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天然黑之后》 第1章 《招惹天然黑之后》作者:沫风翎【完结+番外】 简介:一觉醒来,沐泠风成了那个传说中毁天灭地大魔头的白月光,那魔头冷血嗜杀,六亲不认,瞥人一眼就能把人吓到腿软那种。 天道系统:去吧宿主,六界需要你!拯救世界的任务就包在你身上了! 沐泠风两眼一黑,义正言辞地拒绝:我是仙界上仙,有自己的职责,当务之急是做好天书的看守,绝对不可能做出卖色相的事,我有信心,不会让天书被偷的。 又一觉醒来,天塌了。 天 书 丢 了。 被 偷 了。 重点是 那人偷天书也就罢了,还嚣张地亲了他一口,耀武扬威! 不行不行,他得讨回公道。 于是他孤身前往魔界,心惊胆战地伪装身份,周旋于魔界各大巨头之间,想要悄无声息地夺回天书。 却不料,不多时便被住他旁边的那人发现了身份。 那人微微垂下眼看着他,嘴角露出一抹笑,只是这笑沐泠风怎么看怎么邪恶。 上仙,你也不想被尊上发现身份吧? ---- 雾九冽有件很苦恼的事,那就是:他喜欢的人是个直男。 直到 他亲他一口,对方觉得自己在羞辱他。 他扶住他,刻意占便宜,对方扬起笑脸对他说谢谢。 他都放进去了,对方还觉得是好兄弟在取暖。 于是,日复一日,雾九冽扭曲了。 人被生活折磨久了,总会带点大病。 你可以不让我拥有,但不能让我拥有后又失去,我 会 疯 的。 你走不出这里的,想让他们活下来的话,来求我。 冷心冷肺淡定疯深情攻x切双面间谍一心救世直男受 第1章 千夫所指?我直接死遁 九重天。 绮丽晚霞飘至山间,宛若深海鲛人织的绡,又从中透出缕缕日光,洒向天清山诸多轩榭殿堂。 主殿屋面上空悬着口大钟,一条通体赤金的金龙局促地盘桓其上,时而发出阵阵嗡鸣。 透过眼前一微尘,便见仙家八万春。 无怪乎如此奇伟雄俊,此处便是仙界两大门派之一的天清宫。 千万年间,此地出了无数闻名六界的天才俊杰,共护仙家安宁。 晚霞透过透砖照进主殿琉璃地砖上,好似烧起一层氤氲火焰,给原本清静的大殿添了几分焦灼。 仙家遵古训乃六界闻名,尤重繁文缛礼,今日大殿却是一改常态。 恐连还魂的祖宗都得退出去确认一下牌匾,知道的是霜宸主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人间哪条市井街口。 禁塔只有棠梨一人,他是天书的最后一层保障,现在天书没了,他说他连贼是谁都没看到,谁信?谁信!你们信吗?剑宗长老浮玉瞋目切齿,一一指过殿中人。 事到如今,没几个人沉得住气,丹宗长老亦是黑着脸,他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将上面凉掉的茶连带着青盏震起,再落下时,已碎成了两半。 棠梨,亏你还是个上仙,现在丢了天书,仙魔大战我们必败无疑!仙界上万年的谋划,都要毁于你手! 丹宗长老气得嘴唇上的胡须都在颤抖,他狠狠一挥手,用力握上一旁扶手,他干脆闭上眼,只是 没办法,眼不见心也烦。 众人皆是缄默无声,话音落,恰逢殿外传来金钟一声闷响,让人脑中片刻眩晕,殿内空气也愈发黏着,如糖浆一般。 魔人狡诈,如今正值仙魔大战,任何一个变故都足以让局势发生变化,更何况是仙界第一神器被奉为镇界之宝的天书。 这句上万年的谋划又点燃了剑宗长老的炮仗,他眼眶发红,怒目瞪向殿中间的白衣少年,大步跨到他面前,提起少年衣领:魔界眼看就要完了,就差这一步!就是把你仙骨剔了,赐刑上万天雷也不够还! 殿中围坐的众人视线俱是停在殿中跪着的少年身上,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被他揪着衣领的少年垂下眼睑,鸦羽般的睫将眼底情绪尽数遮住。 他面容白皙,鼻尖挺翘,宛如精雕细琢的上等汉白玉雕,清冷脱俗,偏偏唇上和脸颊的细小绒毛映在晚霞暖融中,被渡上了一层暖色。 他就是他们口中的棠梨,沐泠风。 沐泠风被男人手上力道带离了地面,双手垂落,他没有出言辩解,面上也没有一丝慌乱,静若清晨山间的一抹白鸢尾,与崩溃的众人格格不入。 阵宗长老薛既明见此匆匆起身,身上紫纱自翩翩而起,她快步走到两人中间,握住浮玉胳膊:浮长老,你冷静些,现在天书失窃已成事实,你逼棠梨也没用,不如给他点时间,让他好好想想。 浮玉松开了手,转而看向女子,步步逼近:想想?薛既明,棠梨犯了这么大的事,还没跟你这个师父追责呢,你倒是护上了? 薛既明咬唇,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她自知理亏,心上也好似被一座山压着,天书失窃,不是她和沐泠风任何一人负担得起的。 只是她虽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却也没从沐泠风面前让开。 薛长老,此事是我之过,我一人承担。 一道声音打破了二人对峙,这声音不大,却极有力量,如叮咚泉音,灵动中又不乏沉稳。 沐泠风缓缓起身,他迈步绕过身前的薛既明,将手轻轻放在她肩上,朝她稍稍一点头,随后抬起双眼,直面浮玉,开了尊口。 我已经说了很多次,我没有看到拿走天书的是谁,那人来的时候刻意藏了身形,我昏迷了,醒来之后那人已经消失了。 许是沐泠风太过镇定,浮玉也冷静下来,他冷笑:凭你棠梨的修为,竟连一招都没与那贼交锋?那他又为什么放过你,难不成是看上你了? 此言荒谬,众人纷纷冷笑,沐泠风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话,他们早已听得厌烦。 魔族已落下风,清剿魔族计划眼看就要收尾,可就在这天,魔尊带着一下属,毫无预兆地攻上了仙界,他们目标很明确,直奔天书而来。 讽刺的是,仅仅两人,便在仙界的严防死守下,如若无人地盗走禁塔中的天书,扬长而去。 而作为禁塔看守的沐泠风 毫发无伤。 所以呢?沐泠风冷冷抬眼,打断了浮玉,他语调淡淡,你的意思,是我和魔界串通,故意把天书放走,是这样吗? 我可没这么说,什么最说得过去,大家都心知肚明,浮玉唇角勾起一个残忍的弧度,既然你不交代,那就按天清律法处理吧三千道雷刑,关入天牢,十、万、年。 浮玉一字一顿,周围响起大片附和之声,众人早就蓄势待发,眼下总算是找到了突破口。 在他们眼里,天书是他们千万年来极为敬仰、奉若至宝的神器,而沐泠风态度却如此轻佻随意,众仙自动把他划作异类,恨不得将他抽筋扒皮。 第2章 看护失职,隐瞒线索,按律应再加三百鞭! 把他扔戒律台,不能让魔界的走狗在我们仙界为非作歹! 叛徒!走狗! 要不是宫主当年捡了你,你还不知道在哪个穷乡僻壤乞讨呢,你个狼心狗肺的贱胚,滚出仙界! 滚出仙界! 谩骂声此起彼伏,一张张面容在他面前扭曲,让他找不到一丝从前熟悉的感觉,好似整座大殿忽然换了一批人,换了一批共同声讨他的人。 沐泠风闭上眼,脑中响起阵阵嗡鸣,他摇摇头,不知是因为殿前的钟还是耳鸣。 棠梨,你好好想想,禁塔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人是谁,对你做了什么?你现在不交代,就真得进戒律台了!薛既明秀美紧拧,焦急地晃着他的肩膀,急得直跺脚。 看沐泠风没有反应,她转身瞪向众人:天书失窃是棠梨一人之过吗?你们这些长老早干嘛去了?两个魔头都拦不住,反倒在这里推卸责任! 薛既明一句话便戳破了众人嘴脸,他们声讨沐泠风,无非是为了推他出去担责,从而让自己在此事中销声匿迹,毕竟天书加之仙界上万年的清剿计划,不是他们任何一人承受得起的。 这时,一道内力传音响彻整个大殿,打断了众人此起彼伏的贬责。 我,棠梨,自愿受三千雷刑,剔仙骨,堕凡籍,关入监天牢,永世不出。 原本嘈杂的大殿一静,众人像是没反应过来一般,愣了片刻。 如此酷刑,落到他嘴里,轻描淡写的。 棠梨,你! 这时,坐在主位上的天清宫主时昇发话了,他声音雄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罪仙棠梨看护天书失职,带去戒律台,按律处置。 沐泠风被栓起手脚,绑在了戒律台上。一根长至几寸的剔骨刀从他后颈刺入,生生将他修炼了万年的仙骨夹杂着血丝剔了出来。 他身上法力骤然消散,从此,成了凡人。 远处天边落下天雷,每一道都如同凡人飞升渡劫那般,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只知道后面似乎失去知觉,好像身上没有一块肉是属于自己的,他的内脏都开始疼,他都要怀疑,那该死的天雷是不是把他给打穿了。 戒律台上的天雷劈了七天七夜,雷声响彻整个仙界,乌云密布,每一道雷落下,都让仙界众人心脏为之一颤。 雷刑结束,已是半月之后。 监天牢,底层。 宫主,您终于来了。 牢中少年翻了个身,许是扯到了伤口,他痛苦地咧了下嘴,随后想起自己身上没一出好肉,不管怎么动都会碰到伤口,索性不动,由着发丝挡住面容。 他衣袍勉强蔽体,却依旧看得出身上极刑过后的痕迹,他皮肤下的血管炸开,宛如一朵朵红色霜花。 阴影中走出一人,那人身着大袖宽袍,胸襟上绣着象征天清宫的云纹,他走到牢房面前,敛了敛袖,俨然便是方才霜宸主殿的天清宫主,时昇。 你知道我会来? 毕竟事关天书,要是处理不好,您这个宫主恐怕也立足无门,沐泠风顿了一下,一改先前随意的态度,情况紧急,我不废话,棠梨请命将功折罪,前往魔界拿回天书。 时昇并未在意沐泠风冒犯的言论,他目光沉沉地看向沐泠风: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在外人眼里你已被关入监天牢,又是最后接触天书的人,最适合去魔界,我甚至在想,天书失窃会不会都是你一手操办的。 若真是如此,不管他是什么目的,都是罪加一等,时昇绝对不可能把他放出去。 怎么可能?沐泠风苦笑一声,我恨不得天书永远不要落入他们手里。 时昇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眼神倏而犀利:所以,你真的与那小贼没有分毫接触? 当时被困在结界,我确实没看到那人是谁,不过要说接触的话沐泠风抿了抿嘴唇,随后探出一截舌尖,咧嘴笑了笑,那人吻了我算吗? 那触感我可是记忆犹新,要想知道是雾九冽还是郁北溟,都亲亲不就行了? 他语调颇为得意,像是在炫耀自己的聪明才智。 循规蹈矩的老宫主时昇年龄堪比主殿那口古钟,被他大胆的发言惊到了,瞳孔一颤又一颤,触及到认知之外的东西,老宫主一时结巴,手指都在颤抖。 你你 那这个任务我便接下了,我走后,您照顾好我这具身体就好。 对了,天雷只有一千三百六十道,多谢您老手下留情。 时昇瞪眼:我可没答应你,你现在在牢里,怎么走?借尸还魂?你先养伤,等过几天风头过了 他话音未落,便见面前的少年手臂垂了下来,一动不动,他察觉不对,用手中法力将人扶起来,发现那面容早已没有一丝生气。 真借尸还魂? 要是借了乱葬岗的尸,那得猴年马月才能挤到魔尊那个阶层的魔面前? . 【滴,天道系统为您服务,是否确认切换至身份:天玑。】 确认。 如你所见,沐泠风有个听起来就很高大上的天道系统,但是呢,身为天选之子的他清楚,这个鬼东西在出现的那一刻,就意味着 天道不行了。 至于为何系统是绝对不会告诉你的。但沐泠风可以,无非就是偌大的世界,却干不过一个人这等丢脸的事罢了。 他也是几百年前才知道,这个世界其实是一本书,是一本无cp大男主文,虽然沐泠风不懂,但他知道男主不是他,而是刚刚盗走天书的那个魔界二把手,雾九冽。 雾九冽生于妖界,无父无母,天生地养,幼年在妖界的弱肉强食中长大,养了他一副沉默寡言,冷心冷肺的性子。 他此生唯一的追求,便是权力与力量,为了这些,他可以将自己逼至绝境,流落魔界后,他深入密藏,九死一生的日子一过就是上百年。 直到现在,魔界东城依旧流传着他连胜四十八场比武的传说。 据东城散魔说,那日残阳如血,密藏出口大开,涌出一阵金光,一个男人穿着件残破的兽皮迈步走出,他身上伤疤无数,血顺着双腿流下,沿着他走过的路,逶迤出长长一条血河。 他恍若从地狱爬出的恶鬼煞神,握紧手中剑,抬起一双冷眼,一一扫过围观者,那一眼,有如实质,烙人心底,永世难忘。 众人缄默无声,等了半天,也没见再有其他人出来,反应过来后,才惊恐地看着早已走远的雾九冽。 雾九冽目标很明确,出了密藏,便直奔演武场。 不少散魔跟去了演武场,而后便看到了一场让他们刻骨铭心的比斗。 在魔界无人问津,初出茅庐的雾九冽一人一剑,以一当百,连战四十八场无一败绩。 第3章 东城的魔纷纷涌入台下围观,雾九冽每杀一人,台下就爆发出一片叫好之声,那日整个演武场都亢奋不已,群魔乱舞,为魔界未来的七星之首嘶吼呐喊着。 单方面的屠杀结束后,他被魔尊发掘,顺理成章成了七星,替魔尊出生入死。 魔尊座下有七位心腹,并称七星,无一不是法力无边,天资聪慧过人者,他们掌管着魔界城池,在魔界拥有最高权柄。 任何一位七星都是从演武场厮杀出来的,他们谁也不服谁,往常互相不对付,只忠于魔尊。 然而作为男主,雾九冽必不可能满足于此,他此生的志向不止立于世俗之巅,更是寻到世界至理。 问题就出在这里,雾九冽,一个书中的人物,察觉到了他存活于一本书中,知道了他只是作者笔下的文字。 他苦苦追寻破世之法,还真让他找到了。 他花了极大代价切断了世界与书的联系,彻底从一个小说人物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他犯下弥天大案,脚踩六界,蔑视天道,成了世间唯一的规则。 天道崩坏前夕用仅剩的力量诞生了系统,回溯到万年之前,抓取沐泠风来阻止此事。 至于为什么是他么,沐泠风也问过系统,系统给出的回答很简单 男主喜欢他。 -------------------- 第2章 检测到重要人物出现 啊?(o_o) 沐泠风得知此事后,就是这个反应,这理由在他眼里异常离谱。 且不说他不认为一个站在六界顶端的男人会因为喜欢另一个男人而放弃夙愿理想,就说他根本就不认识雾九冽啊? 他从不记得自己跟谁有过什么虐恋情深,甚至就连这个人的存在都是从旁人口中得知的。 即便系统跟他百般保证,沐泠风也不信,然而今日过后,他又有些动摇。 毕竟魔尊亲他,还下个结界遮遮掩掩的,那是绝对绝对不可能的,想想就惊悚。 所以天书应该是雾九冽拿走的,至于现在到谁手里就不清楚了。 沐泠风其实能猜个大概,但是在仙界时,一是不想说,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三来,他也不确定。 按理说天道应当无所不知,然而事实就是天道衰落,用它仅有的那点能力附在了他身上。 【角色天玑载入成功,原身将陷入沉眠,现在身体由您主宰,请您按时完成任务。】 天玑是魔界七星之一,以这个身份,不管是接近雾九冽还是魔尊都很方便。 醒时的环境极为安静,他在原地愣了几秒,眨了眨眼,而后发现四周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这才反应过来,此地似乎有点安静过头了。 好似世间生灵全部死绝一般,坠入无边黑暗,或许有个词形容它更合适。 死寂。 老天奶,这个天玑,他到底在什么鬼地方! 他连忙捏了个诀,火光亮起,照亮了四周。 这才看清,他正坐在床垫上,左手按在枕头上,右手边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如此标准的床上三件套,显然他到了谁家床铺上。 可是 他伸手探向一旁的木壁,是上好的金丝楠木,四面魔纹隐隐漂浮,让他这么一照,泛起了光。 摸着木壁上的纹路,他心中一沉,动作僵硬地抬头看去。 果然,上面被封了盖,也就是说,这是个绝对封闭的环境。 要是他没猜错,这不会是具棺材吧?! 那这墓主人还怪讲究的哈。里头这么整洁就算了,还生活气息满满,沐泠风欲哭无泪,是啊,都有床具了。 只是墓主人呢? 恰逢此时。 棺外传来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打破了死寂,声音沉闷,似阎王索命。 沐泠风身上每一寸肌肉都紧张起来,他手心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紧紧攥着身下的床单,微微发着颤。 一息、两息、三息,时间无限拉长。他清楚地感觉到,外面的人越来越近了。 他睁大眼睛盯着上方的棺盖,放轻一切动作,密闭狭小的空间里,心跳声响彻耳边。 随后,外面的脚步声没了。 额上冷汗顺着脸颊流入发缝,他感受得到,那人就停在自己旁边。 他手指微动,勾住身上牵丝,他是对天玑的武器有所了解的,待外面那人揭开的一瞬,他便会用牵丝缠住那人脖子。 然而等了半天,外面的人却没有动作。 沐泠风心下疑惑,捏了个透视法术,手中刚亮起微芒,一阵凉意就从尾椎骨蔓延上升,他瞪大了眼,感受到一阵风,上面的棺材板瞬间被揭开! 【滴!滴!滴!检测到宿主生命受到威胁,请注意防御!】 头中一阵刺耳的机械音响起,没待他反应,昏暗的光线便涌入狭窄黑暗的棺材中,他眯了眯眼,那人面容阴沉如水,正俯下身静静地看着他。 这张面容他在仙界的影像中见过无数次,也从系统那里听过无数次,可若说直面的话,还是第一次。 雾九冽。 他身量清瘦,一身黑色衣袍低调内敛,墨色长发遥遥垂下,肌肤胜雪,脸型瘦削,薄唇紧抿。 甫一见到这个人,他心脏就不由自主地跳动起来。 与旁人的美不同,他周身有种特殊的气质。生人勿近的下三白加之松弛的眼皮,带着一种慵懒疲态,以及对周遭一切的漠视。 那双眼睛如深海死水般被框在流畅的眼部线条中,仔细看进去,那瞳孔却又清透无比,反而如幽幽泉水,见之难忘。 看到是他,雾九冽剑眉蹙起,眼中透出一丝明显的厌恶。 呃! 只听唰地一声,一只骨感而冰冷的手攀上了他脖子,力道收紧,他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雾九冽掐着脖子高高提离地面。 雾九冽眸光好似利剑,在昏暗中闪着寒光。他喉结上下一滚动,冷冽的薄唇微张:又是你。 声调冷冷,带着几分肃杀之意。 潮水般的窒息感扑面而来,沐泠风被迫仰起头,他咬紧牙关,嘴唇微张,用力扒着脖颈上铁钳般的魔爪,额角冷汗顺着脸颊流下。 这里不是仙界,而是强者为尊的魔界,眼前之人,是个将六界所有反抗之声屠戮殆尽的魔头。 入乡随俗。 他手中牵丝如毒蛇般悄然爬上雾九冽脖子,随后一收力,牵丝在雾九冽瓷白修长的脖颈上勒出了道道血珠。 雾九冽却是手上力道骤然一松,将他甩到了地上,只淡淡蹦出三个字:滚出去。 原本他脖颈间缠着的牵丝瞬间崩开,碎成一片一片,如浮沉托着阳光,缓缓飘落在地。 失去了脖间禁锢,大片空气涌入,沐泠风坐在地上贪婪地呼吸着空气,待心跳恢复,他目光快速掠过四周,稍稍一惊。 这里并不是他想的乱葬岗或者墓室,而是一个房间,还是个极为整洁的房间。 房中摆着竹制书柜、原木桌椅、绘着白鸢尾的屏风,朴素典雅,有隐隐幽香传来。 第4章 【检测到重要人物出现,是否使用道具人勿ooc,首次免费。】 ?什么是人物哦哦虽? 【人勿ooc:根据当前处境,按照角色原本性格行事。】 用用用! 他正愁自己行事不符合天玑的习惯,从而被雾九冽看出端倪,当做卧底丢进殁寒牢,喜提仙魔监牢二重奏。 虽说他就是卧底吧。 随后,天玑的身体开始不受他控制。 他感受到自己缓缓起身,伸手揉了揉脖颈,接着抬起一双明眸看向雾九冽,无视他冷得结冰的眼神走过去,而后抬起对方那双冷白的手,陶醉地俯身吻了下去。 吻!了!下!去! 沐泠风当场石化。 他可是记得魔界七星之间不共戴天,有如九世切骨之仇,怎的这两人,如此亲密? 绝望的是天玑身体再度动了起来,他唇角勾起一个邪魅的弧度,朝雾九冽抛了个媚眼,用没被马车碾过八十二遍都发不出来的低沉嗓音说道。 宝贝,欢迎回家,能再次见到你,我很开心。 ??? 不是啊先别开心。 他有点恶心! 这种让人生理不适的声音,居然有天会从他嗓子里发出来。 难道这两人关系不一般?不止是普通同僚,而是更亲密的关系? 下一刻,雾九冽的反应就让他否认了这个想法,再度相信世界上还是正常人多。 只见雾九冽抬起修长笔直的腿一脚踹在他身上,这一踹力道十足,给他干得差点哕出来。 紧接着腹部传来一阵剧痛,他大脑骤然一片空白,向下看去,一把匕首插在他的腹部,刀刃整根没入。 他眉眼连带着整张脸都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雾九冽转身离开,没再看他,屋内静了几秒。 而后,一阵巨大的力道袭来,沐泠风整个人从原地飞起,在空中抛出一个大大的弧度,重重摔在院外的地上。 地面巨大的冲击力把他撞得七荤八素,脊背发麻,他刚呲牙咧嘴地支起上半身,就见一个结界拔地而起,如天幕一般,将寝宫与他彻底隔绝开来。 喂! 至于吗?! 这时耳内传来电子音。 【感谢使用道具人勿ooc,请根据使用感受对该道具作出打分,一星~~五星。】 沐泠风连滚带爬地起来,一击砸在结界上,被有城墙厚的结界弹飞数米后,气得狠狠跺了几下脚出气。 我要打零星! 沐泠风闭上眼,用力地呼吸了几下,好像有一整个青团卡在喉间。 他看了一圈周围,发现这院落竟地处白桦林深处,无怪乎如此安静。 细雨初歇,水珠顺着纤细惨白的树干落入泥土,他抬起头,明月皎皎,乌鸦扯着哀音落于木上,衔走了一朵红艳的花朵,风吹树影攒动,宛如鬼魅。 他原以为七星的寝宫俱是豪华无比,可到了此地才发现,此处与寻常院落无异,甚至更为荒凉,连屋前的踏跺都是由几块天然石拼接而成的,夹缝中还长着苔藓。 不过到底是雾九冽寝宫,细细看去,这一方寸土阵法无数,还有几个地界法器被随意扔在院落,落了灰。 他摇头啧啧几声,地阶法器何其稀有,来这院子里一捡,便足够在战场上保命了。 但没人敢捡,因为在魔界,没魔敢惹雾九冽。 他不经意一瞥,忽地两眼一亮,院中的渣斗里竟扔着几包珠贝粉。 这都不要? 这放外面可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要是他没记错的话,正可以用于给牵丝加固,他从身上翻出天玑的储物袋,弯腰收了起来。 这也不错! 他双眼又是一亮,为方便直接跪在地上掏起了渣斗,看见有用的就往怀里塞,一刻钟过去,战果颇丰,算是稍稍抚慰了一下他受伤的身心。 等等,沐泠风动作忽地一顿,他站起身,有些茫然地望向高高的桦树尖端,那么好的搜查雾九冽的机会,让我给错过了啊! -------------------- 第3章 魔尊郁北溟 仙魔边界,天玑宫外。 沐泠风跟着系统给的地图摸回了天玑寝宫,刚一走近,就见天玑宫外正围着几人,那几人正围着宫,与一女子对峙着,气氛颇为紧张。 因摸不准是个什么情况,谨慎起见,他躲在树后用法术听着几人的争执。 那是一排训练有素,穿着干练的魔兵。 为首是一个女子。 她有一头笔直乌黑的长发,鼻梁高挺,眉眼深邃,看起来极有英气,只是刘海齐齐的,个子也不高,长长的头发披下,柔和了她面上的锐利,像一只满含戒备的流浪猫。 看清此女容貌的一瞬间,沐泠风吓了一跳,他张大嘴巴,不自觉地握紧身侧树皮。 这个女人,怎么会和魔尊长得一模一样? 他从未听说过郁北溟有什么姐妹或者女儿,但此人能在天玑宫外如此咄咄逼人,想必地位不会低,可如此人物,他们居然完全不清楚? 沐泠风蹙着眉,隐隐觉得不对,却也想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 让开,魔尊有事找天玑。女子面色冷了下去,想必也是对峙许久,没有什么耐心了,她手中的剑鞘隐隐泛着寒光,像是下一秒就要出鞘大杀四方。 抱歉,天枢大人。站在她对面的女子双手交握放至腰间,一举一动风韵十足,礼仪得体,她微微弯下腰,动作却透着一丝拒绝,丝毫不退让,天玑大人正在休息,请您随我进去稍等片刻,让我去通报一声。 她是天枢?可魔界七星的天枢不是个男人吗? 沐泠风若有所思。 哦,对了,先前仙魔大战,魔族几次惨败,其中损失的,就有七星之一的天枢星,那看来这个女子,是新顶替上来的。 我说让他滚出来。被叫做天枢的女子上前一步,凑近了吕水水,吕水水在她的注视下垂下了头,身体有些颤抖,却依旧没有退让。 沐泠风隐隐有些不安,魔尊叫下属,一般都是派人传信,很少直接让七星来抓人,天玑这是犯什么事了? 不出来是吧。天枢冷笑一声,点了点头,抬起右手一勾,朝身后示意,进去。 身后魔卫一齐上前,鱼贯而入,不一会里面就传来叮铃当啷的一片破碎之声。 天枢大人,您有什么事可以先和 看着挡在她面前的吕水水,天枢面色烦躁,抬手一挥,眼看胳膊就要落到吕水水脸上,天枢法力高强,就是她随手一挥,恐怕也能将她伤得不轻,吕水水低头躲了躲,害怕地闭上了眼。 啪。 还没待这一击落到吕水水的脸上,天枢的胳膊就被沐泠风牢牢地抓住,他将天枢往一旁一甩,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吕水水面前。 终于舍得出来了?天枢看见他,也没有别的反应,只是有些不耐烦,她将缚魔索往他手腕上一套,那绳索立刻收缩,让他动也不能动,例行公事,跟我走一趟吧。 第5章 沐泠风看了一眼手腕,既然用到了缚魔索,必定是魔尊授意,天枢都这么说了,他便没有轻举妄动。 天枢吹了声口哨,那些人又一股脑地从天玑殿涌了出来,随后天枢像是遛狗一样拉着他朝城中深处走去。 魔界有一流樱河闻名六界,它是一道潺潺小溪,却足足将魔界绕了个遍,虽羸弱而仍旧生生不息,像是一条没有尽头的通灵之河,往天空尽头奔去。 水面上飘着落樱,随小溪飘浮,直到亲眼看见此景,这一名字才在他心中有了实质。 沿着流樱河走了片刻,路上的魔越来越少,随后,便是一座巨大的建筑呈至眼前,抬头一望,天与地皆是上下一白,更显眼前建筑阔大,而地上之人渺小。 它如同一个巨大的眼球,似实物般一翕一张,张的时候,便是一只紫黑色眼球,瞳孔幽深,周围布满血丝,而合的时候,瞳孔便像瞳仁一般惨白。 上方魔族的文字呈扇形:瞳宫。 瞳宫是魔尊郁北溟所居之地,是魔界第一建筑,任何重大事件都在此谈论,只不过眼下的瞳宫似乎较之他印象中的更为破败。 天枢将手中象征七星的玉牌放到巨大的眼白上,一阵光芒闪过,下一刻,两人就到了瞳宫里。 宫内穹顶极高,壁上每隔一段便有一个烛台,烛光明灭,照不尽大殿每个角落。半圆形大殿梁柱,撑起整个宫,平添几分恢弘。 花藤盘绕梁柱向上延伸,直到盘绕在最上方圆形拱顶的尖端,再垂下,成了一盏散发着紫色幽光的吊灯。 大殿之上有六十四级台阶,最上面有一宝座,一人一身暗紫华袍,端坐于此,右手轻托下颌,那是光线照不到的地方,始终笼罩着一片阴影,只看得到翘起的一条腿慢悠悠晃着。 魔尊,郁北溟。 作为从小就被灌输郁北溟是六界最大的毒瘤,为祸六界的魔头这一思想的沐泠风,郁北溟对他的冲击力可想而知。 来了? 郁北溟声调低沉,在高高的台阶之上空荡地回响,有些失真。 见过尊上。沐泠风摸不准这位的意思,也不敢多看,忙不迭垂下头。 虽然照刚才来看,天玑此人的确不太正经,但是到了魔尊面前的话,总不能依旧如此吧? 受伤了? 嗯嗯? 沐泠风惊讶地抬头,他原以为郁北溟这个架势是要兴师问罪,一堆借口、誓言以及表忠心的话就滚在嘴边。 玉衡,给他看看。 郁北溟坐在阶梯之上右手微动,沐泠风手上紧紧缚着的缚魔索就应声断开,只听嘭地一声,他就再度恢复了法力。 沐泠风向两旁望去,台阶之下,大殿中央,有两排玫瑰扶手文椅相对而摆,每个靠背上都刻着浮雕花纹以及他看不懂的魔界文字。 一男子坐在左手边第三把文倚上,他一头浅灰长发,有如上等绸缎,隐隐流转着光泽,手臂随意地搭在扶手上,姿态高贵随意,不像魔,反倒有仙人之姿。 只是就是这样一个超尘脱俗的人,双眼却被一截绸带绑着。 玉衡他早有耳闻,是魔界的大毒医,一手医人,一手毒命,如今见了真人,倒与他所想大相径庭。 与七星玉衡的医术同样闻名的,便是他常年绑着绸带的双眼。 世人只道他眼盲,可仙界对七星都有过战略分析,玉衡其实是能看见的,不仅能看见,战斗力也不容小觑,通常是不知不觉就中了奇毒。 玉衡?沐泠风出声试探。 玉衡闻声双耳微动,抬起头对着他:过来。 沐泠风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玉衡精准地将掌心覆到他伤口上,独家功法落于他腹部,暖洋洋的,很舒服,像在大雪中冻僵后,忽然找到了一盆温水。 你又惹天权了? 啊,沐泠风尴尬地扯扯嘴角,你怎么知道?这都能看出来? 在魔界,除了尊上,没人想惹天权的,也就你不怕死,你这伤跟上次爬天权床被抓后捅的一模一样,玉衡冷哼一声,你不会又爬人家床去了吧? 听闻此言,沐泠风大脑中轰地一声炸开。他忽地想起一个可能性。 那个那个棺材,是雾九冽的,床? 这个天玑,他还爬床呢?! 还有,谁家好人睡棺材里头啊! 【叮咚,此处有剧情补充,是否查看?】 他还没说看呢,系统就迫不及待地放了出来,大概瞥了一眼,看得沐泠风两眼一黑。 天玑对雾九冽可谓痴狂,事迹包括但不限于: 一、视奸雾九冽,让他每拨开一个草丛都能惊喜(喜不发音)地发现一双大眼炯炯地盯着他。 二、牵丝阴魂不散,无时无刻不想把他绑起来酱酱酿酿,整得雾九冽对丝状物有了阴影,连夜研究出崩坏丝状武器的一万种方法。 三、被雾九冽捅的时候不躲,反而迎上去,边说骚话边陶醉地喘息,雾九冽对脸越黑,他越兴奋。 沐泠风: 他要回仙界!!! 上了这么个活祖宗的身,怪不得雾九冽上来就捅。 他张口正欲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就听大门处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喊声。 啊!!! 何人敢在瞳宫喧哗? 一时间殿中众人目光皆向大门聚集而去,四五个散魔被丢了进来,他们脖颈上拴根铁链,铁链被握在随之而来的一个身形健硕的魔人手里。 沐泠风视线停在那魔人身上,不由挺直了背,好高!!! 好家伙,这是一扇门吧? 男人面上轮廓硬朗分明,一身无袖兽皮长袍,宽大的连帽盖住了头,因为没有袖,可以让人清楚地看见他臂上贲发的肌肉和跳动的血管。 一只鹰停留在他小臂上特制的护腕上,鹰的喙尖尖的,瞪圆的金瞳极尽锐利。 沐泠风从前在天籍阁倒是翻过一本魔族古史,据说魔界有一古老种族,族人从小收养魔兽战鹰,待训练成熟后,便可在战斗中打出很好的配合。 如今那个古老的种族早已隐退,低调得很,如今出世的,也只有统帅魔界十万魔兵的将领,七星之一的开阳。 所以沐泠风几乎是在见到此人的瞬间便确认了他的身份。 开阳上前单膝跪地,垂下头,抱拳向郁北溟汇报:尊上,这几人便是看管天清少宫主的人。 天清? 冷不防听到自家门派,他有些心虚。 好在多年来与仙界那些老古董虚与委蛇早练就了他的铜墙铁脸皮,面上让人压根看不出任何不妥。 那几个被丢进来的散魔见此顿时噤了声,目光向上一瞥,看到那个宝座上的身影后打了个颤,头立刻低了下去,双腿直抖。 然而郁北溟没有理会开阳,而是朝那几个散魔说道:仙族之人狡诈,精通符箓阵法这些逃生手段,不怪你。 第6章 他声音很有磁性,好似一杯醇香的奶茶,让人想要细细品味。 沐泠风绷着的脸险些裂开。 不是,打断一下,你一个人人喊打的魔头,说他们仙界的人狡诈? 几个魔卫似也不明白郁北溟用意,只胆战心惊地等着魔尊宣判。 郁北溟晃悠着的腿一顿,哒地一声放下,随后他上身稍稍前倾,饶有兴致地看着下方。 光恰好将他原本晦暗的面容照亮,他半垂眼皮,开了口。 此时乃我魔界与仙界对抗的关键时期,这人十分重要,当务之急不是追究你们之过,而是尽快将人抓回,还请将事无巨细地说出。 郁北溟竟对犯错的魔如此友善? 沐泠风几乎要怀疑,那些荼毒生灵、让六界动荡不堪的事是不是这些人做的了。 一人大着胆子出声试探:尊上,殁寒牢牢主辛宁大人分析了残阵,那人大概率是去了东城密藏。 -------------------- 第4章 事发 东城是所有仙族极其痛恨的地方。 魔界很乱,其中最为混乱就属东城,那里没有王法,充斥着血腥暴力,一切都以强者为尊。 若是仙人被俘,流落东城,失了贞洁都是小事,就怕受尽折磨,最后再被当成商品拍卖仙骨。 没了? 卑职不敢有半分欺瞒! 好,多谢你的坦诚,你既是辛宁手下,便交给他处置吧。 郁北溟似乎是笑着的,只是沐泠风这个角度看去,他眼白反着光,冷得吓人。 殿中一片静,只回荡着郁北溟的尾音。 那魔卫听到这句话,连连磕头谢恩,毕竟回殁寒牢,那就是关起门来办事,总比在魔尊这里丢了命强。 要知道在魔界,别说他了,便是七星没完成任务,都难逃一死。 这时,玉衡旁若无人地抚起了琴,他微微低头,悠扬婉转的古琴音从他手下倾泻而出。 下一秒。 那魔卫瞬间身首分离,脑袋骨碌碌滚出去老远,那脑袋的面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欣喜。 哇哇开阳手臂上的鹰兴奋地扑打了两下翅膀,想要上前啃食尸体,被开阳一按,不甘心地乖乖待在手臂上。 婉转的琴音将冲天的血气带到鼻尖,那颗滚动的头颅停下,眼球恰好瞪着沐泠风,有种说不出的诡异荒诞。 沐泠风打了个寒颤。 剩下几个魔卫尖叫起来,拼命远离,像一窝受惊的兔子。 你不该有所隐瞒,郁北溟甚至身形都未移动半分,只收回了指尖,今天你们几个只能活一个,说吧,说到让我满意为止。 谁都想活命。 尊、尊上,一魔卫闻言立马出声,十六说得没错,除此之外,当初那人是天玑大人亲手押进的殁寒牢,又布下的阵法。 原本一直在看戏的沐泠风一听到天玑的名字,瞬间应激。 他什么意思。 大殿又是一静,所有人的目光刷地向沐泠风集中而来。 沐泠风: 他这才看明白,怪不得这几个人审得气势汹汹的,感情这才是今日的目的啊。 虽说死到临头,这个魔卫说谎的可能性不大,但天玑肯定是没有理由放走仙人的,他只要咬死不认就好。 沐泠风学着天玑的步伐走到那个魔卫面前,绕着他转了一圈,面上带着调笑。 想把我拉下水? 说出有用信息的代价是得罪天玑这个七星。那魔卫面色发白,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我布的阵法,你这么清楚啊?他一扬眉,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噢,我说怎么有点眼熟呢,那天在一旁打开牢门的,不会就是你吧? 随后他稍稍压低了身子,用只有那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只要尊上允许,我可以把人抓回,你不如想想,你能干什么? 见那人面如死灰,沐泠风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而向郁北溟抱拳:尊上,此事虽与我无关,但人是我抓的,我愿负责到底,天玑请命,将功折过,前往东城将人抓回。 好,那就这样。郁北溟这次倒是答应得很痛快。 沐泠风欲哭无泪,魔人向来只看结果,魔尊派人抓他一趟,绝不只是想看他辩解这么简单。 再加上既然是天清的人,他没遇见便罢,遇见了,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都下去吧,天玑留下。 不过片刻,大殿便只剩下了郁北溟和沐泠风二人。 沐泠风不安地握紧拳,郁北溟此人阴晴不定,暴戾恣睢,若是他真的对天玑有所怀疑 东城密藏出问题了。 台阶上那人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沐泠风怔愣一瞬,有些不解其用意。 密藏是魔界传承了数万年的宝藏库,和他们仙界的神武库,天籍阁一样,放的都是修行资源。 只不过在这儿需要接受密藏的考验,胜利者才有资格获得资源。 郁北溟食指一下一下扣着宝座扶手,语调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半个月之内,把事情查清,将密藏恢复如初。 原来如此。 魔尊的心思可真是难猜,派任务就派任务,非得先拿错处拿捏他。 不过郁北溟既然闹了这么一出,绝对不是儿戏,他敢肯定,他要是没完成,下场绝不会比被暴露身份好。 哦,对了,和天权一起,我之前已经跟他说过了。 ??? 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魔尊淡淡的声音传来,沐泠风立刻偃旗息鼓,他摆着双手摇着头:没没没,属下定不负尊上所托,早日完成任务。 那位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既然没有异议,那就准备三日后出发。 是。沐泠风欲哭无泪。 . 回到天玑宫,沐泠风把自己扔到大圆床上,背部的床瞬间凹陷,如同一个怀抱,将他稳稳托住。 魔界凶险,还是小床好。 【支线角色任务开启:雾九冽好感度,请在三个月之内,将与该角色正向好感度提至100%】 随之出现的一个展现任务进度的透明面板,生怕他看不见一样,一闪一闪的,上面还写着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雾九冽对您好感:-50% 他一个扭头,将脸埋在枕头里,不耐烦地挥手,好像能把面板挥走一样:哎呀烦死了,我知道,我知道,破事一堆,您就别凑热闹了行吗? 切换身体一事,系统没有过多限制,只要根据角色原有剧情完成任务即可,而天玑最重要的剧情,就是和雾九冽的感情线。 天玑与雾九冽同为魔界七星,他们于密藏相识,百年共事,天玑情根深种,甘愿举城之力相助,雾九冽被仙魔两界围攻命悬一线时,也是天玑散尽千年修为才送他离开。 第7章 天玑是从战场中爬出来的,可待他吊着一口气,终于找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时,看到的却是雾九冽与他的白月光棠梨诉衷肠,吐情思。 嗯就是未来的他。 天玑清楚雾九冽心中只有大业,对他从来都是利用,他高兴了,也曾与天玑美酒作伴、聊表寸心,不高兴了,对他比对陌生人还不如。 天玑就是在这样的痛苦与欢乐中不断拉扯纠缠,愈陷愈深的。 但他以为他不喜欢自己,应当也是不会喜欢任何人的。 可见到了他和棠梨之后才知道,自己永远比不上那个人,他看棠梨有多深情,看自己就有多厌恶。 天玑早已失去一切,他疯狂地恨着雾九冽,恨着棠梨,他以毫无法力的凡身肉.体杀了棠梨,可终究败于雾九冽手下,被囚于牢中残忍杀害。 雾九冽对他用足了数十道刑具,将他的眼球挖出,舌头割断,将他丢在了下水道,看着他像一条蠕虫一样无谓地挣扎,随后冷眼离去,并未被他多年相助感动半分。 天玑这个敢爱敢恨的魔,于绝望的地底永远消失了,只留一句:你痛失所爱,我又何尝不是 无一人听见。 此后,雾九冽断情绝爱,问鼎世俗之巅。 所以,他,沐泠风,连原本的姓名都不配拥有。一个代号,几句话,就让他莫名其妙地因为一个人的感情送了命。 沐泠风翻了个白眼,他只想拿到天书,不想参与他们的爱恨纠葛好吗? 喂,东城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透个底呗? 郁北溟生怕他完成任务似的,什么都不告诉他,就指着那块飞过去的饼说:去咬。 魔界新晋犬皇非他莫属。 也算是一种魔皇。 【前几日东城密藏遇重大变故,原本的闯关机制被人破坏,通关不仅没有奖励,还会把进去的魔全部绞杀。】 密藏类似于游戏闯关,拼的是智力和法力,输了丢性命,但一旦赢了,将得到无数珍贵的修行资源,甚至有可能被魔尊发掘。 密藏寿命比几代魔尊加起来还长,内自有一套升级体制,怎么会突然出问题? 他敏锐地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不用他说,魔尊肯定也意识到了,不然七星不会一派就是两个。 沐泠风摩挲着拳头思考:最好是能拿到魔人进出密藏的名单,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进去。 只是这个名单恐怕不太好拿,除了密藏每天会进无数魔之外,那的管理者也不太好对付。 密藏由东城城主,也就是七星之一的天璇负责。 但他还不能直接去问天璇要名单,他不知道这件事天璇知不知道,又知道多少,其中是否有他的手笔。 . 三天后,沐泠风换了身行头,穿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拿灰抹了把脸,伪装成散魔跟雾九冽在东城关口排队。 想起天玑从前的所作所为,他见到雾九冽有些尴尬,只不过见雾九冽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也索性放弃交流。 他们两个暂时达成了共识,就是跟着大部队直接进密藏里面。 这其实是有风险的,毕竟他们已经知道了进去的魔无一生还。 但有魔尊的半月之限在那里,他们自然要选效率最高的方法,至于风险,不在他们考虑范围内。 魔人做事,向来不在乎风险。 明天进密藏。走在前方的雾九冽冷不丁出声,沐泠风一抬头,就看见穿着一身黑白的雾九冽。 雾九冽一袭黑白对襟,如墨长发倾泻,他肩膀平直而宽阔,线条极其明晰硬朗,宽松的衣服遥遥勾勒出精瘦的腰身,竟有种贵公子的感觉。 只是他周身气质冷冽,似是坠入隆冬冰窖般让人难以接近。 -------------------- 第5章 一粒微尘 可他仔细一看雾九冽穿的竟是件黑白寿衣,标准的寿衣缎面布料上刺着白色的花。 这什么,地狱少年风? 不过知道他拿棺材当床后,沐泠风已经不大惊小怪了,许是魔界特有的风俗现象,他虽然不理解,但尊重。 他皱眉自言自语:密藏出了这么大的事,进去的没一个出来,竟然还照旧开着,难道真要把所有魔人都折进去? 他自说自话,压根没指望雾九冽回答他,然而面前的雾九冽忽然停住,吓了他一跳,而后开了尊口:这是他们唯一的晋升机会。 沐泠风恍然惊醒,是啊,的确不能停,就算明知道是让他们送命,也必须维持。 不仅因为这是魔族维持了成千上万年的习俗,更是因为这是贫苦的东城魔逆天改命的唯一希望。 如果这点希望都幻灭了,东城寻死的魔恐怕会翻上一番,整个魔界都将丧失生活的动力。 他心中不是滋味,东城真的太乱了,那里极其落后,每天都有人间惨剧上演。 没有公平,没有正义,只有杀戮。 别磨磨蹭蹭,感紧走! 关口的魔横眉怒目,他裸着上身,肌肉贲发,身形宽大,高出这些瘦小的魔一大截。 那人狠狠一甩手中鞭子,有个魔应着巨大破空之音尖叫着被抽倒,他身上衣服瞬间破开,伤口血肉翻飞,跌在地上抽搐着。 其他的魔纷纷低下头,默默加快了自己脚下步伐。 入了东城关口便有个任务站,里面是个人或者管理者发布的任务,找不到做工的魔可以在上面领任务,只是大多繁重而薪酬少。 但即便如此,依旧有许多魔去做,以维持最基本的生计。 他扫了一眼任务列表,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有一点让他有些意外,东城竟出了一大笔钱用于寻找隐心草。 就像仙族有仙骨一样,魔人有魂灵,魔人肉.体消散而魂灵不散,类似于人类的魂魄。 隐心草就是这么一种稳固魂灵的东西。 但没有人会需要大量隐心草的,肉.体没了,魂灵再稳固也没有用,早晚都会归于天地,入轮回。 他觉得奇怪,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只好离开任务站,跟上雾九冽。 雾九冽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着,语调没有一丝波澜:我去偷进出密藏的名单,你先进去,三天后不管偷没偷到,我都会进去。 我怎么知道你最后会不会进去,要是我把事情解决了,你再进有什么用?沐泠风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不想跟我一起吗?宝贝。 也不知魔尊怎么想的,做出这种1+1<2的绝妙计策,让他们两个出任务。 雾九冽周身冷了几度,简单甩给他两个字:立契。 行啊,沐泠风快步走到他面前,挑了挑眉,我也不为难你,你不进密藏都可以,但只要我命悬一线的时候,你替我挡一次灾就行。 雾九冽没有说话,甩给他一份拟好的契约,上面写着 天玑不干扰天权任务进程,不对其出手,天权在其命悬一线时救其一命,毁约者灰飞烟灭。 第8章 沐泠风满意地跟雾九冽立下契约,之后脑内传来一道提示音。 【系统提示:雾九冽对您好感度:-60%】 够了。 沐泠风眼睁睁看着数字冰冷地又降了10%,这感情线还有走的必要么? 他与雾九冽分开,动身前往所有东城魔都趋之若鹜的密藏。 沿途街道灰败的地砖上,尘与血混杂着,不知是魔血还是动物的血,总之都是干了又溅,溅了又干。 街道两旁的魔人吵吵嚷嚷,忽地一道身影飞出,他定睛一看,原是一个魔被从店里一脚踹了出来。 那魔重重摔倒在地,滚了几米,停到了沐泠风脚下,痛地蜷缩起身子,呕了几口血。 他愣在了原地。 那魔像是察觉不到痛,连脸上的血迹都没擦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像是醉酒的人一样晃了几步才稳住身形,向刚刚那家店里跑去,扑在店家脚下:求你给我吧,我明天就要跟人比武了,我有钱,我有很多钱! 店家甩开了那人的手,不屑地讥嘲:无双丹人人想要,你以为有钱就能换?赶紧滚!将这人一脚踹开,那人又滚了一截,似乎痛得失去了声音。 他不知道无双丹是什么,只是他觉得,若是店家给了那人,或许就能救人一条性命。 沐泠风不忍,伸手将那人扶了起来,从自己储物袋里拿出一颗丹药递给他:这丹药可解寻常病痛,你吃了吧。 这丹药是天玑的,不说包治百病,最起码能医好大部分病痛。 那人一听丹药,灰败的瞳孔瞬间亮了起来,他用沾着泥土与血污的双手用力地抓着沐泠风,隐隐颤抖:是无双丹吗? 他的手很干枯,抓在沐泠风胳膊上有些疼,沐泠风微微一蹙眉:不是 他还没说完,那人就立刻甩开了他,转身再度朝店里跑去,留下他的丹药掉落在地,滚了几圈,沾上了污泥。 他眼神颤了颤,随后抬头看了一眼,那家店上方的牌匾上写着储丹房。 他只好向前走,没走几步,就看见一些男男女女被栓在一家楚馆前,他们身上几乎没有衣服,身上皮肤白花花的,刺眼。 许多店主会把自己买的漂亮奴隶栓在门口引客,这在东城楚馆屡见不鲜,沐泠风赶紧把头低了下来,不敢去看。 只是那些人空洞的眼神在他心底久久不散。 走了一路,他心里不舒服,他知道今天看到的这些不过是冰山一角,是东城的魔日复一日的生活。 无法逃脱的宿命,诅咒一般。 他甚至想,仙界要是快点攻破魔界就好了,最起码天清宫的人,不会让东城乱成这个样子。 在这写名,家住哪里,再割一滴血就行了。密藏入口处看管的魔指着桌子上的登记簿说。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排到他了。 哦哦,好。沐泠风才反应过来,连忙低头按他的指示照做,划破了自己指肚,往登记簿上按上去。 当然,这血不是他的,不过是用了个小小障眼法,那魔是看不出来的,便给他放了行。 密藏其实是一个单独的小世界,从外面看它不过是一粒微尘,可一旦进去了,里面又大得很。 刚进密藏,面前就出现了一片光芒,那刺眼的光逼得他眯了眯眼,似乎也穿透了心底的阴霾,给他指明了方向。 他忽然想通了。 既然他看不惯,那他就去改变,如果连他,仙界的棠梨上仙都不做些什么,还能指望谁改变呢? 他坚定地迈步向前走去,忽地有种错觉 自己就像从天而降,即将解救所有魔的神明。 他身后的破布似乎也变成了飘逸的披风,带着勇者的无畏,独身者的坚毅,孤注一掷者的决心。 之后刺眼的光线消散,他正要看看自己这次降在了什么地方。一阵失重感就不由分说地传来了。 我?艹啊啊啊啊啊啊啊 下面是悬崖!!! 刚刚步子迈太大以至于整个人坠了下去,压根没给他反应的机会。 耳边风声呼啸而过,他感受着自己的速度越来越快,半空中没有任何依靠,他飘逸的披风正呼呼往里漏着风。 哗! 最终他整个人落入水中,巨大冲击力几乎要将他整个后背击碎,平静的水面顷刻凹下一个坑,水花溅了足有一人高才恋恋不舍地落下。 片刻后,沐泠风缓缓飘起,他四肢张开着,水晃晃悠悠地灌入他耳朵,他仰面看着上方的太阳,不紧不慢,像鲸鱼一样吐出了一小股水。 他眯了眯眼,被刺得眼泪流出也不愿阖上,他居然能在魔界看到如此明媚的太阳。 外面的魔界几乎是笼罩在一片暗色调之下,即便有光亮,也像星星点缀夜空,照不亮整片天。 恍然之间,好像回到了仙界。 不远处水边传来交谈声。 这人是死了吧。 估计死透了,别看了,快走吧。 哎,前边那有片隐心草,快去拔点,能赚不少银子呢! 随后便是一阵惊呼,几个魔一哄而去。 沐泠风在的地方是上游,他由着自己顺着河流飘了下去,现在后背震得有些疼。 左右也湿了,他懒得爬,水鬼一样,爬起来一定不太好看。 早在半空,他就用法器护住了周身,除了后背震地发麻,基本没什么伤。 漂地差不多了,他双手划着水划到了岸边,抓着岸边长长的草打算站起来。 然而他刚抓上,就有一只手柔柔握上了他的手,比他手小一圈,像是女子。 ?有人耍流氓。 啊啊啊啊啊啊!结果看清他后,那个耍流氓的魔就往后退了几步,指着他大喊,你你你不是死了吗? ?他怎么不知道他死了。 沐泠风有些莫名其妙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瞥了一眼他刚刚抓着的,足有半人高的草。 这不隐心草嘛。 这人估计就是刚才大喊去摘隐心草中的一员了。 女子身上看着挺破,估计也是东城底层的魔,当然,他现在没资格说她。 魔人死亡之后通常自行消散,只有极少部分人能靠法器维持肉身,这类法器向来是魔界高层才有的,作为压箱底保命,沐泠风在她心中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 女子瞬间激动起来,也不管隐心草了,握住沐泠风的手笑道:哥,一起呗,也好有个照应,我绝对不拖您后腿! -------------------- 第6章 真正的考验 沐泠风淡淡瞥了一眼女子,缓缓抽出自己的手,转头向远处走去。 哎,哥,哥!那人跟上,边小跑边低头翻自己的破麻布包,摸到一方帕子,快速抽出,正准备递给浑身湿透的沐泠风。 结果抬头就见沐泠风将手腕抬至耳边,他小幅度转了一下手腕,修长的手指微动,一道浅浅的逛笼罩他身上,原本滴着水的衣服瞬间变干。 第9章 他背影挺拔,身姿修长,步调均匀而优雅,一身破衣服都无法遮盖身材,反添慵懒随性。 她默默收回,闭上了嘴,放弃了追随沐泠风的想法不是别的,沐泠风耍完帅后,两条腿就越走越快,噌噌噌的,生怕她追上似的。 女子撇了撇嘴,忽地一拍脑门:对了,隐心草! 开玩笑,给那么多钱呢,她立马弯腰拔起了隐心草,双手堪比割草机,此刻有她这双手,牛都得少犁两亩地。 沐泠风跨过脚底成片的隐心草,心情小小地愉悦了一下,想象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背影。 那不得老帅了。 他路过大大小小的殿堂,有外观精美的,也有较为破旧的。 不用说也知道,那里面有各种机遇,许多魔人争相去抢,甚至为了一座好的宫殿大打出手。 里面不管大小,都有修行资源可以获得,这就是这里叫密藏的原因。 老子先看上的,让开! 沐泠风闻声看去,一凶神恶煞的男子一拳将一个少年砸倒在地,还抬起腿用力踢了一下,回头欣赏着两层小殿堂,得意地点点头。 沐泠风放慢了原本就晃晃悠悠的脚步,偏了偏头往那边看去。 就在刚刚他抬腿踹少年的那刻,距他们不远处一个曼妙身影面上闪过一丝笑意,趁两人没注意,悄悄遛进了里面。 密藏里的密藏们都有个规则,那就是只能进一人,若是被人抢先了,除非里面人死,否则是不会再度开启的。 沐泠风没忍住笑了出声。 男人刚抬腿要迈进门时,就被一个结界挡住了,他面色一变,举起大刀用力砍了几下,结界纹丝不动,他也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大声骂了几句,就转身要离开。 路过少年时还朝他身上呸了一下,将唾沫吐到男孩头发上:什么东西! 沐泠风还没走出多远,就有个浑身是血的魔朝他飞来,他眼疾手快地侧身一躲,才没飞他身上。 他看了看,迷藏前一个男子面带得意地进去了,估计是两人打架,这人干输了。 沐泠风在山谷里逛了一天,两条腿跟灌了泥沙似的,沉的要死,好像下一秒就抬不起来。 直到看见面前大片微微浮动的草,他就地往下一倒,栽倒在软软的草地里,翻了个身,将双臂枕在后脑,仰望着已经黑了的天空。 视野阔大,云开月明,飘渺无定,洒下冷冽幽宁的清辉,处处皆是月光,为暗无天日的夜晚添上几丝光亮。 摇曳的草丛中似乎有个什么动东西在动,他眯起眼向下望去,一只巨猫迈着步子穿过草丛,从他面前路过。 沐泠风瞬间被吸引了视线,那巨猫通体漆黑,耳朵里带着点银白,身上毛发很长,尤其是脖颈间,迈着步子,有着王者的从容与霸气。 至于为什么是巨猫,因为它看起来有沐泠风大。 它撇过头朝沐泠风看了一眼,眼神带着凶狠,张开嘴朝他哈气,像是在警告。 密藏是个小世界,里面会有些原住民,所以不进密藏也不是万事大吉,无论里外都有生存压力。 然而这对于沐泠风来说根本毫无威胁,他坐起身,边嘬嘬两声,边朝它招了招手,那猫一瞥他,若无其事地迈着步子走了。 嘿?沐泠风两眼一瞪,无视他? 沐泠风胜负欲一下子被激发,他起身跟着那猫,正准备强行抓住撸几下,就见那猫停住,往后搓了两步,忽地扑出,一口咬住了草丛中一条手腕粗的蛇。 它往后一瞥沐泠风,一双红色的瞳孔在黑夜里发着幽光。血从蛇身淌出,濡湿了它胸脯间长长的毛,滴落在草丛中。 呃那个。沐泠风一下子顿在了原地,连忙扯出一抹笑,朝猫哥摆了摆手,您继续,您继续 他看向巨猫嘴里的蛇,是传说中的红尾鼠蛇,别看它叫红尾,其实它通体翠绿。 除了心理不适外,更令沐泠风毛骨悚然的是,这条手腕粗的蛇,刚刚应该是在他旁边的草丛里。 他眼皮跳了几下,双手合十舒了口气,喃喃道:感谢猫哥。不愧是魔界第二宝地,连一只猫也这么凶悍。 他也不敢在下面睡了,挑了一棵足有四人合抱的树爬上去,在其中的分杈上躺下,准备凑合一晚。 好不容易碰见个活的,还是个不让人靠近的主。他嘟囔着,闭上了眼。 哥,我也是个活的。 听见这句冷不丁的话,沐泠风浑身汗毛竖立,刷地睁开眼睛起身,右手聚集了一团法力。 哎哎哎,哥,是我,别动粗,别动粗!刚才出声的人连忙后退,差点跌下树。 沐泠风眯眼一看,这人他确实见过,正是白天他见过的那个脏兮兮的女子,不过他依旧没有收回法力,颇有些戒备地看着她。 别误会,哥,我没跟着你,是我先来的,你在下边躺着那会我就看见你了。 女子大概是灵力微弱,被旁人欺负怕了,此刻挥舞着小臂,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沐泠风看了她一眼,缓缓收回了右手的法力,再度躺下,不打算与她计较。 毕竟是人家先来的,他又不真的是魔,没那么极端,两人安稳度过一晚比什么都强。 然而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要入睡的时候,女子一道微弱的声音成功把他唤醒:哥你今天也没抢到密藏啊? 沐泠风烦躁地睁开眼,正准备发作,忽地想起人家是个女生,又闭上眼翻了个身睡去了。 那女子大概误以为他默认了,于是开始叹气:唉,我也是,本来还想拿点修行资源,结果厉害的人那么多,根本就抢不到。 沐泠风强忍着怒气,随口敷衍道:也许明天还会开呢。 谁料女子突然兴奋地坐起了身,声音都大了许多:真的吗?到时候厉害的人都已经进了密藏,我就能捡漏了! 闭嘴吧,沐泠风终于忍不住瞪向女子,眼中带着怒气,让女子瑟缩了一下,你还睡不睡了? 他最烦别人扰他清梦,往常在仙界要是谁敢打扰他,他直接一剑糊上去,不死也得残呃,除了宫主,除了师父,也除了几个少宫主。 女子退回了自己的位置,选择闭上嘴巴,瞧沐泠风闭上了眼没打算理她,于是背对着沐泠风躺在了自己的树杈上。 这一晚虽然不舒服,却也没有什么危险,安安稳稳地过去了,再睁开眼时,便是第二天了。 清晨空气极其清新,太阳出地也早,他几乎是被晒醒的。 他从储物袋中拿出洗漱用品正在洗漱,忽地听到不远处传来女子惊奇的呼喊:哥!真的出现新的密藏了! 沐泠风被震得闭了闭眼,拿出棉布擦了把脸,才起身一边往出拿干粮,一边看着密藏往那边走。 这地方昨晚还空无一物,今天就出现了,女子步调轻快地跟在沐泠风身后,开心之情溢于言表。 第10章 然而沐泠风在到达密藏时,却没有停下,径直绕过了那个看起来就很精致的小殿堂。 女子愣住了,赶紧走到他旁边,着急地问:哥,你不进去吗?不管沐泠风想不想进,看样子她挺想进的。 你想进可以进去。 一个密藏只能进一人,沐泠风竟愿意让给她,她感动得差点泪流满面,握紧拳头,目光坚定地走到他身边。 哥,我就不了,我进去拿不到什么就得死,还是留给你吧! 沐泠风没理她,觉得她有点自来熟,让他不太舒服,但也没搭理她,径直赶自己的路。 女子见他依旧无动于衷,急得跺了跺脚,把心一横,还是跟上了沐泠风,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哥,我叫秋呤,你叫我小呤就行,怎么称呼你啊? 沐泠风眼神往远处飘荡,随口应付道:沐一。 他走入一个山谷,不停地观察周围,发现了几个昨天进了密藏的熟悉面孔,心里有了底。 噢噢,好,那秋呤见沐泠风终于松口了,喜悦浮上那双大大的双眼,正准备说些什么。 就在此刻,原本带着艳阳的晴空骤然变暗,收敛了一切光芒。 只听轰地一声巨响,不远处山川訇然崩裂,山涯上的落石一块块往下砸,并且不断往他这边蔓延,他脚下的山地瞬间塌陷,眼看就要掉入谷底。 沐泠风手中牵丝迅速飞出,一端缠着他身体,另一端牢牢缠上了一颗尚未断裂的树,整个人飞至空中,不断躲避着落石。 原本连成一排的山中开,从谷底出现了一座殿堂。 那殿堂映着背后唯一的光源,通体琉璃几近透明,如同一坐新起的山,一件精心雕刻的艺术品,比这些天看到的任何一个密藏都要豪华。 沐泠风向下瞥了一眼,巨石落入水中,溅起高高水花,河面上似是生了一层烟雾。 距水面不远的秋呤一手抓住一块突起的岩石,大半个身子都悬在外面。 他再度看回那座足有山高的琉璃殿。 是的,这便是东城密藏真正的考验。 周围动静渐渐消失,山石不再坠落,沐泠风从空中落下,恰好落到离殿堂入口不远的地方。 -------------------- 第7章 进入琉璃殿 这么大的动静,方圆几里都该听见了,原本漫无目的的魔兴奋地从四面八方涌来。 沐泠风正往那边赶,快到的时候,殿门已经有人了,一身材矮小的男人快速跑到琉璃殿高高的大门口,笑声尖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啦! 站住! 站住! 旁边一些飞奔而来的人见马上就要被人占据,纷纷使出自己的本事,一时间各种暗器刀剑尽数朝那人掷去。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那男子仗着身形小,灵活地躲过了一众来势汹汹的武器。 到了殿前还转头用那张贼眉鼠眼的脸做了个鬼脸,一把拉开殿门走了进去。 周围人差点气晕厥,要知道一个密藏只能进一个人,这么高级的琉璃殿,居然就这样让别人给占了。 周围人不甘心地围在琉璃殿门口,沐泠风也跟着围到了前排,心里默默数着:三、二、一。 啊!!!! 与心中的一重合,半开的琉璃大门里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像是要穿透人的耳膜,让人无端生出些害怕。 周围人惊魂不定地看着那个刚刚还得意洋洋的人倒在门框边,胸口鲜血汩汩流出,他脑袋无力地垂下门坎,白色的眼瞳瞪得老大,带着难以置信。 东城虽然乱,这等血腥的场面也不是天天见,周围人被惊地纷纷退后了几步,沐泠风还听见了几声尖叫。 他没有退后,站在原地,神情严肃。 仙界对密藏有过详细的记载,尤其是这座琉璃殿,它于密藏开启第二日现世,通体透亮,有光芒自后发出,山崩而现。 这才是密藏最具价值的地方,拥有最高级的修行资源。 更重要的是,这里 不限人数。 他在进密藏之前就有考虑过一问题,那就是杀死一切闯入者的密藏,是外面那些,还是面前这个。 这也是他昨天没有贸然抢夺密藏的原因。 然而据他刚才观察,他看到了昨天趁乱遛进密藏的女郎,也看到了抢夺密藏且打赢了的那个男人。 所以,出现问题的,或者说出现主要问题的,很明显就是面前这个了。 然而周围的人吵吵嚷嚷,纷纷在门口对峙,却没有一个再敢进去。 这还怎么进去? 来都来了,这里边可是有无数修行资源,你们不想进去看看? 想进你先进! 我看咱们还是别进了,这外边就有不少珍惜草药,咱们抓紧弄点,出去卖钱得了,咱也没修行那命。 你还搁这犹豫呢,没见函姐压根没过来,估计早就捞了大把了! 靠,真鸡贼! 他听着想笑,明明是他们拼尽一切,花费大量时间争取进密藏的资格的,现在却临时怯场了。 这些人虽然被吓到了,却也没有人真的离开,一是他们有些人为了进来花费了上百年光阴,这是他们改变现状唯一的希望。 二是他们也没退路,上百年光阴折在这里,积蓄都消耗一空,不拿出去点什么,就算出去又该怎么生活呢? 确实有些密藏会设置奇奇怪怪的进入条件,比如有的只能小孩进,有的只能眼盲的人进。 这时,刚叫骂的那个男人转头小眼一瞪,发现了一旁站着的一个女子,随后他奸笑着推了女子一下,女子一个踉跄,摔在了众人面前。 这女的一看就没什么用,让她先进去试试水! 站她附近的人自动退开,毕竟密藏筛选的到底是些什么人,还是需要实践才能知道,这时候有个探路的自然不错。 女子脏兮兮的手掌被搓破了,泥沙混着血丝,可她来不及喊痛,急忙抬头,也就是她抬头的这一瞬,沐泠风看见了她的容貌。 正是秋呤。 秋呤踉踉跄跄站起来,一寸寸看过去,骤然一惊,寒意直达心底,感受不到身体的任何温度。 周围人的目光已经完全变了,像是淬着毒,里面带着明晃晃的算计与漠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一致敌对。 像是已经将她排除在外,拿她当个死人了。 她不由退后了几步,身形僵在原地,手中死死攥着腰间的小布包。 周围人慢慢逼近,她反应过来准备跑,刚一转身,却发现身后正站着两个人,高出她许多。 见她不愿意去,她身后那两只魔将她从地上提起,架着她的双臂拖着她,想把她往里面扔。 住手!她厉声尖叫,因害怕而生的眼泪充满大大的棕色眼睛,她拼命挣扎着,努力让自己身体下沉,增大与沙地的摩擦,放开我,救命啊! 第11章 然而周围并没有人救她,反倒有几个若有所思地提出建议:把她上半身塞进去,看看能不能拉出来活的。 秋呤眸中眼泪涌出,拼命往后蹬着地,不停地甩着被桎梏的胳膊,她声音凄厉,用力地嘶吼着:放开我,放开我!你们不得好死! 她拼命将身体重心降下,鞋尖在地上勾起两个沙堆,一时间两个男的居然没把她拽走。 刚刚推她的男人顿时生气,上前两步一脚把女子踹倒,抓起她的头发就要把她往里丢:妈的,真费劲,这么多人等你探路呢!没用的东西,长成那副德行,还好意思哭! 砰! 周围人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刚刚还气势汹汹的男人倒地,肚子朝下,撑着地,上面的肉晃了几下。 秋呤被松开,摔倒在地上,赶紧起身抹了抹眼泪。 众人抬头看去。 踹人的是个身穿破布麻衣的年轻人,他身材匀称,面上带着嘲讽,缓缓放下腿。 一时间众人目光都被吸引了,不仅因为他极尽不屑的眼神,更是因为他漂亮的脸蛋。 他面容如古雕刻画,雌雄莫辨,仪态天成,让人见之忘俗,唇边勾着一抹嘲讽的笑,一头长发高高束起。 正是抱着胸俯视着男人的沐泠风。 他声音清冽,在安静的环境下格外清晰:喂,怂比,你不是想试水吗?你身上这堆肥肉切开,够试八百个来回了,自己害怕把怨气发人女孩身上,这么着急当什么魔呀当鬼去吧,急着奔命的投胎鬼看你都都望、尘、莫、及。 说完这些话,他还不解气,直接上脚踹了几下男人,随后潇洒一转身。 周围一静。 沐泠风身边一人站他身后小声提醒:哥,你还是别出头了,这是天璇大人的手下,奉命来维持秩序的。 啊?天璇大人? 他出声反问,突然想起自己现在就是个散魔,又加了个大人。 天璇是目前密藏的管理者,密藏出了问题,他派人看着也合理,不是,要这么说的话,这家伙也是来维持的,那他们没准还可能需要合作? 嗯 随后他便否定了,就是天璇本人来,也不可能让他跟这么个人合作。 男人在地上扑腾了几下,起来后气愤地抡起手中的长枪怒目圆睁,狠狠朝沐泠风背影刺去。 沐泠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向了琉璃大门,男人蓄满力气的一击啪地刺在了一层结界上,回弹的力道将他再度推翻在地。 沐泠风一笑,将门拉开,刚准备抬腿进去,旁边一只巨猫就迈着步子挤在了他前面。 他定睛一看,这不昨天吃红尾鼠蛇的那个巨猫吗? 哎!毕竟昨晚也算歪打正着帮了自己,沐泠风连忙抓住巨猫毛茸茸的大尾巴朝他摇了摇头,你不行,这个殿门修为不够的都得被绞杀。 谁料巨猫丝毫不领情,转过头,用力抖动着沐泠风手里的尾巴,凶狠地瞪着,嘴里低声呜叫,像是在警告他。 嘿?你这猫,不懂好坏呢。 他手中力道一松,巨猫尾巴立刻抽离,步履矫健地进了琉璃殿,毫发未伤。 毫发未伤 沐泠风愣愣地看着猫留给他的屁股,门外一阵沉默,甚至连刚刚气势汹汹的手下哥都静了下来。 刚才那人既然能第一个到,除了恰好离得近之外,法力也是不低的,然而事实摆在面前,他们居然都不如一只猫。 沐泠风一下就来了兴趣,他扬了扬眉,抬脚一迈,跟着猫哥进了殿中,目光灼热地盯着巨猫的屁股。 他记得师父薛既明就有只坐骑仙鹤,指哪飞哪,他要是能把这只猫当宠物,那得多帅! 巨猫可能是感受到了他灼热的眼神,不自在地用尾巴遮了遮屁股,转头朝他哈气。 好好好,别生气,不看了。沐泠风连忙摆手,小家伙,还挺害羞。 殿里穹顶高高的,周围都是琉璃砌成的墙,厚厚的琉璃砖中封着植物的藤,光线透过缝隙照射到大殿中央。 琉璃宫其实与瞳宫类似,里面有许多房间,不同的是这里似乎都是琉璃材质,他迈入左边通道,数十间房一字排开。 他没有去看,尽管他知道,里面藏有无数优质的修行资源,各个界的秘籍,甚至珍惜神武。 整个殿的楼梯呈螺旋状上升,有点像天清宫云梯的造型。 他的目标也很专一,那就是攀上顶层,密藏若是出问题,只能是那里。 此时琉璃宫外面。 一阵阵惨叫从琉璃大门处传来,真正进琉璃宫的人,不过十之一二,转眼间,琉璃大门处已经惨死了十余人。 一男一女穿过压抑的人群,踏着尸体缓步迈入殿中,琉璃大门未伤他们分毫。 男子裹着一身黑袍,一双眼眸血红,略带些狡黠,而女子则身材较为矮小,长长斗篷拖地,将身形遮盖,低着头,发丝垂至胸口。 两人模样都极为年轻,却有种不同寻常的气场。见到两人,人群中一人面带恭敬,出声喊到:大人! 红瞳男子瞥了一眼外面那人,将食指抵在唇间,轻轻做了个嘘的手势,走向了昏暗的大殿,和女子的背影渐渐消失。 在无尽的长廊中穿梭时,红瞳男子忽地顿住,抬头看向女子:到时候你该怎么办?那东西不是咱们能对付的,难不成你真要豁出这条命? 那又怎样?女子也停了下来,一双浅银色眸子向上一瞥,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只要是为了魔界,为了尊上,又有何不可。 行,您说了算,大小姐。红瞳男子摊手一笑,随即低语,语调认真,放心,有我在,你死不了。 切,恶心。 -------------------- 第8章 被困牵丝阵 沐泠风跑到一半,俯下身子喘着气,而后抬头看向旋转楼梯的顶部,两眼一黑,这高高的殿堂好似没有顶一样,这得走到什么时候。 要不是怕被吸进房间里,他早就拿牵丝把自己吊上去了。 然而还没缓过来,一阵挤压感传来,这感觉莫非,他要被拉到房间里了? 他心道不好,手中牵丝飞出,缠上了楼梯的扶手,结果还没缠稳,整个人就被吸进靠近楼梯的房间了。 等等,房间兄,我不想要修行资源啊!!! 沐泠风摔倒在地,刚看清了房间里的布局,还没站起来,他就被吓到破了音,迅速朝一旁滚去。 咦啊啊啊! 数十只宅鬼顶着硕大的紫青色齐齐瞪着他,他们眼球突出,流着涎液,朝他奔来。 他们都是没有意识的鬼,没有思想,在这座琉璃殿的作用下攻击入侵者。 若说造成威胁倒不至于,只是让沐泠风生理不适而已。 请问呢,这么小个房间,是怎么,养出这么大一批怪物的?! 然而他没有时间细想,将牵丝狠狠甩过去,绞死了大部分围在他身边的鬼。 第12章 他刚要松一口气,就见一只鬼从间隙扑出,干枯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咬下去。 他一个手刀劈下,闪身退开,那只鬼的脑袋瞬间在他面前爆开,虽说他绞杀了不少,可这些鬼就像无穷无尽,一个劲地要撕碎他。 沐泠风双手聚集着法力,牵丝扬起,旋转至空中大杀特杀,不断有宅鬼的惨叫声发出,落下血肉模糊的一层层碎片,传来一阵酸臭腐败的味道,双重冲击人他头皮发麻。 天玑法力是不低,但也架不住这么消耗呀! 看来这个房间考验的是魔的耐力,就算逃出去,恐怕也无法获得奖励,但一个个杀死,又太过消耗体力和法力。 他的确可以用自己擅长的阵法解决,只是仙界阵法都有极强的特点,很容易被认出,在魔界还是小心为上。 为今之际,最快的就是 系统系统,买道具!是的,还好他有万能的统子哥。 系统关键时刻还比较靠谱,立刻传出了机械音【检查中推荐道具,符箓6000积分,爆炸4000积分】 符箓符箓,快点!他一个错漏,一只鬼生生将他小腿啃下了一块肉,沐泠风痛地惊呼了一声,皱眉忍耐着。 【积分不足,剩余积分:5000】 他居然忘了他积分就剩5000了。 他一瘸一拐地躲避,绞死了一个张着血盆大口朝他脑袋啃来的鬼,咬牙喊到:那就爆炸!等我离远点你再搞! 【成功兑换:爆炸*1,剩余积分:1000】 沐泠风含泪,他好不容易赚的积分,一下子就变回了穷光蛋。 他拖着受伤腿,手中凝集法力一挥,甩开了附近的小鬼们,飞速朝房间一边奔去。 就在他飞速奔跑中,身后传来了一声巨响,爆炸瞬间让整个房间亮如白昼。 下一刻,巨大的冲击力从背后袭来,他情急之下只来得及催动保护结界。 咚! 他狠狠地撞在了墙上,脑中晕晕乎乎,他甚至觉得墙好像也变软了,往里陷着。 就在数十之宅鬼齐齐惨叫声中,一本书散发着光芒落入他手中,他这才松了口气,房间奖励拿到了,这就代表完美通关,这个房间果然是要杀死所有鬼。 他垂下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书,这书看起来很旧,但极有质感,上面写着金色的大字梵音实记。 看清这四个字,原本漫不经心的他心中一跳,心中想起一个人,不,一位上神。 咒神梵音。 神界上神人数极少,仅有八位,其中每一位上神都流传千古,神力浩瀚如海,举手投足间便可改变六界局势。 咒神梵音便是神界第八位上神,拥有定义旁人命运的神力,但凡是她下的诅咒,无人逃得过。 传闻这位上神发明了许多造福六界的东西,大到治国方略,小到农耕岁收。 他不由放轻动作翻了一页,这本书是手写的,那说明这是咒神的真迹? 他心中激动,前面写了许多有关星宿农耕,神武锻造的方法,可翻到后半本时,他动作却忽地一顿。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如何改写旁人命运,如此有违常理的主题下,下面的做法也极为细思极恐。 十根仙骨,三斤紫河车,一块雪山冰晶石,上古龙掌,十两魔瞳 一阵寒意从他心底迸发,咒神梵音向来为人称道,六界将她奉为上神,名声甚至超过了她的师父。 这样一位神,竟写出了这样血腥,违反天道的邪书? 改变命运是神的能力,教于旁人本就是违反纲常,更何况需要的材料都是经杀戮才能得到的。 没待他多想,原本靠着的墙壁忽然内陷,他顺势栽了下去,被拉到了隔壁房间。 嗯嗯? 不是,刚出来,又给他丢进来了? 沐泠风欲哭无泪,要是再出来一堆小鬼,他可没有积分再换道具了。 一阵强光过后,这次倒没有尖叫的厉鬼,沐泠风拿开遮住眼帘的胳膊,看到面前整个房间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透明的丝线,房间对面放着一个大圆盘,足有一人高。 看来需要通过这些丝线,到达对面的圆盘,才能解决这个房间,成功出去。 刚准备放下胳膊,就发现他眼前就有一根丝线反着光,他立马顿住,不敢再动半分。 这怎么有点像天玑的牵丝呢! 可恶,不会是模仿他吧。 他微微动了动头,那极细的透明丝线就将他飘动的发丝尽数斩断。 靠 经过几次战斗,这东西他熟悉了不少,最擅长以柔克刚,若是被牵丝束缚住了,很难挣脱,不过片刻便会被绞杀。 刚刚他还用这东西来对付鬼,没成想,现在被牵丝威胁的人成了他。 他试探着拿自己的牵丝去拨开面前的丝线,见离他鼻梁不远的丝线却是被挑开了,他心中一喜,这么说他只要把这些挑开就好了! 然而下一刻,自己手里的牵丝就像头发丝一样被削断了,钢丝一般的丝线弹回。 他往后躲了躲:啊?不是吧天玑好歹是魔尊座下一员大将,他的牵丝居然这么脆皮吗? 他正缩在原地一筹莫展之际,背后墙面又一软,熟悉的感觉传来,他心道不好,他是被这些房间整怕了,连忙抓着地板。 靠,又来? 他这个房间还没弄清楚呢。 结果几秒过去了,他想象中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倒是面前出现了一个人。 他怔愣到:秋呤? 秋呤黑黑的小脸上满是惊恐,她似乎也没反应过来情况:哥? 你怎么也进来了?他是真的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看见她。 秋呤边解释边撇了撇嘴,她低下头垂下眼皮,眼睫颤了颤:哥,你走之后那些人就把我丢进来了,我以为我死定了,没想到还能活着见到你她手指微曲拄在地上,指节发白。 经受了接二连三的惊吓,自是惊魂未定,沐泠风也忍不住语调柔和了些:别哭啊,没事了,这不是还活着呢嘛,咱俩一块。 他一个人孤身前往魔界,披着别人的皮日夜伪装,何尝不是担惊受怕。 秋呤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抬起双眼看向他,泪水从大大的双眼中滑落:哥,之前太谢谢你了,你真的和他们不一样。 然而听到这句话,沐泠风心中一惊,下意识竖起了防线,缓缓移开了视线,垂眸看着眼前的牵丝,微微出神。 你和他们不一样。 为了融入魔界,成为真正的天玑,他这几日一直在不断地催眠自己,对魔人的苦难视而不见,对魔尊言计听从,都是为了一样。 只有一样,别人才不会看出他是仙界人,只有一样,他才能活下去。 秋呤见他不愿与她再说话,也静了下来,只是小声啜泣着。 第13章 片刻后,沐泠风才发觉自己腿坐得有些麻了,他抬起头,眼神重新聚焦,盯着对面有些远的圆盘,开始思索对策。 哥你是做什么的呀?我们见到隐心草都快抢疯了,一两十文钱呢,这你都不捡?秋呤出声,显然是放弃了过关,打算与他聊天。 沐泠风随口编了一个身份:在瞳宫里打扫卫生的,魔尊给的不少。 秋呤睁大了双眼,不由往前倾了倾,满脸崇拜:天那,哥,那你是不是见过好多大人物啊?听说新来的天枢大人不仅杀伐果断,还是魔界第一美女,她到底有多美? 嗯他被这句话问住了,这么一想,天枢的确很美,可是重点不应该在这里吧? 谁能对着一张酷似魔尊的脸说出美这个字? 要是能见一眼天枢大人就好了,我唯一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给魔尊和七星大人制造法器,秋呤眸中流露向往,随后立刻暗淡下来,算了,我这种小散魔,可能一辈子都做不到了,没准过会就死在这里了。 沐泠风从她的话语中瞬间抓住了关键信息,忽地抬头看向她,出声确认,你是炼器师? -------------------- 第9章 魔物 魔界尚武,炼器师在魔界很常见,他们以锻造出顶级武器为荣。 但顶级炼器师却极为稀少,历史上锻造出神武的几位炼器师无一不是名垂千古。 是啊!说起自己会的东西,秋呤颇有些骄傲地挺了挺胸脯,我在师父手底下学了几百年了,师父打的剑,连人界帝王都有收藏,在魔界却无人问津 牵丝能炼制吗?沐泠风打断了她,朝着面前的牵丝微微扬起下巴一示意,类似这种的。 秋呤盯着牵丝思索片刻,犹豫着说:这种武器很少见,但是基本原理应该大差不差,就是我可能需要多一些来测试,这种情况下,恐怕 她露出了些为难,炼器对于条件要求极为苛刻,温度、火候、湿度,缺一不可。 如果我给你一些珠贝粉,你能不能现在加固一下?沐泠风从储物袋中拿出一袋珠贝粉,摊开手朝她示意。 前几日去雾九冽宫里,他就拾了些珠贝粉,原本想着加固一下牵丝,没想到一直拖到了现在。 这、这是珠贝粉?秋呤长大嘴巴,语调都有些结巴,这可是天级的材料! 她抬起头,眼神放光地看着面前闪闪发光的珠贝粉,鼻翼微动,像是能把它吸进肚子里似的。 行!当然行!就算我不行,天级材料也足够提高几成成功率! 沐泠风自然知道它的价值,一想到这样顶级的炼器材料居然被雾九冽随手丢在院子就更加不舒服。 他食指与中指夹住泛着盈盈流光的珠贝粉往秋呤那边一丢,手中牵丝朝她飞去。 秋呤小心地从她的破布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型炉鼎,将珠贝粉与牵丝混合,手上法力流动,不停变换着手法,时而古法火煅使之融化,时而浸入水中使之冷却。 最后她带上一种特殊材质的手套,从烧得发红的炉鼎中取出融化的牵丝,放置眼前缓缓拉出一根长条,放入一种装置中微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锻造过程看得沐泠风双眼干涩。 果然在任何一种职业当中学出些门道都不容易,少则几十年,多则上百年,甚至上百年了,依旧多得是秋呤这样不得志的人。 直到他昏昏欲睡,两眼皮打架的时候,秋呤那边终于传来轻轻一声:行了。 沐泠风立刻精神抖擞,看向自己的新武器。 它似乎较之刚才更有光泽,也更为坚硬了,质地更上一层楼,他挑上面前的牵丝,立刻绞断了几根,他心中一喜。 我往里面加了千年玄冰,用珠贝粉提升硬度的同时提升了柔韧度,这可是我压箱底的东西。 秋呤眼中一阵心疼。 行,多谢,我也不白拿你的,到时候出去了你开个价,需要什么东西我给你找。自己的牵丝脱胎换骨,他也是十分高兴。 不用,哥,都是珠贝粉的功劳,我不算什么,就当谢谢你了。 沐泠风立刻祧开秋呤面前的牵丝,她僵硬的胳膊一松,舒了口气,开始活动坐僵了的关节。 他挑开了大部分牵丝,从缝隙之中掠过,不一会就到了对面的圆盘上。 圆盘有四个指针,分别对应四圈,每一圈上都有不同类型的符号。 这符号怎么有点眼熟呢? 沐泠风敲了敲脑袋,这东西他应该见过,但实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又是在哪见过了。 他只好往后站了站,抬头继续观察。 仙界对此也有所记载,这应该是一个类似与传送阵法的地方,三圈指针,每拨动一下,都会换一个地方。 三圈,从外到内分别有二十八、二十二、十六个符号,那么排列出来就有九千八百五十六种可能。 这么多种结果,一个一个试完,怕是人都凉了,更何况他没有试错的机会。 这种传送阵法每一层只有少数数,这次错了,下次可就不一定再找得到一个了。 他已经浪费很长时间了,这次若是能直接传到顶层,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正焦头烂额,余光忽然瞥见秋呤要伸手去碰,他连忙阻止:别碰! 秋呤吓得赶紧收回了手,朝他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沐泠风也松了口气,重新思索。 这是有什么规律吗?比如三圈是层数,每圈的符号是房间数,这样就能精准定位到每个房间。 可据记载,琉璃殿不止三层,每层房间也不止二十八。 还是说玄机出在这些符号上?沐泠风仔细看了看上面雕刻的符号,这并不是魔界的文字,不然他第一眼就看出来了 等等,密藏在魔界存在了几十万年,它形成之初,当下的文字还没有形成,换句话说 这很可能是魔界的古文字。 忽地他脑中闪过几个片段,他闭上眼,努力想要抓住那瞬间的灵感。 好像想起在哪里见过了。 瞳宫。 瞳宫大殿中有数把交椅 ,在六十四级台阶两旁一字排开。 而每个交椅上都会着一个符号,那时他并没有注意,现在回想起来,有几个和这上面十分相似。 不是文字,而是数字,用来排序的数字。 他想去顶楼的话,需要将每一圈都拨到最大的数字,可他绞尽脑汁,也没有想起来二、八、六分别是多少。 对了,这是个圆盘,也就是说最大数的下一个就是数字一,只要找到每一圈的数字一,就能找到最大数了。 魔尊座下第一把交椅,那个男人稳坐的位置,雾九冽背后的符号,是 他脑海中出现雾九冽生人勿近的面庞,他坐在交椅上微微颔首,随后起身,离开那把交椅,露出后面的数字一。 第14章 他忽地睁开双眼,浅色的瞳孔中映着巨大的轮盘,目光在转盘上飞速流转着。 找到了!那个像半弯月亮的符号。 他抬起双手,目的明确地伸手去拨。 只听面前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下一刻,沐泠风可秋呤消失在原地。 等到再度有了五感,沐泠风睁眼看向四周,确认着是否到了顶层。 旋转楼梯到这里就没有了,上方也是琉璃殿的顶,这里没有小房间,只有一个类似于琉璃大门的门,几乎到顶,足有三人高。 没有错 ,这里就是琉璃殿顶楼。 哇!这是秋呤满脸惊叹,抬头看着精美的壁画,头顶的浮雕也恍若实物般栩栩如生,只是那壁画奇怪地很,有几个都是瞪着下面的人,让人觉得不舒服。 沐泠风径直走向紧闭的大门,如果他没猜错,整个密藏的中枢就在这里,将这里修复好了,他此行任务便算完成了一半。 我建议你不要碰这个房间,你可以去下面随便挑几个,见秋呤也跟着他,他便转身阻止,这里面的情况不是你能应付的,房间都不一定会接纳你,我们就此分别。 通常一些重要的地方都是对魔的身份和法力有所限制的,也恰好天玑是七星。 他迈步前往琉璃门,等待着房间把他吸纳进去。 呃哥?身后传来秋呤小心翼翼的声音,沐泠风难以置信地睁开眼,和琉璃门大门瞪小眼。 他不信邪,再度将手放到门上,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生。 ? 他取出腰间象征着七星的身份牌在门面前晃了晃,门没有发出声响,倒是身后有了动静。 啊! 身后传来秋呤的叫喊声,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沐泠风不得不暂时放下,转头看过去。 原本空无一物的顶楼笼罩在一片黑烟中,几只魔物渐渐成型,睁开血红的双眼,澎湃的魔气带给人巨大的压力。 跟他们比,沐泠风和秋呤好像两只虫子。 这不会是魔物? 沐泠风一阵惊愕,即便他活了上千年,与魔人打了几百年交道,魔物这种东西也很少见。 他见过更多的,是书籍上。 魔物没有自主意识,他们以活物的生气和法力为食,能将旁人的修为直接嫁接到自己身上,极为强悍不讲理。 可想而知,他们散落六界,那是人人喊打,古时候魔界的风评有一半就是被他们给败坏的。 到了今天,魔物已经差不多灭绝了,而留下来的,可想而知有多难搞。 快跑!随便找个房间进去!沐泠风一边拉开与魔物的距离,一边朝秋呤喊。 只要进了房间,哪怕遇到的稍微有些危险,也比对付这些魔物强,毕竟留得青山在,受伤总比失了修为好! 哥,你去干你的,我帮你拖住他们,我灵力低微,不碍事的!秋呤挡在他面前,将自己背着的剑抽出,做出防御的架势。 他倒是想!可是背后的门不给进啊! 沐泠风心中焦急,要不他随便拉着秋呤进个房间?可是他还有任务在身! 四周魔物向他们涌来,秋呤不断挥舞着手中的剑,但魔物发出猖狂的怪11笑声,似乎根本没有将他们在眼里。 唔!秋呤被魔物咬中,她面色瞬间煞白,拼命想再度抬起手出剑,却依旧被逼退到了围栏边,可即便如此,她也带着魔物去到了远离沐泠风的地方。 开玩笑,他可没有躲在女生背后的习惯,尤其是刚刚帮了自己的女生。 沐泠风手中牵丝飞出,瞬间将魔物头部斩断,魔物不甘地发出叫声,往后退了几步。 然而魔物一松口,原本躲着魔物的秋呤维持着原本的动作,由于惯性往后一倒,小腿就磕到了围栏,而后面围栏连膝盖都不到! 不好! 琉璃殿不知道有多高,秋呤这小丫头摔下去,不死也得残! 几乎是反射条件的,沐泠风手中牵丝飞出,缠住了秋呤的腰,他则飞扑过去,刚刚好抓住秋呤的手。 他松了口气,还好,赶上了。 别松手!我拉你上来! 可身后魔物聚集,他根本无法分出心神对付后面的魔物。 呃 背后魔物将他的背部撕开,他几乎都听到了皮肉分离的声音,他额头冷汗沁出,身上力气好像快要被抽空。 魔物吸人生气,夺人修为,他双目眩晕,正想着先将秋呤拉上来再说。 然而下面紧紧握着他手的秋呤却抬起头,不见分毫慌张,反而朝他奇怪一笑。 他刚觉得不对劲想要松手,就被秋呤双手反握,用力地拽了下去! -------------------- 第10章 锁链 在半空中飞速下坠时,沐泠风刚要用手中牵丝斩断秋呤的手,秋呤就松开了他。 靠! 接下来沐泠风没有心思再去关秋呤,他身上一阵脱力,背后传来阵阵锥心刺痛,双目眩晕,耳鸣阵阵。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牵丝飞出,希望能拽住螺旋状的楼梯,可飞过去的牵丝就像撞在了墙上一样,又被弹了回来。 结界。 这里居然有结界?! 对了,防御法术,他还有防御法术 然而他刚被魔物吸走法力,甚至难以聚集足够的法力,他感觉自己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四周的风好像都成了刀子,凌迟着他的身体。 他像一只死在半空中蝴蝶,双手无力地垂下,下面漆黑如深渊巨口,叫嚣着要将他一口吞下。 完了,玩脱了。 他怎么能在魔界轻易信任他人呢? 呃! 想象中摔得粉身碎骨的场景并没有发生,不,甚至都还没有到达深渊的最底层,一阵冲击力传来,他就落入了一个毛绒绒怀抱。 这个怀抱温暖、坚实,稳稳地接住了他,他速度慢了下来,连同这份怀抱一起下坠。 他眼睛睁开一丝缝隙,看向面前毛绒绒的脸庞,忍不住鼻子一酸。 是那只巨猫。 巨猫背后浮起一阵流光,在他身下落地,毛茸茸的大爪子护着他的头颅,没有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惊魂未定又被人被刺的他心中一阵后怕,用力地抱着巨猫的身体。 待落地后,他连忙从巨猫身上离开,检查着他有没有被他撞坏,伤口没有触到,毛茸茸的感觉倒是传来了。 巨猫看着他忙里忙外,没有理他,翻了个身迈开腿准备走。 然而就在刚才,原本就动了收养心思的沐泠风已经将这只猫当做自己人了。 他一把抱住大缅因暖融融的脖子,抬起脸凑近瞧他晶莹剔透的猫瞳,用自己最真诚的眼神循循善诱。 绒绒,你做我的魔宠,我带你成为上古神兽,称霸六界,好不好? 呵! 第15章 巨猫僵着脖子往后退,喉咙里低低呵着,像是不习惯他的触碰,全身上下的毛都竖了起来。 沐泠风挂在它身上,被它拖了小小一段,他将自己下巴放在巨猫脖颈间,手薅上了它的头,笑眯眯的。 就知道你也喜欢我!既然要跟我走,我也没办法,就收下你吧。 随后他不知道从哪取出了一纸契书,拽着巨猫的肉垫就要往上按。 按了这个,你我就是主仆了,放心,我绝对会对你负责的。 巨猫发着幽光的瞳孔盯着他看了片刻,没有再后退。 下一刻,巨猫那张毛绒绒的脸就变成了雾九冽那张冷冽的脸。 鼻梁高挺,唇角清冽,没有一丝表情,只是垂下眼皮看着他。 沐泠风还躺在他身下,双臂还环在他脖颈间,两人肌肤相触,脸庞距离极近,几近鼻尖相抵,鼻息交错。 雾九冽那双沉静如水的眸中,映着他错愕的面容。 安?!!! 雾九冽?! 原本一脸父爱的沐泠风受到了巨大惊吓,一下子退开,手脚并用地往后爬了几步。 他上下扫视着突然变出来的活人,抚了抚胸口,狠狠做了几个深呼吸。 要死!他那么可爱一只猫,怎么成了雾九冽那个阴暗批?! 他好像是听说过魔界天权是妖族这个传言,但猫猫突然变雾九冽这个事实还是让他无法接受。 之前仙族围堵雾九冽时,即便雾九冽被追到穷途末路也从不现真身,没想到真正的原因居然是他是一只猫?! 他如临大敌地看着缓缓起身的雾九冽,牵丝在身前张牙舞爪地飞舞着。 上次亲个手而已,就被捅了一刀,这次要把人家当坐骑,还不得给他瞬间秒了? 然而出他意料的是,雾九冽看都没看他一眼,起身后拍了拍衣襟,在他的目视中走到他身侧。 那个多谢 然而雾九冽却与他擦肩而过,冷冷吐出两个字:契书。 哦,怪不得,他记得契书里有一条:在其命悬一线时救其一命,大约是契书生效,将不知在什么地方的雾九冽直接传送到了这里。 雾九冽手中燃起一簇火焰,照亮了漆黑。 光线给他的背影勾勒出一圈光晕,拉出长长的影子,只留给他一个修长清瘦的背影,在昏暗光线下更显出挑。 不管两人曾经有什么恩怨,他们现在都是合作关系,完成任务才是首要。 沐泠风犹豫一瞬,还是跟上了漆黑中唯一的光源,在他身后不远处随行,状似无意地说道:你不是晚来了一天,查到什么了? 雾九冽惜字如金,喉结微微动了动:出问题的不是上面,而是这里。 这里? 沐泠风蹙了蹙眉,这里是什么地方?难道不是旋转楼梯下面吗? 他虽然看不清全貌,但四周确实极为宽敞。 更重要的是,仙界对此处从未有过记载,从前他还能靠着对密藏的了解解决麻烦,到了这里却是不能了。 沐泠风正想走到雾九冽身边,忽地一个凉凉的东西贴上了他的脖颈,绕了一圈。 ???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脖子上就被一个锁链勒起,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拖向侧方。 不是 他努力稳着自己身形,刚站起来,就被向后拖拽,一上一下地颠簸着,他侧头看去,雾九冽也被一根锁链锁着脖子。 噗。 虽说受制于人,他却没忍住笑了出来,雾九冽面无表情,身体僵硬,和他并排排被往后拖拽着,像一袋因为太大个而必须要拖着才能丢掉的黑色垃圾袋。 待锁链停了下来,沐泠风还没来得及反应,漆黑的空间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我去去去去! 看到身旁的巨大的黑影,他吓得立马往旁边扑过去,拼命想远离,奈何锁链锁着他的脖子,让他无法移动半分。 他抬头看去 这,未免也太高了吧? 那是个看不清面貌的人形兽,头上两个犄角老大个,几乎顶到了头,他甚至看不全这怪物的脸,只看得见上方一片阴云笼罩,压迫感十足。 这怪物手上还攥着几条拴着他们的链子,没错,几条,除了他和雾九冽,还有好几个人形的生物,只是看着没有一丝灵魂,有规律地排列着。 他低头看看,发现自己也占着一个宫位,随后他抬头,不料撞进了雾九冽眼中,雾九冽只停了一瞬,便移开了。 他只好重新思考自己的处境,这不会是误入了什么大型祭祀现场,被当成护法的神兽了? 不是,不要啊,他研究魔界几千年了,怎么不知道魔界还有这个习俗呢? 他不死心,拍了拍身边那个和他同样命运,被拴着的人:哎,兄弟,知道这是干什么不? 哈! 那个人形生物原本安安静静地低着头,刷地抬起头,朝他张开血盆大口哈了一下,直到他脖颈上锁链收紧,才恢复了原状。 哦呦呦呦呦,沐泠风连忙退了退,抚了抚自己胸口,不说就不说呗,吓我一跳。 下一秒,他脖颈上锁链收紧,力道传来,他瞪大双眼掰扯着锁链:安? 可他越扯越紧,随后他瞟了一眼没有动作的雾九冽,将手放下,模仿着旁边那哥们默哀一样低下了头,那阵力道才算松开。 看起来不像要伤害他们,只是恰好缺少看门的,把他们拽来了。 雾九冽,现在怎么办?沐泠风叹了口气,背上矮了几寸,总不能一直给大哥看门吧? 等下,这个锁链,怎么这么像魔尊郁北溟的神武,锁白链呢? 这仿佛将目前他和郁北溟的关系具象化了。 建议不要这样,因为他会破防。 然而作为守卫显然不能闲着,他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飞一般地从地上起飞,被锁链牵着,连同旁边几个哥们扑向了前方。 入侵者,杀! 旁边那几人齐音,铿锵而坚定,吓了他一跳。 他们纷纷举起了手中武器,对准前方。 沐泠风抬起手中软趴趴的牵丝,弱弱地跟着喊了一句:嗯杀? 所谓的入侵者,是两个带着斗篷的人,但是由于光线昏暗,他只看见那两个身影被几个锁链大哥追得满屋跑。 沐泠风虽然没有剿灭入侵者的想法,锁链却让他身不由己地向前扑。 一阵天旋地转不由分说地袭来,他勉强稳着自己的身形,直到他整个人从后面被人制服,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扑到那个入侵者身上了。 