身一人。祈求陈燃的父亲如果在天有灵的话，能不能让陈燃放过她。 ——那捧粉色的多头花园玫瑰。 苏燚一时不知道说什么。陈燃看向苏燚，微微一笑，“诶，回去做杨枝甘露怎么样？上次我看你做，看起来应该还挺好吃的。”可惜当时苏燚只是自己做着尝试了一下，没多少。因此陈燃并没有得吃。 陈燃在岔开先前的话题。 苏燚掀起眼帘，看着陈燃沐浴在光影下的侧脸，轻声，“你送我的，我觉得这花——很好看。” 陈燃步子顿住了，她侧身看着苏燚，想说什么似乎又止住了，片刻后眼底氤氲了笑意，喃喃道，“你胆子真大……”陈燃声音并不大，更像是说给自己听，“那时候……一个人，你就不怕吗？” 苏燚莞尔，“怕什么呢？你……不是在吗？” 正因为我知道你在，所以我怕什么呢？有什么让我值得害怕的吗？我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你啊。 “那要是我不在呢？” 苏燚微微偏头，说，“我不为无法发生的事情设想什么。” 那时的苏燚并没有什么朋友，所以如果真的是消失了，那么陈燃理所当然的会联系苏茴，因此只要通过苏茴，那么陈燃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这一点也不奇怪。 换句话来说，这一切不过都是苏燚设好的局罢了。 她们两人同时沉默下来，周围山林伴随着风声婆娑地细碎声响一下子变得特别清晰，穿过这宏大的尘世，呼啸而来。 突然陈燃身侧的手一紧，那是被苏燚轻轻地十指扣住了。 “陈燃。”苏燚叫她的名字，轻声道，“你好像总是把我想得很脆弱的样子。” “……” 陈燃瞳底闪烁着细碎的微光，她终于在周身摇曳地树影中，紧紧拥抱住了苏燚，从胸腔肺腑直至喉管呼出了一口灼烫地热气，“不。”她亲吻苏燚的鬓发，“你不是。” 脆弱的从来都不是你。 是我，我才是那个脆弱的人。 她顿了顿，声音有些沙哑，“我真怕你会离开我，毕竟你曾让我放过你啊。你那时候……” 苏燚视线有些模糊，她反抱住陈燃，“是，我请求你放过我。” 放过那个满身伤痕，满心仇恨，带着阴谋算计接近你的我。 “只有这样……”她靠在陈燃的肩窝，低声，“我才能以崭新之姿向你而来啊。” 陈燃眼睫骤然颤动了一下，她更用力地将苏燚抱住了，“那你以后得给我说清楚，不然我会生气的。” 苏燚眉眼弯弯，“你还想着以后会这样？” “对。”陈燃放开苏燚，将两人彼此十指紧扣的手攥得更紧了一些，沿着来时的石阶往下走去，“不想了，想点开心的。” 第109章 “比如？” “回去做杨枝甘露怎么样？” “……”苏燚撇嘴，“这个并不开心！” “那打游戏怎么样？” “你明天不上班？” 陈燃颇为理直气壮，“我上班又怎么样？” 苏燚，“……”是哦，毕竟这位可是掌握考勤的大佬。 “哈哈……我跟你说，我打游戏可好了。” “就你？！”苏燚嗤笑，“别到时候是菜得一批！” “哪有，我说真的，不信回去打给你看。” “切！” 清风拂过，吹袭两人的衣角，往更远处繁华喧闹的昭阳市而去，高架桥上车流涌动，于这浩瀚尘世如水奔流。 那曾走过世间阴沟暗流的藏在龃龉过往里奔逃的心灵，终于掉落归路的尘埃里，生根、发芽，再——缓缓开出花来。 第73章 chapter 73 其实—— 陈燃打游戏真的挺菜的。 “啊啊……陈燃，右边，右边，墙角那边，你打啊！” 系统公告，【玩家随机生成击杀玩家sevent，生命点+1】 sevent是陈燃的游戏id，她刚被人一枪爆头，光荣就义了。 陈燃把头戴式耳机一摘，“我真的服了，那突击手是几个意思？没看见那边都让人给包了吗？他就还敢往上冲？！” 苏燚也摘了耳机，看了看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23:51。挺晚的了。 “不打了。”她把键盘往里推了推。 “别啊。”陈燃去圈住苏燚的肩膀，往人肩窝里面蹭，“可以再来一局的，你看我第一局的时候不是打得挺好的嘛。” 苏燚淡声，“那是因为第一局对面的医疗师挂机，以及除了第一局，其他的都输了。我再也不要和你玩了。” 我再也不要和你玩了。 再也不要和你玩了。 和你玩了。 玩了。 了。 仿佛空气瞬间凝固了，陈燃嘴唇张了张，一时之间居然无法反驳。 苏燚无声呼了口气，伸出食指抵在陈燃的额头上，要把她推开，但是没推动，陈燃更用力的抵了回来。她凑到苏燚的眼前，噘着嘴，可可怜怜，“不嘛，以后还和我玩嘛。” 陈燃会撒娇？ 事实上，她会，非常会！ 陈燃伏低在她的面前，宽敞的衣领因为这个动作而导致向前滑落，从修长一线的脖颈到利落优美的锁骨乃至于那柔软得就像是糯糯的糕点那般的胸脯，半遮半掩地尽数落在苏燚的瞳孔里。 “……”苏燚神情微微变了，她呼吸略微沉重起来，轻轻咽了口唾沫，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盯着地板上的暗纹，“不要，你太菜了。” “不要。”陈燃去搂她的腰，“我可以练啊，和我玩好不好？” 一股难以言喻的火热从苏燚咽喉深处烧了起来，她微微张开唇角，却不知道说什么，她想不到什么拒绝陈燃的话语。 然而下一秒，陈燃俯身，吻上了苏燚尚还略微张开的唇角。 苏燚嗓子里轻微慵懒地，“嗯……”了一声，随着这个亲吻的加深，那模糊的话语都渐渐化作了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响以及间隙吞咽唾沫时的呜咽，在房间上空连绵成一片。 空气都好似一寸寸燃烧起来。 苏燚竭力仰起脖颈避开越来越深入的吻，这个动作让她的背脊向后弯曲成圆弧的弓形，陈燃趁机从衣摆下一撩抚上了那道好似琴弦一般的弧度。