沐泠风欲哭无泪:莫? 身后人似乎是个女子,制服他颇有些费劲,但依旧动作霸道,不容他动弹半分。 女子朝中间控制他们的牛角怪物喊:喂,你最好让我们过去,我知道你有意识,你也不想你好不容易找到的奴才被我杀了吧。 第16章 奴才?是说他吗。 等等,不对啊!他耳朵动了动,扭头想去看身后的人,这声音不是 女子扭过来,朝他大喊:别动!我的匕首可不长眼! 不是你的匕首长不长眼,我看是你不长眼,天枢,我哪点像奴才?! -------------------- 补充一点世界观。 六界:神、仙、魔、鬼、妖、人(修真) 因为是异世界,不追求合理性,就定天圆地方了。 第11章 好大的胆子 没错,身后这女子,正是那位将他押到魔尊面前的天枢。 身后的天枢手一顿,掰过他的头上下看了看,睁大了那双浅银色眼眸:天玑,是你?几天不见,你怎么成这玩意的看门狗了? 沐泠风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他挣扎了一下,翻了个白眼:放开我。 暂时不行,天枢凑近他小声说,这家伙挺难缠,不好对付,你配合我。 他好像没的选择。 于是他放开嗓子嚎叫,边假装用力掰着天枢的胳膊:救命啊,救我!呃入侵者,杀!杀! 不过他有个问题,如果天枢成功过去了,那他和雾九冽呢,他俩怎么办? 一旁的雾九冽虽说也是被铁链束缚着,但是却比他要从容地多,锁链停下后,他极为无语地看着沐泠风这边。 天枢举起象征七星的身份牌喊道:你之前那两条看门狗也是被这次密藏问题波及的吧,你要是不想事情再发生,最好放我们进去,我们是来解决的。 沐泠风脑子有点转不过弯,看来之前的两位锁链大哥已经因为密藏异动壮烈牺牲了,可密藏不是只杀进来的魔吗?怎么会连自己的看守都动手? 牛角怪物沉默片刻,锁链微动,几个锁链大哥居然真的给天枢让出了一条路。 不愧是新任天枢,沐泠风直呼厉害,三两句话就解决掉一个麻烦。 他刚抬起头,想问问他怎么办,就看见旁边那个和天枢一起来的斗篷人摘下帽子,露出一张极为年轻,略带些不羁的少年脸。 呦,天玑,几天不见,你怎么堕落成这玩意的看门狗了? 少年声调高亢,尾音上扬,他扬了扬眉,像是招呼小狗一样吹了声口哨,唇角天然上挑,面带调笑。 沐泠风: 他是东城的管理者,七星之一的天璇。 天璇是生于世家的天才,自出生就有源源不断的法力,原本可以靠家族永远呆在西城做个管理者,但他生性好斗,偏偏要靠自己的努力闯演武场,被魔尊赏识后,成功从纸醉金迷的西城被派来了寸草不生的东城。 沐泠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视线就被天璇背后的身影吸引了。 刚才光线昏暗,他居然没有看到还有第三个人,眼下看清了,这个人他不熟,但绝对忘不掉。 秋呤。 再次见到这个衣着破旧的女子,他面色瞬间沉了下去,被算计的愤怒还没有平息,她就自己过来了。 他冷眼看回站在她面前的天璇:不解释一下吗? 哎呀哎呀,天璇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被沐泠风躲了过去,他顿了一下,也不嫌尴尬,继续笑着,别生气,给你介绍下,秋呤,我的炼器师,以后有需要可以找她。 沐泠风没有回答,能做天璇的炼器师,相必也不是什么不得志了。 人家得志地很,都能被派来执行陷害另一个七星的任务了。 天玑大人,对不起,秋呤上前,将头低下去鞠了一躬,礼仪得体,分毫不见最初相见时的懦弱无措。 当初是为了让您快些与两位大人汇合,才出此下策,希望您不要计较,我是东城最优秀的炼器师,可以为您炼制一把武器作为赔罪。 这解释虽然说得通,可明明有那么多种让他下来的办法,为什么偏偏是这种? 不用了。沐泠风挥了挥手,人家事出有因,任务为先,他也不好说什么,秋呤想必也是怕他报复,才客套的。 秋呤默不作声地退回了天璇身后。 他们三个人绕过这里,没再受到阻碍。 嗯等等,走到一半,脖颈上的锁链一下子把他拉了回来,沐泠风身体一晃,勉强稳住,他叫住了前面要走的三个人,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锁链,又看了看旁边的雾九冽,我俩怎么办? 天玑,链魔兽手上的链子是具有奴役同化作用的,你没有发现你和旁边几个链魔越来越像了吗? 沐泠风低头看着自己逐渐暗沉的皮肤,又看了看一旁没有头发的锁链大哥,心里咯噔一下,顿时一阵绝望。 不要啊!!!我不要秃! 天枢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根散发着魔气的铁链,它通体黑金,隐隐泛着光泽,一看便是上乘神武。 沐泠风沐瞪口呆,这不是这不是魔尊大人的神武,锁白链吗?为了这次任务,魔尊居然把神武都借出来了? 诶,不是,姐,轻点看着手上蓄满法力的天枢,沐泠风抬手摆了摆,往后退了几步。 下一刻,只听哐地一声,他脖子上的锁链便被天枢用神武生生砸断,巨大的声响和冲击力震得他脑袋发麻。 他感觉自己脖子都要断了,好似没有一点知觉,面前划过几排黑线,耳朵也失聪了一瞬。 随后右耳边又传来一声巨哐,他下意识眯了眯眼,往雾九冽那边看去。 只见雾九冽面上未动一分,只是轻轻活动了一下脖颈,抬手揉了揉,就迈开腿跟上了几人的步伐。 沐泠风再次沐瞪口呆。 他一度怀疑雾九冽不是人,不,不是妖,他太逆天了,好似没有任何知觉,没有任何感情。 他不禁有些佩服自己。 嗯,就挺佩服自己,想当初他是棠梨的时候,是怎么吸引这么一个人物,对他念念不忘这么多年的。 他跟上几人穿过了一段长长的路途,长到他都怀疑琉璃殿有没有这么大,后来才发现天枢在带他们兜圈子。 就在他有些不耐烦,想发问的时候,就见面前出现了一扇大门,门前有个小高台,到沐泠风的腰,台面上有一个凹槽。 天枢拿出一块琉璃玉牌,按入凹槽中,沉重的大门开始缓缓向两边张开。 门中是昏暗的,唯一的光源,是中间一块紫色的宝石。 它类似筝型,表面凹凸不平的裂纹恰到好处地给它添了一丝岁月的沧桑感,充当着天然的装饰,像一块心脏一样,一下一下跳动着。 沐泠风被它散发出美丽玄幻的紫色光芒吸引了,他仰头去看,它那么美,那么剔透,好似最纯净的钻石。 他刚上前两步,心就跳得越来越快,类似于心悸,灵魂深处传来一阵可怕的共鸣,他的灵魂极其兴奋,叫嚣着要扑上去,可与此同时又极其痛苦,好像灵魂正在被无形的力道毫不留情地凌迟着。 第17章 他整个身体一阵眩晕,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这块水晶有问题,不能再往前了。 待他退出了大门,那种被撕扯的感觉才慢慢消失。 沐泠风额头冷汗冒出,皱着眉,捂着胸口用力地喘着气。 不要上前,魂灵水晶会把你的魂灵撕碎,同化进去。天枢扶住了他,拉着他往后退了几步。 沐泠风仰头看着水晶,疑惑:魂灵水晶是什么?同化是什么意思? 耳中传来系统音【解锁魂灵水晶资料:魔界最高层机密,魔人依靠魂灵而生,而一切魂灵的起源都是魂灵水晶,魔族死后,魂灵回归魂灵水晶,周而复始,繁衍生息。】 什么? 沐泠风被系统的解释震慑到了,这几乎颠覆了他几千年的认知。 每个魔人都有魂灵,每个人也知道自己有魂灵,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生命得以延续,居然是靠这块水晶? 那岂不是一旦这个水晶被破坏,魔族就没有办法再出现新生命,这与灭绝有什么区别? 他忽地想起东城里出现的大批收购隐心草的任务,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彻底串联了起来,拼成了一个可怕的猜想,莫非 魂灵水晶会出问题! 这个问题不在于最开始他们以为的收取进入密藏者的性命,而是它会被破坏。 届时那些没有隐心草稳固魂灵的人,将会被碎裂的魂灵水晶波及,再往后,魔族将不复存在。 他背后一阵冷汗,作为东城的掌权者的天璇,是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才会花费大量资金去收集隐心草。 他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就见这个他根本无法靠近的魂灵水晶后面,居然走出来了一个人! 就算是一个人,也不足以让他这么震惊,但是就算再退一万步,沐泠风也绝对想不到,他会在这里看见这个人。 那人悠然走出,恍若谪仙,一身白色衣袍,身量颀长,目光正直而坚定,全然不似魔人。 然而他也确实不是魔。 时 待看清那人,沐泠风极度震惊,他心脏剧烈跳动着,他及时咽回了差点脱口而出的名字。 就是此人的出现,让沐泠风心里咯噔一下,顿时五味杂陈、乱了分寸。 时缙! 是时缙。 原来那个逃掉的少宫主,是时缙。 在知道魔族俘虏了仙族少宫主之后,沐泠风就对是哪个少宫主有所猜想,他原本想的是法力低微也耽于玩乐的七少爷和十三少爷,没想到是时缙。 时缙是仙族百年难遇的天才,正儿八经的少宫主,带领仙兵屡屡攻破魔界的大将军。 他与时缙曾是同窗,是多年挚友,他们一起逃课,一起挨罚,也一起并肩摘得天清宫十年试炼头筹。 两人天清双星的美名在仙界广为流传,仙人都说,有了他二人,便能撑起下一代天清宫。 时缙?天璇替他喊出了这个人的名字,他面带怒色,红瞳闪烁,若非忌惮魂灵水晶,他怕是马上就要提剑去刺,你们仙界真是好大的胆子,敢把心思动到这里! -------------------- 第12章 魂灵水晶 时缙一笑,没有理会天璇的愤怒,他抬手摸了摸水晶,随着他的手所到之处,上面裂开细小的裂纹,不断刺激着在场魔人的神经。 住手!天枢抬起锁白链往时缙的方向一甩,锁白链带着法力,精准地砸向时缙。 时缙提剑接下,他虽比他们从容些,但接下魔尊神武的用力一击,还是颇为困难,他面色发白,往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时缙也不再勉强自己,他侧身一躲,藏到了水晶背后,紫色的大水晶将他挡得严严实实。 你!见此情形,天璇气得七窍生烟,他想抬起刀狠狠将时缙砍个对半,又怕伤到了水晶,随即想起他根本无法上前,最终只在原地狠狠跺了几下脚,开始破口大骂,仙界的畜牲!你们这群狗娘养的贱人,不在你们山沟里待着跑小爷地盘,你给小爷出来,一刀砍死你! 沐泠风抹了抹脸上被溅到的唾沫,默默往旁边躲了躲,正低着头,忽地听时缙说了话。 如今我已布下天清的特殊阵法,不到一天即可毁坏水晶,你们再气急败坏也没有用了。 几人往水晶下方一看,果然闪烁着一个阵法,那阵法不断消磨着水晶,短短几刻,它就黯淡了不少。 天枢手中锁白链不由分说地飞向了水晶。 沐泠风心脏吊了起来,若是水晶出了问题,仙魔会怎么样不清楚,他现在是魔,肯定是第一个丢掉小命的。 然而锁白链一拐弯,绕到了水晶背后,和时缙对打了起来。 沐泠风这才发觉自己刚才的担忧是多余的,锁白链是神武,有自己的灵,它带着一个锁字,自是能锁住目标,就这招,让他们仙界吃了不少亏。 时缙被锁白链逼得退出了水晶后面,本就气愤填膺的天璇一见时缙出来,立刻将砍刀丢向时缙。 时缙瞪大眼睛,被前后夹击着,抬起剑应接不暇,颇有些狼狈。 嘶! 随后时缙眼睁睁看着自己头发被削断了一束,若非他躲得快,刚才那细丝就削断他的脑袋了。 干得好,天玑!天璇兴奋一叫,抬手一把接过飞回来的刀,你这软趴趴的牵丝也不是一无是处! 沐泠风冷汗流下,血压极高,他控制着自己的牵丝再度飞向时缙,既要找好角度不能让他们削断时缙脖子,又不能太假,被他们几个看出。 几人武器轮番上阵,虽然让时缙难以招架,但慢慢过后,时缙熟悉了这些武器,而他们却在门外束手束脚,渐渐地变成了时缙单方面遛他们。 虽说时缙占了上风,但他可不敢出言讽刺,毕竟这些魔疯起来他根本无法招架,冲进来跟他拼命都是极有可能的。 就在他们落入下风,只能看着时缙干着急的时候,旁边一直没有出声的雾九冽手中聚集起两团法力,飞速奔向面前的时缙。 雾九冽!你不要命了? 沐泠风心脏被高高揪起,几乎是下意识就想要去抓他即将消失的衣角,失去什么东西的恐惧在他心底无限蔓延。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是为了报答他的恩情吧,不管怎么样,只有这么做,只有阻止他,才能抵消些这一瞬间袭来的恐惧。 可他向前几步,过了大门,身体深处那阵要将他撕碎一般的痛苦就再度袭来,他不得已停下,弯下腰捂着胸口,痛得几乎无法动。 抬起头才发现,雾九冽已经和时缙厮打了起来,毫发无伤。 沐泠风愣了愣,默默收回了伸出去的手。 靠,他忘了雾九冽不是魔了。 他握紧双拳,狠狠地长舒了口气,想给刚才的自己一巴掌。 再度抬眼看去,就见两人消失在了原地,那空间撕地极为干脆,他最后只看到了两人的衣摆。 第18章 剩下他们三人对视一眼,这就把这个始作俑者带走了? 天枢,快,用锁白链毁坏阵法!天璇首先反应过来,指着水晶,焦急地叮嘱天枢,恨不能自己代劳。 不用他多说,天枢锁白链早就飞了出去,用力地砸着水晶周围的阵法,几次锁链重重落地,终是把那阵法给毁坏了。 呼 见阵法的光芒黯淡下去,两人心中均是松了口气。 沐泠风出声试探,看向天枢,眸光复杂:那今后这里该怎么办?仙界能进来一次,保不齐就能进第二次。 天枢盯着水晶,银色的眸子被映出了紫色的流光,露出了不符合她外表的成熟与淡定:我会连通密藏,把魂灵水晶转移到瞳宫。 他一听就知道,这个转移之法恐怕消耗巨大,不然也不会把水晶放在这里,直到出了问题才用此计策。 另外 其实我感觉瞳宫也不安全,这么重要的东西,万一 不会有万一,天枢打断了他,偏过头来,一半面庞隐藏在阴影之中,照地她一半银瞳,一半紫瞳,瞳宫很安全,魂灵水晶也不会再出问题了。 沐泠风竞被她坚定的语调震慑住了,他一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刚才那个时候的天枢,真的很像郁北溟,那样不容置疑,不容他不信。 需要怎么做,我配合。沐泠风看着比他低了一个头的天枢,动了动嘴,轻声说道。 天枢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枚巴掌大的镜子,她将法力注入其中,闭了闭眼,像是下定了某种巨大的决心,她上前一步,眼看就要进入门内:替我护法即可。 随后她将巨型镜面朝水晶,撑起法力苦苦支撑着魔镜,魔镜像是在吸食她的法力一般越来越大,增长速度也越来越慢。 沐泠风和天璇瞧天枢脸色发白,身体也如纸片般遥遥欲坠,两人连忙上前,将自己法力输入其中。 结果刚一放上,沐泠风就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法力都被吸走了,失去力量的恐惧感袭来,支撑了片刻后,他四肢僵硬了起来,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呼。 他额头青筋凸起,随后实在撑不住了,连忙向后退开,刚一离开,就全身脱力摔倒在地上,身上没有一丝力气。 反观天枢还在那里强撑,好在水晶终是一点点移动过来了。 可随着水晶移动,他们灵魂深处的痛感也越来越清晰,离水晶最近的天枢更甚。 啊 刚才被吸走全身法力都一直没吭声的天枢极其凄厉地喊了出来,她满脸痛楚,甚至身体都开始消散,面部如同火焰般摇晃,模糊在他面前。 天枢!沐泠风见此连忙从地上爬起,顶着撕裂般的痛再度将手贴上去。 每一秒时间都过得格外漫长,像是在伤口上撒盐一般不断地刺激着他的神经,他视线慢慢暗了下去,就在他要痛晕过去时,周身压力骤然一松。 汗水顺着脸颊流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跪在了地上,随后全身脱力,他摔倒在地上,微微抬头。 刚刚消失了的雾九冽出现在水晶背后,抬手一甩,将五花大绑的时缙丢到了脚下,随即他单手推上水晶,刚一碰到水晶,雾九冽就一蹙眉,随后他一个用力,将整块水晶推进了镜子里,将手藏在了袖中。 那种撕裂感这才彻底消失。 天枢、天璇和他已经难以动弹,像是一条挂在风中的旧衣服,无力地飘摇着。 沐泠风几乎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他大口地呼吸着,大脑依旧有缺氧的感觉。 他微微掀了掀眼皮,看向了一旁的时缙。 时缙被捆仙索束缚住了手脚,他抬起自己的头,尽量不让脸着地,原本白净的衣袍沾满血丝与泥土,破口也有好几处,看起来也极其狼狈,不比他们好多少。 时缙抬头,他俩视线微微一触碰,沐泠风就立刻移开了。 时缙不知道他来了魔界,谨慎起见还是不要相认为好。 哎呦,天璇龇牙咧嘴,从储物袋中颤颤巍巍地拿出一颗丹药,丢给沐泠风和天枢,给,隐心草炼的,能修复魂灵。 两人连忙接下,咽下去才感觉好了些。 沐泠风也没闲着,从天玑的储物袋里拿出各种伤药,丹药,不要钱似地往出掏,天璇和天枢起身,三个人坐在地上疯狂嗑药。 整个底层还站着的人就剩下了雾九冽一个。 几人休整片刻后,算是恢复了基本的行动能力,雾九冽带着时缙,几人离开了原地。 到了沐泠风下来时的楼梯底,他抬头看去:这怎么上去?我跟你们说,这旁边都有结界的。 刚刚一直等在外面的秋呤走出:在到这里之前我们就在外面布好了传送阵,可以把我们传送到外面,请几位大人和我走这边。说着她抬手,指着一旁的传送阵。 几人没有疑异,均是朝那边走去,只有沐泠风没有动。 忽地他出手,朝阵法甩出重重一击,那散发着荧光的阵法瞬时间破碎,几人纷纷朝他看来。 -------------------- 第13章 真相大白 天玑,你什么意思?你不想出去自己待着,别阻止我们!天璇瞬间生气,上前揪起沐泠风破旧的衣领,用力往后推了他一下。 沐泠风向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维持住了身形,他抬起头,一一看过面前几个人:当初尊上下达任务时,要揪出破坏密藏的人,抓回天清少宫主,还有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忽地抬眼看向天璇,一字一顿:查清此次密藏事件。 天璇眯了眯眼,红色的眼瞳带着一丝危险,面色略有不虞地看着沐泠风:你什么意思? 沐泠风没有看他,而是看向了一旁的秋呤,秋呤看他看过来,目光躲闪,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他了然于心,秋呤的反应,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测,他轻笑一声,挪开了旁边的一块石头,一个全新的阵法出现在众人面前。 诸位,我之前就布好从这里到顶层的传输法阵了,左右你们也没得选了,不如跟我走这个吧。 天璇面色沉了下去,站在原地没有动,秋呤站在他身后,亦是不敢上前。 雾九冽看了沐泠风一眼,神情微动,沐泠风盯了他一瞬,总觉得他什么都知道一样。 雾九冽走过他身边,第一个进了法阵,消失在法阵中。 天枢过去拍了拍天璇:走啊,那个阵法已经坏了,有什么脾气出去再发。 最终,几人进了法阵,与沐泠风所说一致,的确是琉璃殿顶层,他最开始掉下来的地方。 各位,我最开始到这里的时候,以为是最上面这个房间出了问题,因为我在琉璃殿待过,所有的房间都会主动把我吸入,只有这个房间进不去。 沐泠风缓缓站出,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紧闭的门,几人俱是一片寂静,他指了指围栏仅到小腿的围栏。 第19章 但是我正要想方设法进去的时候,秋呤,她在我面前,替我挡去了魔物,随后掉下旋转楼梯,我也随他而至。 见铺垫够了,他才话锋一转。 若是秋呤的目的不是将我带下去,而是阻止我进后面这扇门呢? 他边一字一顿说着,边迈步走到秋呤面前,俯视着她强装镇定的面容。 周遭静默了片刻,任谁也意识到事情不对了。 有意思,秋呤为什么要阻止你进?她只是奉我的命令带你下来而已。天璇轻嗤一声,侧身站到沐泠风和秋呤中间,挡住了秋呤,使得沐泠风只能看他。 天璇,你还要我说得更清楚一些吗?我怀疑这扇门背后的东西,和这次密藏出问题有关。 天璇也不甘示弱,他眼神极其锐利:那万一没有呢?破坏任务进度,毁掉我的阵法,要是这段时间时缙跑了,你当得起这个罪责吗? 看他似乎有恃无恐,沐泠风心中也开始有些没底,毕竟他只是猜测,但他依旧强装镇定:那不介意我们进去看看吧。 随意。 天璇似乎轻笑了一声,他一扬右眉,抬起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大门紧闭,没有任何开关。 天枢见此提出了疑虑:天玑,这扇门没有开门的机关,尊上曾经猜测,它是琉璃殿又一层筛选机制,只会允许特定的人进。 连魔尊都只是猜测,也就是说,没有人知道这扇门怎么打开,又是符合什么条件的人才可以进去。 咚。 旁边传来一声闷响,闻声看去,雾九冽把时缙再度丢在了地上,将他的寿衣盘扣解开,肌肉的线条若隐若现,随后他从里衣口袋里拿出了 一叠符箓,五块玉佩,三块令牌,一把各式各样的玉扳指,接着他卷起两边的袖子,露出了满满两排手镯,有水晶的、翡翠的、玛瑙的 见到这些东西,几人均是目瞪口呆。 旁边的天璇神情古怪,眼角没忍住抽了抽,他咬牙切齿地指着雾九冽:天权,西城那么富,我房里这点东西也值得你惦记? 诡异地安静了一瞬,连沐泠风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卡住了壳,忘了该怎么接下去。 雾九冽简洁地为他们解答:进来前,我们考虑到会进不了这个房间,我晚到一天,去了你寝宫。 沐泠风则负责吸引注意力,刺探密藏,这也是他们契书的一部分。 天枢长大了嘴巴,最后只说出来一句:我还以为你俩这辈子都不会合作 天璇也没想到。 毕竟是自己的地盘,他俩的行踪他最是清楚,只是他以为他们只是单纯因不合而分开,谁料根本不存在不合,俩人都里应外合上了! 他咬了咬唇,却无可奈何。 雾九冽将他身上一半的东西抛给了沐泠风,沐泠风上前弯腰接住,走到门前开始一个一个地试。 符箓不行,噢,这一沓都不是。 手镯拿来我试试,啧,这么紧,你手怎么这么大,怎么戴进去的? 诶,我看这有个小凹槽,有点像戒指,给我几个哦哦,都在我这? 沐泠风刚抬起一枚戒指想要按进那个微不可察的小凹槽,手腕就被人紧紧抓住了,力道之大,捏得他手腕生疼,腕骨都要碎了。 沐泠风被迫中止,天璇面色极为不好看,他血红的眼瞳里充斥着警告的意味,声音压了下去:天玑,适可而止,谁这么多年在魔界也不是干干净净,你说是吧? 他在威胁他。 哪个魔在魔界也不是一张白纸,尤其是到了他们这个位置,即便没有问题,只要有心,也能制造问题,小人难防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不巧,魔界都是些小人。 其实这件事到这里就可以了,魂灵水晶也转移了,天清宫少宫主也抓到了,他没必要赶尽杀绝,毕竟东城虽乱,但不能没有管理者。 沐泠风吃痛,往后退了退,他虽然能挣开,但是一时间却有些犹豫不决,心下沉了几分,他没有动,或者说他暂时不敢动,因为一旦挣开,就代表他彻底和天璇撕破了脸。 确实没有必要,他又不是真的天玑。 他正出神之际,忽地手腕上一松,雾九冽抓住天璇握着沐泠风的手,将天璇甩在了一边,声调依旧冷得掉冰渣:这是我们的任务,也是魔尊的意思。 说着雾九冽俯身拾起掉落在沐泠风脚下的戒指,没有丝毫犹豫地按入了墙壁上的凹槽中。 天璇暗暗咬牙,握紧了双手,瞪了一眼沐泠风,却也没有再出手。 大门缓缓打开。 沐泠风盯着大门起身,几人俱是看着这扇大门,里面的光景展现在几人面前。 这房间极为空旷,里面仅有一个高台,高台之上是一副画卷,上面笔墨极为灵动,细看之下其中的山水似乎还能动。 这是一副山水图,画的似乎是整个魔界,最显眼的地方,就是上方的那轮圆月,它上面深浅不一,散发着隐隐的流光。 沐泠风的目光被画卷下方的几枚建盏吸引了,说是建盏,其实也不太像,它太大了,根本不能用来喝水,但是随着几人走近了才发现,里面是有水的。 不,也不能称作水,它是一种幻紫色的液体,流光溢彩,甚是美丽。 忽地其中一个建盏中的光彩亮了一瞬,沐泠风看去,待恢复过后,它比旁边几只建盏水位低了一截。 而其中光彩缓缓流出,飘入了身后天璇的身体中。 沐泠风: 雾九冽: 天枢: 天璇抿起嘴,看向一旁: 片刻后,沐泠风出声:怪不得魔界天璇有源源不断的法力,原来这个源源不断的源,是来自这里啊。 其实在见到魂灵水晶的时候,沐泠风就有所猜测,魂灵水晶深藏于琉璃殿底层,如何能直接转化魂灵?相必是有一个东西放在外面,将魂灵吸入,再流进魂灵水晶中。 而这几个建盏,就是联通魂灵水晶的东西,但这个规则进行了几万年,怎么会突然出问题,被仙界察觉到漏洞呢? 自然是人为,看来这顶层也不是没有人上来过,人家东城的管理者天璇早就从中获利了。 天璇当初应该是得到了房间的认可,趁机占据了顶层建盏,而死在密藏中被建盏吸入的魔则为他源源不断地提供法力。 估计是他从中抽取得太狠了,致使密藏开始无差别杀人,以弥补魂灵水晶的虚弱,修复漏洞。 不然的话,就沐泠风猜测,藏于琉璃殿底数万年的魂灵水晶,也没那么容易被仙界之人发现并破坏,说不准之前的魂灵水晶不但能驱他们这些魔,还能驱雾九冽那些妖、时缙那些仙。 所以魂灵水晶出事,果然有天璇很大一部分责任。 第20章 天枢也即刻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她看了一眼天璇:都回去见魔尊,一切由尊上定夺。 几人没有异议,俱是点了点头。 沐泠风适时提出疑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该怎么下去? 天璇有气无力地一指墙上的挂画,似是彻底放弃了挣扎:从这里出去,从这里可以到达魔界任何一个地方。 天枢第一个进了画卷,天璇其次,沐泠风和雾九冽最后进的。 沐泠风迈入画卷,里面冒出了一团烟雾,那烟雾带着粉尘,将身前照亮,光线照射而来,沐泠风忍不住闭了闭眼,抬手去挡。 待到他恢复视觉,再转头找旁边那人时,却发现原本在他身后的雾九冽已经不见了。 -------------------- 第14章 那就任命你为东城城主吧 雾九冽?天枢?天璇?四周有些陌生,应该是他没有到过的地方,他连忙观察了一下周围。 这里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晚霞透过缝隙铺满了整个空间,带着梦幻的光泽,尘土似乎在空气中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光圈,与方才昏暗的空间完全不同。 他这应该是到了外面,但旁边几个人呢?难道还会将他们散落在不同的地方? 他抬头看了看,有三两只鸟儿栖在树枝处,一只蓝色羽毛的小鸟对上他满含戒备的目光,瞥了他一眼,挥挥翅膀飞走了。 他挠了挠鼻子,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走。 穿过层层叠叠的树,他远远瞧见了一个身影卧在树下一软榻上,光影飘摇在他身上,隐隐约约像是雾九冽,就是怎么没有带着时缙? 终于找到这家伙了,他连忙快走了几步,往雾九冽那边跑去,抬高了声音:雾九冽!你 然而待软榻上那人回头,他瞬间刹住了脚,怔愣在原地。 的确是雾九冽,不过似乎与往常不太一样。 他没有把原身藏好,露出了两只耳朵和一条又粗又大的尾巴,毛茸茸的,整个人仿若无骨地靠在软榻上,轻薄的衣衫半露,闻声抬眼遥遥朝他看来。 他修长的指节抵在下巴处,那双向来冷淡的眉眼间隐隐有些媚色,肩胛处的锁骨在衣衫下若隐若现,一路延伸至宽阔的肩膀,一条腿抬起,支在榻上。 即便是这样的装扮,放在雾九冽身上不仅不女性化,随着那双狭长的眉眼抬起,反而极具侵略意味。 像是引诱人到他的领地,再将人拆吃入腹的媚狐妖,美艳又带着距离感,将他心里挠得痒痒的。 这 沐泠风杏眼微睁,莫名有些慌乱,他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却又想起来自己就是来找他们的,于是抬起腿朝他走去,心里不断安抚着自己,那就是看看他在搞什么鬼。 直到到了雾九冽身边停下,刚要说些什么,就被雾九冽一把拉倒,跌落到了地上。 他抬起上身,却见雾九冽从软榻上一翻身,亦是跌落在地,下一刻,两人滚落在地,他抬起头,俯身朝他压了下来,将微凉的手插至他发丝,微微用力,让两人距离无限靠近。 面前的人半阖双眼,高挺的鼻梁绕至他面前,离他越来越近,直至两人鼻尖相抵,不稳的呼吸交错缠绵。 沐泠风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脸上热了起来,不用看也知道他此刻面色潮红。 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觉周遭都被他占据了,自己整个身体都被雾九冽牢牢覆盖着,圈在他的领地里。 他一时心中泛起一阵羞怯,偏过头错开了雾九冽的面庞,抬手去抵,却忘了上方是他的胸膛,而中间只隔着薄薄的一层纱衣。 在微微触到他的那一刻,他的手腕就被雾九冽抓住了,他抬头看去,雾九冽漆黑的眼眸正沉沉看着他,个中深潭仿佛要将他溺死在里面。 他要干什么?莫非是认出他来了? 他瞬间脸色爆红,一时间气血上涌,有些结巴,连手也不知道该放哪,只能由着他抓着:雾、雾九冽,你 他过于窘迫,抬起腿踹了雾九冽一下,希望拉开些距离,但也没敢用力,毕竟两人现在这个姿势,怎么看都像他受制于人。 然而刚刚那一下又太轻,雾九冽确实被他踹开了,却更显得他无力反抗一般,无事于补。 下一秒,雾九冽整个人扑上来,张开嘴咬在了他侧面脖颈处。长长的尾巴缠住他的腰,在他敏感的腰间一跳一跳地摆动,痒痒的。 他正窘迫之际,余光就看见大地上方似乎来了几个人,他立马扭头看去。 天璇红色的眼瞳满是震惊,他张着嘴巴,露出了里面两颗虎牙,片刻后抬手按回了自己的下巴。 天枢一双浅银色眸子闪着精光,嘴角咧起,弯起的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猥琐。 他知道这么说一个女孩子不好,但的确如此。 时缙虽然被五花大绑着,却像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轻轻碎掉了,震惊的眼神看地沐泠风有些心虚。 秋呤的眼神忽闪忽闪,满脸都是: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而旁边旁边那个男子身材出挑,身穿寿衣,面色阴沉,正是这幅香艳画面的另一个主角,雾九冽。 几人均是俯视着他。 这是雾九冽,那他身上这个是谁?! 就在几人到来之时,这部分天地已经开始消散了,猫妖版的雾九冽消失在了他身上,四周也慢慢褪色,露出原本的枯木,沐泠风连忙起身。 尴尬的氛围在几人四周徘徊,这下沐泠风如何反应不过来,自己这是落入幻境里了,还被里面的人绊住了阵脚。 天璇那张颇为年轻的少年脸上满脸震惊,似乎是被眼前这一幕冲击到了,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撇着嘴:天玑,你你你 沐泠风有些心虚地看了看天璇,清了清嗓子,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看见猫妖版的自己,雾九冽的面色不大好看。 天枢不知怎的,面上略带些兴奋,嘴角几次想压都压不下去,最终眼神色迷迷地在他俩间徘徊:是啊,我们都落入了幻境,好在都出来了,只有你沉迷于幻境,我们就来找你了。 只有你沉迷于幻境 听闻这句话,沐泠风当场石化。 幻境这种东西,向来是能显示出一个人内心最深层、最真实的欲望的。 首先他是天清的仙,自幼便学过散欲念的心法,早已没了世俗之欲,他也不可能对雾九冽有这些念想,所以这些欲望大概率来自原身天玑。 其次,他该怎么挽回自己的形象?! 原来你喜欢这样,天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将手置于下巴上,给沐泠风添了一把刀,还是被强迫,欲拒还迎呦。 沐泠风: 就在刚才,他已经想好了一万种从魔界消失的办法,比如现在就大喊:我是仙界派来的卧底!那分分钟被秒杀,他也不用面对如此窘迫的情形了。 第21章 然而顽强的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其实他觉得闯进他的幻境并打断,加之这么多人围观,是件很不礼貌的事,因为这让他有些难堪。 他们俩刚才要是真上了怎么办?!! 但几人并未听到他的内心戏,随后他们一起向深处瞳宫走去,他几乎已经认为与他共事的好友们素质已经高到可以坦然接受这一切。 如果不是天枢偶尔爆发出一声实在憋不住的笑,和雾九冽看他如看洪水猛兽的奇怪眼神的话。 又到了瞳宫,他神色颇为复杂地仰头看着这座眼球形建筑,那瞳孔里始终倒映着一座钟,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转着。 站在如此宏伟的建筑之下,他忽地就相信了天枢那句瞳宫很安全,瞳宫不会消失,正如魔界不会消亡。 魔界的魔死了一批又一批,瞳宫之主换了一次又一次,可这座建筑一直在这里,无法撼动。 几人进了瞳宫。 一进去便见郁北溟坐在台阶之上的座位上,依旧是那副颓废又优雅的样子,他长发垂下,遮住脸庞,让人瞧不出神情,一身衣袍落地:天枢来了? 沐泠风: 雾九冽: 时缙: 天璇: 天枢将记录他们过程的光球和打开门的玉扳指递到郁北溟面前,郁北溟接过,轻轻捏碎了光球,他们完成任务的全过程一一在面前回放,待郁北溟看完了,就该给出最终的处理结果了。 沐泠风坐在交椅上百无聊赖地扣自己长长的指甲,因为太过无聊,他开始观察周围。 首先天璇和时缙是没有心思百无聊赖的,两人身体紧绷,周身气息压抑,像是在等待死亡通知一般眼神毫无光泽。 天枢坐在他对面,双眼盯着上方,和郁北溟一起回看着光球。 雾九冽则是双眼放空,丝毫没有聚焦点,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半个时辰过去了,他甚至都没有换过姿势。 漫长的一个时辰过后,郁北溟终于看完了全过程,上方画面消散,郁北溟缓缓思索着。 片刻后,他出声,声调冷静,几乎听不出来情感,似乎是在说去拿一下那本书一样自然随意,可下面这几个人都知道,这将会改变他们接下来的生活,甚至命运。 你们四个阻止了水晶被毁,劳苦功高,该赏的不会少,至于天璇暂时革去东城管理者一职,去殁寒牢思过,东城就暂时由天玑代理。 短短几句话,让几个人的处境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天璇知道,郁北溟说得轻巧,可一旦入了殁寒牢,他受的苦可就不是能一笔带过的了,但他没有办法,只能应下:是 沐泠风差点一口血吐出来,不是,他出个任务,怎么就把东城这么口烂锅背身上了,说好的该赏的不会少呢?这难道不是变相的流放吗? 没有问题吧?郁北溟依旧慢条斯理。 沐泠风勉强一笑,面色不大好,他委婉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尊上,让我管理东城,恐怕不太妥,边界那边的事还要我负责,再说,我也未必管得好。 开玩笑,当然管不好!东城那边都是饿死鬼,怎么疯怎么病的都有,让他管那些人? 而且那里都是天璇的人,他们可不会服他,他怕是去那里第二天就会被暗杀了。 -------------------- # 东城篇 第15章 天边晚霞金灿灿 郁北溟没有说话,他只是沉默着,这段时间让沐泠风极其难熬,他甚至都开始后悔自己刚才说的话,魔尊吩咐,他怎敢反对。 片刻后。 郁北溟道:不用担心,边界那边的事交给摇光,你专心待在东城好好整顿一下,这段时间整个魔界的资源都会朝你倾斜。 天玑之前是在仙魔边界待着的,那里事务很少,他很清闲,也不必与人交流。 但他担心的难道是边界那边没人管吗? 沐泠风心中疯狂吐槽,表面依旧笑容得体,语调依旧毕恭毕敬,谁也不知道他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是,尊上。他要是再不答应,恐怕把时缙放跑那件事还得旧事重提。 郁北溟一声令下,原本不知藏在何处的影卫一股脑出来,将时缙和天璇押了下去。 待众人走完了,瞳宫大堂重归寂静,天枢这才又拿出一个光球,迈步走上台阶,将它递到雾九冽面前。 尊上,这就是天玑最核心的欲望。 是的,进画卷那一刻天枢走在最前面的目的就在于此,那阵烟雾就是她那时布好的幻境。 雾九冽高挺的鼻梁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他俯视着那个光球,低声自语,语调阴沉:天玑,别让我看见你和仙界有关。 他抬起右手,光球在他面前轻轻碎开,里面的画面出现在他面前,许是质量非常好,连两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雾、雾九冽 两道纠缠的身影甫一出现,就给了郁北溟开屏暴击,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画面中的两个人,转头看向天枢。 天枢低了低头,逃避为魔尊解惑,底下的面部表情却在努力憋笑,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雾九冽那样震惊的表情。 郁北溟再度看回去,不甘心地凑近确认了一下,好像确实是他那两个下属。 片刻后,郁北溟默默出声:我一直担心他们针锋相对的,恐会引起魔界内耗,看来是我多虑了,那我这个当魔尊的是不是应该给他们赐个婚? 天枢: 郁北溟若有所思,之前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让他们怀疑沐泠风与仙界有关,所以早在天枢去密藏之前,他就给了天枢一些致幻的香料。 它产生的幻境会呈现出人心底最深层的愿望,在人有多个愿望时,幻境还会在很短的时间里来回变幻,通常某界选择卧底,都会选择对自家极为忠心的,甚至有时候他们一生的愿望都是为了得到某样东西。 而沐泠风这个长达一炷香,内容却一直都很专一,都是嗯 郁北溟轻轻地笑了,弯起眉眼向天枢摊了摊手掌:你看,天枢,我就说天玑不会对魔界不利的。 尊上,天枢抬起头,秀美紧蹙,她浅银色美眸中满是疑惑,为什么,您这么相信他,明明 郁北溟朝她微微摇了摇头,拿起旁边一本书,将书页捋到后面,撑着头看了起来,良久,才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直觉吧。 天枢原本低头搓着衣袖的手一顿,抬头看向郁北溟,她眼瞳中闪过一丝光亮。 哦,她懂了。 魔尊的直觉,是基于他几万年来的认知,他见过太多人,有过太多下属,他与人相处的第一秒,直觉就会告诉他,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随后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小跑了几步,上了台阶,俯身在郁北溟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第22章 郁北溟听后眉头一皱,思索了片刻:有人开始动手了,我们要先他们一步预防,你最近去一趟仙界。 是。随后天枢语调轻松地拜别了郁北溟,一个跃身,跳下六十四级台阶,转身要去二楼。 郁北溟叫住了天枢:等一下。 天枢回头,原本跑着的动作一顿,扭头看向郁北溟。 郁北溟声音柔和了下来:有受伤吗? 没有,尊上,你把我看得也太弱了。 仙界的不着急,刚出了任务,你先休息几天。 知道啦。 . 天玑宫。 我的大圆床 我的小书房 我的漂亮舒适寝宫啊! 沐泠风扑在自己柔软的大床上,眷恋地抚着床上蓬松绵软的毛毯,此刻床里的悠然舒适与外界的紧张复杂形成了鲜明对比,他一丝一毫都不想离开自己的床。 【走了,宿主,东城改造这段剧情从未出现过,说不定能发掘文中没有的部分。】系统似乎隐隐有些兴奋。 东城沐泠风睁开一丝眼皮,忽地想起一件极其恐怖的事,他蓦然起身,我靠!东城就在西城旁边! 西城是什么地方? 那是整个魔界最穷凶极奢、荒淫无度的地方,在那里,珠宝美玉随处可见,锦衣玉食随时可弃。 只要是魔界上层的人,无一不是以住在西城为荣,他们看东城的人,都带着天生的傲慢与不屑,根本不拿他们的命当命。 最要命的是,那还是雾九冽管辖的地方。 两城相邻,两相对比,云泥之别,西城富得流油,东城穷地流馊水,他都不敢想,他到时候去了东城会有多么难堪! 他!不!敢!想! 天边晚霞金灿灿,一层一层的,飘飘然在魔界上方,像是锅中一张将熟未熟的鸡蛋饼,光透着云层缝隙穿下来,将整个魔界照地暖洋洋。 然而就是在这样一个风和日丽,春和景明的傍晚,沐泠风背着行囊,踏上了前往东城的不归路。 这一路上,他身边总是传来若有似无的视线,让他有种被盯着的异样感觉。 走在半路的他忽地一回头,目光凌厉地瞥过去,却不见人影,惟余草动,片刻后,他又猛地一回头,依旧一无所获。 身边一位衣着干练的女子转头,面色认真地问:大人,您怎么了? 沐泠风面色也是不大好,朝吕水水低头小声嘱咐:最近多派些人手,我们似乎被盯上了。 刚进东城就被盯上了,恐怕东城的水极其深。 郁北溟下的任务虽然难,但该给的福利一点也没少,比方说这些影暗卫,那都是平时保护魔尊的,虽然那家伙也不用保护吧。 他还直接往东城拨了黄金十万两,灵石几万块,珠宝美玉灵器无数,同时嘱咐魔界各方,东城整改期间,无条件协助他。 说实话,他早就对东城不满意了,好好一个城池让魔人弄得乌烟瘴气,待他去了,一定大刀阔斧地改。 东城城中某地下。 这是东城最大的地下炼器室,放眼望去,各种炼炉、工具、金石原料一应俱全,地下虽然昏暗,但光是发光的宝石,炼炉就足以将下面照亮。 一老炼器师此刻正抬起手用锤子用力锤在一块烧红的铁上,上面顿时火光四溅,见敲地差不多了,他将剑胚放入水中,水中顿时发出刺啦刺啦的沸腾之音。 师父,我把那块千年玄冰用了。 徒儿,你说啥?高恪转过身,眯起眼辨认着秋呤的嘴型,脸上的皱纹本就多,这下更是将眼睛堆没了,手下的剑依旧呲呲地响。 师父,千年玄冰,我把您重金买来的那块千年玄冰用了。秋呤抬了抬声音,大声地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声音虽大,心里却是虚的。 高恪身形一顿,本是一道缝的眼睛微微睁开,嘴角耷拉了下去,他看着秋呤久久未动,像是块雕塑,看得秋呤心里发毛,不由站得更直了。 片刻后,他低头将剑胚取出,擦净放在桌子上,发出哐地一声响,朝秋呤走过去,秋呤心虚,不由往后退了退。 师父,对不起,但是当时情况紧 小呤子,你说啥呀,刚才没听清,再说一遍? 听到这句话,秋呤面上表情一滞,她既庆幸师父没有听清,又必须得厚着脸皮再重复一遍,刚刚喊出来已经花费了她所有的勇气,但她还是硬着头皮。 师父,您的千年玄冰没了。 哦,高恪点了点头,没什么反应地应下了,秋呤几乎都要以为他老人家又没听清,结果老人下一秒就笑了起来,没了就没了吧,我上次花那些钱,买了五块呢。 秋呤抬头,震惊地看着自家师父露出老顽童一般的笑,要是她没记错 明明师父还跟她哭穷,说让她千万珍惜,不然她也不会攒到那时候,她早就自己用了好吗? 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既然老人家还有这么多,不如用一份帮我打造个武器,什么报酬随便提,如何? 来人正是沐泠风,他迈步过来,忽地看见了地下堆放着的原料,手连忙撑起一旁桌子,从半空中越了过去。 高恪看着突然出现的沐泠风,面色似是隐隐有些不悦,这并非沐泠风擅长察言观色,而是老人脸拉地太长,他想忽视都难。 老人斜眼睨他,肉眼可见地把架子摆起来了,全然不似刚才和秋呤那般柔和:让我炼器?也不看看你够不够格,平时除了天璇大人和上面那位,我可是不给别人炼。 沐泠风笑容极其得体,他双手交握,垂在身前:老人家,天璇他犯了错,被魔尊关进殁寒牢了,现在东城由我天玑管理。 -------------------- 第16章 债务 高恪眨了眨眼,张着嘴,白色的胡子垂下:哦什么,你刚才说什么?年纪大了听不清,哎呦我这耳朵。说着他将脸别过去,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 沐泠风面色依旧岿然不动,耐心等待了片刻,见差不多了,他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质感极好的木质盒子递给老人。 一点心意,送您的见面礼。 高恪睁开双眼抬头看了他一眼,接过盒子打开,一块拳头大的冰阳神玉赫然呈在其中,老人见此眼神一亮,明显一喜,随即又用几乎看不到的小眼睛快速地瞥了沐泠风一眼,清了清嗓子:也还行,我就收下了,说吧,你想炼什么?说着他把盒子往一旁柜子里一塞,生怕沐泠风反悔似的。 您看一眼这个,沐泠风拿出一小段锁链递给面前的老人,高恪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这根铁链有奴役的作用,我想请您研究一下,能不能把这个能力融入牵丝里面。 第23章 看见这跟铁链,秋呤抬手捂了捂嘴,惊呼道:这不是下面那个 没错,这就是在琉璃殿底层困住了他和雾九冽的锁链,那个怪物奴役人带给了他灵感,也许他的牵丝也能达成同样的效果,牵丝很难做到像其它兵器一样防御,这样他也能解决牵丝作战的一些短板。 高恪沉吟片刻:你把东西放我这,我研究研究,几日后你再来找我。 行,那麻烦老人家了。 沐泠风朝旁边的秋呤歪头一示意,便出了这地下炼器室。 秋呤一路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毕竟现在天璇不在,沐泠风成了她的上司,而她还算计过他。 炼器的事情是其次,我今日是来找你的。到了地上后,沐泠风才转头看向秋呤。 大人秋呤一时摸不准沐泠风要干什么,神色紧张地看着上方的沐泠风,她手绞着自己的衣襟,见他不做声,鼓起勇气说道,从前是我不对,您想报复是应该的,但是还请您冲我来,您怎样对我我毫无怨言,师父他年纪大了 好,就等她这句话了,沐泠风表面严肃地点了点头,他盯着秋呤看了片刻,也不是不行,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之前的事我可以忘了。 您说。秋呤连忙点了点头。 我在东城任职期间,你要跟在我身边,带我熟悉东城的大小事务,并且,站在我这边。 他并不熟悉东城,自然是找个东城的人了解更好,从前秋呤颇得天璇赏识,想来也是有一定话语权,家有老师父,又有把柄在他手里,简直是不二人选。 听到前面的时候,秋呤明显松了一口气,可听完最后一句,她又开始纠结:大人我从前替天璇大人做事,现在忽然转变阵营,恐怕东城其他人那边也不好交代。 这的确有些强人所难,其实沐泠风也想过要不要让秋呤暗中协助,可那样说不准哪天就露陷了,于是沐泠风态度依旧坚决。 不管你怎么交代,我劝你不要等天璇了,他就算从殁寒牢放出来,也不一定回得来。 他就是需要一个东城的人,坚定地站在他这边,放在明面上,这样才能带动其他人。 秋呤咬了咬牙,似是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最终抬起双眼,坚定地看着他:是,天玑大人,在您任职期间,我会尽我所能给您提供助力,我感觉得到,您和天璇大人不一样,我也是真心希望您能让东城更好。她说完之后,退开几步,朝沐泠风深深地鞠了一躬。 沐泠风满意地点了点头,迈开步子朝天璇的寝宫走去:跟我大概讲一下,东城都有什么人,管理机制是什么。 秋呤跟上沐泠风,组织了一下语言,语速飞快:东城的管理层大概有三方,分别管理密藏、殁寒牢、东城的藏厄街,其中前两个分别由一个人管理,但最后一个因为事务比较多,就分了四个人。 沐泠风神色微微动了动,其他的他可以放在一边,唯独这个殁寒牢他的确要花些心思。 这不仅是关押天璇的地方,更是关着时缙的地方。 最理想的情况就是他能将这个人掌握了。 可这个人比较特殊,他虽说地位在天璇之下,但他直接听命于魔尊,甚至可以不看他的脸色。 他满面愁容地一叹,时缙可真是给他出了个难题,要是旁人弃了就弃了,可这个人是时缙。 或许他对仙界可有可无,但是对他来说,他是他在仙界唯一的好友。 从前的天璇宫上面的牌匾早就换成了天玑宫,沐泠风一路走去书房,木质的书架上摆满了他不熟悉的书,他径直坐到了太师椅上。 东城是和西城有交易的,对吧? 就算他之前在仙界,也对魔界的东西二城有所了解,东城简直就像西城的一个原料库和废品站。 具体表现在,东城的宝石原料、人才劳动力、密藏带出来的宝物,这些好东西都会送到西城,而西城有什么不要的生产废料,被贬的魔,都是流放东城。 是的,这是我们和西城具体的交易内容,您可以看一下。秋呤翻出了一卷,铺在沐泠风面前。 沐泠风仔细看了看,好家伙,这简直就是把东城人当奴隶,什么成年魔必须每月去西城建设,期间不能随意回东城,不能与东城人交流。什么不得冲撞西城人,西城人对东城人有生杀予夺的权力。还有什么每月提供宝石美玉万吨,黄金白银万两。 诸多霸王条款看得他眼前一黑,他连忙在书卷上划了大大的叉:这些交易之后都取消了,不强行要求他们去西城建造,他们从密藏带出来的东西也不必上交,可以自己留着。 秋呤有些激动,嚅了嚅嘴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站直了身子,干脆地应了一句:是! 他翻了翻,首先查看了一下东城的账务,这种东西是一个城池的基础,不管是之后兴师问罪还是重新安排,都有些底气。 我靠?沐泠风瞪大眼睛看向手中的账务本上面鲜红的负债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两白银,抬起头朝秋呤确认,希望从对方表情中看出肯定,这是开玩笑呢吧? 秋呤闭上双眼,不忍直视:大人是真的,因为东城比较特殊,一切都以培养善武的魔人为原则,法器、修行资源,这些都是大笔的开销,况且那些魔人发达了,都去了西城,东城就这样一代一代穷了下来。 冰冷的语言给了沐泠风巨大的打击,他瞬间斗志全无,魔尊给的那些钱,够他还债也不错,这还改造什么? 秋呤看着瘫倒在座椅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沐泠风,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说道:大人,您可以看看下面的欠债人。 沐泠风看了秋呤一眼,低头看去,若是他熟悉的人,其实可以先放放,甚至还能再借出一笔,毕竟当初魔尊可是嘱咐了,这段时间以东城整改为先。 然而他看清楚下面的欠债人,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只见欠条上贷款人:西城雾九冽赫然在列,白纸黑字。 沐泠风:我谢谢你提醒哦。 诶?秋呤一脸震惊,站在一旁看着沐泠风,我以为您和天权大人关系很好的,我曾有耳闻,您二人乃至交好友,于密藏中相处多年,又共同被魔尊发掘,而且之前幻境里 闭嘴。沐泠风不想听天玑和雾九冽对过去,加之秋呤的话也迫使他想起了那丢人的一幕。 秋呤见沐泠风虽然反应大,但好似没有生气,觉得自己说对了,于是继续说道:大人,这债的期限就在附近了,您可以去西城让天权大人宽限几天。 啊? 在听到这句话后,沐泠风表情瞬间凝滞,怀疑自己听错了。 第24章 首先不论此事可行与否,光是听秋呤说,他就已经想到那该是怎样一副尴尬的场景了。 他勉强维持着自己的风度,抬头凉凉地看了秋呤一眼,秋呤立刻闭上了嘴,默默退出了书房。 待秋呤走后,他双手抱住自己的头,仰起头痛苦地长啸:这都什么事啊 东城爱怎样怎样,还是毁灭吧。 . 夜半,一只像兔又像狐的诡异生物悄然爬进了天玑宫,它动作迅捷地跳过了阵法,用爪子破开了结界,进了殿中,无一人发现。 它迈着优雅的步伐迈上二楼,顶开房门踏进了沐泠风的房间。 看着床上那团黑影,它后腿蓄力,搓了搓地,正准备向那床上的影子扑过去。 哧! 一柄苦无就精准地擦着毛发插进他它一旁的墙壁上,把它吓得一激灵,整个身子都弓了起来。 床上的身影起身,缓缓坐了起来,与小家伙对视。 它委屈地喊道:是我!!! 沐泠风揉了揉眼睛,定睛看了一秒,这才认出:茶茶? -------------------- 第17章 围堵 沐泠风勾勾手指,那柄雕花苦无又回到了他手里,他有些尴尬道:我不喜欢别人打扰我睡觉,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以为我想啊!茶茶气得嘴上长长的胡须都翘了起来,我天天东躲西藏的,都快饿死了,倒是你小子,几天不见成天玑了,挺能耐啊? 辛苦你了,沐泠风连忙从储物袋中拿出几株芳菲草递给茶茶,看着茶茶狼吞虎咽,他问道,我在监天牢那几天,魔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前不是西城都攻下一半了,为什么仙界忽然退兵? 茶茶是生活在仙界天清山脚的狏狼兽,拥有兔子的耳朵和狐狸的身体,天生擅长破阵,加之它以仙界的芳菲草为食,便成了让天清宫头痛的入侵者。 某天茶茶凭借着灵活的身姿潜入天清宫觅食,被巡查的天清弟子发现,逃跑之时,撞进了沐泠风怀里。 送上门的小可怜,岂有不要的道理? 恰逢那时沐泠风接着看管灵圃的门派任务,一边以巡逻弟子威逼,一边以灵圃中芳菲草利诱,忽悠一个没什么智商的狏狼为他做事,易如反掌。 早在天书失窃那一刻,沐泠风就未雨绸缪,将茶茶派到魔界,以便来时与魔界接轨。 茶茶吃完芳菲草后,满意地打了个嗝,舔了舔嘴唇:既然如此,本狏狼就将出生入死,深入战场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你吧! 据茶茶所讲,当时仙界稳占上风,时缙带着仙兵攻下西城,势如破竹,七星都在死死抵抗,他们将这几个魔头一个个抓住,却唯独不见魔界最强战力郁北溟和雾九冽。 为避免夜长梦多,在老宫主的允许下,时缙打算强行火烧瞳宫,将其铲平,要知道瞳宫都被攻破了的话,郁北溟的魔尊之旅也就到头了。 烈焰烧起,赤红燃尽半边天,最后一刻,没等到郁北溟,反倒等到了一神秘女子。 她破开十万仙兵,飞至老宫主等一众仙界大能面前,抬手之间,魔界枯木疯长,而她被高高托起,长袍飞舞,有如天神降临。 尖锐的枯木刺穿了无数仙人的胸膛,一时之间,死伤无数,哀鸿遍野。 局势逆转。 她没有大开杀戒,反而以时缙为俘做条件,放走了大部分仙兵。 女子?沐泠风听后压了压眉,疑问道,长什么样?是摇光吗? 七星之中唯一的女性,便是以灵活迅捷著称的冷血杀手摇光。 呃 看茶茶一脸心虚,沐泠风就知道,什么出生入死,九死一生,全是这家伙给自己贴的金,就它这好吃懒做又惜命的性子,估计那时早被吓得逃远远去了。 沐泠风翻了个白眼:行了,不为难你了,去给我盯着雾九冽,但小心点,别被发现了。 那个天权?茶茶搓了搓爪子,豆豆眼骨碌碌地转着,还以为你会派我去郁北溟那里。 看到沐泠风肯定的眼神,茶茶撅起屁股伸了个懒腰,迈步走向房门:明白了,我办事,你放心,备够芳菲草就行~~ 郁北溟会在那么关键的时候,弃魔界不顾,去偷天书,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毕竟这么多年,连研究了天书上万年的仙界都没弄清楚它到底是什么,郁北溟又是怎么确定,它一定能逆转时局? 直觉告诉他,那个神秘女子应当不是摇光,魔界若有压箱底的底牌,没必要等到最后一刻再用,更没必要冒着风险去偷天书。 毕竟仙族留守的实力也不容小觑,郁北溟和雾九冽虽然偷走了天书,却也被仙族追杀得极其狼狈,听闻连郁北溟都数次命悬一线。 没有让仙族赶紧杀绝,也没有让魔族俘虏受制的仙,这等行径,不似魔,不像仙,到像是 神。 神界那几个老古董,万年不出一次,一旦有人打破了六界平衡,便会出来维持平衡。 也就是说,仙族要想让魔族彻底消失,还要过神界这个门槛。 他们对神界知之太少,神界八位上神,他们只对咒神梵音有所了解,其它几位深居简出,甚至连性别都不知。 上神一出手便可逆转战局,若真是他们对手笔,仙族真的能与之对抗吗? . 与此同时,东城藏厄街,茶楼包间。 两人相对而坐,其中一人抚着胡须垂下眼皮,用粗糙的指腹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刚送走一个,又来一个。 那又如何?对面那人稍年轻些,他冷笑着开口,将自己面前的茶点一推,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年长者撇着嘴摇了摇头,呷了口茶:我们先行试探一番,看看那人能否为我们所用。 对面青年男子似是想说什么,最终忍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也行,随你。 . 雾九冽低头翻着手中的账本,提笔写下批注,头也没抬,只微微张口,虽是在询问,语调却极淡,没有一丝发问的意味:有何事。 下属站在门处,照例汇报着西城事宜:大人,城中一切如常,只是天玑前往东城后,终止了和我们的法器、人才、宝石美玉、剑法心法、建筑等交易。 西城物品的原材料、原料加工都来自东城,可以说沐泠风这么一搞,西城需要的东西也有些跟不上,更何况战时西城被仙界彻底攻破,如今也是百废待新。 闻言雾九冽写着字的手顿了一下,他抬起头,看了下属一眼,思忖片刻:去催债。 所以说,这就是往届东城城主不敢中止与西城交易的原因,轻飘飘三个字,足以把东城魔逼上绝路。 那属下咽了口唾沫,隐隐有些兴奋,他微微抬声,干脆地应下:是!毫无疑问,每次催完债回来,都够他们挥霍一阵了。 第25章 雾九冽无视了下属的神情:出去吧。 第二天,东城街上许多店铺都让人砸了,原本摆放地整整齐齐的物件被扫落在地,商贩毫无反击之力地被摔到街上,连滚带爬地起来想要阻止,然而不过是徒劳,他们绝望地喊叫着,却在那些人转身去别家店铺时松了口气。 雾九冽短短三个字,却在东城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这件事传到了沐泠风耳中。 吕水水站在他书房门处,欲言又止:大人西城的人来催债,东城的人被欺负狠了,也跟着闹,说要让您主持公道 外面传来吵嚷与谩骂之声,沐泠风就算没有听太清,但依旧感受地到语言之恶毒,他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之前天璇在时,他们也这样吗? 站在吕水水一旁的秋呤回答了他的问题:之前天璇大人嫌他们吵,赶了几次,有一次他们在外面骂,吵醒了睡午觉的天璇大人,大人出去把他们都杀了,他们就再也不敢了。 像天璇的风格。 沐泠风抬头,微微瞥向窗外,好家伙,那些人挥舞着手臂,声势浩大地好像是他把他们店铺砸了一样。 所以他们为什么会觉得,同为七星的我,会这样由着他们欺负?沐泠风淡淡出声,眸光阴沉下来。 他在两女子的目视中出了天玑宫,缓缓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众人见沐泠风来了,刚刚嚣张的气势一收,纷纷说出了他们的损失,声泪俱下。 大人啊那西城的狗东西砸我店铺,进来就砸啊,哎呦,我那宝石都是上等的货,一下损失了不少啊。 天玑大人,久仰您大名,这西城的狗东西可没少欺负咱们东城人西城的狗东西可没少欺负咱们东城人,您可千万给咱们做主啊! 就是啊,就是啊! 那些西城狗,连我儿子都没放过呀,小小年纪,就害下了腿疾! 众人往前,想扑在沐泠风身上,沐泠风往后退了退,吕水水和秋呤上前,抬起手臂拦住了众人。 停一下,听我说!沐泠风扯着嗓子吼,这一声盖过了众人,将众人震慑住了一瞬,他趁着这空挡连忙说,大家先不要激动,我最近会解决这个事情,你们先回去,我向你们保证,过几天,这件事就不会再发生了! 他刚说完,人群就再度沸腾了起来,他们似乎并不满足于此。 那我们这几天损失的怎么办! 就是啊就是啊,我们店铺都被砸了! 赔钱啊,让他们赔钱! 说着是让他们赔钱,其实在逼的是沐泠风,然而只是解决讨债这件事,对于当下的沐泠风来说已是极限。 沐泠风抬眼环视了一遭,一共几百号人,每个都喊着自己损失了多少钱,可是东城所有商铺加起来都不知道有没有几百,难道一夜之间,整个东城的商铺都被砸了? 这些东城人竟想给他一个下马威。要知道,这里可是魔界。 就在一个个魔生生把吕水水挤倒在地时,他再也忍不住,扬起牵丝就飞了过去。 下一刻,身前一排人飞起两米高,原本还气势汹汹的魔人血顿时溅起,他们痛苦地哀嚎着,凄厉的叫声让在场所有人一愣。 他们反应过来后立刻尖叫着散开,气势也弱了下去,原本的谩骂变成了窃窃私语。 都给我滚,沐泠风手中浮现一团法力,牵丝飞舞在身后,一一扫过面前这些人,我说了,这件事不会再发生了,你们要是不滚,就留在天玑宫,正好新搬的寝宫,少不了用些花肥。 众人见他动了真格,原本想趁着人多沾些便宜的都悄悄离开了,剩下那些见人不多了,也都散完了。 不过片刻,天玑宫外又安静了下来,只是沐泠风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定定地看着远处的地平线。 夕阳几乎占据了整片天空,将地平线都压地向下了些,天空那么辽阔,而地面仅仅是一小部分。 大人我们没有钱还债了,之前带来的那些都用作整改商铺,填补拒绝与西城合作后的漏洞了。吕水水小声道,抬眼看了一眼沐泠风的神情,有一句她没有说,他们花钱整改的商铺,现在被砸了,全打了水漂。 沐泠风其实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但是他也很无奈,这是必须要经历的,如果现在放弃了,反而前功尽弃。 而且,只有他的动作大一些,才能让所有人忽略他真正的目的。 -------------------- 第18章 第一次交锋 站在雾九冽的角度,他这么做没问题,西城纸醉金迷,那自然是有人支撑起了这些人的开销,这些人就是东城的人。 古往今来的传统早就让所有人默认了这样的规则,西城人就是比东城人高贵,他们心安理得地吸着东城的血。 而东城的管理者也常常对此视而不见,一是因为东城城主怎么说也是七星,东城再乱,灾祸也降不到他头上,二是因为东城管理者的地位通常比西城要低,像天璇,他是不会想着跟雾九冽硬刚的。 三是东西城管理者之间,是有交易的。天璇默认这些剥削,别看东城欠的多,实际上他从雾九冽那里得了不少好处,更何况有西城这个挡箭牌,替天璇挡住了东城人的怨气。 便宜是天璇占的,债却是他还的。 郁北溟既然发话让他改,就是不想再看见和从前一样的东城,魔界能度过此次危机,不一定能度过下一次。 所以,郁北溟是准备发展东城这个储备军了。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沐泠风终于下定了决心,做那件想想就让人如芒刺背的事去西城天权殿。 让雾九冽宽限几天。 东城和西城挨着,两座城池隔着一层结界,他的寝宫就在边界处,他宫里出去,没走多远就到了结界。 没想到我住的地方居然这么偏,沐泠风被风吹得一哆嗦,他身上带着七星的令牌,很容易就过了结界,他皱眉看了看周围惨白的白桦树,这地方怎么有些眼熟呢? 他还没来得及好好想,脚下一软,原本悠然闲逛的他低头看去,就在他双脚的正下方,一个阵法亮起,他整个人被吊了起来。 我靠啊啊啊啊啊啊! 他整个人不停地挣扎着,不管是用法力攻击,还是用牵丝绞,这个绳索就是纹丝不动。 片刻后,他筋疲力尽地缩在麻绳袋里,心中疯狂呐喊:不是,西城这么富,连荒郊野岭都要配备法阵吗? 他正思索着要不要用些别的手段,忽地眼神一凝,视线凝集在了不远处一个人影身上。 那人于黑暗中缓缓走来,他微微颔首,泼墨发丝在身后微微扬起,似与诸天星辰融为了一体。 他走得不紧不慢,似乎正享受着这诡秘之处的孤独。 暗夜寂静,唯有周围的禽鸟嘶鸣之声回荡其中,与林中一点,共享永夜。 第26章 几簇水晶兰沿着小路蔓延,它们周身是剔透的奶白色,美丽又淬有剧毒,簇拥着暗夜中的人缓步而来。 随后,那人像是发现了什么,直直地盯着一处,停在了原地。 沐泠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杂草与水晶兰遍布的路边,一株白鸢尾傲然而立。 那人缓缓俯下身,单膝跪在地上,轻柔地吻了吻那株鸢尾的花瓣,眼眸如一汪秋水,漾着轻柔的光波。 眷恋,是眷恋。 好似方才还超然于世俗之外的人,一瞬之间,便坠入凡尘。 那花瓣却不堪重负,轻轻一碰便飘落,见此,那人怔愣片刻,眼中竟透出几分无措。 沐泠风想起来了。 这他妈是雾九冽寝宫啊! 上次他偷偷潜来时,就吐槽了一番,西城那么富,掌权者的房屋却那么破,不仅破,而且偏,最重要的是居然离他家这么近?! 他放轻自己动作,紧紧盯着下面的雾九冽,心脏狂跳着,生怕这位一个抬头,就看见了身处如此囧境的他。 等等,不对啊,他不是本来就是来找雾九冽的吗?干嘛这么偷偷摸摸的。 他转念又一想,即便是来见他的,也不能让这家伙看到这样的他。 于是他祈祷着雾九冽赶紧进去,好让他解开缚网跳下去。 然而命运就是如此爱捉弄人,就在他以为雾九冽没有看见他,马上就要进他房里的时候雾九冽抬头了。 漆黑的瞳孔盯着他,似乎有一瞬的迟疑。 沐泠风僵化在原地,双手扒着缚网,与他隔着高高的树,静静地对视着。 沐泠风觉得,他的异界之旅应当是十分顺利,没有什么波折的如果没有遇见雾九冽的话。 然而每次遇到尴尬的事,总是在遇到雾九冽时。 这种情况下让他再跟雾九冽说出宽限几天这种话,不如让他死在这里。 沐泠风深呼吸,想着自己是该装作没看见,还是应该现在解开跳下去打个招呼。然而每个都让他极难抉择。 随后,雾九冽抬起右手,二指轻轻一划,他还没弄清楚这是什么意思,周身的缚网就一松,他整个人从高空中直直坠下,没有一丝防备。 啊啊啊啊啊啊啊!!! 情急之下,沐泠风甚至忘了用法力或者是牵丝,狠狠着地,生生摔了个狗啃泥。 他揉着摔到的胳膊和半边屁股,呲牙咧嘴地站起来,却发现雾九冽早就进了房中。 他犹豫一瞬,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在西城,任何一座建筑,无不是恢弘奢靡至极,可谁能想到,它的管理者雾九冽所住的居所,竟是如此质朴,甚至说得上是破败,还距东城如此之近。 雾九冽察觉到了他的行动,他走进房中往木椅上一坐,转过身正对着他,并未给他指座位,当然,他这间房里,也没有第二个椅子来给他坐了。 他翘起二郎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物什,让沐泠风不太舒服。 最终还是沐泠风开了口,他吞吞吐吐,总觉得话说到嘴边有些烫嘴,然而吞咽再三,还是说了出来:你们西城的债能不能晚点还。 说完这句话,他两眼一黑,几乎原地去世,连雾九冽的神情也不敢去看。 雾九冽也是一愣,似是没想到沐泠风如此直接,他犹豫了片刻:凭什么。 这三个字敲在沐泠风心上,将他所剩不多的脸面践踏在了脚下。 四周隐隐有檀木香传来,而他此刻只觉厌恶,他几乎都要转头就走,可最后还是忍住了。 经此一役你也看到了,如今魔界的重心应该放在东城,之前你和天璇的交易我不想做,想必你也不想跟我有什么瓜葛,只要这次债务可以宽限,从此我们两人井水不犯河水。 我不同意,谁料雾九冽将一条腿搭上另一条腿,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后仰,我是西城城主,不会做对西城无益的事。 沐泠风站在房门处,拳头握了又松。 也是,他差点忘了,与雾九冽说这些是没有用的,魔就是魔,他们只考虑自己,眼中从未有大局。 他确实没有什么能东西能与雾九冽交换,但这是魔界,除了等价交换,还有别的解决办法。 忽地他抬眸,眼神一凛,身上的牵丝瞬间如游蛇般爬上了他的手臂。 那我今天要是杀了你呢?他飞速上前,牵丝迅速缠上雾九冽脖颈,他微微用力,在雾九冽脖颈上留下一道充血的红痕,他凑近了狠狠瞪着他,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虽然面上镇定,表情凶狠,可他心里却是虚的,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打得过雾九冽,或是今天就交代在这里。 雾九冽眼中分毫不见慌乱,他勾起嘴角不屑地冷笑一声,牵丝他既然能震碎一次,就能震碎第二次。 他正要抬手震碎牵丝时,忽地眼神一凝,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他紧紧盯着郁北溟的胸口处,原本带着淡淡嘲讽的眼神一下子变了。 沐泠风第一次见到雾九冽露出这样的神情,他也朝自己胸口处看去 一枚画着白鸢尾的平安符掉了出来,古朴典雅,挂在了他的对襟中间,因为他的动作,马上就要掉下去。 这是闻名六界的棠梨护身符,由他独创,佩戴此符,便可替人挡去致命一击,许多人一掷千金只求一张,毕竟关键时刻,它相当于第二条命。 世人都知仙魔对立,棠梨的护身符,绝对不可能卖给天玑一只魔。 雾九冽眼中映出这枚小小的符,眸中情绪翻涌,又被他隐晦地按下,无视了将他脖颈勒出血的牵丝,向前迈出一步。 沐泠风下意识往后一退,松了牵丝,下一秒,雾九冽抬起双眼,抬手一击,巨大的冲击力传来,他尚没来得及反应,自己整个人就飞了出去,门应声而碎,他摔了几下,随后倒在了地上,疼痛直冲脑门,似乎背都要碎掉了。 沐泠风还没想清楚他到底在说什么,就被雾九冽狠狠掐住了脖子,窒息感传来。 你没资格碰他的东西。 等等,你先冷静一点,我 雾九冽眼神冰冷,眼底燃起烈焰,恨不得将他烧成灰烬:我和你说过,不要尝试用他惹怒我。 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他眼眶,他微微张着嘴,拼命汲取着稀薄的空气。 完了,玩脱了,这雾九冽怎么不听人话呢? 他就不应该招惹魔! 不知什么时候,漆黑的天空中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雨水将他的发丝打湿,他像一只濒死的天鹅,无力地挣扎着。 【保护宿主请求中无法保护滴滴紧急开启系统保护。】 一阵极大的力道将两人分开,沐泠风跌落在地,身上的被泥泞沾湿,好在恢复了呼吸,他坐在地上用力地喘息着。 雾九冽亦是跌坐在了地上,他愣愣地看着被雨水打湿的沐泠风,久久未动。 第27章 低垂着眉眼的沐泠风渐渐和记忆中那抹身影重合,许是刚刚见到了鸢尾护身符,他莫名开始心慌。 他第一次遇见棠梨时,也是这样一个雨夜。 -------------------- 第19章 主动寻找 那时他还是只幼猫,并未化形,因为跟其他猛禽抢食,被那猛禽生生咬断了半个头,他拖着自己半边头,拼命地躲藏着。 雨水加速了他的伤口的腐烂,他一瘸一拐地躲到了一个山洞里面,外面的雨淅淅沥沥,他感受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失去温度,身上的剧痛渐渐麻木。 他可能会悄无声息地死了,没有任何人知晓,就像森林里任何一个动物一样,他没办法变强,没办法报仇,而嚣张地夺走他的一切的人,也会过得越来越好。 与之相比,空无一物的腹部也似乎没那么疼了,他到底是为什么,要为了那点食物把自己弄成这样? 可能是他太饿了,饿得发疯,让他忘了,他只是只如此弱小的妖兽。 在妖界的原始森林,弱小就是原罪,他太没用了,活该死在这里。 那是他第一次体会到濒死的感觉,他似乎出了幻觉。 他看到一个少年人走来,那少年左右看了看,冰凉的雨水打湿了他纯白的衣服,让他一瑟缩,他抱着肩膀微微颤抖着,终于,他发现了这处山洞,似乎有些欣喜,朝他这边走来。 他也得以看清那人的容貌惊为天人,一眼万年。 他眼尾微微下垂,秀眉轻蹙,雨水顺着他干净流畅的脸颊流下,眉间一点红,仿佛在森林里迷失了路途的白兔,那样灵动、无暇,蕴含着整片森林的无限生机。 之后他视线模糊,失去了意识,但那次雨夜初见,足够他惊鸿一瞥。 雨水滴进眼中,沐泠风上眼睑颤了颤,他仰面,仔细观察着雾九冽面上细微的变化。 你喜欢?那拿这个东西换西城的债务,你换不换? 雾九冽回过神,直直地盯着沐泠风,他抬起胳膊抹了抹额头的雨水,扶着地站了起来,雨水打湿的土地有些黏,他一只脚陷入泥里,踉跄了一下。 他想伸手去扶,又觉得自己手脏,就在身上蹭了几下,可刚要伸出手去扶沐泠风,就猛地意识到 他居然会觉得天玑像棠梨,还心软了。 他的手顿在了半空,眼神凝结,薄唇微张。 就在雾九冽犹豫的这个空挡,沐泠风自己站了起来:你自己决定。 他低着头说完,没再多留,带着满身的污泥,转身走进了黑暗中。 他深一步浅一步踩进泥泞里,低头拧了拧自己身上的衣服,衣服没干,倒是手上的泥蹭到了上面。 有些失望。 他以为,能做未来的六界共主的人,应该是第一任天清宫宫主那样心系苍生,宽厚仁爱,纵然拥有无上法力却不恃强而骄的人。 纵身处魔界,却不做魔事。 可没想到,竟是这样的。 这样的人,怎能统治六界,又怎能让他甘心做配角? 西城万家灯火连天,金迷纸醉,雾九冽待得久了,自是不会知道东城是什么样的生活。 沐泠风走后,雾九冽站在雨中,将手中的护身符用法术包裹起来,半分都没有淋湿,他定定地站在原地盯着沐泠风走了的地方,许久未动。 雨水顺着他乌黑的头发滴落,他睫毛被雨水打地颤了颤,低头看着手中的护身符,上面画着简笔的鸢尾花。 他喜欢雨天,尤其是雨夜。 因为他第一次遇到棠梨的时候,就是在雨夜,而那夜带给他的欣喜,足以抵过浑身的剧痛,腐烂的恐惧。 可现在,他居然觉得,不断垂落的雨滴有些烦。 从那天之后,东城的巨额债务好像被遗忘了一样,再也没有被提起过,一向乌烟瘴气的东城都有了些许人界的模样,安宁得不像话。 故意露出鸢尾护身符,沐泠风也只是试探,不过至少让他确认了一点。 雾九冽是真的。 很喜欢他。 . 东城,藏厄街。 一胡须飘飘的老魔与一青年魔对坐,他们面色不甚明亮,有如蒙着一层雾般阴气沉沉,良久,两人对视了一眼。 年长者坐在了圆桌旁,面上带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跟东城的贸易往来一直都是我们在做,这位大人可能耐,一上来便夺我们生计。 闻言少年人怒从心上起,翻了个白眼,吊梢眼更显刻薄:人家都能说服高恪那个老顽固放出炼器室珍藏的剑,自然不在乎西城那点东西。 大势所趋,我们已经对东城来说可有可无了,东城跟西城不一样,这里绝对不会留没用的人,那么多人盯着藏厄街,我们做的那事要是被揭出来,不管上边什么态度,演武场那个老东西肯定第一个落井下石。 老者理智地分析着他们他们当下的处境,每听一句,青年魔面色就沉下去一分,待良久的沉默过后,他手中的茶杯早已变了型。 魔界形势风云变幻,在东城,若没些审时度势本事,早就站不住脚了。 虽说让人难以接受,但事实如此。 青年有些失魂落魄:那怎么办难不成,还要过回之前的日子吗? 似是想起了极为可怕和让他不适的东西,青年眼瞳空洞,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老人摆了摆手,似是对他的不镇定颇有些不满:但是你别忘了,眼下可是仙魔大战时期,仙族虽然这次没成功,但一直蠢蠢欲动,换句话说,上面那位愁这个还来不及,可没那么多精力去管东城的事,不管是我们,还是那位大人。 还有,你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摸爬滚打的散魔了,不要过去让影响你的判断。 是,我一时着急。青年长长吐出一口气,紧绷的面容放松下来,刚才的惊慌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狠戾,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上面看到我们的价值,不如趁现在大权还握在我们手里 话已至此,两人对视一眼,缓缓点头,都明白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 这几天沐泠风依旧闲不下来,东城暗潮涌动,他迫切地需要知道关于东城更多的事。 他独身前往了殁寒牢。 殁寒牢的墙壁是玻璃质地,它通体泛着莹白光芒,全然不似一座牢房,也与破败的东城格格不入。 若真说起来,殁寒牢当属六界第二黑牢,其恶心与黑暗程度仅次于鬼界地狱。 甫一进去,那股湿寒之气,腐肉之气就扑面而来,沐泠风捂了捂鼻子,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本能不适。 一路走来,两边除了默不作声的麻木之人,就是崩溃呐喊的人,或是失心疯一般,发出大笑。 这座监牢本质上是为了折磨惩戒,而非取他们的性命,经年累月,这里的魔疯了一个又一个。 让人感受不到一丝生的希望。 沐泠风沿着湿冷的冰质台阶下了数层,直到到了最底层,那有一处圆形看台,他走出看台,站在上方俯身看下去,下面极为空旷,圆形的地底空间被分成了几处隔间。 第28章 殁寒牢最底层又与上方不同,它的作用不在于折磨犯人,而是彻底隔绝外界与监牢。 这里的人,都是对于魔界至关重要的人,比如,时缙和天璇。 沐泠风走过去,拿出了一个令牌,旁边的阵法亮了亮,没有阻止他。 这是他从殁寒牢主辛宁那里要的,要想进殁寒牢底层,正当理由,身份,这个令牌缺一不可。 若是没有这个令牌,一旦踏入便会被瞬间绞碎,就算他有令牌,也依旧有时限,一次只能待一炷香的时间。 他一进去就看见了坐在牢房里悠哉游哉地吃着葡萄的天璇,天璇看了他一眼,顿了一下,随后继续将葡萄塞进嘴里嚼嚼嚼,待他走到天璇面前时,天璇将嘴里的籽吐了出来,抬头看向他。 近来可好?沐泠风坐在天璇对面的石凳上,自然地拿起葡萄,尝了一口,点了点头,天璇这家伙的牢中待遇可真不错。 没什么好不好的,来干什么,直说吧。天璇收回视线,拢了拢身上的衣服,似乎不太想让他看见囚服。 好,毕竟有一炷香的时限,沐泠风也不废话,他压低了声音,借着拿餐盘水果的空档,前倾身体挡住了天璇的身形,我需要借你的往生镜一用,作为交换,我可以让你出了殁寒牢,这里生活是不错,但魔界局势瞬息万变,等你出去不见得成什么样了。 沐泠风虽然压低了声音,却还是一字不落地落入了天璇耳中,天璇顿时收回了随意的态度,抬头看向沐泠风,目带考究。 往生镜唯一的作用是回溯过去的某个片段,你要它做什么? 这不需要你知道,沐泠风加快了语速,你只需要告诉我,这个交易你做不做。 天璇顿了片刻,将双腿收回盘了起来,再度低下头啃起了杨桃,再度恢复漫不经心:回去吧,不是我不想做,而是往生镜早已失窃,我把这件事压了下去,毕竟东城就这么一件神器。 听到这个消息,沐泠风眉头紧缩,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但他仔细观察了天璇的神情,又不似作假。 具体 往生镜的位置只有我东城几个手下知道,所以我劝你,还是小心那些人,他们最近可不安分,天璇把他按了回去,还有,别把东城整垮了。 沐泠风感受到胸口衣襟处被天璇塞了个什么东西,他深深看了天璇一眼,就此作罢,起身离开了天璇的牢房。 他刚出牢房,目光就被旁边的监牢吸引了。 这监牢中的禁制比天璇的多上许多倍,他刚将手放上去,就被一阵雷电震得手臂发麻。 他只是稍稍碰了一下,并没有使用法力,也没有明显的攻击倾向,就受到了如此反击,可想而知,若想穿过去,得有多困难。 里面这人的处境与天璇可谓天差地别。 -------------------- 第20章 回新手村 与刚刚悠闲的天璇不同,里面这人身上布满伤痕,双手手腕被绑了起来,又无力地垂下,鞭痕中不断沁出血珠浸湿了他的衣服,一看便是受过严刑拷打的。 仙界第一宫的少宫主时缙竟沦落至此,被魔人关押凌虐。 偏生他没有办法,时缙现在是整个魔界重点看护的人,任他拼出这条命,也没办法把他救出去。 听到动静,那人稍稍抬了抬眼皮,恰好撞入沐泠风眼中。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倔强与不服输,即便身处他界监牢,眸中依旧光亮如初。 沐泠风移开视线,衣袖下的手臂隐隐颤抖着,他紧了紧拳头,压下心中的不适,尽力不让面上出现任何波动。 唯一的办法是去仙界寻求帮助。 可这个想法很不现实,仙界忌惮天书与那个神秘女子,必不会轻举妄动。 一炷香的时间已到,他手中的令牌开始发烫,一阵一阵地泛起红光,没来得及多想,手中令牌亮起,将他彻底带离了殁寒牢底层。 待他回到天玑宫,在胸口的衣襟处摸了摸,低头看去,是一个小玉片,上面覆盖着金属质地太阳神鸟的图案,用一截绳索系着,正是天璇刚刚塞给他的东西。 这东西一般是用来进入某个房间或者空间的,但具体是进入什么,他也不清楚。 他将玉片向上一抛,再伸手接住,有些怔忡地看向自己的手。 随后他摇了摇头,起身出了自家寝宫,去了东城中心的地下炼器室。 刚一进去,就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音,秋呤在一旁打下手,脸上依旧是脏兮兮的,她抬头抹了下额头的汗,大约是太过认真,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沐泠风。 沐泠风也没打扰,就着身后的桌子稍稍一靠,反手撑着桌子边。 一老一少还在忙手上的活,他忽地一瞥,看见了桌上的一张草纸,画风潦草,却让他心中一动。 他拿起图纸若有所思,这似乎是他牵丝的设计图。 活得时间久了,他对炼器也有了解,但是并不精通,很明显,这份图纸的价值极高,最起码好多技巧与原则都是他想不到。 他正研究着图纸,老者看见了他,忙完手上的活后朝他走了过来:看见了吧,需要的东西我这里有,做出来比小呤子给你加固过的还结实,七日后你派人来拿就可以。 好,沐泠风面上一喜,连忙拿出自己储物袋中的晶石材宝,递给老者,老人家,麻烦您了,这些是送您的心意,请您收下。 不用了,高恪瞥了一眼,将储物袋推回了他手中,你给的那块冰阳神玉是妖界千年难遇的炼器之材,你想法好,也给了我提点,之后有什么事吩咐小呤子就行了,她学了我十之八九。 炼器师老人家这次的态度与上次可谓天差地别,上次像是老顽童一样插科打诨,这次却明显客气了许多。 此事说来话长,先前他虽终止了与西城的贸易往来,别的都好说,只是有一点致命,那就是演武场所需的修行资源,武器兵甲,法术丹药等。 此事最后是魔尊亲自出面,要求高恪打开炼器室供应兵器才得以解决。 沐泠风点了点头:一定,秋呤帮了我很多忙,要是没有她,我也没这么快了解东城。 那就好,那就好。高恪也点了点头,他叹了口气,将他嘴边白色的胡子吹起,眼神凝在沐泠风身边某处。 沐泠风朝秋呤一示意,秋呤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也摘下了手上戴着的手套,带着他进了里面的一个房间。 炼器室里面环境不太好,大人将就一下。秋呤从桌下拽出了一个木凳,拿一旁的抹布擦了擦,递给沐泠风。 沐泠风抬手接下,却没有坐,他直奔主题,拿出了天璇给他的那枚小玉片递到秋呤面前:这个认识吗? 秋呤原本正在擦手的手顿住,放下了抓着的衣角,瞳孔微缩:这是 她伸手接过,不似沐泠风那般随意,她将那枚玉片放在手心,在灯光下细细观察:太阳神鸟,天璇大人竟然把这个给您了。 第29章 沐泠风见此也不由正色,天璇躲过殁寒牢检查,在狱中递给他的定不会是寻常之物。 秋呤将太阳神鸟重新放回沐泠风手心,看着沐泠风将它握好了才收回视线,抬头对沐泠风说:大人,您也知道,东城最重要的几个地方就是密藏、演武场和殁寒牢了。 密藏和殁寒牢暂且不论,就说这个演武场,魔人好斗,以实力论尊卑,演武场就是这种地方,它类似于擂台,每日都会有排名,这太阳神鸟可以调动演武场前十的人才,便是管理演武场的宓古都没有这个权力。 听闻此言,沐泠风微微挑了挑眉,不想这小玉片竟有如此作用,演武场前十的人才随意调动,天璇真的是大手笔了。 那秋呤,我问你,就东城说得上话的这些人,都有谁是从前跟在天璇身边,比较信得过的? 他似乎是把秋呤问住了,秋呤犹豫了片刻:除了密藏是由天璇大人管的,其它那几个说实话,没有。 沐泠风:? 意思就是,东城表面上是天璇在管,大部分时间也都听天璇的,实际上是他们几个人搞政权分立? 他瞬间一阵头痛,不禁对天璇肃然起敬,对外要应付雾九冽那个黑心城主,对内还要和自己手下斗智斗勇,也难怪他会追求力量,去挪用圣杯中的法力。 看来,是时候去演武场一看了。 不行不行,你这体格不达标,不让进! 刚进演武场大门,就见一头上长了个犄角的魔人将一接受检查的人推了回去。 那人身材瘦小而扁平,看此瞬间着了急,跟着小跑了几步:大人,您看,这武力高低也不能只看体格呀,那还得看实战呢,您就放我进去吧! 见那犄角魔不为所动,他一咬牙,从自己兜里拿出一样东西,递到那人面前:诶,您看这个,是我好不容易拿到的,全当给您的见面礼了! 那犄角魔颇有些无语地绷直了嘴,原本想将人推开,可一低头,看见那人手里的东西,面上表情立刻变了。 他惊奇地看了这人一眼,又四下瞥了瞥,这才往那人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你这东西,是真的? 那人一拍手:哎呦,大人,这可是我从藏厄街买的,花了我半壁身家! 随后那犄角魔细细地看了看那东西,将它塞到了兜里,面上堆起了笑,跟那人咬着耳朵:你呀,过段时间,申时过后再来。 哎,好嘞好嘞,谢谢哥!那人停在后面看着犄角魔背过身走去,在那人转身的瞬间五官苦皱,心痛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犄角魔走回原位,肉眼可见地心情极好,接过下一个人递来的资料,抬头看了一眼。 他面前这人,正是乔装之后的沐泠风,现在的沐泠风全身肌肉贲发,横着两条粗粗的眉毛,他瞪起眼和犄角魔对视了一眼,将自己的资料递过去,收回了视线。 就在刚刚,这两人的谈话与动作已全然落入了他的耳中。 过吧。 沐泠风低头随人流进了演武场,这里场地很大,挑高极高,通体是木材设计,上空被一层结界包裹着,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天。 一旦打斗双方场面失控,威力大到威胁到其它人生命时,上空的结界和周围的阵法便可内化这些攻击。 又往前走了一阵,才看见了演武场的核心八卦台。 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擂台,被有弹力的围栏围着,台面是一个巨大的八卦图,两人开打时,便站在两个圆圈中,是以东城的人给它取了个名字,为八卦台。 此刻台上已经有人在比武了,看样子快结束了,两个体型相差不大的大汉甚至都将法力用尽了,就这样扭打了起来。 其中一人抱着对方,手臂一使力,两人一起滚落在地,下方那个人也不甘示弱,挥起拳就朝那人砸过去。 5、4、3、2上空传来倒计时的声音,沐泠风旁边一人看着台上的场面,摇了摇头。 沐泠风默不作声地向右一瞥,那人带着面具,身上穿着一身玄黑劲装。 他一眼便可看出,此人与的观众不一样,周围具是紧张无比得盯着上方斗争,只有他淡然若水。 似乎这人只是一个评判者,显然,他对上方的打斗很是不满。 擂台比武采用抽签,每一次开始都会抽取两个刻有名子的木牌,被叫到的人上场。 沐泠风很幸运,没等多久就抽到了他。 下一场,沐一对钱余。 沐泠风走上前,去武器架上挑了一把剑,拿在手里掂了掂,就迈步上了八卦台。 他的对手钱余也是个大汉,跟刚刚下场那俩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们的长相,在沐泠风眼中相差无几。 -------------------- 第21章 神秘面具男 沐泠风在心中吐槽,莫非演武场的选拔标准就是如此?那也难怪那个瘦猴进不来。 哦,现在他也是了,没资格说人家。 锵!一声锣鼓声响起,锣鼓余声还未过,对面的钱余就朝他飞奔而来,扬起手中充盈着法力的斧头向他砍来。 沐泠风侧身,原本躲过这一击绰绰有余,谁料那钱余速度瞬间加快,眨眼之间就到了他面前,他微微睁大了眼睛,这一击要是落他身上,他半个身子都得被砍没。 来了来了,这个钱余可是灵活的很,法力超群,上次那人在他手里一击都没撑过就下了场,看这样这是个新人,没有防备,遭喽! 就是,钱余是老人了,上个月就是十连胜,这个月就差这一次就能进前十了! 真羡慕啊,那前十的待遇可和我们完全不一样。 哼,他这次能赢再说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赢了这个新人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吗?我看你是嫉妒吧。 我嫉妒?我! 台下观众吵吵嚷嚷,点评着台上两人的对战,面具男一直默不作声,见此却是点了点头,钱余是他这两个月来很看好的人,距前十只有一步之遥,待此次比武过后,他就上前去招揽。 谁料只差一点就要被砍中的沐泠风不慌不忙地勾了勾唇角,身形一闪,从钱余的面前瞬时消失。 看着空无一人的面前,钱余双眼瞪地有铜铃大,手中斧头不受控制地向前砸去,他全身都紧张起来,只下意识地弃了斧头侧身躲去。 毕竟战场上最惊悚的事,就是对手忽然消失。 场下一静,俱是目不转睛地看向两人。 沐泠风从阵法中飞身而出,出现在钱余背后,抬起手中的剑刺去,钱余躲得还算快,他只堪堪刺中了钱余的手臂。 钱余转身,稳住了自己身形,手中不知从哪处拿出了几柄短刀,银芒闪过,尽数朝沐泠风掷去。 那短刀来势汹汹,沐泠风矮身躲过,随后却发现那短刀竟会跟着自己。 他一直催动着防身法术,若这样下去的话,他的法力早晚会被毫尽。 第30章 他却没有慌张,再度消失在原地,那几柄短刀也是一懵,找不到对手。 天清有种阵法,能让人瞬间消失,并且丝毫看不出阵法的痕迹。 沐泠风出现在擂台边缘,抬剑一挥,这一挥力道十足,强劲的法力生生将那些短刀给斩裂,纷纷坠落在地,灰暗了下去。 而沐泠风的目标却不止这几柄短刀,与此同时,钱余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剑气砍中,向后飞去,只能举起双臂作防御状。 沐泠风抓准时机飞速上前一脚踩住那人,他俯视着钱余,眸中没有一丝波澜,抬起剑向下刺去。 剑锋刺入钱余胸口,血流从剑刃上的花纹中汩汩流出,他睁大眼睛看着自己胸口的剑,极为难以置信。 我就差、最后一次 他口中血沫涌出,手上用力撑了撑,却依旧没有起来,只能动了动手指。 沐泠风没有多看,抽剑转身,准备下擂台,这时场下的人似乎还处于呆滞的状态中,没有反应过来。 然而沐泠风都快走到八卦台出口了,依旧没有人宣布他的胜利,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时,台下爆发出一阵叫喊声。 钱余,起来! 起来啊,打倒他! 沐泠风一蹙眉,他动作比脑子快,猛地转身,就见刚刚倒在他剑下,被他刺穿了胸口的钱余面目狰狞地向他奔来。 他不是死了吗? 他一惊,连忙侧身一跳,虽是堪堪躲过了,原本藏在袖中的太阳神鸟金玉片却飞了出去。 众人注意力在战场之上,这个小东西没有人注意得到,只是在它飞出的一瞬间,台下一直表情淡淡的面具男却睁大了眼睛,推开身前的人向前几步,眯了眯眼想要看清那个东西。 沐泠风看着飞起的太阳神鸟暗道不好,他迈步踮脚,在空中一翻身,眼看便要触到空中的小玉片。 只是这时,身后却传来一阵极其蛮横的力道,他来不及管别的,只能抬起双臂去抵御,象征着防御的流光在他身上隐隐流转。 钱余一拳捶上了他的腹部,这一击让他生生接了下来,疼得他五官皱在了一起,他向后飞出,然而就在这接触的一瞬间,沐泠风看清了这人。 他与刚才判若两人,双眼猩红,七窍都往外淌着血,只是身上魔气法力却极其充盈,仿若回光返照。 