苏燚瞬间泄力，整个人往陈燃怀里瘫软下来。 “嗯？”陈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伸手贴在她的一侧下颌，就这么托起。她注视着苏燚的上挑的眉梢下，那瞳孔里闪动着细碎的光芒，“和我玩好不好？” 苏燚面颊有些发热和不自然，她抬起眼睛望着她近在咫尺的瞳孔，低低地笑了声，“陈燃啊……” “怎么？”陈燃很耐心的，就着头顶的光源，凝视着苏燚的眉眼轮廓，一刻也舍不得离开目光。 “陈燃。”苏燚主动伸手勾住她的脖颈。 陈燃带了点笑音，“嗯？” “陈燃。”苏燚还是叫她，然后一手按住陈燃的肩膀，慢慢推着她，抵靠在桌沿边。 “嗯哼？”陈燃哼笑，任由苏燚动作。 苏燚看着她，然后抓住陈燃的手，抬起，凑在自己的唇边吻了吻。 陈燃指尖微微颤动，呼吸因为强自压抑而沙哑急促。 “陈燃……”苏燚特别小声，特别小声地叫她，然后突然松开手，一言不发地往外跑，“才不要和你玩，你这个菜鸡。” 陈燃，“……”双重打击。 哇哦，苏燚你变坏了，骗身又骗心啊？！ 话是这么说，但是陈燃一点也不生气，她抬手抵在桌子上，撑着自己的脑袋，就着这个姿势看着看着苏燚仿佛恶作剧得逞，正在欢快地奔逃的身影，无声地笑起来，喃喃自语，“行啊，晚上别想睡了。” · “哎呀，真的不行，你是智障吗？现在人机都比真人难多了，这样你死得更快好不好？”苏茴翻白眼，“那你不要玩基础模式啊，去玩真人vr，那个模式就是你的天下，有空我们可以切几把，真真的，保管把你面子全部找回来。就这样啊，我还有事呢，挂了。” 苏燚双手托着下巴，看着苏茴。 苏茴无语扶额，“你怎么着了陈燃了，净天找我问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苏燚淡声道，“我就说她打游戏打得菜啊。” 苏茴，“……”真的服了这俩货了。 苏茴一直以为的是，这俩就是凑合过的意思，但是不知道怎么地，凑着凑着，怎么有种秀恩爱的感觉了？！ 尤其是陈燃，三天两头地打着来接苏燚的名义，就老是过来晃，晃就算了，还特么的打扮得贼拉晃眼睛。嗯……不是那种珠光宝气，恨不得十条大金链子挂脖子的那种晃眼。 是—— 在傍晚薄暮的光线之下，眉眼带笑，一身讲究的烟管裤衬得她双腿修长纤细，随着走动的幅度带起的衣角，哪怕是那抬腿之间的线条动作都在无声地散发着致命地吸引力，就连发丝披散的弧度都好想是精心设计过的一样， 简直就像是才刚刚从时尚宣传大片上面走出来的顶级美人，出门能让娱记围着追的那种。 如果能具象化的话，苏茴这会儿下巴估计要掉在地上了，“卧槽，你有毒啊？你刚刚就在办公室外面，你还给我打电话干什么？！有什么话你不能直接进来说？！” “我怎么能在我家苏燚的面前和你谈论这些。”陈燃径直走到苏燚的办工桌前，“可以下班了吗？” 苏燚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她站起身，“好了。” 陈燃看了看时间，“现在下班还挺早的，要不要去附近逛一逛？” 苏燚拿过自己的小包包，“好啊。” 陈燃去牵她的手，回头对着一直被晾在一旁的苏茴说，“诶，要不然我们一起出去吃个饭吧？” 苏茴，“……” 陈燃偏头，“要不要去啊？” 苏茴差点两眼一翻，可以直接唢呐一吹，白布一盖，全村老少等上菜了。 第110章 要是换做个别的人，陈燃才懒得管，但是毕竟苏茴是自己的好朋友，而且也帮了自己和苏燚这么多忙，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自己和苏燚在她面前就是老夫老妻了，那也没有什么好介意的嘛。 因此，陈燃十分有耐心地拉着苏燚站在原地等待苏茴的回复。 高层办公室除了从巨大的窗户外间照射进来光线以外，几乎没有别的动静，苏茴看着眼前这两个一脸无辜的家伙，捏着自己的小拳拳，压低声音说，“真的，趁我现在还能控制住我自己，赶紧——” 陈燃真诚询问，“什么？” “gun！！！” 陈燃，“……” 苏燚，“…………” 陈燃耸肩，转身带着苏燚离去，边走还能听到她依旧真诚的询问，“话说，你每天和她待在一起，真的不会被她带坏吗？” 苏燚自知这种事情没有办法反驳，故而闭嘴不说话。 “啊啊啊啊啊……”苏茴仰天怒吼，谁来替她收了这俩货！ · 苏燚工作的地方位于整个昭阳市的繁华集点，周围一到了晚上，华灯初上，堪称热闹非凡。 两人都算不上好玩的人，但是闲逛这样的事情似乎是女人的天性。虽然到底陈燃由于工作性质，不能经常有这样的时间，苏燚因为之前的经历，也很少会出来闲逛。 但那都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现在的她们已经是可以光明正大地牵着彼此的手，没有那些龃龉、不堪的过往，就这样一起共同踏上这条繁华的街道。 两人走到一个服装店橱窗外间的时候，里面摆放着的塑料模特上一身及膝的白纱裙莫名吸引了陈燃的目光。 她拉着苏燚过去，将苏燚带到那橱柜的面前，正好让那模特的衣服映照在苏燚落拓在玻璃的倒影上。 陈燃站在苏燚的身后，双手扶住她的肩膀，靠在她的耳边轻声，“喜欢吗？” 苏燚端正着身姿，她想象了一下这衣服穿在自己身上的样子，应该还可以，陈燃眼光一直都不错。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那些嘈杂喧嚣的人声都渐渐隐没消散了，苏燚微微侧开视线，看着陈燃落在自己肩头的莹润的指尖。她微微垂了眼眸，想象着陈燃穿上这裙子出现在她眼前的样子。 应该——很漂亮。 “陈燃……”苏燚回身，面对着陈燃，“对不起。” 陈燃愣了一下，“怎么了？” “我……我没办法跟你结婚。” “啊？”苏燚这一句话简直实实在在地把陈燃给砸蒙了，她在想，是不是自己这一操作把苏燚给吓到了，顿时解释道，“不是啊，苏燚，你听我说，我……” 苏燚看着她，叹了口气，“谁让我不想移民呢。” 陈燃，“……” “那我们只能谈一辈子恋爱了，对吧。” “哈……”陈燃呼了口气，不顾周围喧闹的人声，以及可能随时投射过来的注目，兀自将苏燚拉在自己的怀里，紧紧抱住，她靠在苏燚的肩头，“你吓死我了。” “这也能被吓到？” “我还以为……” 苏燚问她，“以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刚刚说话没有什么问题啊。 “以为……”陈燃愣了一下，是嚯，好像苏燚说的话是没有什么问题啊。 陈燃松懈了一口气，她放开苏燚，“抱歉啊，我太慌张了。” 苏燚一脸莫名其妙，“我是让你很没有安全感吗？” 陈燃笑了笑，没说话，拉着苏燚往前去。 才不过走出两三米，陈燃突然停下了步子，她侧身，看着苏燚，“是。”她肯定道，“你让我没有安全感。” 苏燚看着她，胸腔微微起伏，但是却没有话说。直到那呼吸渐渐平复下来，苏燚才伸手勾住陈燃的脖颈，将她带到自己的身前，柔声道，“我永远在你的身边。” 她说话时，那藏在陈燃笼络过来的阴影中的眼底闪动着近乎温柔虔诚的光点。 陈燃心念一动，想亲亲她，却又听到她低声问，“还是说，你连我的下辈子也想要？” 她的声音听不出恼怒，反而那低喃的声音成功代出了一种无法形容的亲昵。 陈燃愣住了，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眼脸，很多话哽在喉头说话出来。半晌她终于靠近，抵着苏燚的额头，“也许比你想象的要贪心一点。” “嗯哼？” “我连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你的永生……都想要。”她吻在苏燚的唇角，“你给吗？” “做人不能太贪心了。” 陈燃曾对苏燚说，我希望你爱我，苏燚说她贪心。而后来，苏燚对她说，我爱你好不好。 贪心是你成全的啊。 “哈……”陈燃轻笑，“不给吗？” 苏燚唇角抬起来，尽管弧度不明显，但那确实是一个陈燃可以感受得到的有点开心的笑意，“作为代价，你也要把你的下辈子，下下辈子……给我。”苏燚仰头，靠近，在陈燃的唇角落下一个温热的触碰，“你给吗？” 直至这一刻，那一直堆积的情绪好似洪流冲破闸门，陈燃明确自己听到了苏燚的答复，但是大脑却一片空白，陈燃看着苏燚，不放过她的每一个表情，终于，她再次将苏燚拥入自己的怀中，将她按在自己的肩窝中。她侧脸微微摩挲着苏燚的鬓发，那个字说得既战栗又温柔，“给。” 第74章 chapter 74 五月不算热烈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卧室，好似一条缎带，穿过地板，落在大床上，又映在墙上。陈燃哼唧了一声，抬手摸过去——空的。 陈燃蓦然睁眼坐起，她呼了口气，看了看搭在身上稍显凌乱的被褥，耳边隐约传来水流声。少倾她闭了闭眼睛，又睁开。陈燃掀开被子，踩着拖鞋哒哒哒地跑去浴室。 才开门，苏燚正在用干毛巾擦头发，看见陈燃进来，扬了扬下巴，“收拾好跟我出门。” 陈燃才想腻腻歪歪去搂苏燚的手一顿，她挑眉，“有安排？”话是这么说，陈燃的手不过真的只是顿了一下，然后就去将苏燚的腰给楼上了。 苏燚被陈燃抵在流理台上，倒是没有躲，只是往后仰着脑袋，这个姿势让苏燚本就修长白皙的脖颈线条显得更为流畅利落。她将自己擦头发的毛巾摘下来，然后裹在了陈燃的头上，“有！” “什么啊？” “别问，赶紧去洗脸！”苏燚面上看着镇定，但其实如果能够细心观察的话，还是能注意到她有些微微发红的耳垂。 而陈燃的工作，最重要也最平常的一点，就是有足够的细心。她眉眼满是戏谑的笑意，抬手捏苏燚的耳垂，“耳朵怎么这么红？” 苏燚，“……” 两人对视半晌，陈燃噗嗤一笑，“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马上收拾。” 陈燃洗澡刷牙洗脸换衣服，等头发吹干的时候，已经过去差不多一小时了，虽然这时间对于女孩子来说，绝对不算长，但是对于平常赶着去上班的陈燃绝对不算短了。尤其是这货还特别有心情地给自己弄了个发型，吹毛求疵地对着镜子照来照去的。 苏燚抿了抿唇，倚靠在浴室门口善意提醒，“你不是说了下午还要去市局吗？” 第111章 陈燃，“……”因为苏燚有安排，高兴得都把还得回去交代工作的事情给忘了。 经此提醒，陈燃的速度有了质的提升，等又过了半小时两人站在电梯里的时候，陈燃终于有心情继续之前的话题了，她牵了苏燚的手，捏捏她的指节，“你到底要安排我什么啊？” 苏燚面色未改一分，静静地看着不断下降的楼层数字，“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事实上，越不让人知道，人就越好奇，“到底是什么嘛？” 苏燚选择沉默是金。 当然了，一路上，她就一直受到陈燃的小蜜蜂攻击，“是什么？”“你要给我安排什么？”“你要把我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吗？”“你怎么这样啊？” 苏燚突然踩下刹车，对着喋喋不休地陈燃瞪眼，“你真的很吵。” 陈燃抿唇，样子委委屈屈的。她抬头往外看去，外面赫然是一家高级艺术照相馆。陈燃心念一动，难不成是苏燚想约着自己照相吗？ 苏燚直奔柜台，拿出自己的凭条，“您好，麻烦了，我取一下先前拿过来的东西。” 