沐泠风心中一凉,重重摔在地上,向后滚了几圈才停下。 他刚要起身,就被钱余一拳砸在了脸上,随后被抓了脑袋往地上磕去,砸到地上的瞬间,沐泠风眼前一黑,大脑眩晕了起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再度提了起来。 沐泠风五官皱起,鲜血顺着他嘴角流下,他一时之间无法逃离。 人的实力怎么会在短期提升这么多?! 待他眼中恢复清明,睁眼看见那枚太阳神鸟正在自己手边,他抬手握住。几根牵丝飞出,瞬间斩断了钱余抓着他的手,他也得了喘息,快速起身,只是身形狼狈,晃了几步扶住围栏才不至于摔倒。 擂台之下众人噤若寒蝉,俱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战况。 钱余失去了右手,方才跌落在旁的斧子唰地出现在他背后,越变越大,直至肆虐的法力覆盖了整个擂台。 见此,台下有人失神地喃喃到:成败在此一举。 巨斧飞来,这种情况下,无论如何都会被误伤,沐泠风当机立断,不躲反进,他快步奔跑上前,牵丝在他面前结成一张网,直直拼了上去! 眼下两人直接对抗法力,牵丝与短刀之间火光迸射,发出刺啦刺啦的刺耳之声,引起阵阵耳鸣,两方谁也不让谁,都使出全身力气去抵御。 然而沐泠风再怎么说也是仙界的上仙,就是单纯拼法力,也不是演武场一个散魔能对抗的。 巨斧震颤了一下,几秒之后,哗地破碎,笼罩上空张扬的法力瞬间六神无主,牵丝再也没了阻碍,又成了沐泠风的主场,紧紧缠住了钱余的身体,越绕越紧。 杀了他,杀了他! 动手啊! 台下这些看客仅仅是为了杀人瞬间上头的快感,谁赢就喊谁。 沐泠风没有被台下的气氛所影响,在即将绞碎钱余的前一刻停了手。 居于八卦台之外的判官一敲小锤:胜者:沐一! 沐泠风默默走下了擂台,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有些头晕目眩,他连忙喂了自己一颗丹药,向人少的地方走去。 演武场有一片休息区,当下没有多少人,他走到一个角落坐下,面色有些凝重,钱余最后的模样在他脑中久久不散。 他从储物袋中拿出那本之前在密藏里得的《梵音实记》,快速翻了几页,停在某页上。 只见上面写着:无双丹。 效用:激发潜力,暂时麻痹伤口,在死后半盏茶之内服用,便可回光返照,并大幅度提升实力,速度,敏捷度,法力等。 注意事项:不宜使用过多普遍上限三颗,根据种族不同有所差异。 文字刺入沐泠风眼帘,他微微握紧了手,这和起死回生有什么区别? 如此违背天理常伦的丹药,必有严重的后果。 来东城这几日,虽然没有人将这件事放到明面上说,由无双丹引发的躁动动乱动荡悲剧却无处不在,似乎早已将东城深深腐蚀。 他初来东城时那个被店家打出来的魔,今日在演武场外贿赂犄角魔的那个,以及他刚才对战的钱余,统统都是无双丹的使用者。 这位兄弟,可方便与我一叙? 一道冷硬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思路,沐泠风闻声抬头,看见来人正是那个台下时站在他旁边观望的面具男,他唇角一勾:当然。 终于来了。 他面上没有一丝变化,只是将手放至《梵音实记》标题上,又默不作声地收进了储物袋,起身跟着面具男向一旁人更少的地方走了过去。 面具男带着他左拐右拐,环境逐渐变得清幽起来,一路上还有许多绿植,盛放的蔷薇爬满了墙壁,个中嵌着星星点点的矿石宝石,纯净剔透,反射着幽幽的光芒。 让人很难想象,演武场这等狭小而嘈杂的地方,居然能分出这么大的场地来建造这片地方。 他敢肯定,若是面具男不带他来,他绝对找不到。 最终面具男在一扇门前停下,抬手朝他一示意,沐泠风立刻懂了他的意思,二指勾出衣袖中的太阳神鸟放了上去。 那门四条边框一亮,缓缓打开,面具男朝他微微低头,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进去。 他走了进去,大致看了看四周环境,这是处房间,地面上铺着地毯,一进去便是一张桌,面具男也随之进来:请坐。 沐泠风也不客气,坐在了椅子上,看着对面坐下的面具男,出声:阁下尊姓大名? 面具男朝沐泠风抱拳一拜,随后抬手,缓缓将面具摘下。 -------------------- 第22章 早已身处其中 第31章 一个的中年男人的面孔出现在面前,他蓄着短胡须,相貌严肃:在下崔宏庆,演武场排名第四。 沐泠风点了点头,早在他得知太阳神鸟的效用时就有了计划,就是故意露出太阳神鸟,让他们来找自己,主动成为他的助力。 刚才这人让他开门,恐怕也是为了验证太阳神鸟的真伪。 我听闻东城向来只认物不认人,如今太阳神鸟在我手里,你们可是该奉我为主?沐泠风接过崔宏庆递来的茶具,语调随意地问道。 崔宏庆抬手给他斟了一杯茶,双手放至他面前的桌上:大人,的确如此,只是我们向来有个传统,一旦太阳神鸟的主人将其交出,新任主人只要完成上任主人留下的任务,方可将其完全继承。 太阳神鸟的价值不止于演武场,它其中蕴藏着神力,不管是用于炼器,或是作为法阵驱动,都能起到无与伦比的作用。 您若是感兴趣,我可以给您详细往下说。 沐泠风闻言一挑眉,盯着手中的茶杯,小幅度地晃着,二指轻轻一搓,心中泛起酥麻的痒意。 神力。 神界的神可将神力蕴藏于某个物品上,即便那位神不在,也依旧可以发挥无边神力。 也就是说,若是他的阵法加入太阳神鸟,就可以爆发出连他都难以想象的效力。 所有的一切,都正中沐泠风需求。 东城暗潮涌动,他迫切地需要实力强劲的属下,天玑是有,但他却不能找,认识天玑的人,他接触得越少越好。 看吧,这就是魔,这就是天璇,即便他人在殁寒牢,依旧能让外界随他的意志而动。 沐泠风没有立刻答应,而是仔细观察着崔宏庆面上表情:所以,天璇留下的任务是 崔宏庆起身,一低头,两步走到沐泠风面前:大人请跟我来。 他起身将沐泠风带进右侧的一个通道,走了一段向下的楼梯后,打开了通道尽头的一间门。 地门打开,里面的场地更为空旷,它像是一个临时监牢,两边排开,有数十只魔,每一只都被关在一间极其狭小的监牢中,他们双眼空洞,或是疯狂冲着围栏,将脸从夹缝中挤出去,是透过围栏互相撕扯着,即便自手臂肩胛被扯掉也丝毫不在意。 虽说那围栏上阵法禁制、铁锁铁链重重,依旧让人担心他们会突然冲出来。 忽地沐泠风在房间尽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确认片刻后猛地反应过来。 是刚刚与他对战的钱余。 他刚刚的确是故意没有要他的命,因为《梵音实记》中并未记载过度食用无双丹的后果,只是没想到他一时放过,竟让人受了此等牢狱之灾。 这些都是无双丹使用者,演武场每时每刻都有人盯着,一旦出现,就会带到这里,避免引起恐慌。 崔宏庆从身后走至沐泠风身边,紧缩的眉宇间泛着浓浓的忧心。 无双丹泛滥,演武场深受其害,再这样下去,东城是绝对瞒不住的,这东西是藏厄街那边传出来的,天璇大人一直希望能查清此事,将那几人彻底踢下台。 所以进殁寒牢对天璇来说还真是件不错的事,将事情交给沐泠风,风险他冒,问题他解决。 而他作为现任东城城主,被这些潜在威胁盯着,不得不走上天璇给他选择的路。 但此事对沐泠风来说也并非毫无益处。 首先太阳神鸟的价值不必多言,其次,无双丹与梵音实记有关,若能借此了解上神,那真是不可多得的良机。 若大人愿意为我等解决此次灾祸,这期间我们将无条件为您做事,任凭差遣! 崔宏庆见他不言语,补充道。 沐泠风回过神,问道:你们怎么确定,我得知此事后会帮你们,而不是借机威胁? 崔宏庆抱拳,俯身向他行了个礼:大人,我们信任您,太阳神鸟不是谁都能碰的,以天璇大人的性子,既然能交给别人,恐怕早就在上面下了毒。 沐泠风:??? 靠。 沐泠风上前轻抬崔宏庆的胳膊,面上假笑盈盈:崔大人不必如此客气,我乃现任东城城主,东城的事就是我的事,还请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 是!崔宏庆铿锵一应,将来龙去脉尽数讲述给沐泠风。 据说无双丹盛行之初,演武场几乎人手一颗,因能大幅度提高人的法力,这对要参与比武,争夺排名的东城魔来说可谓至宝。 日往月来,大家都觉察出了不对劲,但这个时候,或是为了打赢比武,或是情况所迫,总之,所有魔都离不开了。 然而就在此时,售卖无双丹的商家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任他们找遍了东城,也没翻到一个人。 从此,无双丹的买卖被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它的身价也水涨船高,千金难求。 那这些商家还有正在售卖的吗?沐泠风出声问。 有的,倚红楼。崔宏庆抬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无望,只是他们等级森严,很难见到顶层的人,最主要的是我们始终没有查探到他们的据点,通常都是刚潜进椅红楼,就被他们逃了。 沐泠风思索片刻:这个交给我,你们只需要听我差遣即可。 是!崔宏庆一应。 随后沐泠风抬手一扬,原本的彪形大汉立刻变成了一个容貌清秀的少年,敛了袖子朝他笑了笑。 崔宏庆睁大了眼:您是 嘘,明日午时,藏厄街三街口见。沐泠风将手指放在唇上,片刻后又恢复了伪装,转身出了房间,随后便默不作声地离开了演武场。 . 待走到没人处,他又恢复了自己的藏蓝色长袍,拢了拢脖颈上的毛领,向天玑宫走去。 崔宏庆考虑的仅仅是避免此事引火烧身,清除毒瘤,将东城握在他们这一方手里。 但沐泠风作为一个在仙魔夹缝中生存的局外人,想的却远不至于此。 东城出现了这样的情况,魔尊不可能不清楚,只是先前仙界打到了门口,顾不得这些,现在仙魔关系虽岌岌可危,但说到底现在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才让这件事浮出了水面。 所以,魔尊派来这里解决此事的人是谁呢~~ 就是他啊。 虽然没有明确地派给他任务,却是将这么个硬骨头借由天璇之手丢给了他,让他不得不入局。 沐泠风叹了口气,一个个的,真是好谋划啊。 他们魔界,就没有一点魔与魔之间的信任,真就全都是算计是吗? 沐泠风摇了摇头,认命地往二楼卧房走去,刚夸下海口,他还要仔细思索一下该怎么接触到倚红楼高层。 他推开门往躺椅上一靠,刚准备将腿也搭上去,就猛地发现,自己面前的果盘似乎被人动过。 有人来过!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全身都警戒了起来,他对于危险的感知总是很敏感,更何况这是魔界。 第32章 可谁能躲过天玑宫四周的暗卫,又跨过他设的重重阵法呢? 他手中法术亮起,闭上眼任由自己感官被放大,片刻后睁开了眼,他什么也没发现。 于是沐泠风稍稍放心了下来,也许他太敏感了,能神不知鬼不觉进来的,只有茶茶,大概是他查到了什么东西,才来的这里。 忽地他凝眸于手边古镜,镜面中,梅竹纹雀替下的帷帐轻轻飘动。 可他的室内,不会有风。 谁! 沐泠风握紧手中牵丝,抬头紧盯着上方。 眨眼之间,那阵烟飘到了对面的藤椅上,化成了一个人,靠在靠背上,翘起腿拿着一旁桌子上的扇子轻轻扇着。 哎呦我去! 沐泠风定睛一看,吓得他往后一仰,抬手抚了抚胸口。 这随意而优雅的坐姿,这魔界任我逍遥的松弛感,除了魔尊郁北溟大人还有谁? 也难怪,如果这个人不是郁北溟,他就该怀疑自己的阵法水平了。 晚上好啊。郁北溟斜倚在扶手上,笑意盈盈地跟他打了招呼。 晚上好不对,这么晚了,您来我房里做什么?沐泠风支起上半身,警惕地上下一瞥郁北溟。 他居然立刻接受了郁北溟无故闯入他房中这个事实。 是呀,这么晚了,还能干什么呢?郁北溟将扇子往唇上一抵,一双桃花眼颇有些露骨地盯着他,他的音色与在大殿之上截然不同,脱去了距离感,更有磁性,如一杯醉人佳酿。 沐泠风从不知这位魔尊大人私底下竟是这样的性子,也摸不准这两人是什么关系,只好有些僵硬地说道:尊上,要我做什么,您就直说吧。 为什么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你?郁北溟露出了一个颇有些委屈的表情,而后将扇子一把合拢,在手心慢慢敲着,声音低沉了下去,一定要是他,我不行吗? 沐泠风僵硬地坐在原地,脚趾叩地。 好在郁北溟这副发病的样子没维持多长时间。 今日本尊掐指一算我们小天玑莫不是遇见什么麻烦了?郁北溟轻抬左手,修长的二指一捏,闭上眼像模像样地晃了晃头,所以,我这不是来帮你了? -------------------- 第23章 入敌营 沐泠风面上尴尬一收,瞬间正色,对于郁北溟此人,再警惕也不为过。他那几个下属,只要派了任务,死半路都不带管的。 再加上他刚找到点苗头这家伙就出来了,这老狐狸说得好听,大概率是来给自己添事的。 郁北溟缓缓睁眼,对上了沐泠风的眼神,随后桃花眼一弯,没忍住笑了出来,盯着沐泠风往前倾了倾:怎么这幅表情,我目的性真有这么明显? 并非如此,尊上很真诚。 这句到不是奉承。 的确很真诚,无论是他的表情、是眼神、还是肢体,都像是为了你好的多年老友一般。 如果他不是郁北溟的话。 觉得东城怎么样? 很乱,感觉小命虽时都可能没了。沐泠风实话实说。 从前我让天璇管东城,也是因为他出身西城权贵,若是东城的人动他,首先要担心的就是天璇家族的报复。 郁北溟认同地点了点头,话音一转,那笑不知何时,透着一种若即若离,置身事外。 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东城任何一个人杀了你,他们只会得到你的城主之位。 沐泠风对上郁北溟探究的目光。 空气凝结。 一秒、两秒。 第三秒。 他垂下眸轻笑了一声:既然连尊上都特意来帮我了,那便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小天玑还是这么聪明。郁北溟满意一笑,靠回了藤椅,那这段时日,玉衡就借你了,给我把人照顾好了,别让不长眼的东西碰了我家玉衡。 是。 . 第二天。 哎,你听说了吗?这边卖无双丹,比藏厄街那边便宜一半呢! 真的假的,能抢上吗? 能能能,老多咧!我昨天转手卖出去,赚了不少钱呢! 这么邪乎?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一开始也不敢相信,结果你猜怎么着?比之前那个效果还好呢! 第二天,演武场与藏厄街相交的地方有一神秘人在卖无双丹的事就传开了。 那人脾气极差,态度极其恶劣,但由于无双丹的稀缺,东城的人还是趋之若鹜。 老板,你这是真的无双丹吗?一散魔走到巷子尽头的地摊处,拿起一瓶丹药,抬头看了一眼。 爱信不信。那人坐在板凳上,声调低哑,身上披着斗篷,一把拿回那人手中的丹药。 嘿!那散魔似乎第一次遇见这么横的商家,两眼一瞪,但鉴于无双丹的特殊性,还是咬牙忍了下来,那老板,我一下拿十颗,能便宜点不? 不能。那人依旧语气强硬,没有任何商量的意味。 那面前这散魔周遭气势一边,霎时间闪出了一排魔卫,让原本就拥挤的小道显得更拥挤了,他抬起双眼,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市侩,语调冷了下来,有人要见你,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话音未落,那一排魔卫就已出动,将无双丹店家绑了起来,那人还没来得及喊叫,一阵烟雾就飘起,一行人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一行人消失了之后,原本安静下来的小巷再度出现了两个身材高大的人。 其中一人抬手将地上一个隐秘的阵法拿起,与旁边人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外面一片嘈杂,似是鼓乐之类的靡靡之音,震颤着心脏,一个隔间,刚刚出现在巷子里的魔兵将带来的人丢在了地上。 大人,这就是在演武场附近卖无双丹的人,给您带来了。 坐在高位上的人走下来,摆了摆手,那些魔兵瞬间消失在了房间里,一时间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终于到了。 那个在小巷里贱卖无双丹的商家,正是乔装过后的沐泠风。 那人走了下来,蹲下来按住像蛆一样扭来扭曲的沐泠风,抬手将他的斗篷拽了下来,露出了他那张清秀的脸,那人似是有些意外,捏起他的脸左右看了看,随后起了身。 他现在换了一副容貌,像是十八九岁的少年人,双眼中写满了纯真。 他微微转了转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这里装潢华贵,绫罗绸缎较多,大概率就是崔宏庆所说的倚红楼了。 他观察沐泠风的同时,沐泠风也在观察他。 这人脸上肉肉的,几乎没有鼻梁,小眼睛透着精明,单看他衣袍只觉华贵,可放在这人身上却有种廉价的感觉。 小眼睛哼了一声,回到座位上坐下,将本就小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无双丹的配方,谁告诉你的? 第33章 你!这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沐泠风像是被气到了一样,梗着脖子大喊,拼命挣扎着。 哼!那小眼睛显然不信,一拍扶手,目露凶光,我劝你不要不知好歹,我们这有的是刑法让你开口! 沐泠风像是被吓到了,一下子停在了原地,他睁着大大的眼睛,片刻后大声吼了出来:我没有,这就是我研究出来的!我在密藏得了无双丹制作残页,自己研究出了无双丹! 听他这么说,小眼睛眯着眼,若有所思。 当初他们的无双丹方就是由残页推出,这小子炼的无双丹他看过,制丹手法稚嫩,也加了许多错误的灵药,导致效果远不如他们的。 他说的确实可信。 小眼睛敲了敲一旁的扶手,随后出口恐吓:无双丹是我的独门生意,我做了,你就不能做了。 他起身,拿起一旁的剑,尖峰闪着寒光,像是在渴饮鲜血。 沐泠风看着渐渐走近的小眼睛,不断往后退,吓得哭了出来:不要,不要,我不卖了,不卖了还不行吗!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小眼睛抬起剑,一把刺了下去。 沐泠风一躲,害怕地闭上了眼。 想象之中的痛苦却没有袭来,他微微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剑,颇有些不知所措。 小眼睛看着他,呲牙笑了,眼中带着戏弄人的愉悦:小子,想活命吗? 沐泠风大大的眼睛闪着泪光,虽是惊魂未定,却还是蹙着眉用力点了点头。 只听他继续说:我决定不了你的生死,小子,明天跟我见位大人,好好表现,说不准能跟着我们做事。 沐泠风听此,似乎没反应过来,他眨眨眼,随后猛地睁大了眼睛:您这是放过我了? 小眼睛起身:我可没这么说,得看那位大人看不看得上你,要是那位大人决定留你,你得到的,可比卖那东西多多了。 沐泠风缓缓起身,蛆背直立起来,喜极而泣:谢谢哥,谢谢哥! 小眼睛出了房门,正巧外面候着一人,那人张着一张细长的脸,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鹰钩鼻,他上前看了他一眼:你确定要把这人留着,还送到大人面前? 小眼睛扬了扬几乎不存在的眉毛,抿着嘴用鼻孔出了长长一口气,眼神有些迷离:把人送到了,那位自有定夺。 哼,鹰钩鼻眯起眼睛,提起那人,他眼中闪过一丝怨毒,都到这个份上了,还要继续,真不怕出事。 不管怕不怕,咱们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再说了,那位上头还有人替咱们顶着呢,你就放宽心吧。 . 两魔卫进来给沐泠风松了绑,将他带到了一个房间,这房间不大,连窗户都没有,沐泠风跑到门处拧了拧把手,果然上着锁。 他大致看了一下,这房间里果真有监视的阵法,但他没有轻举妄动,毕竟他现在要降低那些人的防备,于是,他将外袍脱了就盖上被子睡了。 小眼睛和鹰钩鼻看着他房间里的影像,抬起头对视了一眼,都是颇为无语。 这就睡了,心这么大? 然而事实证明心大就是能让人过得惬意,没有仙界的使命,没有魔界的凶险,还一到饭点就有人给送饭。 若不是一直有种被监视的不适感,他真想一直待下去。 终于,这天早上,沐泠风刚吃了几口饭,就有黑衣魔闯进来,将他带走了。 他被带到了一个房间,一进去就是扑面而来的脂粉味,那房间有几个梳妆台,女子站在铜镜面前涂脂抹粉,搔首弄姿,乱嚷嚷的。 哎,你说我带这个好不好看?一身穿蓝色绣花襦裙的女子拿起一对耳环抬至耳边,笑着问身旁穿粉色花裙的女子。 那粉色花裙的女子凑近了,抬手轻推了一下她,面上带着耐人寻味的笑:好看不好看,我说了不算,那得苑大人说了算呀,是不是? 哎呀!女子一脸嗔怨地拍了那女子的手,面上却是收不住的笑。 苑大人? 他记得管理东城藏厄街的四个人,似乎其中有一人就姓苑,所以整个椅红楼包括无双丹,全都是藏厄街势力所作所为。 那两人架着沐泠风往梳妆凳一放,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就扭着腰到了他身边,抬起粉刷就往他脸上糊。 他被空中的飞粉呛地咳嗽了几下,嫌弃地眯起眼睛。 别动!女人伸出肥厚的手掌往他肩膀上一拍,他顿时感觉自己要散架了。 东城人都这么厉害?这女人绝对练过武。 还没待他反应过来,女人就拿起粉刷,钳住了他的下巴,往他眼皮上刷着什么东西,他被迫闭上了眼,另一只疯狂眨动。 女人给他化好妆后,刚刚押着他来的那两个人就丢给他一套白色的衣服。 沐泠风抱住了自己的身体,满含戒备地看着那套衣服,不会是让他在这里换吧! -------------------- 第24章 面纱之下 赶紧换,不动手等着我给你换?大哥扯着粗嗓吼道,横眉一立,看那架势,似是真要给他换。 他上嘴唇一扯,蹙着眉接过衣服,躲到一旁摞着衣服的角落迅速换上了那套衣衫。 待他出来那一瞬,明显感觉周围一静,两大哥反应过后,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周围女子的眼神都有些变了味道,有几个还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羞涩又激动地拽着对方。 两大哥再度架着他,走到拐角处,两人把他的眼睛蒙上,带着他七拐八拐,他原本想记着路,可绕到最后也失了方向,直到到一个地方站定,他面前的布才被人扯开。 一侍女端将托盘递给他,那托盘上面放着茶壶,茶杯,还有一些点心。 沐泠风只好戴上一旁的面纱,端起托盘进了门。 那些人都没有跟上来,待进了门之后,他原本惊慌的眼神一下子镇定了下来。 进了门还要走一条长长的通道,这通道两旁挂着壁画,脚底触感软软的。 他撩开面前珠帘,再度恢复了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端着托盘垂眸穿过结界进了房间。 这房间与外面吵嚷之地不同,它装修地极为讲究,有绿植,画着竹子的屏风,还有木制书架,上面放着香炉。 两人于矮桌两端对坐,沐泠风肩膀微微前倾,挪着小碎步走到两人面前,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他目光首先是被其中一人吸引了,不为别的,此人气质身段太过出众。他面上带着能迷惑视觉的面具,迷雾朦胧,更添神秘。 此人敛目而坐,只露出了棱角分明的下颌,他唇角略微向下的唇,颇有凌厉之意。 他身上是一件狐皮大氅,连帽处是个狐头,那狐头活灵活现,看着瘆人。 他又看向与之对坐的那人,注意到那人的手,稍稍一惊,原本应该是手的地方却生了一双鸫爪。 两人坐在一起,带来了极大的视觉反差。 第34章 看到两人朝他看来,他连忙垂下眼皮,握紧了手中托盘,将托盘轻轻放到桌上,默默记下了两人特征。 他放下托盘,就见鸫爪看了狐皮大氅一眼,微微朝他倾过去:大人,这就是那个卖无双丹的人。 狐皮大氅侧过头,眸色沉沉地看着他,出声:无双丹,你自己研究出来的? 沐泠风被他的眼神摄到,微微偏移了一瞬,随后毫不露怯地瞪了回去:是啊,难不成只能你们研究? 鸫爪闻言匆忙看了一眼狐皮大氅,而后转过来朝他训斥道:怎么跟大人说话呢?你 无妨,狐皮大氅出言打断,仅凭残页便能推断出配方,想必也是个人才。 鸫爪不知是从他这句话中听出了什么,残忍地笑了起来,他随意地看了一眼沐泠风,好似在看一件物品。 大人可是看上这人了?倚红楼的人,只要您要,我定双手奉上。 他盯着狐皮大氅,眼神里有试探,有征询。 狐皮大氅收回了视线,抬手拿起茶水一饮,良久过后,直到沐泠风觉得他要拒绝,他却应了下来。 行。 ?你还送上他了。 鸫爪笑了,而后看了一眼直直杵在那里的沐泠风,瞬间变得不悦,抬手一挥:行了,去隔壁侯着。 沐泠风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端起空盘退出了房间,随后进了隔壁的一个房间,若有所思。 他看得出狐皮大氅对他分毫没有兴趣,但又为什么要答应下来? 这两人,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他从袖子之下拿出了一个光影球,刚才那个房间里的景象瞬间出现在球中。 早在刚才,他就将一个光影球放在了那个房间里,所以即便他在房间的结界之外,也能知到里面发生的事。 苑扶,无双丹的生意,停了吧。狐皮大氅依旧声调冷冷。 他就是苑扶。听到这个名字,沐泠风睁了睁眼,放轻呼吸,聚精会神地盯着。 随后便闻一阵倒水的声音,苑扶斟了杯茶水递给那人,语气带着商量:大人,您先别急着停,眼下这无双丹可谓千金难求 我说结束,你听不懂吗?狐皮大氅丝毫不给他面子地打断了他的话,他瞥了一眼递到自己面前的那杯茶,接过。 而后,靠在桌上的手腕轻轻一翻,将茶水尽数倒了出去。 苑扶沉默了片刻,眼神晦暗了几分,他态度依旧没有变:大人,就是要结束,也得等我们能全身而退后再结束,您看眼下,这不就有人送上门 对面那人不为所动,不再听他的,起身便走,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好自为之。 因狐皮大氅只留了个背影,沐泠风便向苑扶看去,他身上炸开了一道极其微弱的光线,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但就是这一细微的变故,让苑扶一顿,原本维持着温和的面庞瞬间变得阴鸷起来。 什么东西? 沐泠风凑近眯起眼,仔细回想了一下方才一闪而过的画面那似乎是用于联络的阵法。 所以这是被狐皮大氅单方面解除了? 他右手抵唇,蹙眉思考着,这些人就是无双丹事件的主谋了,如果将他们抓起来,此次事件也能平息。 但看着那个修长的身影,他又不由思索,这个狐皮大氅,到底是什么人? 任他想了一圈,也没找到能对得上号的。 狐皮大氅走后,原本的一面墙被从后打开,里面走出一只魔,面上长着一道长长的疤,腰侧还挂着一把小型的龙头铡刀。 我说苑哥,这事要把咱们抓住了,就是脑袋砍十瓣,那也不够陪的。那魔眉心拧起,凑近苑扶瞪大了眼睛,鼻孔一翕一张,当初本来就是这人拿来的无双丹,如今大祸临头了,装不认识我们。 苑扶闻言眼神更加讳莫,一改方才谦恭,阴测测道:他想脱身,那也得看他脱不脱得了。 那魔嘴唇扩开哦了一声,而后神情松了些,扬起眉:那我苑哥这是想到什么法子了? 破局之法,就在刚才那个小子。 鸫爪转过身子,看向沐泠风所在之地,眸色沉沉,好似在透过光影球看他一般。 他嘴角线条下垂,面上布满深深的沟壑。 沐泠风心中一紧。 你说那个愣头青?他能话说到一半,忽地一顿,而后笑了起来,他眼底燃出一簇暗火,带着几分算计与邪念。 不知怎的,沐泠风头开始有些晕,空气也不知何时开始变得潮湿粘腻起来,温度似乎都有些燥热。 . 走到走廊尽头的狐皮大氅抬手握向门把,一推,却发现那门纹丝不动。 一秒静寂过后,狭小的走廊两侧瞬间伸出数排尖刺,两面墙尖刺严丝合缝,能将人瞬间刺穿在中间。 而比机关反应更快的是男人,尖刺刚一伸出,他就一跃而起,踏上墙壁飞步掠过,身体距尖刺总不过一公分。 动作只在转瞬之间,快到应接不暇,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踏墙之声转瞬就到了他房间附近,沐泠风连忙捏碎水晶球,伸手摸索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屋内的竹墩上。 只听哐啷一声,不堪重负的门整个被他从外踹倒,重重摔在地上,狐皮大氅连人带门一起飞了进来,极具质感靴子将门踏在脚下。 一阵霸道又清冽的松木香不由分说地涌进,瞬间冲散了空间中的粘腻。 他大氅落下,一抬眼皮,朝沐泠风看来,骇人的气势让仰视他的沐泠风觉有种面对着魔尊的错觉。 他很高,头顶处几乎是擦门框而过,大氅将他的平直的肩膀勾勒地更为宽阔。 即便刚刚差点被肉酱,也不见此人面上有分毫慌乱,他向沐泠风走来,看着他的双眼,冰封的眼眸似乎柔软了片刻,他缓缓俯下身,与沐泠风平视着,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这样盯着他的双眼。 沐泠风不由往后退了退,这人的面容在他面前一瞬恍惚,他觉得自己全身的感官就像是被打了一遍激素,对这人的靠近极其敏感,让他觉得危险。 那人朝他脸部伸出手,沐泠风微微低了低头,闭上了眼,睫毛不安地颤动着。 随后,他脸上的面纱落下,面容暴露在这人面前。 他原本就上了妆的面容因供血不足更显皮肤细腻白皙,秀眉轻压,红润的嘴唇微张,汲取着空气,表情中带着一丝痛苦,眼尾与面颊有些红。 沐泠风心中暗骂该死。 他到不是故意要露出这幅表情的,从刚才开始,他就感觉自己身上莫名燥热,像是被卸了力气。 他咬了咬牙,也是怪他太过关注几人,以至于忘了检查房间的异样。 他手指掐进手心,痛感让他脑中恢复了清明,他连忙调转体内内力,将身上燥热压了下去。 第35章 也就是这时,他刚刚半敞的衣衫滑落,细腻如藕的肌肤瞬间暴露在空气中,瞬间接触到了这人四周的冷冽之气。 沐泠风呼吸一滞。 一阵尴尬过后,他又忍不住贪恋方才,好似酷暑三伏天中,一阵清凉的秋风拂过,让人喟叹舒适。 看清他的全貌后,这人恍若初醒般瞬间远离了他,刚刚眼中微妙的情绪也瞬间消失不见,起身恢复了之前的漠然,再度竖起高墙,将人拒之门外。 他抬手一挥,小桌上的沉香瞬间掉落,摔在地上,碎成一片一片。 清脆的响声让沐泠风头中清明一瞬,他刚一起身,腿上上就一软,差点摔倒,他堪堪扶住一旁了桌子才算稳住。 这时,他那个摔碎的香炉忽地燃烧了起来,它迅速将地毯点燃,蔓延开来,星点之火瞬间爬满了整个房间。 整个房间结界升起,天花,大门,窗户,密不透风。 他们被困住了。 -------------------- 第25章 失算了 要不说,人在面临死亡威胁的时候,潜力会被激发出来呢。 沐泠风几乎是瞬间便想通了前因后果以及方才察觉到的异样。 虽说无双丹贩卖者这个身份能最快接触这些人,只是现在 他俩这是被这些魔当顶罪的无双丹制造商了啊! 沐泠风退开几步,二指立于身前捏了个诀,一汪水龙瞬间涌出,往大火上压去。 水泼下去后,火苗却只是晃了晃,没有一丝熄灭的意思,反而愈烧愈烈。 空气越来越热,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又蹿了起来,他觉得自己身上热得厉害,不由往狐皮大氅那边凑了凑。 这人给他的感觉很可靠,也许是他的镇定自若,也许是他的游刃有余。 狐皮大氅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恰逢火焰气势汹汹地朝他们这边晃过来,沐泠风见此一缩,几乎整个人贴在他身上。 他抬起右手,手心凝聚法力,推掌击中了结界,那结界却丝毫未动。 方才男人那一击力道十足,气势磅礴,可结界未受一分一毫的影响,足以让沐泠风感受到结界的坚实。 照这个程度来看,他不是不能破,就是得砸上个三天两夜。 火星燃上沐泠风衣摆,迅速扩散,可是现在屋里都是火,他也没办法在地上或者墙上滚 他当机立断,刺啦一声将长袍下摆撕去,结果没控制好力度,火是没了,就是露出了他大片的左腿。 沐泠风乃是门派长老关门弟子,万年以来,一直以儒雅方正克己身,从未遇到过这种尴尬的场面。 然而自从来魔界,短短几天,他微薄的面皮便无数次被按在地上打。 好在男人并未注意到他,只是观察四周,思索着什么,沐泠风盯着他,看着他抬手一击,击碎了墙上的壁灯。 只听当啷一声,原本蔓延着大火的房间倏然一变,成了阴冷的地牢。 两个环境差距如此之大,让沐泠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所靠的墙面忽地冲出四条锁链,将两人四肢绑起,随后铁链猛地收缩,两人被牢牢地钉在了墙上。 他用力挣了两下,又使了点法力,但是没挣开。基于方才的记忆,他推断应当是双层幻境加之传送阵法。 之所以觉得现在不是幻境,是因为这个牢房无论是角落的灰烬蜘蛛还是空气湿度都极其真实。 若想达到这种效果,要求制造者拥有极强的能力,耗费大量法力,才能将细节完善到这种程度,而据他所知,东城没有这样的人。 所以他们这是被转移到了另外一个更加危险隐秘的地方。 直到意识到这点后,他才真正慌了起来。 这样的话,他从前部署的后手,就没用了。 . 倚红楼。 阵法一亮,崔宏庆带着一人闪现在长廊外面,他警惕地抬起武器瞬间对准长廊外两看守。 你你你是什么人! 突然出现的两人将两看守吓了一跳,连忙举起手中长戟抵着已至脖颈前的长剑。 崔宏庆长剑被牵制住,他立刻抬起左手,一个手刀,就将看守砍晕了过去。 他身边那人几乎是同步将另一个看守也解决掉。 两人推了推长廊的门,门依旧是丝毫未动,崔宏庆与身边人对视一眼,抬起双手,二话不说开始强攻结界。 三息。 结界摇摇欲坠。 二息。 结界产生裂纹。 哗啦! 结界碎裂,两人闯了进去,可入眼却没有任何人,只剩下被触发的机关两边尖刺严丝合缝。 大人? 大人! . 苑扶的身影从牢门前缓缓显出,阴影之下,他神情与之前面对狐皮大氅时截然不同,他眼神怨毒,死死瞪着墙上的狐皮大氅,双眼中带着瘆人的笑。 终于让老子等到这一天了,狐,你这么小心,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落在我手里吧? 跟他费什么话。苑扶身后走出一只魔,他舔了舔唇,眼神中带着贪婪,只要杀了他,不仅能摆脱西城的控制,他储物袋里那些好东西,也都是我们的了。 狐皮大氅嗤笑了一声,他一动未动,稍稍一扬眉:你确定? 锁链将他的身形与胸口处的肌肉勾勒地更为清晰。 沐泠风微微睁大了眼,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前面,他这是碰见他们黑吃黑了? 好好好,沐泠风隐隐有些兴奋,他们狗咬狗,说不准他就能坐收渔翁之利了,无双丹的事,他们两方谁也跑不过。 苑扶手上鸫爪瞬间伸长,拿起了远处墙上带着倒刺的鞭子,凌空一甩,一道尖利的破空之音传来,随后便是与地面巨大的碰撞声,像是要生生将地板抽裂。 剥开一层层洋葱,直到看见最里面的芯才发现,原来里面藏着刀片,是赤裸裸的,更隐晦惊人的目的。 说,往生镜在哪? 这句话说出,震惊的不是男人,而是沐泠风。 往生镜竟在这人手里? 他连忙竖起耳朵,三人一齐看向狐皮大氅。 他也想要! 要往生镜可以,狐皮大氅临危不乱,即便身处劣势,语调依旧平稳,我想知道,你们那本邪书在哪里? 我们凭什么告诉你?杀了你,我们什么得不到?话虽是这么说,但两人对视一眼,俱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犹疑。 狐皮大氅冷哼:往生镜乃神器,我家大人怎会让我随身携带?不过你要是把我的问题回答了,我就告诉你放在了哪里,并且将怎么得到一并告诉你,怎样? 苑扶和那魔狐疑地看着狐皮大氅,虽说他们现在占据着优势,可他们依旧不敢掉以轻心,两人凑到一起交头接耳了一阵,再抬头时,便恢复了那副嘴脸。 苑扶再度拿起鞭子啪地一声甩在男人身上,男人没有反抗,只是闷哼了一声,苑扶见此更加起劲,一连几下,听地沐泠风都肉疼,男人更不用说,原本华贵的大氅被破开,从中渗出丝丝血迹。 第36章 你要是交了往生镜,我们就让你旁边这个替你顶罪。 ? 旁边这个,是指他吗? 狐皮大氅干脆阖上了眼,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鹰钩鼻见此拿起一个大荆条就往男子身上甩去,男子身上顿时皮开肉绽,触目惊心,沐泠风别开了眼,不忍去看。 只是声音却回响在耳边,极为清晰,每一次刑具落下,都让沐泠风心头一颤,两人到最后似乎只是为了凌虐的快感,狰狞地笑着。 潮湿阴暗的空间和扑鼻的血腥味,让沐泠风几乎要吐出来。 不说话!他怎么还不说! 拿着荆条那魔红了眼,将手中的荆条一丢,拿起一旁的刀子,上前高高抬起了手臂。 随后苑扶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了他,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那魔狰狞的表情也变了,阴恻恻地看了男人一眼,随后两人出了监牢。 沐泠风疑惑地看着两人,直到两人将牢门关住,注视着他们,像是在看两只小白鼠。 四周窸窸蟀蟀,沐泠风闻声看了过去,忽地一顿,凉意爬满了后背。 密密麻麻的蛇从墙壁中爬出,又掉落在地,朝他们吐着信子,有的竖起身子,有的朝他们爬来,竖瞳闪着幽光,看得沐泠风头皮发麻。 怎么办? 若是他现在就挣开,靠着牵丝的话,绞杀这些蛇恐怕也不是难事,只是眼前这两人还有同伙,若不能一网打尽,恐怕后患也是无穷。 沐泠风神色复杂,纠结于要不要试着强行冲开锁链,就听旁边锁链嘣地一声断开,断掉的锁链崩落在地,浑身是血的男人纵身一跃,跳下了墙壁。 恰在此时,一毒蛇朝他飞来,而他这一落,刚好把那毒蛇踩死,还用脚尖碾了碾。 就这样?我还以为有多狠。男人轻笑一声,带着玩味,比我差远了。 随后他抬腿,缓步向两人走去,他周身黑烟隐隐缭绕,所到之处,原本来势汹汹的蛇像是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纷纷后退,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男人像是降临世间的魔神,锁链在他身上不堪一击,毒蛇匍匐在他脚下俯身称臣,伤口只能给他添上一抹色彩。 他满身伤痕,被囚于牢中,在外面关押他的施暴者却害怕地往后退。 你你你 他打不开的,他打不开的! 两人看着遍体鳞伤的男人,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再无刚才施暴的得意与狰狞。 男人从容不迫,面上唇角勾起,走到丛棘面前停下,在两人面前缓缓抬手,将脸上的面具缓缓摘下。 两人看着男人的面容瞪大了双眼,面色惨白,嘴唇颤抖着,似是想说出这人的名字,巨大的恐惧却让他们连逃跑都做不到。 随后,两人原本倒映着男人面容的眼瞳逐渐变得浑浊,失焦,颤抖的身体也不再抖动,渐渐平息了下来,恍若一具行尸走肉。 男人这才出声,恍若恶魔低语:告诉我,那本邪书在哪里? 在罗旗手里。两人竟一致回答道。 打开门。 是。 两人乖乖从衣袖里拿出了钥匙,伸入锁眼,那锁咔哒一声应声而开,在寂静的监牢里十分安静。 如此怪异的场面之下,沐泠风正色,定在原地没有乱动。 是魂术。 这个世界有一种职业,乃是魂术师,以控制魂魄,以致控制人的行动为长,若是不巧中了魂术,有可能做出完全与自己遗愿相反的事,甚至反过来为敌人做事。 但真正的魂术师很少。一是因为传承者极少,多数人都摸不到门,二是因为魂术不怎么实用,在一个人战斗意愿极强的情况下,魂魄不稳定,很难被控制。 若想达到刚才那个效果,除非 那两个人受到了极端的惊吓。 男人转过身,侧脸在黑暗中有些模糊,线条却依旧清晰,眼眸向他瞥来,定格在他震惊的面容上。 沐泠风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知道那两人为何是那样的反应了。 -------------------- 第26章 强吻 面前这人,赫然就是原本应该在西城的雾九冽。 情况超出了预料,他脑中思绪纷乱,始终无法搭上那根弦,心跳如鼓颤动,随雾九冽走近更甚。 雾九冽停在他的下面,伤口不断往出沁着血,他仰视着他,望着他的双眼。 锁链将他的身上勒得生疼,可他退无可退。 能挣开吗? 沐泠风一愣,雾九冽看他的眼神,并无往常的厌恶,他嘴唇动了动,忽地想起自己现在是化了形的。 也就是说,在雾九冽眼里,他只是一个被牵连的小药师。 他立马松了一口气,怯生生地摇了摇头。 雾九冽抬起手,将冰凉的手贴在他手臂处的锁链上,片刻后,他身上的锁链开始融化,而他身体却没受到任何损伤。 这又是什么秘法? 沐泠风惊奇地看着锁链软了下去,而后他整个人从墙壁上掉落,他还没来得及喊叫,就被人接住了。 他落在了雾九冽怀里。 身下结实的触感传来,雾九冽身上伤口沁出血,渗进他衣服里,一阵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他被雾九冽抱住了。 孤身飘荡世间万年,他极少能有一刻与一人如此亲密,这种感觉十分奇妙,好似通过触碰便能将彼此联系起来。 刚刚因那香而起的燥热再度燃起,像是要烧断他的理智。 他看着雾九冽如玉般的脖颈,心中忽地升起了几分邪火。 往常不是看不惯他吗? 现在他换了个样貌,不管他做了什么,只要他逃了,换回天玑的面皮,雾九冽上哪找他去? 于是在雾九冽将他放下的一瞬间,沐泠风就搂住男人的腰贴近,踮脚吻了上去。 还真是应了当初那句想知道那时候的人是谁,都亲亲不就行了? 男人怔愣了一瞬,冷冽的唇也变得极容易进入。 为防止雾九冽后退,他直接揽过他的脖颈,舌尖一探,撬开了雾九冽的牙关。 两唇相抵,沐泠风心脏剧烈地跳动着,那是比命悬一线还要紧张,几乎能要了他命的刺激。 两人胸口相触,呼吸缠绵,周遭一切在他的感官中消失,似乎天地间只剩下了彼此。 一面不安,一面留恋,诉不清,言不明,只能纠结交织在心脏中,疯狂地跳动着。 他指尖触到的后颈处闪过一个鸢尾花的形状,只一瞬,便消失不见。 片刻。 雾九冽反应过来后,一把推开了沐泠风,看着向后倒去,扶住墙壁才站稳的沐泠风,抬了抬手,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你 天晓得。 雾九冽这辈子为魔尊出生入死拼死拼活,仙他杀过,魔他杀过,灭人满门的活也多的是。 第37章 可他从来没有被一个活生生的人抱过,更不用说 或许他应该提起沐泠风的衣领将他重重摔在墙上,他甚至可以杀了他。 只是 他那双眼好漂亮。 像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的那样,只是这次,这双眼的目光终于落到了他身上。 方才的画面在他脑中不断回荡,嘴唇、肌肤的触感久久不散,古怪的感觉在他心底无限蔓延。 他说不好,也不明白。 似是触到了他心底最隐秘的地方,他的身体叫嚣着,心脏跳动着,似乎暗示着什么。 不像与寻常人的肢体接触,他不喜欢,索性杀了,也不像是面对棠梨,陈年相思,小心翼翼。 只像夜间明月撒下清辉,温柔地笼在他身,良辰、美景、佳酿,一瞬间 恍若隔世。 沐泠风稳住了身形,低下头舔了舔唇。 原来雾九冽这样冰冷的人,嘴唇也是温热的,是软的。 【系统提示:您对雾九冽好感度:20%,任务完成进度1/5】 趁着这片刻空白,沐泠风转身就跑,刚刚身娇体软的小药师瞬间飞起,快速逃开,精准规避掉走廊中潜在的机关远去。 就是下半身凉飕飕的。 不过问题不大。 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些人的据点,只要他回去了,就能 嘭! 他正思索着,将注意力放至墙壁以及脚下暗藏的机关,面前就传来一阵巨大的撞击力,砸得他眼冒金星,大脑一片空白。 他整个人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撑起身子揉着额头,抬起头,面前一阵流光波纹荡过,他颤抖着伸出右手,一圈光亮在他手周围泛起。 沐泠风嘴角抽搐。 不是。 谁家好人结界弄成透明的啊? 狡诈魔人,防不胜防! 而恰在此刻,身后涌来一队魔人,他们刚过一个弯,看到了他。 在前面!抓住他! 沐泠风回头一看,一队魔人举着武器向他扑来,他一咬牙,撑起身子整个肩膀砸向结界,结界应声碎裂,他一刻也不敢停,向前奔去。 眼下他除了要规避陷阱机关,还要小心不要被身后的人抓住。 然而麻绳专挑细处断,咔嚓一声,他一脚踩在了一块砖上,糟糕的是,砖转陷了下去。 他的心也随着这一声咔嚓凉了半截。 现在只要他一松脚,就会触发不知道什么机关。 可看着身后越来越近的魔人,他当机立断,一踮脚,身形一闪,飞离原地。 他正想着也没反应 随后。 就听到咻咻两声,这两声细微到极致,若不是已至耳边,他根本察觉不到。 即便他现在他察觉到了,也已经来不及了。 两枚细小的银针扎入他侧脖颈,没什么痛感,或者对他来说微乎其微,他虽心里发怵,但更关心自己现在被追杀的处境。 身后数枚暗器朝他射来,他一时间也顾不得这两枚银针,只在侧身躲避之时拔了下去。 暗器擦着他耳边和脸颊堪堪飞过,他几缕长发瞬间被削去,留下齐齐的断面。 箭矢暗器密如细雨接踵而至,好在前面是一拐角,他伸手啪地把住拐角墙壁,脚下一刹,闪身拐进右侧,身后暗器钉入墙中,铮铮嗡鸣。 刚一稳住身形,他抬头,脚步一顿,一个急刹停在了原地。 祸不单行。 另一拨魔从他正对面蜂拥而来,将他强行逼停,恰好身后的魔拐过弯堵在他身后,他一时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他直起腰身,顿了片刻,快速寻找着突破口。 他没停顿多久,一息而后,抬起双眼猛地迎面前冲,只见间一道尖锐光芒闪过,一排魔脖颈处霎时间齐齐而断,喷出的血扬了几米远。 若不是喷射而出的血和一片来不及哀嚎便消散了的魔人,没人反应过来这些魔瞬间少了一半。 等他们再回过神时,沐泠风早已落下,站定在所有魔之前。 二话不说继续跑! 适应过后,他对这里有了了解,躲避暗器的同时故意触发机关,让从天而降的铁锤抡下,砸中后面一片魔。有时实在躲不过,便抬手二指一夹,再向后一扬,便能听一声惨叫,他没回头,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 然而这到底是人家地盘,他一时失策,让一魔近了身,那魔紧随他身侧狂奔,他闪躲不及,被掐住肩膀,那魔爪宛如铁钳,几乎要将他骨头捏碎。 沐泠风吃痛,抬起右臂自下而上一掰,架住了此魔胳膊,就这样僵持着。 谁料身后飞来一石子,没有砸向他,却嵌入了石壁,而随着这一石子嵌入,他面前两步之遥的地面瞬间陷下去一个深渊巨坑,那魔显然也看到了,一刀刺向他的左臂,双手用力下压,想借此把他拉下去。 一瞬间他大脑痛得一白,几乎难以思考,只凭着本能咬死牙冠,忍痛抬起右手,一个手刀劈下去,一道骨骼碎裂的闷响过后,那人松开了他。 然而摆脱了此人,他已踏至巨渊面前,身体的惯性让他无法停留与后退,索性迈开双腿一跳。 在他跨入深渊上空之时,牵丝已然飞出,绕至石壁突出的岩石上,一收。 这个深渊足有数尺之长,必须依靠牵丝才能带他过去。 然而就在此刻,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那些魔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逃走?在他牵丝飞出的那一刻,已经有魔将手中武器掷出,直直刺向牵丝! 嘣。 在承重与攻击的双重压力下,牵丝不堪重负,崩断了。 这一声轻响,让他心里那根弦也崩断了。 没有任何着力点,他整个沐泠风直直坠下,漆黑的深渊不由分说地将他吞噬进巨口之中。 他注视着越来越高的地线,坠入深渊的最后一刻,对面飞奔而出一个人。 那人身姿矫捷,腿上动作快如闪电,一头墨色长发在身后飞舞,一双幽瞳只视深渊。 是刚刚与他分开的雾九冽。 雾九冽处境和他一样。 一样被人追杀,一样迈空,然后坠了下来。 只不过他坠崖时的眼神极为坚定,或许说,是跳崖更为合适。 他感觉自己身体正飞速下坠着,刺耳的风呼啸在耳边,距离拉开,上方雾九冽的身影越来越小。 然而就在这时,他两眼一黑,脑中一片眩晕嗡鸣,身上的法力好似受了什么刺激,在体内疯狂乱窜着,他想要管束,却无法凝聚一分一毫。 坏了。 他失去了知觉,连动动手指都做不到。 -------------------- 第27章 掉涯 现、现在怎么办啊?这不关我们的事了吧?这俩好像是苑扶大人要的人。 站在最前方的头领俯视着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退后几步,斩钉截铁说出三个字:关地门。 四周互相看着,都在犹豫,这两个人可是他们大人抓进来的,就这么把他们关进去了 第38章 先找到苑扶大人要紧,关!头领不管众人的犹疑,迈步走至墙边,二指伸向凹槽,那枚卡住凹槽的石子被他拽出来丢到地上。 下一刻,嵌进墙壁之中的石英铺地轰然而动,幽深的深渊缓缓合上,恢复如初。 不好了!不好了!一魔匆匆忙忙跑来,头领,有人闯进来了! 被喊的魔额上青筋一跳,他们这些人常年封禁在这里,此处可是绝对的保密,怎么可能有外人闯进来。 他正想出言训斥那魔,忽地面上一滞。 十几个魔人闯入拐角,他们黑色劲装肃杀,动作行云流水,眨眼间,便不费一丝一毫的力制服了一半魔人。 是魔兵! 魔界七星之外的最强战力,作为主力与仙界百万仙兵抗衡数万年的魔界魔兵九泱骁骑。 九泱骁骑一出,挥戈退日,降龙伏虎,势可倾天下。 他老大这是抓了什么人,把这些祖宗给惹来了?! 当然,如果他见到后面那个人,估计他就不会震惊于此了。 他只会吓死。 咚! 一声巨响响彻甬道,回音荡在逼仄中,一瞬间几乎要将耳膜震穿。 随后温度陡然上升,刺眼的火光霎时间将昏暗步道点亮,除了刚闯入的人,几乎所有魔人失去了听觉与视觉。 随着火星簌簌落下,显出一人宽阔雄壮的身影,一只硕大的雌鹰盘桓在他身边。 头领眼眶骤然扩大,紧握手中武器后退几步,全无形象地大喊着:苑扶大人呢!先找苑扶大人! 头领!大人他 一魔从他身后探出,他脖颈上挂着一魔的胳膊,那魔全身倚靠在上,斜着垂下的双目空洞,像是被人摄了魂魄。 苑扶。 头领惊悚地抬眼看向对面抡起火壶的开阳,一时间双腿颤抖,连控制着身体后退都做不到。 把人给老子交出来!开阳将火壶重锤往地上一砸,地面震颤三分,一拨魔被法力波动震得向后飞出。 真当我们七星是散装的?! 开阳走到那群龇牙咧嘴,东滚西爬的魔面前,看他们不说话,举起火壶作势要砸下去,吓得那群魔哭号连天。 说! 一魔闭着眼颤声指着地下说道:呜大人,在,在下面 开阳还没听他说完,就抬腿暴躁一踢,将那魔一脚踹出三尺远:净他妈给老子找事! 身边的魔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开阳却没了耐心,高高举起火壶猛地砸向地面! 咚! 一阵碎石与烟起,深渊霎时间被咋出一个洞。 天玑,你可别给我死了。开阳喃喃一声,挥手扇了扇,俯身看了一眼洞,手臂一抬,战鹰扑腾着翅膀,一个俯冲,进了深渊。 棉花糖,下去把人带出来。 . 某地下密室。 他们两个不争气的,我说过别碰无双丹的生意,竟然还妄想跟那位抗衡,害我们只能逃到这种地方! 老者眉毛拧成川字,眼下条件显然与从前茶楼包间大不相同,然而这都不足挂齿,重要的是,他们如今情况危急。 青年没了从前的戾气,形势所迫,也是开始担心上自己处境了:我们也参与了,要是查到我们怎么办? 苑扶那个蠢货,后手后手,给自己招了这么个麻烦,既然早晚都会查到我们,那眼下,只能赌一把了。 青年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忽地睁开那双吊梢眼:既然是东城,那就用东城的手段处理。 手中铡刀反着冷光,映入了他眼瞳之中。 . 刺耳的破空之声在耳边呼啸着,脖颈泛起酥麻的疼痛,逐渐蔓延全身,只是随着越来越快的下坠速度,连疼痛也麻木了。 不受控制的身体,无法调动的法力,和 没有尽头的深渊。 以及他最后一刻,脑中莫名其妙出现的 两人纠缠的身体,身上沁出的汗,近在咫尺的呼吸,他不自觉攥紧的手指。 滚烫的温度。 啪! 他摔到了深渊底,那里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蛊虫、毒蛇,以及阴暗生长的苔藓。 他瞬间。 粉身碎骨。 百足蜈蚣与毒虫爬上他的身体,啃噬着他的骨肉,蟋蟋蟀蟀,像是无人地底中一场盛大而诡谲的盛宴。 就在身体被分食的那一刻,沐泠风唰地睁开了眼,手中紧紧攥着被单,惊魂未定地喘着气。 入眼是四方藻井天花板,墙壁相接处的阴阳角上上还绘着祥云浮雕。 看到这些的一瞬间,他身上陡然一轻,劫后余生,他感动地几乎哭出来,这最起码证明他没有死在那阴暗潮湿的地底。 还活着就好。 他想要起身,抬臂间全身上下都叫嚣了起来,好似被熊掌碾过一般,每动一下,都痛地撕心裂肺。 他痛到失语,五官都皱在了一起,不得已放弃了起身的想法,转而观察起四周。 他躺在床上,却不是他的床,入眼是纱质床幔,隐隐约约看得到外面清雅的布置,他正要仔细看看,就有一个身影撩开珠帘走了进了房间。 一阵脚步声传来,他床前的帷幔被撩开,露出了玉衡那张清冷脱俗的脸,他双眼依旧绑着绸带,手里端着一碗药。 醒了? 玉衡!沐泠风动着唯一能动的嘴,兴奋地叫了一声。 说起来玉衡常年霸占仙界通缉榜前三,除了魔尊雾九冽,就是他了。 只因他医术登峰造极,只要他在,魔界的几个核心人物数量很难缩减,让仙界大为头疼。 然而此刻沐泠风看见此人却双眼放光,他发誓,他没有任何一刻觉得玉衡如此可爱。 他毫不怀疑,就是他现在只剩半口气,玉衡也能给他救回来。 这就是来自六界顶级医者的安全感! 行了,既然醒了就自己喝药吧,我最多留你三天,如今仙界阻止了人界与我们草药贸易往来,我手里灵药紧缺的很。 玉衡将汤药往床头春凳上一放,居高临下地对着沐泠风嘱咐,依旧是魔人熟悉的不近人情与寡淡神情。 然而即便如此,沐泠风也气不起来。 玉衡我手臂都抬不起来沐泠风全身上下没一处能动的,只好眨巴眨巴眼,企图唤醒玉衡的良知。 玉衡动作一顿,面上先是带着不可思议,而后又是一丝嫌弃:就这点伤,你好意思吗? 沐泠风一撇嘴,两只手揪着被子盖住自己肩颈一下的部分,睁着一双泪眼汪汪的大眼。 行了行了,少把你对天权那套用我身上。玉衡抬起药碗,移过春凳,坐在凳子上,盛起一勺药 洒向沐泠风的嘴。 第39章 嗯,就是撒,像烧菜撒盐一样撒。 诶诶!黑色发苦的汤药滴在沐泠风嘴部,有一半顺着脖颈流了下去,无奈他只能张大嘴巴,移动着脑袋接药,又是还需要将嘴巴歪出某个角度。 同时他又说不出话,因为一闭嘴,就会有下一波药雨袭来。 于是从这天往后,魔尊藏室中多了一副奇怪的玉衡喂药图,魔尊大人似乎很中意,还命人用闪闪发光的宝石做了框架。 . 这里是玉衡在东城的府邸,他成功制造出让他们不怀疑的无双丹,也是多亏了玉衡,生疏地恰到好处的手艺,故意加错以及耍小聪明代替了的药,都是玉衡刻意为之。 保守起见,他没有把梵音实记拿出来给玉衡看,所以这些完全是玉衡凭借着一颗无双丹成品研究出来的。 玉衡说他浑身疼痛,法力失衡是因为中了毒,被毒麻痹了经络,一天后,毒解了,他也就能下床走动了。 趁着月上梢头,夜风清袭,他迈出自己裹着浓浓药味的卧房,走进院子,恰好看见月下抚琴的玉衡。 也是这悠扬琴音将他勾了出来,与上次杀人助兴时的乐曲不同,这一次,颇有种超脱尘世的清冷之感。 一人一琴,孤身对月,竹柏之影纵横交错,洒向他身,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他索性不看,靠在树上,闭眼聆听,清风、明月、高山流水。 一切都是那么令人舒适舒适,沐泠风心中的情绪也被调了出来,随着一阵宛如珠落玉盘的高潮落幕,这段乐曲在零星几个音节中结了尾。 余音绕梁,荡气回肠。 他记得 魔界玉衡似乎来自人界,若是他没有来魔界做医,或许现在已经是人间首屈一指的乐师了。 如此秀手,却整天在魔界为生计奔波操劳,岂不可惜? 你现在也是开始静下心了,从前你可是最看不上我摆弄这些。玉衡没有回头,却好似长了眼睛一般。 沐泠风一笑,走到他身边藤椅上坐下,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 他垂眸看了一眼,那茶杯是浅绿色的建盏,冰裂纹绵延开来,好似一片荷叶上的纹路。 毕竟死过一次了,现在想想,说不准什么时候命就没了,那些野望都太远了,还是趁活着将这尘世诸多体验一把,也不枉来万千红尘走这一遭,受这么多罪。 本该如此。玉衡点了点头,随后他似是想起了什么,面朝着前方,绸带下的眼睫微微颤动。 不过这或许只是对你我来说,有些人,注定生来就非是池中物。 -------------------- 第28章 玉如意一角 沐泠风被一阵细小的水声吸引了,只见池塘中,一条黑白相见的文鳐鱼扑着翅膀一跃而起,成功跳到了荷叶上。 而水中诸多剩下的飞鱼争相在水面滑翔,却没有一个能跳上去。 沐泠风笑了,只是这笑颇有些苦,也有些自嘲。他眼神凝于那条文鳐鱼绚丽的尾巴:是啊,比如尊上,再比如雾九冽。 他闭上眼,喉结上下一动,问出了那个困扰他的问题:是雾九冽救的我吗? 你癔症了吧,玉衡毫不留情地冷哼一声,还是这毒太厉害,让你见了幻境? 沐泠风大脑难得短路了一次,他犹豫着说:不是吗? 他记得最后一刻看到的人就是雾九冽啊,从上面一起坠下来,他不可能看错的。 天权在西城,怎么去救你?人家开阳赶在最后一刻救了你,结果你这白眼狼一睁眼就是天权。 玉衡抬手一收琴,虽说眼部被绸带遮着,但沐泠风还是清晰地感觉到他翻了个白眼。 我不打破你,你就继续臆想吧,就是天权救的你,从西城赶过来救的你,行不行? 不是沐泠风下意识反驳,他又不是这个意思,这玉衡,怎么说话句句带刺呢? 等等,开阳?开阳也去了? 不然你以为你回得来吗?那地方藏着几百人,你也是真敢闯。 但是开阳又怎么会忽然来东城? 开阳统帅着魔军,是魔界的第一道防线,怎么会忽然调离? 一个东城,真能让郁北溟如此大动干戈? 尊上说玉衡一顿,抬头面向前方,薄唇微张,要准备和仙界开战了。 沐泠风沉默了一阵。 池塘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卷着荷叶翻了个身,青荇在水底也想招摇戏水,却被水淹没,怎么也没办法出声。 他其实知道,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的。 魔界与仙界僵持的两大资本,一个是时缙,一个是天书。 其实这两样无论哪样都十分不稳定,但现有形势僵持下,魔界进可攻,退能拿时缙当守。 所以魔族想先下手为强。 这样就说得通了,及时清理不服管教的东城管理者也好,把七星都聚在这里也罢,都是郁北溟的安排。 他这是是要以东城为据点,向仙族开战。 哎沐泠风叹了口气,眼睫垂下,抬起手中建盏呷了口茶,清闲日子到头喽。 也许以后就难再有这样的机会安静品茗了,他珍惜起眼下瞬间,不由多待了一阵,好奇多问了一句。 玉衡,你看得见吧,为什么要绑着绸带? 沐泠风转过头看着有些僵硬的玉衡,环境诡异地沉默了几秒,只闻几声夏虫急叫,他有些尴尬地握着手中发丝卷了卷。 玉衡微微垂下头,低语:我看不见。 沐泠风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哈哈一尬笑,正想打个马虎眼,把这个话题揭过去。 谁料玉衡开口了。 如果你能在仙魔大战中活下来,有机会去人界的话,能帮我个忙吗? 嗯?沐泠风稍有些意外,却还是应了下来,你说。 这柄玉如意,是进入千仙楼所需的通行证。 沐泠风闻言一愣,垂眸看向玉衡递来的东西。 那如意有上下两个小圆头,中间是一个很短的柄,是玉的质地,洁白温润。 这就是传说中的千仙楼通行令? 他知玉衡来自人界,却没想到他竟与千仙楼有关系。 人族的最高追求,莫过于飞升成仙。 千仙楼便是由人界六大门派建立的一座学府,聚集了人界最有望飞升成仙的一群人,从古至今,给仙族提供了大量人才。 不过若是飞升上界的仙,大概率会去玄剑宗,天清剑法心法特殊,更适合本界的仙,所以对于千仙楼,他也只是听说。 你带着这柄玉如意,便能进千仙楼,若是见到陆苍楼主,便将此物交给他,他不会亏待你的。 玉衡从袖口取出一个储物袋,将两只手掌心朝上,一个放着玉如意,一个放着一个储物袋。 第40章 那储物袋由鲲鲸胃袋辅以特殊的工艺制成,拥有极大的藏物空间,不惧火烧,剑戳不破。 沐泠风抬手接过两样物品,郑重地点了点头:好。 他答应地如此痛快,反倒让玉衡一磕。 玉衡半个身子都侧向他,额前浅灰碎发飘摇:你就这样答应了?不怕这件事有风险吗? 既然说出拜托二字,那一定是思量再三的结果,你救了我一命,我会尽力帮你。 沐泠风笑笑,看也没看那个储物袋,就把它放进了自己袖子:有什么能告诉我的,可以和我说说,真到了那时候,我也好安排。 玉衡垂头对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久久没有收回:我从不轻易救人,救你只是因为尊上需要,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愿意听也是因为想宣泄一下心中的感激之情,至于这个人是不是你不重要。 沐泠风一阵头脑风暴,好在嘴赶上了,他不由汗颜。 这些魔的思想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定是有所图谋才正常吗? 也难为他,帮个忙还要自己找补。 好,玉衡看起来是接受了这个说法,他微微牵起嘴角笑了笑,有几分凉薄无奈,没想到,最后竟只能拜托你。 我年少时曾救过一个老人家,他给了我玉如意作酬劳,直到我走投无路去了千仙楼,才知他竟是千仙楼举足轻重的人物。 老爷子安排我教医,后逢人界鼠疫肆虐,药王谷派出许多弟子也无济于事,威信日渐下降,甚至对自家少主提出谁找到解决办法,谁就是下一任继承人。 说到这里,玉衡顿了一下,似有些欲言又止,随后他继续开口,但也没接上最后那句话。 千仙楼医者越聚越多,我深知没有价值只会被淘汰,便一刻不停地钻研医术,那时我已失明,只能用手识别药材,若是识别不出,便会亲自去尝。 我把自己关在房中七日,制出了解药,但那是药王谷啊,派了那么多人,又怎么会允许这个拯救天下的人不是出自自家门派呢? 他们谷主找到我,强迫我,让我挂名成了药王谷的人,后来怕事情败露,他们想暗中杀了我,是陆苍老爷子放我走的,我此生唯一的遗憾,便是没来得及感谢他,便将毕生所学写成了医书,想赠予他。 沐泠风听后沉默了一阵,片刻后答道:我知道了,能活下去的话,我会尽力的。 他不知道玉衡刚刚的欲言又止是要说什么,但是暴露自己的过去与软肋在魔界本就是禁忌一般的事。 毕竟大多数魔的过往连他们这些整日研究的仙都没弄明白。 对了,我身上的毒你能解吗? 什么毒?玉衡思索了一下,你身体好的很,没中毒。 你确定? 确定。 所以天璇根本就没在太阳神鸟上下毒。 又被耍了! 沉静的当下忽地被打破,只听院外传来一阵急踏声由远及近,人影还未显露出来,就听到了开阳焦灼浑厚的嗓音。 玉衡,玉衡!摇光受伤了! 玉衡和沐泠风闻言连忙起身,开阳抱着一个昏迷的小姑娘闯进院中,那小姑娘胳膊垂在半空,胸口处插着一柄足有六寸的钢锏,对穿。 血染红了她胸前大片衣襟,顺着钢锏往下滴着。 把她抱到床上去! 玉衡只看了一眼快步走向屋舍,他推开门冷静地部署着。 只有沐泠风一个被留在院中,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向屋内探了半天头,只看见玉衡忙来忙去的身影,最后一片阴影撒下,开阳走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开阳身上穿着的兽皮长袍也殷上了血,他低头看了看手心,在身上抹了一把,叹气道:大概是任务失败了吧,勉强跑回仙魔边界,还好被我及时赶到。 任务失败 这个节骨眼上,会是什么任务? 他忽地想起方才那根长有六寸的钢锏,这东西怎么那么眼熟呢? 长度花纹 沐泠风脑中忽地嗡了一下,对了!那是他们天清的机关!摇光去了仙界! 这个时候,郁北溟派摇光去仙界到底是做什么? 他隐隐觉得可能与自己有关。 其实,当初仙界之所以派他前往看守天书,并非是因为他法力高强,而是因为,天书每隔三年便会有异动,只有他的法力可以压制。 算算时间,也该天书异动之时了。 不过说起来自从来了魔界,他还从没见过这个号称暗夜精灵的刺客,没想到,倒是以这种方式见到了。 对了,开阳,之前被带到那个地牢,是你把我救出来的? 是啊,开阳挠了挠头,现在那些人被一窝端了,不过你不用谢,都是尊上嘱咐的。 没有我想问的是,你那时候看到天权了吗?沐泠风抬头仔细看着开阳。 啊?哦,没有啊,天权怎么可能在东城呢。 沐泠风沉默了一阵,与开阳道别后,在院中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见玉衡出来,直到他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就先去自己的偏殿睡下了。 直到夜半之时,院中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踏步声,沐泠风猛地惊醒,黑暗中,他睁开双眼,匆忙披了件外袍出了院中。 -------------------- # 醒悟篇 第29章 遇险 沐泠风一出房门,便看见了几个暗卫押着摇光走了出来,他一停,愣愣地看着那个小姑娘。 她比那些暗卫低上许多,几乎是整个身子被架起来,她是换了衣服的,只是经这么一折腾,胸口又渗出点点血迹。 路过沐泠风的时候,摇光抬起眼,和他对视了一瞬。 大约是失血过多,小姑娘面色很苍白,抬起的眼神黑沉沉的,像一头小狼那般凌厉。 随后,摇光便被带离了院子。 天玑。 正殿传来玉衡的声音,沐泠风转头看去,玉衡正站在正殿外,提着一盏灯,身后是敞开的大门。 更深露重,他披了件月光白锦缎外袍,只是宽袍大袖,依旧盖不住他的疲惫与虚弱。 若是玉衡在仙界的话,身边最起码会跟一两个照顾的,但在魔界却不一样,魔人大多防备心高,不愿意让人近身伺候。 沐泠风走过去,带来了一阵院里的凉风,玉衡抬起袖子掩面,咳嗽了起来。 没事吧?我扶你进去。他连忙扶着玉衡摇摇欲坠的身体,撩开竹帘走了进去。 玉衡在他触到的那一瞬僵硬了片刻,却没有拒绝,毕竟把摇光从濒临死亡中拉出来耗费了太多法力,他确实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沐泠风把玉衡引至椅上,看了一眼摇光离去的方向:摇光这是怎么了? 第41章 你向来能完成任务,怕是不知道,玉衡叹了口气,转过头颅对着手边空掉的药碗,大概是尊上要兴师问罪吧。 什么?沐泠风下意识脱口而出,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不是 人小姑娘都伤成那样了,还是为了任务,他郁北溟半夜把人押走,兴师问罪? 玉衡面色凝重,不似开玩笑,沐泠风也没有办法,叹了口气。 心想待会人送回来,不还是玉衡耗费法力治疗吗? 你觉得尊上派给摇光的任务是什么? 沐泠风心下登时一紧,琢磨着该怎么回答。 嗯你也说了,我们要与仙界开战,摇光伤成那样,一定是先去给我们开路了。 玉衡沉默了片刻,良久后才轻声回了句:有理。 沐泠风打了个哈欠,称太困先去睡了,道别后,留玉衡一人在交椅上坐着,也不点灯,也不回房。 翌日。 沐泠风清早出了房,就见玉衡在药房中忙里忙外,毕竟在人家里赘了两天,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他走过去拿起几根木柴:我来煎。 你不行。结果玉衡从他手中拿回木柴,还不忘给沙漏翻个面,煎药时火候,时辰一分都不能差,你要是真想帮忙,摇光的那副煎好了,你给她送过去,她现在不能动,你多照顾一些她。 玉衡说到最后有些欲言又止,或许是觉得此话说得有些僭越,绸带下的目光似一直在跟着沐泠风。 好。 沐泠风耸耸肩,一努嘴,专业的事是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由于忽略了玉衡最后的那句话,自然也没察觉到他的目光。 他端起红木承盘,放轻脚步进了主殿敲了敲门,没有得到回应,犹豫再三,一咬牙,走了进去。 对,他现在可是只魔,一只穷凶极恶的魔,进个闺房又怎么了?就是他要暗杀,这个摇光都没辙。 呸,什么闺房,病房,病房! 噫额!!! 沐泠风刚一踏进门槛,连珠帘隔断都没越,就有三枚暗器不由分说朝他飞来。 他连忙侧身躲避,手中汤药险些脱手。 药完! 眼看着汤药就要滑出,他连忙探出承盘去接,万幸,接住了,汤药碗底转了一圈,稳稳停住。 沐泠风松了口气,一笑,一抬头,就见床榻上那小姑娘撑着上半身戒备地盯着他。 两人一对视,空气尴尬地安静了几秒。 呃他看了一眼手中的药,走了过去,玉衡让我给 站住!摇光大声一呵。 沐泠风被这一嗓子惊地停在原地,要说的话也忘了。 摇光见他停下,神情缓和了些许,只是没有缓和多少,神情依旧紧绷,手中紧紧攥着薄被。 虽说被人当贼防,但他还不想跟叛逆小孩一般见识,只在心中翻了个白眼,随后迈出几步,想将承盘放到床头春凳上。 玉衡熬的药,记得按时喝,对你恢复有好处。 我让你站住你没听见吗?! 摇光厉声尖叫着后退,一把抓住春凳上的瓷瓶朝沐泠风丢来,只听叮一声刺耳撞击,一片碎瓷哗啦之声落地,他承盘上骤然一轻。 玉衡熬了一个早上的药液洒在地上,扩散开来,渗入木质地板中。 看着渐渐干涸的地面,沐泠风眼尾跳动了几下,抬头一瞬便闪至几步开外,瞬间掐住摇光脖颈,一用力,将她重重磕在实木雕花板上。 沐泠风凑近了摇光痛苦皱起的小脸,眼神暗下去:我问你,这药,你喝,还是不喝? 经你天玑的手,我死也不喝!摇光用力扒着沐泠风的手挣扎。 那你还是死更容易点。沐泠风松开掐在摇光脖颈上的手转而掐向两腮,强迫她张开了嘴,不喜欢碗里的,那就喝地里的。 他没有回头,抬起右手向后方伸去,原本渗进地板的药液再度聚集起来,流入了摇光的嘴中。 唔唔唔!!!你不得好洗!!! 沐泠风一拍摇光下颌,看着她尽数咽了下去,这才满意地理理衣摆,收起承盘退了出去。 对于不乖乖喝药的小孩,本该如此,本该如此。 后面传来摇光阵阵干呕声。 沐泠风走进药堂,将一只完好无缺的空碗与承盘轻放在玉衡旁边。 玉衡抬了一下头:这么痛快?往常摇光可是宁愿痛死也不喝药的。 长大了吧。沐泠风笑眯眯。 对了,玉衡,我要回去了,刚拔除一个毒瘤,东城有一堆等着我善后呢。 玉衡闻言手中动作一顿:你可以多待几天的,你身体还没完全好,万一遇到危险,这里还有我们几个。 不用啦沐泠风早已转身走了,半路上他摆了摆手,声音远远传来。 我现在是东城城主,得给你们提前收拾好东城。 . 沐泠风回了天玑宫,几天不在,家里比他想的还要冷清些,他探头探脑看了一阵,才想起来今日吕水水应当是替他取牵丝去了。 回家喽~沐泠风一喟叹,踢掉鞋子伸了个懒腰,径直上了二楼。 楼中昏暗,让他感官极为清晰,走到二楼拐角处时,他忽地一顿,眼瞳霎时聚焦,凝于拐角处。 家里有人。 而且,来者不善。 他脚步忽然消失,恐怕来者也意识到自己暴露了,直接从拐角处现了身。 一个黑袍青年抬手,不由分说地向他击来。 他侧身躲过,转身就想向楼下跑去,结果刚一转身,就见一老者法阵朝他飞来,两人一前一后,将他堵在了楼梯上。 那法阵越来越近,他当机立断,跃至扶手上,没有选择跳下,而是几个踏步上了楼,抬掌与青年对上,一时间青年双眼瞪大,顺势踉跄了几步。 法阵在身后落空,沐泠风找准时机闪身躲入拐角,径直朝房间奔去。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回房后嘭地一声将门关上,抚着胸口喘息着。 藏厄街共有四个管理者,他解决了两个,今日来的,恐怕就是那剩下的两个。 魔界一向强者为尊,加上如今的形势,若是他死了,白死不说,恐怕这两人还会踩着他上位。 咚! 身后传来一道巨大的撞门之声,他就立马跳离原地,那几人没什么耐心,一阵巨大的力道冲破身后的门,击中他后背,飞溅的木屑将他后背划伤。 他刚想调动房间中布置好的禁制,就忽地发现 没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现在身上新伤旧伤,来人又准备充分,还是将时间拖久些好。 身后的人快速逼近,剑类武器破空的声音传来,战斗经验告诉他现在极其危险,于是他忍着痛,一咬牙将自己往床边扔去,那人一击落了空,再度朝他奔来。 第42章 他从床底划过,从另一旁探出了头,刚想站起,结果刚一见光,一盏大刀就朝他劈头盖脸地砍下来。 他眼皮一闪,立马抬手去抵,一番较劲,终是让那刀偏移了方向。 钝刀重重落在他耳边,他惊疑未定一瞥,那泛着油光的刀距他耳边不过一寸。 趁那人抽刀的空挡,他立马起身,绕过二人,抬腿迈上窗棂,纵身一跃 嘭! 好在在外面是草地,他滚了几圈,就将身体稳定了下来,一起身,立刻往东西城边界跑去。 不是所有东城魔都有前往西城的通行令牌的,只能寄希望于他们没有。 然而就在他拼命往边界跑的时候,距他不远的面前,刷地出现了一个人。 沐泠风两眼一黑,这怎么还有? 他双臂一划,生生止住了自己脚下的步伐,回头看去,那两人也朝他走来,形成了一个小型包围圈。 -------------------- 第30章 会跳舞吗? 黑夜很安静,几人似乎很享受精神折磨他的过程,只是一步一步,慢慢逼近,手上的武器蓄势待发。 周围只听得他无法平复的心跳。 上。 他们没有给他太多时间,身后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三人一齐冲向沐泠风。 他退无可退,将怀里前往西城的通行玉佩紧紧攥在手里,玉佩的凉意顺着指尖直达心底。 就差一点点,明明他的寝宫里西城那么近,眼看着就要过去了。 沐泠风额头汗滴落,他勉强扯出一丝冷笑,下一刻,他身上出现一阵光亮。 怎么回事?! 快抓住他,他要跑了! 刺眼光芒过后,沐泠风便消失在了原地,仅剩一片衣角簌簌落下。 东城的人很少有通行令牌,以至于他们不知道,通行令牌除了通行这一功能,还可以让人瞬间回到西城。 两个令牌之间会相互呼应,所以他的令牌应该会带着他到一个离他最近的令牌持有者那里。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沐泠风落到实地,他双手扶着地面撑起自己上半身,而后一顿,缓缓抬头向上看去。 一双笔直的腿被包裹在黑色裤子中,眼熟的黑白寿衣,胸襟处的绣花大片盛放,给整个人添了几分难以言说的魅力,克制又迷人。 这个角度看去,更显他肩膀宽阔,身姿挺拔,那人正垂眸,冷眼瞥着他,向来波澜不惊的眼眸中有了一丝波动。 似是对他的出现有些意外。 沐泠风有一丝窘迫,他手指扣地,狠狠喘了口气,瞪着面前的人。 所以这就是他拖到最后一刻才用玉佩的原因。 因为离他最近的玉佩持有者,就是雾九冽啊啊啊! 他默默往后搓了几步,企图离这个男人远一些,刚入狼穴,又入虎口。 果然,原本坐在椅子上的雾九冽起身,抬起腿一步步朝他逼近。 走到沐泠风面前三寸时,他蹲了下来,平视着他,眼神似乎带着若有似无的探究与玩味。 像是在看一只自己撞到捕兽夹上的蠢笨猎物。 遇到麻烦了? 太近了。 与他的心虚不同,雾九冽似是非常开心,眼神直勾勾盯着他,灼热得能将人烫伤。 他别开视线,直到碰到了身后棺材的木板,才发现他此刻已躲无可躲,退无可退。 他无意识地咬着嘴唇,痛意袭来,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口腔里已经满是铁锈味。 鲜血流出,将他的嘴唇染上一片红,因为刚刚的打斗,衣襟与头发也乱糟糟的。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人,他总是容易紧张。 莫名其妙! 他额头沁出细细密密的汗,胸膛起伏着,将一种很私密的姿态展现在了这个男人面前。 雾九冽抬手握住了他的下巴,拇指伸手在他唇上一擦,他动作很轻,像在安抚一只小猫。 他右手落在沐泠风后颈处,指尖轻点,让他刺痛了一下。 不知怎的,沐泠风脑中忽地浮现出他看过此人杀敌时的影像。 旁人都说,他是七星中最穷凶极暴者,凭着实力碾压,每次任务无不是浮尸百万,血流漂橹,能靠杀戮解决的事绝不会弯弯绕绕。 这是魔族的天性,一旦开始杀戮,就难以停下,掌控他人生命的快感会让他们一步步成为真正的恶魔,最终被仙界放出通缉令,派人斩杀。 只是从前一起探讨时,沐泠风与仙界大多数人的看法不同,他认为雾九冽是个极其内敛克制之人。 也许上一秒还在血沫横飞,下一秒就心平气和地垂眸擦擦手转身离开,视身后因他而起的腥风血雨如无物。 换句话说,他没有从杀人中得到快感,仅仅是为了完成任务。 他的观点遭到了仙界人的痛斥,被反驳地多了,他也就不辩解了。 但事实如此。 就像现在这样。 明明带给了他巨大的威胁,让他胆战心惊,可依旧只是停在他面前三寸,没有任何动作。 他有些受不了。微微别开脸,眼皮垂下,可依旧没有逃脱,那只手甚至没有移动半分,就能依旧抵在他下巴处。 肌肤相触,他稍凉的体温传来。 他到底要干什么? 下一秒,他说出了让他更为心惊的话语。 你不是天玑,对吧。 沐泠风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他愣愣地看向雾九冽,以至于过了一会忽地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反应,那不就相当于变相的承认。 不过 雾九冽的语气很平静。 他很确定。 你你开什么玩笑,我不是天玑是谁?沐泠风笑了两下来掩饰尴尬,哈了半天后发现雾九冽并没有笑。 更尴尬了。 你要是天玑的话,现在应该这样。雾九冽漆黑的瞳孔流转着隐晦的光华,冰凉的鼻息与他交缠着,近乎抚摸着他的脸庞。 他凑地越来越近,身上焚香的气味将他笼罩起来。 直到近得不能再近,沐泠风逃避似的闭上了眼。 等了片刻,却什么也没有发生。他睁开眼,正对上了雾九冽放大的面容,他的唇瓣在他唇前一寸停下,随后低声道: 知道了吗? 直到他退开,那阵焚香退散,沐泠风高度紧张的心才缓了些许。 随后他眼神聚焦于雾九冽抬起的左手。他手心缓缓浮现一个阵法,泛着浅金色光芒,细看下去线条栩栩如生,较之寻常阵法更为精细。 忽略了雾九冽探究的眼神,沐泠风完全被这个阵法吸引了。 这阵法似乎有些许眼熟。 认识吗? 雾九冽唇边漾起一抹轻笑,与他平时假笑或是冷笑不同,他看起来是真的很愉快。 我沐泠风刚犹豫着出了声,就被雾九冽打断了。 魔人大多按五行四象来布阵,因追求爆发力而导致符文极为粗糙。 第43章 但是这个阵法,符文精细,巧妙地勾结了天地人三才之气,与自身法力融合在一起,这种手法,只有天清宫的阵宗才会用。 如果我把这个交给魔尊,你觉得你能活多久? 认出来了。 这个阵法,可不就是他之前在密藏底层布的瞬移阵法吗?! 瞬移阵法是消耗型的,要想维持需要耗费大量法力,但是,这个变态他他他居然保存到了现在! 而且,阵宗阵法的底层原理是他翻阅了许多书籍,精研数载方才悟出来的,他雾九冽一只魔是怎么知道的?! 雾九冽看着他变化的神色,不紧不慢地继续道:几天?几个时辰?还是几盏茶的功夫。 沐泠风勉强一笑:你别忘了,无双丹的事你也有参与,甚至是主谋。 哦,雾九冽扬眉,点了点头,反问道,证据呢? 是啊,证据。 沐泠风眼神渐渐冰冷下来,他不能暴露,最起码这个时候不能。 他藏在袖底的手蓄起了法力,盯着雾九冽近在咫尺的漆黑双瞳,快速地从背后按住雾九冽,抬起左手 啪。 轻轻一声,雾九冽似是早有预料,抬手精准地握住了他的手,让他的蓄势一击夭折在手心。 他面部都在用力,而雾九冽唇角勾起,两人暗暗较劲半天,他也没有把自己的手救回来。 沐泠风死死咬着下唇,他这时才对这人是雾九冽,是能影响六界的存在这点有了实感。 因为就在刚刚,并不是雾九冽发现了他暗中蓄法力这一事,而是在他行动的前一刻,救观察到了他肩颈的细微变化。 战斗才情这种东西,不是与妖兽进行多少实地训练就能练出来的,它需要在死亡的威胁下浴血奋战,一次次在生死一线挣扎。 魔界的战斗疯子,向来对战斗敏感。 沐泠风咬紧牙关,既然已被识破,他也不再隐藏实力,脚底浮现阵阵符文,六方封魔阵法初现。 别急,我没说要揭发你。 雾九冽松开了他的手,起身后退几步,以示诚意,见沐泠风依旧警惕地盯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主动退到他阵法中心站定。 沐泠风见此起身,将衣领理好,虽说他摸不清此人用意,不过不妨碍他趁机将雾九冽绑在阵法中央。 毕竟这家伙光是站在那里,就能他感受到巨大的威胁。 他手指微动,确认了一下,嗯,六条锁链,很安全。 沐泠风这才卸下自己多天以来刻意伪装的表情,恢复棠梨上仙的清高与距离感:那你要干什么?威胁我? 你会舞吗? 话题跳跃得有点快,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啊? 跳舞。 我会不会跟你有什么关系?他警惕地看着雾九冽,默默拢了拢自己的衣领。 七日后的灭元日,雾九冽丝毫没有受制于人的自觉,抬起自己手腕上的锁链看了看,在祭台上跳给我看。 ???凭什么! 只要你跳完,我立马摧毁这个阵法。 我现在杀了你,一样可以摧毁这个阵法。 你杀不了我。雾九冽表情变化细微,却让人觉出了他的正色,他黑色眼眸异常幽深,在我要做的事情做完之前,我不会死的。 沐泠风怔愣了一瞬。 了解地越多,沐泠风就越钦佩这个人。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对其抱有热情,也有能得到它的能力。 即便现在雾九冽还只是魔尊下属,但沐泠风就是有种感觉,系统说的一切都会发生。 因为是这个人,所以一定会。 他确实杀不了他,一旦他拼尽全力地战斗,一定会将魔尊吸引来。 这个条件并不过分,反倒让沐泠风狐疑:为什么? -------------------- 第31章 瞬移仙界 雾九冽歪头,眼睛向右下方瞟了瞟,随后看向他的腰身,像是用目光轻抚了一遍:如此楚腰,不舞一曲,岂不可惜? 沐泠风:! 他心中一怒,抬手间,雾九冽身上锁链一收,将他束缚起来,被迫仰起头。 也就是仰起的头,让雾九冽此刻更像是在俯视他,他张口缓缓道来。 你我寝宫相距如此近,你觉得天玑会放过这个机会吗? 先前你有任务在身,尚且说得过去,可眼下来看,你总有一日会暴露。 沐泠风想了想,他说的有理,力道不由松了些许。 所以? 雾九冽嘴边漾开一抹笑:我说了,你该多与我接触。 雾九冽此人阴晴不定,虽说不知道他今日如此态度是为何,只是这人做事,总归是有什么目的的。 沐泠风说话依旧带刺:我会不会被发现与你有何关系,你会这么好心? 雾九冽这次顿了良久,片刻后,他压低了声音:我想我们要的东西一样,在它到我们手里之前,我们可以合作。 沐泠风忽地睁大了双眼。 他想要的东西,他想要的东西 甫一听这句话,就有两个字浮至他心间 天书! 难道说他判断失误,天书不在雾九冽手里,而是在郁北溟手里,而雾九冽也和他一样,在寻找天书? 战争的最后,没有赢家,不论谁赢都是两败俱伤,唯有拿到天书的人,才是真正的胜者。 看来雾九冽也并非一心一意效忠魔族,如此一来或许他们真的可以合作。 虽说与雾九冽合作无异于虎谋皮,但在书中,他的确是最终拿到天书的那个人。 为此,他不介意赌一下。 况且往生镜在他手里,他知道的定比他要多,说不准连怎样发挥天书的力量,如今天书在哪,他早已知晓。 沐泠风抬起眼皮,目光凝向他,嘴唇轻掀:你的诚意呢? 雾九冽无奈地晃了晃自己手上的锁链一示意,沐泠风手一挥,困住他的阵瞬间解开。 待恢复自由身后,雾九冽侧身走向房间角落的花几,手一划,原本空无一物的花几上凭空出现了一只笼子。 里面一只狏狼兽被五花大绑,关在中间,嘴里塞着布条,呜呜地发着声。 茶茶?! 沐泠风瞪圆了眼睛,顿时反应过来,这笨狏狼是监视不成反被抓,不由暗自懊悔。 他快步走至笼前将它放了出来,又抽出了他狐狸嘴里的布条。 小家伙似乎很是害怕雾九冽,哇地一声扑进了他怀里,拼命往他臂弯里缩,连身体都在发抖。 沐泠风一边安抚着怀里的茶茶,一边看向雾九冽。 雾九冽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朝他一扬唇角:如何。 沐泠风深深看了他一眼:合作愉快。 第44章 合作愉快。 等等。沐泠风走到木门时顿了一下,忽地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不介意帮我解决一个小麻烦吧? 东西城边界。 所以我们现在怎么办?青年摘下斗篷上的帷帽,看向老者。 老者沉默片刻:我们已经暴露了,天玑必须除去。 另一人道:我在他身上种下了蛊,一旦他出现在东城,我就能感受到他话还没说完,忽地眼神一凛,朝后方看去。 沐泠风踏着潮湿的土地缓缓从边界走出,与上次的狼狈逃窜不同,他这次很是从容,甚至与他们打起了招呼。 三位,又见面了。 三人迅速将他围住,虽有警惕,但依旧奉行先下手为强,三人手中剑气、符文、法力,纷纷朝他击来。 剧烈的法力动荡引起飓风四起,刮起地上沙石划过他的脸,但他没有躲,而是缓缓闭上了眼。 他身上浮现一阵黑烟,将攻击尽数挡了过去,反弹产生的巨大力道让几人向后飞去,摔倒在地的同时喷出一大口血。 三根判官笔刷刷刷飞入三人胸膛,将三人钉在地上,片刻便没了生息。 与此同时,沐泠风身后走出一人,正是散着墨发,身着黑色寿衣的雾九冽。 以后这种渣滓自己解决,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他看都没看那几人,看了沐泠风一眼,闪身离开。 大人,大人! 雾九冽走后,天玑宫里跑出一女子,她匆匆忙忙,发簪都跑丢了,看见沐泠风,确认他完好才松了一口气。 大人,您没事吧?吕水水绞着手,面色极为难看,抱歉,是我没有安排好,让您独自陷入危险。 他刚想开口,就想起雾九冽方才说的话,原本即将脱口而出的一句无事生生被他咽了回去。 他一点头,说了句:自己去领罚吧。便回了寝宫。 一个檀木盒被放在正中的台几上,他打开盖子,盒中细细的丝线闪了一瞬,各色光芒梦幻而绚烂,柔和地交织在一起。 他手指微动,牵丝于空中飞起,随后他二指夹起一块金石,金石甫一落到牵丝便瞬间被切开,断面整齐平整。 削金断玉,银光肃肃。 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他走向里屋,轻轻拉动窗边风铃中的一根,一面墙打开,出现了两只傀儡。 他将牵丝深入傀儡的头皮,四肢,直到操纵着那两只傀儡动了起来,他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仙魔大战时不我待,他的计划也该及时部署,而这,届时就是他重要手段之一。 沐泠风回到房间,将茶茶放下,给它备好了水与芳菲草,试探着问:茶茶,你没事吧? 茶茶没理他,一顿狼吞虎咽,嘴里含糊不清,仍不忘嘱咐:我没事儿!倒是你,你要有事了!你不知道,那家伙是个变态,他暗恋你,他 我知道。 你知道?你茶茶嘴上动作一停,抬头豆豆眼一眨,而后身上绒毛乍起,恨铁不成钢地上前踏了他袖子几脚,你知道还要跟他合作?你离他远点!他要知道你是棠梨,肯定会把你关起来,酱酱酿酿的! 你放心,我有分寸。沐泠风按了按茶茶飞起的白毛,安抚道。 我不放心!你听我说,那家伙 情况紧急,我要回仙界一趟,这几天要拜托你用牵丝操纵我的身体应付一些寻常的事,若遇到麻烦,去找雾九冽帮忙,他需要我的配合,不会为难你的。 前面说了一大段,以茶茶的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只听到了最后的雾九冽三个字。 他刚被捋顺的毛又炸了起来,爪子薅着沐泠风袖子:你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什么? 我尽量早些赶回来,芳菲草在储物袋里,照顾好自己。 哎,你你你! 随后沐泠风确认了一遍房间的安全,低声道:系统,回一趟仙界。 【请选择切换身份。】 整个仙界的版图出现在他面前,他二指一划,翻看了半天,最终定睛于玄剑宗外的一家客栈中。 就它了。 . 书中的雾九冽,在仙魔战火焦灼、两败俱伤之时,拿着天书现身,摧毁了魔界,屠尽了仙家,自此他的名声一夜之间,遍布六界。 既然现在天书不在雾九冽手里,那就可以推断,雾九冽是在两方大乱期间作祟,趁乱拿到的天书。 而他要做的,就是尽量平衡两方,不给他这个机会。毕竟只要郁北溟还在,定会有手段约束自己属下。 四方客栈中种着一棵树,一少年二指一施法力,从地面踮脚飞起,摘下一支梅花,连同飘落的花一同落下。 他一头暖棕色长发随风扬起,闭上眼将花枝凑到鼻尖,鼻翼轻动,嗅了几下。 夏闲,用完膳我们去玄剑了。 一道妩媚婉转又带着几分慵懒的女声从身后响起,少年一听,瞬间丢下花枝跑到了女子面前,乖顺地垂下了头,漾起一张笑靥。 知道啦,师尊! 女子抬手在他头上遥遥挥了挥,扫落夏闲头上的落花。 她额前头发挡了面庞大半,饱满而富有血色的嘴唇极其勾人,一身紫色交领纱袍更添柔媚。 说是女子其实不太合适,她正是天清的阵宗长老薛即明,既是长老,那便不知活了多少年岁,恐和宫主都相差无几。 夏闲蹦蹦跳跳地跟在薛既明身后进了大堂,一见到坐在大堂边缘方桌上的一个身影,立马轻咳几声,端庄了起来。 那人头戴金色长冠,身着广袖玉兰碧罗衣,腰间象征着身份的玉佩温润清贵。 除了此等罗裳,一举一动之间,尽现眼前人之端庄大气,便是四周普通的木质桌椅都被衬地华贵了起来。 何谓蓬荜生辉?如此便是。 少宫主。夏闲上前,微微低首,抱剑行礼。 时倾,天清的少宫主,也是时缙的兄长,下任天清宫主的不二人选。 时倾抬头,微微颔首,眉眼间带着几分笑意,算作回应。 薛长老,夏闲师弟,坐罢,待用过膳,我们便动身前去玄剑宗。 玄剑宗是仙界唯一一个可以与天清宫分庭抗礼的门派,他们与人族交好,生活习性也类似。是以从人界飞升而来的修者大部分都到了玄剑派。 -------------------- 第32章 难搞的黑烟 他们得到消息,魔界往生镜已丢失,天书是魔族如今的倚仗,届时为了避免他们用往生镜看到天书的消息,他们定会去偷断缘剑。 断缘往生,一个斩断过去,一个回溯过往。 它们本都是玄剑宗的东西,只是许多年前,往生镜被郁北溟夺走,到了魔界。 故而他们此去就是为了提醒玄剑宗保护好断缘剑,顺便蹲守魔族派来的魔人。 第45章 夏闲坐在时倾对面,拿起筷子夹了口汤包,嚼着嚼着动作慢了下来:师尊,我这几日一直在想,有没有可能往生镜根本就没丢,只是他们魔界自导自演呢? 哦?薛既明勾起嘴唇笑了笑,语调慢悠悠,我们夏闲如今也会想这些了? 夏闲一下子直起了身子:我怎么啦!往常阵宗都是您和棠梨师兄做事,现在也想为您分一些忧。 说到后面,他看见薛既明舀汤的手明显一顿,声音低了下去,还是不依不饶地看着薛既明,希望看清她的反应。 一丝落寞与心痛在她面上闪过,不过转瞬,便消失不见。 自从棠梨入监天牢,薛既明这个做师尊的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一直很痛苦。 一边是因为犯下大错要秉公处理的门派,一边是自己相处多年的关门弟子。 他们一桌一静,连时倾都停住了动作,周围嘈杂的谈话声便在这时飘入了几人耳朵。 你说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还仙家第一派,嘿!没用的东西,让人家魔界打得都还不了手!旁边一桌路人眉毛竖起,面带不忿地跟周围人大声讨论着。 