按道理来说，这家建在市中心的艺术相馆绝对算不上冷清，但偏生那前台接待的人还真的就对苏燚有印象，不为别的，她长得好看。 苏燚回头看去，陈燃站在大厅中央，微微仰头欣赏着前方挂出来的样片。彼时不过十点，外间光尘洋洋洒洒，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就像是渡上了一层温柔的金光。 真好看，苏燚微微垂了眼帘，不由得在心底赞叹，我的陈燃，真的很好看呐。 陈燃回头，正撞上苏燚的眼睛，她笑道，“看什么呢？” 苏燚不答，接待的人正好回来，手里拿着一副装裱好的油画。 陈燃看着那副画，呼吸微微一窒。丙烯酸酯颜料，油画其实是很费时间和精力的一件事，更遑论苏燚并不是专业的人士，但是这并不妨碍陈燃见到这幅画会觉得惊艳。 基调是浅色的，淡绿、浅灰以自那画中女子身后往两方延展开来的柏油路，身着白裙的女子手捧粉色的玫瑰，站在喧嚣背景中展露笑颜。 苏燚接过这幅画，礼貌道谢，她接着转身，看着陈燃，眉眼都是笑意，她说，“陈燃，生日快乐。” 陈燃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钳制了一样，被压迫在深海中用力地挤压着，几乎让她无法呼吸。她从来不会和苏燚过自己的生日，也没告诉过苏燚自己的生日，这些东西与她而言并不重要。 所以，她也从来都不知道苏燚会知道，也不知道，苏燚会给她准备生日礼物。 还是这样的生日礼物。 苏燚将那副画放在柜台上，饶有兴致地看着陈燃，“怎么，不喜欢吗？” 陈燃双手放在风衣兜里，拇指按了按自己的指节，她摇头，没说话。 “那就是喜欢了。”苏燚朝她张开双手，“那就过来抱一下。” 前台接待的两人在柜台里面笑着，而落在陈燃眼里的时候，却渐渐模糊了，只有苏燚那张并不算热烈的，但眉梢上挑，能看得出笑意的眼脸，变得越来越清晰。她深呼了一口气，走近，紧紧地拥抱了苏燚。 她按在苏燚的颈子，将她按在自己的肩窝里面，她侧头，嘴唇摩挲着苏燚的鬓发，“喜欢。” 苏燚不语，抬手环住了她的腰，将她搂得更紧了一点。 在那窗外的喧嚣尘世，阳光正好。 · 苏燚其实是打算等把生日礼物送出去之后，再和陈燃去吃一顿饭的，但是由于陈燃还要去市局，所以这个想法也只能是作废了。当然了，苏燚知道，如果她提出这个想法，陈燃肯定会翘班陪她吃饭，所以更得作废了。 所以，等她送走陈燃，打算回家，然后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陈燃看出她心底的想法，真的打算翘班陪她吃饭了。 但——事实并不是这样。 苏燚到达那人要求的地点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高级餐厅环境优美，轻音乐和缓得像是流水潺潺。她才刚进去，立刻就有人注意到了她，正巧，那人也是约见苏燚的人。 苏燚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径直过去，她微微欠了欠身，落座，不待对方开口，便开门见山，“您找我有什么事？” 女人面色不善，冷声，“这就是你对待长辈的态度吗？”此人正是陈燃的母亲，方秀文。 苏燚将挂在臂弯的米色风衣放下，搭在扶手上，说，“我已经用了敬称了。” 方秀文面颊微微抽动，见苏燚这幅态度，便也不打算闲话什么，遂也直接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再次找上陈燃的，但是我可以放心的告诉你，陈燃以后肯定是要结婚的，你和她是不可能的，苏小姐，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你们两个本来就不该在一起！” 方秀文声音不算小，即使餐厅里面落座的人不多，但还是有三三两两的目光游移了过来，估计是怀疑遇上了什么狗血豪门恩怨了吧。 苏燚其实很少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所以陈燃以前认为她性子冷淡不是没有缘故的。而且她也不愿意在自己不在乎的事情上，浪费自己的表情。苏燚淡声，“现金还是银行卡？” 方秀文愣了一下，“什……什么？” 苏燚很有礼貌地再次重复了一遍，“现金还是银行卡？” 要钱？这个女的要钱，那就是有机会了？ 方秀文立刻来了精神，毫不掩饰自己眼底的讥嘲，“你开个价吧？” 听到这话，苏燚笑了。 她那本来不笑的时候看着清冷的脸孔，因为这个笑意，就像是刻板的雕像突然活了过来一样，入眼如一片花海一瞬乍明乍现，竟让方秀文霎时怔了一下。 苏燚笑道，“您以为自己是在拍什么电视剧吗？” “你什么意思？” 苏燚站起身，捞起搭在扶手上的风衣外套，“今天的事情我不会给陈燃说的，希望您以后也不要再和陈燃提起。”她欠身，对着怒目圆睁的方秀文礼貌微笑，然后转身离开！ 所以，你所谓的价码，怎么能用来衡量陈燃在我心中的标准呢？ 苏燚出门的时候，那满心的愤懑如何也压制不住了。她沿街走着，脑海里满满都是自己刚刚差点就骂娘了。 苏燚真的不大度，相反，她很自私，她以往的人生中，一直都是只在为自己考虑，她算计陈燃，利用陈燃达到自己的目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她只是想抓住一双手，通过这双手重新回到这人世间罢了。 而陈燃给了她这个机会，陈燃朝她伸手。 她是得救了。 可陈燃呢？ 她似乎从来没有在意过陈燃生活在怎么样的一个家庭里面，一个不爱自己的母亲，一个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继父，乃至于一个同母异父只知道坑害她的弟弟。 她的陈燃啊，这样的环境下，还能生长得热烈、明媚、张扬，真的是很厉害啊。 真的是……越想越气，都什么人啊？ 明明今天是陈燃的生日，结果居然只是知道找她质问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想着给自己的女儿庆生吗？ 第112章 苏燚站定脚步，又转回去。 才从餐厅出来的方秀文脸色并不好看，等她注意到折返回来的苏燚后，不由得瞪了眼睛。 苏燚好看的眉眼间渗透着一丝阴霾，她走到方秀文的面前，垂眸看着她，“我很抱歉之前说话不太礼貌。” 方秀文还没来得及回复什么，苏燚继而说道，“您作为陈燃的家人，另一层面来说，其实我应该敬重您。但可惜……” 苏燚语气叹惋，“您不值得我如此。” 方秀文脸色一变，太阳穴顿时抽动着刺痛起来。 苏燚对她的这变化毫无反应，只继续说，“陈燃实在是个很优秀的存在，她冷厉，有手腕；她纵然年轻，但做事也决然，我对于培养她长大的人理应怀有十万分的钦佩。所以不知道您是否曾考虑过，她成长为如今这幅模样，与您到底有没有一点关系？” 方秀文彻底愣住了，她张了张唇，一时之间不知道说点什么。 “不过我想大抵是没有的。”苏燚微微摇头，与她擦肩而过。 怎么可能会有呢？在自己女儿生日的当天，居然只是想着将孩子的爱人约谈出来，支使让其离开的事情？ 苏燚无声呼了口气，看着满目琳琅的步行街商场，喃喃自语，“提起生日，还是要吃蛋糕的吧，买个蛋糕去看看她好了。” · 下午3:12，昭阳市公安局云芜分局特情队办公区。 苏燚顾及着陈燃可能还有工作，就没有发消息告诉她自己会过来，反正来得多了，陈燃手底下的人都认识她了，不用担心什么会被拦在门口不让进的事情。 当然，也确实如她所想的一样，她一去，没先遇到陈燃，而是遇到了陈燃手底下的郭慧慧同志。 郭慧慧看到苏燚，跟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哇靠，你可算是来了，我们队长一天到下午就跟发了疯一样，总算是能来个人管一管了。”郭慧慧着急忙慌地拉着苏燚往办公室走。 苏燚纳闷，“她怎么了？” 郭慧慧闻言挠了挠头，思索一番道，“那这样吧，我让你看看我们队长在干嘛。”郭慧慧眼瞅着陈燃不在，然后把苏燚带到大办公室的茶水间里面，“那这样，苏燚呢，你就待在这儿，等我让你看看待会儿我们队长发疯。” 说完，郭慧慧留下还一脸蒙圈的苏燚，风一般急吼吼地走了。 外间传来动静，苏燚拨开百叶窗帘看了出去，只见郭慧慧领着个男的过来，陈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办公室了，正坐在位置上处理东西。郭慧慧喊道，“队长，小六给你送检材资料来了。” 陈燃站起身，走过去，同郭慧慧领进来的人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郭慧慧冲着茶水间挤眉弄眼，那意思很明显——看着吧！ 苏燚，“……” 陈燃招呼法医室的小六，“谢谢啊，你们检材出得挺及时的啊。” 小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是，这不陈支队你忙着要呢嘛，那我肯定加班加点整出来。” “嗯嗯。”陈燃点头，暗示道，“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办公室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啊？” 一旁的郭慧慧同志无语扶额。 “啊？”小六同志四处看了看，“不一样？难道换了空气清新剂了？” “哎呀！”陈燃自己上场了，“看见没，看见没，这幅画！” 茶水间的苏燚一瞬间悟了。 “我对象给我画的你造吗？她大学学的可不是这个专业呢，这可是专门为了我特意去学的。”陈燃回忆往昔，“而且你以为这是她幻想的吗？那可不是，当初她毕业的时候，我去她学校看她，就是这样穿的，难为她记得这么久，不过肯定是因为觉得我好看。她脸皮太薄了，都不说出来，净天就知道悄摸着搞这些。哎，说不定她想我的时候，就天天想着这些事情呢……” 苏燚躲在茶水间，简直窒息。 难怪说，好端端地陈燃非得把这幅画带着，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我觉得，礼物这种东西，真的就是讲究个心意，毕竟我又不缺什么物质上的东西。她真的是很有心了，这些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其实我以为她都不记得了……” 法医室小六已经生死看淡了，眼底满满都是，让我去死一死好了。 苏燚终于受不了，她推开茶水间的门，一脸僵硬，咬着牙，一字一顿，“陈——燃！” 陈燃偏头看着苏燚，目光灼灼，“你怎么来了？” 苏燚揉了揉眉心，“等你下班！”说得很咬牙切齿了。 然后陈燃没有一丝觉悟，她过来拉苏燚，将她带到办公室中央的位置，“诶，你们大家我给你说，你们看——”她举起苏燚的手，“她的手是不是很好看？你们能想象到她为了我拿起画笔作画的样子吗？” 苏燚，“……” 郭慧慧，“…………” 小六，“………………” 在场所有人，“……………………” 陈燃你去死一死好吧？！ · 好不容易结束了陈燃传销似的歌颂她伟大的爱情后，由于今晚加班市委那边要来开会，陈燃趁着时间还没有到，带着苏燚摸鱼，在分局里面到处转了转。 苏燚一路上都是在心想，要不要好好地给陈燃做做心理建树，让她不要那么猖狂？