就是,要我看,那伙上仙看着光鲜亮丽,其实都是怂比,魔界那么几个鼠辈就把他们吓得迟迟不攻! 夏闲顿时噤若寒蝉,眼神在时倾与薛既明之间惊悚地飘忽,他现在万分后悔自己刚才所为。 该死,他那是干什么?那些话什么时候不能说,就非得那时候?! 然而那边还在继续。 哼,这事都得怪那个什么棠梨,要不是他没看守好天书,仙族用这么畏首畏尾的? 简直就是仙界耻辱!我记得那个棠梨好像之前是玄剑的来着? 这事你们都不知道?一人凑近了压低声音,用一种暧昧猥琐的神情说道。 我听说,那棠梨从前叫沐什么风,是玄剑四少养的炉鼎!做炉鼎的命就该老老实实做他的炉鼎,非得跑出来,这下好了吧?仙籍仙籍没了,仙骨仙骨被剔,还被关在 哗! 薛既明头也没回,一盆滚烫的玉竹百合汤便直直扣在那人头上,生生将他未说完的话打断。 啊!谁?!那人一抹额头,怒视四周。 吵死了。薛既明一拍桌面,缓缓起身,她语调冷冷,压抑着愤怒,冷眼瞥向那几人。 她缓缓抬手,一阵巨大的力道向几人飞去,那一桌霎时连人带桌一起被掀飞,几人骨碌碌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倒旁人的桌子才停下。 周围人大惊,纷纷远离事发中心,因不清楚他们为什么闹了起来,站在外围探头探脑。 那人刚停下想起身,头就被狠狠地压在了地上,薛既明一脚踏上,那人咬牙想起身,却再度被嘭!地踩了回去。 你这副窝囊的样子,连我脚都挣不开,还想嘲讽谁?薛既明用力碾压,直到将他耳朵磨出了血,你配吗?嗯? 师尊!原本在四方桌上坐着的夏闲不知何时到了薛既明身边,握住她的手腕朝她摇摇头,我们要去玄剑,还是不要在他们门口惹事。 薛既明一愣,脚上力道松了些许,看着夏闲坚定的目光低声喃喃:棠梨 随后她摇摇头,闭上了眼,转身回到了四方木桌,自然也没看清夏闲面上一凝的神情。 走吧。 待几人用完膳,去到了外面,薛即明抬手一挥,一只仙鹤飞来,有两个沐泠风高,足够坐下他们三人。 三人坐上仙鹤,遨游在九重天上,穿梭在云彩之间,不过一炷香便到了玄剑宗。 仙鹤展翅,从繁华的玄剑宗上空降落,在眼中小小的建筑变得越来越大,随后又滑行了一段距离,才到了地面上。 与坐落在山上的天清宫不同,玄天派极其接地气就位于平地上,甚至门派外面就是集市,三人走在集市中眼花缭乱,街道两边摆着各式各样的小摊,摊主正卖力吆喝着,将脸都憋红了,毫无仙家风范。 啊,是,在刚刚那人谈论棠梨过去的时候,夏闲就变成了沐泠风。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玄剑脚下,沐泠风眼神晦暗一瞬,无意识握紧了拳,随后不过转瞬,便恢复了清明。 天清少宫主求见。时倾走在最前面,朝看守递出一枚令牌,看守原本迷迷糊糊,看到这令牌后一个激灵,他抬头看了看他们三人,又低头看了看令牌,神情立刻客气了起来,指着一旁的座椅:我这就去通报,请您三位稍作休息。 不一会,那看门的弟子就出来朝他们行了一礼:三位里边请。 三人踏过两边的十字路,穿过一个水池,一个仙宫出现在了几人面前,四周围绕着灵气飘飘的花藤。 几人迈入殿堂,带他们进来的弟子默不作声地退下,他们见到了玄剑宗的宗主,那位坐镇玄剑上万年的萧正邱。 萧正邱虽彬彬有礼,却有种说不清的距离感:贵客从天清而来,有失远迎,不知此来为何? 的确是有些事,可能需要叨扰贵宗片刻。 萧正邱点点头,一示意,便立刻有仙侍上前引:天清少宫主这边请。 萧正邱与时倾走远,留下沐泠风和薛既明站在原地,不一会就有一青年男子上前,身穿蓝色长袍,头戴发冠,他朝薛既明行了一礼,举止得体。 在下萧宗主长子萧溪君,请允许我带您二位贵客熟悉一下宗门,等父亲与少宫主谈论完再行汇合。 说罢萧溪君抬头,礼貌地与沐泠风点了点头,唇边勾起一笑:这便是薛长老爱徒吧,久仰。 两人对视一眼。 沐泠风嘴唇微张,半阖的眼中流淌的他看不懂的情绪,只是被注视久了,才蹦出两个字:不敢。 语调淡淡。 三人出了藏剑阁,萧溪君带着他们走过玄天派的各大标志性建筑,侃侃而谈。 这是我派的炼丹房,它被建成了炼丹炉的样子,在我宗已有三万两千年的历史,曾历经三次泥石流仍屹立不倒。 这是门派的镜湖园,将一整片镜湖包含在内,这里风景清幽,有各大珍惜植株灵药,仙界最后两株镜湖柳也在里面,诸位闲暇时可以来逛逛, 大少宗主。一弟子上前,与他们三人分别行了礼,才说道,宗主说让几位前往藏剑阁。 藏剑阁。 与天清宫阵道、剑道、机关术、符箓百花齐放不同,玄剑玄剑,自是以剑道见长。 六界十大名剑中有四把都出自玄天,玄剑弟子成了内门弟子后,就会被允许进藏剑阁挑选合心意的剑。 像他们这样的外派,在往常是不被允许进入的。 第46章 他们到时,萧正邱正与时倾并肩站在藏剑阁门前,身侧是两排庄严的仙卫。 藏剑阁乃玄剑宗贮存宝剑之地,任何一次开启都得加倍小心,一点意外都不能出,这次更是由萧正邱本人监理。 藏剑阁厚重的金柱大门缓缓打开,内里挂着一排排一把把锋芒毕露的剑霎时间撞入眼帘,宛如缓缓铺开的一副古画卷。 就在这时,一阵妖风吹过,从上方门缝处挤进,若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 就在那阵风进去的瞬间,玄天派藏剑阁的暗卫们悄无声息地动了起来。 抓住它!萧正邱显然也注意到了,他双眉一横,伸出手一推,这一掌力道十足,空气中的景象都颤了颤,大门大开,暗卫鱼贯而入。 沐泠风和薛即明不约而同地从几人身后飞出,踏上楼梯的扶手,于最后一截扶手处飞起。 他一垫脚尖,在空中一翻身,手中夏闲的青澄剑出鞘,刺中了那团浅灰色的烟。 谁料那阵烟极为灵活,即便是沐泠风刺中了,也只是让那阵烟散了一瞬,随即再度重聚。 沐泠风抬手勾回青澄,手腕一转,将剑柄牢牢握在手里,纵身跃回剑阁中间。 侍卫们各显神通,不断有箭矢、袖箭刺向那阵烟,可那阵烟就恍若,以柔克刚,将一堆人耍得团团转。 这是个什么东西?薛即明落到沐泠风旁边,抬头看着在上方乱窜的白烟,细长秀气的眉毛一压,万般不解。 藏剑阁虽然有三层,但是内部中空,每一层都有围绕在墙壁上的楼梯,供人们拿取墙壁上悬挂的剑,那白烟呈螺旋状上升,肆无忌惮地绕着藏剑阁每一层转了上去,眼看就要逛到最顶层。 这白烟像是有灵智一般,看它这样,像是在找东西? 不好,快拦住它!沐泠风猛地抬头,大喊了一声,可还是晚了一步,没待他跳上去,那白烟就忽地化作一黑袍人,握住最顶层的那把剑就要走。 -------------------- 第33章 是谁? 直到那白烟忽地成了人,众人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萧正邱喊道:开启阻断阵法,别让他跑了! 随后他转身对沐泠风几人说:那把正是断缘剑,诸位还请助我派抓到小贼! 那就是断缘剑!不用他多说,几人也跃跃欲试,薛即明的仙鹤飞了进来,沐泠风看准时机一跳,上了仙鹤的背,抓牢后整个人瞬间被带到上空,直直朝顶层飞上去。 那身着斗篷的人四周阵法亮起,眼看就要逃之夭夭,然而那人刚带着断缘剑迈入阵法,那阵法就倏地破了,烟消云散。 那黑袍人似是没有料到自己的逃生手段就这样被攻破,他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沐泠风,再度化作一团烟飘走。 沐泠风这次没有去追它,只是直直冲上了藏剑阁穹顶,随后扬起一包粉末,而穹顶之处水流瞬间呈喷泉状倾洒而下,和着白色的粉末,洒满了整个藏剑阁。 那阵白烟被这水流一浇,惊叫了出来,现出身形,黑袍蒙面,握着剑有些不知所措。 这声尖叫,这个身形,似乎还是个女子。 沐泠风架鹤而去,绕过水流,竟是没湿多少,缚魔索从手中飞出,牢牢将那女子缠了起来。 他有用牵丝的经验,是以缚魔锁甩得也是极有水平,即便他人还未至,相去甚远,依旧能将那女子缚住。 此人身形有些熟悉,但他没有细想,直接付诸了行动,他用力一拉,将那女子吊着拉到了自己旁边。 待女子摔倒在仙鹤背上,他将那人面罩拉下,一张小脸出现在面前。 他嘴唇微勾,果然。 女子额头光洁饱满,一双猫眼上扬,五官与郁北溟有九分相似,只是眼神却有些陌生,敌意如出鞘之剑,即便受制于人也依旧不服输。 不是天枢是谁? 他此行,就是为了出现在现在的天枢。 仙魔大战最重要的导火索,就是天枢。 当时天枢奉魔尊之命前去仙界执行一重要任务,却被仙界镇压,以极刑拷问,随后玄天将影像丢到了六界,一夜之间,满世界都看到了天枢是如何一点点被折磨地不成人样的。 说实话这种互相折磨俘虏的行为屡见不鲜,只是这次,仙界是真的折磨错人了。 错就错在,这个人不该是天枢。 郁北溟见了影像后,勃然大怒,当夜便杀上了仙界。 他带着七星,用结界将整个玄剑宗围了起来,二话不说,见人便杀。 玄剑毫无防备,那一战,几近血洗,往常美丽明媚的仙界尸横遍野,怨鬼哭嚎,一夕之间,仙家第一大宗不复存在。 从此以后,仙魔大战正式拉开了序幕。 【滴,主线任务开启:阻止天枢星被玄天派囚禁,并补全天书相关秘闻,任务奖励:丢失的玉佩。】 丢失的玉佩是个什么东西? 但眼下沐泠风的任务是在守卫重重,阵法重重的藏剑阁将天枢带走,他没有时间细想,朝下瞥了一眼,暗卫已经绕着扶梯飞奔上来了。 他冷静地对天枢说:你逃不出去的,藏剑阁阵法已经开启了,你配合我,我救你出去! 放开!天枢丝毫没有领情,像是一只炸毛的猫,挣扎着身上的缚仙索,她向下瞥了一眼,背在身后的右手中显出光芒,抬腿一脚踢开沐泠风,身上的绳索爆开,将手上凝聚的法力朝沐泠风攻去。 天枢竟生生将缚魔索挣破了,看来上次对抗魂灵水晶时也不是她的极限,沐泠风眼皮一颤,提起临劫抵挡,被逼得退后了一段距离。 这时玄天派侍卫们也到了天枢身边,她重新带上了面罩,面对多人的围攻,她身形灵活地躲过,沐泠风摇摇头,天枢就算能躲,也不过是耗着,早晚会被抓住。 果然,就在天枢挥舞着剑生生破开一个缺口,就要跳出包围圈时,一人挡在她面前,从天而降一个方阵就要将她罩住。 她瞳孔一缩,侧身错过,一个法术直接闪现在那人身后,抬起手中断缘剑,毫不留情地刺入那人身体,随后抽出,那人手上的阵法黯淡,像是一样断线的风筝一样掉了下去。 我、我那人惊恐地看着上空的天枢,从高空中坠下,狠狠摔在了地上,正巧摔倒了到萧正邱面前,一边捂着伤口一边吐着血,双眼通红,记忆,我的记忆! 那人胸口迸出血花,濡湿了衣襟,流到地面的圆形地砖上,那是一块完整的圆形地砖,上面镌刻着花纹,鲜血从圆转边缘渗下,好似一朵在白瓷圆盘上盛放的花朵。 被断缘剑刺中的人,会失去人生中的一段记忆,由执剑者将那人与过去的缘分命途一刀两断,是以名为断缘。 萧正邱见此也不再旁观,他踩着剑飞身而上,双手微动。 一瞬间藏剑阁数万把剑一起翁鸣,在原地震颤着,随后尽数立起,万剑齐发,直直朝天枢刺去! 不好! 四面八方皆是利剑,天枢环视左右,躲无可躲,只能下意识竖起保护结界,可这剑是萧正邱催动的,法力源源不断且力道十足,沐泠风瞳孔骤缩,心脏吊起,像是提前看到了天枢被万箭穿心血流满身的场景。 第47章 然而那想象中的血腥场面并没有出现,剑万只是停顿在天枢周身,将她的身体固定在一个小小的空间中,分毫不差,恐怕里面的天枢一动,就会被刺破身体,血流如注。 萧正邱已至被万剑包裹着的天枢身边,他一抬左手一道缚仙链飞出,铁链恍若盘龙走蛇般将它牢牢捆绑起来,随后他右手一符箓贴在上面,那缚仙链瞬间黯淡,缓缓从空中降落至地面。 至此,这一闯入藏剑阁的小贼天枢才算落网,众人惊叹地看着剑阁正中这个庞然大物,窃窃私语。 这莫非就是掌门的缚魔万剑阵? 恐怕就是,上次此剑阵催动,还是两万年前,看来这小贼不简单? 追了半天连人家衣角都没碰到,还得掌门出马,你说呢? 那人斜了萧正邱一眼,默默低头不语。 随后萧正邱上前几步站在时倾面前,挡住了大门,朝他们三人一行礼:三位仙友还请在玄剑多留几天,以尽待客之道。动作客气,却不怒自威,透着隐隐的强迫。 薛即明走到时倾身旁,翻了个白眼,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却没有出声。 时倾微微一笑,回了一礼:贵派出了这样的事,作为天清宫的人,自是想尽一份力的,还请前辈随意吩咐。 哎,没有没有,萧正邱哈哈一笑,原本紧绷的脊背塌了下去,好似刚刚的强迫之意只是他们错觉,他走过去,动作亲昵地拍了拍时倾的肩膀,天清少宫主来玄天,我派定是要好好招待的,这几天让溪君带着几位,在玄剑还请自便。 沐泠风与薛即明一左一右,默默站到时倾后面,时倾什么都没说,他们也不能发表意见。 事情发生得突然,他们前脚说了此事,后脚就有贼来偷,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们。 但其实更可能的就是天枢早已在他们眼皮地下蹲守数日,只等他们主动打开的这一刻盗剑,可即便与他们无关,也会被认为知到些什么。 他们只有三个人,这又是人家的地盘,只能被迫认栽,虽说清者自清,他们身份也放在那里,玄天不敢对他们做什么,但是原本的计划还是不得不往后推。 溪君来了,见到赶来的青年,萧正邱侧身,脸上堆着笑,让那沟壑更深了些许,带三位去休息,吾先去处理一下盗取断缘剑的小贼。 是。萧溪君应下,对着藏剑阁大门处张开右臂,三位,这边请。 里面便是客房,里面的东西还请随意使用,若有需要,尽可吩咐夏芷,也可去元极殿找我。 将他们送到住所后,萧溪君俯身朝他们行礼,他身后一侍女站出,膝盖微弯,朝他们一拜。 那便有劳萧兄了,今日劳顿,改日定登门拜访。时倾与萧溪君一行礼,相互客套着。 这院子里刚好有一间正殿,两间偏殿。 . 藏剑阁大门紧紧关闭,结界包裹了整个藏剑阁,原本地上雕刻着花纹的圆砖渐渐下降,将萧正邱和包裹着天枢的剑阵带到了地底。 谁人都知,藏剑阁周围布满了隔绝空间链接的法阵,却极少有人知道,藏剑阁地底,有一个独属于玄剑宗的监牢。 它设计巧妙,既借用了藏剑阁的防护手段,又做到了保密,几乎很少有人会去想,那精美的圆形地砖之下别有洞天。 待将天枢转移到独立的隔间之后,萧正邱撕开符箓,铁链松开,剑阵缓缓打开。 当啷。 泛着橙色光芒的断缘剑从中掉落,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萧正邱双目一横,忽地抬起双眼,紧紧盯着空无一物的前方,悬在半空的手狠狠握住,又垂了下来。 小贼逃了。 是谁,能在缚魔万剑阵中救走此人? -------------------- 第34章 你们都被骗了 正殿。 三人坐在一张桌子上,颓然盯着桌子上的木纹,一言不发。 所以,我们现在沐泠风抬头扫视了一眼两人,薛即明仰着头垂下眼皮,晃悠着伸出去的一条腿,时倾虽面色不显,整个人却也是气压低沉。 他叹了口气:现在没办法,只能等人家查清还我们清白,不如这几天,就好好一览玄剑风光? 我倒是无所谓,只是阿缙怎么办?时倾双眉紧蹙,其实来这一趟他也有私心,他原本想着活捉魔人,与魔界谈判,换取时缙,毕竟多在魔界待一天,时缙就会多受一天的苦,谁料现在魔人没有抓到,他们还被困在了这里。 沐泠风不由宽慰道:少宫主,您也不要太担心,魔界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不敢对缙少宫主怎么样的。 希望如此。时倾叹了口气。 要我说,薛即明翻了个白眼,将刚才一直晃着的腿搭到另一条腿上,清者自清,我们没必要跟他们浪费时间,这步棋走不通就弃,咱们三个真要走的话,谁也拦不住。 暂时先这样,仙魔大战当前,我们不能和玄剑闹地太僵。时倾总结道。 商讨了半天,几人也没商讨出什么,只好回了各自的房间。 沐泠风一回去就坐到了床上打坐修行,他神情平和,泰然自若,仿佛受制于人的不是他。 【叮咚,恭喜完成主线任务一,奖励已发放,请注意查收。】 一枚玉佩出现在他手心,他抬起对着光线看了看,质地粗糙,镌刻拙劣,认出了是他曾经丢失的东西,不过总归是系统的奖励,说不准以后会有什么用,他也就收进了储物袋。 他凝神于自己身体奇经八脉,感受着仙气在体内流转,多年来的心法一经回忆,尽数熟练地运用了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沐泠风睁眼时,竟已经是深夜了。 刚修炼完的他却不觉困顿,只觉神清气爽,他观察了一下周围结界没有被动过,也没有撤走,而是微微低头,手心浮现出了一抹光亮。 他一手托着这只光球,注视着它,这光球是透明的,还可看到里面的景象,像是将一座亭台,被浓缩在这小小的透明之地。 这个光球被称为:心境。 心境相当于属于自己的小世界,在此修行可事半功倍。 与储物袋不同,它可以放活物,修为高者,甚至可以容纳一座城池。 这是天清少部分仙独有的。 若想练成心境,首先要从小修炼特殊心法,摈弃六道杂念,日复一日,锻炼出强大的识海以及心力。 再者,还需要有经验的前辈耳提面命地指导,也就是沐泠风这样背靠大门派的,才能成功完成心境的构建。 他将心境抵在自己额头上,下一秒,进入了心境中。 进了心境,他便恢复了棠梨的样貌。 他的心境主体是一座亭,四下皆是湖,水面上白烟缭绕恍若仙境,有潺潺流水击打在山石之上,发出叮咚泉鸣,远处还有一画舫飘然在湖面,只隐约看得出轮廓。 第48章 他走于湖中长廊之上,榔榆与黄山松于长廊两侧长出,傲然而立,一路延伸至一亭,那亭有两层,孑然独身于湖中,有一层大雪落于其上,却没有遮住六角的尖锐与昂扬。 沐泠风微微抬头,亭上有一牌匾,牌匾写曰:雾凇亭。 他抬腿入了亭,只是此地却早有人在,那人正坐在亭中向远处眺望,被柔风一拂,衣摆与长发也若流风回雪,气质出尘。 女子转身,一双上扬的凤眼警惕地看向他,扶着身下的长凳,满是提防。 若有魔界的人在此,定能认出,这正是刚刚出现在藏剑阁中,又消失在剑阵中的天枢。 回到几个时辰前,两人在仙鹤背上时。 沐泠风瞧见玄天派暗卫已经绕着扶梯飞奔上来了,他着急地对天枢说:你逃不出去的,藏剑阁阵法已经开启了! 放开!天枢丝毫没有领情,像是一只炸毛的猫,挣扎着身上的缚仙索。 沐泠风暗中给天枢传音: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打算毁坏阵法趁乱逃走,可是你忽略了一点,这是藏剑阁,拥有上万把剑,缚魔万剑阵一旦开启,你根本无法逃脱。 天枢依旧警惕,她向下瞥了一眼,随后看回来,紧紧盯着他的表情,想从中看出些什么:你为什么要帮我? 总归你现在没得选择,看着下面越来越进的玄天人,沐泠风着急地往她手中塞了样东西,嘱咐道,没时间了,若是万不得已,你便进这个阵法,里面绝对安全! 确实安全。 只是他也没说是他的心境啊! 心境是个很私密的东西,若无特殊信物邀请,外人是不能进入他人心境中的,这也是许多大能选择在自己心境中闭关的原因之一。 这也意味着,只要沐泠风不让她出去,她就会被永远困在这里。 果然,仙界人,怎么可能会平白无故地救她! 天枢差点将一口钢牙咬碎,冷冷地看着他,似是想用眼神将他千刀万剐:就算受制于人,你也别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你觉得我想知道什么? 沐泠风气定神闲地坐在石桌旁的圆凳上,抬手略施法力温了杯茶,随后扶起袖子斟了两杯,看着天枢轻轻一指。 像是与老友叙旧一般,不管是言语还是动作上,都没有一丝攻击性。 天枢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动那杯茶:无非就是我为什么盗断缘剑,以及背后的主使是谁,你们玄剑不就是想知道这个吗? 沐泠风扬了扬眉,缓缓点了点头,他现在用着棠梨的身子,天枢不认识他,竟是将他当成了玄剑宗的人。 你猜错了,我并不想知道你盗断缘剑的原因,也不想知道你背后的主使是谁。沐泠风抬头看向天枢开始疑惑的双眼,咽了口茶。 随后他抬起双眼看向天枢,眼光凛冽,眸色沉沉,将刚才的气定神闲尽数收敛,露出他隐藏在皮囊之下的锋芒,他一字一顿。 告诉我,天书在哪里。 天枢睁大眼睛看向沐泠风,表情瞬间凝固。 天书。 她藏于袖下的手抵着身下冰凉的石凳,微微颤抖着,听到这两个字后,她头中嗡鸣阵阵,沐泠风的眼神灼烧着她的理智。 而沐泠风似乎也没有着急,周围竟是连风声都静了下来,阴云散开,刺眼的光线直直照进她的齐刘海下的浅银色眼睛。 她的心跳声格外清晰。 我不知道。她声音艰涩,眼神一躲,别开了沐泠风的视线。 没关系,你可以待在这里,慢慢想,只是你如果等得起的话,沐泠风见此不再与她多言,起身拍了拍衣摆,哦,忘了提醒你,这是我的心境,这里的时间流速可以由我调控,也就是说,你在这里待上一下午,外面魔界存不存在都不一定了,更不用说郁北溟。 听到后面三个字,天枢眼瞳瞬间收缩,她胸膛剧烈起伏着,全然不似从前在魔界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样。 毕竟她现在是真的与外界失去了所有联系。 等等! 在沐泠风迈出雾凇亭的一瞬间,她起身攥住了他的衣袍:我确实不知道天书在哪里,但是我可以告诉你,那东西根本就是个谎言!它根本没有任何法力! 沐泠风一顿,猛地回身:你说什么? 许是他的神情太过吓人,天枢不由向后缩了缩,而沐泠风没有在意这些,双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强迫她看向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天枢挡开了他的手臂,一抿唇冷笑道:你们都被骗了,天书根本就不是什么仙家之物,而是邪物,若要使用代价极大,它也无法做到攻击,更不像传言所说得之可获无上法力,不然仙界这么多年为什么不称霸六界? 什么? 这与传言严重不符,不用说传言,便是事实都是仙界靠天书守护仙界,魔界靠天书力挽狂澜,这又该作何解释? 他瞬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原本平静下来的风再度吹起,穿过亭中,将他的发丝扬起,又吹乱,像是他凌乱的内心。 沐泠风蹙眉,对邪物一词不解:那它的作用是? 阳光刺眼,他抬手遮了遮,瞧见天枢时,他才发现,听到这个问题后,天枢面色瞬间白了。 我怎么知道,我虽是天枢,魔尊也没有信任我到什么都告诉我的地步。 天枢嘴唇一张一和,发出的声音却像是气音,她放在一旁的手颤抖着,像是在硬撑。 好,那你便好好休息,放心,这里和外面时间流逝一样的。沐泠风见此也没再勉强,转身向长廊走去,背影渐渐消散。 沐泠风睁开眼,已回到了刚刚修行的地方。 外面夜深露重,格外安静,不知何时,摇曳的灯火已然熄灭,他于黑暗中独自睁着双眼,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入睡。 那东西根本就是个谎言!它根本没有任何法力! 你们都被骗了,它根本就不是什么仙家之物,而是邪物! 从前听闻天书种种传说,他总觉世人太过神化,反而让他觉得不对劲,可真要让他说,他又说不出什么。 眼下 -------------------- 第35章 死断袖,离我远点! 如今听天枢这么一说,倒是给他提供了新思路,让他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不由思考起这种解读的真实性。 世人将天书认作神物,是力量的象征,为抢夺它不惜发动战争,致使六界战乱,生灵涂炭,不得安宁。 跳出仙族或魔族这两个身份来看。 像魔这样一样奉行混乱与暴力的物种,即便仙界不做打压,也不应当稳居六界前三,如今却因天书得以存活,逆转败局,繁荣更甚。 所以,天书真的是神迹吗?神迹,会给六界带来血雨腥风吗? 第49章 天书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众说纷纭,至今无人能解,他也没办法判断,可如果说是邪物的话 沐泠风摇摇头,这点他不认同,自从被发觉法力特殊后,他便孤身看守了天书上千年。 他最是清楚。 它有种让人臣服的,神圣的力量。 至于魔界为什么要盗断缘剑,是因为往生镜一旦被别人拿走,与天书有关的过去就可以被挖掘出来。 比方说现在往生镜在他手里的话,他完全可以直接对天枢使用,看到她有关天书的记忆。 所以郁北溟要盗断缘剑,是为了消除他们自己对于天书的记忆,以此从根源上杜绝那段过往被发觉。 藏剑阁乃重兵把守之地,天枢为什么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来盗取断缘剑? 恐怕他们关于天书的记忆,蕴藏着一个惊天大秘密! 可是天枢说的使用它会付出的惨痛代价又是什么? 这点尚未得到解答,不过沐泠风有时间,可以慢慢与天枢耗。 夜深人静,因着修炼了半夜,他脑中愈发清醒。 他将夏闲的修为推进了一个高度,待身体掌控权还给他的时候,他也可在逆境中使出一些保命的招式。 他披上外袍下了床,边走便系着衣带,既然天枢已抓到,他此行目的也算完成。 还有一事。 虽说不知血洗玄剑宗这桩惨案还会不会发生,但沐泠风不能赌。 他们若想出去或许有些困难,但沐泠风不同。 他有办法。 沐泠风最后瞥了一眼偏殿,转身走向了门。 就在他即将迈出院落时,身后传来一声轻唤。 棠梨。 他瞬间愣在原地。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他的师尊,薛既明。 他没有回头,只默默攥紧了拳头。 片刻,身后传来一声无奈的轻叹:我就说,自己养的徒弟,怎么可能分不清。 夏闲跟个小孩一样,走路都带风,这么稳重的,一看就是你。 沐泠风默默听着,他不知该以何种姿态面对她。 在外面,没遇到危险,受什么委屈吧? 这句小心翼翼又刻意柔和了的嗓音一出来,他鼻尖顿时一酸。 虽然不知道你为何选择这样,但一定有自己的道理,我和宫主说了,将你的身体保护得很好。 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就算所有人都反对,你师尊也能把你的宿梦殿给留下。 薛既明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只能尽量将这些话都说出口,她倚着门框没有上前,双眼却满是担忧。 沐泠风想开口说些什么,只是想开口时才发现喉间早已哽咽,但凡露出一个音都会露馅,最终咬住了自己发颤的唇,闪身离开了。 他身披黑袍,融于月色,一路躲避玄剑夜巡的弟子以及影卫,目标明确地朝西南角跑去。 玄剑宗人皆知,西南角是一片腐毒树林,它没有看守,却比玄剑任何一处都要凶险。 腐毒树林深处四处弥漫着瘴气,这玩意是仙族的天敌,待的时间久了,就会渐渐四肢无力,法力流散。 除此之外,它遍布毒蛊巨蟒,终日阴森可怖,如同进了另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它沉默,死寂,有的只是要你命的声音。 据亿万年前的记载,这里曾居住过一个养蛊的古老民族。 可即便是倚林而生的蛊族,即便是如今不断试图开发的玄剑,也只敢在外围,至今从未有人活着从树林深处出来过。 是以它被宗人称为死牢林。 玄剑每隔三年都会组织一批弟子进去试炼,试炼是其次,他们真正的目的,是里面藏着的巨大宝藏。 据说仙界曾出过一位神人,她百岁飞升,于同期精英弟子中脱颖而出,潜心修炼,自创太极灵修道,开创了仙族研究灵魂力量的先河。 甚至,因她而专门衍生出了一个道派最为神秘莫测的魂道。 可惜天妒英才,一次外敌入侵,她与三十二位玄剑弟子前去迎敌,门派却在她身后竖起了结界,最后三十三弟子在门前死战,不敌。 绝望至极,他们进了死牢林,这位传奇女子也将自己毕生所研,魂道的核心尽数留在了那里。 从那之后,六界对于魂道的钻研停滞不前,甚至一度倒退,到如今,已几近消失在慢慢时光长河之中。 即便那个时代过去了,依旧陆陆续续有许多人效仿那三十三位弟子,他们在自己弥留之际独自进林留下传承。 死牢林也渐渐成了众人看得见,摸不着的财富。 沐泠风站在山林入口,聆听着黑雾迷蒙中的窸窸蟀蟀,义无反顾地迈入了黑暗之中。 这个世界上,两种人会主动进入死牢林,一是走投无路者,二是心有所图者。 他越走越远,直到超过了玄剑弟子试炼划定的安全范围,一脚将碍事的警示牌与老化的结界踹开。 沐泠风是第三种人。 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进过死牢山,还活着出来了的人。 第二日。 师尊!夏闲手中攥着什么,看都没看便跳过了脚底门槛,直奔偏殿去。 正在用膳的薛既明一抬头,钉定定地看着夏闲,像在识别些什么,而后她无奈地笑笑,棠梨果然是走了,就昨夜,跟一场梦似的,忽地就来了,又忽地走了。 师尊,您快看!夏闲倒是没注意到薛既明微末的情绪,只将手中那东西展开往桌上一拍,您看这是什么? 薛既明在夏闲满含期待的目光中接过,定睛细细看着,从上到下,来来回回。 这是一张地图,准确地说,是一张可以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离开玄剑的地图。 如果它是真的的话。 只是,师尊,我觉得这个东西不太靠谱,它莫名其妙就出现在我房中的桌子上,再加上这儿,他指了指图中画着的死牢林中一个圆圈状的东西,按它的意思,只要到了死牢林的这里,就能通过阵法出去,可是世人皆知时间与方位在死牢林毫无意义,任何阵法都无法凝聚。 夏闲越说,眉就皱得越深,原本还寄希望于这地图,现在一看,恐是谁的恶作剧,毕竟地图终点算是死牢林深处,那地方可是有去无回的。 嗯,在理。 薛既明应了一声,将地图慢条斯理地仔细叠好,放进了自己储物袋中,这举动让夏闲摸不着头脑:师尊,既然是恶作剧,您收它做什么? 行了,安心回你的偏殿,万事有我和少宫主,薛既明看了夏闲一眼,将夏闲不知何时撞歪的金丝红米肠往回推了推,再说,打扰师尊用膳,该当何罪? 夏闲立马闭嘴立正:是,师尊!徒儿这就退下,不打扰您用膳。 . 你他妈到底去不去?天璇抱着手臂,黑暗里,他眸中闪烁着骇人的红光,回个话不行啊?你哑巴了? 天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的手臂像断线般忽地耷拉下来,藏在袖中的茶茶早已汗流浃背,连忙调度牵丝,将手臂再度抬起。 第50章 它操纵着天玑僵硬地点了点头,想过去拍拍天璇肩膀,示意他一起走,谁料它一个没控制好力,一巴掌拍在了天璇的胸上。 茶茶顿时汗毛竖立,连忙想要收回,结果太过慌张,将原本要回缩的肘部拉成了手部。 于是,在天璇的注视下,天玑手放在他的胸肌上,抓了抓。 空气静了几秒。 天璇逐渐抬起的面庞和血红的瞳孔,此刻在茶茶眼里十分狰狞,它浑身颤抖,一下子被吓得哭了出来:哇哇哇。 什么东西? 下一刻,沐泠风回到天玑的身体。 嗯?什么东西。有什么在他手心,他握了握,结实有弹劲的触感传来,抬头对上天璇震惊的目光,才猛地反应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 沐泠风瞬间跳开,与此同时一同后退的还有天璇。 天玑!天璇抬起胳膊挡在面前,面上隐隐还有一片红晕,死断袖,不要碰我! 沐泠风颤抖着抬起双手,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好像说什么都极其无力。 天璇内心极其惊悚,这家伙不会是被雾九冽拒绝得太狠了,转而对自己下手吧?! 不过也是,毕竟自己长得不错,又有钱有势的不过要是他的话,应该是上面那个吧?毕竟天玑这小子一看就体力不太行。 不对不对,他想这些做什么?噫!被断袖盯上,太可怕了! -------------------- 第36章 你你你 此刻薛既明口中成熟稳重的沐泠风此刻恨不得转身跳出去不对,这好像是他家,要跳也应该是天璇跳。 你你什么时候放出来的?尴尬之中,沐泠风摸了摸鼻子,找了个话题。 最近东城有麻烦了,尊上特许我出来的。天璇默默将自己衣领往上拉了拉,盖住先前若隐若现的胸肌。 哦。沐泠风看到他的动作,面上又是一串黑线闪过。 走吧,大家都在呢。 天璇将沐泠风带到了玉衡寝宫的院子里,他们到时,除了天枢和摇光,都在这里。 这个阵容还是不多见的,毕竟上次聚集得这么全,还是仙魔大战。 郁北溟正和雾九冽在棋桌前下着棋,你来我往,战局胶着,连两人到来都没在意。 玉衡正抚着琴,只是今日的琴音颇有些沉闷,如同隔着一层鼓膜,边不解,边追寻。 开阳蹲在角落,低着头,百无聊赖地将肉干抛向空中,棉花糖则是看准时机,一飞冲天,精准地将肉干叼在嘴里。 片刻后,雾九冽与郁北溟结束了棋局,沐泠风刚要看一眼两人残局,郁北溟就靠在贵妃塌出声了。 都到了吧。 嗯摇光呢?沐泠风环视了一眼,没有天枢就算了,他记得摇光可是一直在玉衡寝宫的啊。 他话音刚落,耳畔咻咻咻飞过三枚飞镖,他一惊,连忙闭了嘴。 这是还记恨着他强行喂药呢。 诸位,有两个不好的消息。 郁北溟一出声,一瞬间院内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一是天书发生了异动,而目前所知唯一的压制方法在仙界。 接下来他便没了话音,换做玉衡替他解释:千年前,仙界的天书曾出现过一次异动,由天清布置的禁塔被天书强大的力量破开,一夕间摧毁了数百仙家宫殿,是仙界的棠梨用特殊法力将其镇压,才得以安生,而如今天书所出现的情况与那时仙界所记载的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现在天书非但不是他们的保护牌,甚至有可能给他们造成威胁。 别到时候先把魔界毁了。 不过,提起棠梨 沐泠风下意识抬眼看向了雾九冽,只见他低垂的眼睫颤了颤,而后不知想到什么了,一抬头,恰好撞入了他的视线。 他心下一慌,连忙躲开,虽然躲开了,却凭白有些心悸,不知那该叫做什么感觉,只像是从天清登天梯上俯瞰万涧深渊那般眩晕。 二是,仙界耐心告罄,再次发起攻势,原本一直与我们有贸易往来的几界迫于仙界淫威也断绝了与我们的贸易,我们被迫舍弃西城,即便这样,资源也如无源之水。 果然,在郁北溟将重心放到东城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在生死存亡之际,西城的一切荣华富贵都是虚妄,只有东城绝对的战斗力才是真的。 不过弱肉强食,恐怕东城那些没有价值的底层散魔早就被迫让渡生存空间给西城权贵了。 众人皆知事情的严重性,物资跟不上就算了,最重要的,玉衡那些药材有些可是必须从外界运的。 一旦受了重伤而无法医治,他们就离死不远了。 不过摇光这次回来,带回来了一样重要的东西。郁北溟一抬手,将一个东西向沐泠风丢来,沐泠风赶紧抬手去接。 他低头一看,是一本古老的册子,虽有着厚重的历史感,却被保护地极其完好,上面写着 祭神鬼戏。 ? 沐泠风不信邪,翻开从头到尾过了一遍,确认它的确是一本傩舞指导书后,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郁北溟。 这就是摇光拼了命带回来,极其重要的东西? 魔界这是走投无路,在求人求己之间选择了求鬼神? 似是察觉到了沐泠风的震惊,郁北溟解释道:天权拿到了一本笔记,来自上神梵音,其中记载了一种特殊的舞,也就是祭神鬼戏,只要在特定的阵法中跳特定的舞,即可牺牲少部分人,在东城形成一个结界,这个结界可以吸收他们的攻击,转化成天劫降落在外界。 六日后的灭元日,天玑,你安排下去,把今年的祭祀舞换成这个。 天璇听后明显一振奋,抢话道:可以啊!仙界不知道它的作用,等他们反应过来,外面早就乱成一锅粥了,他们也没空管我们了! 开阳也点了点头:天权,这一劫要是能过去,最大功臣非你莫属。 沐泠风听后沉默了一瞬。 天劫。 那可是天灾啊,是连仙界的大能都为之胆寒的灾祸。 这个决策发生在郁北溟身上,一点都不奇怪。 若天灾成功引起他界不满,而魔族在这个时候放出一切起因就是仙界对魔界进攻,说不准其它五界就会放弃对魔界的抵制,转而攻击仙界。 再者,他不信魔界没拿时缙威胁过,只是依旧至此境地,说明仙界终于要放弃时缙了。 再加上天书,它的异动仙界是清楚的,说不准有朝一日郁北溟压不住了,还得主动还给他们。 在这种情况下,要魔人仁爱,几近痴人说梦。 是,尊上,我知道了。沐泠风轻声应到。 从玉衡寝宫的院落中出来后,迈入苍茫无际的深沉夜色中,沐泠风深深吐了口气。 第51章 他这才意识到,在两界之争的时代,他是有多么微不足道。 即便他提前知道剧情,成功掐灭导火索,依旧无法改变战争的爆发。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土中,他也不知道要去哪,只能随心越走越偏。 好像一只游荡异界的鬼魂,漂泊无依,没有目的,没有思想。 他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腿部酸痛,走到东西城边界,他看着被焚烧殆尽,毁于一旦的西城,无奈地笑了笑。 转而向天玑宫走去。 现在他想立刻回到床上,盖上被子,好好睡一觉,睡到天昏地暗。 哎呦! 快要走到天玑宫时,沐泠风忽地被什么东西绊到了,他低头一看,竟是具弃棺。 他大惊,左右看了看,四周漆黑,妖风四起,衬得眼下更为骇人,他连忙退后几步站好,对着那具棺拜了又拜。 不小心冲撞了您,实在对不住,您好生安歇,入土为安,小仙这就走 话音未落,他起身时忽地面上一凝,那棺材板咔地一声被打开,沐泠风顿时停在原地,噤若寒蝉,欲哭无泪。 他不是拜过了吗? 随后,棺中直直坐起一个板直的僵硬身影,一瞬间与他见过众多起尸画面重合。 啊啊啊啊啊天灵灵地灵灵恶鬼退散!!! 他用力闭上眼,力道十足的一击飞过去,就他这力道,就是再厉的鬼也该散架了。 啪。 然而除了一声轻响,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缓缓睁开一条缝,心惊胆战地看了一眼。 雾、雾九冽?! 搞什么?!!! 雾九冽坐在棺材中,左手呈爪状,手心将他的攻击渐渐吞噬,消磨殆尽,而他,侧着身看向他,神情依旧淡淡。 你搞什么?!!!沐泠风嘴角剧烈抽搐,声调都尖上许多,在我家门口装神弄鬼? 故意在这里吓他?! 睡觉。 看着沐泠风的样子似乎是真的被吓到了,雾九冽那张向来紧绷的脸上松了松。 瞧着竟还有分不知所措。 沐泠风的沉默震耳欲聋。 是啊,在他不在的这段时日里,西城已经废弃了,现在的雾九冽连他那个破院落都没了,只剩 嗯 好吧。 虽说在荒郊野岭睡棺材他不敢恭维,但不得不说,在看清这个起尸是雾九冽之后,他瞬间安心起来,那种面对未知毛骨悚然的感觉也荡然无存。 雾九冽看起来不像怕鬼的样子,毕竟他是比鬼还要可怕的存在。 而沐泠风也毫不怀疑,但凡恶鬼出现在这儿,刚一露头,就会被雾九冽打成齑粉。 我宫里房间多,你要不暂住我那? 不。雾九冽拒绝地很干脆,似是外面有些冷,他拉了拉自己身上的毛毯,在结界开启之前,我负责在东西城边界看守,不让仙界有机可乘。 话虽如此 但也没必要这样吧? 那你你继续,不打扰你睡觉了。沐泠风摆摆手,绕开他的棺材啊不,床,走向天玑宫。 待回到二楼房间时,沐泠风打开窗户向下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棺材正在一丛丛摇曳的野草中稳稳地安放着。 他拿出郁北溟交给他的那本《祭神鬼戏》,忽地想起从前雾九冽说让他跳舞一事。 合着雾九冽的意思,是在灭元日那天,让他亲自上祭台去跳? 这个跳的人是谁很重要吗? 他摇了摇头,只觉自己大脑沉沉,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结果,恰好有些困,便去睡了。 夜半,东西城边界。 一队仙兵踏过西城的废墟,到了东西城边界之处,一领头的仙兵拿出一把特制的匕首,狠狠刺向界壁,而后双手握着剑柄,艰难下移。 虽说他这一动作极为艰难,却还是让四周仙兵为之一振。 -------------------- 第37章 睡得真死 破了,破了!果然有效!身侧仙兵一呼,是即便刻意压低也难掩的激动。 都知魔界东西二城界壁有多结实,由于不互通,生生将两城隔成了天差地别的两座城池。 而如今意味着,他们完全可以进入东城,里外夹击界壁,让更多仙人进来! 待洞口越破越大,直至能容纳一人,众仙兵接连涌入东城,默不做声地站好了队形。 将领提醒道:要小心,做好随时迎战的准备。 咔。 话应刚落,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即便声音微弱,在草木皆兵的仙兵眼里也值得警惕。 将领望着远处声音发出的方向,抬手示意手下:我去看看,你们在这里探查界壁有无薄弱的地方。 几人点了点头,争分夺秒地在边界紧张地探查着,一寸寸敲过,唯恐忽略了哪出细节。 身后忽而一阵妖风拂过,悄无声息,可这些都是久经战场的仙兵,直觉让他们瞬间警惕起来。 什么东西?! 几个仙兵刚起身,就见一块沉重的木板朝他们飞来,哐!一声,将他们一排拦腰撞倒,山体滑坡似地一个个倒了下去。 将领呢?!站在远处没有被波及的一人忙抬起长枪做抵御状,惊悚地看着缓缓向他而来的那个几近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 下一刻,那身影用行动告诉了他们答案。 他将将领头颅一抛,转而抬手,棺材板颤动着飞回他手中,抬头看了几个漏网之鱼一眼,手腕上翻,几缕银光闪过,几人默不作声地被击中,没了生息。 确定再没有入侵者后,他抬起手,法力倾泻而出,原本破开的洞泛起温润的莹光,一点点被修复。 一阵激战电光火石地结束后,这里再度恢复了先前的宁静与荒凉,四周杂草芦苇沙沙作响,默默陪着这个身影,等待他将界壁修复好。 男人起身,提着自己棺材板回了棺材,盖上的那一瞬动作一顿,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二楼黑漆漆的房间,而后轻轻摇了摇头,刷合上棺盖。 睡得真死。 . 沐泠风眉头轻锁,愁眉苦脸地坐在坐登栏杆上,看着湖中水汽蒸腾的氤氲,只觉好似阴云一般。 在他深深叹了四五次气后,瞥看向了一旁坐在亭中央的那个愉快地吃着烤鸡和鲜美水果的女子。 真是越看越不爽。 明明身处困境的人是天枢,怎么眼下因各种事而烦心的反倒是他? 少给我寨那愁眉苦脸的,一天的好心情都让你毁了。 余光看见了他不满的目光,天枢嘴里嘟囔着,朝他翻了个个大大的白眼。 而后她拿起石桌上一个饱满红润的莲雾果抛给沐泠风: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烦心事可愁?要我说,这天下就两大件事最重要。 第52章 沐泠风抓住半空抛来的莲雾,坐直了身子看着天枢,这天下有什么事是最重要的呢? 和平?繁荣? 吃好,睡好。天枢满足地擦了擦嘴,起身拍了拍衣摆,瞥了沐泠风一眼,不满道。 我说,你抓了我,既不折磨,也不逼问,就天天往这跑,怎么,指望我主动告诉你啊? 沐泠风摇了摇头。 我背负了太多秘密没法与旁人诉说,只有在我的心境中,可以让我得到片刻安宁。 嗤。天枢歪嘴,不屑地笑了一声,你不是贪恋这一片安宁,你是在追寻解决办法。让我猜猜,你想做的事一定遇到了一个极其强大的敌对力量,让你害怕自己没有能力与之作对,而你又没有办法自洽,是也不是? 听罢这句话,沐泠风看向天枢的目光瞬间变了些许,若说先前还带着些许对于魔头的敌视,那眼下已成了求知问道的恭敬。 他目光亮了一瞬,不由抬高了声音:请姑娘赐教。 不敢还要希望你少关我些时日呢,天枢声调一波三折,隐隐带着刺,不过她还是继续说道,那让我听听,你们仙界最近遇到了什么麻烦? 是我自己,沐泠风低下了头,眉间依旧是散不开的阴云,战争最后无论结果如何,苦难都会平摊到每一人身上,我拼命地想阻止,却叫不醒他们,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走向毁灭!如今只剩我一人与整个六界作对,我 诶,停,你说的不对,仙魔恩怨积压上千万年,爆发是一定的事,如今正值六界动乱,事实如此,他就该动乱。 你若想改变,完全把自己放在对立面是不行的,不如试试暂时作为他们的一份子参与其中,入了大潮,方能在其中弄潮翻浪。不过 不过?沐泠风紧紧盯着天枢一开一合的嘴唇,感觉什么东西就要破土而出。 你若是有一人拨倒千军万马的能力,自然能让六界人都听你的,到时候去他爹的大潮流大趋势,你的态度就是准则。 天枢银瞳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毫不掩饰她的野心,锐利的目光看向沐泠风,好像在看果盘中可口的水果。 我懂了,多谢姑娘解惑。沐泠风淡然一笑,眉间阴云散开,起身恭敬地朝天枢行了一礼。 诶,等等。 他抬起时,忽地灵机一动,直起了身子,目光热切地看向天枢,询问到: 姑娘您觉得我若拿您威胁郁北溟,有几分成功的可能? 天枢瞪着沐泠风,方才眼中的野望戛然而止。 看着沐泠风渐渐变质了的热切眼神,天枢不满地尖叫:刚刚告诉你那么多,你就悟出这个了是吗?!!! 倒也不是,沐泠风挠了挠脸颊,其实我早就有这个想法啦 滚!天枢一个暗器牛油果丢过去,冷嘲热讽道,这你还是别想了,那可是魔界的尊上,身上担着整个魔族,你觉得他会为了我一个上任没多久的天枢,就答应你这么丧权辱界的要求?! 也是。沐泠风叹了口气。 虽说不知为何书中的郁北溟为了天枢攻上仙界,但至少天枢失踪这些时日郁北溟都没什么动静。 或许是有什么他不知晓的隐情? 但就事实而言,天枢没拿到断缘剑,的确对魔界来说没有足够的价值。 即便他抓了天枢,也没能推迟仙魔大战,不过天枢这小姑娘有意思,不惊不惧,倒是能给他解闷。 咚咚咚。房门外传来敲门声,片刻没得到回应,它又耐着性子敲了一遍,沐泠风连忙从心境中抽离,朗声道:进。 进来的是秋呤,从前东城负责灭元日的就是她,魔尊交代下来后,沐泠风也就将此事交于她了。 秋呤抱着一摞书卷,刚想说什么,就忽地凝眸于沐泠风衣袖,沐泠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天枢的一只耳环竟然挂在了他袖口,他顿时心下一紧。 然而秋呤眼神一触即离,随后当做没看到一样,将一摞书卷放在沐泠风桌前:大人,这是我按照往年灭元日习俗整理的具体策划。 沐泠风接过,大致翻了一遍,这策划做得极其用心,在往年基础上做了一些创新,节省了大笔开支。 真不错,沐泠风发自内心赞赏道,将书卷递还给她,辛苦你了,你去安排就好。 是我份内的事,秋呤低下头,俯身行了一礼退出去,我先退下了,有需要您再喊我。 这几日魔界异常热闹,街坊早早就开张酿酒,各式各样的点心晶莹剔透,精致香馥,连街边生长了不知多少年岁的古树也挂满了如云雾般绚丽幻紫的灯。 六日过得很快,一入七月,便到了灭元日这日,太阳刚一落山,四处就开始张灯结彩,各式小贩抢着在藏厄街落脚,逛上一遭,糖葫芦,糖画,白七糕,酒酿圆子看得人是应接不暇。 沐泠风撑着脸坐在天下第一楼二楼窗边,看着下方来往人群,心情极好地晃着腿。 这几日他了解到,自从魔人出现,便有了灭元日,用于纪念魔族第一次摆脱低等魔物身份,拥有自主意识。 这一日,魔人举行骑射、游街、放灯、跳祭舞等活动。 其实它本来叫元日,只是某次有魔去人界,发现人族的新年便叫元日,至此魔人一怒之下,便将其改成了灭元日。 想起这一趣闻,沐泠风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魔人真是一个十足神奇物种,放到六界都极有个性,独来独往,厌烦千篇一律。 我从未想过,东城有一日能如此繁华热闹。 一道少年嗓音传来,沐泠风抬头,天璇一身红黑色方领束袖衣袍,剑玉环佩,坐在他对面一同俯瞰着下方。 沐泠风赞同地点了点头,微微一笑,眉眼弯弯:东城等到了我,算是它的福报。 天璇盯着沐泠风看了片刻,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犹豫着说道:既然这样,你要是想继续当,我彻底让给你,也不是不行。 啊?沐泠风目光瞬间从街道上移开,面上一滞,而后疯狂摆着手,不不不,既然你现在回来了,还是交给你,你是东城唯一的城主! 啧。天璇不悦地啧了一声,左瞳眯起,仅留一抹血色。 沐泠风吹了吹冬瓜密咽下,好奇道:我听说你从前是西城的小少爷,怎么放着好好的少爷生活不过,非跑到比武场,怎么,想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啊? 天璇筷子搭在盛菜的碗边,似是回忆太过久远,而他正在仔细思考这个问题,魔界的人从不会关心他的过去,只会关心他的能力,片刻后,他开了口。 -------------------- 第53章 第38章 我们七星这么穷困的吗? 或许对旁人来说,那样的出身值得羡慕?天璇用手拄着脸颊思索着,确实值得羡慕,但我若想利用他们给予我的资源,那必定要走他们铺好的路,但那些不是我想要的呀。 我喜欢在八卦台上以命相搏,一群亡命之徒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目标拼命厮杀,把血留在战场上,夕阳西下的时候,宣出一日的胜者,余晖照在我遍布伤痕的身体上,所有人都为我的胜利欢呼着,下场后吃着演武场发的馒头和小菜,住在自己的房间里,睡到太阳升起。 那应该是每个七星都难忘的地方吧,虽然魔遭万人唾弃,但做魔有什么不好?要有下辈子,老子还当魔! 只是听天璇说,沐泠风就好像亲眼看见东城群魔在八卦台上厮杀的光景。 说到每个七星,他虽没有体会,却不由想到了雾九冽,想他出世那时,定也是这般意气风发吧。 是啊,做魔有什么不好。沐泠风思绪飘远,似是想起了什么,倏然一笑,若是追寻自我的过程会被世人认为大逆不道,那便是世人的错。 可以啊你,行,我熟悉的天玑又回来了,天璇哈哈大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前段时间一板一眼的,都把我送牢里去了,还以为你让人夺舍了。 嗯沐泠风稍有些尴尬地咧了咧嘴,心虚地躲过他的手,这个魔尊给的任务还是要认真对待的。 他将一碟酥皮甜点放到自己面前,一口一口地吃着,活了上万年,这些时日,倒是接连被魔界新秀教育到了。 对了,我看你和天枢,好像很熟的样子? 天枢啊,天璇夹了盘中唯一一个虎皮凤爪塞进嘴里,嚼了三两下就咽下去了,大家都被她救了一命,那可是小爷我这辈子第一次谢人,而且小姑娘挺有意思的,她特像魔尊你知道么,长得像,性格也像,挑逗她感觉像在挑逗魔尊一样,哈哈哈哈哈哈。 似乎是戳到了天璇爽点,天璇一颤一颤的,眼泪都笑了出来。 平时见魔尊大气都不敢出,逮着人家小姑娘嚯嚯,懒得说你。沐泠风摇了摇头,而后看着面前瞬间便空无一物的餐盘,瞪直了眼睛,你干什么???你一个蹭饭的,把我菜都吃了?! 天璇看了一眼,发现几道菜只剩下了菜汤,梗着脖子犟道:都怪你挑的破地,菜给这么少够谁吃?话说你一个大男人,吃个饭扭扭捏捏,一夹一夹,跟老太太纳鞋底似的。 你还挑上我毛病了?!!!沐泠风一拍桌面,站了起来,瓷盘盛着菜汤朝天璇飞去。 天璇眼珠都快瞪出来了,他连忙侧身往后一躲,着急地抬起下巴指着餐桌:那不是给你留了一个吗?我刚吃了一个,巨难吃,留给你。 沐泠风看了一眼瓷碗中的汤包,气得七窍生烟:蟹黄汤包人间美味,没品的东西! 就在两人争执打闹之时,一只恶魔之手从天而降,悄然把所剩唯一的蟹黄汤包拿走。 沐泠风恶狠狠剜了天璇一眼,坐回桌子,想把汤包吃掉。 看着空无一物的小瓷碗,他再度爆发:你几辈子没吃过饭了?难吃你都不给我留! 天璇双手举起,十分委屈:冤枉啊!这次真不是我! 沐泠风盯着天璇看了片刻,滋溜滋溜的声音从桌下传来,而后两人一同向下看去。 一女孩缩在桌下,身形小小一个,手里抱着蟹黄包,汤顺着嘴角流下,杏眼小鹿一样,亮晶晶的。 摇光?! 摇光?! 两人震惊地看着这个流浪汉一样的女孩,对视了一眼,沉默半晌。 小贼,又是你!听到他们这边的动静,店小二看见了摇光,拿起一旁扫帚气愤地跑来 摇光听见声音身体一颤,立刻就想起身逃走。 然而小二也是有些功夫在身的,他闪至桌前,一矮身,扫帚往摇光所在之地捅去:天天来我店里偷吃,从来不给钱! 唔唔唔唔唔唔!摇光身形灵活地躲来躲去,最后一口汤包塞进嘴里,她将身一扭,反从小二胯下逃走了。* 看着远去的两个身影,沐泠风不知所措地抬着挽留状的手,嘴角颤了颤,第一次对魔界七星这个群体有了怀疑:我们七星这么穷困落魄吗? 若说雾九冽睡棺材一事,那还可以解释为雾九冽此人性格怪异,那现在 他不由对魔界未来产生了深深地担忧,也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他真的是来做卧底的吗?来视奸这些人? 不管她了,既然吃了你的东西,那我赔给你,请你吃大餐,去不去? 今日是灭元日,说不准能就能尝到往常魔界尝不到的特产,沐泠风微微心动,上下看了天璇一眼:行啊。 两人越过一个大大的祭台,沐泠风没来得及仔细看,就让天璇拉走了,绕到祭台后面,才发现这里热闹得很。 让一让,让一让!来来往往者摩肩接踵,天璇左右推搡着,生生带沐泠风破开了一条路。 沐泠风左挤右挤,在被撞了六次,踩了三脚之后,成功挤出去了,在人群稀少的那一瞬间,空气都变得清新了。 干什么的?这里不许进去! 就在他俩要进一个木屋时,远远一人边吼着他们边跑了过来。 沐泠风浑身一颤,停在了原地。 待走近了,那人看清天璇的容貌,才顿时大惊,忙点头哈腰:哎呦,天璇大人,看我这眼瞎,您这是 灭元日的祭礼与宴绝不能出问题,我与天玑大人前来视察,你有意见?天璇红瞳一瞥,那人立刻偃旗息鼓。 不敢不敢,小的这就找人带您 不用,碍事,我们自己去,确认没问题就出来。 是是是。那人汗颜,待两人走进木屋,才直起身子。 待确定四周没了人后,天璇抛下沐泠风,张开双臂奔进木屋,转了好几个圈,最后优雅谢幕。 他张开右臂对沐泠风一指:吃吧! 长长一条长桌,流水席的菜在上面摆得满满当当,淋满汤汁的松鼠鳜鱼、被切成菊花状散开,跟跟细如针尖的文思豆腐,清透的青梅饮 沐泠风再次被惊到了,这不还是偷偷摸摸吗? 你你好歹也是前任东城城主,我作为现在的城主,负责灭元日宴席,怎能监守自盗? 话未说完,他就发现天璇的表情怪怪的,天璇刚刚兴奋的表情凝固,手臂也垂了下来。 空气凝了片刻,惟余饭香萦绕鼻尖。 天璇出声,清朗的少年音异常清晰,直穿心底:为什么要想这些。 第54章 沐泠风一愣:什什么? 想吃就吃,想玩就玩,少了几盘菜,能怎么样呢?那些人不满,又能怎么样呢?这是东城,是你的地盘,站在你背后的人,是魔界的尊上。 天璇耸了耸肩,从沐泠风身侧经过,出门离开了木屋,留下了站在原地的沐泠风。 沐泠风眼睫轻轻颤了颤,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一段过往记忆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 那是一切都没发生的时候,是他还只是一个小小凡人的时候。 泠儿,今日课程学习地如何?夫子说教了你《孙子兵法》,我来考察考察你。 一个身穿紫色战国袍的妇人走到了十几岁的沐泠风身前,她轻笑着,眉眼间尽是温柔,看得出年岁不小,却反添端庄。 娘亲!少年沐泠风看到妇人先是一喜,听到她的话语后,犹豫再三,还是大着胆子说。 娘亲我不想考科举了,我想做修士,飞升成仙,这样就能拥有无边法力和长生,还能保我们家族长盛不衰! 听了这些话,妇人原本温柔的面容瞬间变了:我们家世代入仕,你作为嫡公子,去做那没边没际的事情,你! 妇人狠狠一甩衣袖,险些站不稳,是一旁侍女扶着,才不至于摔倒。 你看看那些求仙问道的,有几个得了善终?不是半途荒废虚度半百,就是被天劫打得身死道消! 把少爷关进屋里,不背出孙子兵法不许出来! 娘!少年沐泠风被侍卫架住胳膊,着急地跳着喊,规矩是为了带来和平,不是束缚我们人生的,娘!!! 嘭! 看着在他面前毫不留情地关上的四扇门,沐泠风扑过去用力砸着门,却无济于事,气得他直跺脚。 永远都是这样!做个文官,此生不能修道,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他用力踹了一下门,而后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拳头松了又握,握了又松。 最后,他停在一只鸟笼面前,鸟笼中养着一只乌鸦,它通体漆黑,阳光照在他身上时,却会反射出七彩绚丽的光。 他忽地灵机一动,打开了鸟笼,屏息盯着乌鸦的一举一动。 只见它试探着伸出爪,察觉到没有危险后,伸出了小脑袋,而后,扑腾着飞向了窗棂。 在飞离的最后一刻,它回头看了沐泠风一眼,微微垂下头颅,像是在感谢他。 而后,它扑腾着翅膀,直直向碧蓝的天空飞去。 沐泠风抬头看着它越飞越远,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它飞出牢笼,前往了属于它的远方,无论前方是荆棘还是暴雨,至少不会后悔这一瞬间。 他转身跑向床,揭开墙上那副挂画,挂画后露出了一个洞,义无反顾地从洞中钻了出去。 -------------------- *化用自鲁迅《故乡》中那猹却将身一扭,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 咱们小沐从小就喜欢乌鸦那种黑黢黢的东西,嘿嘿。 第39章 你怎么这么关心我 奔跑在街道上,他异常兴奋,几乎要跳起来,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过路的风是那么清爽!天空是那么澄澈!街边的绿荫是那么地让人心旷神怡! 老道!你上次说我有天赋,要收我为徒,可还作数?沐泠风跑进一间宅院,啪的一声推开门,喘着气问道。 他面色红润,黑亮的瞳孔透着光,带着蓬勃的生机。 老道看到是他吓了一跳,不过下一刻还是摸了摸胡须,故作高深地摇头晃脑起来:想学道,要摒弃前尘过往,断绝与凡人的联系,包括你的家人挚友,你可想清楚了? 沐泠风眼神犹豫了一瞬,不过也仅仅是一瞬,随后坚定便重新回到他的眼眸,他用力点了点头:嗯! 男儿不展凌云志,空负天生八尺躯!* 哈哈哈,好,你有此决心,我便收你为徒,教你得道飞升,还不拜师? 谢谢师父! 这段记忆太久远了。 久远到他几乎忘掉。 但怎么可能呢?当初那个为了心中理想大道,勇于打破一切的少年,永远藏在内心深处,永远不会消失。 时过境迁,他此刻不再是天清的上仙,而是天玑,是个十恶不赦,为非作歹的魔头! 是啊,这里是魔界,是东城,是他的地盘! 他拿起几盘让人味蕾大动的菜,狼吞虎咽起来,丝毫没有仙家风范,精美的文思豆腐花被他搅乱,不一会,就将肚子填的满满的。 美食带来的满足感几乎让他热泪盈眶,放下餐盘的那一刻,他眼中清泪顺着脸颊流下。 你哭什么? 闻声看去,是摇光那个小姑娘,她仰着头极为不解地看着他:这么好吃吗? 那我不得再尝尝?摇光邪恶一笑,魔爪一伸,表情逐渐猥琐,开始嚯嚯手边几盘饭菜。 沐泠风眼泪登时收了回去,忍不住吐槽道:你不是刚在酒楼那边吃过了吗?! 就一个汤包够谁吃?摇光翻了个白眼,灭元日特供,就是屎我都得尝尝咸淡。 ? 怪他点的少喽? 沐泠风瞪着她看了片刻,忽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心中顿时一片宽阔。 仙族被架得太高了,忘记了自己曾也是人,但是魔族却一直记得,自己的祖先曾是个没什么灵智的魔物。 那些违反人性的事,就交给神界那些老古董吧,毕竟他们才是被奉为神的人。 . 骑射活动即将开始,请依次进入马场,射倒的物品可以被您带走 他成功挤到马场上方的座位席,长舒了一口气,津津有味地看着下方,他只会射箭,不会骑马,只是一直都很感兴趣。 不久他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开阳左手提着一把弓,右手握着缰绳策马而出,随着马背的节奏晃动,潇洒肆意。 一匹马快走了几步,行至开阳身边,笑着与他搭话,沐泠风定睛一看,正是天璇。 接下来几个是他不认识的面孔,要不就是满是贵气,与天璇气质一般无二的小少爷,要不就是与开阳相似的演武场糙汉。 眼看人都走尽,门要关上时,一人策马,从阴影中悠然而出。 许是为了方便,那人向来披散的墨发用一根银冠束了起来,褪去了那身寿衣,换上了藏蓝对襟素锦,肩型挺阔,腰身清瘦,有如翩翩少年郎。 沐泠风的心忽地空了一下。 他如千山凌冽风雪,吹入锣鼓喧天的热闹之地,身处其中,却又与四周格格不入。 不入到场上一切,场地、骏马、儿郎、鼎沸人声,全都成了灰暗的背景,惟余那一抹藏蓝。 他忽地想到了天枢、天璇、摇光所为,不受控制地想雾九冽,他也是这样的吗? 第55章 肆意,张扬,不在乎任何后果。 他忽地心潮澎湃,心绪决堤,几乎想冲下去,到他面前,抓着他袖口去问问他,可是他做不出来,也不知该怎么问。 比赛开始,场上众人纵马驰骋,沐泠风视线落在雾九冽身上,无他,太过赏心悦目。策马、拿箭、拉弓,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雾九冽眯起左眼,肩膀微微沉下,胯.下的马随心而动,看准时机,一支箭离弦射出,一个质地上乘的金丝软甲瞬间倒在架台后方。 哦!!! 雾九冽拿下了本场第一个奖品,丝毫不拖泥带水,四周顿时爆发出一声欢呼,许是被周遭影响,沐泠风也激动起来,完全沉浸于这场比试之中。 诶?这是干嘛?沐泠风不由出声,雾九冽在射中那个软甲后,便脱离了焦灼的战局,悠悠架着马绕着外圈。 他这是要走? 他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感情他就是上来拿个软甲,拿完就下去? 这目标还挺明确的哈。 沐泠风正呆呆地盯着他,忽地瞥见场上一支箭向他射去! 小心!沐泠风一着急,险些起身,却忘了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看见雾九冽一偏头躲过,才放心下来。 他松了口气,目光追随着那只箭,它射中了一个书册,他瞥了一眼,也并未在意。 随后 嗯?他再度看回去,顿时瞪大了双眼,刚刚射中的那个书册旁边,有一个头冠,上面插满了璀璨的尾羽,点缀着富丽的红宝石与珍珠。 这这这这不是他今日祭舞要带的头冠吗? 哪个龟孙儿给他放场里来了?!!! 他一时着急,噌地站了起来,四下看看,场上这么多人,飞箭四舞,这要是被别人射中了怎么办? 每个人背上的箭筒和箭上都有特殊标志,到时候按照标志拿东西,魔界在这种事上一直很公正。 三四秒的时间过去,他咬唇思索着,心底越发焦灼,忽地他看到了架着马慢悠悠绕到他下方的雾九冽,下一刻,他下定决心,手一撑护栏,一个翻身,跳了下去! 衣袍在半空翩飞,他稳稳落在雾九冽身前,在雾九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抢走他的弓,用力一夹腿肚。 可他忘了他不会骑马,身下马似乎受了惊,不受控制地狂奔了起来,他被颠起来,半空中没有任何倚靠,几乎就要被甩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原本游戏马场的雾九冽震惊地垂头看着从天而降抢走他弓,又惊了他马的人。 你干什么?! 看着他快要被甩下去,下意识地伸手按住他腰,将他按回了马背,随后拉住缰绳,马儿高高仰起两条前腿一声嘶鸣,速度这才慢了下来。 喔喔喔喔!!!! 这时台上又爆发出一声欢呼,比方才低些许,但沐泠风没有空去管。 那个是我跳祭舞的头冠,不能被别人拿到! 你这么想跳?雾九冽找的重点显然有些偏差,面上闪过一丝欲言又止。 他低沉的声音在焦灼中显得微不足道,也就耳朵在他嘴边的沐泠风听得到了。 沐泠风边找着角度,边没好气地应付道:不是你这家伙让我跳的吗?往前点嘶,不是让你往前,骑着马往前! 原本离他就近的雾九冽往前凑了凑,几乎贴在他后背上,沐泠风面上不合时宜地泛起一阵红晕,错开了合适的角度,原本即将离弦的箭又生生被他收了回来。 这时,位于他们前方的一人拉开弓朝那头冠射去,箭高速离弦,角度分毫不差。 遭了! 都怪他大意,他们在此人后面,这个时候再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坐稳了。身后雾九冽声音冷静得让人安心,他双腿一夹马肚,马即刻飞奔而出,有如夜间划空而过的雷电。 沐泠风在马背上勉强稳住,朝那头冠拉开弓,心惊胆战地盯着飞射而出的弓。 两只箭从不同角度而出,一齐奔着那顶冠而去,两支原不相上下,然而快到那冠面前时,他的那支却开始力道却不足,明显慢于那支。 不好!他心里咯噔一下。 这样下去,头冠铁定是与他无缘了。 就在这时,前方斜着飞来一人一马,马蹄扬起风沙,一身形小小的女子整个站在马背上,随着狂奔的马从夹缝中擦过。 她手中箭朝那支快剑飞出,将那人的箭生生劈成了两半,与此同时,沐泠风的剑准确无误地将那冠射倒。 摇光!沐泠风惊呼出声。 摇光看了他一眼,并入他们的道,沐泠风刚想开口道谢,就听摇光简短地说了两个字:汤包。 他闭上了嘴,任由雾九冽带着他架马绕着边缘下了场。 他拿走自己的头冠,转而对一旁的说道:嗯刚才多谢你了。 你与摇光认识?雾九冽额前碎发随风飘动,抱胸俯视着沐泠风,她接过很多仙界任务,你该离她远点。 ?多谢提醒。沐泠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随后他心道,不对劲啊,什么时候雾九冽这块棺木也会关心人了? 他忽地玩心大起,忽地往前凑近,放轻声音试探道:你怎么这么关心我? 雾九冽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往后一退,瞳孔震颤,片刻后他抬起手,别开目光: -------------------- *出自冯梦龙白话短篇小说集《警世通言》。 第40章 如梦境一般 许是很少被人这样盯过,他向来冷硬的脸上竟有一抹不知所措,他及时将一东西快速往他胸前一拍:送你。 沐泠风眨眨眼,低头看了一眼,这不是刚才雾九冽赢下的那副软甲吗? 他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送我? 雾九冽点点头:穿上。 穿上?沐泠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太小了,我穿不下吧。 穿着,雾九冽态度却很强硬,一天之内,不许脱。 ?神经。 不过毕竟受人拿捏,沐泠风还是伸手去解腰带了,穿就穿,又不会少块肉。 你干什么! 雾九冽这一吼吓了沐泠风一跳,腰带从手中掉了下去,沐泠风拧着眉不悦道:你发什么神经?不是你让我穿的吗? 没让你在这里穿。 这里有没有人,你是男子,我也是男子,有何不能看? 说完后沐泠风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他眉头一松,接着恍然大悟。 哦,你放心,天玑是断袖,但我不是。 雾九冽冷冷瞥向沐泠风,面略带不悦,我是。 ?沐泠风张着嘴,被惊地磕磕巴巴,片刻才找回声音:哦,好、好的。 第56章 他脑子懵懵的,到了一旁无人场地换完才猛地反应过来,不对啊,他干嘛要跟着那家伙的思绪走? 穿软甲又不用脱亵衣! . 今日的流樱河边极其热闹,尤其是孔明灯的生意,每走一段,都能瞧见热情人群围堵着忙碌小贩。 沐泠风俯下身仔细瞧着,除了传统样式的直筒灯,还有小兔子、南瓜、宝盒,甚至有刀啊枪啊之类的。 不过不管外形怎样,内里均是泛着莹莹亮光。 据说这一习俗的由来,是魔人觉得仙界占据的九重天本该是他们的地方。 于是每到灭元日这一天,他们就放飞孔明灯,让灯寄托着他们烧死仙界取而代之的美好夙愿 嗯 啧,怎么说呢,享受放灯的过程就好了,反正魔界有界壁,也没法真的烧过去。 他精心挑选了一朵荷花灯,那荷花花瓣挺翘,上面绘着书法,捧在手心,是暖黄色的光,极有禅意。 他刚想问老板付钱,刚张嘴就听老板笑着道: 哎呦,公子,您来了,您订的灯早给您备好了,五百只鸢尾花灯,一只不少,您看看? 这话明显是对着沐泠风身后说的,他向后抬头,是雾九冽,他没有看他,只是冲老板点了点头。 倒不是他俩一起来的,只是从马场出来后,走着走着发现,他俩目的地是一样的。 老板忙起身,跑到后方拉开黑布,整整一车的鸢尾花天灯就这样闪烁在眼前。 沐泠风一一看过,看得他都快不认识鸢尾花了,也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你这是做什么? 雾九冽早从他身边走过,伸手拉过那推车,朝老板道:多谢。 多谢?雾九冽还会道谢呢? 看着雾九冽走远的身影,沐泠风将银两付给老板,问道:哎,老板,他订那么多灯做什么?一个人放得完吗? 那位公子呀,每年灭元日都订上许多鸢尾花灯,到今年呀,已经坚持了有好几十个年头了吧,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这么有毅力,老板摇了摇头,收好银两,笑眯眯地指了指天,许是心悦的仙女在天上喽! 沐泠风睁大了眼睛,似是被一片花瓣坠入了心湖,凭白漾起一片涟漪。 他脸蓦然变红,支吾片刻,便匆匆走了。 公子,找您的碎银,哎!公子?老板低头找钱,一抬头却发现人早已远去。 好奇心驱使,沐泠风快步跟上了雾九冽,想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真要自己一个人把这些灯都放了? 但是他该怎么解释他跟着他这件事呢? 许是因为心虚,到了跟前,他反而不敢上前了,犹豫片刻,只好鬼鬼祟祟地跟在他身后三寻之地,若即若离。 行人与他擦肩而过,争着去下游放灯,只有他二人逆着人流而上,又默契地相隔着一段距离。 他快,他便快,他慢,他便也随着节奏慢下来。 不由自主,他跟了许久,正津津觉得自己安全的时候,身前的雾九冽忽地毫无预兆地转了身。 ! 沐泠风心下一紧张,连忙一躲,借行人的身形藏住自己,自欺欺人地不敢去看。 老板,来取我的灯。不远处的雾九冽抬高声音对商贩说道,他微微转动眼球,瞥了一眼身后,一触即离。 接过又一车灯后,他唇角扬起一抹柔和的弧度:多谢。 待他拉着灯转身后,沐泠风松了口气,随后他看见雾九冽拉着那两车灯在河边坐下,铺开一张草席,将灯用心地摆在上面。 不一会就有人过来与他交谈着什么,围着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直到将他的身影淹没。 诶?沐泠风掂了掂脚,发现还是看不见,苦恼地抓了抓头发。 咦?对了,他可以化形,干嘛这么偷偷摸摸的? 于是他立刻摇身一变,成了一位翩翩少年郎,身着尺素,面如何郎。 他挤到雾九冽对摊位前,像一位普通顾客一样,状似无意地问道:老板,你这花灯怎么卖啊? 他长长的眼睫抬起,那双灵动而带着些澄澈的双眸就这样撞入了雾九冽眼中。 他看见雾九冽微微张开了嘴唇,眼中明显一阵恍惚。 他在心底偷偷笑出了声,模仿自己,谁不会呀?就刚刚那神韵,他敢说,比棠梨还要棠梨。 对呀,你这灯怎么卖?我要两只。 我也要一只。 给我也来一只。 四周嚷一阵嘈杂,雾九冽没有理会,而是俯身挑选了一盏灯,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起身递到沐泠风手中。 他向来漆黑幽深的眼眸中亮着一抹柔光。 不要钱。 身边一女子惊呼:不要钱?我拿两个不,三个! 四周人应和着。 雾九冽道:可以,但上面只能写我定的话,同意的话,想拿多少都可以。 好呀好呀。 什么话? 想留一盏收藏可以吗?* 雾九冽拿起一支狼毫,抬笔沾了些墨,俯身在沐泠风手中捧着的灯上一笔一划地写着。 沐泠风垂眸看着他,小心翼翼。 他忽地感觉自己手中的灯烫手,极其烫手,像是被什么东西挠过,莫名开始酥痒,他绷着身体,不敢动。 几根墨发从雾九冽肩颈处垂下,在半空中飘呀荡呀。 挺翘的鼻尖。 冷白的皮肤。 半垂的眼睫。 和认真的眼神。 引人遐想。 于是不知怎么回事,他忽地就想起了雾九冽的那句 我是。 天啊。他低吟出声,落入自己耳中,他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刚刚出声了。 虽然不知没有有人听见,但这一瞬的心虚还是吓得他丢下了手中的灯。 花灯一颤,缓缓坠下。 他大惊。 雾九冽伸手,稳稳拖住花灯的底。 而后用另一只手捧着灯,在众人面前绕了一圈,最后停在沐泠风面前,递还给了他。 别再摔了。 他看向那两行字。 花白春似雪,叶赤秋如血。 ! 再抬头时,雾九冽早已走远,摊位前只留下一个木板,上面刻着 免费自取。 路人一阵哄抢,整整两车鸢尾花灯,每一个都写着同样的话语。 哎,你们谁知道这诗什么意思啊? 不知道啊,我瞧这诗写得也不咋地,这叶子哪有血色的? 算了算了,拿灯就好。 是啊。 【系统提示:您对雾九冽好感度:40%,任务完成进度:2/5】 咚 咚咚 一入亥时,三声钟鼓响起,沐泠风抬头看向南边,心中默默道,该他的主场了。 第57章 他闭了闭眼,反复深呼吸,一路走,便一路升起一盏盏鸢尾花灯。 如梦境一般。 天灯虽没能将祈愿送去仙界,却照亮了他去时的路。 他换上充满垂感的祭袍,带着野兽面具,头冠上缀满宝石的垂下,一步一晃。 站上祭台,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也不知怎的,他一眼就看见了雾九冽。 跨过拥挤人群,两人对视,虽然连面都看不清,可他就是知道,两人对视了。 雾九冽没错,这个祭舞,的确只有他能完成。 以身入阵,以舞共神,将自己当做阵眼,在舞蹈的推进过程中,去一点一点补全这个逆天悖理的天劫之阵。 舞者,摘下面具是魔,带上面具,是与天地沟通的神。 而以舞结阵,不仅需要舞者熟练舞姿,还要求有足够的阵道底蕴,来应对魔界能量交融引起的突发状况。 沐泠风一步步走到台前,站在高高的祭台,与台下人不同,他除了能看到底下欢呼的魔,还能看到 结界外黑压压一片,蓄势而欲摧城的仙兵。 红唇粉黛之下,是他凝重的面色。 仙兵考察东城周围已有数日,而灭元日这一天防备相对薄弱,他们若要进攻,必定会选择今日。 如果他接下来的祭舞出了问题,没能成功升起结界,外面纷乱的战火将立刻席卷魔界。 -------------------- 风翎:这两章甜甜的很安心(^w^) 第41章 梦碎 祭舞异况 沐泠风往旁边看了一眼。 在他旁边奏乐的人之一,便是抱着琴的玉衡,安排玉衡在这里,也是怕出现什么突发状况。 正好玉衡也看着他,朝他点了点头,沐泠风在面具之下回以一笑,心中稍安。 鼓乐奏起,欢呼声中,他缓缓抬起胳膊,随着节奏起舞,迈步、跃起,又落下。 身后的灯光恰勾勒出他的腰身,跃起时腿部赏心悦目的曲线。 他赤着足,用足尖轻轻一扬,将水潭中的水扬起,落入台下时,引起台下一阵狂欢。 他垂下眼眸,又在后退时抬起,他看得见,所有人都目光都在自己身上,包括那个人。 一曲落下,他仰头看着吊在上方象征着的绣球,抬起双臂,缓缓飞起。 夜风吹皱了他的衣袍,连同纷乱的衣带,在身后迎风飘舞着。 他将那枚五色绣球摘下,捧在手心,接下来,他要将它抛向台下。 这也是灭元日的习俗,届时抢到绣球的那个有缘人,可以与舞者春风一度。 呃 虽说来了魔界很久,但还没有完全适应呢。 他微微喘着气,抱着绣球落下,台下不论男人女人,都疯狂地伸着手,往前扑着,想要将他拽下来。 这边!这边! 扔这边! 挤到前排的一堆人中,不知是谁,已经用手指摸上了他的鞋尖,他被吓到了,连忙后退了一步。 要是被拽下去,可就不仅是与一人春风一度那么简单了。 他松了口气,也就在此刻,大片的鸢尾花灯在人山人海背后升起,照亮了夜空,映入他眼中。 他嘴唇微张,仰头看着漫天的长明灯,恍若为他升起的一块天幕,连诸天星辰的光芒也黯淡了下去。 如此壮阔的丽景之下,他心中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狠狠一陷。 花白春似雪,叶赤秋如血。 他知道什么意思。 那句原诗是棠梨花白春似雪,棠梨叶赤秋如血。 一千盏,整整一千盏,每一盏升起的时候,都汹涌地燃烧着它的光芒,隐晦而热切喊着 棠梨、棠梨。 那他呢? 他又在心底喊过多少次? 沐泠风将绣球向早已无意间瞟过千百次的那处抛出,彩带在空中飘摇出一个曼丽的弧度,他笑起来,看着底下哄抢的人们。 只有他懂那句诗的意思,也正如 人群散开,雾九冽的身形出现在中间,他高举着右手,那枚绣球出现在他手心。 正如只有他可以拿到这个绣球。 【系统提示:您对雾九冽好感度:60%,任务完成进度:3/5】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失望之声,更有甚者,当场哀嚎了起来。 雾九冽踮脚自人群中一跃而起,跳上了祭台,缓步走到他的面前,抬起手,握上了他的肩膀。 沐泠风眉眼弯弯,眼瞳中好似闪烁着明亮的星。 因为带着面具,看不到他做了什么,他刚想摘下面具,就被雾九冽覆上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这是什么意思? 没来得及多想,他脚底的阵法由虚变实,以此地阵法为中心,冉冉升起一条金龙,直冲上空,它撞入界壁,四散开来,给脆弱的界壁渡上了一层金属光泽。 神迹!是神迹! 天神降临! 台下魔人们爆发出一片欢呼,他们喜极而泣,高喊着天神降临,朝着台上不停叩拜。 接下来,仙界打在魔界上的每一击,都将变成天劫地灾,十倍百倍地奉还给外界。 所有人都满怀期待地抬头看着金色的界壁,它将外面的仙兵挡住,给了他们一个相对安全的空间。 也就在这一刻。 金光蔓延,发出刺耳的响声,而后,界壁轰然碎裂。 金色消失,露出背后的星空,以及大片乌压压的仙兵。 魔人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仙族来了!仙族来了! 是他!抓住他! 抓住他! 他是仙界的卧底! 台下魔人愤怒地看向沐泠风,站在前排的人早已跃上祭台,他们面色狰狞地扑过来,迫不及待想要活捉他。 沐泠风被此等变故惊到了,他后退几步一转身,才发现自己背后早已布满魔兵。 一瞬间,冷汗爬满脊背。 这么多人,这么多人,单靠牵丝肯定是破不开的。 可是他要是用了天清阵法,不正坐实了叛徒一事吗?! 来不及思考,无数明器暗器向他射来,他飞身躲避,躲不过的便用牵丝绞碎,他彻底放开了牵丝,牵丝漫天飞舞,让人不敢近身。 因为要应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他控制着所有的牵丝,法力与体力飞速消耗。 他喘着气大吼:仙族都攻进来了!你们在这里揪着我不放干什么? 回答他的是一道强劲的力道,他的声音被淹没,整个人重重向下摔去,内伤加之地面的冲击力,他瞬间吐出一口血。 他被打倒了!快! 不知是谁喊的,总之这声过后,所有人都使出自己的绝招,奋力攻击着倒在祭台中间的沐泠风。 他结结实实地承受着魔人愤怒的攻击,铺天盖地的压迫感让他几乎难以做出任何反击。 远处的魔兵时刻观察着此地状况,见此时机大喝:放箭! 一时间远处万箭齐飞,沐泠风已没有力气再做反抗。 第58章 然而就在万箭刺向他时,他身上亮起一阵莹白光芒,将箭矢尽数挡去,喷薄的法力逼得众人都后退了几步。 沐泠风微微睁开眼,耳中嗡鸣消失,他微讶:这是 然而他没有时间多想,远处又一波箭雨袭来,他见此瞳孔缩成针尖般大小,也不顾手上腿上剧痛的擦伤,连忙踉跄着起身,挥舞牵丝网去抵。 面对高速飞来密不透风的箭雨,他快要将眼睛瞪出血来,不敢有任何松懈,然而即便如此,依旧应接不暇。 遭了! 一支箭不知被谁一击,偏离他看定好的轨迹,直直朝他胸口而来! ! 他下意识闭上了眼。 然而那箭射在他胸口上,又掉了下去。 诶? 对,是了,他有穿软甲。 敌人没给他太多反应时间,大喊道:他早有准备!快活捉! 沐泠风好容易得了喘息,怎么可能再度受制于人,他抬手一挥,整整五百只人偶被他从储物袋中放了出来。 这原本是他为仙魔大战准备的招式,但如今情况危急,他也不得不提前使出来。 毕竟场上这么多人,一人踩他一脚都能把他踩死! 木偶只比常人身形小上一圈,光头,入目便是画上的五官,粗糙的拼接,球形的关节。 一时间祭台变得拥挤起来,站在边缘的魔一个个下饺子一样跌了下去。 沐泠风眼神一横,飞舞的牵丝停住,根根刺入人偶中,人偶开始动了起来,爆冲而出,单靠蛮撞,便撞倒一片魔人。 这些小家伙们一出,他立马反客为主,场上的木偶开始大肆屠杀魔人,用身体抵挡,生生为他开了条路。 他抬头瞟了一眼外面的仙界,捂好面上面具,他得在仙兵赶这里之前悄悄溜走。 然而就在他要挤出祭台时,刷一声,郁北溟突然出现面前,毫无征兆,挡住了他的去路。 沐泠风蹙眉,抬起头,后退了一步: 四周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一下子静了下来,自觉给来人退出一道。 两人对望。 一人满脸戒备,穿着被划破的祭服,身上遍布伤痕;另一人泰然自若,身着右衽紫袍,剑尖抵地。 郁北溟垂下眼眸,目光冰冷地看着他,他声音低沉而缓慢,却字字砸在他心上。 你不想,给我个交代吗? 天玑,抱歉了,沐泠风喃喃一声,一咬牙,当机立断,系统,回仙界! 他虽还有没做完的事,但眼下情况紧急,他是绝无可能在郁北溟手下逃走的。 仙界主力都在此地,或许回仙界才有一线生机。 说不清楚?不着急,那就回瞳宫慢慢说。郁北溟朝他一勾手,身侧的侍卫上前,数枚长枪就要架上他的脖颈。 什么?! 沐泠风难以置信地睁开看,四下看了看,从头到脚都一片冰凉,他失控地喊着:系统?系统! 一片寂静。 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系统那个讨厌的电子音在他心里消失了,而他完全没意识到。 明明刚才还 刚才。 他浑身颤抖,伸手一推,身侧拿着长枪的魔卫瞬间被倒。 不装了?郁北溟上前几步,银瞳燃烧着光芒,一阵磅礴的法力朝沐泠风压来,浓稠得似乎要将空气凝固。 沐泠风冷汗阵阵,他不是不想反击,而是反击不了,肆溢的魔力甚至在郁北溟身后隐隐化形,有了青龙之姿。 巨大的恐惧爬上他的心头,有如蚂蚁对大象、幼猫对猛虎,他甚至无法出声。 这就是他们之间实力的差距,这就是六界最强者的真正实力。 尊上!一抹白影从天而降,刷地挡在沐泠风面前,玉衡向来沉稳的面容略显焦急,尊上三思!祭舞一事我一直在旁,与排练并无出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与此同时,早已被冷汗濡湿衣襟的沐泠风猛地惊醒,看着突然出现的变故,玉衡。 因为就在刚刚,玉衡在心底给他传了音:快!你现在劫持我,方有一线生机! -------------------- 第42章 一波未平 对魔尊的畏惧让他犹疑了一瞬,不过也仅是一瞬,基于当下形势,他立马选择了听从。 他一手掐上玉衡双臂,牵丝抵在他脖颈处,欲哭无泪地对魔尊大放厥词:让我走!不然我就杀了他! 台上两人对峙着,夜风吹得沐泠风身体冰凉,胳膊几乎要失去知觉,不知什么时候,玉衡白皙的脖颈上出现了一道血痕。 看着郁北溟愈来愈沉的脸,沐泠风心底发怵,对于自己生命的担忧和对魔尊的畏惧已臻至顶峰。 他瞪着眼,眼尾通红,不知什么时候,他早已将嘴唇咬出了血。 我说了,你不能走。 郁北溟朝他伸出手,刺眼的光斑袭来,沐泠风一瞬间失去了视觉。 失去视觉的恐慌爬上他心,他用力一闭上眼往后一躲,想要隔开一个安全距离。 然而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忘了牵丝还在他手上控着。 玉衡脖颈上的牵丝一收,细而坚韧的牵丝顿时划破了玉衡的脖颈! 玉衡张开嘴,想说着什么,脖颈间却有阵阵鲜血喷射而出。 手上沾上温热的鲜血时,沐泠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茫然松开手中烫手的牵丝,难以置信地张嘴后退几步。 他干了什么!他干了什么! 沐泠风颤抖着伸出手,玉衡被他一碰,却在他面前缓缓倒下,露出站在玉衡身前,面色难看的郁北溟。 一瞬间,他几乎无法呼吸,只能张着嘴汲取微薄的空气,连眼泪掉下也没意识到。 郁北溟抬起怒目,眼中浮现浓重的杀意,锁白鲢不知何时已至沐泠风身后,绑着他狠狠收紧,他登时眼前一黑。 倒在地上时,他看见同样倒在地上,脖颈汩汩冒着血的玉衡,他声音颤抖:玉衡?玉衡! 看着玉衡脖颈间汩汩流出的血,他心脏一阵阵抽痛,他用力挣着,想抬起手用法力为玉衡疗伤,可他早已被锁白链紧紧绑了起来,只将自己手腕挣地生痛。 郁北溟出手,他那些人偶断的断,碎的碎,剩下几个苟延残喘的,刚想赶来,就被魔兵一刀砍死了。 救救他谁来救救他啊 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又不受控制地垂落脸颊,喉间好似被人紧紧攥着那样难受。 眼前玉衡看着他,倒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只是这次他嘴唇张张合合,外冒着气音,努力想说些什么。 沐泠风将头探去,屏息死死盯着他的嘴唇,目眦欲裂,一秒都不敢错过。 第一次有人为我如此伤心。玉衡笑了笑,让人如沐春风,谢谢你,天玑,别忘了我请求你的事。 第59章 随后,玉衡没再看他,他用尽所有的力气翻了个身,面朝上空,将眼上绷带摘下。 沐泠风怔愣在原地。 玉衡的眼睛很美,凤眼狭长,眼尾柔和地垂着,睫毛纤长而卷翘,只是 没有眼瞳。 有的只是眸中一团黑烟。 今夜的鸢尾花灯真美啊。 玉衡笑了,恍若解脱一般,如此真诚,直击人心。 我竟能死在一片繁华簇拥之中,也算死得其所 沐泠风眼角数行泪落下,他哽咽着,泣不成声。 玉衡阖上双眼的那一刻,他产生了莫大的恐惧。 魔界,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 他已没有反抗的力气,也不想反抗,他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手段能在震怒的魔尊手下逃生。 锁白链吊起沐泠风,他的脖颈被郁北溟攥在手里,现在只要郁北溟轻轻一折,他的脖颈就会瞬间断裂。 他已无法逃走,迎接他的,不止永世的囚禁,还有酷刑折磨。 他是叛徒,是罪人,是整个魔界的罪人,他杀了那个曾经救过他的人。 他心中一片灰暗,失去了为自己辩驳的能力,干脆闭上了眼,只是四行清泪,簌簌不止。 也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一道强劲的力道袭来,那力道磅礴浩大,有气盖山河之势。 郁北溟被迫放开沐泠风转而应对,失去禁锢的沐泠风瞬间摔倒在地上。 剧烈的撞击的痛让他从情绪中抽离了一瞬,他坐起身,缓缓往后退着。 郁北溟,魔界竖子猖狂六界多年,今日,是该做个了结了。 浑厚的声音响彻祭台,一道身影驾云而至,一时间场上所有人,皆是识趣地退出了这个不属于他们的战场。 来者是天清宫主,时昇。 见到来人的一瞬,战局即刻拉开,郁北溟眼神一凛,四周妖风乍起,呜号声回荡场上,所有来不及逃的人,皮肤上皆是被风划破数道伤痕,鲜血迸出。 此为郁北溟独创绝技,名春风泣血。 一旦使出,大风便有如实质,可削万物,在战场中,往往血滴四溅,有如上苍泣血。 在它划定的战场中,人会不知不觉地流干血,变成干尸一具。 郁北溟曾靠此一招灭一城,他离开时,满城皆空,干尸遍地,极其瘆人。 这么多年,你毫无长进。 时昇嘴唇微动,一阵金光浮至身上,狂风之中,时昇毫发无损。 随后他猛地睁开眼睛,眼神坚定地提着剑,直奔郁北溟而去! 时昇招式一出,便乃天清最高剑法,无数人穷尽一生都无法练就的掀天剑,有雷霆万钧、白浪掀天之势。 然而即便面对掀天剑,郁北溟也没有拿走锁白链去应对的意思,而是赤手相抵。 趁两人暂且顾不上他,沐泠风拖着玉衡,加快速度用屁股和双腿往祭台边缘搓去。 眼前的战场不是他能参与的,一点余波都能让他横死当场。 然而郁北溟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即便与时昇宫主对战,依旧分出了精力向他这边一击,同时锁白链收紧。 看着双腿之间轰然塌陷的祭台,他用力一闭眼,狠狠做了几个深呼吸,再不敢动半分。 眼下,他只能寄希望于时昇赢得对战,唯有这样,他才有一线生机! 然而两方对峙,你来我往,迟迟没有分出胜负之意。 他心急如焚,手指指尖陷入掌心,思索着有无可以借助的外力。 忽地看到了祭台上残留的阵法之印! 是啊,这是他方才的场地,如今耗费巨大的祭祀之阵还未完全消失,依他的阵道造诣,说不准能在此基础之上临时建造新的阵法! 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无视凌迟着自己的狂风,仔细观察着场上每一寸残阵。 有了! 他努力抬手,终于够到了储物袋,因动作范围有限,他摸了一样东西,随后看也没看,便抬脚将其踢至一个缺失的阵眼。 仙兵魔兵混战,魔尊仙尊大打出手,与此同时,却有一人置身事外。 他藏于暗处,默默注视着眼前一切,悠然转动着手上一片树叶,只是,在看清那东西的瞬间,猛地停住了动作。 那是他不由自主地向前探去,呼吸一滞,睁大了双眼,喃喃出声:那他是上、上仙? 最后一个阵眼补全。好在锁白链不是缚魔索,没有限制法力,涓涓法力从他背后的手中流出,渐渐布满了整个祭台。 眼前时昇正与郁北溟激战,两人招招直击要害,互不退让。 他看准时机,台基上阵法亮起,时昇忽地与一个人偶换了位置。 也就是这一换,让郁北溟那强劲的一击落了空,也为时昇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时昇立刻闪至郁北溟背后,一掌击在他的背上,这一掌力道十足,让郁北溟第一次受了伤。 沐泠风心中一喜,有望! 于是接下来的交战中,郁北溟不是被木偶中途绊到,就是莫名其妙在将要击中时昇时换了位置。 渐渐的,郁北溟身上挂了彩,他的衣袍被剑刺破,露出里面的伤口,步伐也开始踉跄。 终于,在一次向后跌倒后,那双恶狼一般凌厉的瞳终于盯上他了,郁北溟看着他冷笑着,擦了一把唇角的血。 对上那双泛着恐怖银光的双瞳,沐泠风瑟缩了一下,无边凉意从脚底升起。 天灵灵地灵灵,宫主大人快显灵,收掉这个魔头! 然而他的呐喊没有用,郁北溟干脆抛下那边的战局,转而对付他。 郁北溟轻轻抬手一抓,他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朝那边飞扑而去。 沐泠风眼泪飘散在空中,死命蹬着双腿,企图增加空气与自身的摩擦。 !不要啊!!! 时昇也觉察到了他是战局中的一个变数,抬手一个碧波掌向他袭来,他生生被击得偏离了路线。 噗! 天清宫主的一击岂是他受得了的? 落在地上后,又一口鲜血喷出,他大脑一阵嗡鸣,惊恐地发现,自己身体渐渐冷了下来。 春风泣雪宛如凌迟,一刀刀刮在他身,他已经不成人样,摔在地上这片刻,身下血便流了一大摊。 他没有力气再抬起头,但凡动一下,身上就疼得仿佛要开裂。 许是两人也察觉到了他已是强弩之末,无法再影响战局,就都没再理他。 其实到最后无非就是两种情况,一,郁北溟胜,他被抓回殁寒牢,二,时昇胜,他被郁北溟先捏死再带回监天牢。 因为他是叛徒。 而魔界从来就没有叛徒。 叛徒在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是死人了。 -------------------- 第43章 落入怀抱 在祭台上的战争开始的同时,不远处的殁寒牢也开始了一场战斗。 薛长老,不要管外面!进去救少宫主!时倾看着想要出手帮忙的薛既明,朝她大喊到。 第60章 看着一人应对一众魔兵,手臂上又已经受伤的时倾,薛既明焦急地欲言又止,却又当机立断,跑进了殁寒牢之中。 这是他们的计划,宫主负责拖住郁北溟,其他的长老负责七星,而他们负责劫狱。 虽说劫殁寒牢难于登天,但他们必须得成功。 薛既明一进牢门,便入了所有魔人的攻击范围,她动作干净利落,提起剑便挥,那些魔卫还没有碰到他就已倒地。 趁着牢中大部分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薛既明飞奔在环形楼梯上,一跃而下。 仙鹤紧接着滑翔而至,将薛既明稳稳接至背上,直奔牢底俯冲而去。 