搞得像是别人不知道她有个对象一样，她难道不知道这样的行为在市局里面真的是太招仇恨了吗？ 但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市局停车场前方的大路对面传来惊呼爆喝，只见一男子发了疯似地跑着，后面几个便衣正在大声喝止！ “禁毒那群家伙搞什么啊？”陈燃摘下自己的棒球帽，反扣在苏燚的头上，接着简洁有力地按了按她的肩膀，“等我！” 苏燚都还没有反应过来，陈燃已经像离弦之箭一样，冲了上去。 “啊啊啊啊……”禁毒几个小子吼道，“陈支队，你小心啊，这毒贩毒瘾突发，持械拒捕！” 持械？ 苏燚心脏一窒。 然而下一刻，陈燃一脚踩在花坛上，借力直接凌空跃起，跨过花坛，抬腿横踢，一切简直就像是电影里面的特效动作一样，凌厉、很绝，快得让人肉眼只能看到一连串残影。 “我艹你妈的！”那毒贩咒骂着，手里挥着工具刀，涣散无法聚焦的眼底映出陈燃毫无表情的面孔。 陈燃横踢男子的脖颈，在落地瞬间，又是一脚直接磕在毒贩的胸口，紧接着劈手扭住毒贩手腕，反手一拧，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抬腿就是直接把毒贩手里的工具刀给踢飞出去。 “艹！”毒贩踉跄着朝陈燃握拳挥来，陈燃毫不费力地抬手挡掉，一脚踹在那毒贩的膝弯上，直接让那毒贩倒地闷哼起来。 那毒贩挣扎着要爬起来，陈燃抓着他头发，往后一拽，“啊！”只听得那毒贩一声惨叫，陈燃扭住那男子肩膀，扔在禁毒几个小子面前，“你们让人在局里面闹起来也是认真的？” “哎呀，不是啊，这个先前的时候来自首的，才刚带过来，都还没拷上送去审讯呢，就毒瘾发作了，就给他跑掉了。”“陈支队威猛！” 第113章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陈燃冷声，“到时候让汪副局知道，他不劈你们，自己工作谨慎一点。幸好是在局里，要是在外面伤害到无辜群众怎么办？” “是是是，陈支队教训得是，我们一定保证下次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陈燃摆摆手，示意他们带人撤开。 陈燃转身，身后公告栏的led投屏烟火乍现，在这一刻，时间就好像被拉长了一样，映衬着女子明媚的笑意，几乎让人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苏燚微微一愣。 陈燃冲她扬了扬下巴，“我帅吗？” 苏燚没回答，只是轻轻偏头靠在树干上。她看着陈燃，双手抱胸，眼底氤氲着笑意，带着细碎的光点。苏燚语气戏谑，“还好，一点点。” 陈燃便笑着，向她奔来。 苏燚勾了勾唇角，往前走了一步，朝陈燃而去。 我爱的人如火光炽烈，她的爱意似野草疯长，侵占我贫瘠的荒原，至死不休。 【全文完】 第75章 番外 关于生孩子作交换意见。 “又来接你家苏燚下班啊？” 陈燃随手将苏茴让她帮忙带的奶茶放在办公桌上，皮笑肉不笑地，“不然还是接你啊？” 苏茴这会儿有事正忙，懒得搭理她的揶揄，用嘴一努，示意陈燃帮她插吸管。 “懒死你得了。”陈燃骂骂咧咧，但手上还是老实地帮她把吸管插好，“你什么时候喜欢喝这个了？甜死了。” 苏茴喝了一口，说，“你不喝你怎么知道甜？” “你又不是不知道苏燚自己开了家甜品店嘛，有时候也卖奶茶，天天拿我当小白鼠呢。” “……”得，她就多余问。苏茴明晃晃地翻了个白眼，“待会儿我还要开会，不过韩云也过来了，你确定不和我们去聚一聚吗？” “韩云？他过来干什么？” “有个新电影请他过来撑撑场面。”苏茴边收拾东西边站起身，一手材料一手奶茶，“据说他和阿令要结婚了。” 两人一起走出去，陈燃略微疑惑，“结婚，我记得不是才刚订婚没多久吗？” “你工作忙傻了吧。有空也关心关心自己的朋友好吗？人家几年前就订的婚了。而且也该结了。” 陈燃不以为意，“怕什么，难不成是家里面催了啊？” “你好意思说别人，换成你的情况，怕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吧？”苏茴颅内心算，确实没错，陈燃和苏燚在一起都还挺久的了。 “我俩怎么可能会有孩子打酱油，你想什么呢？”陈燃要不是见苏茴两手都没空，非得给她梆梆一拳。 苏茴按下电梯，说，“怎么不会，我听说女孩子和女孩子也可以生孩子的啊。你俩在一起这么多年，就没有研究过吗？” 电梯，“叮。”一声打开，两人走进去。 “我好端端地怎么会研究这个，倒是你……”陈燃狐疑地上下打量苏茴，“你才是莫名其妙研究这个干什么？” “因为我肯定是不想生孩子，也不会生孩子的啊。苏纪又还小，外家的几个我妈又不亲，所以我妈想抱孙子，不是只能从你的身上打主意是什么。”苏茴说完这话，看着陈燃，露出老母亲般和善的微笑，好像连当场认干妈的仪式都准备好了似的。 电梯门一打开，苏茴也不在意陈燃石化一样的表情，自顾往外走。陈燃赶紧追出去，“什么意思？你跟你妈说我和苏燚在一起了？” “你以为我妈那么不关心你吗？”苏茴眨眨眼睛，“好歹我妈也是拿你当半个女儿养诶。说起来，当初你宁愿带着苏燚回去看你那个生了你就没养过你的妈，都不愿意去看看我妈，可是让她寒了好长时间的心来着。” 陈燃默然。 苏茴话说得没错，陈燃父亲自她出生不久就和她的母亲方秀文离了婚的，陈燃也是从小就寄养在苏家，又是和苏茴一起去的高中部又到学院，所以两人关系也一直都很好。苏家算得上陈燃的半个家。 不然也不至于当初父亲派遣零港的任务出现问题被审查，她现在手上还能握着一个关龠特别行动处了。 关龠隶属十方会的苏家，同期里面最有可能当上处长的就是苏茴和苏杭，但苏杭父母早亡，于是凭一己之力当了家主，自然是无暇去管辖关龠，而苏茴心思也不在这上面，所以这才委派给了陈燃。简言之，她算是沾了苏家的光了。 本来陈燃对这方面就不太警醒，当初一脑抽带着苏燚回去，一方面是因为方秀文催得厉害，一方面也是因为想给苏燚一个态度，表明自己确实是很重视她的。不然其实她对于传统见家长之类的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这下听了苏茴这么说，确实觉得自己挺对不起苏茴老妈的。 苏茴见陈燃那副上道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是听进去了，于是添油加醋……额，不对，顺势说道，“那就回去和你家苏燚好好商量一下，大家有空见面吃顿饭呗。顺便给苏燚提个醒，要是我妈催生，就多担待一点儿。”说完，苏茴赶着要忙，也懒得招呼陈燃，自己走了。反正陈燃来多了，底下人都认识，要接人也不会有人拦着。 陈燃抬手抚了抚眉骨，说实话，她还真的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虽然成家立业、生儿育女，好像自古就是这样。眼下她是业有了，家也成了，后面的事情倒是从来没有考虑过。 不过倒也不是说全是因为方秀文，所以就导致她对于正常的家庭氛围或者是组成形式没有多余的想法，但是有一半问题肯定是出在这个念及陈燃不过只是想让她帮忙捞她那个仅有一点血缘关系的弟的母亲身上。 不过陈燃自觉没有如何尽孝，所以也谈不上十分怨怼。是以她从来也没有考虑过这些。还是现在苏茴提醒了，陈燃才反应过来，那苏燚呢？ 苏燚的想法呢？ · 昭阳市公安局云芜分局，特情队办公区。 郭慧慧接了杯水，也没喝，靠着墙喃喃自语，“怎么队长去了趟苏茴少家主那儿，回来就一直神神叨叨的呢？” “什么神叨？” 郭慧慧同志差点让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的招财吓得一杯水全洒他脸上了，“你鬼啊你，走路没声音的啊？” “什么嘛？”招财被吼得耳朵都要炸了，“你自己杵大门口这儿，我不从这里过我从哪里过？” 郭慧慧，“切。” 两人正吵着，郭慧慧眼尖看见一人，连忙丢下招财跑了。她迎上去，笑眯眯地叫了一声，“苏燚你来了啊。” 苏燚点头，“她给我说今天没事，也不用加班，不用开会，应该也不会临时去开，所以我就来接她了。” “是，今天是不忙，没什么需要咱队长特别助阵的事情。”说着，慧慧同志喝了一口水压压惊，然后顾左右而言他，“苏燚我跟你说啊，我们队长前不久去找了一次苏茴少家……额，找了一趟苏茴那里，回来就神神叨叨的，天天在那办公室不知道用电脑查什么，每次我去送资料的时候，敲门都没反应的，就在那儿嘀咕。” 苏燚，“……” 郭慧慧同志肯定地点点头，那眼神分明表示，绝壁有事！ 第114章 在这真挚的眼神下，苏燚抿了抿唇，不禁想，难道是因为每次吃完饭都是陈燃洗碗所以她心理不平衡了？可是明明那都是她主动抢着去的啊！又或者是因为上次她新研究的面包烤糊了结果还是让陈燃给吃了？可是苏燚都说了如果吃不下的话可以带给她手底下的队员吃啊？ 那难不成还是因为上次拍短片的时候，有一个镜头是她从大楼跳下来的时候被男主角拦腰抱住接了一下？可是苏燚也记得这个场景当时她还特意找陈燃报备过，甚至说如果不行可以换，但是陈燃大方表示剧情需要没问题，甚至还说不接住苏燚的话这个角色就得挂了，所以必须接！ 都不是这些还能是因为什么？ 郭慧慧眼看苏燚那表情估计是从宇宙大爆炸想到人类诞生，顿时打住，“那啥啊，苏燚，我还是带你去找队长吧。” 苏燚，“…………” · 晚上吃完饭，陈燃照例去洗碗，苏燚坐在沙发上偷偷瞧了她一眼，倒是没有看出有什么地方神叨了，还是一样漂亮的脸。虽然看多了，但还是十分养眼的。 不过慧慧也不可能真的无故诓她，工作上的事情苏燚不懂，自然也不会多过问，可是既然慧慧说的神叨的事情是从苏茴那边引起的，那么肯定就不会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保不准就是和自己有关。 可是最近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和谐的地方啊？ 苏燚想着，又忍不住看了陈燃一眼，正见她使劲抹碗，不由得心想，难不成真是因为洗碗啊？ 本来当初苏燚就说是懒得洗碗可以买个洗碗机，但是陈燃又说本来就两个人，三瓜俩枣的碗，还整个洗碗机也不嫌麻烦，所以就也一直没有买。而且洗碗这事大多数时候也落不到苏燚的手上，苏燚就更不觉得什么了。 陈燃洗好了碗，正在收拾吧台，不小心和苏燚对视了一眼，顿时由于双方各怀心事，不由得尴尬一笑。 苏燚见她终于收拾好了，就往旁边一坐，扯了个抱枕抱着，然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陈燃过来坐下。 陈燃惯例给她端了杯蜂蜜水，以及将苏燚还没有看完的书一起给她拿过去。苏燚抬脚搭在陈燃大腿上，等陈燃给她捏腿。 捏着捏着，苏燚翻书的动静变慢了。力度不太对。 慧慧说得没错，果然是有事！ 苏燚放下书，又喝了一口蜂蜜水，然后盯着陈燃看。 陈燃纳闷地也看她，然后嘻嘻傻笑了一下，继续捏腿。 今时不同往日，她俩之间早就过了那个什么都藏在心里面等对方猜忌的时代了。苏燚又喝了杯柠檬水，慢悠悠地道，“你最近是怎么了？” 陈燃，“……啊？” “你有什么就直说啊，我们一起解决啊，你一个人神叨算什么回事？” 