然而殁寒牢底层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让她到达,就在她,她瞬间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大喊:梨花,停! 面前是一个透明屏障! 虽说晚了一步,但好在梨花及时减速,一人一鹤重重摔在结界上,薛既明直接飞出十几尺远。 梨花?!她在屏障上滚了几圈,又靠着自身的平衡力起身。 梨花翻倒在地,肚皮朝天,看情况十分不好。 一抬头,一个身影从身侧走来,停在不远处阶梯围栏内,他长着一双吊梢眼,留着胡须,虽刻薄却干练。 殁寒牢主,辛宁。薛既明警惕地盯着他,嘴唇一张,道出了此人身份。 辛宁便是看管殁寒牢的牢主,地位仅次于七星,深得魔尊郁北溟的信任。 她缓缓起身,毫无征兆地向他奔去,一息之间便至,抬剑直刺辛宁! 然而眼看着她近身,辛宁却没有任何动作,果然,薛既明那一剑根本没有打在他身上,而是击在了透明的屏障上,磅礴的剑撞得她向后摔去。 根据仙界得到的消息,她应当是被困在半空的第一个空间里了,到了这里,也就意味着她不用一层一层地闯下去了。 因为这里,有个曾经的阵道大能留下的残阵。 天清曾有位仙人,为探寻魔族消息而入魔界做卧底,结果身份暴露,被抓起来关在了殁寒牢里。 他被关于殁寒牢底,忍受上百年酷刑折磨,法力几近散尽。 这几百年的牢狱之灾,他无时无刻都在思索着,如何靠自己破局逃出。 他不停试验着禁制的纰漏,终于在殁寒牢底层那个布满了禁制的地方,结了阵法。 但彼时他已法力甚微,只好剔去自己的仙骨,又以血为引,方才启动阵法,逃出生天。 他是几万年来,唯一一个成功逃出魔界的卧底,给仙族带来了宝贵的情报,后却因失去仙骨,身体每况愈下,没活多少年岁便仙逝了。 他逃出时,打破了禁制较为薄弱的地方,将底层与此地成功连通。 虽说后来魔界有修复漏洞,但阵道大能的布置,又岂是旁人能看穿的? 只要能将阵法修复,她便可瞬间抵达底层时缙所在之地,这也仙族派她到这里的原因。 将她与辛宁隔开,她就有空间寻找阵法,此举正中她意,然而她显然低估了魔族的戒心与谨慎。 辛宁残忍一笑,薛既明忽地发现,她的脚底开始发热,不一会,整个空间都热了起来,温度上升的速度让她心惊。 不好!她得快些找到阵法,否则她将生生被烤熟! 她忽略周身热感,闭上眼睛,法力从她指尖流出,探寻着此地每一寸。 这招叫做四方寻梅,阵宗的人往往在布阵之前会用这招探寻,以择出灵力充沛的地方布阵,提高成功率。 现在这招被她改良过后,不仅可以探寻到残阵,甚至可以重现当时的部分景象。 就在她发现残阵,心中一喜,却在碰到阵法的前一秒,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靠着多年战斗的经验,她放弃了阵法,飞速躲开,一阵后怕。 果然,她料的没错,她方才所在之地早已被一道迅雷劈出了痕迹。 然而更糟的是,她发现四周已经烟雾弥漫,看清这阵烟后,她心瞬间沉了下去。 这并非普通迷烟或者毒烟,而是魔气。 仙族最怕的就是被魔气侵蚀,尤其是他们天清的仙,若是被魔气入了体,不仅会导致法力不纯,大大拖累修行进度,严重时还可能引发心魔,也就是俗称的走火入魔。 魔族竟生生在殁寒牢半空打造成了一个针对仙族,遍布机关的监牢! 她虽然找到了那个残阵,可历经多年,早已残破不堪,她需要时间修复,然而显然,辛宁并未给她时间。 但她没有选择,她一面立起结界,挡住劈天盖地的迅雷,一咬牙,转身专心修复起了结界。 她争分夺秒地按照先前准备往里丢仙材,法力不要钱似的往里灌。 在来之前,她们研究过关于残阵的解决方法,阵宗的人不休不眠地讨论了三日,将修复时间减到最少。 然而魔气侵蚀了她的结界,加速了结界的崩塌,原本计划中富裕的时间大大缩减。 触目惊心的雷几乎要将人震聋,她心急如焚,还要分出一部分心留意结界。 修复进度终于过了大半,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也就在这时,顶上的结界摇摇欲坠,再难抵挡,彻底碎裂崩塌! 她咬牙闭眼,打算靠着肉身硬抗,如果现在雷劈在阵法上,就前功尽弃了! 轰!!! 身后的雷直冲她而来,振聋发聩,额角几滴汗落下,然而,那骇人的雷却没落在她身上。 可仙族的人应该都在外面抵挡,放止魔兵进入殁寒牢,计划的也是只有她一个人啊? 她大惊,剧烈地喘着气,回头看见一个身穿黑袍的人,那惊雷在他手里恍若一小段电流,就这样被消灭了。 修你的阵。 黑衣人言简意赅,刻意压低了声音,让人听不出他的原声。 你是?多谢! 眼下没有给薛既明疑惑的时间,她只说了一声,便转头专注阵法。 眼看着她阵法将成,辛宁破开屏障冲了起来,手上弯刀脱手。在半空中旋转着,直奔她而来。 叮地一声,那气势汹汹的弯刀被黑衣人的折扇挡了下来,黑衣人毫不退让地站在薛既明面前,两人就这样缠斗了起来。 薛既明也趁着此时踏入了阵法,她心中忐忑,若是时缙那边没有完善阵法,是无法联通两个地点的。 熟悉的空间扭曲感袭来,薛既明心中一喜,成了! . 已无人在意祭台边缘的沐泠风,他拼命尝试着起身,试了两三次,却都没办法起来。 他一口牙几乎要咬碎,布满伤痕的手攥紧,起不来,为什么就是起不来?! 他靠着自己的意志力强撑着上半身,双臂颤抖着支起来,终于!他心中激动地几乎要哭出来。 不远处郁北溟看到了他的小动作,朝他这边一击,甚至都没用多大的力气。 咔嚓。 他听到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 他额头上青筋暴起,眼中遍布红血丝,下半个小臂完全失去了知觉。 这个声音让他心惊,让他心凉,却没办法再引起他丝毫恐惧,求生的欲望反而更强烈。 第61章 其实他也没想到,他竟然能在这两人的战局中活到现在。 他用自己断掉的骨头撑着地,碎骨刺穿了他的皮肉,但他不在乎,因为,他马上就要再次起来了。 他余光看得到,郁北溟正看着他,只是不知为何,这次却没有出手。 他也没空去管。 生理上的疼痛让他眼泪不受控制地接连垂落,后面就渐渐麻木了,身体不是自己的,只是一块破布。 他一直等待的突发转机没有降临,好吧,没有就没有,他还是要活下去的。 郁北溟的锁白链他是无论如何都挣不开的,为今之计,只有再度以自己为针眼布阵,将郁北溟困住! 也不知如今他残破的身体,又能否撑起这个阵法。 他二指夹出那枚蕴藏着神力的太阳神鸟,将它抵在自己额头。 神啊,请用你的力量,让我逃出去吧。 尊上!时缙被人劫走了!!! 远处传来一声惊呼,生生将他的动作打断,他睁开眼,收回了太阳神鸟。 果然。远处薛既明扶着时缙出了殁寒牢,眼看就要与时倾汇合! 沐泠风酸涩的眼中再度涌出泪水,他欣慰地笑了,时缙,终于,他逃出来了,逃出来就好 然而就在这时,他身上锁白链一松,他还没来得及惊讶,就看见锁白链直奔时缙而去! 时缙!小心! 沐泠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时缙那边喊着,喊完后,他身体如落叶般向下坠去。 就在他以为他要重重摔落的时候,他忽地感觉落入了一个怀抱中,随即上下一颠,离开了地面。 这是 他瞪大眼睛向上看去,他被人抱在了怀里?! 来人身披黑袍,动作迅捷地带他离开了是非之地,他的怀抱很平稳,刻意避开了他的伤处,带着些小心翼翼。 沐泠风力气有限,仅能隐约看到此人的冷白的下巴,带着些许颤抖,似是在强忍着什么。 -------------------- 第44章 隐秘的热切 一路上并不顺利,有各路魔兵来阻,黑衣人因抱着他无法施展,更多时候是在不停逃窜。 然而,无法消灭魔兵,只会让其越来越多,其中不乏有要攻击他们的,他们无一例外,目标是沐泠风。 一道银光朝他飞来,沐泠风躲闪不及,下意识闭上了眼。 噗。轻轻一声,是飞镖扎入血肉的声音,沐泠风抬眼望去,正扎在黑衣人锁骨处,距脖颈仅有不到一寸。 此后一路,这人便是拿自己身体硬抗,也一直没松开他,没让他再受一点伤。 呃! 又一魔兵的箭射中了他的肩膀,鲜血顺着他手臂流下,他抱着他的手臂一松,让沐泠风险些掉下去。 然而黑衣人一用力,又把他托了回来,因着气息不稳,他只用气音说道:抱歉,我马上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辗转多处,黑衣人终于将他小心地放了下来,他抬起手,将一粒丹药喂到沐泠风嘴边。 沐泠风没有张嘴,他靠在树根边,闭上眼别开了脸。 黑衣人手依旧停在沐泠风嘴边,任肩膀上血液浸透了整个手臂也没有放下。 他语气中竟带有几分哀求与商量:你受了内伤,这是雪生丹,对你恢复有好处的。 沐泠风一顿,不管怎样,得先活下去再说,若不接受治疗,恐怕得命陨魔界。 于是他张开唇,任由那人把丹药喂进他嘴中。 沐泠风的唇很软,被手指一碰,就收了回去,再拿出来时,又仿佛挽留似的贴着他的手。 一丝血色银丝被他带了出来,黑衣人看着手上的血丝,片刻未动,有些不知所措。 他觉得自己指尖烫的很,好似不再属于他,而是连着那刻默默跳动的心,被揪出来曝晒。 黑衣人只恍惚了一阵,片刻后,温暖的治疗法术落在他身上,沐泠风身上的皮外伤开始渐渐好了起来。 你性命暂时无虞,我这就带你去治胳膊上的伤。黑衣人再度把他抱起,向黑夜深处走去。 眨眼之间便到了森林深处,黑衣人走到一个足有五人合抱的苍天大树下,打开了一个门。 门开后,是一截通往地下的楼梯,黑衣人抱着他三步并作两步下到了最深处。 沐泠风有些意外,不想森林深处一株古木里竟别有洞天。 快,给他看看胳膊! 黑衣人将他放在一张木床上,语速极快地朝屋里一人说。 屋里是个头发短短的女孩,看见黑衣人如此着急,似是惊讶了一瞬,而后连忙上前去看他的胳膊。 女孩将沐泠风带血的衣袍剪下,看见伤势皱了一下眉:这么严重 不管怎么样,治好他。黑衣人的语调里压抑着让人难以理解的深沉情绪。 女孩看了一眼他的肩膀:你也受伤了。 我没事。黑衣人斩钉截铁。 经过漫长的治疗,沐泠风的胳膊被女孩吊了起来,包成了一个大包。 犹豫再三,沐泠风还是对女孩说道:多谢。 女孩低下了头,没有回话,也没有点头,她只是看了看黑衣人的脸色,视线瞟了一眼他的胳膊,默默退下。 我要出去。女孩走后,沐泠风冷着脸坐起来,他也知道,他都是靠这人才捡回一条命,现在他伤成这个样子,根本没可能打伤此人再逃走。 黑衣人垂着头,避开了他的眼神,将上半张脸掩藏在帽兜中。 他谨慎思考着措辞:现在外面不安全,你要走,就等三更之后再走。 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现在这样假惺惺又是做什么? 雾九冽。 沐泠风一语道破了他的身份,全身防备地对着他,眼神中再无一丝温度,与先前流樱河畔判若两人。 对不起。 几千年了,雾九冽很少说这三个字,可现在,面对沐泠风的质问,他脱口而出,也不知为什么。 你换了我的舞谱,让我成了毁坏界壁,把仙族放进来的人,我成了众矢之的,而你完美隐于幕后。 魔尊信任你,大家都信任你,才会配合我搞了祭舞,也就是他们的信任,成就了现在被围攻的局面。 你利用了他们反抗仙界的愿望,也利用了仙界除魔卫道的希望,让他们两败俱伤。 玉衡死了,沐泠风前倾,绝望地看着雾九冽,他嘴唇艰难地颤抖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这也在你计划之中吗? 对不起。 那你就让我出去! 对不起,我不能。雾九冽眼瞳颤抖,面对沐泠风的质问,他罕见地生出了一种恐惧。 是的,恐惧,好像要失去什么的恐惧。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松口。 你只会说这三个字吗?!沐泠风朝他喊着,眼眸中却有泪水涌出。 第62章 因情绪激动,他身体颤抖着,破掉的祭服上除了血迹,就是触目惊心的砍痕。 他其实知道,玉衡是因为信任他,为了看起来真一些,才没有设防,怪他,全都怪他。 可是他现在不能怪自己,不然他会垮掉的。 许是他的眼神太过绝望,往常熠熠生辉的眼瞳都灰暗了下去,雾九冽不忍去看,他强忍着,咬紧下颌,别开了眼睛。 随后,他又上前几步,沐泠风满眼戒备,下意识后退,然而雾九冽没有对他做什么,只是将冰凉的手覆在了他眼上。 别这样看着我。他放轻声音,掩盖住声线的波动。 沐泠风看不到了,看不到他的表情,所以觉得此刻雾九冽对语气是那么不真实,因为它带着一丝脆弱。 脆弱和哀求,这两个字怎么能和雾九冽联系起来呢? 他纤长的眼睫在雾九冽手心轻颤。 很痒,很痒,痒到了心底。 在沐泠风看不到的地方,雾九冽将额头与他相抵隔着自己的手背。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无边苦意从心底升起。 我放你走。 最终,他妥协了。 身边人没有任何留恋地与他擦肩而过,仅留下一阵风,看着空空如也的床铺,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 他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他知道,这次放他走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他是天清风光无度仙人,是阵道千年难遇的天才,他们之间,从来都隔着一道难以僭越的天堑鸿沟。 天下之大,茫茫六界,不知何时才能再遇。 而后他抬眼,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隐秘的热切。 他慢慢伸手向沐泠风待过的床铺上探去,温热的触感顺着手心传递而来。 是他的体温。 他跪在地上,沉下肩膀,将脸向床上贴去。 随后他抬起右手,将指尖含在自己口中,伸出舌尖,反复舔舐着,眼神一阵迷离。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刚刚身负重伤的沐泠风,他反而有了反应。 因着身上伤口,而极为难忍的表情。 蜷在他怀里,整个人都只能依靠着他。 刻意压制的,让人血液上涌的喘息。 他那么虚弱,虚弱到连离开都要求他,要是再虚弱一些就好了,最好没有一点反抗之力,这样他就能承受他想让他承受的一切。 让他再也不能对他露出那样失望的表情,让他的血顺着他白皙的身体尽数流在他身上,让他为了好受些,趴在他身上软着声音求他。 他会反复去问,反复强迫,直到他难以忍耐,说出他想听的一切。 上仙 上仙 嗯! 他鼻尖萦绕着沐泠风身上留下的气息,久久不散。 那是一种让他沉迷的,山间露水的清香混杂血腥气的味道。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带着腥气的,黏稠的,石楠花的味道。 片刻后,雾九冽眼神恢复清明,他伸出手,将沾满血迹的床单拿下,放入了自己的储物袋中。 短发女孩站在门口,惊讶地看着雾九冽对背影,犹豫再三,出言试探:您我帮您处理伤口。 . 沐泠风一瘸一拐地出了森林,看雾九冽的反应,似乎是才知道他是棠梨一事,不过也不排除他知道自己是棠梨也还是利用了他。 但同时他也利用了雾九冽对他的愧疚,不知他会不会反悔,沐泠风不敢多留。 外面战火纷飞,他只好在暗处躲着走。他不能回仙界,也不能待在魔界,但是他还得留在战局,因为最重要的东西天书,还没有现世。 从前跟随时缙管理过仙兵,他知道仙兵在会在极外围处放一些人族,用于传递情报以及抓捕强弩之末。 人族的力量相较于仙来说还是较为弱小的,所以他届时会考虑从人族那里破局。 这么看来,他好像就是这些人族的目标,那个强弩之末? 森林中总有风吹树叶沙沙作响,每每听到动静,他都会提心吊胆地看过去,说是草木皆兵也不为过。 谁?!沐泠风心脏高高吊起,他缓缓后退几步,开始狂奔起来。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忽地有一个东西嘭地撞在了他腹部。 嘶! 那正好是他的伤口,他脸瞬间白了,被迫弯腰停了下来。 哇啊啊啊啊啊!!!!被他撞倒的东西似乎比他更害怕,连滚带爬地起来,哭着往相反的方向跑。 沐泠风捂着腹部,待看清那个东西后,他立马出声:茶茶! 小狏狼脚步一顿,转过身,定定地看了片刻,鼻涕眼泪一把一把地糊在脸颊两边的毛发上。 你小子,呜呜,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茶茶扑进他怀里,爪子勾着他衣摆哭号着。 -------------------- 第45章 看着阵法外的魔尊 将鼻涕眼泪蹭在他身上以后,茶茶看到他身上伤痕,大惊失色:小棠梨,你 我没事,你听我说,眼下郁北溟和宫主正激战,我们去看看,能不能趁乱拿到天书。 茶茶瑟缩了一下,劝道:我们还是走吧,这里太危险了,宫主打败了魔尊,自然能拿回天书。 不,沐泠风提着他的后颈带他向祭台处跑去,我是说,我拿。 ???小棠梨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看你是太岁头上动土自取其祸! 然而小茶茶的反抗莫得作用,片刻后,沐泠风又回到了祭台下,这次他以身入险,趁着仙魔双方缠斗,蹲在草丛里默默观察着祭台。 身旁的茶茶头都不敢抬,两前爪合十拜着:天老爷!天灵灵地灵灵,宫主大人魔尊大人不要看见我! 轰! 两人战斗波及甚远,每一击都是致命的,沐泠风连忙竖起结界,才算没被误伤。 刺眼的光芒过后,他抬头看去,看到台上的情况时,他整个人脑中嗡地一声。 郁北溟提着时昇宫主的脖颈,将他高高吊起,而宫主那把稀世神武,掉落在脚边。 ! 沐泠风几乎是瞬间便萌生了强烈的退意,他提起还在跪拜的茶茶,踩上诛魔剑直奔没有了屏障的天空而去。 尊上赢了! 尊上赢了! 抓住这些仙人! 原本僵持的局面随着郁北溟的胜利瞬间倾斜,魔人兴奋地喊打喊杀,仙族则是立刻选择了撤退。 沐泠风再度出现在视野中,自然也成了魔人的目标,他御剑在空中不停地躲闪。茶茶已经被吓晕了过去,沐泠风就把他扔进了自己心境中。 诛魔剑!师尊,是棠梨师兄!夏闲大喊着,拽着一旁的薛既明。 薛既明捂着腹部,身体颤抖,她压着眉骨看了一眼沐泠风的方向:宫主遇难了,我们先走! 第63章 可是!夏闲身体被薛既明推着走,只是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沐泠风。 都别想走!开阳骑在鹰背上,拎着火壶重锤挡在众仙面前,一个挥手,一片仙人便被强劲的力道向后击去。 抓住他们!开阳一个挥手,九泱骁骑便乌泱泱上前,缚仙索织成的大网铺天盖地地向仙人压去。 那个人,给我用缚魔索。开阳手指一指沐泠风,沐泠风一抬头,恰好与开阳对上了视线。 沐泠风心底一阵唏嘘,遇上硬茬了。 看着从四面八方向他围来的九泱骁骑,他御剑飞快流窜于他们之间,手中牵丝时不时绞杀掉几个。 在包围圈越围越小,再也没有退路时,沐泠风忽地顿住,停在了中央。 四周魔人俱是向他扑来,然而下一刻,他们脚下生出一个阵法,即刻束缚住他们的脚腕,而后只听嘭!地一声,十几号魔兵瞬间被炸得身首分离。 而转眼一看,沐泠风已至众魔兵之外。 沐泠风没有给他们过多反应时间,即刻御剑咻地一下跑出老远。 能在战斗中即刻结阵,这才是你的真实实力,天玑。开阳御鹰飞去,或者我该叫你仙人? 开阳挡在了他面前,他被迫停下来,与之对峙。 开阳,你救过我,我不想与你为敌。沐泠风将手背在身后,在远离喧嚣的上空与他对视着。 是吗?开阳哼了一声,你先把你催动的阵法灭了再说! 他话应未落,火壶已捶至沐泠风身前,沐泠风一侧身勉强躲过,后怕不已。 就差一点点。 开阳十分不好对付。毕竟他统领着魔界十万九泱骁骑,定是拥有能让所有手下心悦臣服的实力。 所以他没想着杀他,只要能限制他一段时间就好了。 他将诛魔剑立于身前,以诛魔剑为阵眼,迅速结阵。 封魔阵! 封魔阵是天清极为古老的一个阵法,上古仙人用来封魔无往不利,可如今几近失传,在阵宗也仅有几个人会,原因就是 必须要用诛魔剑。 阵法自沐泠风脚下迅速蔓延,但凡触及阵法的魔,俱是无法移动一步。 狂风吹起沐泠风的头发,他独臂、独立,有上古仙人以一敌百等恢弘气势。 呼见开阳无法移动分毫,沐泠风松了口气,就准备迅速离开。 嗯? 沐泠风抬了抬脚,却无法移动分毫。 他大脑一瞬宕机,而后猛地反应过来。 靠! 他忘了他现在也是魔了啊啊啊啊啊啊! 沐泠风抬头,跟开阳大眼瞪大眼,开阳虽然不能动,但他明显从开阳眼里看出了几分嫌弃。 你特么把大家定这陪你看星星啊!开阳大吼,赶紧解了,不然你也动不了! 不行!沐泠风冲开阳吼着。 不过被他这么一闹,薛既明、夏闲,以及众仙兵倒是成功脱困。 在仙族走得差不多了之后,场上只剩下了沐泠风一个异类。 沐泠风看着站在封魔阵之外抱着胸的郁北溟欲哭无泪。 尊上 郁北溟气定神闲,凉凉道:玩够了,就把我家开阳放出来。 尊上,实不相瞒,我就是天清的棠梨,你们手里的天书若是有异动的话,我是可以压制的。 沐泠风努力搜刮着自己现有的价值,自曝身份,为自己的生命添砝加码。 所以呢?郁北溟往自己嘴里扔了颗丹药,自顾自治疗着身上的伤,把你绑在殁寒牢里,再把天书放你牢门外,打残了医,医了再打,只要吊着一口气,就既安全又能解决问题,一举两得。 活阎王。 尊上,其实经过这几日与大家在魔界相处,我已经完全把魔界当成第二个家了,大家教会了我很多,说是我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边说着,他背后的手已经摸到了诛魔剑柄,下一刻,他解开封魔阵,瞬间消失在原地! 郁北溟眼皮一跳:追! 尊上魔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人呢? 实不相瞒,沐泠风现在正握着一个女孩子的手,拼命狂奔着。 顺着这只手看过去,在他面前狂奔的女子,正是秋呤。 就在刚才他在封魔阵中时,他听到了来自秋呤的传音。 大人!我是秋呤,我在西南边草丛里,您看看能不能脱身到这里,我悄悄带您走一条小路,到时候能不能逃的掉就看您的了。 他没有选择,只得一边应付郁北溟,一边找时机,掐算时间逃走,好在他动作足够迅捷,也立刻找到了秋呤。 秋呤这女子跑得极快,不知到了什么地方,两人才停了下来。 沐泠风喘着气,感觉自己嗓子都要废掉了。 就是这里,大人,这是东城地下炼器室的一条小路,不会有人发现的,您快走!秋呤将他推向那个狭小缝隙,催促道。 那你怎么办?不会被我影响吧?沐泠风进入缝隙,回头问了一句。 秋呤黑黑的小脸上露出笑容:不会的,大人,我没有被发现。 好! 沐泠风也不再犹豫,爬上墙就要上,他一只脚刚踏上去,后颈就一痛,而后失去了知觉。 . 按常理来讲,在魔界,还是别人地盘的情况下,基本上昏迷等于任人宰割约等于死亡。 所以沐泠风在意识到自己还活着时,是颇为庆幸的。 然而事实情况却是,欣喜只是瞬间的事,在睁开眼看清自己处境的那一刻,他就差点惊吓过度昏死过去。 他被铁链束缚着腰身,整个人悬空吊在半空,全身的重量仅仅靠着那两条锁链支撑。 稍稍一看,自己距地面将近三层楼那么高,下方是深不见底的水潭,绿到发黑,他两眼一晕,腿瞬间软了。 不是 这掉下去,不知道是会摔死,还是会淹死。 他绝望地紧闭双眼,表情皱成一团,许是他颤抖的动作有些大,身体不受控制地在空中晃了几下,吓得他连忙死死扒住了手上铁链。 他长舒了口气,刚将自己扑通扑通的小心脏安抚好,忽地发现下方大门处传来了动静。 沐泠风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他握紧了锁链,转过头向身下水潭边看去。 来了一个人。 那人推开大门走了进来,她穿着长袍,将帽子摘下来,露出了秋呤的面容 沐泠风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清醒过来。 他心中百味杂陈,千言万语汇成一个字 操。 秋呤再不似方才那般纯真,她眼皮垂下:尊上说,将天枢大人交出来,他可以当做没发生,把你送出魔界。 第64章 他们怎么知道天枢在他这里?! 对了。 之前一次从心境里出来,恰好被秋呤撞见了,她那时什么都没说,没成想,是直接做了。 好、好、好。 好得很。 他竟然能被同一个人背刺两次。 你觉得我会信吗?沐泠风冷笑,我要是真交出来,恐怕立马便会被关进殁寒牢吧? 您现在就在殁寒牢水牢里,秋呤一顿,殁寒牢的手段您一定听过,天璇大人念在您对东城的贡献,特让我来审讯您。 那这么说,他还得感谢他们喽? 秋呤啊。沐泠风不怒反笑,你们是抓不住我的,因为我要做的事,比你们无意义的争斗重要得多,你们斗来斗去,殊不知早就落入旁人陷阱了。 秋呤神色有了变化,他还想问什么,沐泠风却闭上眼睛,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 # 仙家篇 第46章 归入正轨 喂,你! 系统,切换身份,去仙界。 【已接收到宿主请求,正在为您连线仙界。】 是的,系统又活了,不过他现在没空问他刚才怎么死了的事,当务之急是先离开魔界。 至于留给天玑的烂摊子,他只能说声抱歉了。 眼前秋呤的面容开始扭曲,他的意识与五官渐渐从天玑身体中抽离。 再度醒来时,他是被一瓢冷水浇醒的。 冷水泼到脸上那一瞬,他立刻打了一个激灵,抹了一把脸从地上蹿起来。 让你照顾灵圃照顾灵圃,你竟然敢偷懒?小心我去徐师兄那里告发你,让你扫一个月兽圈! 一道恶意满满的声音从他面前响起,正是一个少年,右手拎着一个木桶,左手的瓢还在滴水。 沐泠风还没回应,就听那少年继续骂着:要不是大家都去魔界除魔了,这等差事哪轮到你这个龟孙儿! 沐泠风瞬间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面对少年的指责,他冷哼一声,反驳道。 除魔卫道的名额没有你,你冲我发火干什么?莫名其妙。 你!谁说没有我,那是我懒得去,你少年似是被沐泠风戳中了痛处,气愤地指着沐泠风。 哼,比不上你,浮玉长老真是看走了眼,还好苗子,连基础剑法都学不会,白白浪费天清资源,我看你再待下去也是天清耻辱,不如早做了断。 说完这些后,少年面上气愤一扫,似是找到证据将沐泠风比了下去,露出一种得意洋洋的神情,目光中透着不屑。 听闻这些话,沐泠风一噎,他甚至有些怀念魔界的生活了。 毕竟那时接触的都是高质量人才,能动手绝不废口舌,很少有这种蠢而不自知的。 虽懒得与少年周旋,但他还需清楚自己这个身体的信息。 于是他故意道:你这么厉害,浮玉长老怎么没收你为徒?还需要和我这种人共事? 我此次年中考核可是进了前三十,马上就成内门弟子了,而你,一辈子最多就是照顾花圃的命了。 沐泠风甩了甩衣袖转身向外围弟子房走去,只留下一句:那内门弟子的标准可真是越来越低了,天清后继无望啊。 你!少年气得直跺脚,看着沐泠风的背影,面上闪过一丝狐疑和恶毒。 沐泠风大致查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物件,一件粗布外围弟子服,还有一块腰牌,上面刻着飞剑峰 四十三。 飞剑峰是天清六峰之一,剑宗长老浮玉管辖之地,聚集了本派所有剑修。 既然知道原身是外围弟子,那就是外围弟子房的四十三号房了。 不过他现在不急着回房,他有更重要的事。 他一直在阵宗的鸢阵峰,对剑宗并不是很了解,但他清楚天清的构建,所以片刻就找到了通往主峰的吊桥。 天清的六座峰,呈环形将八千云梯包围在中间,由于各峰均是高耸入云,脚下时不时便会飘来云,迷蒙缭绕,真如仙境。 他快步去了主峰,看见主峰许多弟子前去接应回山门的仙人,由于穿着外围弟子服,他一路躲闪着人走。 大片人被送去药宗,沐泠风眉头紧拧,仙族这次可谓伤亡惨重。 好在他看见了时缙,也就放心了下来。 直到现在,他也对宫主输给了郁北溟这件事没有实感。 那么强大的宫主,怎么就 那可是天清的顶梁柱啊! 顶梁柱塌了,那房子 唉。沐泠风叹了一声,宫主不在,恐怕六界没人管得了郁北溟了。 当务之急,是抓紧时间加固天清御敌的阵法,以防魔界攻上天清山。 几个长老朝主殿这边走来了,沐泠风一躲,连忙悄无声息地回了剑宗。 夜幕降临,他回到四十三房,正整理着床铺,就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似是两三个少年嬉笑吵闹着走进来了。 沐泠风一回头,和进来的三个人八目相对,他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正是方才浇了他一瓢水的人。 三人一见他,原本嬉笑打闹的氛围瞬间一停,表情微妙起来。 沐泠风: 随后他像是没有意识到一样,转身去木几旁,拿着自己的盆准备洗漱。 他刚舀了一瓢桶里的热水,就听后面一人快步走来,一巴掌把他手里的瓜瓢拍落,滚烫的热水溅在他手上。 沐泠风蹙着眉,抬起眼看向那人。 那是我们打的水,让你用了吗?! 那人二指抵在他肩上,用力推了一下,沐泠风向后倒了一下,揉了揉肩。 嘶,还有点疼。 哦,浮玉管教无方,沐泠风不打算和一个小辈一般见识,于是他放下盆,好言好语地问道,那请问热水房在哪? 你脑子坏了吗?那人歪着嘴,一眉挑起,一眉压下,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东边一里,习剑台旁。 那么远? 沐泠风犹疑了一瞬,但还是拿起水盆走了,他也正好趁此机会去检查一下天清山的阵法。 看着他若有所思地走了,剩下三人面面相觑。 你们看,我就说这家伙不对劲,这要放平时早就开始装委屈要哭不哭了。少年道。 他肯定有事瞒着我们,一人道,我们这几天多留意一下,他要是出了错,我们立刻告诉徐师兄,把他逐出剑宗! 三人互相看看,俱是点了点头。 外面的沐泠风吹着清凉的晚风,不知不觉间已走了很远,再抬头时,却不料天上下起了雨。 唉,真是的,衣服没干,又要淋湿了。沐泠风叹了口气,为防止暴露身份,他也没有用避雨的法术。 路过山间石阶,踏过人烟稀少的各大楼阁,沐泠风终于到了习剑台,他打眼一望,确实有个热水房,只是那热水房早已废弃。 第65章 他再度叹了口气,就地坐在了台阶上。 雨丝打在身上,带着凉意,周围极其幽静,只是偶尔有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响声。 他抱着膝盖,将头埋在臂弯之间。 等到全身有些麻了,他才抬起冰冷的手臂,将双手覆在面上,长叹了一口气。 他这一段时日,都干了些什么啊。 为魔族解决事端,让无辜之人受他牵连,还有被骗。 还被骗了不止一次。 要是当初,他随时缙一起毁掉魂灵水晶,是否就没这么多事端了?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他立刻否认了,仙魔敌对是事实,魔族为祸六界作恶多端也是事实,可这不是让他们消失的理由。 任何一个物种存在都是有意义的,更何况,是一群那么自由不羁的种族。 于是他思绪更乱,更难以说服自己了。 也就是这时,他余光中忽地看见了什么,接着他缓缓抬头,向远处云层中看去。 从地下一点点升起的光亮,破开云层闯入了他的眼瞳之中。 那是他不由自主地直起了腰。 那不是,鸢尾花灯吗?! 魔界界壁破了,这灯竟真的飘上了仙界! 他含着氤氲的眼中忽地笑出了声,接着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魔界的一切,都如黄梁梦一场,连同那个人,和与他有关的所有记忆。 呜沐泠风咬着唇,呜咽出声。 他再也,见不到他了吧? 他们,注定要站在对立面的。 看着鸢尾花灯越飞越高,他用法力将那灯勾了下来,抱在怀里。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短暂地被这个灯温暖片刻,再重新提起热情去应对现实。 主峰,云梯。 沐泠风将牵丝勾在云梯上,一俯身跳了下去。 魔界经历是有这点好处的,他现在能熟练运用牵丝,在避免使用诛魔剑的情况下,简直不要太方便。 他避开巡逻弟子,大致查探了一下山门的防御阵法,有几处很明显的漏洞,大约是年久失修的缘故,沐泠风连忙补上,顺便依照自己的想法,复原了一些偏门但结实的阵法。 这外门弟子法力有限,他虽想法多,却得时不时停下来休息,吃些补法力的丹药才能继续。 缝缝补补,直到他满意,已是后半夜,他困得眼皮都在打架。 还有几处不易被发现的缺陷,等他这几日再陆续补齐。 于是他收手,向弟子房走去,他回去时,那三个小辈已经睡熟了,连沐泠风进来都没有察觉。 沐泠风无奈地笑笑,躺到床上盖好被子,便陷入了梦乡。 第二日,他是被一阵走动和说话声吵醒的。 他皱了皱眉,伸出手揉着酸痛的眼,昨日到了半夜才睡下,眼下他根本起不来。 睡得跟死猪一样,就他这样,还敢说我实力不济。 管他的,反正赶不上剑术课,挨罚的是他。 一阵吵闹过后静了下来,只剩窗外虫鸣鸟叫,沐泠风盖上被子,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总之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他这才伸了个懒腰,慢悠悠从床上坐起。 眼下太阳正刺眼,没了那几人吵闹,倒是清静不少。 然而他刚洗漱完,往脸上涂着脂膏,就闻有人敲了敲门。 他抬头一看,是一个穿着内门弟子服饰的青年,他不认识,但还是应道:进。 来人先是礼貌性地朝他行了一礼,接着维持着面上笑容:周师弟,你今日无故旷课,我代剑术先生来问你,可是身体有不适? 徐鸿说得客气,实际上,就是代人问罪,这才搬出剑术先生的名号。 噢,沐泠风刚醒过来,脑子还不大清醒,片刻才反应过来,没,我睡觉呢。 徐鸿面上笑容一滞,有开裂的趋势。 -------------------- 第47章 大型认徒现场 这恐怕不合适,你旷课总需要个理由吧,我也好跟剑术先生交代不是? 徐鸿重新组织了语言,看着沐泠风依旧没有任何波动的表情,陷入了一阵尴尬中。 他感受到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践踏,而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不服管教的人。 如此不服管教,没有规矩,果然周围人针对他都是有理由的。 这有什么不好交代的?沐泠风没注意到他面上的变化,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师兄,你就如实说就好了。 徐鸿面上笑容快要维持不下去,他心底疯狂地喊着: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要脸皮,到时候直面剑术先生承受怒火的可是他! 但表面上他还是礼貌应着:既然如此,就不打扰师弟享受清闲时光了。 他清闲二字,咬得极重。 沐泠风微微颔首:退下吧。 说完这话后,两人俱是一愣。 嗯本上,不,我的意思是,今日我腿下有些疼痛,故而没有去,还请师兄见谅。沐泠风汗流浃背,挖空心思找着补。 他手里不停搓着布衣下摆,眼神闪过徐鸿的脸。人在尴尬的时候,总是很忙。 原来如此。徐鸿尬笑着点了点头,动作僵硬地走了出去。 到了晚上,趁着几人熟睡,他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直奔天梯而下。 沐泠风走后,睡在房中的三个人爬起来,在黑暗中互相对视了一眼。 经过连续几日的夜间修复,沐泠风借用原本就有的物料,再融入自己的创新,已将整个天清的阵法焕然一新。 他往下面的天梯台阶上一坐,靠着身后的台阶,抬头望向层层天梯堆就的圆隙,颇为松散肆意。 他身上布衣垂在台阶上,落在地下,不过他都不甚在意。 天书到底是什么呢?为什么只有我可以压制天书异动? 他迷茫地问着,周围只有清风明月作伴,然而清风无法回答,明月也无法回答。 坐了片刻,他拖着有些麻意的腿起身,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走上去。 不知道魔界,什么时候会再攻上来,唉再见面,我就和大家是敌人了。 风风火火的开阳、不喜欢接触人,偶尔又有些可爱的摇光、狂放不羁的天璇、阴晴不定又强大的魔尊。 还有 沐泠风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飞剑峰半山腰。 半山腰站着四个人,一个是徐鸿另三个都是沐泠风的舍友。 四人俱是盯着从天梯下方一步步走上来的那个身影。 几位师弟放心,此子若是欲对天清行不轨之事,我断不会让他得逞。徐鸿朝剩下三人一抱拳,郑重道。 那我们天清的安全就拜托给师兄您了! 是啊,此子鬼鬼祟祟,恐是他界派来的奸细,定不能轻饶! 第66章 三人义愤填膺,就差直接下去给沐泠风一人一脚。 翌日。 薛长老,我们剑宗有一弟子,便是整日来此地鬼鬼祟祟,还劳烦您查看一下门派阵法是否出了问题。 徐鸿在前方带路,到了云梯脚下,恭敬地俯下身朝身后女子行了一礼。 女子点了点头,依旧身着一身抢眼的紫色荷边裙,只是面色看着有些苍白,身形也瘦削了几分。 薛既明上前探出法力,一一仔细看过,越看,她秀眉蹙得就越深。 徐鸿在身侧察言观色,见此也是面色凝重,他小心出声:长老,莫非阵法已被那竖子破坏得极其严重了? 薛既明半晌没有回应,徐鸿也不敢再出声,只等片刻后,她收回素手,忽地看向了徐鸿。 阵法不仅没有被破坏,反而更加牢固精细。 况且,这炉火纯青的手法,这一丝不苟的结阵态度,这让人眼前一亮的小创新 那个弟子姓甚名谁?在哪? 原本薛既明脸上病殃殃,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眼神却极为明亮。 徐鸿不解其意,见其以为是要兴师问罪,只当是自己赌对了,这可是大功一件! 他当即心底暗喜,连忙说道:他叫周梓在,就在飞剑峰外围弟子房,晚辈这就让人把他给您抓来。 不,我去看望他。 薛既明没再去搭理身后的徐鸿,转身加快脚下步伐,纵身跃上仙鹤,仙鹤展翅而飞,转瞬之间,就消失在长空。 徐鸿愣愣地回想着薛既明匆匆离去的身影,看着天边那一个小点,万分怀疑自己方才听错了:什么看望? 仙鹤载着薛既明飞上飞剑峰,薛既明跳下仙鹤,稳住身形,直奔外围弟子房。 你好,请问周梓在是哪个房间的? 你好,你认识周梓在吗? 薛既明在外围弟子房中打听,身后忽地有人与她搭话。 您好,您是找周梓在吗?他和我是一个房的。一少年看着薛既明,朝她不甚标准地行了一礼。 他早就知道会有人来找他,看来此人,就是来兴师问罪的人了。 他心中窃喜,哼,出了这么大的事,看他还能不能那么得意,恐怕都得被逐出寝室了吧? 他要不要给他稍微求下情呢? 算了,都是那家伙自取灭亡,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接着他语气夸张地渲染道:您有所不知,因为他前几日无故旷了四天的课,剑术先生罚他去扫兽园了 什么?!少年还未说完,薛既明就瞪大眼睛,险些把一口后槽牙咬碎,好你个张武,教几个小兔崽子把你能的,竟敢让我乖徒儿干那么累的活! 说着她气愤一挥衣袖,瞬间消失,留下大张着嘴的少年呆在原地半晌没反应过来。 薛既明到兽园时,就见偌大的兽园,上百灵兽,只有沐泠风一人在那里挑着粪桶,不停地擦着额上的汗,还时不时有不长眼的灵兽往他身上撞,将他原本洁净的衣襟弄得全是污泥。 徒儿!薛既明看了心一阵一阵地疼,也顾不得兽园脏乱的环境,直接冲了进去。 想她薛既明的徒弟,在阵宗那可是受人景仰的大师兄,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沐泠风听到熟悉的声音,迟疑着抬头,看见朝他奔来的薛既明,鼻尖一酸。 师尊 见师尊向他跑来,他连忙将手中水桶放下,擦了擦手,抱住了跑来的薛既明。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薛既明像是生怕他再消失一样,双手胡乱地拍着他的后背。 师尊,我身上脏,恐弄脏了您的衣裳,我们出去说。 好、好、好,出去说。薛既明闻言眼中又是一片愤恨。 师尊,你们近来可还安好?沐泠风担忧地看向薛既明,她的面色看着着实不太好。 大家回天清后都及时接受了治疗,你放心,我也无事。薛既明唇边勾起一抹浅笑,她将手指藏在衣摆之下,盖住了指尖溢出的一丝魔气。 沐泠风将他得到的情报告诉了薛既明:您也知道了,我这段时日一直在天玑体内,天书在郁北溟手里,往生镜在雾九冽手里,只是他们并不同心,七星他们已经失去了两个,一个天枢,一个玉衡。 说到最后时,沐泠风眸中闪过一丝黯淡,不过他立马调整好,不让人看出丝毫异样。 如此说来,我们只要面对剩下的五人,你说雾九冽与郁北溟并非一心?那我们是否可以拉拢? 沐泠风心虚地垂下眼帘,从自家师父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但他还是回答了:不,他的目标是天书,站在我们的对立面,但倘若有那么一天,可以派我去对付他我有办法。 如果说明着打不过,他还可以来阴的,毕竟战场上一个犹豫就能让人陷入险境。 嗯?薛既明凑近,仔细看着沐泠风的表情,斟酌着语句,为师还是第一次见你如此躲躲闪闪,你说的办法,是什么办法? 沐泠风支支吾吾片刻,转移了话题:师尊,我一直有一事不解,魔界有魂灵水晶这种事,定是会被严格保密的,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薛既明严肃了起来:宫主收到了一封密信,里面说了魂灵水晶一事,并告知了具体地点,不知送信人是谁,只知那人对天清十分了解。 此事兹事体大,宫主将几位长老叫过去,大家都认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其它五界都遵循着六道轮回,死后入冥界,唯有魔界有自己的一套轮回规律,先前从未有人往这方面想过,直到听到这一说法,大家才豁然开朗。 的确如此,沐泠风蹙眉点了点头,他隐约觉得此人是关键,将此机密说出,无异于断魔族生路,除了仙界,何人会如此憎恨魔界? 棠梨,我也有一事不解,天书异动只有你压得住,按理说他们早该对你动心思了,可事到如今,他们偷舞谱,偷断缘剑,就是没有 薛既明磕了一下,明眸中闪着异样的光泽。 你说会不会天书已经不在他们手里了? 不在?沐泠风闻言大脑宕机一瞬。 其实对魔族来说,宫主那时遇险,正是将我们一网打尽的好时机,可后来却被你封魔阵轻易破局,若是天书在,他们应当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师尊说得有理,沐泠风思考着,可是天书不在魔界,又能在哪呢? -------------------- 第48章 再见面 两人大眼瞪小眼,默契地沉默了片刻。 我们有针对其它七星具体的方案,唯有郁北溟和雾九冽一直束手无策,郁北溟实力太过强大暂且不论,雾九冽则是因为他功法太过奇诡阴谲,难以捉摸。 第67章 薛既明轻叹。 你若有办法,那自然最好。 对了,师尊,您可了解魂术?沐泠风问道。 魂术?薛既明闻言也是顿,她思考着,长叹了一声,唉自从那个天才女子销声匿迹后,有多久没听到这个词了。 她坐在了一块石上,面上露出一丝惋惜:在我们那个时代,宫主,我,还有我们几个长老,都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可直到见到那个女人,我们才知道,我们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她名镜黎月,百岁那年,修为便强于玄剑多数长老,让玄剑宗主破例收她为徒。 她一心想钻研出一种能控制人思维的作战方式,旁人都道天方夜谭,但她并不在意,她跑遍六界,不知从何处得了灵感,最终从无到有,独创了魂术。 它极其难学,背诵上万种心法咒语都是基础,实施时一不留神,就会被反噬,除非练就她那样的功底。 那您觉得若是有人某天进了死牢林,继承了镜黎月的传承,独自钻研,有几分可能能同时操控两个人? 薛既明看着他的双眼,她语气极为肯定,一字一顿:绝无可能。 你以为玄剑没有留下镜黎月的手记吗?不,有很多,从入门到大成,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从未有人参破过。 沐泠风听后,思索片刻,垂下头如喃喃自语:既然万年之前能出此等天才,为何万年之后不能出? 什么?薛既明被他的表情惊到,掰过了他的肩膀,后知后觉道,棠梨,你到底在哪里看见魂术了? 沐泠风张了张嘴,启唇轻言三字:雾九冽。 薛既明松开他的肩膀,灵魂出窍般后退了几步。 她眼底油然而生一片灰暗:莫非当真天意如此? 风吹了片刻顿住,恰到好处地给了一处留白,捋清人纷乱的思绪。 此事我会告知时倾宫主,棠梨,跟我回阵宗。 沐泠风犹豫片刻:可是我现在还是剑宗弟子。 此事我来处理,你跟我回就好。 . 再度回到宿梦殿,恍若隔世,沐泠风颇有些怀念地看过院子中的一草一木。 他院中有棵双色树,一半开粉花,一半开黄花,又有绿叶从中做点缀,往树下吊倚上一靠,舒服极了。 听到开门声,院中拿着扫把正在清扫的仙侍闻声转头,看见了他,先是一愣,随即道:这位师弟,这里是宿梦殿,不允许无关的人进。 哦,是薛长老让我住进来的,辛苦你打扫了。沐泠风俯身朝仙侍一行礼,他是真心感谢。 此仙侍名于鹤,是天清的外门弟子,先前他回山时曾在山路上遇见他被人为难,便出手帮了他。 本是随手的无心之举,谁料后面于鹤竟对他极为感激,时常给他跑腿送东西。 不想在他出了那样的事后,竟还愿意为他打扫宿梦殿。 然而于鹤听他所言,却面带敌意,他扫了一眼沐泠风破旧的外围弟子服,却还是哦了一声,拿着扫帚走了出去。 出去后,他看着自己手里的扫帚:我就这么被赶出来了? 他回头看着紧闭的大门,愤懑不平:薛长老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让一个外围弟子住棠梨师兄的宿梦殿?! 宿梦殿虽说干净,却没有一丝人气,沐泠风坐在亭中,看着满园的桃红柳绿,不知不觉见,便已坐了一下午。 他从于鹤嘴里了解到,这些时日,宫主葬礼已经办了四天,由时倾接任宫主一位,时缙在身体恢复后也开始重新统领仙兵。 于鹤虽然看起来并不情愿,但还是都告诉了他。 魔族攻上来了!所有内门弟子到主峰集合! 一道传音迅速划过各大寝宫上空,沐泠风瞬间起身,快步往主峰而去。 他近几日一直心有戚戚,他知道魔族是不会给仙界太多时间的,所以也算是意料之中。 沐泠风挤入主峰,站在众弟子身后看着云梯之下的场景。 阵宗弟子做准备,一会我将开启阵法,我们在阵法之中将这些魔头绞杀! 薛既明站在前方,首当其冲地跃上天梯,天清的阵法缓缓开启,身后阵宗弟子一个接一个地跳下了天梯。 沐泠风调动了他在阵法中的眼睛,观察着天清山门的实况。 咦?怎么只来了这么少的人? 这次似乎是开阳带的头,他连郁北溟的身影都没看到。 意识到这点他立马松了口气,那或许都不必时缙出马,不过他也不敢彻底放松警惕。 他随着阵宗大部队跳下云梯,闪身躲入了迷雾朦胧的阵法当中。 哎呦我去! 远处传来一声哀嚎,沐泠风瞬间就听出这是天璇的声音,他原本打算走向另一边,闻声连忙拐了个弯。 他一边接近,一边听着天璇继续大喊。 哪个缺心眼的搞的这玩意?碰见个陷阱,结果我一躲摔进个大坑里,这他爹的不是恶心人吗? 沐泠风: 天璇,你要小心,你身上的恐怕不是普通的泥,而是仙界净池中的净土,会抑制我们的法力。 镇定浑厚,是开阳的声音。 !!老子要弄死设计阵法的人! 沐泠风顺利摸到了他们那边,只听开阳继续道:你和天权不如先把外袍脱了,这东西留在身上越久越难缠。 行我靠,天权,你小子动作挺快啊,你知道这泥不对劲也不提醒我一声?! 沐泠风已经偷遛到了他们身边,由于山脚有大雾,他们看不到沐泠风,但沐泠风却能看到他们,还看得十分清晰。 所以在天璇这道声音刚落下,沐泠风就到了几人附近,猝不及防地看见了赤着上身的雾九冽。 沐泠风:! 他一阵心虚,连忙侧身一躲,躲在了一棵树后,他抚着胸口将心跳平复下来。 雾九冽的身形看着是十分清瘦的,再加上他整日穿着宽大的寿衣,让人忽略了,他拥有着让人气血上涌的身材。 他方才只看了一眼,那幅画面却在他脑中一直挥之不去。 宽肩窄腰,身上没有一丝赘肉,臂膀处拱起的弧度,自腹肌而下,内收的人鱼线,鼓鼓囊囊的弧度,肋骨处甚至有三道浅浅的鲨鱼纹。 他莫名想起了那日他将他抱在怀里时,那臂弯的触感。 结实有力、稳稳当当,还带着高出他一些的温度,贴在他后背上,灼热、酥麻。 他碰了一下自己的脸,发现有些烫,而后抬起眼用力拍了拍脸,猛地反应过来。 不对啊,他们又看不见他,他为什么要躲?! 于是他从树后站出,正想调动阵法给他们使些绊子,结果一入眼,又是雾九冽的身体。 第68章 他扶住一旁的树,捂着额头,顺便顺手将法力输入树中。 霎时间,此地所有苍天大树即刻高速动了起来! 哎呦我!这破树怎么还会动呢?天璇怪叫着闪躲,避免被巨树撞飞,快速搅打成肉泥。 沐泠风站在上帝视角,可视阵中万物,他一边在阵中隐身,一边看着许多魔兵被撞飞,根本无法前进,唯有几位七星还保持着基本的自由。 众魔兵被他有意识地排除在外,高速旋转的树形成一个包围圈,让他们无法靠近。 渐渐地,内围只剩下了天璇、开阳、郁北溟和沐泠风。 忽然他见雾九冽眼神一凛,抬手几击,远处瞬间暴露出几个惊慌的阵宗弟子。 都是他熟悉的面孔,方才也有配合他攻击那些魔兵,沐泠风一急,连忙控制着两棵树迎上雾九冽对攻击。 那两棵大树轰然从中间折断,重重向后倒去! 然而好在这个间隙给了那几个弟子反应的时间,他们连忙躲去。 虽说躲过了,沐泠风的面色却愈发凝重,刚刚雾九冽抓住破绽破坏了阵法,若他揪着这点不放继续攻击,早晚都会 还没待他想完,就见雾九冽手中几根判官笔飞出,分别掷向坎北、兑西、坤西南三个方位,尽数命中阵眼。 他在破阵!果然,下一刻,面前的树陡然一停,烟雾也消散不少。 那几个阵宗弟子再度暴露在几人面前。 天璇红瞳直直盯着几人,咬牙切齿:好啊,半天就是你们几个捣鬼是吧? 说着他直奔几人而去,雾九冽亦是如此。 两人这个架势,将几个师弟师妹吓个半死,他们抱在一起,连反击都忘了。 当! 沐泠风刷地瞬移到几人面前,竖起一个结界将两人攻击尽数挡下。 他缓缓垂下手,风吹衣摆轻动,结界一退,他彻底暴露在了几人面前。 好在几人现在不认识他,天璇再度出手,一掌击来。 然而那一击却仿佛打入了棉花之中,面前的沐泠风被掌风一波及,立刻就似水波漾开,消失在了原地。 随后他发现,面前场景一变,所有的人都消失了。 -------------------- 第49章 打个架跟那调情似的 四周景象霎时间成了一片阴森的树林,四周根根树干细长笔直,将天空遮地一点光都透不进来。 这里,是死牢林。 然而当然不可能到了真的死牢林,只是沐泠风根据他们心中思绪幻出来的幻境罢了。 他之所以选择进了雾九冽的幻境,也是有原因的。 一是想测试他是否曾在死牢林待过,二是因为,往生镜可在他手里呢。 沐泠风方才绝对没有看错,雾九冽在确定此地是死牢林后,面上那一瞬的惊疑与隐晦的恐惧做不了假。 雾九冽,来过死牢林。不仅来过,恐怕还有过不怎么好的印象。 不过想来也是,一片腐毒森林,能有好印象就怪了。 沐泠风操纵着森林里的生灵各种毒蛇蛊虫,速度奇快地向雾九冽蹿去。 雾九冽挥手斩退一众毒蛇,却没防备一只虫子从天而降,咬在他肩膀上,他被迫停下,去揪那只虫子。 沐泠风看准时机找到雾九冽的破绽,向他扑去,直奔他腰间佩着的储物袋! 若是拿到雾九冽的储物袋,别说往生镜,恐怕有更多他见都没见过的宝贝。 抓到你了。 他微微睁大了眼,他的手刚伸到雾九冽胯间,眼看就要拿到储物袋,就被雾九冽抓住了手。 嗯? 不对啊他明明隐身了! 沐泠风定睛一看,雾九冽近在咫尺的双瞳并未聚焦到他脸上,便松了口气,看来他还是看不见他的。 而雾九冽为了抓他,停在原地,任由一条毒蛇咬在了他的腿上。 你很了解死牢林,你是谁? 雾九冽带着冷调的嗓音传来,似乎较之平时更为轻柔,站在他面前的沐泠风顿时心中一紧。 他是知到了什么? 随后他一阵懊恼,对啊,去过死牢林的人本来就少,进去过还能出来的更是寥寥无几,他这不是自曝,一下子帮人家缩小范围了吗? 他连忙拽了拽自己的手,却被雾九冽的手整个包在里面,抓得更紧了。 他正汗颜,思索着该如何借幻境脱身,雾九冽另一只手就精准地抚上他的腰。 !!! 并且那只手还一用力,往他怀里一推,瞬间拉进了两人距离。 他看不见沐泠风,于是下手有些没轻没重,沐泠风被他这么一带,两人险些亲上,他吓了一跳,忙闭着眼睛向后一躲。 他有些恼羞成怒,好好的幻境,怎么就演变成了这样?他的场地,他怎能如此被动? 于是下一刻,他瞬间消失在原地,同时雾九冽身旁枯死的灌木开始疯长,将他整个人困在了里面,一点一点收缩。 他随手折断一支树枝灌入法力,抬手向那边飞去,树枝刺入中心。 他等了片刻都没到动静,隐隐觉得不对,挥手将那灌木撤走,撤走了才看清,这哪还有人? 就在此时,他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几乎是擦着他的耳边的气流让他耳垂瞬间一阵痒。 找我? 他回头,正巧撞入雾九冽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他瞬间怒气上来,抬手用力推了一下。 然而这次雾九冽却没有躲,而是被他推地向后连续退了几步,还抬手捂上了被他推过的右肩。 他根本就没用力! 这人,这人怎么这样?! 他难道是认出他了?可要是认出来更不该如此吧?他怎么记得他们上次不欢而散呢?! 呜呜呜你们不要过来啊! 沐泠风正兀自气愤着,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忽地就听到了一声惊惧的喊叫。 这是依据雾九冽而创的幻境,也就是说,是他记忆里发生过的东西。 他见雾九冽听了片刻,而后面上一凝,不知意识到了什么,没再看他一眼,匆匆去了声音传出的那边。 沐泠风狐疑地看着雾九冽的背影,犹豫了一瞬,悄悄跟在他身后。 一个白衣少年坐在地上,颤抖着身体往后退,而他前方,竖着一条竹叶青,吐着信子,瞳孔紧盯着少年。 少年看起来十分年轻,面上还带着稚嫩,在看清他的面容时,沐泠风忽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和他一模一样。 想起来了。 这是他刚进腐毒森林的时候,被毒蛇盯上,被猛兽追捕。 可是这段记忆雾九冽怎么会有? 竹叶青搓了几下地,猛地张开嘴往小沐泠风处一蹿,小沐泠风大喊一声,抬起胳膊去抵。 沐泠风当即一个激灵,险些出手。即便过去那么久了,当时的恐惧依旧让现在的他心惊。 然而那蛇还未咬到小沐泠风,就被从侧面飞来的一片树叶割断了身子,那蛇还大张着嘴,直直从半空掉落。 第69章 小沐泠风见此闭上眼松了口气,随后他抬头,向身侧看去,一个身着黑色衣袍的小小人影站在树丛的阴影之中。 那人藏在那里,也不出声,也不动作,面上带着一团非人一般的黑,身上布料破破烂烂,似乎与脚底融为一体,看着十分吓人。 小孩子死牢林怎么会有小孩子? 看到那个诡异的身影,小沐泠风喃喃着,而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民间恐怖故事,脸色瞬间白了。 多,多谢你,哇!!! 他立马蹿起身,向反方向哭着跑开,腿脚飞快,比方才利索多了。 他擦着沐泠风而过,但现在沐泠风没有去看他,而是盯着那个小小的黑色身影,喉间什么呼之欲出。 那黑色身影抬头,面容从阴影处显露出来,看着小沐泠风远去的背影,面上颇有些受伤和失落。 把他吓跑了 小沐泠风没有看见,但是这次,他看见了。 那个小孩帷帽下的脸,正是缩小版的郁北溟。 沐泠风震惊地看向身侧的雾九冽,那个诡异的小孩,是他? 居然就是他? 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那时候他走投无路,逃入死牢林,被这个小孩救了,然后吓了个半死。 现在仔细回想起来,那小孩从未伤过他,甚至多次都救了他的命,是他自己先入为主地当他是索命的恶鬼。 他看着大雾九冽和小雾九冽如出一辙的失落表情,像一大一小两个苦瓜隔着时空对望。 他苦恼地挠了挠头,心底升起一丝丝愧疚。 接下来,面前场景骤然一换,不再是死牢林,而是魔界西城,雾九冽那间屋里。 雾九冽恍若看不见他二人一样,从他的棺材床中将那具骷髅小心拿出,摆在了圈椅上。 那具骷髅他第一次到魔界时见过,当时快要把他吓死了,没想到雾九冽竟如此宝贝。 不过也是,要是不宝贝那也不能放进他的棺材里,毕竟那相当于他的床呢。 接着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雾九冽牵着那具骷髅的手,伸手轻轻抚过,那副骷髅慢慢变成了一个人,从眼睫到手指都十分精细,恍若真人一般。 当真巧夺天工。 如果不是与他的长相一模一样的话。 不是 啊不是?! 怪不得茶茶知道雾九冽喜欢他后那么怪,莫非是看到了此景? 那那 确实有点吓人。 然后,他就看见了更让他震惊的一幕。 幻境中的雾九冽轻抬着沐泠风的下巴,俯身吻了上去,同时右手还伸进了他腰间的衣襟中,慢慢往里探去。 沐泠风还没震惊完,身旁雾九冽就抬手一击,哗地将幻境击碎了。 他盯着雾九冽的脸,雾九冽面色不大好,像是知道他在看一样,向左别开了脸。 沐泠风快走几步到他左边,探头看去,发现雾九冽脸上竟有几分红晕。 他面上向来冷白,连血色也几乎没有,此刻却仿佛煮熟的虾一样。 沐泠风看着新鲜,没忍住笑出了声,保持着这个姿势,想将他表情看得更仔细些。 然后就见雾九冽快步离开了此地。 诶? 他东西还没拿呢。 沐泠风放轻脚步,一路跟在雾九冽身后猫着腰,找准时机将手伸向他胯间 哎嘿,得手! 拿到雾九冽储物袋后,沐泠风开心地立刻挂在自己腰上,随即他感受到了什么,面色一变。 有人打坏了阵法! 他匆匆从幻境中脱身,飞至阵法被破坏的地方。 只见开阳拿着火壶重锤,正砸开一个阵眼,眼看就要继续破坏下去,沐泠风立刻一掌击过去,打偏了火壶重锤。 火壶重锤砸在别处,强劲的一击顷刻之间便被沐泠风挪过去的微型阵法消磨。 沐泠风面色严肃,一抬手,林间狂风乍起,万千树叶宛如利刃般飞起,伴随一阵龙卷风,将开阳裹挟其中,不断消磨着他,连反击都做不到。 沐泠风一刻也没有停,片刻过后,他解开龙卷风,开阳从半空掉落,重重摔在地上。 他全身上下布满伤口,衣服被撕成了一片一片,极其狼狈。 在沐泠风解开的那一瞬间,他根本无瑕再顾及沐泠风,转瞬消失在了林中。 这位师兄!几个阵宗弟子跑来,俱是朝他行了一礼,面露感激,方才多谢师兄解围,我等已将魔头天璇逼退,薛长老传音,说魔人已退,让我们回去。 好的。沐泠风回以一礼,心中却犯着嘀咕,魔族来这一趟又走了,莫非只是为了探探他阵法的虚实? -------------------- 雾九冽:谁懂啊,因为外貌过于阴间硬生生失去了与老婆相识的机会,弄点周边就算了,还被公开处刑。 第50章 想触碰又收回的手 魔界此次进攻并未翻起什么浪花,而后连着几天,也没了动静。 沐泠风跟着薛既明去祠堂给老宫主上了柱香,自从老宫主仙逝后,时倾这个宫主和时缙这个将军就忙得见不着人影,他也日日钻在天籍阁研究山下阵法。 这日他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天籍阁回宿梦殿,手里还抱着他的阵法设计手稿。 由于宿梦主殿是开放式,没有门窗,仅有帷帘,所以外面的台阶与室内并无差别,他时常坐在外面的台阶上阅读书籍。 他打了个哈欠,铺开方才写到一半的阵法设计图,发愁地托着腮,设计图画到一半,总有个槛怎么也过不去。 理论上是可行的,但他做了许多试验,全部都没有成功。 他记得在哪看到过这个情况的解决方案,是哪呢 他托着腮,盯着院角一隅,忽地一只小猫从那处走了出来。 嗯? 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结果定睛一看,还真是只猫! 哎?看清这只猫后,沐泠风惊讶地坐起了身,你是竹清? 猫儿是漂亮的黑白配色,长着一对大大的耳朵,尾巴毛茸茸,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亮如夜光宝石,可爱极了。 沐泠风伸出手,抚摸上它的头顶,猫儿抬起头,眯着眼,蹭着他的手,喉咙里呼噜呼噜的。 竹清是他刚来天清时在山脚下检的猫,陪伴了他许久,后面不知怎的就消失了,他找遍天清也没有找到,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他原以为竹清已经找了个山头默默长眠了,如今还能再见到是他没有想到的。 他连忙将竹清抱起来,伸进它的毛发中,感受他小小身体带来的温度。 竹清,你饿吗?我给你找点吃的。 说着他一边在储物袋里找肉干,一边絮絮叨叨。 这么久没见你,你到底去哪了?几千年过去,你都没有变。 然而竹清不可能回答他,只是乖乖在他怀里喵喵叫着。 第70章 竹清毛茸茸的爪子踏在沐泠风胸口处,不停地踩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沐泠风,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沐泠风又是抱又是蹭,揉了好半天,竹清刚开始还十分享受,后面就开始抗拒他的触摸了。 沐泠风疑惑地看着它。 它缩到他的怀里后,用屁股蹭着沐泠风的衣摆哼唧着,好像瘫在他身上一样,就算沐泠风把他揪开也没有用。 这是干什么? 沐泠风看着怀里的竹清,隔着衣物感受到一个尖尖的东西。 他瞬间反应过来,抬起它的两只胳膊,看着它腹部下方突出的尖尖。 哦,怪不得。沐泠风盯着那个尖尖若有所思,看得猫猫似乎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抬起尾巴挡住自己的菊花。 沐泠风笑道:原来是发情期到了,天清有许多小母猫,你明天可以去看看?哦,我记得你应该可以自己舔到吧,要不你自己解决一下? 喵!竹清似乎是真的害羞了,朝着他哈气,转过头不再理他。 沐泠风笑了,抱着竹清絮叨了一阵,也没忘了自己该干的,再度拿起图纸愁眉苦脸。 愁着愁着,他竟靠着一旁睡着了。 书卷从他手中脱落,竹清悄然踏出他的怀中,走到他身边蹲下,幻成了一个人。 那个人身着与猫儿相同的黑白配色,坐在他旁边,描摹着他的睡颜。 正是雾九冽。 雾九冽好似看不够一般盯着他的面容,俯身,越凑越近。 到了唇边时,他却顿住,垂下眼帘,似是在用眼神无声地抚摸着他的唇,最终没有吻下去。 只是轻轻抬起一缕沐泠风被微风吹起的发丝,虔诚地吻了吻。 他轻轻抬起沐泠风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肩上,手中幻化了个法术,保住他身体的温度。 上方的灯暧昧不清地照在依偎着的两人身上,拉开两道长长的影子。 夜晚安静的院落中,除了两道交错的呼吸,还有清风,明月,长明灯,满园春色,一直陪伴着两人。 雾九冽就这样坐在殿前台阶上,坐了一夜。 第二日沐泠风醒来时,是被日光晒醒的。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太困,竟然在殿外就睡着了,他检查了一下脖颈,并没有酸痛。 奇怪了,莫非我真的太累,这都能睡一夜? 更深露重,没有披外衣他竟也没落下病根。 看来我身体素质是愈发好了。 随后他想起来什么,着急地翻找着周围,看到地上的书卷才算放心下来。 呼,还好没有丢咦?这个是? 他凝眸于阵法上画出来的一点,思索了片刻,而后猛地一拍大腿,兴奋地几乎要跳起来。 对啊!就是这样,阵法的关键就在这里,若是能用合适的灵石宝珠填补上去,就能完美解决问题! 随后他犹豫:这是我画的?莫非是昨天太困了,不小心勾上去的? 算了算了,天意如此! 接着他兴奋地翻着自己的储物袋,找着能用的东西。 结果翻了半天,不是五行相克,就是品级不够。 唉看来我要去师父那里要一些? 随后他忽然坐直,想起了什么,连忙走进殿中,从床边拿起雾九冽的那个储物袋。 刚拿到储物袋的那天他就把这个藏蓝色的小袋子翻了个遍,很遗憾,没有找到往生镜。 不过有不少好东西呀! 这储物袋里,光是冰焰幽莲这等至宝就有十余朵,更不用说一些高品级的灵石红木,许多他都叫不上名字,直接让他身家翻了好几翻。 他翻了半天,终于从玲琅满目中找到了一块魔髓晶,他拿在手中,犹豫了一阵。 这无疑是目前最适合的,之前他也是没有往魔界的东西上想。 魔髓晶,这东西乍一听就有一阵淫邪之气扑面而来,顾名思义,它来自于魔的脊髓。 恐怕也只能从雾九冽的储物袋里找到吧。 嗯? 在一堆稀世珍宝之间,他的注意力忽地被一个纸笺吸引了。 那枚纸笺很薄,薄到几乎透明,质地却极为坚韧,没有一丝褶皱。 他轻轻拿起,放在手心。 上面写着: 梵音。 梵音?咒神梵音? 沐泠风绝对没有感受错,这枚笺上蕴含着庞大的神力,类似于太阳神鸟给他的感觉。 浩瀚,无边无际,神圣得难以接近。 雾九冽居然会有上神的东西? 这不由让沐泠风思考起来,他的梵音实记来自密藏,便先入为主,自然而然地觉得雾九冽对也是这样得到的。 可若并非如此呢? 莫非,雾九冽是上神手下的人?替上神做事? 有了这个可怕的猜想,他便开始揣测,一发不可收拾。 对啊,他毫不怀疑,系统,也就是天道与雾九冽之间是敌对,不然也不可能派他来毁灭他。 然而他却没有想过,天道为何要与雾九冽敌对。 从古至今,神界只有寥寥几位上神,他们的一举一动却能颠覆其它五界。 是以天道诞生了神界,却容不下神界。 所以天道要利用他,对这些未来要破坏规则的人进行制裁。 等等! 所以上次,他在祭台上要逃跑时,无法召唤系统,也是因为雾九冽? 想起来了,之前他意外传送到雾九冽寝宫,雾九冽在他后颈处按下一个东西,就是那个时候! 他能确定,雾九冽是没有神力的,否则他早就杀郁北溟拿天书了,不可能绕一个大圈子,挑起仙魔大战。 所以那个能力也来自与梵音,雾九冽可能是唯一一个见过上神梵音的人! 如此一来,他们两界是一定斗不过雾九冽的,或许只有找到另一位上神,才能逆局。 沐泠风看着手心中的纸笺,心里有了琢磨。 他哼了一声:该死的雾九冽,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他阴了。 这时竹清迈着步子走了过来,他顺手抱起竹清,一边抚摸着,一边沉着声音说道: 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他载在我手里的。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他手中的竹清似乎瑟缩了一下。 第二日,沐泠风准备好行囊,与薛既明拜别,悄然下了山。 这个山下得突然,不过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毕竟仙魔大战迫在眉睫,上次只是试探,下次说不准就直接攻上来了。 他背着行囊,舟车劳顿,自仙界一路向下,到了人界。 一路上他一边打听,一边依照着手里从天籍阁拿来的残缺地图,到了人界的边境。 此地苦寒,终年落雪,少有人烟。 人界大多身体脆弱,修士亦如此,故而此地或算得上六界最清闲之地。 雪林深处,有一家红尘客栈,这客栈立于雪山之巅,云层之上,乍一看,有如蓬莱仙境。 第71章 它有三层,凌空而建,上雕着栩栩如生的神鸟兽,垂下的装饰物相互碰撞,橐橐有声,无论是外观还是装潢,都称得上飞阁流丹。 沐泠风沿着山走了上去,虽说外面严寒,可一进了红尘客栈,却实极为温暖适宜。 客官,要点什么?一小二走到他身边,问道。 沐泠风看着墙上的挂牌,随便点了两个:一道蜜渍云丝,一道玉露团。 这时,他身侧桌上传来一道懒懒的男声:小友,这家店的樱桃毕罗可是一绝,许多人来此地都是为了这一碟,你不尝上一尝? -------------------- 第51章 万丈红尘老板娘 沐泠风偏头看过去,坐在他临桌的一个身着烟灰色长衫的男人正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他。 男子双眼微微眯起,唇角勾着一抹淡笑,虽说整个身体仿佛没骨头似的向下垂着,却反添慵懒随性,姿容既好,神情亦佳,当真是将风流倜傥刻进了骨子。 沐泠风虽不好以罗裳断人,却依旧觉得出此人风姿绰约,气质脱俗。 他向小二道:那就按这位公子说的,点一份吧。 公子,小二撇着嘴斜了男子一眼,毫不避讳地对沐泠风说,您有所不知,这老流氓在我们店里赖了好几天了,没钱吃饭又不肯走,他让您点呀,是他想蹭着吃呢! 啧!诶说什么呢!男子立刻直起了腰,用力一拍桌面。 小二丝毫不怵,朝他翻了个白眼:想见我们老板娘的人多了去了,你这种地痞流氓还是别想了,你看这么多天老板娘见过你吗?自不量力。 大胆!你可知我是什么人?说出来吓死你,你们老板娘都是我看着长大的 男子声音极大,引得整个一楼的人都回头看,有的津津有味地盯着他们这边,有的许是司空见惯,看了一眼又转过身。 就在男子话音刚落时,一个女子不知从何方出现,忽地现身两人桌前。 女子眉如远山,鼻尖挺翘,身着白绡,隐隐泛着流光,包裹着她婀娜有致的身材。 她冷冷睨了男人一眼,男人被这么一瞪,立刻心虚地闭上了嘴。 随后男人撇过脸小声道:好,好,等了这么多天不见我,一个外人倒是把你勾出来了,哎,女大不中留啊 男人还没说完,就见女子不耐烦地眉头一蹙,抬手击去,男人没设防,向后载去。 哎呦呦!男子坐在地上扶着地大喊,杀人了杀人了,万丈红尘老板娘杀人啦! 沐泠风嘴角抽了几下,他不由开始怀疑起自己对此人的第一印象。 怪不得小二要叫这么一个翩翩公子老流氓,原来一个人开了口是真的可以让外貌瞬间降级的。 闭嘴!女子手中飞出一张符箓,精准地粘在男人嘴上。 唔唔?唔! 男人没办法说话,用手指着自己嘴上的符,把自己眼珠看成了斗鸡眼。 随后女子没再理他,转身对着沐泠风,面上恢复了先前的淡然:跟我来。 哦,好。沐泠风看了坐在地上的男人一眼,跟着女子上了楼。 女子带着他上了三楼,推开一间茶舍,给他指了一把交椅:请坐。 好。沐泠风颇有些拘束地坐下,将双腿并拢,看了一眼对面的女子。 女子仪态极为端庄,交叠的手臂上带着十多条细细的银臂钏,发丝上别着两对扑闪扑闪的银白色蝴蝶,中有流苏与耳坠点缀,当真烨然若神人。 按理说他见过不少世面,此刻却有些心虚。 因为面前这个女子,极有可能就是咒神梵音。 他从天籍阁古籍中了解到,人界雪山上有一红尘客栈,老板娘便是从神界下来的咒神。 看方才几人的交流,这个女子恐怕就是老板娘。 女子倒是比他随意些,将面前的茶递到他面前:这是雪山上特有的银针雪茶,尝尝? 多谢上神。沐泠风微微点头,抬手接过,将茶盏端在手中,抿了一口。 讲真,这雪山上产的茶确实不错,口感清甜,伴随着扑鼻而来的嫩芽叶香,就是上乘。 女子坦然接受了他的称呼,并无惊讶,沐泠风也就此确定了她的身份。 几口茶下肚,沐泠风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柔和,好似闲聊一般。 一段时日之前,我发现有人利用上神.的名号行为祸六界,上神可知此事? 梵音长睫轻煽,随后一撩眼帘,凝眸于沐泠风:何出此言? 我无意间得了一本书,名为《梵音实记》,它竟借上神.的名号宣扬邪术,将魔界搅得不得安生,若是它广泛流传,后果将不堪设想。 梵音端起茶叠,小幅度摆头,嗅了嗅茶,将眼皮垂下,让人看不出表情:既是有人借我名号,又与我有何关系? 恐会影响上神名声。 梵音勾唇轻轻一嗤笑:你若想用名声来要挟人,大可去楼下,人界在乎名声的凡人一抓一大把,我是上神,便是名声扫地,谁又能耐我何? 上神不在乎自己的名声,莫非连您师父的也不在乎了吗?沐泠风微微前倾,凝眸于梵音面上,如涓涓流水般娓娓道来。 日后每每有人提到步月上神,都会称一句,那位上神,可真是教出个好徒弟啊 住口!梵音秀眉一横,怒目瞪向沐泠风,原本交叠的双手无意识攥紧。 沐泠风微微一笑:事实如此而已。 上次仙魔大战之时,魔界明明落入下风,危难之时却天降神迹,将战况逆转,有人称,那是一位女子。 梵音紧握的手一松,恢复如常面色:仙魔大战中虽有我的手笔,但那个人不是我。 沐泠风扫了一眼她的手,在说完这句话后,她明显放松了下来,那或许真的不是她。 相信上神应当不屑与我等凡人争夺天书,神界本就被天道忌惮,您坐拥浩瀚神力,更当慎行,勿插手凡界之事。 你懂什么?天书一日不归位,神界便永无宁日!欺负到我头上了,现在才跟我说,勿插手?! 梵音眼角微红,蹬着沐泠风。 沐泠风闻言一惊,其中或许还有他不知晓的事? 也是,上神的事,他怎可能如数家珍。 他舌一绕,斟酌着语句:上神并非六界唯一的准则,仙魔如何天道自有安排,您是上神,更应顺应时代,若强行以己之力行逆天之事,只会适得其反,被时代浪潮所淹没。 梵音的态度对于仙魔命运走向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唯有让她置身事外,才能避免系统所言最坏的情况。 凡人常言尽人事听天命,我乃上神,不必听取天命。逆流又如何?与天道对着干又如何?它看神界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什么时候真弑神成功了? 第72章 沐泠风摇了摇头:您误会我的意思了,天道如此庞大,不管您想做什么,顺流而下,自然事半功倍。 不需要,梵音斩钉截铁,你不是神,没有与天道作对的能力,你若是我,也不会甘心受它摆布的。 沐泠风叹了口气,这位上神固执得很,又带着凌驾五界的傲慢,他也没办法转变她的想法。 于是他起身离开,留下一句:正确的观点不需要被反复强调,上神。 梵音缓缓起身,盯着沐泠风离开的方向,竟是气笑了。 好、好,多年未见面,再拿着纸笺找我,竟给我备了这么一份大礼。 这小友说得对,梵音,你太一意孤行了。方才楼下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房间,靠着柱礎,眸色深沉,怪我和你师父没看好你。 仙界的人拿着我们神界的东西攻上神界,妄图弑神,我师父为护神界周全,孤身抵挡,修为几近被废,落下病根,老东西,这些你都忘了吗? 梵音走近男人,虽是仰视,却丝毫不露怯,她咬牙道。 凡人就该好好做他的凡人,得了点能力,就想着成神,可笑。 男人垂下眼眸,眉轻轻一蹙,又即刻松开:阿音,天道想要削弱神界,若没有师兄,我们已经死了,你若继续,天道必定会再度出手,下一次,或许就该我了。 梵音眸中闪过一丝惊慌,好似单单是那个假设,就让她陷入了莫大的恐慌:不会的,老东西,我不会让你死,天道已经不行了,那个人可以灭掉它,这样一来,就再也没有能威胁我们的东西了。 男人叹了口气,摸了摸梵音的头发,眼中出一丝温柔:阿音,你执念太深了,不如交给我吧,让我来护你和师兄。 梵音双眼微微眯起,露出一丝怀念,随后那份迷离消失,她再度冷冷道。 应起时,我不是小孩子了。 . 沐泠风独自出了红尘客栈,山上大雪落在他身,他披着外袍,独身立于山巅,极目远眺。 大雪纷乱,无数雪花落在树上,苍茫一片,冷气吸入鼻腔,他打了个喷嚏。 沐泠风搓着手向山下走去:仙族若想破局,还是得找个势均力敌的人牵制他们啊,无法无天,太无法无天了。 小友请留步。 身后一道清雅之声传来,在凛冬之中,宛如一股暖流,温暖人心。 沐泠风回头,是方才那个男人,正沿着山路向他走来。 此人刚刚的流氓之举给他的冲击有些大,他宕机了一瞬,随即恢复了表情。 公子找我可是有事? 不用叫我公子,应起时挥了挥手,叫我二狗就行。 啊?沐泠风表情一滞。 噢,听着自在,想我那时候跟着丐帮老大打天下,江湖人称:飞毛腿二狗。 那不就是做乞丐吗? 是,二狗公子。 嘶,他也不想违背人家意愿,主要二狗听着像骂人,他也说不出口。 我来呢,是有事想与你相商。 -------------------- 梵音:老东西,过来。 应起时(迅速跑近):怎么了阿音? 第52章 给凡人一点男同的震撼 我想问小友一个问题,你如何看待神界的上神? 闻言沐泠风垂下头,略微思索了片刻,随后他道:上神自出生便有无上神力,一举一动都可改变六界局势,能力于责任相匹配,既然拥有受人敬仰的地位,就该承担起属于他的责任,这恐怕也是天道设立神界的初衷。 小友所言极是。应起时好似打桩一般点着头,表情夸张到让沐泠风觉得他是不是在反讽。 就在应起时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踉跄了一下后,他立马停住动作,而后甩了甩脑袋,握着沐泠风手殷切道。 小友,你既然能让那丫头见你,想必有什么过人之处? 嗯沐泠风往后退了退,眼神心虚地朝一边看去,总不能说是他偷了人家的信物吧。 许是梵音姑娘想见您,顺便见了我。 有道理。应起时点点头,极为认同,我就知道那丫头口是心非。 不说这个,小友,那丫头实在太难管了,不撞南墙不回头,你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接着应起时把手伸进胸口,姿势猥琐地掏了半天,在沐泠风双眼跳动中,终于掏出了个带着体温的玉玦塞进他手里。 这个玉玦是我的信物,要是有一天小丫头犯事,你们没办法应对,就把这个摔碎,我会赶到把她带走。 这,是方便问一下,您与梵音上神是? 我是她师叔,步月上神的师弟。 啊?沐泠风好像被一道天雷劈中,半信半疑地看着应起时。 应起时抓了抓头发,把他本就潦草的头发抓得更乱了,指着自己:不像吗? 失敬失敬!那您的尊号是? 应起时伸手把他扶了起来:我哪有什么尊号啊,你要是在想叫,叫我二狗上神就行。 沐泠风: 且不说二狗公子是如何当上上神的,就说他们是师叔侄的话,更矛盾了好吗? 那您可否告诉我,您此举意欲何在? 应起时神色黯淡片刻:几万年来,神界一直居六界之首,俯瞰凡尘的感觉让他们生了野心,以至于忘了,他们拥有的一切本就是天道赋予他们的。 天道只是为了平衡,为了维系这个世界,它没有对错,但阿音却固执地认为是它夺走了她应有的生活,其实她本就是在预支天道的耐心,谈何失去? 沐泠风沉默片刻:虽说如此,但我觉得从梵音姑娘也没错,世界是完美的,但人并不完美,神亦是如此,既然有缺陷,就要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完美,若是一切按照既定规则走,当真无趣,枉为生灵。 小友,你这番言论可不似仙族所言啊!应起时听后激动地揽着沐泠风的肩膀,所以我仅仅是反对,没有完全阻止她。 你是个好师叔。 唉那丫头可不这么认为。应起时趴在沐泠风耳边哭号着,她只会跟她师父告状,说我这也不好,那也不好。 接着他重重一拍沐泠风:还是小友你有眼光!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沐泠风瑟缩一下,肩膀被拍地生疼,麻酥酥的。 与应起时拜别后,沐泠风背着行囊走在人界集市中,逛着逛着,他看见不少新奇的东西。 于是他挑了一些,打算带回仙界。 他给薛既明买了个紫色云肩,云肩采用苏绣,绣有祥云鸟兽,若是搭配上师尊的衣裳定是十分合适的。 第73章 他又给夏闲师弟挑了一枚精致小巧的匕首,上面嵌着一枚鳞光闪闪的宝石。 您二人剪下一缕头发放进这个雍和宫铃中,象征着姻缘和和美美,我再给您二人编成手链。 身侧一个小摊上传来摊主的声音,沐泠风侧目看去,那小摊上正摆着一条条色彩斑斓的细线以及精致的宫铃。 他不由走过去,盯着那对情侣,女子用剪刀羞涩地剪下男子鬓边的一缕头发,而后男子小心翼翼地剪下一缕女子的鬓发,交给摊主,摊主三两下就编好了。 沐泠风惊讶地看着方才的原料瞬间变成一条手链,日光照在金属宫铃上,在手腕间倾泻出一抹流光,二人十指交握,看向对方时眼中带有无限柔情蜜意。 两人走后,沐泠风看向摊主:摊主,您可否用我的丝线帮我编两串手链? 好嘞!摊主笑着应到,讲手伸向面前一排,公子先选一下样式。 沐泠风选了一款宽一些的,从雾九冽的储物袋里拿出几条彩带,又拿了几条自己的牵丝递给摊主。 摊主接过,仔细看了看:公子,这丝线太细,编上也看不出来,您不妨再多给我些。 沐泠风又拿出几根牵丝。 正好余了一黑一白两个精巧的宫铃,他连忙拿起,放在手心,随后二指一划,鬓角几缕碎发落下。 他将落下的鬓发放进黑色宫铃里,犹豫了一瞬,白色的里面什么也没放,递给摊主。 摊主三两下就将他的手链编好带上他手腕。 沐泠风举起手腕,对着阳光看去,从雾九冽储物袋里拿出的丝带必不可能是普通丝带,而是深海鲛人织的绡,搭配上牵丝,好似星星成河,洒落手腕之中。 他将装了自己发丝的黑色宫铃往手腕边一放,轻笑出声。 随后他将黑色宫铃递给了摊主。 您恋人手腕应该比您细一些,那一条我给您编地开口小一点。摊主接过黑色宫铃,挂上木楔。 不不不,沐泠风连忙摆手,阻止道,这一条您帮我编的开口大一些,比我这个还要大。 沐泠风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了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啊? 摊主瞳孔地震,似是在疯狂思考一样眨巴眨巴眼,但也没忘了素质极好地应下来:噢,好,好的。 沐泠风脸红透了。 直到拿着两条手链走远,他脸上温度才慢慢降下来,只是又转移到握着那条黑色宫铃的手心里去了。 小友,小友留步! 沐泠风正加快腿脚,眼看就要走出闹市,这时耳侧突然传来一个苍老年迈的声音,也不知为什么,如此闹市,如此喧嚣,他就是听见了。 他偏头看去,是一个不起眼的老道,不起眼到若非他叫住沐泠风,沐泠风根本不会注意到。 老道面前摆着个摊,一旁立着一个长幡:算命解卦,铁口直断。 他脸上皱纹坠着,瞳人一直盯着他,不知是否是黑色过多的缘故,他总觉得不太舒服。 见他停下,老道摇着手中折扇,闭上眼摇头晃脑:吃斋念佛,不如多行善事,求神问道,不如本事在身。 听到求神二字,沐泠风心头一跳,他走过去在老道对面坐下,并拢双腿:这位先生,可否给我算上一卦? 嗯老道摸着下巴上的胡须,缓缓点了点头,随后伸出一个手指:一百两。 啊?沐泠风面上一凝,又看他不似在开玩笑,于是他忍痛拿出一百两银子,放到面前。 哼!老道看了一眼银子,撇过脸哼了一声。 这 沐泠风又拿出一百两黄金。 老道依旧无动于衷。 拿出一百块灵石。 得嘞!老道眉目一弯,连忙揽进自己怀里。 看着老道小人得志的样子,沐泠风不禁有些后悔。 老道从脚底拿出一个签筒,随意摇了摇,递给了他。 沐泠风犹豫着接过,就这? 他抽了一签,只见老旧泛黑的竹简上面刻着:三千浮世一场空,莫恋巫山一场雨。 他隐隐觉得有些刺眼,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解,于是他抬头,看着老道:先生,此签何意? 老道摇了摇头:下下签。 虽说沐泠风从不信这些,只是忽然走在路上,花了一百两灵石得了个下下签,总归心情不会太美妙。 孽缘呦老道摇着扇子,将签筒放进自己脚边的布包。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老道在说孽缘二字时,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自己手腕。 直到老道背着东西起身,沐泠风才着急道:先生,您的签! 我算出去的签从来不收回。 老道走远,摆了摆手。 沐泠风欲言又止,忽地看见脚底放着一面镜子,他捡起镜子,环视四周,旁边并没有卖饰品的。 然而这个镜子质地精细,浮着一朵五瓣花,花边绕着金丝,背面镶嵌着月光蓝清石,一看便绝非俗物。 他忽地福至心灵,将镜子收入自己囊中。 . 他没有在人界待多久,也没再去红尘客栈,劝又劝不动,打又打不过,还不如早早回天清。 东海有鲲鹏,每年冬季便会迁徙至九重天上,他在海边等了一会,运气不错,正好看见一家鲲鹏展翅起飞。 鹏兄,等等我!沐泠风连忙起身,站到足有三层楼高的鲲鹏脚下,而后一跃而上。 落地,啊不,落背瞬间,沐泠风视野瞬间开阔,如同一整块天然蓝宝石般的海面铺在眼前,浩瀚辽阔。 -------------------- 第53章 影像被翻出 鲲鹏展翅而飞,载着他直冲九重天,将大海抛在身下,越来越小。 待看见九重天云层后,他从雾九冽储物袋中翻出几块葱茏兽肉抛给鲲鹏一家,一家老小衔过,愉快地鸣叫了几声。 沐泠风笑着挥挥手跟他们道别。 他背着行囊走到天清山脚,刚走到山门,就听到一阵吵嚷之声。 这就是你们天清的待客之道?没有迎接就算了,竟连山门都不让进?! 几位,不是我们不让你们进,这几日魔族频频攻打天清,我们也是怕混进魔人。 一人好言好语地劝着。 另一人紧跟着:是啊,您说您是玄剑少宗主,但又拿不出身份证明来,这我们怎么让您进啊。 事关仙界存亡,我们有重要线索汇报,真耽误了你担得起吗? 这看守面上犹疑,显然极为纠结。 沐泠风走到众人身后,抬高了声音:诸位可是玄剑仙友?可否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山门前站着几十号人,有老人,有带着孩子的妇人,亦有身强体壮的青年男女,闻言俱是回头看着他。 第74章 一人从人群前方走下来,朝他行了一礼。 这位仙友,在下是玄剑少宗主萧溪君,因一些原因与宗人前来贵派,还烦请仙友传个话,我们想请见天清宫主。 萧溪君。 其实沐泠风在此人走过来时便认出来了,上次用夏闲的身体前往玄剑他们就打过照面,然而沐泠风却早在那之前就认识了他。 沐泠风大致看了一圈,这群人风尘仆仆,却保留着仪态,而且都是实打实的仙人。 他眼神在一个与萧溪君有几分相似的男子脸上停留了一秒,而后自顾自走到众人前方。 他头也没回地道:进吧。 这句话说出来,一群人却每一个动的,引得沐泠风都走到山门口了,才回头:走啊,你们不是要见宫主吗? 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倒是山门两守卫着急道:这不合规矩,这些人太可疑了,需要等到我们守卫轮换,我再去同传一声。 不用那么麻烦,沐泠风朝两守卫道,既然你说到天清规矩了,我记得若是能过这山门,就可进,是也不是? 虽说如此,但是 但是除非是天清弟子且有下山令,否则这个山门结界谁也过不去啊! 没有但是,沐泠风打断,朝身后几人道,请。 萧溪君犹豫一瞬,向山门迈去,结界一闪,他没有任何阻隔地进了山门。 除了沐泠风以外的所有人:∑(°Д°)! 快进快进,别耽误时间,我带你们去霜宸主殿。沐泠风检票员一样一胳膊一卡,一众人群溜溜溜,没一会就进完了。 等等!守卫目瞪口呆,连忙伸手拦下,不能进! 沐泠风啧了一声:是你先提的天清规矩,怎么,你要拟定新规啊? 这、这,守卫涨红了脸,我重新检查一下山门,你们出来再过一遍。 早已进了山门的众人惴惴不安,沐泠风眉头一皱,最终妥协:行,那你们稍后再走一遍吧。 守卫仔细检查着山门结界,心底泛着嘀咕,最终让开,警惕地看着众人。 众人再度排队通过,老鼠搬家一样一股脑跑了进去。 得嘞。沐泠风拍了拍手,看着守卫一扬眉,带着大部队进了天清。 那守卫对着旁边人道:是结界出的问题,应当与我们没关系吧? 应该吧? 进了山门后,萧溪君快走几步到沐泠风身边,行了个敬礼。 方才多谢这位仙友,能让我们进来,想必是位高人,我们确实是有要事与宫主相商。 不必,沐泠风语调中听不出波澜,对着正前方一指,那就是霜宸主殿,我就不送了。 按理说玄剑少宗主以敬礼待他,是放下了自己身段敬他,他这幅态度,那就是不识抬举。 然而若不是大局当前,他根本就不愿搭理这些人。 但看他这幅随意的态度,更让萧溪君觉得,这定是个隐士高人! 萧溪君朝着沐泠风飞走的地方,恭敬地行了个礼,少宗主行礼了,其他人岂有不跟的道理? 于是变成了,一群人在天清霜宸主殿下,齐齐朝一个早已不知去向何处的,身穿麻布素衣的外围弟子俯身行礼。 至于沐泠风本人是不知道他刚刚装了一把的,他思绪还沉浸在那些熟悉的面孔之中。 那些都是围绕着玄剑核心的人物,大部分的人即便他叫不上名字,也与他们打过照面。 而他方才能让那几个人进来,是因为结界中识别下山令的阵法,本就是他设计的。 他到回阵宗,来不及把东西放回宿梦殿换身衣服,就去找了薛既明。 师尊,若是过段时间宫主传您,务必带上我 他话音还未落,就听门外有仙侍咚咚咚地敲着铺首,一进来,果然称宫主召集各长老去主殿议事。 薛既明看了沐泠风一眼,沐泠风亦是起身,微微蹙着眉点了点头。 他跟在薛既明身后,进了主峰。 他们去时,主殿里绕殿一圈,已经坐得差不多了,时倾坐在主位,玄剑的人则是被请到了二楼上座。 沐泠风垂下头跟在薛既明身后,不言语,也就没有人注意到他,待到了座位斟完茶,就默默退到了后方。 诸位都到了,既然如此,就让玄剑大少宗主说一下,近几日玄剑的情况吧。 时倾声音洪亮,响彻大殿,恍惚之间,沐泠风一晃,竟好似看到了当年的老宫主。 也是如此稳重、冷静、孤身坐高位。 萧溪君起身站出一步,俯身绕了半圈,向殿中长老一一行礼。 三日前,郁北溟带着手下夜半攻上玄剑,摧毁殿宇,烧杀抢掠,父亲断后抵御,处理宗事,让我们赶来天清告知此事。 此言一出,大殿上静了几秒。 药宗长老问出声:这魔界为何要攻打玄剑? 没有人知道郁北溟是怎么想的,虽说他是个不计后果的疯子,但总归,是要有目的的吧? 半个月前,贵派时倾尊上、阵宗薛长老和阵宗弟子夏闲曾去玄剑并带来消息,称魔界的目标是断缘剑。 打开藏剑阁,一小贼趁机进入,直奔断缘剑而去,我父尊动用飞剑阵将其镇压,当时听声音,应当是个女子。 事后父尊发现那小贼竟从缚魔万剑阵中逃走了,我们当即排查了藏剑阁所有本宗的人,却并未嫌疑人。 审讯记录在这里,若诸位不信,大可现在查看。 一光影球飞至半空,藏剑阁守卫被严刑拷打着,撕心裂肺的喊声此起彼伏,听得所有人心尖一颤。 然而藏剑阁乃我派重兵把守之地,每次开启都有光影球记录,我们回看当时捉贼时,发现了这个。 沐泠风手无意识攥紧。 光影球中,仙鹤背上,夏闲将黑衣人控制住,又将面罩拉下,露出了了然于心的笑。 萧溪君暂停了光影,巨大的光影停留在夏闲的面上:从夏闲师弟这个表情来看,他丝毫不意外,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的意味。 原本这个微表情仅是一瞬间的事,若是看一遍任谁也发现不了,可他这么一解读,又谁都反驳不了了。 沐泠风双眼盯着光影,喉结上下一动,仿佛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四肢冰凉。 他已经预料到萧溪君要说什么了。 萧溪君继续道:后面,弟子夏闲还镇定地与此贼交谈,将一个东西交给她,经比对,发现正是阵宗的瞬移阵法。 所以,萧溪君上前,我们怀疑天清弟子夏闲乃是魔界卧底,还请宫主将其宣上殿,对簿当堂! 众仙大惊,俱是看向薛既明! 第75章 站在薛既明身后的沐泠风苍白的唇颤抖着,好似整个人溺入深海之中,无法呼吸,无处遁形。 时倾面色阴沉如墨,只是声音依旧威仪:宣弟子夏闲。 片刻,夏闲便被押进了主殿,他一头暖橘色头发潦草地束着,整个人被压在地上时,似乎都还没反应过来。 他茫然地看着四周一圈人,所有人都看着他,表情让他极为陌生。 弟子夏闲,勾结魔族,放走魔界贼子,你可认罪? 什么?!夏闲大声反问,此时他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然而更多的是难以置信,不是怎么回事啊?我怎么就勾结魔族了?! 萧溪君将那影像重新放了一遍,夏闲看得目瞪口呆,指着光影,又指着自己,向来口齿伶俐的他结结巴巴。 不是这,这,我 几守卫立刻将他反剪住他的手,用缚仙索绑住了他,再往下一压,强迫他跪了下来。 我根本就没干过这些!夏闲大吼着,边吼边挣扎,我没有这段记忆!这是别人干的! 沐泠风紧锁着眉,看着下方快要急哭了的夏闲,他于心不忍,于是把心一横,站了出去,欲飞身而下。 -------------------- 第54章 其实在我这里 然而就在他快要站到众仙视野之下的时候,薛既明忽地伸出手按住了他的手腕,隐隐用力,将他推了回去。 沐泠风满心的火瞬间被一盆水浇灭,只剩下冷静的炭黑。 他努力地劝着自己,静观其变,静观其变。 且慢,时宫主,我还没有说完。萧溪君出声制止,一瞬间殿中人都注意力又重新集中到了他身上。 他继续言,语调颇为激动:此次魔界攻打玄剑我们不知缘由,直到郁北溟怒杀宗人逼迫我们交出天枢,我们才知晓那个被放走的是天枢。 我们把影像给他看了,他们记住了夏闲的长相,接下来 萧溪君点到为止,刻意在此处停顿下来。 殿中众人闻言,皆是脊背一凉,他们自然知晓那句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接下来,就该天清了。 若说刚刚天清众仙还仅当这是一个悲痛的故事来看,那么此时,他们的命运已经完全连接在一起了。 一阵沉默后,殿中爆发出激烈的讨论声,此事众仙也顾不得什么仙家礼仪,主殿热闹如清晨的菜市场。 薛长老这是造了什么孽,一个两个徒弟都是叛徒! 天清有他们师兄弟可真是倒了大霉!要我说那时候就应该把什么棠梨留在玄剑,祸害玄剑去! 要我看,魔界不是要夏闲吗?就把他交出去算了! 就算交出去魔界能放过我们? 这不是能拖一阵是一阵吗? 静一静。 时倾内力发声,浑厚的声音响彻殿内,渐渐静了下来。 薛既明起身站出座位,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即便面对如此处境,她依旧波澜不惊,依旧副风情万种,甚至看不出她面色有一丝异样。 她微微垂下头一福身,冰雪冷静地分析着:既明有一问,既然少宗主说天枢是夏闲救的,夏闲是魔族卧底,那为什么,魔族不向夏闲要人,反而要问玄剑要人呢? 言外之意,夏闲跟魔族根本不是一伙的。 这萧溪君面上一滞,也被问住了,他叹了口气,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 这时他一旁一个与他长得有七八分相似的男子叫道:想对付仙界的又不只有魔界!说不准夏闲就是妖鬼! 妖鬼。 大胆!薛既明双眸冷冷向男子瞥去,夏闲乃东阳神君与百莲仙子独生子,岂容你质疑! 男子被训斥后,依旧不甘示弱地盯着薛既明,眸中恨意极为浓厚,蕴藏着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虽说大家都知道此事绝无可能,但还是忍不住思索起这个解读的真实性。 虽说仙魔两界乃是主要战场,妖鬼二界因为实力被排除在外。 但这两界可不老实,小动作不断,一心想让仙魔两败俱伤,借机发展自身。 他们被这句话撩拨地各有心思,仙人身份固然造不了假,可若夏闲已经被妖魔二界收买,甚至已经被夺舍了呢? 反应造不了假,结合他方才他说自己完全没有这段记忆,那是不是,后者更接近真相呢? 渐渐地,众人都想到了这点,看向夏闲的目光也没有了最初的愤怒与苛责。 男子也发现了场上众仙态度的变化,没想到自己挑起对立,效果反而适得其反。 这这 溪构,不要说话了,交给我吧。萧溪君头疼地按下男子。 萧溪构愤愤不平,连着冷哼了几声,剜了一眼薛既明又默默退下。 这时时倾发话:既然魔族的目标是夏闲,那近期夏闲将由本派严加看管审讯,此外,大敌当前,还请诸位玄剑仙友与我等一同除魔卫道! 时倾此言说罢,整个大殿中呼啦啦地拜倒了一片。 自然、自然。 魔族灭我家园,杀我妻儿,我定不会放过他们! 随后沐泠风眼睁睁看着夏闲在一片喧闹之中被押了下去,这次他没有吵闹,他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直到夏闲身影消失,沐泠风才怔忡着,眼球微动,收回了目光。 若是他站出来,且不说能否完全洗清夏闲嫌疑,他是肯定会搭进去的。 一场闹剧就这样结束了,玄剑众人暂时在天清住了下来,沐泠风也跟着薛既明回了阵宗。 一路上他忧心忡忡,薛既明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 回到阵宗主殿后,沐泠风再也没办法维持冷静:师尊,都是我 薛既明抬手制止,瞳孔微转:我知道,但事发突然,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问你一事,你必须如实回答。 沐泠风收回了想说的话,一咬牙,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 薛既明抬头看向他:为什么救天枢? 薛既明不笑的时候,面上一切柔媚尽数敛去,因五官锐角过多,显得极为犀利。 沐泠风一顿,他抿了抿嘴:若我不救的话,玄剑将折磨天枢,并把影像传遍六界,魔界一怒之下定会攻上玄剑,只是没想到,还是没有躲过。 只是这个原因? 他被这个问题问到了。不由思索起来,是啊,系统让他救天枢,真的只是这个原因? 天枢只是一个七星,郁北溟为了会为了他如此大动干戈?而且,薛既明一顿,你为什么也先入为主地这么认为,你分明不是这样的人,你知道些什么? 沐泠风蹙着眉:师尊,我不知是否如此,天枢和郁北溟长得一模一样,即便不是至亲,也一定关系匪浅。 第76章 竟是如此?薛既明垂眉沉吟,思索片刻,喃喃道,那这个天枢到底去哪了?莫非是魔界自导自演,就为有个进攻的名头? 或许仙界发动大规模进攻时会找个由头,但魔界不会,他们那群人不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解释。 显然说不通,薛既明摇了摇头,秀美越蹙越深。 其实师尊,沐泠风像个认错的孩子一样,小心翼翼地开口,天枢在我这里。 薛既明猛地抬头看向他。 他心虚地躲过了师尊的目光,既然他说出来了,那下一步应该是把他送去魔界,从而让魔兵暂退,也帮夏闲洗清嫌疑。 薛既明连忙扑上前捂住他的嘴,侧耳看着门外,用法术倾听着。 片刻后她才放松下来,并收回了手,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沐泠风一眼:怎么?在你那你了不起啊?不夹着尾巴做仙,还要到处宣扬?把我一个徒弟折进去不够,还要折两个?! 向来口齿清晰的沐泠风一时语塞,他手上小动作不断,一会抓抓衣摆,一会扣扣扶手:这、这,师尊 薛既明哼了一声,稍带些嗔怒地抬手轻轻打了一下他前额:把你送过去有什么用,魔族拿到想要的东西后,就会收手放过仙界了吗?他们只会觉得仙界软弱可欺,更加肆无忌惮。 师尊虽说薛既明眼中带着怒火,可在此刻的沐泠风眼中却极其亲切,他扁了扁嘴,几乎眼泪盈眶。 薛既明嫌弃地挥挥手:行了行了,挺大个男人,整天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沐泠风委屈,嘟嘴小声道:我又不天天在人面前哭。 既然魔界点名要天枢,那说明此人对他们意义非凡,说不定就能开启什么特殊阵法之类的,总之对他们有益的东西,我们一律要牢牢攥在手里,明白了吗? 沐泠风小鸡啄米般用力点了点头。 行了,走吧,别在我这待太长时间,免得惹人生疑。 薛既明下了逐客令,沐泠风依依不舍地起了身,迈向大门,三步一回头,却发现薛既明压根就没有挽留自己的意思。 他一撇嘴,不甘心地收回视线。 啊! 结果刚一转过头,就撞见了一个男子,这男子个子很高,又很瘦,沐泠风撞在他胸口,好像撞到了一架骨头。 沐泠风一顿,意识到了什么,在男人没有注意到自己之前连忙闪身错过。 萧溪构倒是没注意到他,而是径直走到薛既明面前,也不行礼,就这样杵在房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薛既明。 老妖婆,沐泠风呢? 沐泠风几乎一口口水喷出来,他侧身一躲,躲在门口,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 薛既明的语气中倒是没有对此人的无理有一丝气愤,语调平得没有一丝波澜:天清没有沐泠风。 哼,少给我装,那贱人当初就是一个下人,来你们天清摇身一变,成了什么棠梨上仙。可笑,要不是我父亲给了他做炉鼎的机会,他这辈子都是 薛既明听了一半便听不下去了,哐地摔下茶杯正要发作,就听呵!一声低吼。 一只黑白配色的猫不知从何处蹿来,三两下蹬上萧溪构衣服,爪子直挠他那张短命的脸。 在几人反应过来之前,竹清就把他脸抓得跟花似的,血痕触目惊心,直往下淌血。 啊!!!该死的畜生!萧溪构用力将竹清一把抓下,重重摔在地上,提剑用力一刺! -------------------- 第55章 受辱 然而竹清在被他甩下的那一刻就已经凭借着猫科动物强大的核心力量稳稳落地,自然躲过了萧溪构没有丝毫准头的一剑。 竹清没有任何犹豫地绕到他背后,在他四处寻找它时梅开二度,三两下把他背抓得血肉模糊。 而后肇事猫迅速逃离现场,留受害人愤怒地咆哮。 沐泠风目瞪口呆,在萧溪构冲出来的一瞬间连忙跑回了宿梦殿。 大门落锁后,沐泠风趴在门边听了片刻,确定萧溪构骂骂咧咧地离开了后,心情异常愉快地回了房。 他一回房,就快步扑向床,抱着被子在柔软的床上滚了一圈,伸了个懒腰。 思绪放空几秒,他忽地想到了什么,睁开眼一起身,去包袱里翻出了那个镜子,仔细翻看起来。 镜面上笼罩着一层铜光,他擦了擦镜面,却只是将他照得更加清晰而已。 这个镜子 给了他一种特殊的感觉。 他忽地灵机一动,将储物袋里的太阳神鸟拿出,放到古镜背面花纹处。 随后,镜中开始出现变幻的景象,许多他从未见过的场景接连变化,出现了许多他见过或者没见过的人,他大惊,紧紧盯着镜面。 最终,镜像停留在了一个人身上,他被一剑贯穿了胸膛,嘴角鲜血流下,缓缓倒在了一处庭院之中。 当他凑近了,看清那个人后,无边寒意漫上了后背。 是他。 那张脸,是他。 他艰难地眨眨眼,仔细识别着这处庭院,却怎么也认不出来。 满园五彩斑斓的乌桕树像是打翻了的调色盘一般,渐渐晕染至天边,一池清荷之上架着一座拱桥,有蓝白落花飘至其上。 高高的亭台楼宇之间,时而有几只白鸽飞上檐角,碰得檐铃叮咚作响。 所有的一切,很美,只是对他来讲很陌生。 忽地,他视线停于自己身前一人,他心中泛起一丝不敢相信,不信邪地凑近,想要看清那人的面容。 许是镜子知晓他的想法,刻意将那个身影放大,于是那张神清骨秀的脸就这么撞入了他眼中。 最开始是震惊,而后是一丝他都没意识到的失望,最后,沐泠风抬头冷冷看着手腕上的丝带手链,眼中隐隐透出几分锋芒。 几日后,沐泠风满身疲惫地躺回床上,刚隐隐坠入梦乡,就有阵声响把他弄醒了。 他蹙了蹙眉,门外依旧声响不断,他烦躁地掀开身上薄被,三两步走到院中拉开大门。 结果一开门,萧溪构那张让人厌烦的脸就出现在门外,他立马手上一用力,将门关住。 哎哎?萧溪构在反应过来之前就用脚抵住了门缝,手上一推,跟沐泠风暗暗较劲,你这弟子好大的胆子,敢把本少拒之门外! 沐泠风见这么较劲下去也不是办法,便猛地拉开了门,萧溪构一个没刹住,跌进了院中。 嘶! 萧溪构起身,指着他点了半天,最终一收手,瞪了他一眼:本少爷不跟你一般见识,把沐泠风叫出来。 玄剑少宗主真是不问世事,罪仙棠梨早就因为看护天书失职被关进监天牢了。 什么?萧溪构夸张一叫,狐疑地看了沐泠风一眼,而后用力一推他,大步走进房中。 第77章 他把他衣柜打开,衣物翻乱,又快步走到他卧房,什么都没翻到,便将他整洁的床单抓起,泄愤似的摔到地上。 沐泠风,你好样的,萧溪构咬牙,而后眼中出现一抹愉悦,关得好,关的好啊,真是活该。 你干什么! 沐泠风连忙跑进卧房,震惊地看着自己乱七八糟的房间,这个疯狗! 他忽地看向沐泠风:你住宿梦殿,你是他什么人? ?你管我?沐泠风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萧溪构理所当然地说:今日时宫主给我们安排仙侍,我就要你了,你来伺候本少爷。 ??? 沐泠风懒得理他:我是阵宗弟子,不是仙侍。 一个弟子而已,我想要,有何要不得?萧溪构哼了一声,说了句等着便走了。 沐泠风窝了一肚子火,却也没处发,只好将于鹤叫过来让他帮着一起整理,还受尽了于鹤的白眼,更生气了。 一个两个,都给我脸色看。 夜间,沐泠风正洗漱完,就要入睡,结果又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他没好气地打开门:干什么? 门外是一个他没见过的弟子,那弟子倒是极有礼貌地行了一礼。 这位师兄,今日萧少宗主萧溪构去请求让您照顾,宫主同意了,还师兄你搬到主殿一些时日。 沐泠风:??宫主疯了吧?我可是阵宗的弟子。 师兄,宫主说就当做门派任务,事后可以去月堂领任务奖励。 沐泠风深呼了几口气,暂时压下心中的气愤,笑着把弟子送走了。 他努力劝着自己。 特殊时期,特殊时期,时倾刚刚上任,他不能让宫主难做。 于是他骂骂咧咧地背着自己行囊,抱着竹清前往了主峰。 他一定要弄死萧溪构。 他臭着脸找到了萧溪构的院落,一进院中,就看到了萧溪构那张令人生气的脸。 萧溪构看到他反而很开心,看清他的表情后更加开心了:呦,来了? 我房间在哪。沐泠风铁着一张脸,懒得与此人有过多接触。 嘶,你这弟子怎么回事?他这态度反而引起萧溪构不满,他站起来,走到沐泠风面前,别说你了,就是当年的棠梨在我面前也得低声下气,求我赏他口饭吃,你现在就是个下人,给老子放尊重点。 沐泠风眼睫微颤,看着萧溪构的眼神一片冰冷。 随着他那张脸的放大,让沐泠风不可抑制地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 这时一女子从院门处走来,看了一眼这边,扬起声音道:四哥,你丢不丢人,早干什么去了,连个炉鼎都看不住,现在在这为难一个侍婢。 萧溪构听后顿时转向女子:香钗,我是你哥,怎么说话呢?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萧香钗看了他一眼,哼,跑来天清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成了囚犯。 行了,萧溪构冷声呵斥,我记得沐泠风没有得罪过你吧。 是没得罪过我,萧香钗走到两人面前抱着胸,但是玄剑炉鼎逃出玄剑,还成了天清上仙,我面上无光。 香钗,你得这么想,连我的炉鼎到了天清都能当个上仙,哈哈哈。 这两人一口一个炉鼎,一口一个囚犯,其它声音都被隔绝在外,消弭下去,唯有这些极其刺耳。 他们轻蔑的态度,刻薄的言语,无不提醒着他曾经经受过的一切。 那时即便这么多年过去,即便成了天清上仙,也无法磨灭的。 并且现在的他,还要作为下人照顾这些人。 沐泠风攥紧了手,面容渐渐沉,最终垂下头绕过两人,找了一间没人的房间,进去便关上了门。 他后背抵着门,一想到那两张刻薄的脸,他就泛起一阵恶心。 喵!脚下竹清凶狠地朝门外呲着牙,爪子着急地挠着地。 他蹲下身,将脸埋在臂弯中,摸了摸竹清柔顺的毛发,眼中尽是委屈与难过,自责。 沐泠风最终还是拖起身体,他蜷缩在床上,眼尾带着点点嫣红,长发无力地散落,像一片飘在河面的水草。 明天,他就要真的开始照顾那些人了。 片刻后,他拿出那条黑色的腕带,盯着坠着的宫铃,眼神中哀伤又带着些怀念,将它放在自己耳边,才慢慢睡去。 只是他睡得大约不安稳,一滴泪顺着他眼角滑落。 竹清跳上床榻,轻轻伸出舌头,舔走了那一滴泪。 他定定地看着沐泠风以及他手里的手链,圆瞳中带了几分心疼。 他卧在沐泠风身边,将毛茸茸的脑袋放到他手边,许是其到了一定安抚作用,沐泠风这才睡得安稳了些。 第二日,一阵笃笃笃的敲门声将他从睡梦中吵醒,沐泠风揉着眼起身,连一旁的竹清都弓着身子抬起了头。 门外敲门声催债一样,得不到回应,越敲越快。 来了来了!沐泠风快速穿好衣服,一把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个仙侍,面露凶光,看到他后更加没好气:都什么时辰了,还睡!人家贵客这个时辰都开始洗漱用早膳了,不管你是哪个峰的,来主峰就要有主峰的规矩! 我怎么知道主峰规矩是什么?想让我遵守,总要先告诉我规矩是什么吧? 在这个时候,沐泠风还没有一丝作为仙侍的自觉,用同样差劲的态度反驳着。 一个时辰后,他就反驳不起来了。 不知道萧溪构是恨屋及乌,刻意报复还是怎么着,总而言之把他当狗使唤,一刻不停地忙前忙后,他就只剩下了喘气的力气。 这大少爷,吃饭得有人伺候,看书得有人伺候,就连遛弯都得有人伺候。 不知他是否看出了沐泠风满脸的不情愿应当是看出了的,毕竟沐泠风从早上到现在就没有给过一个好脸色。 萧溪构却丝毫没有在意他,只是看了一眼举着果盘的沐泠风:本少爷打算把你带回玄剑。 -------------------- 第56章 他的同心结怎么会在你那? 不去。沐泠风拒绝地很干脆,干脆到让萧溪构都愣了一下。 而反应过来后,萧溪构面色一下子就难看了下去:为什么? 被他赏识是他的福气,这人竟然敢拒绝? 你现在不过是个外门弟子,你要是跟了我,人脉资源,想要什么没有? 在仙界,有些资源是只掌握在少部分人手里的,如果你不想一辈子做个外门弟子,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过来伺候好我。 萧溪构着套话术说下来,活像忽悠青楼小姑娘卖身的老鸨。 类似于:你想上进,只有跟我合作一条路。什么?你不想?怎么可能呢,人家都在上进,你不上进,等着被淘汰吧! 第78章 哼。沐泠风实在没忍住,冷哼了一声,萧四少爷,你见过多少人事,练过几本剑法,就敢说只有一个方法? 许是一瞬间被看穿了被他冠以为你好背后的目的,一下子戳到了萧溪构放痛处,他跳起来,啪地一下扇了沐泠风一个巴掌。 本少爷怎么样,用不着你评论! 他一个外围弟子,一个伺候他的下人,竟敢用这种轻蔑的语气跟他说话? 萧溪构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道,沐泠风脑中嗡地一下,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一旁倒去。 他重重地摔倒在地,手中原本举着的托盘脱手,摔碎的茶盏碎片溅起,将他的脸划开一道血痕。 摔倒时他下意识撑着地,却不想按在了瓷片上,他叫了一声连忙抬起手,可手心早已被血糊了一片。 他白皙的脸颊瞬速红肿起来,然而萧溪构像是还没消火一样,抬脚一踹,把他踹进了旁边的池塘中。 冰冷的池水蔓延至全身,他慌张地扑腾着,好在慌张之中抓到了岸边,这才避免自己沉下去。 额前两缕湿发黏在沐泠风脸上,他手中的血在水中漾开,刺激着伤口针扎一般疼痛,狼狈极了。 四周人向他这边看了一眼,又都默默低下头,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 真是熟悉的感觉啊。 没有人把他当人,没有人在意他的委屈,他的难堪,他的愤怒。 然而多年过去,他并非只增进了修为。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会因为这些而陷入深深自我怀疑的他了。 沐泠风一用力,跳出了池塘,他脚上沾着泥,往地面一踩,就是一个泥坑。 滴滴答答的池水从他身上落下,将泥溅开,把地弄得脏污一片。 他没在意,因为他接下来就要洗干净。 走远了后,沐泠风身后传来骂骂咧咧地声音:弄这么脏就走了!还得我收拾 . 夜晚。 孤月悬天,夜黑风高。 萧溪构拿着手中纸条离开了寝宫,边走边警惕地看着周围,直到离主峰越来越远。 谁?! 在前往飞剑峰的吊桥上,背后闪过一丝妖风,他立马警觉地转身,结果什么都没发现。 他刚定了定心,转身走去,谁料刚一抬头就看见面前不远处直直立着一个黑影,吓得他立马后退了几步。 黑影是个人,身着黑色衣袍,带着面具,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骇人的威压,眼下又是在一半的吊桥上,让他感受到了极致的威胁。 萧溪构抽出剑对准黑衣人,那人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出声试探。 明明是阁下定的见面地点飞剑峰,为何不守规矩? 在哪都一样。那人刻压着声音,冷笑了几声。 萧溪构并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这人给他的感觉很不舒服,他想尽快结束,于是便单刀直入地问道:你能带我见沐泠风? 当然。黑衣人干脆地应道。 然而这让萧溪构更加怀疑了:我凭什么相信你?连脸都不露的家伙,看着就很可疑吧? 你没有必要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我是棠梨上仙的追求者,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做。 黑衣人看着右手指尖挂着的同心结,眼神温柔,语调缓缓,却压抑着常人难以理解的偏执。 萧溪构定睛一看,这不是 这不是沐泠风的同心结吗?是沐泠风父母的定情之物,也是他飞升后还留着凡间的唯一一样东西。 其实萧溪构根本不会在意沐泠风有什么东西,只是这东西曾让他把玩,结果不小心弄丢了,沐泠风冒着大雨找了三个时辰,找到才肯罢休,他这才记下的。 这么重要的东西,沐泠风给了眼前这个人? 哼,萧溪构先是冷笑,而后癫狂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直勾勾地看着黑衣人,好似燃烧着一团火,眼底闪过一丝挑衅以及他都没注意到的嫉恨。 你喜欢他?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他就是个爱吃□□的婊子,他在我身下婉转承欢的时候,你还不知道长没长全呢! 这句话激怒了黑衣人,他眼神凌厉有如刀割,瞬间闪身而至,铁爪般的手掐着他脖子把他重重磕到吊桥石柱上,一阵骨骼碎裂之声过后,萧溪构半个身子已经出了吊桥之外。 你不配妄加议论他。 他不允许他心中的明月被玷污,自己不行,其他人更不可以。 萧溪构被打懵了,他没想到真有人敢对自己动手,但多年来的骄傲让他即便身处劣势也不愿求饶,反而瞪着着黑衣人用更夸张的语气添油加醋。 我不配?哼,他一个炉鼎我有什么不配的?他想在玄剑活下去都得求着我上他,你知道他为什么能当我炉鼎吗?因为他是极阴体质,口水有催情作用,还一碰就出水,真叫人整日都不想下榻 黑衣人额间青筋暴起,似是忍到了极致,他手中刀光一闪,用力往他裆下一刺 啊!!! 杀猪一般的尖叫还未传开,还没就被黑衣人快速地捂住。 黑衣人也没继续,而是居高临下地欣赏着他痛到失语的样子。 萧溪构这才感受到了生命威胁,他冷汗流下,喘着粗气口齿不清:你敢动我一下试试?我是玄剑少宗主,只要我死了,命牌一碎,我哥那里立刻就能察觉到 他话音未落,就被黑衣人咔地拧断脖子,从吊桥上甩了下去。 黑衣人收回了手,看着自己手中流着血的刀,气息不稳。 他气息不稳并非因为杀人,而是气的。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他越想越生气,越想越难受。 他用力将那刀一扔,听着那刀丁零当啷地磕着山间石壁坠下去,跌坐在高高吊桥之上。 他右手沾满了血迹,左手却很干净,因为他左手正拿着那串同心结。 他看向左手,喃喃:这是偷来的,待会还要还 这么一想,更难过了。 几滴泪滑落脸颊,又被他擦去,后面滴落地多了,他也不隐忍了,干脆摘掉面具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 . 第二日,萧溪构失踪的消息就传遍了天清,宫主派出五律堂暗卫去找人,翻遍了主峰也没找到人。 哎,你知道那事不?邪乎呀,你说好好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就失踪了,大家都说是那魔人混上来杀的! 这不可能吧?宫主都说了只是失踪,山门阵法没问题。 宫主当然这么说!那是怕引起恐慌,要是告诉你魔人早就混上来了,你说你害不害怕? 要我看没这么复杂,我们天清可从来没出过这样的事,说不准就是他们自导自演,我听闻玄剑宗主向来宠爱这个四少宗主,玄剑还有传言说下一任宗主就是这个四少,大少宗主样样拔尖,就是不受宠,心底那怨根早就埋下了,说不准人就是那大少宗主杀的。 第79章 有道理有道理,别是那些该死的魔就行。 天清门人最近极为浮躁,一点小事就足以点燃干柴,不过这件事说到底是别人门派的事,大家只是讨论,也没引起什么轩然大波。 比起这些,大家更重视最近频频出故障的山脚阵法。 萧溪君也没在意,因为他弟弟的魂牌好好的,这就说明人没事。 直到他今日收到了一个光影球。 那光影球记录了他弟弟是如何与人在吊桥上起争执,又是如何被人杀害的。 他看完后整个人如同被冰封住一般无法动弹,只有面上肌肉在一跳一跳地收缩。 他下颚颤抖着,险些将手中光球捏碎。 好好一个人,就这么死了? 不可能啊,不可能的,弟弟的魂牌还在 他如梦初醒般手忙脚乱地拿出魂牌,却发现上面蒙着一层雾,不细看的话是看不出来的。 他抬手一擦,玄剑特殊的法力拂过,咔嚓一声,魂牌碎裂,幽芒灰暗了下去,在他手中碎成了齑粉。 他怔愣着,心中也好像有什么东西连同它一起碎掉了。 虽然他这个弟弟时常惹麻烦,整日自命不凡,可说到底也只是蠢了点,他从未动过害他的想法。 可如今就这么死了,他心中对他那些成见也被愤怒和悲伤压过,他双手颤抖着捧起光影球,想要仔细看清那个黑衣人的面容 . 夜晚。 一阵嘹亮的哨音响彻天清山上空,几乎所有人都在睡梦中被惊醒,急促有尖锐的声音透过耳膜直刺大脑。 随后,是由远及近的传音,浑厚而有些失真,像是法力高强的人用内力推来的。 魔人已经打上仙界,所有弟子主峰集合! 战争就这样打响了,毫无预兆。 -------------------- 第57章 与魔族交锋 沐泠风刚懵懵懂懂地从睡梦中醒来,就听到了这样一句话,他稍加思索,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声音早已传去了远方,渐渐消失。 他连忙撩起身上盖的被子,将亵衣整理好,披了件外袍就快步向主峰跑去。 刚一出去,就迎面撞上了一队刚跑出来的弟子,他连忙侧过身,等那一队人马从他面前呼啸而过。 跑在最前面的弟子喊道:魔头从主峰来了!诸位同门快随我一同御敌! 他身后的弟子纷纷大喊着,抬起自己的武器:杀光魔人! 杀死魔人! 杀! 一人骑着玄武虎飞奔而过,将地面震地颤了几缠,天上一只九天玄鸟飞过,遮住了大片阳光,只听一声高亢,玄鸟一拍翅膀,便飞出几里地。 沐泠风跟着人潮到了主峰边缘,凝重地看着山脚下的火光,在周围人惊疑不定时,他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 山门处的薛既明一边补着阵法,一边大声喊着:那边西北角有漏洞,快去!不要被魔人打破! 长老,我这边抽不开身! 我这边也抽不开身! 薛既明咬牙,手中法力不断流出,她心里有数,大家都在尽全力维持阵法,所以只能寄希望于那处漏洞不要被发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恰在此时,一道嚣张的大笑传来,一红瞳少年走出,身后是熊熊燃烧的火光,黑色长袍拉长了他的身形,宛如恶魔降临人间。 是天璇。 你们天清这群□□崽子,老子终于能杀个爽了哈哈哈哈哈哈!少年大跨步迈入,一脚踢开地上呻吟的天清仙人。 不好!他走的那个方向正好是阵法漏洞所在! 被踢走的仙人想要阻止他前往,却无法起身,他张口喊着,却只能喷出一口血。 他身侧另一个仙人抬头,往前爬了几步,一用力扑倒天璇脚下,死死抱住了他的腿。 天璇放肆的大笑戛然而止,被限制了脚步,他十分不爽,眸中红色凶光闪过,抬脚用力一踹:滚! 那人不依不饶地抱着他的腿,一时间天璇竟也甩不掉。 少说话多做事,废物。 摇光从他身侧飞奔而过,手里拿着一对比她小臂还要大的双刀,藏蓝色衣袍垂至小腿,脖颈处立着雪白的衣领,一排盘扣延伸至腋下。 她身形灵活一闪,高高举起双刀向那处漏洞蹿去! 遭了!薛既明紧张地看向那处,急火攻心,法力失控地在体内乱窜,她哇地吐出了一口血。 就在摇光举起刀砍上那处漏洞的一刻,原本黯淡的残缺之处猛地亮起一阵光芒,她双眼微微睁大,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去。 一阵罡风乍起,阵法后是长发飞舞的沐泠风,他嘴唇紧抿,抬手抵上阵法,一瞬间爆发出的光芒将他瞳孔照得极亮。 摇光警惕地盯着眼前突然涌现的光亮,边后退边冷静地喊:撤!这里来人了,去攻破别的漏洞! 然而沐泠风怎么可能放过他们?他一边调动各种机关拖慢几人进度,一边慢慢渡过阵法的掌控权。 薛既明那边顿时一轻,心有所感地看了沐泠风那边一眼,连忙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他将几人引入一条岔路,搞乱了他们的前进方向,阵法中的阵宗弟子俱是一松。 沐泠风却没有就此松懈,他紧张地注视着七星的行踪,唯恐漏掉一个。 忽地他眼神一凝,看到了一个身影。 那人身形修长,穿着一单肩黑色上衣,胸前绕着一个大大的兔毛领,身上牵丝飞舞,正悠闲地跟在众人身后。 他眼神向沐泠风这边瞥来,好似和他视线交汇了一瞬,颇有深意。 他瞳孔骤然一缩,是天玑,他最熟悉的身体。 只是现在的天玑周身气质大不相同,半垂的眼睑让他看着总有些鬼迷日眼,整个人懒懒散散。 沐泠风下意识问:系统,天玑他应该不会察觉到我吧? 系统爽快地给出了回答【在宿主占用身体时,天玑这一角色的意志沉睡,一旦宿主离开,则恢复原本角色的意志。】 尽管系统已经这么说了,但沐泠风依旧觉得他的眼神让他不太舒服。 可没待他细想,阵中就出了变故。 轰!!! 一阵巨大的爆炸之音传来,沐泠风还没来地及反应,面前就炸开一阵白光,巨大的冲击力让围在后门的所有人不受控制地飞起。 沐泠风连忙催动防御结界紧紧闭上眼睛,他抬起双臂护住头部,在空中飞起,又重重摔在地上。 如此霸道的出场 沐泠风连忙抬头,同时心底腾升起一阵不愿意去面对的,苦水难咽的感觉。 难对付的家伙。 走反了废物们!郁北溟上扬的眉眼中闪烁着一丝疯狂,显然他等这一天也已经等了许久,他放肆地大笑着,都跟好了!老子带你们弑仙!!! 第80章 七星地兴奋地应和着,自觉跟在郁北溟身后排成一横排,直奔云梯而去。 沐泠风很少见到郁北溟精气神如此足的时候,其实大多时候他都像是游离世间之外,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又洞若观火,让人看不清他所想,觉察不到他情绪。 但是现在,沐泠风很清楚他的情绪。 他很兴奋。 站住!!! 一声激越响遏行云,身穿战甲的时缙策马奔来,声未至,人已至眼前,他手中长枪一划,气贯长虹,魔界的九泱骁骑瞬间倒了一片! 见仙兵已至,沐泠风稍稍松了口气,仙界的仙兵可不是泛泛之辈,与九泱骁骑根本就不是一个数量级,想来能拖一阵。 他紧盯着眼前战局,时不时搞些动作,诸如开启阵中的瞬移,魔兵在砍上仙兵的那一刻就被瞬间移开,或者魔兵刚要施力,就莫名其妙被拱起的土推抬走。 训练有素的仙兵占尽了地理优势,他们不停变幻着兵阵,不消片刻便在沐泠风的阵法配合之下将魔兵击溃。 时缙腾跃而起,与半空中一个翻身落至七星面前,身后仙兵迅速以时缙为中心,把他们包围了起来。 时缙抬起头,眼中刺着要把郁北溟撕碎的恨意,手中的剑跃跃欲试,渴饮着魔血。 杀我父,囚我身,时缙抬起断空剑一招祭出,有劈山之势,今日便与你了结。 时缙? 沐泠风心脏不由自主地揪起来,努力思索着自己应该怎样帮到时缙。 郁北溟看着时缙不屑地笑了一声,随即毫无波澜地抬起右手,锁白链自手心而出,与剑气相抵,犹如山崩对海啸,顷刻爆发。 旁人莫敢忍受余波。 到了后面时缙显然开始不支,他咬牙抵挡,反观郁北溟那边则是极为轻松。 锁白链与剑彼此较劲,锁白链兴奋地闪着紫色幽光,势如破竹,顷刻便到时缙面前。 时缙咬牙抬剑抵挡,脚下深深陷入泥地之中。 几番拉扯之下,郁北溟显然没了耐心,右掌向前一推,锁白链直直砸向时缙! 遭了! 然而祸不单行,就在此时时缙手上失力,断空剑脱手,将他暴露在了锁白链之下 时缙瞳孔骤缩,他从未觉得自己距离死亡如此之近过。 就在这时,四周土地、巨树疯狂地动了起来,于时缙面前作阵眼,即刻结阵,替他内化掉这致命一击。 沐泠风喘着气,右手颤抖着往里输送着法力。 没办法,郁北溟这一击只能硬抗,若是就这样落下,会对阵法造成不可逆的损伤,他只能一边维持着大局,一边局部结阵。 万幸,赶上了。 下一刻,时缙出现在了沐泠风身边,对于他的瞬移,他显然也极为懵。 时缙抬头看了沐泠风一眼,咬牙起身就要回战场,结果被沐泠风一把拉住。 别去了!赶紧去处理胳膊,你手臂想废掉吗?! 时缙眼底一暗,随即立刻挣开了沐泠风:放开我!我必须要去! 你去能干什么?你打得过郁北溟吗?天清又不是只剩你一个人!沐泠风抬高了声音,心底却极其冷静,去后面赶快处理伤,这里交给我。 时缙闻言顿住了脚步,此人的冷静与行事风格给了他一种熟悉的感觉,他一时上头的情绪也慢慢冷静下来。 他被沐泠风转移到后方,阵法中又剩下了沐泠风一人,他调动阵法,专心致志,不断转移郁北溟,隔开七星。 虽说没有给他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不过确实为仙兵争取了时间和空间,片刻过后,场上的魔兵已所剩无几。 郁北溟显然意识到了他们被动的局面,于是他在仅有的几次与七星交汇之时立马传达战术。 尽管沐泠风正努力将他们几个隔开,却也不能控制移动的人,硬生生让他们碰了几次面。 片刻后,几人反而不聚头,而是往整个阵法四周分散着。 沐泠风意识到了他们想干什么,暗道不好,急忙就想再度给几人分开。 然而来不及了,郁北溟、天璇、开阳、摇光、天玑,他们每个人都占据着一个阵眼,举起自己手上的武器用力向阵眼砸去 哗!!! 覆盖了整个山底的,沐泠风苦苦维持的阵法,彻底碎了。 -------------------- 第58章 是你 沐泠风受到了阵法强烈的反噬,好像什么东西在他体内炸开了,他弯下身体,全身冒着虚汗。 失去了阵法的保护,他被暴露在了郁北溟面前。 郁北溟扬起锁白链,神武铁链宛如长龙,将身前的阻碍尽数清扫。 在锁白链快要波及到他之时,一众天清弟子赶到,替他们挡去这一击。 挡在沐泠风面前的天清仙人边御敌边喊道:辛苦阵宗的同门,这里你们帮不上忙了,回主峰去吧! 好的!沐泠风连忙后退,来的这些都是天清的内门弟子,已经与七星战在了一起。 郁北溟剩了孤身一人,他看着被拖住的几人啧了一声,转身锁白链飞起,挂上云梯,纵身一跃。 然而他的路途显然不顺利,刚飞到一半,自主峰上就有一道强劲的剑气砍了下来。 时倾站在主峰之巅,云梯之上俯视着郁北溟,周身金光缭绕,他将手一挥,有遮云蔽日之势。 终于出来了。郁北溟仰头看着时倾,落在地上,眼底闪过一抹疯狂的快意,他喊着,就等你了! 山间回荡起郁北溟的回声,随之而来的,铺天盖地,黑压压的魔人从山门处涌来。 群魔如同一道掀起的黑色浪潮,势不可挡,气吞山河。 三百人、五百人、一千人 还没有走完。 看着这群黑压压的魔人,所有仙人的心都沉了下去,越来越沉。 魔界什么时候,有这么多魔兵了? 天清弟子慌张地大喊着:怎么回事?这些魔人就好像杀不死一样! 呃啊! 救我!救我! 冲在前线的弟子俱是哀嚎一片。 随着这群魔人越走越近,沐泠风看到了他们空洞的眼神,怪异的姿势,扭曲的四肢,一阵诡异的熟悉感涌上他心间。 敏捷的身体,四溢膨胀的法力、较之往常提升了数倍的实力。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这是 这些都是服用了无双丹的魔人。 沐泠风没想到除了演武场的地牢,他还有机会见到这些魔人。 还是以这种方式。 要想达到这样完全没有自我意识的情况,他们每个人,都至少服用了三次以上! 他这时才猛地醒悟过来,恐怕无双丹一事就是郁北溟授意雾九冽去做的!目的就是给魔界培养这样的兵力。 不,不止如此,如此庞大的数量,单靠东城那些人是不够的 他想到了一个更可怕的猜想。 第81章 西城魔搬到东城后,抢占了原本属于东城底层魔人的生活空间,这些 都曾经是他们东城的人。 与他在同一件茶楼喝茶的,与他一起放天灯的,还有那些看他在台上跳舞的人。 是啊。 那是人,是是活生生的人!是曾有独立思想,一心想要在演武场上大放异彩的人!郁北溟他怎么能,怎么可以,怎么有权利决定他人命运?! 郁北溟,他简直 丧心病狂!毫无人性! 沐泠风指尖深深陷入手心,眼底的火山颤动着,而后彻底崩塌。 他浑身都在颤抖,身体被无边寒意与畏惧一寸寸埋没。 毫无弱点,毫无人性。 这样的人,他们该怎么战胜? 这些魔人没有意识,他们只知道机械地破坏,前进,他们破开天清弟子们的围堵,疯狂地扒着云梯向上爬。 看着满地的黑云,郁北溟唇边残忍的笑越漾越大,宛如一朵盛开的黑色大丽花,让沐泠风感到扭曲,陌生。 时倾现在面临着一个抉择。 他若阻止郁北溟上山,势必要放弃山脚的这些弟子,若要救下方的天清众人,势必要放弃攻击郁北溟。 山巅之上的诸位长老使尽浑身解数击向那些异化的魔人,将那些魔人一个个击掉下去,然而山脚却传来弟子们撕心裂肺的惨叫之声,他们的身影几乎被淹没,吞噬。 时倾仅犹豫了一瞬,就纵身一跃,直奔山脚而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郁北溟见此大笑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迎着时倾下来的方向,就地飞起。 两人一个跳下云梯,一个飞跃而上,于半空中擦肩的那一刻,两人视线交汇一瞬。 郁北溟眼中满是玩弄与挑衅,而时倾眼中尽是憎恶与不屑。 宫主! 宫主! 山下苦苦抵挡的弟子见到时倾发出欣喜的喊声,接着在时倾的剑下,那些魔人被尽数斩去,喷射出腥臭的血液。 只是数量太多了,时倾也被困住,一时不得离开。 众长老面色极为严峻,他们迅速形成一个战阵,各自占据着自己的位置,他们的实力通过战阵的强化,形成一个近乎恐怖的法力团击向半空的郁北溟。 郁北溟举起双臂抵挡,锁白链紧紧吊着他的身体,即便面对如此恐怖的袭击,也没有松开分毫。 一阵刺眼的光亮过后,众人皆是惴惴不安地盯着郁北溟所在之地。 待视力恢复,下方景象出现在众人面前。 锁白链吊着郁北溟的腰身在半空中晃荡,他全身失了力气,四肢耷拉着,好似一块被晾晒的破布。 死了吗?众长老早已大汗淋漓,他们盯着郁北溟的身影辨识着,面面相觑。 看那边!七星上来了! 这时一道惊呼传来,众人注意力瞬间被东边那几个身影吸引。 在这段时间里,七星竟从侧锋上了主峰! 他们纷纷跳上主峰,开阳一锤将天清弟子砸晕,天璇跟在后面动作利索地将缚仙索往他们手上一套,摇光则负责远程射击,一箭一个仙人 众仙的怒火瞬间被点燃,浮玉大吼:剑宗弟子!去东边对付七星! 是!一众弟子应和着,迅速跑向东边支援。 而这么一闹,众人再转身向看崖下时,却发现郁北溟所在之地 空无一人。 郁北溟呢? 魔呢?! 众人心惊胆战,看得见的劲敌固然可怕,但看不见的威胁才更让人惊悚。 更何况是郁北溟。 一阵刺骨寒意不约而同地爬上所有人后背,他们顿时失去目标,紧张地四处张望着。 就在所有人焦头烂额,提心吊胆之际,一道嚣张而熟悉的声音自下而上飞跃来。 这呢~ 郁北溟擦着嘴角的血迹落在主峰之上,用手撑着地面踉跄了一下,虽然狼狈,抬眼时的眼神却极其光彩。 他穿着破破烂烂的紫色劲装从崖边走来,众长老皆是警惕地后退着。 郁北溟抬一下手,众长老应激地一举自己的武器,发现他没有攻击意图后又放了下来。 郁北溟似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他再度举起手,众长老又是一激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前仰后合,喘不过来气,整个脊背都弯了下去。 可以了,沐泠风忽地现身,站到郁北溟面前,眼神中没有一丝感情,不要再往前了。 郁北溟的大笑戛然而止,他抬头看着沐泠风,眼神稍有不悦:让开。 沐泠风没有让。 那好吧,不勉强你,不过可能要提醒一下,看那边。郁北溟指着东边,沐泠风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他瞳孔骤然一缩,摇光的箭瞄准了众弟子,开阳重锤撂倒了好几个弟子,而那边只有夏闲还在苦苦支撑着。 看着应接不暇,丝毫没有注意到远处摇光的夏闲,沐泠风把心一横,立刻抛下郁北溟奔向了夏闲。 沐泠风抬剑一砍,替夏闲砍掉了远处射来的箭,夏闲这才发现自己刚刚距离危险如此之近,他虽没认出来沐泠风,却依旧感激地喊了一句:多谢这位仙友! 不要和开阳的武器直接对决,尽量攻击他的鹰!沐泠风边挡过攻击边嘱咐。 哦!夏闲连忙照做,果然见开阳放弃了攻击去保护他的鹰,他也因此抽出时间惊奇地对沐泠风道,可以啊仙友,莫非开阳的弱点就是这只鹰? 沐泠风却不敢松懈,应付道:那是他认的干爹。 啊?夏闲懵了一瞬,但随之而来的,天玑飞舞的牵丝打断了他的疑问。 沐泠风瞥了一眼,牵丝在天玑手里确实比他要顺手得多,只见天玑一绕,一拉,一绞,一个天清弟子瞬间死无全尸。 接下来夏闲就苦了,他根本没有机会再碰到开阳的鹰,加上天玑与开阳配合着,两魔的默契令人咋舌,夏闲被慢慢逼上了绝境。 天玑牵丝很快趁机绕上了夏闲,沐泠风心里暗道不好,然而他分身乏术,只好让他手中是牵丝去缠住天玑的牵丝,拼命灌注法力阻止着牵丝继续收紧。 牵丝?天玑惊讶地看着阻止了自己牵丝的银色丝线,似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他眉眼变了弧度,眼神瞬间变得惊骇,他手下牵丝与沐泠风较着劲,盯着沐泠风阴测测道,是你 沐泠风无瑕应对,只能咬牙抵挡,几滴汗垂落,忽地他瞥见暗处举着弓对准夏闲的摇光,心中大骇。 他用尽全身力气拨开天玑的牵丝,然而此时摇光箭已离弦,破空而来,他法力消耗殆尽,只好用力扑向夏闲! -------------------- 第59章 对上了他的眼眸 夏闲原本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中,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致命一击,直到被沐泠风扑倒,一支箭深深刺入沐泠风胸口,红色映照了整个通孔,他才恍然。 第82章 仙友!仙友?? 夏闲连忙用手堵住他的伤口,用法术去治疗,但他法力也所剩无几,治愈的速度根本赶不上。 别浪费法力,沐泠风用仅剩的力气握住夏闲的手,摇光的箭是针对仙族特制的,对仙的身体有极大的破坏作用,去找师尊。 沐泠风话音刚落,天玑的牵丝就朝他飞来,绑住了他的脖颈,夏闲不得已,只得松手退开。 天玑眸里燃烧着恨意,他将沐泠风狠狠摔到自己面前,沐泠风胸口的箭又深入三分。 天玑,尊上嘱咐过,尽量不取他性命。开阳抬手按住天玑的手,阻止道。 天玑眼睑垂下,冷哼了一声,犹豫一瞬,松开了牵丝:就算我不取他性命,他也活不久了。 沐泠风被扔在地上,身下的血越聚越多。 确实,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拼命跳动着,想弥补流失的血液,可是却无能为力,冰冷的箭矢已经刺穿了他的心脏,他的身体也越来越冷,直到渐渐平息下来。 他不甘地闭上眼,最后看到的,是郁北溟被一群长老围着的情景。 诸位长老!监天牢被魔闯入了! 众长老心惊胆战地看向被围在中间的郁北溟,从刚才开始,郁北溟和七星就一直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唯有一人 雾九冽! 监天牢。 快!加固各牢房阵法,把机关全部打开,开启净池,把净水引入牢中! 牢主,那魔头已经闯到第十三层了! 牢主眉头紧拧,当机立断:你们几个跟我进阵! 几人瞬间出现在十三层楼梯口,雾九冽跳过剑阵,想要下台阶时,恰撞上了几人,他身上衣服被划破了十多道,看起来异常狼狈。 几人二话不说便与雾九冽缠斗起来,雾九冽后退几步,恰好又退回刚刚触发的机关之中。 后面是一个大坑,里面倒立着满地的尖刺,若是掉下去必定会摔成筛子。 然而几个弟子当然清楚这点,他们刻意在战斗中形成了一个包围圈,缓缓逼迫雾九冽靠近大坑。 在监天牢中,闯入者是没有办法结阵的,再加上很多机关对仙并不管用,因此雾九冽较之他们天然处于劣势。 雾九冽看着面前这些人,眉头稍压,他缓缓后退着,眼看就要退到大坑边缘。 直到一脚快要掉下去时,几个仙人打算趁机一击,他们的攻击到雾九冽身前时,雾九冽忽地起身一跃,躲过攻击的同时奔向几人面前,抬剑一过,停到他们后方时,有两人脖颈已被划破。 雾九冽没有停留,转身就跑。 几人反应过来后,立马在后面追起来。 牢主看到几乎气得七窍生烟,他立马调动阵法,将一个阵法移动到雾九冽脚下,雾九冽一个没来得及收脚,就此落入了阵法。 他周身无法动弹,阵法光芒亮起,他感觉自己身上的法力好像破开了一个洞,正在快速流失着。 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法力尽数消失,最后阵法熄灭之时,他成了一个没有法力的普通人。 他瞪着面前走来的牢主,全身戒备,眼神好似寻仇的恶狼。 牢主飞起一条缚魔索:魔头,束手就擒吧。 失去法力的雾九冽根本没可能躲过,更何况他身后就是死路,但看着越来越近的缚魔索,他一咬牙,纵身往万箭坑中一跳! 此举别说几个天清弟子了,就连牢主都是一愣,缚魔索生生扑了个空。 雾九冽跳入坑中,他手中挥着一把剑刺入地中,以免自己被穿成筛子,坑中的尖刺堪堪停在他指尖一寸。 趁着这几息的平衡,他身下亮起阵法,随后,他现身在几人身后。 但他没有趁机袭击,而是转身向楼梯口跑去。 看着瞬间消失的雾九冽,几人惊诧不已:他怎么可能还能结阵? 他是用天清的紫晶石结的阵,他结的是天清的阵! 这下大家更震惊了,一个魔头,怎么可能会天清的阵法呢? 失去了法力的雾九冽艰难地在监天牢里行走着,不仅要面对各种机关,还要躲避追杀,而这只是第十三层,他要去的地方,在第九十八层。 牢主,他跑了我们上哪找呢? 他是魔,在监天牢里会被一步步侵蚀,我们去下边等着,他闯不过第四十层的。 第二十二层。 雾九冽捂着腹部的伤,边用绷带用力绑着,边躲过向他砸来的铁锤。 第二十八层,雾九冽吃下恢复身体的丹药,但毫无法力的他根本推不开面前那扇门。 他一脚踹上去,大门颤了颤,他见此后退几步,拿起一个铁钩,用力塞进门缝之中,再将末端的铁钩塞进另一个缝,这条绳索不断收缩,切割着大门,随后,上半边石门掉了下来。 第三十四层 第四十三层 牢主,怎么回事一仙人颤着声音问,他不是魔吗?为什么不被侵蚀? 牢主面色亦是沉重,他迈步进入阵法:不能等了,我们去阻止他! 随后,几人现身雾九冽身前,打断了他的前进。 雾九冽看上去更加狼狈了,他身上布满伤口,就连走路都是一瘸一拐,身上隐隐透着难耐的颤抖,好像下一秒就要摔倒在地。 然而见到几人,雾九冽擦着血迹的唇角却是一笑:终于等到你们了。 这句话几人没有听见,但他们随后就看到了,雾九冽的笑容越来越大,一阵惊悚爬上他们心中,而后,雾九冽轻轻移动了一个位置,他们身后机关顿时被触动,从中飞出数道箭矢! 他们连忙闪躲,被箭矢逼至墙角,此举却正中雾九冽之意。 墙中猛地窜出几条缚仙索,将几人牢牢束缚住! 几人仿佛见了鬼,他们用力挣扎着,却怎么都挣不开:他怎么可能还有法力?!不对,他什么时候布置的? 然而雾九冽却不可能回答他们,雾九冽转身就走,抬手用法力恢复着身上的伤。 第五十六层。 雾九冽头晕目眩,越到下面,对他身体的伤害就越大,到了最下面,是完全禁止法力的,所以就算刚才那位牢主不禁掉他的法力,他也带不到下面。 第六十七层。 雾九冽哇地吐出一口血,他一个踉跄,好似醉酒的人一般扶住一旁墙壁,靠着缓缓坐了下来,他闭上眼用力喘着气,可呼进去的都是血气,睁开两眼,面前也似蒙着血雾。 歇息了一阵,他再度起身向下走去,一刻也不敢停。 第九十七层。 上仙上仙 雾九冽口中已发不出声音,只能断断续续地发出几句气音,他孤身前往第九十七层的大门,穿过这山门,就是第九十八层了。 他一深一浅地向那扇门走去,虔诚而孤独。 第83章 这扇门类似铁栅,让他可以清楚地看见里面那个身影,那人面容宛如冰雕玉彻,丰神俊秀,即便身处监牢,也依旧清逸出尘,不似凡人,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这样的人一抬眸、一颦、一笑,该是何等地顾盼生神。 满身脏污的雾九冽仰望着那个身影,眸中几滴血泪落下,他再难耐,嘴唇颤抖着。 上仙,我来接你。 他的身体在这座冰冷的监牢里停留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出来了。 可这扇门上布满了禁制。 雾九冽冷冷地看向面前这扇将他们隔开的门,从储物袋里拿出各种工具,尽数用在上面。 不出一会,他的东西就用完了,而这铁栅虽黯淡了不少,距离彻底毁坏却还是差点。 哐! 哐!! 哐!!! 没有法力,索性放弃法力,雾九冽一拳砸向铁栅,不消片刻就血肉模糊,只是他眼中没有自己的双手,有的只是牢里吊着的那个人。 直到他手指尽断,再也没办法敲开,他抬起身体,整个人撞了上去。 每次撞击,都会让他原本就开裂的伤口更加撕裂,他身上已经没力气了,撞一次,倒一次。 哗啦! 终于,这扇门开了。 雾九冽踉踉跄跄地闯了进去,颤抖着手覆上沐泠风身上的铁链,将那铁链融了。 他抱起昏迷的沐泠风,眼神柔情地看了他的面容一眼,随即向外走去。 他原路返回,那些机关他都闯过一遍,所以回去的路较为顺利,到了第二十七层,他已经恢复了法力,于是立刻撤出了监天牢。 两人出去时,外面战事已经快要结束,很明显仙界处于劣势,只有几个长老还在苦苦支撑。 看到雾九冽出来了,郁北溟抛下战局闪身至他面前:把他给我,我们撤了。 棠梨的身体本就是他们的目标之一,派雾九冽劫狱也是因为只有雾九冽有六七成把握闯到第九十八层,他的任务完成了,交给郁北溟就可以撤退了。 只是一向遵从郁北溟的雾九冽这次却没有在听到魔尊的命令后立刻遵从。 他后退了几步,抱紧怀里的沐泠风。 -------------------- 第60章 他大概是真的爱上他了 看到雾九冽后退的动作和戒备地眼神,郁北溟眼神一冷,他凉凉开口:雾九冽,你要为他忤逆我,对吗? 他没有叫代号天权,而是叫了雾九冽。 郁北溟是个不会让自己情绪外露的人,他向来是一副不正经,眼神却精明清晰的样子,但此刻面上却阴沉地能滴出水,只要是魔界的,都已经看出来了,郁北溟很生气。 雾九冽没有回答,但他的行为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 你觉得你能带着他出了天清吗?郁北溟冷笑,张开双臂,在我,还有这么多人面前? 四周,早已疲于战斗的众人俱是向这边看来,郁北溟既没有了攻击的意图,他们自然也不会轻易挑起事端。 浮玉长老压着眉骨,神情极其严肃。 天清当然不想让沐泠风的身体被人夺走,一来沐泠风是仙界的罪人,还是被关押在九十八层的重要犯人,怎能就这样让人带走? 二来,沐泠风可以压制天书,因此他们才有和魔界谈判的资本,要是这点都没了 而魔界则更为简单,那就是要沐泠风,救回天枢,再用他压制天书异动。 但很明显,沐泠风在雾九冽怀里,而雾九冽谁也不想给,所以他一下子成了 众矢之的。 郁北溟见此不再手软,他立刻选择与雾九冽为敌,扬起锁白链直甩向雾九冽。 雾九冽刚从监天牢出来,本就实力大损,极其狼狈,郁北溟这几锁链,他几乎都是堪堪擦着过的。 开阳和摇光俱是加入了围攻雾九冽的行列,天玑则是看着雾九冽,眸色极其纠结复杂,带着几分心痛,好似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 魔尊没有开口,他便也没有上前。 一旁观战的药宗长老着急道:怎么办!这样下去棠梨早晚会被郁北溟带走的! 浮玉长老还算镇定,他眼神示意着几人:我们必须把棠梨留下。 其它几人俱是点了点头,似乎意识到了该做什么。 呃! 雾九冽摔倒在地上,他神色痛苦地咳出了一口血,再难起身,而随后,一双靴子出现在了他面前。 郁北溟俯视着他,眼神宛如一把钝刀,抬脚踩上他的肩膀:你是不是忘了,你当初是怎么求着做我手底下的狗的? 从你选择效忠我的那一刻,你就没有选择的权力了。 雾九冽被这力道推地向后倒在了地上,郁北溟毫不留情地伸手,下一刻,雾九冽身体开始了剧烈的抽搐。 他们在成为魔尊麾下七星时,就已经失去了自己身体与灵魂的控制权,只要郁北溟想,任何时候都可以取他性命。 看着倒在地上,几乎不成人样,却依旧没有松开怀里沐泠风的雾九冽,就连七星也沉默了下来。 天玑上握着拳前一步,看着地上的雾九冽不忍道:尊上 众人俱是凝眸于此,随着雾九冽的颤动,他们的心脏也跟着一颤一颤,不知过了多久,郁北溟收手,雾九冽失去力气,摔倒在了地上,失去了声息。 众人默然。 一刻寂静。 别装了。良久,郁北溟踢了雾九冽一脚,可雾九冽依旧没有动。 郁北溟见此,抬脚向倒在地上的沐泠风踹去,雾九冽立刻起身咳了几下,护着沐泠风滚到了一边。 随后,雾九冽抱着沐泠风再度起身,目光阴冷地看向众人,虽说他身上脏污不堪,沾满鲜血,可他目光极其坚定,周身散发着杀气,仿佛谁敢靠近一下,他立刻就会扑上去,疯狂啃噬他们的血肉似的。 这时,他怀里的沐泠风动了动,他眼睫轻颤,而后睁开了眼,对上了雾九冽垂头看向他的眼眸。 他其实早就回来了,因为积分不足,加之天道日渐衰落,没办法强行压制别人的人格让他占据身体,故而他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 雾九冽没来时的监天牢很静很静,那里是监天牢最底层,他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死寂。 原以为他会一直在这里待下去,与锁链和禁制为伴,却不想,看见了他。 看见他满身伤痕,跌跌撞撞,近乎执拗地走向了他,又以毫无法力的凡人之身闯进了这扇门。 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天底地下,只有雾九冽会闯过九十八层监天牢来救他。 来这里的人,只会是他。 他仔细地看着雾九冽,看着他他面上,胳膊,胸口的伤,那些触目惊心的红,好似针般刺着他的眼。 他闭上了眼,掩饰着内心如钝刀割肉般的痛意,只是眉间紧拧的忧愁总是浓地化不开。 他抬起自己刚恢复了一点知觉的手,颤抖着抚向他的脸,只是怕弄疼了他,一直停在他面前若即若离。 第84章 雾九冽看着他,反而轻轻笑了起来,好似这些伤痛并非出现在他身上一般,他伸出鲜红的手握住了他颤抖的手,向自己脸上按去。 雾九冽握着他的手并非皮肉,而是骨节,露出的骨节硌着他,鲜血染着他的手,极其滚烫。 这一刻,沐泠风心里忽地一阵热浪涌出,那是一种类似于在东城马场看见他出场时的感情,有什么东西似是要即刻破土而出。 一时间苦涩和甜蜜不由分说地涌上心头,难说哪个更多。 他心惊,害怕,其中却混杂让人上瘾的甜蜜。 坏了,他想。 他大概是真的爱上他了。 【系统提示:您对雾九冽的好感度已达到100%,获得任务奖励:天玑的命魂坠。】 雾九冽似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波动,渐渐萌生了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他嗓音中压抑着哽咽与激动。 上次也是你,对不对? 他试探着俯下了身,距怀中沐泠风的脸越来越近。 怀中人没有拒绝,只是默默攥紧了他的衣襟。 雾九冽仿佛得了默许,对着那张唇缓缓吻了下去,柔软的触感传来的那一刻,他脑中一片空白,好似全身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嚣着。 要命。 太要命了。 沐泠风的手攥得更紧了,他不由自主地停下所有,去回应他。 咚! 一道沉重的钟声想起,众人还想着天清哪来的钟,就见霜宸主殿前的巨大铜铃飞起,直直朝两人而来! 棠梨!干得好! 少有人知,霜宸主殿屋面前的铜铃,亦是一件法器,而它的作用就是 镇压。 摧毁。 但凡被此铜铃罩住,一旦铃声响起,里面的人将会法力错乱,五感尽损,渐渐地精神失常,成为废人。 就在铜铃快要飞至两人面前时,雾九冽松开了他,一条银丝在两人唇间暧昧地连接着,许久才断开。 这是报酬,我们扯平了。 下一秒,雾九冽将他放下,用力向外推了他一把,而他则独自待在原地。 沐泠风踉跄了几步,回头看去,那钟已经停在了雾九冽头顶,眼看就要落下去。 两人遥遥对望,沐泠风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眼神中的悲伤,哀恸,以及放弃了什么的释然。 忽地,他心里好像空了一块,一阵前所未有的慌张袭至他身。 他此刻无比怀疑,那面镜子中的是真的吗? 这样一个人,他真的会亲手杀了自己吗? 他做的,又真的对吗? 众长老合力,向铜铃击去。 他会死的! 不!沐泠风睁大了眼睛,不要命似的扑过去。 他才刚刚 才刚刚喜欢上他啊! 啪。 一道强劲的力道拽上了他的手腕,将他手腕握地生疼。 他回头,正对上了郁北溟幽深的瞳孔。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沐泠风愣住了。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是啊,一切都是因为他,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假惺惺地兔死狐悲? 几日前。 我狠意外,既然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居然还敢明目张胆地来魔界。郁北溟靠在倚上,他声音阴冷森寒,眼中却透出一丝玩味。 他很感兴趣他接下来的话语,否则在沐泠风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已经成一捧飞灰了。 站在台阶之下的那个身影摘下帷帽,露出的正是阵宗弟子周梓在的脸:我此来魔界,是想与您合作。 郁北溟歪头,将指尖抵在太阳穴处轻轻敲了几下,意味不明地笑了:你确实有与我谈判的资本,看来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说吧。 我知道您可能不信,但是您的手下雾九冽未来会拿到天书,毁灭天道,我也是未来会被他杀掉的人。 您有没有想过,仙族怎么会知道魔界魂灵水晶这等机密?而我的祭舞,又怎么会出问题? 沐泠风刻意一顿,郁北溟是个聪明人,总会想起点蛛丝马迹,他点到为止。 您要是不信,可以在几日后天清山上与我打个配合,届时是否与我合作,选择权依旧在您。 但他知道,郁北溟一定会与他合作的,魔界尊上,从不会容忍背叛。 天权啊,郁北溟蹙眉,叹了口气,无奈地摊了摊手,确实,实力太强的属下并不好管,他们不会甘心于做一个属下,总认为自己应该有更精彩的人生。 我要做的呢,就是打破他们的幻想,让他们乖乖留在我身边,畏惧我,臣服我。 郁北溟说这话时,眼底闪烁着晦暗的光,让沐泠风不寒而栗。 他总觉得,郁北溟此言,指的不只是雾九冽。 而是仙族、甚至神族、六界。 -------------------- 第61章 他后悔了 他回过神,再度垂下头,像从前做天玑时的那样。 届时我会原封不动地将天枢送回,并用自身法力对天书加以压制,魔界尊上,我们合作愉快。 是啊。 这都是他的安排,郁北溟按他们约定好的攻了上来,也派雾九冽救出了他的身体。 他的目的已经达成,既完成了系统任务,又保住了仙魔二界,还避免了自己被杀的悲惨结局。 皆大欢喜啊。 可为什么 他开心不起来呢? 沐泠风忽地想起雾九冽那句 这是报酬,我们扯平了。 真的扯平了吗?他真的不欠他了吗? 不、不。 他欠得太多了。 雾九冽默默喜欢了他那么多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守护着他,为了救他,独身闯了九十八层监天塔。 还有这么多年以来,他独自面对的,如同在山间嘶喊却没有得到任何回音的,毫无回应的爱。 他欠他太多了,他后悔了,他要他活着,要告诉他 他也喜欢他,就像他喜欢他一样。 沐泠风忽地用力挣开郁北溟,向雾九冽奔去! 在铜铃将雾九冽完全罩住的前一刻,沐泠风不顾一切地跑过去将他扑倒,两人一起向一旁滚去。 两人纠缠着,直到停下,沐泠风立刻抬起上半身垂头看着仰面躺在地上,嘴角血迹干涸的雾九冽,泪流满面。 雾九冽定定地看着沐泠风,双瞳中浮着一汪清水,他费力地勾了勾唇角:上仙。 沐泠风眼中好似藏着一片揉碎的碎瓷星光,不忍与心疼浓重地简直快要溢出,他压下喉间哽咽,擦去他嘴角再度的血,语调状似轻松:我第一次见你这么狼狈,雾九冽。 你也是雾九冽薄唇干裂,上面染着的血极其刺眼,可他眼神却温柔依旧,语气中竟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惊奇,第一次为我露出这种表情。 第85章 他眼神直勾勾的,丝毫不加掩饰,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沐泠风的面庞,好像看一眼少一眼,下一秒就看不见似的。 我带你走沐泠风揽过雾九冽脖颈,想扶着他起身。 忽地,沐泠风脑海里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让他瞬间滞于原地【警告!警告!请勿做出与主线任务相悖的行为,警告!】 一瞬间,他五脏六腑宛如绞在一起一般疼痛,从头到脚,他连忙起身喘着气退后几步,那种剧痛才渐渐缓解。 沐泠风带着雾九冽这么一躲,铜铃落了空,对于他的临时变卦,众人震怒,看样子是要将两人一起打杀了。 忽地,山峰上狂风四起,远处数十把剑破空袭来,直奔雾九冽而来! 而那剑阵来的方向,正是萧溪君和一众玄剑宗人的方向。 萧溪君飞身而出,眼中带着很绝:雾九冽,你杀我弟弟,我要你偿命!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他们知道萧溪构在天清失踪了,却没想到人是被雾九冽杀的,所以雾九冽莫非早就在天清潜伏了好多时日? 然而来不及细想,那剑阵飞来,气势磅礴,围在雾九冽四周,即刻便要收紧,万箭穿心! 我的手下是死是活,轮不到你们决定。一道凉凉的话语响起,锁白链击破剑阵,郁北溟紧跟而至,他一击将剑阵击碎,带着雾九冽离开了原地。 郁北溟提起雾九冽的衣领,眯起银色细瞳凑近逼问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臣服我,或者去死。 当啷。 在所有人都注意力都放在那两人身上时,沐泠风却看到了,有什么东西从雾九冽身上掉了出来。 他低头一看,竟是往生镜! 他连忙俯身俯身捡起,瞥了一眼剑阵,难怪!断缘剑就在那数十把剑之中,而断缘往生本就来源于同一块玄铁,受到了感应便掉了出来。 他立刻将天枢从自己的心境中放出,用刀架着天枢脖颈对着郁北溟大喊:不许动他!否则我就杀了她! 郁北溟果然动作一顿,银瞳向他这边瞥来,看见天枢瞳孔明显一扩。 郁北溟咬牙,眼神变得危险:放开她。 沐泠风手心全是汗,但依旧坚定道:你先放了雾九冽! 说着,他悄悄把往生镜抵在天枢后脑,而后,一段景象浮现在所有人面前。 那似乎是在天清后山。 尊上!雾九冽喘着气扶了郁北溟一把,虽说如此,可两人俱是极为狼狈,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无数,眼看就要断气。 郁北溟抹去唇角的血迹,向后瞥了一眼:仙族追上来了,我们兵分两路,你回魔界,我走人界。 山峰众人俱是一惊,郁北溟怀里拿着的是天书!这正是两人闯上仙界盗取天书时的记忆! 众仙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们沿着魔界的路途追了许久也没追到郁北溟。 狡兔三窟! 在逃到人界一个偏远小村庄时,郁北溟终于坚持不住,倒在了地上。 他尝试了几下,最后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张嘴汲取着空气,嘴中喃喃着什么咒语,随后将手覆至他天灵处,他整个人的面容开始如火焰般晃动,扭曲而痛苦地叫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眼神空洞,随后,一块紫色的水晶状物质从他天灵盖缓缓浮出。 是魔族的魂灵! 那魂灵一分为二,一半回到了郁北溟身,一般飞进了天书之中。 郁北溟瞳孔渐渐聚焦,他看着上空浮着的天书,垂着眼喃喃道:去救魔界。 那天书接受了半个魂灵后,渐渐幻成了一个人。 当! 沐泠风手中的往生镜被打掉,影像被迫终止。 主殿前一片寂静。 虽说没有看到那个人是谁,但其实大家都已经猜到了。 往生镜仅能让人看到切实发生在一个人身上的事,而从始至终都只有郁北溟和雾九冽两人。 若说第三个,旁观者,那只能是 天书。 这又是天枢的记忆,所以,天书就是天枢,天枢就是天书! 怪不得,在仙魔大战之前魔界从来没有天枢这号人,怪不得郁北溟这么信任天枢,又怪不得,两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像郁北溟这样的人,唯一信任的,大概只有他自己了。 看着郁北溟愈发肃杀的神情,沐泠风脑中警铃大作,瞬间觉得手里劫持的天枢极其烫手! 天书,仙魔二界抢夺,甚至不惜为此发动战争的神器,竟然此刻就在他手中。 或许他杀了天枢,自然就能得到天书。 可若真如此,雾九冽也活不了了。 正僵持不下之际,远处飞来一人,那人从天而降,飞至郁北溟身前,与他在半空中对掌,招招直奔命门! 那人身着泛着莹亮的绡衣,一举一动,尽显利索与优美,一收掌,一出剑,恍若天降神人。 是梵音!上神梵音! 既然梵音出手,那雾九冽就不会出事,沐泠风放心了下来。 随后系统机械音播报着【系统提示:请即刻前往禁塔将天书销毁,届时您将获得成为上神的资格,希望您谨记历史,在此后生活为六界做出贡献】 沐泠风带着被用缚魔索绑住的天枢咬牙向禁塔奔去。 一时间,不管是仙,魔,神,俱是眼神贪婪地向他追来! 开玩笑,那可是天书,只要得到了,便可即刻跻身六界顶流! 【系统将消耗天道为您保驾护航,请您按主线任务,及时销毁天书。】 众人的攻击向沐泠风和天枢两个没有法力的人袭来,甚至有仙已经御着剑飞到了他前面,却都被天道竖起的结界挡在了外面。 快了,快了。 沐泠风奔跑至禁塔,一进了禁塔的门,就立刻关闭禁塔,阻止所有人进入。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带着天枢走进阵法,消失在了入口。 到了塔顶,沐泠风将天枢放在中央圆形地砖上,他自己也坐在地上喘着气。 又回来了,这里。 禁塔是他最熟悉的地方,从前他是天书唯一的看护者,几千年来,偌大的禁塔只有他们一人一书。 沐泠风苦笑着摇了摇头,到了最后,依旧是他们一人一书,只是这次,他却要亲手摧毁她。 若说是从前的天书,他并不会又任何纠结,可是出所有人意料的是,天书竟然有了灵智,成了人。 还是一个与他共同经历过许多的人。 他看向天枢,眸中有一丝不忍,可天枢面上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像是早就预知到了自己的结局。 我在尚未化形的时候,有一个人一直在我身边,他会在我暴躁的时候安抚我,还会絮絮叨叨地跟我说话,那个人就是你吧,天枢开口了,像与一个老友闲聊那样,直到尊上赐予了我灵魂,我才意识到,那时的我们很孤单,很绝望,我没办法出禁塔,只能日复一日履行着我的职责,守护仙界,而你也因为我,被困在这里许多年。 第86章 这时系统又开始催促【请立刻将天书进行销毁,请立刻将天书进行销毁!】 沐泠风舔了舔干涩的唇,面上尽是疲惫,他心口开始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不过较之从前已经弱了很多。 看来天道真的所剩无几,刚刚抵挡众人的攻击更是消耗了不少。 -------------------- 小沐:好险,还好及时良心发现,不然要火葬场的差点就是我了。 第62章 天书现世 他强压着心口的疼痛道:看护天书是我职责所在,我要谢谢你,天书,若是没有你,我这几千年恐怕更是难熬。 六界因我而动荡,尊上因我而受尽苦楚,一时间,沐泠风竟从这个魔女身上看到了几分梵音的风采,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道,我落于你手,没得选择,我可以将我的自我意识主动覆灭掉,但我有一个条件。 天枢若是主动接受被同化,那过程将会顺利许多,沐泠风声音艰涩:你说。 我刚刚幻成人形时,第一个见到的就是尊上,他那时随意躺在地上,就像一块潦草的破布,狼狈又虚弱,若非他绊到了我,我根本就不会注意到他,可对上他那双银色的眼瞳时,却发现他好似视一切如无物,那时他的眼神我记了很久,狂妄恣睢,让人甘愿臣服,他看着我笑得极其开心,他说,茫茫六界,三千红尘,终于有另一个我了。 我好奇他的一切,他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样,又为什么可以如此潇洒肆意,他问我要不要跟他走,我同意了。 他给了我任何人都没有的特权,他让我住在瞳宫,允许我以下犯上,与他嬉笑打闹,让我帮他压制体内的相思蛊。 我不知道为什么,直到后来,我才明白。 他像我一样孤单,他有许多属下,却又孤立无援,他只信任我,因为我就是他。 后来往生镜丢了,他开始怕了,他怕我的身份被发现,怕我被夺走,于是让我去偷断缘剑。 我只是一本书,一个神器,是他给了我生命,让我体会到了快乐,只要我死了,六界就会再度归为平静,魔界也能恢复从前的繁荣。 天枢开始有些哽咽,她眼中雾蒙蒙,好似冬日结的一层霜。 我想让你帮我跟他说一句,对不起,解不了你的相思蛊了。 最后,天枢将脖颈上挂着的项链咬断,丢给了沐泠风:还有,把这个给他。 沐泠风低头一看,是一片树叶,那片树叶很特殊,上面刻着一圈符文,深浅混色和谐。 他闭上眼,将那项链收好,郑重地朝天枢点了点头。 也谢谢你,谢谢你出现在魔界,又在我迷茫时让我找到了方向。 他终于知道,书中的郁北溟为何愿意为了天枢,举族攻上玄剑,又为何想都不想便答应与他交易了。 咦?天枢眼中迷惑,不过她没有迷惑多久,圆阵中央就开始亮起了光。 圆阵自塔顶中心蔓延,渐渐铺满了整个塔。 天枢漂浮至半空,身上缚魔索断开,她脚尖渐渐垂下,整个人被无数光刃割碎,碎成一片一片。 光斑四散,落至阵法中央,好似飞灰一般,尘埃落定。 沐泠风握紧了手中的项链,眼睫轻颤,一滴泪顺着他面颊流下。 系统电子音响起【恭喜您,系统主线任务完】 【滴!滴!滴!警告,警告,宿主正在尝试极其危险的行为,请宿主立刻停止,否则将即刻抹杀!即刻】 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响彻沐泠风脑海,他的身体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疼痛,好像有什么东西疯狂撕扯着他的身体,然而沐泠风却咬牙,渐渐笑了出来。 他将太阳神鸟按至阵法中央,散落的天书再度聚集成形,一阵光亮直奔他脑门而来,灼烧着他脑中所剩不多的天道! 轰 轰隆 外面降下天雷,愤怒地打在禁塔之上,一刻也不停歇地想将沐泠风穿透,塔上早已狂风大作,天怒人怨。 而后,山的地基疯狂晃动了起来,他伸出的塔摇摇欲坠,天道大怒,正在疯狂阻止他的行为! 血丝从他嘴角溢出,他紧闭双眼,与天道角力,不肯退让半分。 你若是有一人拨倒千军万马的能力,去他爹的大潮流大趋势,你的态度就是准则! 我乃上神,何须听取天命?逆流又如何?与天道对着干又如何? 去魔界这些时日,天枢、天璇、摇光、雾九冽,都教会了他同一件事。 与其祈求天道给予他的,他苦苦求得到成神机会,不如靠自己成神! 这时,在天道的影响之下,外界众人将禁塔攻破,结界轰然塌陷! 众仙、魔奔了进来,他们一步步爬上禁塔顶层,目光贪婪地想要夺取天书! 啊!!! 一道天雷打在他的凡人之身上,他整个后背鲜血流出,却丝毫没有松开阵中的太阳神鸟。 他在干什么?! 他这是在毁灭天道? 可笑!天道岂是他能毁灭的?快去阻止他! 众人已经爬上了塔顶,向中间跪着的沐泠风奔来,他们各种兵器,长枪、刀、剑,一一朝他袭来! 一人手上的剑已到他背后,狠狠刺去! 呃!沐泠风痛得额头青筋暴起,脚趾蜷缩。 谁敢! 一道女声打断了深入沐泠风皮肉的剑,梵音站到沐泠风身边,一挥手,那人瞬间命丧当场! 梵音双眸带着恨意,她坚定地挡在沐泠风面前,将来人一一击退,她咬牙:天道防备我们那么久又如何?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不知过了多久,沐泠风混沌的大脑重新恢复了意识,或许他在某刻死了也说不定,总之还有意识,简直就像是梦境一样。 他喘着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发现手心处的泥土很是潮湿,呼进去的空气也带着。 他眨了眨眼,才想起那时最后一刻发生的事。 他临时变卦,用禁塔的阵法辅以太阳神鸟中的神力将天道彻底剿灭。 这一切再回想起来,就好像梦境一样,连上神梵音都需要筹谋多年的清剿天道计划,居然就这样被沐泠风完成了。 不,这不是眼下的重点,沐泠风后背传来剧烈的疼痛,他挣扎着起身,发现四周空无一人。 这是 阴暗潮湿,布满虫蛇尸体的地底,四处弥漫的剧毒瘴气,刺耳的虫鸣鸟叫,以及黑漆漆乌洞洞的丛林深处。 死牢林。 天道淋死反扑,竟然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他送到了死牢林! 系统?系统? 沐泠风试探着,而那道让人讨厌的电子音终于消失了,他长舒了一口气,心里稍稍舒畅。 嗯? 第87章 沐泠风低头,看见天书竟然掉落在了他身边,他连忙捡起,翻了翻。 死牢林极其特殊,这里根本无法使用法力,所以天书也黯淡了下去。 他轻轻抚摸着封皮,眼神放空,不由想起了天枢。 他抿着唇,心中有些感慨。 被仙界视做头号敌人的郁北溟和七星,其实也并没有那么难以对抗,一个两个,都这么容易就死了。 不是说他们就跟阴暗角落里的蟑螂一样,怎么都杀不死吗? 他苦笑了一声,将天书小心收好,抬脚义无反顾地朝丛林深处走去。 毕竟此处是死牢林,他小心翼翼,时刻提防着,唯恐触动什么猛兽巨禽。 然而人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不远处传来窸窸蟀蟀的声音,他从头到脚立刻凉了一片,可在他察觉到这响声时他已距那声响极近,若是现在转身逃跑,定会被抓到! 他现在没有法力,身上还有伤,只能咬牙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祈祷着那野兽不要发现他。 那声响越来越近,踏在地上的声音沉闷而纷乱,像是有许多条足! 一个百足巨虫的形象浮现在他心头,他心脏越跳越快,随后,那迷雾尽头走出来 师尊? 沐泠风长大嘴巴,此人出现虽比百足虫让他震惊,却让他立马放心下来,原本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开。 走来的几人正是天清的仙友们,夏闲扶着薛既明,时倾走在他们身边开路,后面陆陆续续有天清仙人走出。 看来天道是把他们都送进这里来了,这样一来,什么仙魔恩怨都得靠边站,走出这见鬼的死牢林才是正事。 如此说来,那梵音也应该来了,还有 那个人。 一想起那人,沐泠风便心中一痛。 魔人最是记仇,一旦遭遇背叛,便终生不再相信,若是再见面,他该如何面对他呢? 他利用了雾九冽,利用了他的感情,险些治他于死地。 他现在没有法力,天书又在他身上,若是见了雾九冽 魔人向来信奉先下手为强,恐怕他会先寻仇,再夺宝,最后没准真像茶茶说得那样把他关起来 不行不行,太可怕了! 沐泠风连忙摇摇头,绝对不能被他抓住! 棠梨? 仙族之人看到他,许是想起了方才种种,原本带着惧怕的面上浮现阵阵敌意。 他棠梨本来就是监天牢里的罪仙,后面更是用天书摧毁了天道,更何况 天书还在他手里呢。 棠梨!你叛逃监天牢,视仙界律法如无物,按律当以死谢罪! 对,你罔顾天纲,致使天道震怒,把我们所有人都带到了这个鬼地方,大家都得死在这里! 压抑许久的众人绝望地哭了出来,死牢林,生命的禁地,从未有生灵能活着出去。 他们死定了。 身后众人闻言纷纷应和着,愤怒地冲上前,恨不得将沐泠风撕碎。 -------------------- # 雪融篇 第63章 他怎么这么好看啊? 都安静。时倾伸手制止,众人渐渐平息下来,他道,眼下最重要的是走出死牢林,棠梨的事出去再做决定。 虽说知道走出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时倾的话还是给了他们心理安慰。 他们虽还有微词,却在时倾的态度之下也不敢做什么。 沐泠风低下头,攥紧了拳头:那我便不与你们一道了。 师兄夏闲看着沐泠风,心有不忍。 薛既明亦是满眼担心,她的胳膊搭在夏闲脖颈后,目视着他走过。 沐泠风路过薛既明时瞥了一眼,他朝她点了点头,示意薛既明安心。 他看得出,薛既明的状况很不好,她面色苍白,整个人一点精神气都没有。 他心中稍稍痛了一瞬,路过她的时候给她塞了一颗丹药,直到走远了,他依旧在想,是什么时候 师尊身体差成这样了? 是啊,其实这几日薛既明的状况一直不怎么好,只是她用法力压制,刻意不让他们看出来。 但如今他也不能伴随左右,只希望夏闲能护好师尊。 啊!!! 直到沐泠风走远了,后面传来几声惊叫:我陷进去了!这里是沼泽!救救我,救救我! 他回头看了一眼,嘴唇微动,又默默低下头,走远了。 仙界,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 即便再出去,他也不可能再回到仙界,魔界更是不可能,两界九天,丝毫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他能去哪呢? 妖界?鬼界?人界? 仙界没有强行夺天书,恐怕一是因为死牢林里不仅有仙族,更有魔界、神界的人,二是因为现在大家都没了法力,有天书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反而成了烫手山芋。 拥有天书的他,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 沐泠风也十分清楚这点,所以他根本不敢随意加入任何一个阵营。 沐泠风正低头走着,忽地一抬头,看见不远处一个足有半棵树高的怪物,那怪物脸上长着一个硕大的口,那口里面长着毫无规则的五颜六色,乱七八糟宛如一个个彩色的脓疱,还往外滴着涎水。 啊!沐泠风后退两步,转身就跑! 开玩笑,没有法力,恐怕连剑也斩不死那家伙! 后面那怪物跟着噔噔噔噔地跑来,紧随其后穷追不舍,他几乎都能感受到那怪物腥热的哈气喷在他的背上。 他踏上面前一束高高的草丛,谁料那下面竟是一个下坡!他一脚踏空,身体失去平衡,摔倒在地顺着坡滚了下去! 他拼命用两臂想减慢自己的速度,可他根本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更糟糕的是,他看见坡的最下方,有一棵四人合抱的树!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朝那树撞去!他举起双臂尽力护住自己的头,将自己缩成一团,等待着剧痛袭来。 然而想象之中的撞击并没有袭来,一阵轻柔的力道扶住了他的身子,宛如微风般柔和,却又那样不容质疑。 他微微睁开原本紧闭的双眼,一只手插入他的发丝之中,扶住了他的头,另一只手放在他的腰上,微微给了一个着力点,坚定而有力。 沐泠风下意识握紧了那人的胳膊,那手的主人却一顿,似是微微缩了缩。 他低着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心头狠狠跳了几下,却不肯像心跳那般坦诚,缩着身子迟迟不敢抬头。 上仙,又见面了。 熟悉的冷冽嗓音无视他的拒绝闯入耳中,只是这次,却没了以往的温柔。 他心中一紧,缓缓抬头,顺着他握对方的右臂向上看去。 略微带些褶皱的黑色布料勾勒出精壮匀称的腰身,随后便是一排熟悉的盘扣,胸口处绣着的大片白色曼陀罗华,与黑色上衣相得益彰,带来极致的视觉冲击。 雾九冽低下头与他相望,近在咫尺的眼瞳中,神情晦暗不明,让人看不清其中意味。 第88章 沐泠风知道,他已经输了。 他眼中满是不安与慌乱,像一只溃败的困兽。 他害怕了。 此时就算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 从他在天清山上选择扑过去的那一刻,他就输了。 他怕失去他。 怕他与他反目成仇,从此只能做陌路人。 所以,即便他曾无数次凝视这双眼眸,依旧不可避免地在它的注视之下溃不成军。 雾九冽沉沉地垂眸看着他,眼神中是他未曾见过的情绪,冰冷,除了冰冷之外,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复杂的什么。 两人距离极近,望着彼此的眼眸,沐泠风几乎可以感受到他放轻了的呼吸,随后自己手心一空,他才回过神,雾九冽已经将手抽了回去,站起了身。 腰上温度陡然消失,沐泠风心中一空,反应了一瞬,才缓缓起身。 雾九冽已经站到了梵音身边,两人一起看着他,好似只有他是外人一般。 他心中一片苦涩,但他此刻已经没有什么立场再去同他解释些什么,最后他只能低头道一声:多谢。 便向另一边走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总之,先离开这个让他呼吸艰难的地方。 路过雾九冽的时候,他余光看着他的肩膀,默默与他擦肩。 谁料就在这时,雾九冽左臂一动,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停在原地,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前方,感受着手腕处传来的力道。 与我们一道吗? 这句话,是在问他吗? 不过除了他,这里大概也没别人了吧。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过去种种,他真的毫不在意吗? 这时梵音插话:既然雾都这么说了,那你就与我们一起吧,这腐毒森林危险得很,你好说,要是天书丢了 她话没说完,就被雾九冽凉凉一看,便闭上了嘴。 不了。沐泠风挣开了雾九冽握着他的手,抬脚走去,就像方才义无反顾地走离仙族一般。 你说带我走,是要食言吗?雾九冽忽地出声,沐泠风顿在原地,没有往前,也没有回头。 我没有了法力,身上伤口也在被瘴气不断恶化,上仙,就算我会死在森林里,你也不愿意与我一道吗? 沐泠风闻言心中一痛,连呼吸都停滞了,是啊,都是因为他,雾九冽才成了这样。 他犹豫几息,咬牙转身:是我欠你的,你若想要天书便随时来拿,要我的命也请便。 见他走来,雾九冽唇角勾了勾,眼神微眯,不由分说地牵起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半拉半拽地带着他向前走去。 沐泠风此刻大脑却有些眩晕,只能任由雾九冽带着自己走,对方手上传来的触感极其清晰,他甚至都能感受到对方温热指尖传来的血管跳动之感。 他不太清楚,拉人的话有必要这样十指相扣吗? 不过话说回来,他从未喜欢过谁,怎么就在那一刻那么确定他爱上了他? 他脑中胡思乱想着,整个人极其凌乱,可是奇怪的是,自从他确定了之后,雾九冽在他眼里好像就变了个人。 不,也不是变了个人吧,总之就是感觉有什么变了,比方说他从前是不会注意到雾九冽发丝顺着风扬起的弧度,也不会在意他挺而直的脊背,清晰而冷冽的唇线。 可眼下这一切在他眼里都极其清晰,并且他看着雾九冽近在咫尺的侧颜,发自内心地觉得 真好看啊。 怎么能有人这么好看? 他以前也这么好看吗? 他一时看呆了,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眼神是多么直白,是如何地满含爱慕。 自然也没看到雾九冽强忍着的下颚,顺着喉结上下一动咽下去的口水。 咳。雾九冽轻轻出声,稍低了低头。 沐泠风这才恍然惊醒,看回自己脚下的路。 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一个休息的地方。梵音走在前面,仔细地听着声响,带他们绕路规避了自前方而来的未知事物。 她转头想争求意见,却看见了两人交握的手,秀美一蹙,撇着嘴颇为嫌弃地看了雾九冽一眼。 沐泠风的面皮还是很薄的,被这么一看,脸一红就想松手,结果被雾九冽发现了意图,攥得更紧了。 他正凌乱着,就听雾九冽道:我带路吧。 沐泠风疑惑,死牢林还有带路一说? 毫不夸张,只要人在死牢林,就根本没有时间与方向的概念,这里方位错乱,晨昏颠倒,任何司南都无法使用。 梵音却是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异议地退到了后边,凉飕飕说了一句:怪不得某人到了腐毒森林心情这么好,感情打的是这个主意。 沐泠风视线在两人之间逡巡着:? 打什么哑谜? 梵音不愧是上神,即便没有法力,只靠着自身敏锐的感官,就能躲避掉大部分麻烦,再加上雾九冽不停纠正他们的路途,他们走走停停,走了很远。 雾九冽带着他们横穿过一个矮丛,那矮丛几乎有半人高,密密麻麻,难以落脚,若非雾九冽带路,他是绝对不会想到走这样的路的。 雾九冽用手替他拨开脚下坚硬的木枝,不让那些木枝划到他的腿,又让他的手搭在自己胳膊上,好稳住他的身形。 被人这样照顾,沐泠风多少有些不自在,但是他又不想挣开,索性随他。 走过这片矮丛,视野扩大,他面色惊奇地看着眼前景象。 -------------------- 风翎:切,装可怜博同情,某人早就心里暗爽了吧?*罒▽罒* 第64章 腻歪 眼前是一片空旷的圆形空地,它长着许多杂草,看起来荒废已久,说实话在矮丛中就感受得到,这里很冷,沐泠风早就汗毛竖了起来,不过冷也有冷的好处,这里大约是没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进来。 包裹着冰霜的细柳垂下,但是并不晃荡,因为这里并没有风,安静到让人不寒而栗,好似一切都在这里静止了。 其实最抢眼的,还是这中间立着的两句棺材。 它被摆在中间,被四周高高直立的细柳弯腰盯着,像什么诡异的祭祀仪式一般。 梵音上前,将手放在一个棺材上,抬手推开了棺盖。 沐泠风警惕地盯着那处,无意识攥紧了雾九冽的手,生怕起来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梵音皱着眉把手放到鼻尖扇了扇,又移开另一具棺盖,两相对比,跳进了其中一具。 沐泠风刚想出声制止,就听梵音说:好了,我要这具,你俩睡那个吧,现在大概是深夜,睡醒了我们再出去找路。 沐泠风一时间忘了想说的话,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说躺就躺的梵音,又看向雾九冽,征求着他的意见。 雾九冽带着他走到那具棺材前,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块干净的布铺在里面,边铺边道:上仙,在外面睡觉太危险了,这里很安全,我们在这里将就一夜,明天就走。 第89章 沐泠风结巴:等,等等。 怎么了?雾九冽放下手中的活,抬头疑惑地看着他。 怎么了?问题很大好吗? 且不说让他睡棺材这件事,就说还要跟雾九冽一起睡? 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啊! 然而他支吾半天,也没有想出什么更好的解决方案,只好硬着头皮道:没、没事。 雾九冽轻轻一笑,转身撑起棺材的边,一抬腿,翻身跃了进去。 整个空旷的空地中只剩下沐泠风一人,他做了个深呼吸,又做好心理准备,往棺材那处走去。 他俯身一看,雾九冽正撑着上半身看着他,他那眼神丝毫不加掩饰,明晃晃的就是:等着你自己进来。 沐泠风头皮一麻,避开雾九冽的目光,磨蹭着进去,他靠在一边,背对着雾九冽躺下,身体僵硬地一动不敢动。 棺材的空间不小,两人躺着却也有点拥挤,就算他尽量靠边,也不可避免地贴着雾九冽的胳膊。 他闭着眼汗流浃背,就算他再迟钝,此刻也感受得到,雾九冽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上仙。 嗯。 上仙? 嗯? 这里地方很大。 噢,不用了,我 他话还没说完,雾九冽的手臂就从他脖颈下方伸过来,揽着他的肩,将他翻了过来,是以此刻,两人正面对面。 沐泠风一愣,定定地看着雾九冽近在咫尺的脸庞。 这也太近了吧。 雾九冽面上带着几分笑意,甚至颇有些有恃无恐。 他是料定了自己不会拒绝吗? 奇怪,明明就在昨天,他们还是带着些距离的,怎的现在越来越没有边界感,甚至他这样做,沐泠风也没觉出什么不对。 难道他的底线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雾九冽一点点试探着,对他越降越低了吗? 雾九冽伸手,轻轻覆在他双眼上,沐泠风的睫毛在他手心颤了颤,他低着声道:睡吧。 盖上棺盖后,四周一下子暗了下来,沐泠风闭上双眼,所有的感官在此刻都没有了作用,唯有触感与听觉十分清晰。 雾九冽的呼吸声在他耳畔清晰地响着,一起一伏,一来一往。 片刻后,他悄悄睁开眼,此刻他已经能在黑暗中看到一些了,才发现他面前正对着雾九冽的下巴。 他下巴的弧度,他的嘴唇,在他面前都是那么清晰。 他忽地就想起了天清山上那一吻,那时的感觉重现他脑海之中,浑身燥热,头皮发麻的感觉顿时袭至全身,他心脏扑通扑通跳着,自己似乎都听到了这不争气的声响。 被他听到了该怎么办?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 他紧闭双眼,强迫着自己入睡。 他刚闭上眼,就感觉到一阵温热的呼吸吐在自己脸上,接着唇上一阵柔软的触感传来,他脖颈处的那只手按住了他的后脑,将自己往对方怀里按去。 ! 沐泠风方才努力克制着的理智骤然崩塌。 他不由自主地开始回应他,两人滚烫的呼吸交错缠绵,唇间湿软的触感传来,将彼此的唇瓣濡湿,他们感受得到彼此身体中的躁动,都对彼此的渴望心知肚明,却又相顾不言。 雾九冽的手放至他腰间用力一收,两人之间的距离无限接近,似乎都能感受到对方下身的滚烫。 沐泠风喘着气,尽力让自己的声线平稳一些,可他眼尾早已泛起淡淡浅红,让人一看,只像是强忍着不肯认输。 他向雾九冽面上看去,发现对方亦是意乱情迷。 雾九冽双眼迷离地看着他,唇边是他留下的莹亮,沐泠风看得懂他眼中的情绪,那是隐忍着的占有和疯狂。 感受到雾九冽的手摸索着向他衣下探去,他心下一慌,连忙握住他的手腕,制止了他,低声道:别 为什么?雾九冽垂头看着怀中的人,嗓音低哑难耐。 我他不知道在害怕什么,总之就是有个槛没过去,再说了,雾九冽这家伙还没表白呢! 没表白就占便宜,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就是不行。虽说沐泠风语气坚决,却仍旧忐忑不安,好奇着他的反应。 他会不会就此对他失了兴趣呢? 他没看到雾九冽的表情,只感受到他在他额上落下一吻,轻声道:睡吧。 夜间的森林很冷,棺材里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好在他迷迷糊糊之间感受到了一阵暖意,他便一直往身旁那处温暖蹭着。 沐泠风虽是睡着了,却是苦了雾九冽,方才就燃起欲望无处释放的他,现在还被怀里人不断往怀里蹭着,若有似无地不断刺激着他。 偏偏这人一无所知,睡颜极其甜美沉静。 他报复似的将自己无处发泄的欲望抵在对方身上,可他发现,对方竟依旧恍若未觉,他懊恼地握拳,想一拳砸在棺壁上,又怕吵醒了怀里人,最后只能无奈地松开。 翌日。 沐泠风悠悠转醒,满足地想伸个懒腰,才恍然惊觉此处并非宿梦殿。 