陈燃顿时感觉自己额头冷汗直冒，这比当初她被执令司的抓去盘问还刺激。难道是因为她编撰的女孩子和女孩子如何生育大法被发现了不成？但陈燃也不愧是关龠的处长，云芜的特情队长，新时代的召唤者……其实不是，最后这个无关，太紧张现编的。反正，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历经风雨锤炼，走过刀山血海依旧拥有顽强生命力的陈燃陈处长，此刻依旧维持着自己正常的声调，淡定道，“我没有神叨什么啊？” “那我去问苏茴。” “别别别。”陈燃露出马脚不到一秒，瞬间又拿出了统领大局的运筹帷幄以及五分沉着三分冷静，再次稳住了自己的声线，甚至比刚刚还要稍淡定那么一点，“我最近确实有事，就是想要休个长假而已。” 苏燚刚开始还不太理解休假有什么可神叨的，但是转瞬想到陈燃的工作性质确实不太好请假，过年都得上班来着。于是就说，“要不然你找你们领导好好商量商量，十天半个月的，问题应该不会太大吧？” “不是十天半个月，最少也得半年多呢。” “半年多？！”这下轮到苏燚不淡定了，“就算是你请假办咱俩的婚礼，也用不着半年多吧？！” 陈燃大脑被苏燚这句话弄得加剧过载，差点没当场宕机了，“婚……婚婚……婚礼？” 苏燚没那么大反应，嘬了一小口蜂蜜水，“我这些年也攒了钱了，办婚礼够了。而且场地苏茴那儿还有现成的。当然，你不想在昭阳办，去别的市，别的省也行。不过钻戒什么的不用重新买了，你送我的这个我就觉得挺好。”苏燚轻轻摆了摆手，那划过空气的弧度如蝶翼一般落在陈燃眼底。 陈燃一把抓过按在手心里，像捧了个珍宝。 她看着苏燚，仔仔细细地看。虽然陈燃总会这样看她，但是苏燚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抵挡，她眸光一闪，却也没有挣开自己的手，只是有些不自然地瞟了瞟电视，说，“那你请假是为什么？” “我以为你介意这些，或者是不太在意的。”陈燃慵懒劲上来了，她将苏燚的腿搬下去，然后就势躺在她腿上，“我想请长假是因为，如果是休产假的话，刚开始问题应该不大，到后面估计就不能到处跑了，虽然现在我也不怎么出外勤。” 苏燚刚开始没觉得这话有问题，还一本正经地跟着点头，彻底反应过来后，差点没把蜂蜜水都喷出来，“产？产假？” 虽然没有刚刚陈燃听到婚礼那么夸张，但是也差不离了。 “是啊。”陈燃很认真，“我想，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了，要个孩子也没什么。我队里面你不用担心，到时候我可以找人帮忙，然后我就安心在家生孩子就行了。” “你生啊？” 陈燃点头，“我听说生孩子挺痛的，不过我不怕。” “哦。”苏燚淡声，没发表什么了。 但是就这短短的一声，却让陈燃险些跳起来，她太熟悉这样的苏燚了，这分明就是当年才刚刚在她身边，总是会无形中冒出一身尖刺对抗外界以及自动屏蔽陈燃的苏燚。 陈燃大概能知道是哪儿触动了苏燚的逆鳞，她轻声问，“你不想要孩子吗？” 苏燚俯身看她，此刻她完全是背逆着光的，但陈燃竟然还能瞧见苏燚眼底柔和的细碎光点。她们于这静谧时分互相凝望，好像连空气都能融化成甜腻的氧气泡泡。 “没事。”苏燚那向来没什么表情便显得生冷的唇角勾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她抬手搁在陈燃的下颌，抚着那清晰的线条，柔声道，“你喜欢就要一个，如果是你生的我们的孩子，我想我应该会接受的。” 然而下一秒，陈燃蹭地一下坐起身子，“也就是你不喜欢孩子？也不想要孩子？” 苏燚怔怔地看着陈燃，不知道该怎么说。 然而陈燃懂，她完全懂。她倾身抱住苏燚，“太好了，我也烦死孩子了，不喜欢最好，咱俩过二人世界，还生什么，一个也不生。” 苏燚更怔了，她从陈燃的怀里挣脱，观察陈燃的表情，又见她欣喜不似作假，十分不解，“那你刚刚还那么忐忑，甚至都想好要请假了。” “我以为你喜欢，那我不得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 苏燚心想，我喜欢小孩子，我还不如去喜欢锤子。 陈燃乐呵死了，她又哼哼唧唧的窝在苏燚怀里，“还不都是怪苏茴那个家伙，她说我俩在一起那么久了，孩子估计都能打酱油了，我就瞎想了很多，要是万一你想要呢？所以啊，我就还查了挺多资料的。” 第115章 苏燚，“……”总算知道为什么神叨了，果然她就应该直接去问苏茴的。 陈燃抓着苏燚的手指玩，说，“其实你应该感觉得到，我和我亲生母亲关系不好。我不是她养大的，正所谓是生而不养，所以我对她没有多大感情。我呢，小时候是在苏家长大的，苏茴的母亲对我很好，待我像是女儿一样。所以我和苏茴关系很好。” 苏燚了然，苏茴对于陈燃确实好，好得都爱屋及乌了。 “现在呢，她妈也知道我们两个在一起了，所以我打算过阵子带你回去看看。” 苏燚微微皱眉，虽然上次见家长在她的印象中算不上什么好事。但是这次的情况显然完全不一样，她多少也有点紧张了，问，“那我得准备点什么吗？” “不用。”陈燃抬手勾着苏燚的脖颈往下，去吻她的眉心，“你人到就行，苏茴妈妈人很好的。我们两个到时候去秀一秀，让她催一催苏茴，谁让那家伙整天不着调的。” 确实有点不着调。 苏燚顺势往上，两人亲吻在一起。 陈燃掐她的腰，苏燚去抓她不安分的手，含糊着，“痒。” 两人十指紧扣，陈燃扯着压在沙发上，她眼底浮现出笑意，凝视着苏燚，半晌陈燃俯下身，再次亲吻她的眉心。 窗外夜色静谧如水，千家万户灯盏如萤。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