他心里一紧,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才发现他正缩在雾九冽怀里,两人双腿交错,相互依偎。 看着面前雾九冽的睡颜,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他放轻了呼吸,仔细看着雾九冽的睡颜。 他轻阖的眼尾上扬,睫毛纤长而秾丽,褪去了往常阴郁的表情,沐泠风才发觉此人样貌竟如此精致。 都说魔人警惕,可雾九冽却对他分毫不设防,甚至与他同床共枕。 一想到这个词,他脸上就莫名地烧了起来,他移开视线,发觉一觉醒来,口中有些干。 他刚想悄悄起身,整个人就被雾九冽抬起胳膊揽了过去。 诶?他整个人向雾九冽怀里栽去,抬头才发现雾九冽并没有完全醒来,而是迷迷糊糊地搂着他。 像是抱着一个娃娃一样,他双手按在他后背上,将头伸来,在他颈间亲昵地蹭了蹭,还张开嘴,在他脖颈处轻轻咬着,不疼,还有些痒痒的。 他是高兴了,就是弄得沐泠风全身僵直。 雾九冽,你是小狗吗? 嗯。雾九冽丝毫没有收敛,轻笑一声,更放肆地在他颈间蹭着,只要管饭就跟你走,要不要收养? 沐泠风脸瞬间红了起来,天啊,他知不知道自己正在他耳边说,还说这种话,真的是! 折磨人嘛这不是。 他还以为雾九冽是个很正经的人呢,看来是他以貌取人了,谁知道他脑袋里都在想什么!话说刚才,他不会在他醒来的时候就醒来了吧,这人真是 太坏了! 我说你俩,差不多得了,赶路了。 哗的一声,梵音将棺盖打开,光线涌进来,入目一看,正是抱在一起腻歪的两个人。 啧啧,看见棺中景象,梵音嘴向下一撇,你俩克制着点,别生林子里。 第90章 梵音丝毫不加掩饰的话语让沐泠风脸上爆红,把脸埋进雾九冽臂弯里。 雾九冽看了一眼怀里的沐泠风,眼尾带着笑意,将沐泠风挡住,抬头再看梵音时,明显就是一副你好碍事的表情。 此举遭到了梵音翻出天际的白眼,以及时不时传来断断续续的冷笑。 三人简单洗漱,吃了早饭后,就踏上了路途。 雾九冽带着他们绕着走了许久,这踩踩那看看,搞得沐泠风也开始好奇了,终于在雾九冽留下第九个记号后好奇地问:你这是在做什么?莫非你真的能辨清方向? 他从前来过这里,所以他最是清楚,死牢林中不知布着什么,隔段时间树木就会打乱重新排,沐泠风布在天清山门的那个阵法灵感也是来源于此。 所以死牢林的记号,不仅起不到指路的作用,有时候还会把自己引入歧途。 雾九冽看着他笑笑:之后你就知道了。 -------------------- 沐泠风:克制,我要克制。 雾九冽:不懂克制。 梵音-.-:没眼看。 风翎:阿音说得对,你俩别生我文档里。 第65章 表白了 沐泠风稍有些不悦地看了雾九冽一眼,会带路了不起啊,打什么哑谜? 似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绪,雾九冽凑过来贴着他,向他低过头来笑道:并非不告诉上仙,只是想让你亲眼看见罢了。 雾九冽手臂上的布料贴上他小臂,沐泠风这才发觉自己误会了,他往那边推了推,道:知道了,你别离我这么近。 雾九冽闻言面上一滞,一副受伤的样子。 沐泠风余光当然看见了他稍有些委屈的表情,心下一软,虽说他也被雾九冽弄得心猿意马,面上却强装着镇定。 被训斥了的雾九冽倒是依言与他隔了一段距离,只是一直在他身旁三寸晃着,一副要碰不碰的样子。 最后他被晃得心烦,干脆握住了雾九冽胳膊,挎着架住了他。 雾九冽一下就不动了,甚至往他那边贴了贴,乖乖地被他挎着。 啧。 他从前竟从不知道,传说中那个极度缺乏同理心的魔头对待亲密的人竟是这幅样子。 上仙,你站这里。过了一阵,雾九冽忽地放开了他,嘱咐他站在此处,自己则和梵音去了一棵树下。 方才挎着不觉得,眼下独留他一人,沐泠风有却些忐忑不安,犹豫地看着两人走远的方向,还是忍住没追过去。 他将目光凝于脚下,忽地发觉自己所在之地似乎与前方土地颜色不一样,色差很小,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但沐泠风还是明锐地察觉出了不对。 他上前几步,俯身摸着两处土地,果然!湿度不一样。 他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再想仔细思索之时,却发现自己身下的猛地陷了下去! 他大惊,本能地想抓住什么,可四周什么都没有,他只抓了两手的土。 上仙! 远处传来雾九冽的声音,可他已跌了下去。 就在半空中这段时间,他已经想到下面该是如何险恶之地,或许他一头砸在岩石上就此断了生息都是好的情况,最起码不用眼看着自己一点点被蚁虫啃食。 于半空坠落之时,他忽地看见上方一身影飞跃而下,一蹬岩壁,直奔他而来,揽过他腰身,又稳稳地拦腰将他抱住。 他抓紧雾九冽胸口的衣襟,两人下坠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一个缓冲稳稳落地,雾九冽才将他放了下来。 雾九冽似乎心有余悸,他仔细看着沐泠风,面色沉了下去,连往常习惯性半垂的眼皮也抬了起来。 他不笑的时候,剑眉总带着几分凌厉,看得沐泠风心有些虚。 好在雾九冽随后便将目光移开了,松开了按在他腰间的手。 他向前看去,不由被眼前景象惊了一下,眼前一块巨大的岩石,它深深嵌入地底,上面浮着莹蓝的亮芒。 走近了才发现那莹蓝竟是一种飞虫,成千上万的飞虫受了惊,四下跑开。 露出那岩石后,沐泠风发现岩石中间有凹下去的,弯弯曲曲的,大约是什么沟壑,他若是站在上方或许能看到,但他现在已经掉下来了,并不能看出来。 或许雾九冽想让他看的也是这个? 不过现在已经看不见了,当务之急还是弄清楚下面是什么。 雾九冽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跟在他身后迈上了岩石。 他仔细探查着岩石上的机关,忽地发现脚底有个拉环,他拉起来,并没有什么反应,随后就看见同样的拉环其实有四个。 这让他犯了难,他们总共就三个人,哪里找第四个拉环? 他思索片刻,在周边拾了一根长木棍,用力一提。 伴随着一阵闷响,岩石从两边打开,露出了地下的一段通道。 三人走了进去。 所以说你方才并非是在做记号,而是想要开启这个?走在石阶上,沐泠风问道。 雾九冽点了点头:虽说森林里的树木会轮换,但总归是有规律的,只要仔细观察不难发现,有几棵从不会动,那是相当于阵眼的东西,也是开启这里的条件。 你很了解这里。 他虽也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但更多的是忙着逃生,从未静下心研究过什么树运动的规律,而雾九冽却显然是与森林到达了一种和谐共生。 雾九冽垂下眼眸,没有就着他的话说下去,反而问道:上仙也来过这里,又是什么契机呢? 沐泠风沉默一瞬,不愿作答,只是抬头看着四周景象。 这里像是溶洞一样,四周到处都是钟乳石,有的还会发光,所以下面并不暗。 雾九冽没有得到回答,继续追问:这里是玄剑境内,上仙曾是玄剑的仙吧? 沐泠风一顿,在他目光中错开了脸,拳头隐隐握紧,再没方才的放松和自然。 上仙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沐泠风闻言,心中咯噔一下。 他似乎已经预料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他知道了,知道了他明明认出了竹清是他,却依旧装作不知道,反而利用他的感情去杀了萧溪构的这件事。 一时间,惶惶不安、窘迫,尽数爬上了他心中,他睁大双眼,惊恐地看着雾九冽。 他早该预料到的,从他做了这件事起,就该清楚有被看穿的可能,是他一直抱有侥幸心理,被紧迫的时间逼得无瑕顾及这些。 不,不。 雾九冽喜欢的是那个纯白无瑕的、风光霁月的、心怀天下的天清上仙,而不是 他双唇都被吓得褪去了血色,他觉得自己在雾九冽面前几近赤裸,自己肮脏的心思在他面前无处遁形。 他也无处遁形。 是的,在所有的情感之中,他最怕的居然是打破了雾九冽对他的幻想。 沐泠风闭上了眼,似乎已经看到了,身边的人离他越来越远,直到走出他的人生。 第91章 只给他留下如梦境般的,短短几个月的记忆。 雾九冽看着面前面无血色的沐泠风,一瞬讶异,而后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可是说出去的话已经无法收回,他只好迈去几步,握住了沐泠风的肩,看着他怯生生抬起的眼睛,坚定地道。 上仙,你可以尽情利用我的感情,对你的心跳并不属于我,那本就是你的,我问这些只是想知道你的过去,我想了解你。 沐泠风睁大了双眼,听到这些话后,他好半天无法思考,一瞬间几乎麻木的身体被另一种灼热覆盖。 他承认了。 他第一次在他面前,承认了自己的感情。 意识到这点后,他整个人好像被一团巨大的幸福砸中,让他几乎欣喜若狂,好似浮在云端那般不真实。 那你、你的意思是 他磕磕巴巴,怎么也说不出那个词,却又极其渴望从他口中听到。 雾九冽神色极为认真,声线也稍有些不稳,像在压抑着什么,他右手忍不住抚上沐泠风的脸:上仙,我喜欢你,从很久很久之前,第一次看到你就喜欢了。 雾九冽眼中满是柔情,恍若一片温泉,将他温暖地包裹在内,沐泠风第一次知道,原来这双尽显冷漠与杀意的下三白也可以如此深情。 他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才发现手心都是汗,他语调里藏着欣喜:我也喜欢你,雾九冽。 于是此刻他再情难自抑,勾着雾九冽的脖颈踮脚吻了上去。 雾九冽的心跳声咚咚作响,清晰地在颅腔内回荡着,他怔愣一瞬,竟一时愣在了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的上仙主动吻了他。 揽过他,低头深深吻了下去。 他舌尖轻易地将他牙关抬起,稍带些冷意的唇不由分说地闯入,勾起他舌尖,也不着急,只是挑逗一般,灵巧地把玩着他的舌尖,一点一点,让他口中沾满他清冽的气息。 外人仅能看到两人拥吻,青丝交错缠绵,却无法看到两人口齿间早已湿润一片,无法含住的津液顺着唇角流下,逶迤出一片暧昧的水痕。 暧昧在迷雾朦胧之中肆意发酵着,他几乎失神,整个人沉浸其中。 感受到对方的反应后,他恍然惊醒,才发现自己已被抵在墙上。 而他亦是如此。 是以,他更慌了,拼命告诫自己不能沉溺其中,抬手推搡着,想要逃出。 雾九冽从未对他掩饰过什么,无论是感情还是身体上的反应,都极为坦诚,想要闯入,反倒是他,欲拒还迎的。 显然雾九冽也清楚现在并不合适,并未更进一步,而是咬了一下他的下唇,又惩罚似的在他眼睑处落下一吻,而后松开了他。 沐泠风脸红透了,他面皮本就薄,被身旁人撩拨得更甚,他甚至不敢去看身旁的雾九冽,只好垂下头,拿凌乱的发丝遮住面庞。 这其中暗潮涌动无法与人诉说,只好自己回味着。 结果他刚脚步飘然地走了几步,一抬起头,就看见了远处把唇抿成一条线,抱着胸满脸无奈的梵音。 我说你俩就非得在这种地方调情吗?! 沐泠风脸又红了。 梵音翻了个白眼,显然懒得理他二人,转身让开她所在之地:来看这个。 -------------------- 第66章 泡温泉 两人走过去,脚底的土竟自然地形成了台阶,虽然极为粗糙,却让人能明显地感觉出来这里曾有人活动过。 看着溶洞中央,沐泠风稍稍惊讶了一瞬,这中间竟都是棺材,几十口,摆得整整齐齐。 他心中有一个猜测,于是轻出声:莫非 梵音接了他的话,瞳色深沉地看着眼前壮观的一幕:看来这些就是多年前逃入死牢林的那些玄剑人了。 众人皆知以镜黎月为首的玄剑弟子被逼入死牢林,却无人知道他们在此地经历了什么。 在这大堂一样的空间背后,还有十余个溶洞,沐泠风大概想得到,这后面应当是这些人留下的传承。 多少人闯死牢林就是为了这些剑法、心法、以及早已失传的法器等。 这里有出去的法子吗?沐泠风问。 梵音摇了摇头:要是能出去,你就不会在这里看到这些棺材了。 说得也是。 小心一点,这里有 雾九冽话还没说完,就见沐泠风不知碰了什么,原本地下沉眠不动的黑色虫子纷纷动了起来! 地本就是黑的,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墙边尽是虫,眼下这些虫动了来,他才看出地下密密麻麻的都是! 那些虫子爬得极快,不多时,什么东西在腿上爬的感觉传来,吓得他连忙拿手去拍。 然而那虫的足不知道是什么,抓他腿上皮肤抓得极紧,他一扯,生生拽下来一块皮肉。 这是雾九冽忙拦腰抱起他,奔向溶洞之一:上仙,把手上的东西擦掉! 他闻言连忙拿手帕把手上沾着的东西擦了,丢到地下,眼看着那些虫子纷纷朝而去,他们这边虽是少了不少,但还是有许多追着他们。 你干了什么!莫名其妙被迫跟着跑的梵音朝沐泠风叫着,加快了脚下步伐,越至半空拿钟乳石当着力点一蹬,一下越出老远。 啧!雾九冽咬牙看着梵音的动作,不要碰钟乳石! 然而一切都显得那么晚,黑虫大军极其兴奋地追着梵音,他们这边压力骤然小了一半。 我、我自己下来就可以。沐泠风看着上方雾九冽认真的脸,几个虫子而已,他那么大一只,被雾九冽抱在怀里颠着,总觉得不太对劲。 雾九冽没有听取他的反抗,反而将他抱得更紧:马上就好了。 他们进了一个溶洞,自从进了这个溶洞,虫子就少了很多,雾九冽把他放下来,默默跟在他身旁。 这里很是狭窄,刚好够两个人并排走,这甬道很长,走到一半时,雾九冽却忽地把他叫住。 沐泠风停下,看着雾九冽摸索着肉粉色的壁,险些出言阻止。 不知道他摸索到了什么,忽地抬脚一踹,墙壁晃动几下,应声而开。 咦?沐泠风惊奇地看着张开的仅能通过一人的甬道,在雾九冽对示意下走了进去。 甬道是通往地下的,路很滑,他双手抵着两边墙壁,生怕一个不小心滑下去。 两人磨磨蹭蹭到了地下,发现是一间石室,虽说没有方才的大,却也不小。 这是一条捷径,若是走上面的话,会遇到很多危险。 沐泠风点了点头在:原来如此。 随后他又问:那那些虫子是? 这里时不时会进入一些猛禽,单纯的机关很难消灭,那些虫子可以慢慢把他们吞食殆尽。 沐泠风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可是他们为什么会把自己的棺材放在外面? 第92章 他们不在那里面,那些只是他们制作的有瑕疵废弃的棺材。 哦哦,这样啊。 沐泠风发现越往里走,就越安静,甚至开始有了一些丢弃的木齿梳、草鞋这些生活用品。 最后,他们走到一个石室里,这里不止有生活用品,甚至还有一张床铺,一副挂画。 上仙,我们先在这里留上片刻,等梵音找到我们,再行打算。 沐泠风犹豫着点了点头:好。 雾九冽开始收拾石室,他先是用石室角落里的扫帚把地扫了一遍,又把床铺好,最后换上床单。 沐泠风也不好闲着,拿手帕把这里擦了一遍,擦到最后手帕都成黑的了。 看着木质书桌,他拉开了抽屉,看到里面的东西一顿。 他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那块青绿色玉料,似乎是玉璧的边角料,他看着有些熟悉。 他刚想拿起来看看,就听到雾九冽说:上仙,收拾好了,你来休息一下吧,要是想泡温泉的话我陪你去。 他没有想到这里居然也有温泉,原本没觉得,现在身上开始不舒服起来:好呀好呀。 他跟在雾九冽身后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看到几个浴池,里面是清澈的温泉水,竟还冒着热气。 他一高兴,跑到了温泉旁,拿手拨弄着水,温热的温泉水流在他指尖,他心里一阵满足。 他当即脱下外袍,等到脱亵衣时动作才一顿,有些犹豫地看着身后的雾九冽。 他不信这人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只是雾九冽看到他的目光后,装傻充愣地漾起一抹笑,一点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随后他转念一想,他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看了也吃不了什么亏,更何况他们现在关系也不可同日而语,于是他一咬牙,将上衣脱了下来。 只是总有一双视线盯着他。 雾九冽停在原地,没有上前。 只是他的目光,像一只吐着信子的蛇。 白色外袍随着他的动作滑下,入眼是他白皙的脊背,墨色发丝从他肩颈处滑下,优美而凸起的蝴蝶骨掩映在发丝之中。 沐泠风闭上眼,额头沁出细密的汗,尽力无视身后的视线,走下了温泉。 温暖地泉水包裹在他周身,周围氤氲升起,他舒服地喟叹了一声,也没那么紧绷了,他转过身,趴在池边看着上方的雾九冽,犹豫了一瞬,出言试探。 很舒服的,你要不要也试试? 雾九冽嘴唇微张,垂下头盯着他看了片刻,走向了另一边的水池:那我在这里。 他伸手解开腰间的绶带,边走边褪去衣服,走了一路,衣服也掉了一路。 一如上次那般,雾九冽的身材尽数展现在眼前,沐泠风一瞥,先是心跳了起来,而后没忍住,快速往下面扫了一眼,即刻移开视线,红晕忽地升上脸颊。 他低垂着头,看不见雾九冽的神情,雾九冽却将他看得一清二楚,他玩味地看着他,挑眉一笑,而后进了旁边一个温泉。 两个温泉很近,中间却隔着一层岩壁,只能看见他上半身,让沐泠风松了口气,放松地靠在温泉壁上。 沐泠风闭上眼,头向一旁歪去,将湿了的发丝拨到耳后,将水泼到身上,轻轻揉搓着。 迷雾朦胧之间,水珠顺着他肩膀滑落,雾九冽口中一吞咽,他不知看了多久,眸色愈发深沉,那样的眸色,像是侵占了他每一个毛孔。 许多时候不需言语,只要体会就好了,感受着眼前人的存在,遵从本心去做事。 他起身,哗啦一声水声过后,向沐泠风那边走去,泉水漾起波纹,往后退着。 上仙。 嗯? 沐泠风看着走来的雾九冽,心下亦是极为紧张,一时间忘了自己该做什么,只呆呆地盯着他。 与平时不同,雾九冽将湿了的头发尽数撩到后面,露出了他极具攻击性的面容,也让他更看清了他的每一寸。 过来一点。走到边缘时,他却将那眼中情欲一收,语气如同哄孩子一般轻柔,像是怕吓到他。 沐泠风看着他,下意识走了过去。 到了面前时,雾九冽用右手抬起他的下巴,视线垂下,盯着他的唇。 却没有吻下去,只是这个距离,同吻下去也差不多,这样若即若离,反而更能看清他的面容。 而后,他松开了他的下巴,抬起胳膊胳膊将沐泠风往怀中按去。 滚烫的身体。 沐泠风眼睫轻颤,就以这样的姿势陪着他,许久未动。 许久。 他看不见他的表情,良久之后再想退后看去,却被雾九冽一把按了回来。 做什么? 雾九冽没有回答。 只是他的呼吸声在他耳畔极为清晰,与他小心翼翼地呼吸不同,雾九冽呼吸声极为粗重,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他伸手探去,发现指尖萦绕着他的心跳。 那么兴奋,急躁,不可忍耐。 他可能知道,但是他不敢问,不敢动,甚至不敢多看。 大脑好像被一根羽毛扫过,麻酥酥的。 雾九冽侧过头,轻轻咬着他的耳垂,在他耳边厮磨着,缠绵着,手上也没有用多少力,像是早就预料到他不会反抗。 啊 他并没有忍耐,高挺的鼻尖抵着他后背,毫不避讳地出声,尾音上扬。 如此大胆。 如此大胆。 周围除了那喘息声,还有传来的让他脸红心跳的,水声。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沐泠风被一阵一阵涌起的情欲折磨地再难忍耐。 雾九冽放开了他,两人又恢复了近在咫尺的距离,沐泠风眼睛大大地看着他,满脸都是纯真。 他眯起眼,咬紧牙关,右手暧昧地抚上他脸,忽地用力将手指伸入他口中,看着对方眼睛难受地眯起,他这才身子一弓,难耐地颤抖着,连着他的手指也无意识地微微蜷缩着。 沐泠风仔细地看着他的脸,他第一次见人露出这幅表情,还是雾九冽,他莫名觉得好性感。 雾九冽伏下身子,靠在沐泠风肩上,闭上眼贪婪地汲取着他周身的雾气。 -------------------- 第67章 上仙想要试试吗 躺在床上睡觉时,沐泠风回想起温泉那一幕,总有种被人□□了的感觉。 但他当时没有反抗,过后更不能说什么,因为那人确实并未做什么。 但是 唉,算了,还是不要想了。 闭上眼睛三息后,沐泠风忽地睁开了眼睛,眼中无一丝睡意。 越克制着自己不去想,那时的一幕幕反而愈发清晰。 雾九冽那时的表情那么轻佻,那么野性十足,那么有攻击性,看起来像是想要对他做很多不好的事。 恐怕若不是顾及他,他早就 他摇了摇头,面颊通红,及时阻止了自己想下去。 随后他忽地意识到一点,就是现在的他,是真的和一只魔头搞在一起了。 第93章 因为他身旁睡着的就是,现在只要他一翻身,就能和他面对面。 意识到这点后,他反而没有最开始抵触的情绪,反而是有一种隐隐的兴奋从心底滋生。 那种感觉有些类似于他毅然选择离家独身求道时,也像他选择毁灭天道时,总之就是一种冲破规则的兴奋。 他纠结地攥着手心的被子,他睡不着,他想转身看看那个人,可他又有些不敢。 夜里很静,他能清楚地听到身后那人的呼吸声,感受得到他气息吐在他脖颈间痒痒的触感。 他不想今天就这么结束了,虽然他手心已全都是汗。 他正纠结着,就想一个冲动转过身去。 他心里默默数着。 三二一,数到一就转。 三。 他默默给自己打着气。 二。 他做了个深呼吸。 一。 他闭上眼一转身,结果,眼前一黑,唇上倒是传来柔软的触感。 他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却被雾九冽封住了退路。 他看着雾九冽带着笑意的眼眸,窘迫地恨不得即刻遁形。 他这才反应过来,这人知道他没睡着,一直在等他转身,守株待兔。 在想什么? 他声音很低沉,很哑。 想我吗? 他心跳漏了一拍,鬼使神差地,沐泠风眼瞳亮晶晶地点了点头,轻言:想。 他明显感觉到,他这个字说出来后,雾九冽眼中神情又变幻了几分。 他话音刚落,雾九冽已经俯下身狠狠地吻了过来。 一吻过后,雾九冽抬起身认真地看着他:上仙,我睡不着。 沐泠风张嘴呼吸着,气息不稳:我也是。 雾九冽再次俯身压了过来,将腿放在他两腿之间空着的地方,若即若离。 而后用着力,越来越上,越来越上。 上仙想要试试吗? 他声音低沉,带着浓浓的蛊惑意味,像是深海塞人的歌声,让人想要抛下一切思绪,与他一同下坠,下坠,坠到地底去。 四周静悄悄的,上方那人在等着他的回答。 嗯。他轻轻应着,那饱满而樱粉色唇勾人地笑着,他的眼神分明在说: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 听了他的应允,简直比任何手段都要催情,他眼瞳隐忍地颤着,渐渐幽深,随着口水顺着他的喉咙向下,他眼中的隐忍敛得一干二净。 沐泠风发出一道气音,双眼迷离,失了焦点,他将头高高仰起,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雾九冽一手撑着床,一手与他右手交握,安抚着颤抖的他,张口向他露出的脖颈处凸起的喉结咬去,留下暧昧的红痕。 他伸出舌头,口中汁水四溅,将沐泠风脖颈间弄得满是泥泞。 趁着自己脑中尚有片刻清醒,沐泠风拿出那串黑色的,带有他发丝的手链,颤着手系在了雾九冽左手上。 雾九冽狭长眼眸瞥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一条系着白色,一条系着黑色,连同两人青丝一起,交错缠绕着。 铃铃铃 两宫铃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黑暗中,唯有他的存在如此清晰。 如此,一点都不像他,可他还是忍不住沉溺。 明明是一片黑暗,可他脑中就是看见了若隐若现的白光。 等他迷迷糊糊睡过去之后,雾九冽附身自细看着熟睡的沐泠风,一阵恍惚,片刻后恢复清明,替他盖好被子,转身走出了石室。 他走了好一阵,转过许多弯后,进了另一间石室。 里面倒是很亮,梵音正坐在里面,看到雾九冽后起身,满脸都是不满:怎么来这么晚? 雾九冽没有回答。 行了行了,梵音也懒得听他的借口,看了看他身后,没跟来吧? 没有。雾九冽回答。 你再检查一下,别因为一时疏忽酿成大错。 他累得起不来,已经睡了,不会跟来。 短短一句话,信息量有点大,梵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震惊地盯了他看了好一会,随后面色像是吃了苍蝇一般,嫌弃地一撇嘴角。 她道:你克制着点。 雾九冽赞同地点点头:太过分他会受不了,我很克制。 你那叫克制?梵音一阵冷笑,并伴随着飞出天际的白眼,没忘了你该干什么吧?别到时候心软了。 他眼神瞬间眯了起来,是与方才截然不同的阴冷,或者说,这样的表情才是他,而今日那些,都是只有在那人面前才会露出来的。 他沉默片刻,而后应道:不会。 梵音没再说什么,她了解雾九冽这个人,说一不二,在正事上绝对不会含糊。 两人向溶洞深处走去,梵音边走边说:那个房间我看了,进不去,或许需要一些别的条件才能开启。 雾九冽低头思索片刻:森林里不是还有很多人吗? 梵音了然一笑:好,这些交给我,那什么时候实施你来决定。 雾九冽眉头微不可查地一蹙,别开来眼:怎么说也得七日。 显然这个回答梵音并不满意,她忽地停住,看向雾九冽:是真的需要一周,还是你私心希望一周? 她眯起眼,眼中带了些警告的意味:你不可能不懂夜长梦多这个道理,你最好是真的需要一周。 当然。雾九冽眼神坦荡,丝毫没有慌张,语气颇有些有恃无恐,除了我,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在一周之内走出腐毒森林。 梵音似还想说什么,却被这句话堵住了,最终她抿了抿嘴,什么也没说。 . 沐泠风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那急切的铃声、暧昧不清的汗滴还萦绕在脑海之中,他周身似被一阵云团包裹着,温暖舒适,又安全感十足。 一阵阵的战栗从四肢百骸散发而来,那是一阵他从未体会过的感觉,正是因为新奇,让他更深陷、沉沦。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那些白光出现之际,他只想完完全全将自己献身于那人。 任自己被吞噬殆尽。 待那些春潮渐渐褪去,思绪渐渐回到他身,感受到身后床板传来的坚硬触感,他忽地惊醒。 他昨天 他昨天真的?! 怎么就一时冲动,就。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他们可都是男子啊! 都怪雾九冽!都怪他那时候的表情太犯规太撩人。 雾九冽一进来,看见的就是攥着被子一脸纠结悔恨又红扑扑的沐泠风。 他出言:上仙。 嗯嗯?听闻这声独特的冷调嗓音,他下意识一阵紧张,异样的感觉如潮水般涌来。 第94章 后悔了? 沐泠风结结巴巴,两颊涨红,他快速反驳到:没有,我就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看着他急着解释的样子,雾九冽轻笑出声,将一碗粥与一盘包子端来放在桌子上,接着撸起袖子,又拿来一个木桶,一个水杯,以及一个柳条。 沐泠风的注意力被他露出的小臂吸引了,雾九冽的皮肤很白,是那种冷白,是以上面青红的血管很明显,再加上突出的腕骨关节,看着很性感。 就是这样白皙的手腕处,却带着一条黑色腕带,上面银铃随着他的动作轻轻响着。 是他昨晚那时候系上去的。 他面上一红,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雾九冽又是一声轻笑。 他家上仙,看个手腕都能脸红。 片刻后沐泠风又将视线移回来,看着雾九冽拿来的东西:你要我在这里洗漱? 如果上仙起得来的话,可以去外面。 他刚疑惑雾九冽是什么意思,想着起身下床,就发现腰上一阵酸痛,直直坐了回去。 嘶他揉着腰,眉睫难耐地蹙起,却是不敢再动了,只要一起身,就开始酸痛。 也不单单是腰,而是从里往外,或许还有更痛的地方。 上仙,不要动了,你回床上,我给你揉揉。雾九冽立马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向他走来。 沐泠风依言躺回床上,按照雾九冽说的趴好,雾九冽的双手虽捎带了些凉意,动作却极其轻柔,让他紧绷的肌肉渐渐放松。 他趴在雾九冽腿上,枕着双臂,感受着心上人的爱抚,舒服地简直想再次睡过去。 他甚至觉得若是这样的话,死牢林也并不可怕,甚至 他们的关系或许只有在这个隐秘的地方才足够安全,只有在这里,他才敢放肆地亲吻拥抱他的爱人。 -------------------- 第68章 阿九 所以他希望这样的生活再慢一些,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去允许自己沉浸在这个甜蜜的错误中。 自从昨夜过后,沐泠风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开始变得不一样了,他们似乎更亲密了,他也开始理所当然地享受雾九冽对他的照顾。 雾九冽也越来越黏着他了。 比方说他正坐在床边编着缠花,而雾九冽就不停地围着他,时而坐在他旁边的床上,时而蹲在他面前看着他。 沐泠风无视雾九冽,专注着自己手上的活。 终于,雾九冽忍不住出声了:上仙,你在做什么? 沐泠风将手放下,抬眼看向蹲在地上仰视着他的雾九冽,对上那双真诚的黑色眼眸时,他被看地心中一软,轻笑着将手中缠花递到雾九冽面前。 这是缠花,用细银丝掐丝,再用细丝缠上,组成花瓣,我想给你做一朵黑色的兰花胸针,我觉得很适合你。 雾九冽闻言,先是眨了眨眼,眯起的眼眸中带着一丝疑惑,而后他反应过来,抬手握上沐泠风的手,双眼含情地看着他:上仙是要送给我吗? 沐泠风被这样的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双眼亮晶晶地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嗯。 雾九冽一高兴,从地上一起,将沐泠风扑倒在床上,像个孩子一样抱着他滚来滚去。 停停啊!沐泠风被带着滚地晕晕乎乎,身体也不受控制,他拍着雾九冽肩膀,嗔怪,我刚缠好的花瓣都被你弄散了! 雾九冽闻言一下子停了下来,他的手臂还留在沐泠风脖颈后面,撑起上半身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对不起,上仙。 沐泠风这才发现,他抬起眼皮时,原本狭长的眼睛可以睁得很圆,他眼眸极其清澈,宛如一片星夜。 沐泠风心底愧疚,抚上他手臂安抚着:哎呀,好啦好啦,也没多大事,我重新缠就好了。 我也想学。两人闹了一阵,起身后雾九冽坐在沐泠风身边,认真地说着。 那你看着我就好啦,为了让他看清,沐泠风往雾九冽那边凑了凑,两人大腿贴到了一起。 雾九冽先是认真地看了一阵,没过一会,眼神就开始往沐泠风脸上飘忽,他一只手撑在沐泠风身后,一直撑在床边,双腿随意地敞着。 沐泠风低垂着眉眼,嘴唇一张一合,因为一直低着头,自然没看到上方垂眼看着他的雾九冽。 上仙。 嗯?沐泠风抬头看着他,眼中带着些许疑惑,他也正期待着,从此人口中听到的话语。 雾九冽垂下眼睑,纤长的睫毛遮住其中情绪,他认真地看着他,怎么也看不够。 他的一颦一笑极其生动,一如初见那般,在他心底摇曳生姿。 幸运的是,这些,旁人都没有办法发觉出来,只有他体会得到。 好像这些,都是为他准备的一样。 沐泠风见他许久未应,便主动找起了话头:眼下你我关系不同往日,总不能一直叫你雾九冽,你可有什么乳名? 听到第一句时,雾九冽薄唇边浮起一丝难以抑制的笑意,他移开视线思索片刻:没有。 那你母亲叫你什么? 他沉默片刻,面上变动几分:因我是九月生的,她叫我小九。 那我也叫你小九可好? 不要。 诶? 你给我取一个,只能你叫的。 他语气很是执拗,不知是否是沐泠风的错觉,他总觉得此言中颇有些撒娇的意味,一时间,他握着手中丝线不知该怎么绕,思绪早已乱作一团。 四周空气甜甜的,好似姜糖溶于奶。 他一时间有些紧张:我、我不太会取。 我的名字就是上仙取的。 沐泠风好奇地睁大眼看着他,意外道:嗯?什么时候? 雾九冽沉默片刻。 沐泠风有些心虚,他开始找补:我只给竹清取过名字 就是那时。 提起过去,雾九冽眼神柔和几分:那时上仙独坐亭中,把我抱在怀里说:竹酒清冽,最是上乘,便叫你竹清吧。 雾九冽模仿着沐泠风神态,把他逗得一笑。 啊,想起来了,他眼神一亮,随后立刻觉出了不对,所以你就给自己取名九冽? 嗯。雾九冽应得很痛快。 沐泠风脑子一时没转过弯:名字这种事,怎么能这么草率? 雾九冽闻言,停住晃悠的腿,牵起了他右手,两人黑白丝带相缠绕,沐泠风听到他说 不草率。 只要和上仙有关,都不草率。 沐泠风也看向两人手腕,别开眼用左手不好意思地挡着自己的面颊。 第95章 他面上早已一片红晕。 那既然如此,我以后便叫你阿九可好? 好。雾九冽柔声应下,乖得不可思议。 而后他眼神凝于沐泠风身侧,拿起枕边的镜子,翻了个面问道:上仙,这是什么? 沐泠风看去,顿时心下一紧。 他手里拿着的,正是在人界时那老道留下的镜子。 若说普通镜子还好,可这镜子不同寻常,他那时可是从这里面看见了自己的死法,还和 沐泠风看了一眼雾九冽,发现雾九冽也正看着他,面上带着疑惑。 和他有关。 其实那时看到的景象一直都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不然那时他也不会与郁北溟联手给雾九冽下套。 只是最近,他一直在刻意回避。 不是他不相信了,是他不想相信了。 他心底苦笑一声,若真有那么一天,也是他活该吧。 谁让他那时下意识就选择了扑倒钟下推开了他呢。 他收回思绪,维持着面色如常:先前去人界买的镜子,今日梳头看不见,就拿出来使了。 雾九冽点了点头,将那镜子放回,并未有更多疑问。 沐泠风却有了更多的好奇,他不由想起天道系统口中与他所认识的大相径庭的雾九冽:若是走出这片森林的话,阿九想做什么? 雾九冽把玩着他的发丝,凑到自己鼻下嗅了嗅:想和上仙找一处避世之地隐居,我们一起读书,种植,一起到小溪嬉戏。 听着他的描述,沐泠风也忍不住心生向往,原本他就不太愿意插手尘世,若是能与阿九一起隐居,那自然极好。 他笑着将手中缠好的黑色兰花别到雾九冽胸前,双目含笑地凑近了看着他:好,你想去哪?我陪你。 雾九冽看着他,眼中一阵恍惚,忍不住伸手握住了伸在他胸口处的手,喉结上下一动:去我的地方。 他的地方? 沐泠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的地方又是什么地方?是西城吗? 不过他并没有思索过多,应了下来:好。 雾九冽一笑,薄唇边漾开一抹轻柔,眼中是他看不懂的情绪,他拇指亲昵地在他手心蹭了蹭:不能后悔哦。 不会的。沐泠风坚定地摇了摇头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想要天书? 听到这个问题后,雾九冽动作一顿,低着头,让人看不清面容。 是啊,这才是横在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 雾九冽抬头,看着他轻松一笑:我想毁灭天道,但眼下它已经被上仙毁灭了,所以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冲突哦,上仙。 此言与系统所说确实相符,只是他为何要毁灭天道,还是等他愿意告诉他之时再说吧。 沐泠风点了点头,不再思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不过我是真的没想到,天书竟就是天枢 提起天书,沐泠风眼中一阵落寞,他对天枢有着复杂的感情,陪伴他上千年孤寂的是她,为郁北溟牺牲了自己的也是她,她是个聪明又洒脱的女孩,若是可以,他其实是不想伤害天枢的。 雾九冽沉默一阵:上仙,人各有命,它本不该有生命,是魔尊赋予了他为人的机会,人活一遭,体会世间辛苦甘甜便是赚了。 沐泠风点了点头,握紧了雾九冽的手。 这世间,旁人的人生最是不可控,他虽悲慨,却也无能为力。 魔界尊上,真的会对一个人付出真情吗? 嗯。雾九冽思索了片刻,轻轻应下,若世界上只有一人能得他信任,那只能是另一个他自己。 那阿九眼里的尊上又是什么样的呢? 他很强,他的决策几乎不会出错,懂得任贤唯能,几个魔界的强者被他平衡得很好,是个值得追随的人。 所以这大概也是雾九冽选择追随他的原因吧。 随后,雾九冽继续补充道:不过,我并不希望永远做他的手下。 沐泠风点了点头,这点郁北溟也和他说过,实力太强的魔,是不会甘居魔下的,更何况两人目的本就冲突,雾九冽是因为打不过才做了这么久的天权。 细想下去的话,两人彻底撕破脸皮决裂,好像是因为他。 怎么有种蓝颜祸水的心虚感? 上仙会一直选择我吗?雾九冽犹豫一阵,问出了这句话,眼神颇有些小心试探。 看着他期盼的眼神,沐泠风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更何况让他爱上一个人本就很难,他觉得可能自己这辈子也只会对雾九冽一人动心了,于是他坚定地点了点头:一定会的。 -------------------- 想到了一个画面,有点想笑。 雾九冽屠杀完妖魔鬼怪,清理完现场和血迹后回家。 小沐摸了摸他头发,看着他心疼地说:阿九回来啦,遇到危险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雾九冽(装可怜):上仙,手酸。 第69章 诡异女子 听到他所言后,雾九冽唇角扬起,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睛好像一块通透的琉璃。 沐泠风被他盯得不好意思了,将手放到他小臂上:好啦,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可以给你做。 雾九冽似乎是被这句话问住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沐泠风少见地在他脸上发现了一丝呆滞。 怎么了吗?沐泠风忐忑地问道。 上仙会做饭吗? 对啊,沐泠风点了点头,禁塔在最偏远的山峰上,那里没有弟子会去的,都是自己做。 随后他想起了什么:你不会做吗?你之前住得那么偏,餐食都是怎么解决的? 我有种菜,雾九冽偏头思索着,有时也会去森林里面捡掉进陷阱的野兽放到一起煮,莱莱有时候也会给我做。 啊? 这下轮到沐泠风表情凝滞了,他思绪流转片刻,听到他这描述,沉默了。 反倒是雾九冽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上仙? 你跟我来吧。多说无益,沐泠风在地上架起了火架,开始洗菜,切菜。 . 摇光!你刚才上哪去了,这里岔道这么多,跟好了。听着后面传来的脚步声,天璇原本提心吊胆,以为又是什么机关,看见是摇光才放下心来。 摇光身上尽是伤痕,她捂着肩膀上的伤跌跌撞撞地走来:刚才被拖进了一个空间,解决麻烦出来花了不少时间。 剩下人一看她满身是伤,也没再多说些什么,毕竟摇光刚刚是主动上前替他们挡下机关,才被卷走的。 摇光,你没事吧?天玑扶了一把摇光,关切了一句。 第96章 摇光摇了摇头。 尊上,又走回来了。前方开阳停下步伐,皱眉看着墙壁上系着的布条,那上面用血迹写着一个魔界的数字1。 他们一直在向前走,只是不管走多少次,都会回到原点,第一次时他们还不信邪地走了一遍,再度被各种暗器追杀却还是回到原地,如今确是不得不信这个邪了。 郁北溟一手支着下巴,仔细思索着。 片刻后他出声:不要走了,我们走错了。 四周一瞬间沉默下来,原先有着目标,他们还好去闯,现在却真真是陷入了迷茫之中。 按照此地来看,我们一直在往右绕,但是我们去的最远的地方早就超过了此处范围,恐怕只是一个用于障眼的圆。 郁北溟忽地看向摇光:摇光,你刚刚就被抓进这里了,里面有什么? 摇光眼瞳微动,似还心有余悸:我被藤条卷进了一个房间,后面用力砍开才出来的,里面很深,有很多藤条,爬满了整个墙。 郁北溟闻言,主动走上了那面墙。 尊上! 尊上小心! 察觉到有人凑近,那墙上滑腻的藤蔓迅速伸出,向郁北溟卷来。 来吧宝贝。郁北溟没有任何反抗,哈哈一笑,张开双臂任由那深绿色的藤蔓蠕动着束缚住他,渐渐收紧。 而后,将他收进了墙壁之后。 郁北溟突如其来的举动将所有人弄懵了,他们留在原地面面相觑。 尊上都进去了,要不我们也进去?开阳征求着意见。 摇光回道:我们总不能跟尊上分开吧? 天璇首当其冲地走近墙壁,狂妄地抱着胸:区区几根破藤条,老子才不怵。 啊 他话音刚落,藤蔓就爬上他的四肢,蠕动着将他整个人吊了起来,那藤蔓每一根都有婴儿小臂粗,甚至有几根不长眼的还伸进他嘴里,衣服下,把他弄得一阵干呕。 剩下的几人又是一阵面面相觑,开阳面色复杂地看着往下滴着粘液的藤蔓:好好的藤蔓,长腐毒森林里怎么就这么恶心呢? 没办法,众人一个个走了过去,等到了墙后才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墙壁,那就是堵是密麻麻的深绿色藤蔓墙。 他们几个被吊在半空,像蚊虫被粘在蜘蛛网上一样粘在藤蔓上,往下一看才发觉高得吓人。 天璇刚摆脱了嘴里的东西,脸都憋红了,一低头看见的就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吓得抱紧了身上藤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摇光,你刚才是怎么出去的?开阳大喊着。 摇光扭动着:我是砍开了藤蔓!你们试试? 根本就动不了! 天玑被包裹在半空,一动不动,好似已经放弃了挣扎。 尊上能砍开吗?摇光抬高声音问道。 虽说看不清郁北溟神情,不过到底是魔尊,即便身处险境也丝毫不慌,他淡定地说出两个字:不能。 开阳离摇光最近,他越挣扎,藤蔓就捆绑地越紧:摇光,你到底是怎么出去的?! 摇光张嘴言:我不知道。 她当然不知道。 郁北溟向这边抬起了头,这时,众人才看清了他面上的表情戏谑之中又带着几分兴趣。 因为摇光早就死了。 众人一惊,看怪物一样看着开阳身边的摇光。 天璇欲哭无泪,嗓音都破音了:尊上,你别吓我,摇光那不是好好的,怎么就? 哦,郁北溟扭头一示意,那不是,咱们的摇光,在那呢。 众人惊悚地朝郁北溟指的地方看过去,藤蔓包裹着一大包什么,攒动着,不断从上面滴下液体。 那缝隙中掉出来的东西,是一条女子的手臂。 这些藤蔓上的液体似乎就是腐蚀活物留下的。 哕!天璇一翻白眼,恶心地一口吐了出来。 我们过会也会变成这样哦。郁北溟添了一句,丝毫没有死到临头的畏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说别人的命运。 开阳严肃地看着摇光,沉着声如临大敌:你是谁? 摇光不再是先前那副呆滞的小女孩面容,渐渐露出了一丝不符合摇光的成熟女子的表情。 才发现啊。 摇光一声嗤笑,虽然也同样被绑着,却极其从容,甚至还出言讽刺,魔界这么多年,就是靠你们这些人过来的? 摇光语气极尽轻视,她抬手一握,身上藤蔓似是吃痛,渐渐从她身上退下。 她朝几人诡异一笑,在众人或是惊恐或是愤怒的眼神中,向着深渊跃身而下,毫不犹豫。 一阵惊悚浮上几人后背。 他们,被算计了。 . 上仙,这是做什么? 这是起锅烧油,可以让食材更香更有光泽,也能防止粘锅。 上仙,这又是做什么? 这是调制酱料,拿糖、盐、耗油、味精做底料,会让食材入味,变得更好吃。 上仙,为什么要放一坨屎? 这这不是!这是黄豆酱料! 一顿饭做下来,雾九冽就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这问那,他看着沐泠风手中色泽鲜香的菜,就像看外来物一样。 尝尝吧。沐泠风将两菜一汤端到餐桌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递给雾九冽一双筷子。 雾九冽接过筷子,看着桌上的菜,喉结微动。 他这是在紧张? 其实他也很紧张,仙魔口味相差很大,他不知道自己做的雾九冽会不会喜欢。 雾九冽筷子有些颤抖地伸向炒长鱼,垂下眼眸,放在口中,咽了下去。 沐泠风有些紧张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反应。 雾九冽眼睫颤了颤,许久未回应,搞得沐泠风心中也有些没底,莫非他刚才盐放多了? 他正低头想查探他表情时,雾九冽却忽地抬起了眼睛盯着他,他发现,他竟然落泪了。 雾九冽双眼模糊地看着他:上仙,我好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表白把沐泠风砸晕了,原本就没有落在实处的心因这句话更有些有些飘飘然,他下意识回道:你喜欢就好 随后他面上一热,立刻找补:不是,我是说你喜欢菜就好。 雾九冽低下头抱着碗狼吞虎咽,心里暗暗发誓,他以后绝对不会让上仙被别人抢走,如此美味只有他才能品尝。 你慢一点,还有这么多。沐泠风看着筷子飞速拨动雾九冽,心中莫名涌上一股满足感,可能类似于长辈看到食欲很好的孩子的感觉? 第97章 同时他心底还生出了几分怜惜与心疼,唉,这孩子一看就不懂得照顾自己,也不知这么多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吃过饭后,雾九冽照例黏着沐泠风,只是这次看向他的眼神中除了喜爱,还有满满的崇拜。 是的,崇拜! 沐泠风没想到这种眼神会出现在雾九冽眼中,更没想到他会对自己露出来,还是因为这种事。 他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仙界有许多美食,以后阿九喜欢我可以给你做。 雾九冽眉眼一弯:好。 沐泠风看着他,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如绫罗绸缎般的墨发,雾九冽眯起眼,俯下身将自己脑袋往沐泠风手里凑。 这这这 太犯规了,太犯规了。 他心里软了一片。 去他的霍乱六界杀伐果断冷血大魔头,这分明就是他那只天清山上可爱黏人的小黑猫。 -------------------- 第70章 第 70 章 她眼角抽搐,不确定地看着身高八尺故作可爱的雾九冽:你这是被夺舍了? 雾九冽眼中柔情一收,在沐泠风拿走手后立刻起身,恢复了那副淡淡的样子。 梵音眼中震惊渐渐消失,对了,这才是他认识的雾九冽。 梵音姑娘,先前一别,你可还好?礼貌起见,沐泠风主动问道到。 梵音欲言又止地瞥了一眼雾九冽,对沐泠风点了下头:先前走岔了,找了很久才找到你俩。 那既然如此,我们出发吧?她问道。 沐泠风抬头看了眼雾九冽,得到他肯定的眼神后,朝梵音点了点头。 沐泠风留恋地看了最后一眼这个房间,像是想把这里的每个角落都印在脑海中。 居所不过是个住处而已,即便是他待了最长时间的禁塔,都没有过这么深的感情,赶到离开这里时,却开始不舍了。 他不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又是什么。 沐泠风抬头,正好撞进了雾九冽深而漆黑的瞳孔,他忽地感觉,他此刻也应当是如此。 不需言说,他就是知道。 而后他笑着握住雾九冽垂在腿边的手,与他一起向前走。 是啊,他留恋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房间,而是和这个人的记忆,他相信,来日方长,他们之间一定会创造更多美好记忆的。 雾九冽侧垂着头,看着他目视着前方的笑颜,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也不看路,就任由着沐泠风带着他向前。 梵音在前方走着,一路摸索着身侧岩壁:我记得是在这里 她怀疑地停住,朝后一看,结果看见了雾九冽和沐泠风两人。 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她语气也开始爆躁起来:你俩干什么呢,倒是也跟着找啊?! 莫名其妙被吼了一嗓子的沐泠风茫然地问:梵音姑娘,找什么啊? 梵音一噎,才想起这茬,她语气平了下来:我做的记号,一个缺了一个口的圆。 缺了一个口的圆?沐泠风低声喃喃,那不就是玦吗? 他忽地想起了应起时给他的那块玦,脑中已经大致有了模样。 几人沿着石壁来回找了片刻,不得不说梵音的记号还是太隐蔽了,他们找了两圈都没找到。 雾九冽终于忍不住开口:你那时不如直接丢个东西在墙边。 对哦。 梵音豁然开朗,那样的话,即便有人看到了,也只会把注意力放在物品上,而不会想到是谁的记号。 但好面子的上神绝不可能承认自己的过失,于是她嘴硬道:有记号的话,你们以后看到不用我说就知道是我留下的了。 是这个吗? 身后传来沐泠风的声音,他弯着腰看着墙壁上那个有一个缺口的小圆环,抬声道。 两人连忙过去,看着那个被划在墙上浅浅的痕迹,梵音点了点头:就是这。 这么隐蔽,你是怕自己找到吗?雾九冽凉凉出声,沐泠风闻言忍俊不禁地笑笑。 走不走,别废话。梵音有些不好意思,故作凶狠。 她话音未落,雾九冽已经丝毫不拖泥带水地一脚踢了过去。 只听咚一声闷响,石壁颤了颤,缓缓打开一个一人行的洞洞那边黑黝黝的,似有什么东西暗暗攒动,怪渗人。 三人走了进去,发现此处是一个通道,不知通向何处。 这里怎么这么热?沐泠风蹙着眉,轻轻扯了扯领口,越往里走就越热,不出片刻,他全身就已经出了一层汗。 随后他转念一想,既然这地方有温泉,那就有岩浆之类的地热,也不奇怪。 梵音转头说:再忍一忍,这一段路有很长。 沐泠风一噎,还以为梵音要说再忍一忍,马上就出去了呢。 忽地沐泠风手里多了一丝凉凉的触感,他低头一看,原是雾九冽塞给他一块玉,那玉是淡蓝色的,清透又漂亮,拿在手里有种从头到脚的凉意,让他身上的燥热一下子就消退了几分。 他朝雾九冽笑了笑:谢谢阿九。 他抬头向上看,却发现雾九冽眯着半垂的眼睛,其实他早就发现了,雾九冽面皮薄又白皙,热的时候或者是脸上就很容易出现红晕。 明明他也很难受,却把玉给了他,他有些过意不去。就带着玉握住了他的手心。 凉意从两人交握的手心处传来。一瞬间一阵舒爽的清凉包裹住两人,可缓解燥热的功效却大打折扣,甚至加上手心处传来的触感,反而让人更多了些绵延的燥热。 不好!这里快塌陷了!梵音大喊一声,飞速跳离原地,就在她堪堪跳离之后,一块岩石从天而降,随后而来的,是四周掉落的越来越多的岩石。 这里要塌陷了!此处甬道如此狭窄,他们根本无处可逃! 梵音惊恐地推着两人,强行逼着他们往反方向而去。 她眼神凌然,仔细在岩石坠落砸地之声中分辨出了那不同寻常的:上面有人,这里难负其重! 沐泠风边跑边四下看着,这里哪有什么可以躲的地方? 雾九冽将两人交握的手更加握紧. 啊!一块巨石眼看就要落在沐泠风和雾九冽头上,梵音连忙将两人用力一推,也就是这一推,梵音与他二人被一块巨石隔绝开来。 梵音姑娘!沐泠风回头看了一眼,却被雾九冽带着迅速远离了那处。 上仙,我们先走。 眼看着上方塌陷越来越逼近两人,溅起的齑粉弥漫空中,模糊视线,沐泠风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好像下一秒就要被砸成肉泥。 上仙,再等等 雾九冽咳嗽着,抬腿向一旁踢去,经过数次试探,终于让他踢出了一个小门,里面是一个房间。 他连忙带着木林风挤了进去,虽说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总比砸成肉泥强。 第98章 两人跌坐在地,大口喘着气,沐泠风总算松了口气,暗骂着上层闯入的人。 两人累得动不了,只听哐一声闷响,两人这才发现,他们进来的那扇门关上了。 不用想也知道那扇门他们没办法打开,他们这是被困在里面了。 阿九,我们必须得赶快找到出口,不然温度越来越高,我们会脱水致死的! 他强撑起身,仔细查看着周围墙壁,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这有个机关他把心一横给,按了下去,一声让人头皮发麻的咔响后,他连忙向后退去。 然而过了一阵,他才发现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墙壁凹下去一块。 他抬头向那处看去,发现那里竟然不是什么机关,而是种植的什么不知名的植物。 他刚走过去想仔细查看,忽地,里面一阵粉尘向他扑来,他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脑中就一片眩晕。 上仙! 在那粉尘扑过来的时候,雾九冽就已经朝他扑了过来,但还是晚了一步,沐泠风绝望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他惊恐地睁大眼睛,抓着雾九冽的手臂后退几步,脚下步履虚浮:不会有毒吧? 雾九冽扶着他着急道:上仙,感觉怎么样? 沐泠风抓着他的手摇着头,身体中升腾起一阵燥热,一时间连那块凉玉也失了效。 雾九冽将沐泠风扶到角落,起身站在远处仔细看着那片草,他心下有了结论。 沐泠风抬头问道:这是什么草,你认识吗?会不会有毒? 雾九冽犹豫着说:毒倒是不会,只是他看了沐泠风一眼,又低下了头,只是这次,眼神有些躲闪。 只是什么? 沐泠风一愣,看着雾九冽移开了视线,头向右后方偏去。 又来了,雾九冽每次害羞都会这样,遮遮掩掩的,但他越是这样,沐泠风就越好奇。 随后没等他继续好奇下去,他刚想起身,就发现自己身体更加不受控制地跌回了地上。 雾九冽见此无奈道:上仙,这草没什么危害,只是会勾起人的欲望,纾解了就好了。 啊?沐泠风注意力被身体上燥热占据了,大脑宕机,用手按了按自己红热起来的脸问道,怎么纾解? 两人对上了视线,他见雾九冽微微张开嘴。 不用担心的,我帮你。雾九冽俯下身看着他,眼眸半垂,面上透着隐隐约约的笑意。 沐泠风咬着下唇,挡了挡眼,意识到了什么,有些难为情。 等一下,不是说只让我排出来就好了吗?你,你做什么解衣服?他稍有些慌张,勉强抬起满是汗的手,握上了雾九冽放在腰间绶带上的手腕,尽是气音,倒显得阻也无力了。 雾九冽手中动作一顿,认真地看着他,倒像是真被他阻住了。 随后他思索一瞬,眼中一片混沌,再度俯下身,在他耳畔厮磨,学着他的气音轻言:上仙,我也吸入了粉尘。 我也要。 -------------------- 第71章 上仙,乖一点 你 这人就是故意的。 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之人,也就是没有遇见过,也不知道不知道他此时该怎么办,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任那始作俑者肆意妄为了。 四周空气温度上升,那花的花粉馥郁芬香蔓延至整个狭小的空间。 它似乎有模糊人意识的效果,总之沐泠风脑中越来越模糊,似乎渐渐停止了运转,直到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感官上。 他只能感受到身上传来一阵一阵的冰凉,它是一片灼热中清凉,惹他贪恋,又带着他一同堕入迷蒙的深渊之中。 周围升高的空气好像让他回到了温泉那夜,那一时间有些分不清现实和幻境。 又或许他分得清,只是他此刻并不想让自己那么清醒。 他喃喃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他好似反抗了,但并未起到什么作用。 雾九冽早已驾轻就熟,他也索性放弃挣扎,遵从了本心。 少年白墨共风流,巫山云雨赴仙舟。*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的身体已经极度敏感,快要溺死在一波一波涌起的快感之中,迷蒙之间,他似乎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动静。 是人的交谈声? 虽说他没有办法罚辨识出外面那人说的是什么,但熟悉的声线还是让他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那分明是宫主的声音! 他连忙抬起手推着雾九冽的肩膀,用仅剩的力气说道:阿九,不要,外面来人了 他原本想着对方应该同他一样慌张,可雾九冽却就像是没听见一样,反而将他想要逃离的腰身往下一按。 他想继续。 意识到这点后,沐泠风面色瞬间白了。 粗重的喘息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回荡耳边,极具迷惑性让人一不小心就轮沉沦其中:上仙,乖一点,你也不想被他们发现吧? 沐泠风咬着下唇,眼中雾气攀升,他句句尊称上仙,事事却做地极其放肆。 外面都是仙界的人。 有天清宫主、有他的尊长、他的同门师兄弟,以及知己挚友。 一门之隔,他却与魔行着□□之事,若是被看见了他几乎不敢深想下去。 可他没有法力,也失了力气,此刻他只能抬起盈满氤氲的双眼看着他,祈求他放过自己。 外面传来咔嚓咔嚓的开门声。 求求你了阿九他握紧了他爬满汗水的手臂,声音一颤一颤。 雾九冽抬头凝眸于他此刻的表情,微微勾起唇角,瞳孔里盛着极致的愉悦,他刚想要说什么,外面就传来了一声呐喊。 啊!宫主!后面温泉冲下来了!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人的声音,紧接着时缙喊到:快跑,往高处跑! 沐泠风松了一口气,将紧绷的身体放松,随后那温泉蔓延进来,迅速将两人身上打湿。 这下是真的回到温泉那夜了。好像将那时没完成的后半段儿连接上了。 直到雾九冽把精疲力尽的他放开,泉水已经蔓延到他们腹部了。 雾九冽起身上前,摸索一阵,不知动了什么开关,那门缓缓打开,一时间积压的水尽数倾泻,两人被泉水冲着向前涌了出去。 虽说两人都很狼狈,但好在成功逃出来了。 雾九冽想拉他的手,却被沐泠风躲了过去,还顺便剜了他一眼。 雾九冽见此摸摸鼻子,悻悻地收回了手,只跟在他身后默默护着他。 虽说如此,但沐泠风感觉得到,有一种亲密的联系出现在了他二人之间,好似两只孤苦无依的浮舟终于飘到了一起,在这片苍茫的大海中,互相为对方停驻。 第99章 甚至他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也有了更深的联系,他愿意为了这个人去体验这个世界上他从前看不到的种种。 现在的明天也比往常的明天更值得期待了。 他忍不住开始幻想,若是若是两个人真的寻了一处静谧之地隐居,该是何等的快活。 他们可能在虫鸣鸟叫之中幽幽转醒,当然也可能在一片静寂之中醒来,他会看着种菜,然后从菜园之中挑出几颗做午饭,吃完饭之后,他们会一起在摇椅上小憩片刻,若是他愿意的话,他还可以陪他去人间的集市,看看烟火人间,走街穿巷,去发现民间生活的平淡与生机。 他心中莫名开始雀跃了起来,他此刻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走出这片森林,也不知道接下来他们面临的又会是什么,但他就是有一份期待,一份深埋心底,生根发芽的期待,向阳而生。 前方数道光线传来,两人向着光明奔去,眼看着就到洞口了,越来越近。 待出了洞口,空气骤然一新,方才那种压抑的感觉不见了,温度也降了下来,沐泠风抬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此处是一片极其空旷之地,墙上尽是藤蔓,绵延向上,好似没有尽头一般。 密密麻麻的藤蔓看得沐泠风头皮发麻,他本能地觉得不适,恰逢此时一阵嘈杂之音从一旁传来,他转头看了过去。 梵音狼狈地从一个洞口跑出来,他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见身后一群仙族跟着出来了。 这是 是了,眼下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法力,梵音也不再是上神,别忘了,她可也是天书的谋夺者之一呢。 一道剑光朝梵音脖颈处刺去,雾九冽闪身而至,单手架起那把向着梵音砍来的剑,片刻便带着梵音来到了沐泠风这边。 梵音姑娘,你没事吧?沐泠风问道。 梵音脸上出现了几道血痕,她喘着气摇了摇头,转头警惕地看着浅湖对面的仙族。 仙族见没有得逞,便也放弃了继续攻击,转而观察起四周。 他们在看到这面墙的时候,眼神瞬间变了,露出了一种丝毫不加掩饰的贪婪,他们像是着了魔一样向那面墙走去。 他们仰望着这面巨型藤蔓墙,如同从前仰望天书那样。 时倾算是少数保持了理智的仙:莫非那些玄剑天才的传承都在这里面? 仙界的所有人都隐隐防备着对方,他们着了魔一般向那面墙走去。 沐泠风屏住呼吸盯着那些人,那人在靠近的那一瞬间,迅速被裹挟,越绞越紧。 后退!不要在往前了!时倾见此大喊着,闭上眼默念起了心法。 恰逢此时上方远远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一时间众人惊醒,这才发现巨大的藤外墙在他们前方仅仅几尺,成了一个巨大的怪物,好似活物一般,舞动着手臂,渴望着摧毁吞噬他们。 那是什么?沐泠风向上方惨叫声传来之处看去,那几个身影有些熟悉,似乎是魔界的人? 仙人显然也看到了,他们大喊道:是魔人!不如我们一把火烧了这些藤蔓,把那些魔也烧了! 话虽如此,但这面墙实在太大了,藤蔓实在太多了,黏糊糊地上面沾满了水渍,实在不像是能点燃的样子。 不一会儿。上方陆陆续续传来重重魔痛苦的呼喊声。 此时离他们最近的几个仙人的□□也开始迅速腐蚀,露出皮肤之下的白骨。 撤!时倾当机立断,就想往后面走。 雾九冽眼神一凛,在木林风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就飞速到了几人之后,他丝毫不拖泥带水,一脚踹向离他最跑得最快的仙人。 那人被一踹直接踹到了藤蔓上,进而被迅速裹挟了起来。 雾九冽收腿,冷冷地看着几人:都不许走。 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众人惊恐的往后退着,但他们又不敢退的太多,怕被身后的藤蔓抓住。 一阵寒意爬上所有仙人的内心,他们这才明白,自己是被人算计了,恐怕他们都是被梵音刻意引来的。 棠梨,你果然跟他们是一伙的! 沐泠风无意识攥紧了手,他眉头紧锁,雾九冽到底要干什么?又为什么把他们引到这里来? 他视野中忽地出现了些许不同于其他的东西,定睛一看,原来藤蔓墙上。除了吊着几个魔人,还吊着数口棺材。 与这些被捆绑被消耗的不同,他们像是悬吊在藤蔓墙上一般,与这面墙和谐共生。 他心中忽的生出一种直觉,莫非这些就是 当年跟随镜黎月一同进入死牢林的那些玄剑人? 所以说,这里才是他们真正的长眠之地,他们的传承应当就在这些棺材之中。 然而此刻他已经没有什么心思再去想这些,沐泠风心里隐约察觉出了什么,下一刻,他就见雾九冽抬起手,就要一掌击向时缙! 阿九,不要!连忙冲过去用力握住了他的手,坚定地看着他。 上仙,雾九冽细长眼眸撇向他,手上力道丝毫没有松,不要阻止我。 他们是我的同门师兄弟,我不可能不管他们。 雾九冽沉默了一阵,抬眼向沐泠风身后看了一眼,沐泠风刚隐隐觉得不对想要回头,就看到侧面向他脖颈砍来的刀手。 他心一慌,连忙侧身一躲,堪堪躲过。 雾九冽欲言又止地看了这边一眼,仙人趁这个空档向雾九冽发起了攻击,他不得以收回视线去抵挡。 沐泠风被梵音劫持着,心中思绪混乱一片。 -------------------- *改自少年红粉共风流,狂魂疑似入仙舟。 第72章 彻心扉 事情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了呢? 莫非这几天与他一起生活的时候,雾九冽无数次盯着某处发呆的时候,就是在策划这些吗? 他突然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懂那个人,他不懂他的过去,不懂他的想法,不懂他为什么喜欢他,同样也不懂他一定要这么做的缘由。 他对这个人的了解,仅限于那个为他放弃自己的计划,于乱战之中救他,于九十八层塔底来接他的那个人。 不要! 看着雾九冽将一个个仙人丢入墙中,沐泠风是真的开始着急了,他挣扎着想过去,然而梵音却死命地抓着他。 他眼睁睁地看着雾九冽把一个个仙人扔进藤蔓墙壁之中。 仿佛在流水线上往篮筐里丢物什那样随意,又如同索命的阎王,丝毫没有任何同情。 他这才有了些许实感,眼前这个人不仅是他的阿九,还是仙族痛恨的魔头,更是以一己之身谋六界之人。 转瞬之间,场上就只剩下几人,雾九冽前踏一步,抬手抓上夏闲脖子,就在这时!一女子从一侧扑来,推到了夏闲。 也因此,将自己暴露在了雾九冽手下。她面色苍白,被雾九冽抓住脖颈,咳出一口血。 师尊! 师尊! 第100章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被丢到一旁的夏闲,另一个是站在对面的木林风。 沐泠风央求似的哭喊着:阿九,不要伤害她! 他眼下已束手无策,只能寄希望于雾九冽收手,他是知道的,知道师尊和师弟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雾九冽听到这句话后停顿了一瞬,他犹豫了,沐泠风见此心中浮起一丝希望,他面上一喜:阿 九 在沐泠风骤然扩大的瞳孔之中,薛既明单薄的身体被丢入墙中,那藤花毫不留情,迅速便将她吞噬,同时吞噬的,还有沐泠风在心底给那个人留下的一点点余地。 见事已成定局,梵音放开了他,沐泠风跌坐在地,眼神木然,还没有反应过来所有一切。 他像是灵魂出窍一般定在了原地,空视着满地的荒芜,他失去了面对这一切的勇气,所以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与他同样的还有跌倒在地的夏闲,他反应很大,咬牙狠狠瞪着雾九冽,缓缓起身:  都是因为你! 他脚下沙石扬起,高高抬起拳头朝雾九冽奔来。 雾九冽回头看了一眼沐泠风对着梵音道:照顾好他。 沐泠风摇着头一阵失语,脑中不停喊着:快跑,跑啊!离开这里,你打不过的! 师尊已经牺牲了,他不能让夏闲也出事! 就在他不忍地闭上眼的前一瞬,他视野前方闪过一抹光亮。 这他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那光亮怎么看怎么熟悉,可是他没办法相信。 那分明是 法力。 夏闲居然拥有法力?在这个所有人都被剥夺了法力的原始森林中? 到底是怎么回事? 雾九冽睁大了眼,看样子他亦是没有反应过来,被他自掌心而出的法力冲击地整个人向后摔了过去。 摔倒在地的那一瞬,连木林风听到了他骨头咔嚓的声响,他下意识心脏一抽痛。 再抬头看去时,夏闲抬起手,拉开双臂,做握剑状。 夏闲想着从前看过的剑谱以及师兄施展诛魔阵时的动作,他静下心来闭上双眼,好似天地都与他隔绝开来。 如先前的沐泠风那般,他将诛魔剑插入他面前的地底,随后,眼前亮起阵法的光芒。映射到所有人的瞳孔之中。 沐泠风一时间只呆呆的看向那真慢慢亮起,心中有什么东西就要破土而出。 啪,它碎了。 或许是森林里的灵力不足以支撑阵法的构建,又或者是夏闲还没有掌握诛魔阵的要领,不过那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他再度抬起了剑重新结阵。 夏弦的身体摇摇欲坠。与他相对,那阵法却像是他吸收了他的精气一般,渐渐亮了起来。 下一刻,阵成。 沐泠风几乎热泪盈眶,从前那个连练剑都要躲着师尊,拽着师兄,撒娇偷懒耍滑的小师弟长大了。 诛魔阵本是针对魔的阵法,对魔的效果更好,但也不是对别的种族完全没有作用,在没有办法施展法力的情况下,他们三个人被定在了阵中,一动不动。 夏闲抬起双眼,满是憎恨,沐泠风第一次从夏弦的眼中看到那种想要将人撕碎的感觉,那是一种很陌生的眼神。 夏闲二指擦过剑身,抬起剑向镇中的雾九冽刺去,那磅礴的剑气让他看到之后都心肝为之一颤。 喉间一句不就卡在嘴边,说不出也放不下,他没有任何立场去阻止。 他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也不知道现在被定在阵中的自己能做些什么,他只能看见那剑气,嗤地贯穿了雾九冽的胸口。 看到那喷发而出的鲜红,那一瞬间,他感觉他要疯了。 一夕之间,痛失所有挚爱。 不!!! 他带着哭腔喊了出来,双眼盈满了泪水,他真真切切体会到了心脏传来的绞痛,他整个人像是被两方扯这的一块布,一直扯着一直扯着,快要把他扯成两半了。 阿九,阿九 他嘴中的零碎已再难拼成一句话,他不要失去他,不要失去他们! 他怔怔地看着雾九冽汩汩涌出鲜血的胸口,那里插着一把剑他的诛魔剑。 他像是一尊雕像一样被定在了原地,眼神渐渐失去了光泽,好似回到了禁塔中的无数个日夜,那么苍凉,那么孤独。 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 他看着恍惚之间,看到雾九冽动了动嘴唇。沐泠风努力识别着,他说的是 天、道。 天道?! 夏闲的法力,是天道赋予的!难道说天道还存在于六界之中?! 诛魔阵法仅能维持一炷香,片刻后阵法解除,沐泠风第一时间冲到了雾九冽面前,接住了缓缓倒下的雾九冽。 他就像一朵凋零的黑色玫瑰,美丽,孤傲脆弱。 滚烫的泪滴一滴一滴的垂落在雾九冽苍白的脸上,他无助地哭喊着:怎么能救你,怎么样才能救你们啊? 这时身后传来梵音的声音:他快不行了,把天书给他,快把天书给他! 天书?天书怎么可能会救人呢? 师兄!你要做什么?夏闲大喊着,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你要拿着天书救一个刚刚杀了师尊宫主的人? 先前他们说你是仙界的叛徒,我不信,师兄!你是真的要与魔一道了吗? 见沐泠风还没有放开,他狠心喊道:你若今日给了他,从此我们恩断义绝,你再也不是我的师兄!仙界所有亡魂都不会原谅你的! 沐泠风抬起头,看着夏闲那双往常笑意盈盈喊着他师兄的眼中渗出的丝丝恨意,心中一痛。 他心中万分纠结,恍若正遭遇炮烙火刑一般,被炙烤着。 太痛了,他所面对的一切。 随后,在夏闲难以置信的眼神中,他拿出了天书,他不忍去看夏闲的眼神,喃喃着:对不起师弟,他不能死,我只能做我认为对的事。 沐泠风面色哀恸,他将天书放在雾九冽的胸口。 天书先是迸发出了激烈的光芒,即便是看守天书多年的他,也从未见到天书有如此兴奋的时候。 下一刻,天书碎成点点星光落在雾九冽周身,强烈的能量波动让沐泠风不得已放开了他。 只见雾九冽胸口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他墨黑的长发飘起,渐渐睁开了双眼。 他眼瞳中依旧是那副淡淡的冷漠的神情,只是这次似乎多了些让他陌生的孤高,超脱尘世的孤高。 他们研究了天书上千年,从未发现天书可以救人。 事态已经完全超过了他的预期,沐泠风严肃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身侧的梵音发出声音,他才从情绪中解脱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恭喜!梵音大笑着,拍着巴掌,眼瞳显着极为刺目闪灼光芒,神界的最后一位上神,终于归位了。 第101章 此言一出,沐泠风和夏闲同时瞪大了双眼,怔忡在了原地。 雾九冽不是妖吗?! 不,神界的神向来变化多样,没有固定的形态,他们却从未往那方面想过。 一时之间,沐泠风既惊讶又觉得合理,惊讶的是与他朝夕相处的魔,突然之间就成了神界的上神。合理的是,恐怕也只有举手投足之间便可影响六届局势的神可以做到搅动六界风云,让天道了疯狂打压,让上神梵音心甘情愿在旁协助。 雾九冽没有看任何人,他直指走向藤蔓墙下,抬起手,手中磅礴的神力祭出,声势浩大,让人莫能直视。 这是? 原本平平无奇的石灰地中,一个阵法亮起,随后那里竟凭空出现了一块夺目耀眼的紫色水晶。 沐泠风定睛一看,这不是这不是远在魔界瞳宫的魂灵水晶吗?! 雾九冽没有为他的行动解释,他手掌一收,虚空一推。 风将他的发丝和衣袍扬起,他背对着木林风,站在巨大的、没有尽头的藤蔓墙下,背影孤独而强大。 -------------------- 第73章 他的过去 魂灵水晶迅速褪色,不久就黯然失色,化成细碎烟粉飘落。 一时间整面巨墙的藤蔓尽数被腐蚀殆尽,原本让人难以跨过的墙迅速塌陷,露出背后的无尽黑色。 还没待人看清,一阵陈年腐尸的气味就铺天盖地传来,调动起了让人生理极为不适的感觉。 沐泠风下意识皱起眉头,喉间一恶心,险些当场吐出来,藤蔓尽数枯萎落下的一瞬间,让人看清了背后。 是白骨,数以万计的白骨,阴沉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雾九冽一步一步走向了那个被白骨堆叠而成的金字塔尖,黑色长袍在白骨堆上逶迤出一片黑色风浪。 像即将登基接手自己国度一样,独身走入了黑暗。 看着他踏上那由白骨堆叠而成的塔,离他们越来越远,沐泠风怔愣过后反应过来,急忙跑了过去。 像是走在沙堆上一样,时不时打滑,他狼狈的摔倒在地,却又一次次站起来,手脚并用地向着那个人的方向赶去。 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在听到他的动静后,雾九冽步调似乎放慢了下来。 啊! 然而太过专注于上方那人,让他忽略了脚下的步伐,眼看就要到了,他却重重地摔倒在地。 他抬起头,看着眼看就要迈进尽头那个房间的雾九冽。 他只得出声喊道:为什么?你是想要天书吗?你明明可以早早告诉我的为什么非要弄成这样? 听到他强撑着壮大自己声势,却又不小心透出的一丝绝望,雾九冽停住了。 他转过身来,半垂眼眸俯视着趴在面前的沐泠风,眉心微动。 片刻,终于,抬起他穿着纯黑的鞋,朝着他的方向向前走了几步。 他停在沐泠风面前,蹲下身,他墨色的发丝垂落,在沐泠风脸上扫了一下又离开。 他抬起沐泠风的脸替他擦去嘴角的血痕,又眷恋地摸了摸。 沐泠风眼中水汽朦胧,感受着这万千死气中唯一一抹他熟悉的温情,险些控制不住情绪哭出来,然而最终他只是用力合上了嘴,再用牙关死死咬住,唯恐露出半分不堪。 雾九冽见此,眼中出现了几分复杂,那是一种他不懂的哀痛,与他的行事作风相当割裂。 他轻言:上仙,对不起,但是我有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随后他抬起手,将手心放在沐泠风额头上,神力缓缓流出。 他在用他的神力替他疗伤。 沐泠风双眼噙满泪水,他原本想着找到出去的方法,带着所有人走出这里。 他可以的,他一定可以的,从前他可以走出去,现在就依旧可以走出去。 可是一夜之间就这样了,都没了,什么都没了,他带什么出去?一口棺材吗? 雾九冽将沐泠风扶起,他有些不情愿接受他的触碰,所以他几乎是半强迫地拉着他走向了那处房间,那房门紧闭,没有任何把手。 雾九冽抬起右手,二指在左手指尖一划,几滴鲜红的血珠流出,滑落在他修长而冷白的手指上,妖冶而美丽。 他将左手向那扇门按去,一阵激动的光芒亮起,将那房门上的灰尘震落。 片刻后,房门打开了。 然而比起房门打开这一事实,更让他惊讶的是这背后的诡异房门,居然需要雾九冽的血来打开。 若是需要血来开启某种禁制,除非是专取某人鲜血而设置,否则就是 与之有血缘关系的人留下的。 他心里隐隐有了计较,随后跟着雾九冽走了进去。 是一个空旷的大堂,四壁光滑,上面亮着星星点点的荧光,照亮了整个空间,正中央沿着台阶而上,那高台上摆着一个 和天书一般无二的书。 这沐泠风震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这世间怎么可能有第二本天书呢? 身边的雾九冽走过去将那本书拿起,沐泠风见此及时抑制住了喊住他的冲动,跟上前去,看着他翻看了几页。 与天书不同的是,这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一个人的文字,虽是簪花小楷,起笔顿笔却都极为遒劲有力。 这字的主人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秀气中又不失坚韧的女子。 翻开的那张扉页上写着:魂术 镜黎月著。 沐泠风既觉意外,又不觉意外,想必这就是那位奇女子镜黎月的长眠之处了。 还没待他仔细研究,就见那书像是先前的天书一般,散落成点点星光落于雾九冽周身,短短几息,便消失不见。 周围一片寂静,也难怪,整个空间中只有他二人。 雾九冽向前走去,停在一口棺材面前,他轻轻推开,里面是一个女子,保存得极为完好。 那女子沉静端庄,眉眼间竟和雾九冽有几分相似。 他低垂着眼眸看着那女子,看了许久,久到沐泠风似乎都觉得,他是不是也化作了这样一座雕像。 随后那尸身也消散,仅留给他二人一眼,雾九冽一愣,自嘲的笑了笑,随后他缓缓靠着那棺材滑坐下来。 他抬头看向沐泠风,除了眼中闪烁着的痛苦,甚至还有几分看向那女人时的依恋。 明明是最大的胜利者,天道仙人魔人都不敌他的算计,为他铺了路,可他眼中却一片灰败,那种恍若看向此生唯一光芒的期许希冀,便是沐泠风看了都有几分不忍。 我不想让你恨我,可是我必须要这么做。 他开口缓缓道来。 自从他有意识以来,他便独自生活在妖界,无父亲亦无母,身上只有一张符纸。 他独自在森林中求生几十年,饿到极致的时候,甚至为了一只兔子与比他大了数倍的猛禽争得头破血流,他遵循着丛林的生存法则,弱肉强食,慢慢成长,直到他某一天发现,那些之前他视若洪水猛兽的大敌在他抓下求生讨饶,再也威胁不到他后,他便拿着符纸出了妖界,到处去寻找这个符纸的主人。 第102章 六千年前,人仙交界之处。 一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少年拿着手中的一张符箓,拉着路人四处打听,可他语言似乎并不标准,大家也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只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躲着他。 被他挡住的男人一怒,一把把推开,不耐烦地喊道:去去去,上一边去,别挡大爷的路! 他被一下子推到路边跌坐在地,不过他并不懂这些人的恶意,也没有因此露出什么情绪。 事实上,这些人比妖界那群兽温和多了,他继续起身问拦住一人问道:你知道这个是谁人吗? 就这样,日落西山,依旧没有一丝收获,他到一家小巷子里坐了下来,缩在一个草堆旁就打算歇息。 他脸上一片脏污,衣裳更不用说,或许被人踏过千万次的地都比他衣裳干净,他将两腿抵在胸口处,用力抱住一个极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自从他出来的这些时日里,每天,每次都是这个结果,他已经习惯了。 不过,他不会放弃的,他从来就没有放弃过,他要知道他的来处,他的身世,他要做什么,为此他可以忍受一切。 面前传来一阵嘈杂之声,他怔怔地看着,那是一家面馆,里面传出鲜香的味道,这对他来说是致命的,他很饿,非常饿,现在就算是有人往地上给他丢一块生肉,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吃起来。 他盯着里面的某处,嘴唇微动,咽下一口口水,眼神像是扑食那样锐利。 等到那一桌人起身后,他迅速跑了进去,就着那些人吃剩的饭,狼吞虎咽的吃着。 此时他没有看到的是,旁边那桌人静了下来,像是围观遛猴那样看着他,但是他没有注意,因为对他来说,填饱肚子才是头等大事。 师兄,那小孩看着怪可怜的,要不给他点一份面吧。一个面容干干净净,衣着也干干净净的小公子看着于心不忍,征求着身边人的意见。 那一人嗤笑一声,冷眼瞥了一眼雾九冽:师弟这么有善心,师兄也不能阻你,只是你帮一次,能次次都帮吗?要是这小孩嘴养刁了,日后干出偷鸡摸狗的事,究其原因来,可要怪在你这碗面上? 那小公子尴尬地笑笑,收回了视线:罢了,这月月奉都让我们此行花光了。 那小公子本是无心一言,谁料那男子听出了弦外之意,他两眼一瞪,抬高了声音:师弟莫不是在抱怨我们此行花的都是你的钱? 小公子闻言心中一紧,连忙摇头称不。 那人似是认定了他此言不纯,冷笑着道:师弟不是还有师父赐的符箓吗?那玩意儿我们几个师兄弟可只有你有,不如买了给他当给他买一碗面? 雾九冽原本并未在意他们的议论,他也听不见,只是在听到符箓二字后,他猛地把扎在面里的头抬了起来,死死盯着那几人。 那几人被他的动静吸引,又被看得发怵,都别开了眼神,那人骂了一声:这死小孩儿,跟死了爹妈似的,晦气! 雾九冽腾的起身,走到了那几人面前。 -------------------- 第74章 你不觉得他们长得有点像吗? 许是他如同饿狼般的眼神太过凌厉太过吓人,那几人下意识将身子往后退了退。 你干、你要干什么?!那人努力抬高声音,希望以此震慑到对方。 雾九冽气势汹汹地走到他们面前停下,从怀里抽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符箓。 你们认识这个吗?他苍白的小手上印着那张旧符箓,眼神呆滞无神,不带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然而众人注意的点却并不在他,他们的视线被那张符箓给吸引了。 那小公子凑上前仔细看了着,眉越蹙越深,他叫了起来:师兄,这不是咱们玄剑的符箓吗? 他那师兄先前还没注意,在听闻此言后,瞥了一眼,这一瞥不要紧,再看去,他目光几乎粘在了上面,流出几丝交错的贪婪和渴望。 绝对错不了,那是内门弟子才有资格使用的高级符箓,他曾羡慕地观摩了数百遍,上面的每一个花纹几乎都要印在他脑子里。 又看了一眼刚到他胸口的雾九冽,他眼中贪念涌起,一把抢过那张符箓。 虽说看着有些年头,但单看这成色,极有可能出自大家之手,甚至内门弟子也不一定能得到,竟然出现在一个小乞丐手里。 其实在那人抢夺的瞬间,雾九冽就反应过来了,只是怕将那张符箓扯坏,才眼睁睁看着被抢走。 他眼神好似骤然起风的海面,瞬间阴沉了下来,他想拿回,但是那人早已高高抬起了手,还嚣张的说:小乞丐,这可是我们玄剑的东西,你偷我们的东西,该当何罪啊? 师兄!那小公子知道自己师兄是何种德性,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他的用意,连忙上前制止。 平时占占便宜也就算了,抢人家小孩的东西,未免也太不知廉耻了吧?好歹也是玄剑的仙,若此事传出去,他们颜面何存? 师兄,这样的高级符箓,外人是绝无可能拿到的,他说不准是哪家长老的弟子,我们把他带回玄剑,若是误会一场,也能查清此事原委,若真是某位长老的弟子,也算是善事一桩。 他所言可谓极其周到,只是 带回去? 带回去,他还怎么独占这张符纸呢? 男人低下头看着雾九冽愤怒的眉眼,眼中满是算计:这小乞丐根本就没有法力,也没开灵智,绝对不可能是玄剑的仙,肯定是偷或是捡的,我们把他带回去,没准他还要面对玄剑的律法折磨。 这话说的其实也有道理,可是那小公子犹豫着说,然而他还没有犹豫完,男人已经起身走出了面馆,他抱歉的看了雾九冽第一眼,只得跟了上去。 还给我雾九冽喉间挤出一丝低哑的嗓音,他不擅长说话,然而此时此刻,他也只能以此表达。 他整个人撞过去,可是那人早就发现了他的意图,先一步躲开了,他一扑空,只得退而求其次,死死地抱住那人小腿。 走开!男人看见那两只脏污又干瘦的手,一脸嫌恶地用力一踢,他就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一瞬间的因疼痛而失神过后,他抬起那双狠厉的眼睛,再度扑了过去。 可是下一秒,他腹部就受了那人膝盖重重一踢,刚囫囵填满的胃里瞬间翻江倒海起来,他也不得已,松开了。 男人似乎恼了,完全忘了上一秒自己手里拿着的东西还是别人的,他转过身来做攻击状,就想给这个小孩一顿教训。 然而雾九冽在妖界与无数妖魔鬼怪殊死搏斗几十年,作战经验及其丰富,在那人攻击向他的一瞬间,他就灵活地向男人背后扑去。 唰! 三道血痕霎时出现在那人的背上,那人看着面前转瞬消失的小鬼,先是震惊,而后才发现背部传来剧痛。 第103章 他震怒:这是只妖,这是只妖怪,杀了他!他抽出自己背上的剑,转身用力一砍。 你们这些妖,不在你们妖界好好躲着,竟然跑来仙界的地方! 知道他是妖后,那小公子见此也不再拦着了,自古以来,妖怪都是人人得而诛之,除非是好好待在自己领地,否则一旦去仙人两界作乱,就会面临着疯狂的追杀和打压。 没有学习过术法的雾九冽自然敌不过两修士夹击,很快便被抓住了。 看着男人高高抬起的剑,那小公子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他试着劝阻道:师兄,他只是个孩子,要不我们就当没看见吧。 哼!那人一听,冷哼了一声,从古至今,妖鬼伤害了我们仙族多少人?就像一群在阴暗角落里的蟑螂一样,杀都杀不尽,你今天放过他,他长大了会放过你吗? 听着一声声的质问,那小公子也渐渐没了声息,自古妖鬼最是记仇,他们不仅记仇,且品行低劣,道德标准极低,师兄说的是事实,他们已经抢走了他的东西,他们已经抢走了他的东西,今日若不赶尽杀绝,恐怕改日就丢了性命。 在那人间间就要刺到他胸口的前一刻,他偏身一躲,马不停蹄地快速跑走了。 他虽没有学习过术法,逃生的本事却是一等一的。 等几人反应过来,冲出面馆左右看看,哪里还有那小孩儿的踪迹? 几人找遍了巷口也没有找到,只得认倒霉,被迫放了雾九冽一马。 然而被拿了符箓的雾九冽却不这么认为。 夜晚,几人赶了一路,终于临近了玄剑山门,那小公子停在原地歇息片刻,忽地抬起了头,警惕地看着四周。 他心下不安,看着离他越来越远的男人:师兄,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那人扭头看了一眼,使出法力观察了周围:什么都没有,别自己吓自己,赶紧跟上。 他话音刚落,身侧蓦然传来一片灌木草丛哗啦之声风,风吹草动,密林暗藏玄机。 一阵若有似无的妖风拂过,极容易地触到了几人的神经。 谁?! 他们警惕地看去,用耳朵仔细听着。 远处来了什么东西。 他们很确定,因为 野兽奔跑落在地面上,发出沉重的闷响,迅速由远及近,都已经到他们跟前了! 是妖兽?小公子头皮发麻,惊慌的喊道,玄剑四周怎么会有这样庞大的野兽群? 他们几乎是下意识就选择了逃跑,可没跑几步,就碰见了前方而来围的妖兽。 那妖兽紧盯着他们,巨大的瞳孔在黑夜里散发着光芒,口下流着涎水,显然已经想好怎么把他们几个细皮嫩肉的仙人拆吃入腹了。 再往后一看,很好,根本没退路。 跟他们拼了!小公子搀着手拿出剑,大喊着给自己壮胆。 男人欲哭无泪:可不得拼,不拼能咋的? 随后他冲上前去将一只妖兽打退,暂且破开了一个口,又推了身旁那人一把,嘱咐道:快回去报信! 是!那人咬牙应道,在众人的配合之下成功将他送出去,然而没走几步,这个承载着众人期望的人的脑袋就被一颗石子贯穿了,额头的血洞溅起一抹血花。 吼!妖兽趁人之危,兴奋不已,一口咬住那人的腿,三两下把那人嚼得嘎嘣脆。 就在几人惊惧之时,男人身后扑来一只妖兽,一口将他拦腰咬住。 啊!!! 他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喊叫声,紧接着一根绳索从天而降,将他吊起,从兽口之中解脱出来。 他被吊在树上,极其狼狈,待他反应过来往上看时,恰好对上了一个少年深沉的眼眸。 那少年站在树枝上,扶着树干冷漠地看着他,掩映在树叶斑驳的阴影之中,他身后是一轮凄清的银月,蒙了一层雾。 男人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少年那双眼眸像是从他背后那轮月上摘下来的似的,冷清,戚戚,没有一丝感情。 他此刻无比后悔,眼前这少年,正是今天在面馆时遇到的那个。 少年灵活地迈步而来,轻抬手二指一夹,将他胸口处的那张符箓拿走。 它的主人在哪里? 男人没法回答,于是在雾九冽眼里成了宁死不屈,二指中一张叶片似刀光划过,在那绳索之上不紧不慢地轻轻割着,发出呲呲响声。 那声音不大,却让他头皮发麻。下方的野兽正盯着他张开嘴,如果他现在一掉下去,立刻就会被分尸。 于是他大声喊着:我不知道!我只是看他眼熟,那是玄剑的东西,你找的人肯定来自玄剑,而且还至少是内门弟子,内门弟子总共就有二十几个,你去打听一下,肯定能打听出来的! 眼下他说的这些,才是肺腑之言,雾九冽点了点头,收回割到一半的树叶,那叶子从半空中垂落,将男人的脸划破。 少年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他去了玄剑,四处打听,但是没有人愿意告诉他,无所谓,他想知道的话,打一顿就好了,这些人往往在受了点伤之后,才会告诉他想要的东西。 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妖把玄剑搞得一团糟,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这件事传进了老宗主耳中,老宗主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于是便让人为雾九冽放行。 一看到他,老宗主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盯着这个小乞丐一般的少年喃喃地喊道:像,实在是太像了。 这旁边一长老看了,亦是大惊失色,满堂都是欲言又止,一时间气氛有几分奇怪。 雾九冽警惕的看着周围这些人:我要找这个符箓的主人。 在这里住下来吧,你是个好苗子,可以挑一个人作为你的师尊,学习仙法。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了嗡嗡的讨论声,只听说过师尊挑徒弟,何时听过徒弟挑师尊了?凭什么,就因为他有可能是那个人的儿子吗? 然而身处议论中心的雾九冽却浑然不觉,他只倔强的说:我要见这个人。 老宗主叹了口气:你暂且在这里住着,等到你修为有成,我自然会让你见她。 无视了身边人的欲言又止,雾九冽在玄剑待了数年,直到某日他整理图书时,突然发现,那上面写着 玄剑第六十三代精英弟子人物传记,他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翻到其中一页,他瞳孔猛然收缩。 那是一位女子,低垂着眉眼,却依稀可以看到与他有几分相似,无论是神态动作,都有几分锐气透过纸张扑面而来。 然而长相并不是让他最在意的,真正让他心中一惊的,是上面画的那几个她独创的符箓,那上面的符文与他那张极其相似,不是说一模一样,而是某些小细节,起顿笔的习惯很像。 他发疯一般去了解这个人,翻遍了她所有的事迹,然而书上却对此女子的记载甚少。 第104章 经过几年的学习,他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对人类社会一无所知的少年了,他不再相信虚伪的宗人,他一边像往常一样生活,一边暗中寻找着线索,待找到后,义无反顾地独身前往了腐毒森林。 这森林虽比妖界的凶险,在雾九冽眼里却大差不差。 抓住了,抓住了!随着一阵欢呼声落幕,几人走出,相互搭着话。 不知道今天抓到的是个什么,要是一头鹿就好喽。 打着什么吃什么吧,你搁这许愿呢? 拨开草丛,看着被捆在中间夹住了腿的少年,几人失望道:怎么是个人? ?是人才更不对吧。 等等,一人怀疑地按住他没有让他向前,小心点儿,这里怎么可能有小孩子呢? 众人一阵沉默,就算是玄剑要派人对他们赶尽杀绝,也不至于派一个小孩子来吧? 诶,你们不觉得他长得和黎月有点像吗? 突然有人说了这么一句,众人纷纷向那少年看去,那人继续补充道:这也太像了吧?你看他那双眼,警惕的时候跟黎月一模一样。 快来看看,黎月,这儿有个小孩跟你长得一模一样,是不是你儿子啊? -------------------- 第75章 人独立 几人自觉地给一人让开了路,那女子从中间走出,迈步到了众人前方。 她满头青丝绾在脑后,唯有一缕从颈间露出,她神情淡淡的,淡到那双冰烟灰色的眼睛都几乎没有了颜色。 所有人都看着她,却没有人能透过她的眼睛看出她在想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她俯下身,三两下解开了雾九冽脚上的捕兽夹,将他扶起来,就着蹲下的动作,仰头看着他,一派冰冷忽地染上了几分暖色。 小九,是你吗? 雾九冽不知道在想什么,鲜血顺着他的腿流下,而他只定定地看着镜黎月。 镜黎月从背包中拿出一包药,细细地上在雾九冽腿上,声调放软:能站起来吗? 雾九冽点了点头,然而镜黎月似乎却没有想要他的回答,在他面前蹲下来,向后招了招手,作势要背他。 雾九冽看着镜黎月隐隐约约偏过来的侧脸,似乎有些受宠若惊,垂下眼眸犹豫一瞬,才不自在地趴了上去。 . 一男子走到坐在棺材上擦着刀的镜黎月面前,欲言又止道:黎月,那真是你儿子? 镜黎月擦拭着刀的手一顿,半抬起眼皮,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是。 男人似是有些感慨:当初他们都说你离宗几年,是因为与外人有染,我还不信,没想到竟是真的。 镜黎月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眉:这么说倒也没错。 既然一个孩子找上来了,那不可避免的一个问题就是 孩子父亲是谁。 可似乎镜黎月已经意识到了他想问什么,在他开口说出那句话之前,抬起那双凌厉的冰烟灰色眼眸看了他一眼。 男人被这么轻飘飘地一看,立马闭了嘴,没在说话。 余光观察着男人的镜黎月见此收起了眼中的锋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奈。 她叹了口气:我本不想让他趟仙界这趟混水,加上后面又出了事,却没想到他竟硬生生凭着一张符箓找到了这里。 小子,你饿了吧?旁边传来一人粗犷的声音,两人闻声看去,一人走到雾九冽面前递给了他块烤肉。 雾九冽背绷得直直的,两胳膊直直的杵在腿上,看了一眼那流着香油撒着盐巴的五花烤肉咽了口口水,下一秒却转瞬移开了视线。 男人笑着摇了摇头:不愧是你儿子,我现在算是相信了。 镜黎月嘴角牵了牵,却没像他一样笑出来,只是沉闷地看着他单薄的身形。 雾九冽的眼睛总是很苍凉,很迷蒙,沐泠风仿佛透过那颗剔透的黑钻,看到了千百年前那个迷茫少年孤寂的背影。 从那之后,我就和他们在那片森林里生活了很久,他们从未放弃寻找出去的办法,他们找到了,可是那时却只能出去一个人。 母亲将我送了出去,他们都对这片森林束手无策,唯有神力,可以抵抗自然,只有我出来,他们才有一线生机。 沐泠风心下一动,已经隐约意识到了什么:镜黎月是仙,断然不可能有神力,莫非你父亲是神界的上神? 是,他蹙了蹙那两道好看的剑眉,不过我对他没什么印象。 所以天书就是你的神力?他艰难出声。 嗯。 难怪仙界无人知晓天书的出处与功效,只道是一位大能偶然得之,原是那人盗取雾九冽神力而得。 可想而知,雾九冽因此又受了多少苦楚。 在看到那本承载着魂术的书后,沐泠风还如何不晓得,无论是天书还是那本魂术书,都是出自镜黎月之手。 这恐怕是她为雾九冽独创的一种保存神力和魂术传承的方式。 她说她答应过我的父亲,不会让魂术泛滥,如果魂术的核心被世人发现,会造成天下大乱。 她便依藤蔓墙这一地理优势,把其布置在了最后这里,如果有一天只有一人能拿到,那一定是我。 可这么多年过去,待我拿回天书来到这里时,他们已经死了。 谁都没有走出这片森林,除了他。 沐泠风听后,沉默良久。 他惊奇地发现,在面对这么多信息爆炸式的炸进他脑中时,他最先出现的情绪,竟然是对眼前这个男人的心疼。 或许这么多年,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动力就是拿回天书,回这里救出他们,可他们早就已经死了,他只来得及见自己母亲最后一面,那女子就在他面前灰飞烟灭了。 他不相信雾九冽没有想过他所做的一切都可能是徒劳,但雾九冽不能不相信,哪怕是骗自己。 一边要面对天道的疯狂打压,一边又要与整个六界实力最强的两界为敌。 只是想想,他就觉得很累,很无力。 虽不能得知当年真相,但经过种种谣传,他也大致明白了。 恐怕就是玄剑在千年前的那场浩劫中派精英弟子御敌,却贪生怕死地在危机关头紧闭大门,抛弃了这些人,他们才迫不得已,进了一旁的腐毒森林。 是玄剑对不起他们,雾九冽要寻仇,无可厚非。 可是魔界呢?他们天清呢,他们难道就活该成为打开这扇门的牺牲者吗? 沐泠风戒备地看着雾九冽越走越近,微微蜷紧了手指。 他没有躲,他有自知之明,没有法力的他根本也没法反抗。 他做好了各种准备,却不想任何痛楚都没有传来,只是眼前一黑。 冰凉的,颤抖的手指,几乎是逃避似地胡乱盖住了沐泠风的视线。 耳畔传来不再镇定的声线:上仙,你相信我,我会改变这一切的。 第105章 我会的,你不要恨我,不要这样看着我。 他在心痛,他在哭。 沐泠风眼前是一团空洞的黑,明明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想要的一切都满足了,又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最该伤心的人是他,不是吗? 雾九冽是个混蛋。 因为他,自己的爱人卷入了是非之中,他却没有保护好他,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他。 但是再等等,再等等,他会处理好一切的。 眼上轻轻的力道消失,好似方才那触碰只是他的幻觉。 一种即将失去什么的恐慌迅速爬满了他的心头,他立刻拉开了他的手,却震惊地看着面前的人一点点消散。 你在做什么?!沐泠风连忙抓住了他,却被一个怀抱轻轻拥了起来,随后,他发现自己也在一点点消散。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仙,天道一日不除,我们便一日难安,没来得及救他们,但我想护住你。 他眸中华光万千,透亮的黑瞳中浮现出他惊慌失措的脸。 天清山上破败一片,该塌的宫殿塌,该倒的旗帜倒。 战事已经快要结束,很明显仙界处于劣势,只有几个长老还在苦苦支撑。 看到了从监天牢方向走出来的雾九冽,郁北溟抛下战局闪身至他面前:把他给我,我们撤了。 一向遵从郁北溟的雾九冽这次却没有在听到魔尊的命令后立刻遵从。 郁北溟眼神一冷,凉凉开口:雾九冽,你要为他忤逆我,对吗? 雾九冽眼神一晃,由清明转为混沌,他抬起头环视一周,心中渐渐明晰。 没有回答郁北溟的话,反倒让他觉得他是在默认。 你觉得你能带着他出了天清吗?郁北溟冷笑,张开双臂,在我,还有这么多人面前? 郁北溟轻蔑一笑,他扬起锁白链直甩向雾九冽,两人战争一触即发。 雾九冽刚从监天牢出来,本就实力大损,极其狼狈,按理来说,他是躲不开的。 可下一秒,他收整好眼中情绪,左手揽过沐泠风,右手一抬掌,竟赤手空拳地对上了锁白链! 郁北溟见此一挑眉,提链悍然对上,然而越往后他越觉得不对劲,到了对峙后期,他额上竟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随后一声轰响,他竟生生被逼退数十尺! 郁北溟紫色衣袍掩没在地面扬起的风沙之中,他抬起头看着自己手中黯然失色的锁白链,满脸难以置信。 四周的天清众人也是一静。 一个人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如此大的进步?不,就算真的进步很快,也不能立马凌驾魔尊之上吧? 众人束手无策之际,一道沉重的钟声响起,霜宸主殿屋面上的巨大铜铃飞起,直直朝他而来! 少有人知,霜宸主殿屋面前的铜铃,其实是一件法器,用于镇压和摧毁,仅在万年前用于镇压上古凶兽时出动过一次。 但凡被此铜铃罩住,一旦铃声响起,里面的人将会法力错乱,五感尽损,渐渐地精神失常,成为废人。 巨大的铜铃恍如一座宫殿般朝地上那抹清瘦的人影砸来,然而见了此景的雾九冽却不慌,他畅然一笑,缓缓抬手。 漫天叶刃飞舞,狂风似剑,将他一缕墨发割断,飞扬而远去,那气势汹汹的巨铃在他面前停下,不断缩小、缩小,最后温顺地落入他手心之中。 随后,他眼睑半垂,眼尾延出的那抹弧度恣意上扬,独身立于众山之巅,二指一捻,手中铜铃一晃,铃声响起。 浑厚之声穿越万年再度响起,一圈圈漾开,来自远古,恍若隔世。 众人俱惊,纷纷捂着耳朵倒了下去,他们神色及其痛苦,五官几乎扭曲在了一起,仿佛正在承受阿鼻酷刑。 只有沐泠风例外。 他在雾九冽的结界中起身,震惊地搂衣服看着面前的场景。 雾九冽独身立于沐泠风身前,分毫不退让,狂风吹起他的墨发与布衣,他面色冷然,丝毫没有任何间断地抬手一晃,铜铃声声急。 六界群星璀璨,莫能及其万分之一。 他立于世俗之巅,将凡尘玩弄于鼓掌之间。 方才刚准备起身,的众人闻声纷纷捂耳倒地,再难起身。 -------------------- 第76章 不要啊(雾:破防版) 山峰上众人却像受了什么蛊惑一般,一齐使出自己的绝技,攻向远处天道所在之地。 这便是使用魂术的最高境地,不止局限于一个人,而是让所有人都为他所用。 天道大怒,原本还一片宁静的天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忽的开始狂风大作,数十道天雷一齐降下,看的人心惊胆颤。 狂风吹地他一踉跄,铜铃声也乱了起来,众人得到片刻喘息,雾九冽的眼神却越来越冷。 天道,今日 一只带着些清秋凉意的手覆上了他的手背,他稍一错愕,抬头对上了那双眼。 一时间,他恍惚觉得,眼前这个人是不是也同他一起回到了过去? 否则他那双眼怎么可能如此让他陌生,好似回到了两人对峙的时候。 他要阻止他。 雾九冽,快走,离开这里,他们都要针对你的! 什么? 他停顿了一下,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沐泠风眼中闪烁着纠结,然而覆在他手背上的手心温度却开始渐渐回升,雾九冽这才发现,他眼中的坚定,是毅然选择他的坚定。 上仙 他出声后,才发现自己的声线都是颤抖的,于是俯下身用力的抱住了沐泠风单薄的身影,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间。 这一刻,他不必再理会外界的痛苦与烦恼,天道、仙界、魔界、身世,都从他的世界中淡去,唯有此人的触感如此清晰。 外面的世界是别人的世界,唯有这里,是他的世界。 我来替你消除你体内天道。 闻言沐泠风心头一颤,他虽不解于此人出格的举动,却是没有动。 他知道他可以压制天道的,先前在魔界祭台上时,便他动的手脚。 然后 一阵剧痛陡然遍布他身! 啊!!! 他眼前一黑,大脑却一片空白,身体完全失去了自我控制,直到一息之后,他的大脑才明晰那是何等的剧痛。 身上的人将他越抱越紧。 天地颠倒,阴阳昏沉,他失去了所有对外界的感知,无力落在此人臂弯之中。 四周罡风乍起,天雷地劫涌动,都被雾九冽尽数挡去。 沐泠风晕了过去。 雾九冽将他缓缓放下。他躺倒在天清主峰的万千繁花之中,白纱轻衣在其中散开,一点桃花落于他眉间,替他抚平了紧锁的眉心。 最后除了一句 他要毁灭天道,快阻止他! 便什么也没听见。 山峦崩塌,断崖之下,是雾九冽坚定不变的眼眸。 第106章 随后,屹立仙界数千万年的天清山,轰然倒下,一阵白光闪过,一切都归于了平静。 没有了斗争,没有了人气,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片废墟。 笼罩着这片大地的天道,消失地无影无踪。 九重天之下,一双双贪婪的眼睛从从暗处冒出,他们盯着上方陨落的仙家,藏着压制不住的躁动。 神界。 世人对于神界的传言数不胜数,在他们眼中,这里可以承载他们能想到的一切美好,自然也对他给予了许多不切实际的想期望,有了许多文学作品诞生。 百闻不如一见,这里确实这是一处几乎游离于五界之外的闲散之地。 烟波凌空,苍山浩渺,整片瀑布从九天之上倾泻而下,折了三层方才落地,又溅起满地氤氲。 与哗啦水声合奏的,还有无处不在,此起彼伏的蝉鸣,若是你想抓一只让它别再叫了,那也定是做不到的。 一点塔尖从烟雾之中探出头来,两人落于桥上,激起断桥边一片繁花坠落。 好景虽美,两人却无心欣赏。 你觉得他会原谅你吗?梵音瞥了一眼身边的雾九冽,此事虽与她无甚关系,却也让她有些感叹。 雾九冽眼中一瞬黯淡,他垂下眼睑看了一眼怀中紧闭着双眼的人,片刻却又心虚似的,别开了眼。 不知道。 梵音摇头没说话,只轻叹口气。 随后她抬起素指向远方指了指:那边就是你父亲魔神的居所了,神界的人很讨厌被打扰,你尽量不要出了那片空间。 虽然他知道这句话对雾九冽来说几乎是废话,但她还是提醒了一声。 遇到什么麻烦了,也可以来找我。 雾九冽点了点头,与梵音分别,抱着沐泠风越过重重山峦,池池清水,推开了神家门扉。 这里已经不知有多少年没有过人迹了,只是无论是树还是楼宇,都好似有灵气一般,静静的等着他下一个主人的到来。 沐泠风是从一片寂静中醒来的,他醒来之时,没有喊打喊杀声,没有山川崩塌之声,有的只是自己身体告诉他的睡久了之后的满足感。 他睁开双眼,怔怔地看着窗外,入目便是一棵高大的蓝楹花树,一簇一簇蓝紫色的花朵在阳光之下摇曳着,透过窗帘探了进来。 适时一缕清风不知从何处飘来,将他脑中的混沌吹散。 他猛地坐起身。 这是何处?! 他无视了床头放着的那杯水,赤着脚快步走出,一撩帷帘,却不想额头撞在了一人下巴处。 满怀清香扑鼻而来,他一怔,盯着那人的锁骨半晌没有抬头。 他向来如此。 突然就闯入了禁塔之中,几近粗鲁地将他拽入他的谋划之中,突然让他爱上了他,又为他打乱了计划。 以及突然就这样让他撞上了。 上仙你身体无碍吧? 雾九冽垂下眼眸,稍带着些小心仔细观察着他的状态,抬了抬手,然而最终还是没握上他肩。 沐泠风下意识摇了摇头,又忽地抬起头看向雾九冽:我晕过去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这里又是哪里? 雾九冽被他灼灼的眼神一烫,声线竟不由自主地虚了起来:我 然而他还是说了。 上仙,这里是神界,我父亲魔神从前的居所,你可以放心在这里住下去,没有人会打扰我们的。 他这句话中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沐泠风反应了好一阵。 怎么突然就神界了?又怎么突然就他们? 然而这不是最重要的,他心中隐隐有些烦躁,又重复了一遍:后来都发生了什么?天清怎么样了? 雾九冽清透的眼瞳好似蒙了一场雾,他无厘头的问了一句,你会离开我吗? 啊沐泠风表情凝滞,我需要先判断一下现在的处境吧? 对,对。雾九冽点了点头,轻呵出声,快速的眨了几下眼。 天道已经被我彻底消灭了。 沐泠风点点头,这是好事,既然没了天道,那梵音也不会跟他们作对,他和雾九冽也能摆脱天道的控制和迫害。 天清没了。 没了? 沐泠风定定地看着他,稍眯的眼中现出几分疑惑,片刻得不到回应,眉眼中拧出几分烦躁。 他扑上前去,抓住了他的衣袖:什么意思?师尊呢?宫主,还有魔尊,七星他们都怎么样了? 不知道 雾九冽话音越来越小,他确实不知道,其实他那时完全可以停下来看看众人的结局,那些都是与他有仇怨之人。 但是他没有,他逃也似的离开了那里。 沐泠风气的下巴都在颤抖,他别开了快要瞪出血的眼睛,松开了他,踉跄几步就朝门外跑去。 雾九冽连忙拉住了他:上仙!你要做什么? 沐泠风用力挣了几下,终于把自己的衣袖从他手中解救出来,他咬牙道:当然是去救他们! 不雾九冽上前一步,看着警觉的往后退的沐泠风,用力握住了拳,忍着没有再抓住他。 你不能去外面都是想要瓜分仙界和魔界的妖鬼,你没有法力,很危险。 沐泠风愣在原地,劲风平息,一瞬间连花枝摇曳之声都没了,不知所何地看着雾九冽。 上仙,你的那个具有预知能力的镜子从前就预言过妖鬼当道,这是大势所趋。 现在他没功夫去纠结为什么雾九冽知道他手里有那个镜子,重点是 妖鬼当道? 他可知那些妖鬼若是猖獗,会给六界带来多少恐慌?! 妖和鬼最想要的是什么? 妖,化形。 鬼,还阳。 这两个目的,无论想要达到哪个,最快的办法就是生食人的内丹,吸食人的阳气。 他似乎看到了更多的山峦像天清山倒下去那样崩塌,看到仙族近几万年来苦苦守护的六界和平崩塌,成了一个完全混乱的,没有秩序的世界。 他的人间,他心中那片遥远的净土,也将变成人间炼狱。 那是他没有办法承受的后果。 沐泠风抬起空洞的双眼,看着面前人眼中的无措,便知他无法共情。 四行清泪不知何时顺着他的眼角流下。 那么痛苦,那么绝望,好似失去了面对一切的勇气。 雾九冽原以为可以认真的同他分析利害,讲清缘由,可在真的看到这样的沐泠风后,他脑中的一通逻辑被团成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 唯有一种要失去眼前这个人的惊慌极为清晰地爬上了他的心头。 他感觉这个人不会再原谅他了,也不会再走入他的人生了。 他慌了。 第107章 沐泠风下垂下眼睑,摇摇头,没有丝毫留恋地转身离去。 上仙!你 不管六界对仙界有多少怨言,说他们伪善也好,独断横行也罢,他们的的确确是在拿自己的命守护六界,上千万年,数代人一生都致力于清除为非作歹,祸乱六界的妖鬼。 看着沐泠风丝毫没有留恋地转身离去,一时间对于他的担忧,心疼以及愤怒共同涌上雾九冽心头。 他闪身至他面前,情急之下,竟一把将他扑倒在地,所幸地上是软绵绵的青草,后颈也有他的手护着。 看着在他身下奋力挣扎的沐泠风,他跨在他腰间,单手握住他的两只手腕抵在他发冠上方,另一只手按住他乱动的腰。 因着没办法动腰,沐泠风只能胡乱地蹬着双腿,拼命挣扎着,却逃不开腰间和双手的桎梏。 占据上风的人痛苦地发问着:他们如何,到底与你有什么关系?! 慢慢地,沐泠风不再挣扎,只剩一片无力,一种莫大的哀伤笼罩至他心头。 他双眉紧拧,阖上双眼,浑身都在颤抖,眼泪顺着脸颊,如断线细珠般一滴滴滚落,喉间艰难地哽咽着。 苦啊,苦啊,众生皆苦,何人不苦? 被妖鬼迫害,丢了性命的人可悲;被仙族避如蛇蝎,从未得到过尊重的妖鬼亦可悲;在爱与恨中被凌迟的他可悲;无时无刻不走在悬线上的雾九冽亦可悲。 每个人都在拼尽全力地活着。 天道也不过是在维持平衡罢了,然而此刻那些平衡被打破,妖鬼的欲念被放大,硕大的苦果只会让每个人来品尝。 仙之所以为六界称道,在时间洪流中占据着主流,是因为 他们是真真切切地,以众生为己任,爱着世间大部分生灵的。 上仙,上仙 雾九冽松开他,慌乱的抱起他,话音说出来,才发觉自己早已带上了哭腔,他将他紧紧拥在怀里,可总觉得心相隔很远。 他不需要他,但他需要他,雾九冽怕他一松手,这个人就会从他的世界中消失,永远不见。 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 上仙,我陪你好不好?你要做什么我都陪你,我错了,我愿意去赎罪,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此刻沐泠风心中却回荡着薛既明说过的一句话。 你只看到了他们的潇洒肆意,可你忘了,他们每个人都很孤独!他们永远也没有办法感受到爱,没有办法付出真心,更遑论得到真心! 师尊说的对。 是他错了,他以为靠着他的爱意与尊重,能让两个人变得更好,可雾九冽在魔界那么久,早就已经成为一个真正的魔了。 嗤。 一把断缘剑刺穿他的胸口,大片红色漾开,宛如一朵绚烂盛开的花。 鲜血溅在雾九冽胸口,受伤的人却不是他。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沐泠风胸前插着的那把剑 断缘。 -------------------- 不要相信男人说的他会改[闭嘴] ︿( ̄︶ ̄)︿ # 囚仙篇 第77章 不要忘记我 不! 大脑一 片空白。雾九冽想堵住那胸口骇人的鲜血,可他的手已经不听使唤了,他也不知在祈求谁。 我求你 求求你,不要忘记我。 他呜咽着,像多年前那个无助的小妖,又一次看到他爱的人在他面前满身鲜血。 只是 这一次将他逼至绝境的人,是他。 我 我后悔了 对不起,求求你回来,不要忘了我 雾九冽怀里抱着一个被血染红的人儿,眼中的泪还未凝结成形便已掉落,落入怀中人的嘴角,晕开一片血迹。 它可以明显看出沐泠风。眼中情绪的变化,由痛苦变成平静,由迷茫变成冷然。 渐渐陌生。 他们几千年来命运纠缠,红线缠绕,到这一刻,断了。 雾九冽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些变化,也能感知到由内而外的蚀骨之痛,毕竟人就躺在自己怀里,可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阻止他离去。 他不死心的抓着他,修长的指节用力到泛白,眼底的深意悄然凝结,白色的眼仁不断放大,放大。 在喉间滚了几番,才艰难地挤出:你忘了我了你真的忘了我了?! 他怎么能?怎么可以? 数千年苦海浮沉,一朝雪耻,他得到了全世界,却又转瞬被全世界抛弃。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不,他没有办法接受,他 雾九冽睁大了眼。茫然地看着怀中陡然睁开双眼的沐泠风,冰冷,刺骨的冰冷,下一刻,剧痛从心口漫出。 他死死咬着牙关,剑眉因剧痛而蹙起,然而他视线始终抓着沐泠风不放,好似胸口的伤也不如眼前这人面上那一丝丝表情重要。 看着他被鲜血浸透成暗红色的黑白衣襟,沐泠风指节分明的手一顿,在剑柄上颤抖着,好似下一刻就要握不住。 觉察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苦,他清晰地感知到了对方呼吸一滞,这点发现穿透他身上的剧痛,直刺他的神经,好似唯一洒在他伤处的良药。 然而下一刻,那把剑从他胸口抽出,大量鲜血喷涌而出,与之一同流出他身体中的还有两人之间的记忆。 断缘剑,切断缘分情思,从此两人陌路,天涯不相逢,再也无来生。 沐泠风面色凝重地看着缓缓倒下的雾九冽,在确定他今日难逃一死后,便转身走了。 无一丝留恋。 只是他有些心烦意乱,此人倒下前死死盯着自己的双眼总让他有些不舒服。 不过他很快就将这一丝异样压下,走出了院落。 他胸口处的伤没有多深,经浅浅的包扎便止了血。 在离开魔神寝宫后,他步履匆匆,不知仙族的人怎么样了,此一时彼一时,他们是绝对不能和妖鬼正面起冲突的,当务之急是找到他们,带着他们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到了神界边缘,看着深不见底的层层白云,他犹豫一瞬,深吸一口气,附身跳下去。 啪。 一只沾满了血的,惨白的手握住了他的脚腕,清晰的骨节硌得他生疼,而他原本向前扑着的身体也被钉在原地,无法移动分毫。 他大惊,那冰冷的触感由脚腕穿过尾椎骨蔓延而上,让他心凉了半截。 回头,只见自己脚边爬着一个人,那人墨发颓然坠落在地,通体与黑色的泥土融为一体,唯有漆白的手异常清晰。 细细看去,有一道血痕自远处而来,他爬了一路,血也流了一路。 如此场景出现在梦境般的神界,诡异的让他心中一颤。 那人抬头,是雾九冽那张不甘的脸,他眸中汹涌着复杂的情绪:上仙,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第108章 沐泠风保留了仙魔大战之后的记忆,这人却还记得他。他轻轻挣了挣脚,却被那人握得更紧,只好蹙着眉警惕道:抱歉。 他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就这样轻飘飘地忘了他? 不,他可以打他,可以骂他,他不会还手,不会再做出任何伤害他的事,他可以为他做任何事,直到他愿意原谅他, 他恨他啊? 他应该恨他,提着他的领子,用那双好看的眼睛瞪着他,眼中充满了仇恨与交织的爱意,爱也好恨也罢,只要是这个人,他都甘之如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此陌生地看着他。 不知何时,雾九冽另一只手的指甲早已嵌入泥土之中,他眼中神色疯狂变化,最终趋于一种阴暗的偏执。 你是喜欢我的,你爱我你给我缠了缠花,给我烧了菜,在我的床上亲口说了你爱我。 沐泠风蹙眉:在下不喜欢男人。 冷静,客观。 雾九冽在原地,像一尊雕塑,盯着他的脚腕许久未动。 随后,他嘴角浮起一抹笑,那笑容在他嘴边扩散,越扩越大。 他抬起头,看着沐泠风,眼中充满了悲伤,好似蕴藏着世间所有的爱恨情仇,沐泠风不禁被那浓厚的情绪所吸引。 他的眼神如一汪幽潭,让人望之不见底,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 四周一下子静了下来,花瓣簌簌飘落之声远去,他眼中的戒备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洞。 失去身体控制权的前一秒,沐泠风意识到了什么,他的心瞬间瞬间沉了下去。 这就是魂术吗? 丝毫不给人留有拒绝的余地。 一黑一白的两个人相互搀扶着,踏过脚底蜿蜒的血迹,走入了方才的寝宫之中。 相同的是,两人身上都血迹斑斑,伤痕累累。 雾九冽跌跌撞撞的摸索到灵池边,一改方才,他痛苦地咳出一口血,跌落在池边,身体却没平衡住,一下子滑坠入池中,尽显狼狈。 狼狈就狼狈吧,总之他整个身子都浸在了灵池当中,刚才胸前流血不止的伤口也渐渐凝结。 泛着淡蓝色荧光的池水将他拥住,他也抱住了自己,紧靠着岩壁,可是不够,不够,心口疼地厉害,不管怎么样都喘不上气。 谁来告诉他,他该怎么办?他到底该怎么办?! 他可以控制沐泠风几周、几个月,甚至上百年,可是如果他一直不原谅他,难道他要控制他一辈子吗? 过了一会,才发觉他自己哭了。 他好似回到了数千年以前的妖界森林,那个可怕的、阴森的,永远也无法战胜走出的森林,重新成为了那只赤裸的,柔弱至极的小妖。 没有任何反击的能力,没有任何改变现状的能力。 他被困在那里了,那里没有沐泠风,只有无尽的屠杀。 眼泪决堤。 * 与雾九冽相比,沐泠风这边算是好上了许多,他被好好的安置在大床上,身上盖着薄被。 只是他细汗淋漓,双眉紧拧,布满细汗的手紧紧抓着薄被,显然是身陷梦魇之中不愿醒来。 意识渐渐回归身体。 与之相随的,是从胸口传来的隐隐刺痛,他怔怔地感受着这陌生的感觉,虽说在他的记忆中,从未为谁如此过,但他就是知道,他在心痛。 莫非真如他所言,他们从前是恋人? 可是按他的记忆来看,明明那个人是他的仇人,他又怎么会? 虽说他很好奇,但他没有让自己深究下去,他相信自己的选择,或许失去记忆对他来说才是正确的。 他睁开了眼,入眼所见是方才醒来看见的纯白色天花板。 他警惕地听了听四周,在确定没有发现那人的踪迹后放松了下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就是不想面对他。 只是下一秒,他抬起的胳膊停在了半空之中。 嗯? 这是 手铐。 这玩意儿他再熟悉不过了,在监天牢时他可没少带,就是不知道这幅用的是什么材质,很轻,轻到他一开始都没有发现。 他垂下眼睑沉默地盯着手上那副镣铐,盯了半晌,也不知在想什么。 随后他眼神渐渐回焦,撩开被子一看,果然,脚上同样也有一副。 他不是第一次当囚犯,因而还算平静,只是这次没有刑具,没有禁制,床头甚至还放着一盘水果,这是让他稍微有些惊讶的。 平静地接受了当下的处境,他开始观察四周,思索这该怎么样逃出去。 看来那人还是不想为难他的,镣铐竟都没有压制法力的功效,不过他也没有供压制的法力就是了。 很精细的做工,最起码他挣不开就是了。 门外传来一阵哒哒哒的声响,沐泠风抬头看去,是一个纸人,不,应该说是一个机关人偶端着一杯水和一些吃食进来,他视线越过它手里端着的东西,盯着那人偶,他总觉得这玩意有点眼熟,确实在想不起来。 那人偶将手中东西放下,就要转身离去,却被沐泠风眼疾手快的拦了下来。 你主人呢? 人偶自然是没有办法回答他的,它维持着机械地向前走的动作,摆动着双腿。 沐泠风和他对峙了片刻,最终放弃了,转而一手按着人偶,一手提起一旁的毛笔刷刷刷地写了些东西,将那纸张塞进它端着的托盘之中,看着他走出房间。 -------------------- 第78章 意中人 沐泠风这几天能见到的活物也只有人偶那个不知算不算是活物的,他的生活很安逸,安逸到让他误以为回到了在师尊座下的那些日子。 然而越是这样,他反而越烦躁,神界对他来说是一块全新的地域,他连法力都没有,又怎么从一位上神手里逃脱呢? 思来想去,还是得见那人一面,毕竟看他们二人之间,不像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可这几日沐泠风左等右等,也没等来那人,他就像被遗忘了一样,莫名其妙就在这里住下了。 所以,到底是那人受伤太重,还是不愿意见他? 沐泠风左思右想,既然温和的办法不能让他出来见他,那他就试着激一下他。 这日那人偶来给他送吃食时,他找准时机把人偶按下,在他脖颈上缠了几圈牵丝,便让它出去了。 他静静的坐在床边,闭上眼默数着。 人偶出去三息之后,那人便匆匆到来了。 沐泠风睁开眼,正对上那人的,看见他之后,他自嘲一笑,想他棠梨上仙竟也有这么一天,只能用自己的生命去威胁。 看见他安然无恙,雾九冽似是松了一口气,他将眼中的慌乱即刻一收,没有再向前,只是默默将手藏到袖中。 上仙 话还没说完,他瞳孔骤然一缩,只见手中牵丝灵活的缠绕上他的脖颈,缓缓勒紧,勒出一道血丝。 沐泠风感受到对方呼吸一滞,不再忍耐,快步上前,沐泠风却往后一躲警惕地喊:不要过来! 第109章 与此同时,他脖颈上的牵丝缠绕的更紧了。 雾九冽瞬间停在原地,看着沐泠风倔强的眼神,他妥协了,叹了口气:上仙,那个太危险了,交给我吧,好吗? 沐泠风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没有回答,他当然知道现在的自己没有办法驾驭牵丝,没有法力,他在伤人之前便先把自己伤了,只是这点正好可以被他用于威胁此人。 让我出去。 简单的四个字,是他现在唯一的诉求。 雾九冽收回手,沉下声音说道:抱歉,不行。 他想说些什么,可或许是自己也不知该怎么表达,便抿了抿嘴,又把话咽回去了。 可沐泠风不知道他在顾忌什么,总之这几个字落在他耳朵里,便成了强硬的拒绝。 这时,原本在身后站着一动不动的人偶眼中突然射出几根丝线,悄无声息地缠上了雾九冽的脖颈。 沐泠风眼中波动的情绪陡然一收,声调冷了下来,这才露出他真实的模样:上次一剑,本已了结你我之间的仇怨,谁让你非要挡在我面前,那便别怪我如此。 雾九冽恍了一瞬,原本看到他时眼中流转的光泽也渐渐淡去,对于脖颈上的牵丝,他没有挣扎,甚至都没有看一眼。 骗人的吧?那个冷眼看着妖鬼肆虐六界,毫无一丝人性的魔头怎会露出这样哀伤的表情? 雾九冽动了。他迈开腿向前走了几步。 沐泠风瞬间回神,喝了一声:别动!别动我让你别动你没听见吗? 他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因为他发现那人根本不顾自己脖颈上勒出的鲜血,直直朝他而来。 被威胁的人步步紧逼,威胁的人却向后退去。 沐泠风紧紧盯着他的双眼,两人好似在进行着一场沉默无声的拉锯。 随后手腕一痛,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双手上的两根锁链就被那人在自己背后拉住了。 如此之快!根本来不及反应,便是他有法力,恐怕要逃出也得费些心思。 他正警惕着此人的时候。就见他那张脸缓缓在自己面前放大,他清晰地看到了他白皙细腻的皮肤。 不,这不是重点,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确定,想挣扎却又顾及着自己脖颈上的牵丝。 雾九冽一首按着他的双腕往自己怀里一推,抵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悄然解下他脖颈上的牵丝,吻了下来。 方才怀疑的事成了事实,这太荒唐了。沐泠风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眼神变得嫌恶至极,他不停摆动着头想要逃出桎梏,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简直比关着他还要羞辱人。 雾九冽并没有加深这个吻,只是浅尝辄止,恰到好处地让他感知到他唇上每一寸柔软的触感。 片刻后,见他不挣扎了,他才松开他。 沐泠风重获自由的第一刻便是推开他,抬手向他脸上扇去。 啪! 他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气,不多时便在他白皙的脸上留下红痕,沐泠风喘着气拉开与他的距离,秀眉蹙起,全身上下都细细地颤抖着。 雾九冽捂着胸口向后退去,五官顿时皱在了一起,看着他这一刻真情流露出的痛苦,是这里是他伤了他的地方。 沐泠风心尖一提,胳膊微动,然而最终还是按捺了下来。 可随后,看着这个挨了他一巴掌的人,竟然,他竟然 笑了! 他看向他的眼神那样兴奋,搞得他甚至怀疑自己刚才不是打了他,而是回应他。 变态 他头一次遇见这种人,面对疯子,便是他也不由心里没底。 看似乎真的吓到他了,雾九冽收回自己面上的表情,转而认真起来,表情中甚至还带着几分无辜。 上仙,我很开心。 你不讨厌我。 不要随意判断我。他想都没想,立刻反驳道。 我不是不想见你,雾九冽解释道,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沐泠风眉骨一压,敷衍道:这不重要。 很重要。他坚持道,似乎想让对方听懂些什么。 随你,沐泠风淡淡道出,我不过是你的囚犯而已。 雾九冽没想过这种可能性,他愣了一瞬才有些着急道:不是。 沐泠风晃了晃手臂,手上镣铐哗啦作响,冷笑一声:我这人最讨厌被控制,连自己想去哪儿都没办法左右,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说不定我哪天活得腻烦了,就了结了自己。 当他什么都不在意了,别人便再也不能威胁到他。 对上他坦然而无所畏惧的双眸,雾九冽最终让步了:上仙,我可以让你出去,但是不可以走出魔神的领地。 好。沐泠风应了下来,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他可以等,只要这人为他心软一次,就会对他让步无数次。 魔神宫很大,枕流的石柱之下,流水潺潺而过,香祠雕梁画栋,偶有鸟雀栖居于上,级级台阶之下铺满了各种奇花异草,灵丹妙药,在里面一转上一转,可以大大缓解他焦躁的心绪。 就是他偶尔转身时,会看见一双眼睛,或是紧贴墙边,或是挂在树上,只是在被他发现后,又转瞬消失不见。 他总觉得不怎么舒服,因儿往后一天比一天拘谨起来。 . 人界。 妖族找到这里了,快关宗门,快关门!一个修士边喊着边向宗门处奔去,他身后不远处跟着一只妖,玩弄一般,不紧不慢的跟着。 幸而在最后一刻他进了宗门,关上门之后,他面前的师姐却一脸责备:我们宗门的位置很隐秘,你既惹了这些妖,就不应该回来。 那修士面上一滞,尴尬与失落交错:是 他师姐没在理他,转身御敌。 纷乱的宗门之上,两男一女隐于暗处,风姿绰约,光彩烨然,竟都是飘飘仙人之资。 正是应起时、梵音、雾九冽三人。 杀了他们,不能让他们暴露我们宗门的位置!那师姐大声喊道。 他们杀了两只妖,却有一只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溜走了。 谁也没看见,除了上方三人。 雾九冽抬手一扬,判官笔飞出,一击毙命,那妖暴露在几人面前。 应起时叹了口气,望着天边满目愁容:眼下最严重的不是泛滥的妖鬼,而是 梵音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山巅之上,分明是一团混沌,绞杀着周围的生灵,吞噬着自然,方圆百里,无一生还。 你们真的闯祸了。应起时收起往日的不正经,语调厉地好似带有一丝批评。 梵音没有否认,默默站在他身后,面上竟出现几分不属于她的乖巧。 走吧。听到那空旷的回声时,才发现人已远去。 于是三人向远处山边上的天漏飞去。 第110章 嘶!飞到一半时,梵音忽然停下,不能再往前了! 她话音刚落,剩下那两人也是被迫停在原地。 涳 不远处回荡着来自远古宇宙的激荡之声,无差别地消磨掉一切,末日阴沉,好似尘埃对高山,让人无能为力。 应起时抬手,源源不断的神力自他指缝中流出,为那黑洞注入星河,照亮一片空旷。 那黑洞吞噬了一个上神的法力,较之目前平息了不少,骇人的声音渐渐消沉下去。 如今我们只能先设下结界,不让旁人靠近。 可这不是长久之计。梵音道。 应起时没好气道:长久之计就是让天道自行管理,这不是刚被你们联手消灭了吗? 梵音理亏,默默闭上了嘴。 没错,此为天裂,原本天道维持六界平衡的意义也在于此,现在天道消失,只能靠他们几位上神了。 我们需要快点,人界一共有十二处天裂,比妖界多出三处,今日把这些都补完才可以回去。 雾九冽和梵音认命地配合着,不敢小觑任何。 . 今日无论沐泠风荡秋千,伸懒腰,还是故意往结界边缘凑,都没有发现那双眼睛,他从最开始的怀疑渐渐确定了:那人今日可能就是不在。 于是他便胆子大了起来,奔着他的住处而去。 雾九冽住在主殿之中,那殿中挑高极高,加上装潢简单,衬得的大堂更加空旷。 他路过偏殿时往里看了一眼,那里面堆满了琳琅满目的装饰品,件件价值不菲,现在看来,到像是把原先放在主殿的装饰品都放在偏殿了。 他向来不喜繁杂。 冒出这个想法后,他轻咦了一声,奇怪,他怎么会知道他不喜繁杂呢? 不过他没有过多纠结,蹑手蹑脚的进了侧卧。 侧卧就更加简单了,衣柜、木质书桌,还有棺材? 沐泠风吓了一跳,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莫非是他走错了,这里并不是他的卧房,而是谁的灵堂? 他满头雾水的出去了,除了棺材中缠到一半的缠花,这里没有给他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就连结阵需要的仙材也无。 他将所有的屋舍都逛了个遍,所有的屋舍都可以进,都没有什么,就在他失望打算回去时,发现了一条通往后林的幽静小路。 霞光熹微昏沉,沐泠风穿过一片带着清凉水汽的树林,才发觉自己停到了两间草屋前。 他迈上台阶,推了推房门,发现这间草屋上着锁。 这草屋上着结界,若是强硬破开,恐怕会被发觉,唯有使用钥匙打开,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 他正琢磨着该怎么进才好,发现自己身上系着的铃铛叮铃铃地响着,他面色一变,连忙往回走,默默记下了来时的路。 这是他在自己身上一个小装置,绳子由入口处牵引而来,但有人碰了绳,他身上的铃铛就会响,他知道,雾九冽回来了。 他匆匆回到自己的殿中,等了片刻也没听动静,起身正打算往外走。 结果刚一转身,就发现一个人影站在墙角暗处,吓了他一跳:啊! 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雾九冽。 沐泠风面色瞬间沉了下来,随后就看到他竟带着一身的伤。 他胸口处的伤口裂开,渗着血,褥湿了胸口处一片衣襟,衣物上也尽是划伤与灰尘,好几处都堪堪擦着要害而过。见此沐泠风面色松动了些许。 而后不免有些疑惑和警惕,拿回了天书的雾九冽的实力他是知道的,谁能将他伤成这样? 上仙你的人间,我帮你护住了。 他喃喃自语,执着地看着沐泠风,直到再也支撑不起头颅的重量,迈了几步,踉跄倒下。 沐泠风一愣,下意识抬手,接过倒下的人,那人顺势倒在了他怀里。 -------------------- 第79章 最难留 身上的重量压着他,让他想忽视也不能够,他站在原地,良久。 然后他恍然惊醒,一把推开他。 嗯,推开了。 正正好好推到床上的。 他的状态很不稳定,身上法力流窜,眼皮和面中血管扩张,红色和蓝绿交错,眼周都是青紫色,让雾九冽本就阴森的面容更加瘆人了。 沐泠风不由打了个寒颤,他将手帕沾湿温水,俯身替他溶开凝固的血,揭开他衣服看见他身上斑驳的伤时,又是一惊,触电般收回了手。 他咬着唇,半垂的眼中纷乱交错: 还是给他包扎了,毕竟这人就算死,也得先给他把结界解开再说。 替他整理衣服,摸到腰间的时候,沐泠风顿了一瞬。 ! 是他的储物袋。 沐泠风仅仅神色变化一瞬,便收回了手,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他什么也没做。 雾九冽肩颈处紧绷的神经似乎松了些许,他阖着双眼,眼尾弧度微微上扬,浓密又纤长的眼睫挺翘。 沐泠风坐在一边,将一块安神玉放在他手中,反手撑着床沿,看着雾九冽恍若无害的容颜,无言思索着。 . 自从恢复神力后,雾九冽本就警惕的神经更加灵敏了,身边若是有人,他能立刻感知出来,尤其是那个人还没有隐藏气息。 雾九冽眼一翻,眸中泄出一丝杀气,左手未经思考便握成爪状迅速袭去。 可在他看见身旁那人那张脸时,却生生止住了,恍然惊醒。 他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儿来,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有清醒,一双眼睛却根本移不开分毫。 手中方才还翻涌着的灵力一散,他却抬着手半晌没有放下来。 确定这是事实之后,他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稍稍起了些身,盯着他小心翼翼探近几寸。 沐泠风呼吸悠长,手指微蜷搭在枕边,因为正枕在枕头上,左脸被枕头挤得稍微有些嘟起。 纱质的窗帷一飘一飘,他轻轻抬手拢在他腰间,却并没有碰到他。恰逢窗边花瓣吹落,飘至他二人中间。 他眯起双眼细细感受着带有湿意的晨风,四周静到不可思议,甚至只能听见那人的呼吸声,让他安心的呼吸声。 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受到身旁人动了动,立马收回了手,下意识别开脸,身体也忍不住紧绷起来。 咳、咳咳 听到几声咳嗽雾九冽连忙扭过头,正巧看见支起上身的沐泠风,他一手撑着床,一手捂着胸腔处,发丝从肩颈处垂落,搭在亵衣上。 从他这里刚好可以看到他领口处露出的锁骨,而他低着头,看不见他。 他心下一颤,移开了视线,这时才觉刚醒,有些口干舌燥,便立马从一边下了床,给二人倒了两杯水。 沐泠风原本低垂着头,视线中忽然多出一杯水。他没多犹豫,抬手接过。仰起头往嘴里灌。 他左手依旧撑着床。右手许是灌得急了,清水顺着嘴角流下,滑至锁骨,再藏入衣物之中。 第111章 雾九冽目送着那行水,直至消失,他竟对一滴水生出了依依不舍之情。 没事吧? 沐泠风摇了摇头。这才抬起头,瞧见四下无桌,便就着雾九冽没有收回的手,将瓷杯放在了他的手心中。 雾九冽手心一沉,沐泠风的小指和无名指一触即离,他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开始回味了,凉凉的,痒痒的,即便已离去多时,却好像仍旧在挠着他的手心。 沐泠风向雾九冽看去,一下子将他的注意力拉回,沐泠风今日竟破天荒地主动和他说起了话:你那是怎么了? 嗯? 雾九冽眼睛一上扫,他原是不愿轻易显露自己情绪的,可在对上那双眼眸时,便都忘了。 他抛弃了一切可以看到其它的可能,直直地盯着沐泠风,只要这人出现,便能吹动他瞳孔一池碎光。 我说你身上的伤那灼热的暖风似是从他那过了一遭,又吹到了沐泠风这里,他第一反应竟非难堪,而是 柳絮因风而起,纷乱空中,不肯落。 他心中起了细细密密的痒意,下一句想说什么怎么也想不起来,话就断在了这儿。 哦,雾九冽如梦初醒地松开眼神,上仙不必担心,应对凡界之事,我无碍的。 ?是他记忆错乱了吗。 他想问的明明是他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可似乎被理解成了关心? 不是,我问的是 上仙,此去凡间,我给你带了好多稀奇的玩意,这样你就不会无聊了,你还有什么想要的也可以告诉我,我下次给你带。 他眉眼一弯,拿出腰间的储物袋迫不及待地翻了起来,得意地从中倒出一堆七零八碎:品质好但很丑的玉质小摆件儿、大红大黄大绿的衣服,活像西红柿炒鸡蛋放了葱花、面脂手膏胭脂这些女儿家用的东西一样不差。 他期待地看着沐泠风,沐泠风没说什么,最后 最后从里面出来的,有烤肉、叫花鸡、糯米丸子、年糕,还有 啊! 洒了一片的馄饨。 我的床单!还有他的蜀锦云纹祥云被! 要知道他的碎梦殿中从来不会出现这些东西,更别说把汤水洒在床单上了,师尊会让他跪祠堂的好吗?他整个人都凌乱了。 雾九冽呆呆的看着他,许是有些心虚,竟直接伸手去搂,被烫了一下又飞快缩回。 沐泠风瞪着他,眉都拧成了八字,嘴角紧绷,挤出了一块肉肉,看着气鼓鼓的沐泠风,雾九冽竟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沐泠风瞪大了眼睛。 在他生气的前一秒,雾九冽抬手附上了他的手,眼尾垂下,竟颇有些楚楚可怜的意思:对不起,上仙,我会帮你清理的,要不今日你就先去主殿睡? 沐泠风心下一动,今日没来得及仔细探查主殿,总不可能一点有用的也没有,保不齐他就落下了密室什么的,正好借此查探一番。 好吧。 两人一起进了主殿,各怀鬼胎。 雾九冽带他进了主殿,指着他今天看到过的那张大床道:上仙,你住这里可好? 这里比他之前那个房间还大,装潢也更为华贵,不说别的,单单房梁上就雕刻着那处没有的浮雕。 不过这些他倒不甚在意,他看向雾九冽:那你呢? 我住卧房就好。 闻言沐泠风心中松了些许,要是他真的留下来,他才觉得不自在呢。 雾九冽低头,唇角一勾即放,又掩饰性的舔了舔嘴唇。 上仙,晚安。 话音落下,他转身走向卧房,人影消失后,两人才发觉,那声晚安道的,温柔地不像话。 世间大多数人还是吃软不吃硬的,沐泠风也不例外,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和尊重,是温柔最好的土壤。 然而再温柔,也不影响沐泠风把他房间翻个遍。 他一直支起耳朵,听着他那边没动作,他就开始动作了。 床头、书桌,甚至床板都给掀起来了,地板都已一寸寸敲过了,也没什么收获。 他气鼓鼓地坠入梦乡。 . 上仙 沐泠风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上仙 沐泠风轻轻啧了一声。 上仙! 干什么啊?!沐泠风一下撩开身上的被子,瞪着把他吵醒的人。 以往天清山的早晨静得很,除了寂静就是偶尔的鸟鸣,大家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哪有人在早上大吵大闹? 沐泠风原本就有起床气,眼下更为愤怒,不让出神界就算了!连睡觉的人权都没有了? 雾九冽颤了一下。 上仙午时了,睡太久对身体不好 沐泠风脸上还带着将醒未醒的睡意,看着雾九冽噤若寒蝉的样子,思索了一会儿才恢复平静的样子。 哦。 早安。 午安,上仙。 今日想吃什么? 我来做吧。 很正常的对话,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却有说不出的怪异。 诡谲。 啪。 沐泠风一拍。 站在身前的雾九冽消散,与此同时外面方才还艳阳高照的晴空变成午夜星夜。 困意袭来,他沉沉睡过去。 上仙!上仙! 雾九冽晃着床上沐泠风的肩膀,他蹙眉仔细观察着他的状态,微张的嘴唇久久不能闭合。 床上的人状态不是很好,额头与眉间极其紧张,眼皮却像被什么压着似地睁不开,整个人的生气也好像破了一个洞,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这是 雾九冽叹了口气,手中浮现出柔光,待人渐渐平息下来,才安心坐在他身旁,与月色虫鸣伴他入睡,像天清山上那夜一般。 他没有一丝睡意,双眼清醒地盯着窗外漆黑的院落,维持着一个姿势。 过了一阵,他找出自己拿回来的那些衣服,大红大绿大黄,一件一件往沐泠风身上比划。 沐泠风睡而不自知,更不知晓自己把曾经嫌弃的那些衣服穿了个遍。 黑暗中忙活来忙活去的雾九冽在一堆鲜艳的颜色之中频频点头,他家上仙,就是穿什么都好看。 画面诡异异常。 -------------------- 第80章 情之一事 清晨阳光洒进殿中,沐泠风睁开眼,看着在他下方睡着,三根手指蜷起握着他的雾九冽,这已经是他醒来时一眼就看见雾九冽的第二天了。 所以他很平静,只翻了个身,待那人慢慢清醒。 他一低头就看见雾九冽侧躺着,将脑袋枕在自己胳膊上,仰头看着他,就着两人相连的手,握着他微凉的指尖,轻轻摩挲着。 第112章 身体怎么样,上仙? 很好。 一切都是这么地自然,好似他们真的是结缘多年的道侣一般。 上仙,昨天给你挑的衣服有喜欢的吗?雾九冽期待地看着他。 嗯沐泠风缓缓移开了视线。 你现在没有法力,神界的气候不太适合你,时间久了还会产生幻觉甚至心魔,那些都是我为你特制的,你还是挑一件吧。 沐泠风一顿。 哦。 他还是起身挑了一件,天蓝色的素锦衣,和九重天的晴天一样蓝。 不知道雾九冽最近在忙什么,总之他又开始了三天见不到一整个雾九冽的日子。 他日日赏花、熏香、写字,其实他最熟悉的生活就是这样子。 只是偶尔,他会在庭院中一舞,那舞锋芒毕露,斩落一片繁花。 脚尖落至地面的那一瞬间,他一合眼,将万千锋芒尽数敛尽。 棠梨、棠梨。 他默念着。 他可以忘了雾九冽,忘记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穿上他给的衣服住在他的殿中,但是不能忘了他的使命,也不能忘了他是棠梨。 上仙。 身后一阵风吹来,他一回头,果然是那人。 他不知他印象中的他从前是什么样的,总之,他觉得他就像一阵风来无影去无踪。 也没什么意外的,这本来就是人家的地方,他想出现在哪儿,也不用和自己打招呼。 嗯? 好在他再厉害也没办法探寻到他心中所想。 雾九冽今日似乎很是高兴他将手背在身后,落至他身前:上仙,我想送你一样东西。 沐泠风轻轻歪头,眼中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疑惑。 他伸出自己的拳头,看着面前沐泠风低垂眼睑认真的模样,那丝渴求从心底悄悄探出头,惹的他浑身都紧张起来。 是一只白色的鸢尾花,缠花工艺,精致而富有生机地盛放着,比院中的任何一朵都特别。 他眼睛一亮,忍不住伸出手将它捧在手心。 雾九冽高悬的心这才落下,若是他不喜欢他,真不知这花的意义在哪里。 很好看,只是谁家的叶子是黑色的啊? 看着他稍有些紧张的神情,沐泠风心中一动:你做的? 嗯,雾九冽点点头,是你教我的。 缠花这一工艺,看似很容易,可要想毫无瑕疵却是很难的,比方说接口和叶片根部都是很容易脱线的,就算是中间也要考虑到每一根缠上去的线都紧密贴合,可这朵鸢尾花上的每一片叶上根部都缠绕的紧紧的,堪称完美,一看便是练了许多。 他眼中满含赞赏,眉眼一弯:谢谢,我很喜欢。 雾九冽面皮薄的毛病又犯了,被他这一笑晃地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沐泠风面上露出一丝思念。 我在人间时,经常带着小妹去桥边玩,那时候桥头上经常坐着一个卖缠花的老奶奶,她的缠花很好看,就是老太太脾气不太好,我和小妹想学缠花,天天过去求教,又是送荷花又是送糕点的,老太太就是不松口,知道老太太有个过世的孙女,我便出了个主意,就是让小妹服了易形丹,扮做农家女。 这些故事是雾九冽没听过的,他追问道:然后呢? 这套果然很好使,老太太真的把我小妹当成他孙女了,不仅做桂花酪给她吃,我小妹想学缠花也很快教给她了。 小妹学会之后,便很兴奋地教给了我,我们学会了便渐渐失了兴趣,也很久没有再去桥头上看过老太太了。 小妹一眨眼就长大了,我陪她去挑出嫁的嫁妆时,偶然路过那桥头,就忽地想起了那老太太,打听了才知道,老太太已经走了三年了。 那时妖族肆虐,我们幼时以为他孙女是被要抓走的,可是不是,是他孙女长大了,不肯待在小城,自己走的。 她孤身一人,守着一身手艺,却只愿意交给真正喜欢并愿意传承的人,但他没有等到那个人,也没有等回他的孙女。 雾九冽听后沉默了片刻:世间诸事,如若苦等,大多不如人意,他明明可以自己去找传人,也可以自己去见孙女,是她把自己束缚住了。 沐泠风没有反驳这一点,转而问道:你是不相信幸运会主动找上你吗? 是,雾九冽一点头,眼中锋芒一闪而过,只有自己得来的,握在手里,才会安心。 世间诸事,功名利禄,只要去求,都会有个结果,但情之一事不是,沐泠风掀了掀眼皮,老太太没有去寻找他的孙女,因为她知道,亲情同样不是求就可以求来的。 而是建立在平等的关系之上,互相吸引而来的,你懂吗? 沐泠风冷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丝毫未变的锋芒,瞬间失去了再说下去的兴趣。 他知道,他不懂,或者说,不愿意懂。 于是他打算缓解一下气氛,当然,觉得凝重可能只是他自己的事,于是转移了话题:我与你是怎么相识的? 雾九冽眼中一亮,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 三千年前的妖界 三千年?还妖界? 我在森林跟其他妖抢食时受了重伤,我觉得自己熬不过那个晚上了,于是躲在山洞独自迎接死亡。 沐泠风静静地听着,不由感觉有些割裂,眼下的雾九冽几乎和那样艰难的处境毫无关联。 可若是真的的话 在他尚未体会过一丝人世间的美好的时候,就要独自面对死亡这一宏达而沉重的议题,看着自己一点点在剧痛之中消亡。 就是那一天,我看见了上仙。 他眸中露出一丝温柔。 你进了山洞,看到了我,把我抱在怀里,简直简直让人一眼万年,比森林里最好看的花还要好看!即便身在那么寒冷的洞穴里,也没有被消磨掉半分。 我真的很好奇,明明那么冷,那么苦,为什么你还可以那样的平和,好像这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一样。 那一刻我很想活下去,只为了再多看您一眼。 失算了。 他消除了他印象中关于他的一切记忆,却没有想到,原来他们那么早就相识了。 雾九冽这么一说,他想起来了。 那时候他还是人界的修士,似乎是一次妖界的门派任务吧,细节他想不起来,但他的狼狈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那是他第一次独自去妖界,因为缺乏实战经验,被妖兽追得很狼狈,好在那天下了雨,将他身上的血腥味掩去,他才得以成功摆脱妖兽找到洞穴。 那时候他身上的麻衣被撕扯成了破布,小腿上也挂满路边灌木枝划过的血痕,整个人被浇的跟落汤鸡一模一样。 第113章 他那样,哪好看了? 他确实曾救助过一只小猫,或许是看他实在可怜,又或许是想多一个陪他等雨的活物,只是 他那么可爱的小猫,怎么就长成了这么大一个? 雾九冽看着他的瞳孔黑黑亮亮的,沐泠风竟看出了几分本不该出现在他面上的天真。 他一时有些心虚,没想到自己无心一举,竟让他记了这么多年。 不过,任谁会想到一只小猫会长成一方魔神啊! 他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冷静一下,于是快步走向院落,坐在自己常坐的那架秋千上,心绪也随着秋千晃晃悠悠的。 而雾九冽好像一点都感知不到他想独处的心情似的,紧跟他身后就出来了,还往秋千旁边的草地上就地一坐。 沐泠风两眼一黑,不去看他。 雾九冽随意的在地上躺着,一手撑着地微微起身,另一只手握在了沐泠风垂下的手上,直到把人招的不得不看向他时,他才仰头看着他笑了。 上仙,你是后悔救我了吗? 沐泠风一愣,想将自己的手抽出,却并没有成功,最后只得佯装不耐:我做过的事,从不后悔。 不知道雾九冽又理解成了什么意思,总之听了之后他异常开心,随后沐泠风只觉他被握着的手一紧,轻轻反抗了一下也无济于事,索性也就顺势被拉了下去。 一瞬间的失重并未惹他惊慌,因为他知道他离地草地不远,而下方也有雾九冽接着他。 雾九冽果真接住了他,他扯着他的手将人往怀里一带,紧紧抱住,而后两人顺势一滚,滚离了秋千。 大地稳稳的托着两人,带给他无与伦比的安心,停下后,沐泠风想起身,却被雾九冽按了回来。 雾九冽抱着他,并不用力,只像抱着小猫那样,将手放在他头发上,轻轻揉搓着。 沐泠风一下子倒在他身上,全身上下的重量都压在他的身,离草地仅一寸。 诶,痒 他瑟缩了一下,雾九冽还在他颈窝间,蹭着他的脖子,连同两人不知是谁的头发一起。 陪我一直这样下去吧,上仙。 沐泠风没有回答,却也没有挣扎,抵在他肩膀处的手也没有用力。 . 院中凉亭旁有一处矮凳,自从有一次沐泠风往里面放东西,又被雾九冽带走后,那里便默契地成了他们二人交换物品的地方。 沐泠风之前并不愿意理他,两人有时又确实需要交流,所以这个习惯就一直保留了下来,雾九冽也时不时会晃到这里来看一看。 如今他二人的关系已经没有当初那样僵硬,所以此处早已荒废,只是他随意一瞥,却不想到里面竟放着一枚玉佩。 反应过后他睁大了眼睛。 那玉佩不,准确的来说是一块玉玦,用一根黑色的编绳仔细地绑了起来,下方吊着一朵缠花工艺的花,样式和院中的蓝花楹一样,下方黑色的流苏可爱地随风摇晃着。 仅仅一块玉佩而已,那一瞬间雾九冽却感觉他身上所有的伤都被治愈了,一瞬间那样纯粹的快乐蹿上大脑,又炸成一朵朵花。 等将那块玉的温度捂得同他一样热时才反应过来,立刻拔腿奔向主殿。 上仙! 看到那道身影时,他带着微喘的气息停在原地,也不上前,就直直地盯着主殿中的人。 嗯沐泠风瞥了一眼他手上的玉佩,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低垂眼睑看向他处,解释道,礼尚往来 雾九冽看他不好意思的样子,更欢喜了,他抬手一手撑着案几,抬腿一跨,直接轻巧地从案几上跃了过去。 他一溜烟飘到沐泠风面前:是送我的吗? 嗯 是吗?他满眼期待。 嗯嗯,是啊! 雾九冽一下子抱住了他,还嫌不够,直起腰身把他从地上抬起转着圈圈。 慢慢,有点晕,额。 雾九冽把他放了下来,绳卡在了拇指和手掌之间展示给他:上仙,你帮我带上吧。 玉玦被不由分说地塞进他手里,想着这也没什么,他便垂下头,寻找着能戴玉的地方。 可刚打眼一看他就犯了难,雾九冽今日穿的是个对襟的褂子,他需要先撩开外面的褂子才可以碰到里面的腰带,他三指并拢一撩,看着就像他在脱他的衣服一样。 他知道,身前这人一直看着他,而他这个角度一定可以看到他所有的表情变化。 一分一毫都在他面前一览无余。 他其实不想的,他原本不会慌张,他是这样想的,只是做出来,不知怎的就成了这样。 这该死的腰带,怎么系地这么紧? 指尖所触之处,就是他紧致的腰身,即便他已经可以去忽略了,却依旧不免被乱心绪。 他一气愤,就扯着腰带往两边拉,可是这一拉,没将腰带扯开,反倒扯动了此人! -------------------- 我真受不了了,雾九冽说的最多的话就是 上仙上仙上仙! 也是八十章了哈~ 第81章 酸痛无比 他下意识闭上眼,紧张万分,等了半天却不见动静,睁开眼,却见雾九冽面容近在咫尺。 他下意识抬手去捂嘴,却不料,碰到了那人的下巴。 雾九冽抬手至他耳边,为他一拢碎发,发热的手心擦过他的耳廓,将那细碎之声放大,他想要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带玉佩,而是这个。 他微微靠近。 很明确地在告诉他,他想吻他。 这是本能。 扑通、扑通 沐泠风已经分不清那细碎之声和着强烈的心脏跳动之声了,二者一个要进,一个要出,让他心神恍惚,如若迎风舞动的悬旌。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雾九冽在明知道他失去了记忆的情况下,依旧坚信不移地认为他会爱他。 因为他确实会。 即便他们之间的一点一滴都被断缘剑抹去,他的身体却依旧记得此人,而他,无法抵抗自己的本能。 爱是本能。 若持炬迎风,炽烈而哀恸,要想强行按下的话,只会让彼此被火焰灼伤。* 他没有贸然吻上来,或许是有所顾虑。 沐泠风往前一探,冲破了两人之间的安全距离,也打断了对方小心翼翼的试探。 握上他的衣襟,又毫无征兆地,吻上了他的唇。 他明显感觉眼前的人凝滞住了,方才的侵略性一下子化为乌有,犹如拨开荷花花瓣一般,露出了内里雪白的不知所措。 面上闪过一丝惊愕后,他化被动为主动,原本放在他耳边若即若离的手一收,舌尖探入。 雾九冽将手放在他的后腰上,两人顺势倒下去。 他的确是故意的,只是他没有想到一切这么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后山那间草屋,只有拿上钥匙才能进去,而他们二人这几日的相处其实极有分寸,从不会过多亲密。 第114章 唯有 沐泠风这辈子从未想过,他竟然会为了一枚钥匙献身,他本意没想着这么做,只是好像一切稀里糊涂的就这样了。 对他来讲,突破眼下困境才是最重要的。 两人正面相对,雾九冽此刻眼中都是他,是没有办法看到他的后背的景象的。 沐泠风似乎并不似他那般专心。 他的脚趾正在雾九冽随意扔在床上的衣服里探来探去,努力寻找着那个藏蓝色的储物袋。 然而并不顺利,他的动作不断被打断,他不仅要不停地配合着对方,还要担心着他的小动作不要被雾九冽发现。 不一会,腿根就酸痛无比。 但他又不敢说出来,是以只能咬着唇,满脸隐忍,过了好一阵子才摸到他的储物袋。 脚尖勾到储物袋的那一刻,他心中一喜,就在他手脚打着配合,探进储物袋翻找的时候,却发现身上的人有要起身的意思。 绝对不能让他起身! 意识到这点后,他心下一慌,连忙勾着对方的脖子,把自己往上送。 雾九冽一愣,眯起了眼睛:上仙,我换个姿势。 不不要 沐泠风心虚无比,好在他话音本身就带着喘,才没被听出心虚,一时间连廉耻心都忘了,只想着不要让他起身。 紧张和快感一同折磨着他,让他血液上涌,脑子一片混沌。 雾九冽微微睁大双眼,看着他潮红的双颊,一笑,再度俯下身:好。 好什么?不过这不重要,他二指伸进储物袋一夹,重要的是,钥匙到手了!嘿嘿。 他满足的叹了一口气,先是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奇怪,但还没来得及细想,就 啊! . 妖界。 最近妖鬼猖獗,若要让其他界消停下来,不如先把他们这放一放。 梵音不情不愿地跟着应起时和雾九冽到了森林上方,满面愁容的看着不远处的天洞。 面对这些黑洞,她已经快要吐了,多得好像补不完一样,更重要的是每次补完,他们都会弄得一身伤。 应起时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梵音立马闭上了嘴,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 两人争论之时,雾九冽已经飞身前去了,他抬手,一道强劲的法力涌出,击向那个黑洞。 他孤身一人与天地对峙,整个人在巨大的黑洞面前显得无比渺小,可他爆发出的力量却让人无法小觑。 不可忽视到,此间天地都为他一人颤动着,怒吼着,想要吞噬他。 小心! 下方一直观战的应起时见情况不对,忙出言提醒。 轰! 黑洞反噬,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冲击。 雾九冽早有准备,攻势不减反增,边以攻代守,边向后退去。 他这一躲,虽然没有让他被伤,可系在腰间的腰带却被划开了,外袍敞开,露出里面的月华锦衫,他也随之落到地上。 应起时无意间一瞥,视线在他腰间的玉佩上一顿,眼神变化一瞬,转而恍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离开了视线。 . 雾九冽其实并不会经常在神界,在神界这么长时间,他也摸索出了规律,今日,就是雾九冽不在的一天。 后山那几间草屋的钥匙终于到手了,夜长梦多,他打算赶快查看清楚再悄无声息的放回去,最好能让拿到一些仙材或是法力。 他心中一阵雀跃,只要让他有了这两样东西,他就可以立刻离开!天南海北,没有任何一处地方是他的阵法到不了的。 只是若是这次没拿到,他又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钥匙放回去呢?莫非还要让他再一次? 想着想着,那日的画面不受控制的出现在脑海中,即便是现在想起来,也让他面上一阵火烧火燎。 他这辈子第一次做那种事,竟然不是合自己的道侣,而是和一个为祸六界的魔头。 还是个男的 他还是下边那个。 沐泠风:tat 一路上胡思乱想着,就到了后山那间草屋面前。 上次来时是午间,灼日当空,没有一处不被照到的,今日的太阳却已下山,独留深山昏暗无比。 谁?! 偶闻几声蝉鸣的幽深山谷中忽地出现一阵攒动之声,声音不大,他却和敏锐地捕捉到了。 这声音吓得他头皮发麻,心脏险些从喉咙中跳出来。 他目光盯着发出声的那处,谨慎地往后退着,看到是一条二指粗的蛇后,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见了蛇也没有伤他的意思。他连忙快走了几步。到了那几间草屋前。 高度紧张的情况下,任何一点细微的响动都会被他放大,好在四周安静异常,在换到第二个钥匙后,那锁就咔哒一声打开了。 他再次做了下心理准备,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木门。 那木门发出古老的声音,像是被人拨响的琴弦,颤抖着吱呀吱呀地打开。 一阵奇怪的,尘土混杂着难闻木屑的味道扑面而来,他皱起眉,下意识抬起手在鼻尖扇了扇。 尘土在半空中飞扬着,昏暗的光线涌进屋内,也让他看清了里面的情景。 沐泠风:! 看清楚的那一瞬间,他倒吸一口凉气,后退了几步,直到后半脚悬空,他才被迫停住。 人,放眼望去,全都是人,整整齐齐的人,都在昏暗的光线下,死死盯着他这个来客。 这一瞬间他几乎想转身逃跑。可巨大的恐惧让他动也不能动,只觉从头凉到了脚,然而接下来的认识让他更加惊悚。 不,不,这不是人,是类似于先前照顾他起居的假人。 但他没有别的路了,他今天必须进去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握紧拳头,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总归是些死物,即便看着渗人,也不能真的拿他怎么样。 刚一进去,就听咔嗒一声。 背后的门锁上了。 他立马转头看去,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草屋的木门。里面也不是他在外面所想象的那样破败,宽敞的很,布满了散发着荧光的阵法。 他在两队假人的注视下,战战兢兢地走向中间那条通道,心里发怵。 啊! 人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任何一点微小的都足以让他如惊弓之鸟。 更何况他发现随着他走进中间的空地,那些假人的眼,动了。 无数假人的瞳孔转过一个微妙的弧度,死死盯着他。 它们脸上带着怪异的微笑,眼瞳泛着红光,成为了黑暗之中唯一的光源。 他吓出了一身冷汗,整个脚心几乎粘在地上,无法动弹。 他迈出一步。 整个屋子中的假人眼珠就转动一分。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在众多假人背后,有一个人影,那黑影巨大,不似正常人的身高,恐有两米有余,直直地立在那里。 和那些人偶不一样的是,它会动。 第115章 这一认知让沐泠风心惊肉跳。 然而一眨眼,那个身影不见了。随之一同消失的,是堆满整个房间整片的假人。 ! 消失了,去哪儿了?! 然而这并没有让沐泠风放松警惕,他反而更加警觉,在这一瞬间,所有的假人都成了潜在威胁,而最大的威胁就是那个两米高的人影。 但他没有忘了他该做的事,正好失去了阻挡视线的东西,他连忙俯身观察起地下的阵法。 他一眼便看出来了,此处阵法需要长时间维持,必定会有仙材做阵眼,而他要做的,就是拿到那个核心的仙材。 可是放眼一望,刚才挤得满满当当的房屋,现在已经无比空旷。 闭上眼,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仔细分辨着阵法中的灵力波动。 一点点苗头在他心中生根发芽,他努力抓住那一点灵感。 找到了! 他刷地睁开眼。 可眼前又是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满屋的假人又同时凭空出现,将房间挤得满满当当,与此同时,空出的过道尽头,一众假人堆背后,是那个刚才一闪而过的两米高的黑影。 他感知到的最强灵力波动,就在那处。 一时间他从尽量躲着,不去直面,变成了必须要面对,而且要战胜。 沐泠风: 他退了几步,却不小心踩到了一个假人的脚。 空气凝固了一瞬。 而后,那假人发出刺耳的尖叫声,直穿心底。 他吓了一跳,从心底腾生出一阵恐慌,在那假人在叫过后,满屋的假人都开始尖叫,他们动了,漫无目的地漂移着,不停把沐泠风撞来撞去。 沐泠风生平第一次知道木头也可以这么冷硬。或许又只是因为它带来了令人恐惧的死亡。 他被撞倒,又连滚带爬地起来,躲避着下一个向他移动而来的假人。 再一次被撞倒后,他跌落在了房间的角落,一抬头,视线被角落的一摞书吸引住了。 这是这不是? 绝对没有看错,这是天书!作为天书的看护者,他见过无数次,现在他可以很确定地说,那就是天书。 可是,天书。怎么可能,在这里,又怎么可能像最普通的书一样,被堆在角落呢? 他手脚并用的爬过去,快速翻看着,哗啦哗啦的翻书声连成一片。 空白,全都是空白。 ! 他的手停在最后一页。 那上面是潦草几笔,画着两本书,一本被拿在一个小黑火柴人的手里,一本被拿在一个小白火柴人的手里。 假人注意到了角落处的他,向他奔来,他连忙抬手一挥,那个假人被砍碎,掉在地上。 变成了一本书。 一瞬间,看着那本书,电光火石之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睁大了双眼。 天枢就是天书。 是他不知用什么秘法将法力封锁在书中,那书又化成了人,也就是天枢。 意识到这点后,他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天枢在他手里,而雾九冽想要的,就是天书。 停。 一道空旷的声音传来,方才在屋内乱窜的假人瞬间停在原地。 他慌忙抬头,手中的书掉落在地。 有人。 那个先前消失的黑影再度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众假人纷纷退让,为那个两米高的黑影让出一条路来。 它脚上的东西似乎是皮革质地,一步步踏在石底板上。 也奇怪,明明四周都是假人。将这个房间堆得满满的。那人的脚步声落在地下,却激起回音,空荡荡地回响,好似四周十分空荡一般。 那个人影眨眼间便到了他面前。 面对突然靠近的黑影,他却不再恐惧,甚至笑了出来,只是这笑颇有些苍凉。 我原先以为除了生命,没有什么能让我威胁你的,看来并非如此,我还是有选择的。 雾九冽。 他一语道破此人身份。 -------------------- *出自古风歌曲《不老梦》 终于赶完了,困死,晚安 第82章 留下来吧 你不该来这里的,上仙。 那黑影摇身一变,果然是一身黑衣的雾九冽,他今日的语调稍显深沉,没有了往日面的温柔。 两人对峙。沐泠风挪了几步,谨慎地站在屋中阵法所不能及之地,稍稍给了他些慰藉,这样就算雾九冽想要发动阵法,他也有充足的时间反应。 说什么喜欢我,呵,你从始至终为的都是我手里的天书罢了。 他本意是想揭露对方的真实面目,只是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听着总有些不对劲儿。 这话说的,怎么那么像在怨他不喜欢他?不不,眼下可没时间懊恼。 其实他原本就对此事存疑,只是雾九冽眼中的神情太过认真,以至于让他也有些怀疑他自己了,可现在想想,谁会对喜欢的人这样? 把人关在这里,不允许见人,不允许外出,这根本就不是对待爱人,而是对待囚犯。 看着沐泠风,雾九冽一愣,小声道:喜欢的。 上仙,外面真的很危险,除了想要去把你带走的仙魔,还有为恶的妖鬼,更重要的是 他没有说下去,转而叹了口气,无奈道。 你一直不肯相信我。 哈,沐泠风冷笑一声,张开双臂低头看了看自己,身处如此情况下,谁会相信你。 雾九冽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但他闭上眼,强行压下眼中的情绪,喉结微动:上仙,跟我回去吧,好吗?我就当没有来过这里,你真的想出去的话,我也可以带你出去,不过得在我的陪同之下。 他说着就过来拉沐泠风,沐泠风下意识甩开手,还往后退了一步,动作之大,让两人都愣了一下。 雾九冽扑了个空,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半晌没有收回视线,脑海中一闪而过那人方才下意识流露出来的厌恶,眸色微暗。 这么讨厌我吗? 我恨你。 既然已经撕破脸皮,沐泠风索性不吐不快,将这几日积攒的怨气尽数清倒出来。 你为了一己私利,弄得天怒人怨,我师尊不知所踪,我被迫待在这里,每天忍着恶心去讨好你,每一次和你亲近,都让我觉得屈辱无比。 恶心?屈辱? 雾九冽眼皮一跳。 在他眼里,他是天上的明月光,是山间的白鸢尾,可他到了他眼里,竟然成了恶心。 他们每一次接触,每一次亲近,都不是他所以为的情难自抑,而是因为此人在有目的地讨好他。 他眸中神色渐渐变得深沉可怖,一时间愤怒将他整个人点燃,他抬起眼眸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人。 嗯! 电光火石之间,沐泠风被重重地磕在身后的墙上,雾九冽微凉的指尖如同蛇一般在他脖颈间爬过。 第116章 即便被撞的七荤八素,沐泠风还是在反应过来后的第一瞬间喊:你有本事杀了我!杀了我你永远也得不到天书! 雾九冽抬起他的下巴,强迫他和他对视,咬牙问道:即便是死,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沐泠风冷笑:如果余生都要屈居你这样的人之下,那我还不如去死。 好、好。听着他刻意咬重的字音,雾九冽怒极反笑,捏着他下巴的手收紧,眸中透出一丝冷光。 沐泠风觉得对方眸中好似有一潭幽水,甫一走进去,就会深深陷入其中,让他再无法挣扎起身。 他那双漂亮的眼瞳渐渐空洞,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放松,让他下意识想要听从此人,臣服于他 不、不,醒过来! 他心中警铃大作,即将失去身体控制权这一点让他极为惊慌,这极度的惊慌甚至都冲破了魂术,让他得到片刻清醒。 雾九冽看他竟还能保持清醒,稍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倒也没急,而是垂下眼眸,欣赏着他痛苦的神情。 他声音中透着与他面上神情截然相反的阴冷:便是你不愿意又如何?你的命都是我救出来的。 既然你说是讨好,那你就留在这里,继续讨好我吧。 你许是不了解我,我就是这般的人,不过那又如何?他勾起唇角,慢条斯理,微凉的拇指在沐泠风唇边滑过,我不能让你走,我要你留在这里,即便是怨恨,你的眼中也都是我。 沐泠风咬牙瞪着面前这个和先前判若两人的人,感觉到难以置信,半晌才从齿间挤出四个字:不可理喻。 雾九冽低低地笑了,似乎沐泠风的反应让他很是愉快。 和疯子是没有办法讲道理的,也不能用寻常道德观去裹挟,而沐泠风也没有必要去了解他的想法。 走吧,雾九冽冰凉的手指顺着沐泠风的手臂下滑,如同一条蛇在他手臂上攀爬,发出瘆人的嘶嘶声,直至握住他的手腕,和我回家。 如恶鬼低吟。 沐泠风没有动。 乖,听我的,他的声音像是哄自己的爱人那般轻柔,说出来的话却满含威胁,我不想对你使用魂术的。 他牵着他的手走出了草屋,如同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午后,两人牵着手在后山散步。 风停了一瞬。 世界安静了。 雾凇亭。 下雨了。一女子坐在庭中,将手伸出亭檐接雨,静静地听着雨声,发丝与衣摆随风飘动着。 怪了,她睁开眼,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心境竟也会下雨。 说完这句话后,她面上凝了一瞬,似是意识到了什么。 她回头。沐泠风正站在不远处通往雾凇亭的走廊,低垂着头悲凉地看着她。 收回接雨的手,她这次没有像从前那样大吵大闹或是对他冷嘲热讽,而是缓步走出亭中,走到他面前。 天书是你。他眼中复杂心绪交错。 是我。他这话说地没头没尾,但天枢好像就是能听懂,不同于他的纠结,她轻笑一声,点头应了。 沐泠风移开视线,喉咙艰涩,他其实做好了准备的,做好了天枢不承认的准备。虽说那样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可她现在就这样承认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真说起来,我最熟悉的人不是尊上,反而是你,只不过那时候你是人,我是书罢了。 天枢缓缓道出,像是老友之间的交谈那样平和随意。 最开始的时候,我是没有意识的,等我有了一点点意识后,却发现被一个仙人拿在手里,他带着我攻上了神界,说要做天底下弑神第一人 可那非我所想,我并不想做他人的武器,到了后面,其实也不太喜欢魔界的生活。 其实我喜欢的日子,就是在禁塔的那些年,或是像现在这样,住在这样的亭中,偶尔听听雨声。 她感慨地一声苦笑。 现在想起来,我最怀念的日子竟是和你待在一起的那段时光,虽然我并不能完全理解你的思想,但我发自内心地敬佩你。 你和魔界那些人一样,是真的会为了自己心中所想付出一切的,在你的眼里,世间万物是真正的平等的。 其实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这是我的宿命,再加上我也活够了。 天枢语调轻松,笑着看着沐泠风,而后正色,缓缓道出。 我虽不是神,却可以造神,我要造的,是这世间真正的神。 我选中你了,沐泠风,你最好争气一点,不要让我被别人抢走。 刚才还与站在他面前的女子幻化成了一本他再熟悉不过的书,落入他手中。 她还有一点没有说出。 只有这个人是沐泠风,才会放过魔界众人,尊重六届本身具有的规律,任其自由发展。 沐泠风看着手中的天书,满面悲怆。 一滴泪落在书封上,不知不觉地哭了,又或许,他早已经哭了罢。 沐泠风回到那间草屋。再睁开眼时,眼中的泪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和坚定。 雾九冽看着与他涌动着同样神力的沐泠风,眸中燃烧着浓浓的兴趣。 真有意思,上仙,我们是这么地相配,就连神力也是一模一样的。 沐泠风蹙眉,眼中露出一丝厌恶,他右手中蓄起法力,蓄势待发。 两人的脚边浮现出银亮的线,没有仙材阵眼,他便以气化形,依据此地地形完美地铺设出一个阵法。 若是薛既明在此,绝对会拍着巴掌赞叹这个精妙绝伦的天然阵法,在沐泠风阵中,每一个胡乱长出的杂草好似在他的阵中也有了职责,简直是严丝合缝,由此可见,结阵人必对此地了如指掌。 一时间,雾九冽暗中埋藏在后山的所有阵法尽数被他压制,再无法使出半分。 由阵心而出一阵强烈的龙卷风,树林中万千叶片飞起,片片化作利刃,从阵眼中飞出。 他抽出诛魔剑,二指滑过剑锋,冰冷的剑刃印出他的瞳孔,他猛地刺入身前地中。 他惯以此剑作为阵眼,只是这次此剑却并非这个作用,而是 雾九冽阵个人被定在原地,连同他先前所布置的阵法,在无法移动半分。 可怖的龙卷风瞬间便摧毁林中树干,向被定在阵中的那个人卷去。 这是他这些被关起来的时日根据此地地形,无数次实地考察与描摹所想出的招式,借鉴了郁北溟的春风泣血,将他阵法的杀伤力一下子拉高了一大截。 那时他无数次默念着自己的名字在院中起舞,无数次回忆起从前仙家的点滴往事。 经由他这几天对雾九冽的观察和了解,雾九冽打法激进,透着来自原始森林的野蛮,并不会过分在意防御,而这,就是他专为克制雾九冽而研发的春风化雨阵,旨在分散消磨他的攻击,再一点一点地,摧毁他。 第117章 如果阵中人与结阵人的实力相差巨大或可突破,但沐泠风早已考虑到这一点,在设计阵法时额外加了些巧思,有四两拨千金之功效,不过这点是他多虑了,眼下沐泠风法力可是与雾九冽不相上下。 所以,雾九冽根本没有办法逃出这个他为他精心布置的阵法。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狂风大作,待飓风平息,沐泠风收手,满身狼藉的雾九冽从中跌出,却无法动弹半分,好不狼狈。 哼。 沐泠风冷冷地看了地上的雾九冽一眼,注意到他重要抬起头,心中一紧,立马别开眼神,刻意不去看他的眼,转身离去。 他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也不用穿什么见鬼的衣服,他拥有了神力,从此可以纵横世间,用他的法力去平衡妖鬼魔仙四界! 他仰起头,大跨步向前走着,迈出森林的那一步,他感受到了细碎的阳光洒在他脸上,享受地眯起眼。 而后,毫无征兆地,他的手腕不知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整个人一踉跄,被拽回了树林的阴翳之中。 他一低头,震惊地发现,自己两只手腕上,戴着两条锁链。 看到这熟悉的手铐后,他睁大眼睛,想起了什么,整个人方才的气势如同火把被浇了一盆水,瞬间熄了火。 他僵硬的扭过头,顺着锁链看过去。 不出他所想,锁链的另一头,正牵在地上雾九冽手里。 雾九冽坐在地上奄奄一息,手里却紧紧地握着这两根锁链,他上半张脸被纷乱的发丝遮挡,只露出了嘴角勾起的微笑。 沐泠风心中咯噔一下。这是他从前给他戴在手上的手铐,他从来就没有给他摘下过! 雾九冽缓缓坐起身,胳膊撑在一条腿上,从垂落的发丝中间露出一只眼睛注视着他:留下来。 留下来。 如恶魔低语。 -------------------- 第83章 威胁 再度恢复意识时,沐泠风本能地想伸手揉揉眼,随即就立马发现自己被绑了起来,手腕上是熟悉的手铐。 他抬起沉重的眼皮眨了眨眼,面前一片漆黑,大约是眼上也被蒙了层布。 他似乎是在一张床上,于是他俯下身,将脸贴在单上不停的蹭着,经由他的努力,眼上的绷带终于被他摘下来了。 现在是白天,所以他可以很明确地看清他的处境,这并非主殿,也不是他从前住的偏殿,而是一间特制的狭小的,遍布了无数禁制的房间,唯一透光的地方就是顶顶最上的那个小窗户。 哦哟 仅仅是这一眼,就让他苦皱起眉头,好家伙,就说他看见的少说二十八个,不亚于仙界的监天牢。 他一个没了仙骨的人,值得被这么忌惮吗? 他双手被锁链锁着,铐在背后的铁柱上,唯一能带给他一点心理安慰的,就是他身下的床很大很柔软。 刚才的失败与跌宕并未让他太过受挫,眼下的处境也没有给他过多的打击,于他而言,无非就是重新开始罢了。 他的身体可以被困住,但是他的思想永远不会,只要思想不会,就永远有希望。 他起身下床,试了试,这锁链其实不影响他在房间里的活动,因为大部分地方他都可以达到。 只是 他停在门前,身后的锁链绷得直直的。 他抬起手臂,虚空抓了几下,即便他将手指同样绷得直直的,依旧距门把有一寸之遥。 只有一寸。 就一寸。 咔哒。 门开了。 那人开门看见他,眼中无一丝温度,唯有面上的一点淡笑。 雾九冽迈进门中,顺势关上了门,自然地就着他张开的五指握了上去,十指相扣。 沐泠风一直静静地盯着他身后的门,从打开到关上,仿佛电影慢动作一般,在他面前徐徐展开,他的眼神一直聚焦在那里。 直到那扇门被关上,他才一簇眉,下意识想要收手,却被对方五指一夹紧,卡在了手指的关节处,再无法移动半分。 听他言:我正在找玄剑那些人,等我拿回了往生镜,你的记忆就会恢复了,上仙。 沐泠风没有回答,他虽是看着雾九冽,眼神却从未聚焦于他的双眼,而是在他眉间晃悠。 你是在害怕我的魂术吗?不要担心,只要你乖乖的,我不会再对你用的。 沐泠风嗤之以鼻。 他无所谓的态度再次激怒了雾九冽,雾九冽站到他身后从背后包裹住了他,握着他的手探向门把处,在他耳边咬着牙说: 看到了吗?它现在没有上锁,但是你够不到,只有我才能打开,你要是还像以前那样,我或许会带着你出去。 沐泠风直直地站着,面无表情 ,眼皮微垂,他没有移动半分,也也没有说话。 见半晌得不到反应,雾九冽心中更加烦躁,他可以忍受他甚至对他破口大骂拳打脚踢,但是他绝对不可以忍受他的无视。 雾九冽松开握着他的手,将他整个上身扳过来,逼迫他面向他,眼眸沉沉:回答我。 沐泠风的唇依旧没有张开半分,因为他刚才根本就没有发问,他也无从回答。 雾九冽将他拉到床边,俯身压了下去,沐泠风被迫顺势倒在床上,手上的锁链也哗啦哗啦地掉下来。 他的背部压在了锁链上,疼痛袭来,他被硌地一皱眉,表情终于变了一瞬。 嗯!他没忍住出了声,又因为一直在强忍,额上析出细细密密的汗。 由于他一直垂着头,所以没看到雾九冽面上下意识露出一丝心疼,但随后就立刻被他压了下去。 因为他的注意力早已被沐泠风痛苦的神情所吸引。 他紧闭着双眼,额间一滴汗顺着丰盈的脸颊流下,樱粉的上唇微微翘起,有那么一瞬间,他脑中血气上涌,染透了染整张脸,可就是不能移动半分。 雾九冽半晌没有动,就维持着这样压着他的姿势,垂下眼沉沉地看着他,没有任何表情。 片刻后,他微微张开嘴唇,探出舌尖,舔了舔。 痛感渐渐消失后,沐泠风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对方的不对劲,于是整个人僵在那里,不敢再动了。 怎么不继续了? 雾九冽笑问,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腕,突然间,手上力道重了几分。 嘶! 沐泠风吃痛,将面上表情尽数敛尽:继续?我跟你继续! 他的手虽然被束缚住了,但腿还是能动的,他抬腿向上用力一踢,为避免被伤到,雾九冽只得松开了他。 然而沐泠风方才动作迅捷无比,自然还是伤到了些许。 雾九冽咬牙看着他,下身隐隐作痛,眼神中似有些嗔怪,不过随后他想起了什么,神色一收,循循善诱。 上仙,把天书给我吧,你现在无法驾驭它,甚至还可能被反噬,若你交与我,我就将你放出这间屋子,怎么样? 沐泠风冷笑:雾九冽,你当我傻吗?我若是不交出来,尚有一线生机,要交出来,那岂非任你宰割? 第118章 上仙。雾九冽也笑了,不管你交不交出来,都是任我宰割。 他声调一如既往地沉稳,只是带了些许沙哑:既然你不给我的话,那我只能自己找了。 下一刻,沐泠风毫无征兆地被他推倒在地,他下意识用手撑起身子,蹙眉防备地看着他。 他一直在思索雾九冽这是在干什么,所以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自己成了跪坐在了地上。 雾九冽顺势坐在床边,双腿随意地张开,垂眸看着恰好跪在他面前的沐泠风,眼底透出一丝愉悦。 他抬起沐泠风的下巴,用力一捏,沐泠风被迫张开了嘴。 他视线毫不避讳地停留在沐泠风桃粉色的唇瓣上,用眼神缓慢地舔试了一遍,才低着声音道。 在这吗? 他左手修长的二指顺着开沐泠风张开的牙关,毫不费力的伸了进去。 温暖湿热的触感在他指腹上久久停留,他已经幻想这惊人的触感幻想很久了,此时不只是身体方面的愉悦,更有心理上的,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探索更多。 他二指一撑,将他舌根压下去几分。 唔!唔 沐泠风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那样的眼神意味着什么,他眼中不受控制露出一丝惶恐,拼命挣扎着。 但即便雾九冽看到了沐泠风惊恐的眼神,也没有收手,或者说,这让他更兴奋了。 他二指向下按了按,又向里一探,感受着极富弹性的。毫不掩饰地喟叹出来。 想不到,一表人才的棠梨上仙竟还有这样一张美妙的嘴。 雾九冽闭上眼,双颊渐渐染上红色,他压下眉骨,却压不住心中思绪,与身下此人诉说着自己的渴望。 上仙,这样的情景,我已经想过上万遍了,每次想你想的快疯了的时候,都想这样把你关起来,我想拥有你,永远。 直到事情发生了,沐泠风依旧觉得很不可思议,关是一回事,真的这样对他了又是一回事。 若是对他的身体有渴望,那他们似乎确实是恋人,更何况自己的感觉是骗不了人的。 可是 他难受地眯起双眼,喉管收缩,拼命抵挡着异物,他已经看不清楚面前的情景,可这样反而使他的触感更加清晰。 谁会这么对自己的恋人?! 他觉得过去的自己一定是鬼迷心窍了,或者就是这个人伪装的太好了,以至于即便他现在没有记忆,也觉得难以接受。 或许就像他说的,他就是这样的人。 唔别 在仙界做了上千年清心寡欲的上仙,被这么对待,他本能地感到羞耻,想往后躲却被一把按住后颈按了回来。 咳咳!他喉间从未被触碰过的嫩肉一痒,咳嗽起来,气流穿过,他的喉管一收一缩。 感受着沐泠风喉管的收缩,雾九冽愉悦地眯起眼睛。 这样的事你不是做过一次了吗?怎么还跟处子似的? 他几乎都要忘记上次了,结果又被此人提起来,惹得他万分羞耻。 而且分明就不一样,上次他还那么温柔。 他刚想撑着地往后退,却听 不要躲,上仙,让我舒服了,我帮你去找仙界那些人怎么样? 嗯对了,不用找,之前好像在如许山那边看到他们了 是哪呢?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沐泠风一顿,大脑宕机,他原本正仔细思索着怎样才能到如许山,后脑却被用力一按 唔! 伴随着沐泠风的惊呼,雾九冽却是满足地一喟叹。 他的上仙就是这么心软,即便被他弄得喉咙一阵痉挛,双眼都难耐地浮起了水雾,也没有咬伤他,而是张着嘴,任他施虐。 于是他愈发得寸进尺。 他抬手摸上沐泠风的后脑,五根修长的指节不慌不忙地插进他的发丝之中。 他整个头部都由对方操控着,根本没有办法抬头,抬手也只能碰到对方的大腿,他用力的拍打着,可对方完全忽略了他这点挣扎。 到了最后,他感觉自己的喉间已经失去了知觉。 呕! 终于被放开后,他俯下身子呕出声,嘴边的涎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整个肩颈处都在颤抖。 清醒重回脑中,雾九冽一时分不清面前这人对他究竟是生理上的恶心还是心理上的恶心,他有些手足无措,去握他那单薄的手臂。 感受到他的触碰后,沐泠风几乎是瞬间便将他的手拍走,擦干嘴角留下的东西,面无表情的起身,缩成一团躺在床上,背对着雾九冽。 雾九冽怔愣地盯着自己的手,并不痛,只是让他很难受,他爬上床想去触碰,却看见沐泠风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双臂,头微微低下,缩在自己臂弯里。 见此他心里一阵刺痛,抬了抬手想要从背后抱住他,抬了数次却没再碰上他,闭上眼睛,收回了手。 他心里蓦然生出一阵慌乱,似乎被触到了心底最恐惧的地方,于是出口的语气中甚至都带上了几分央求:上仙,对不起,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了 这些话,他只有在背对他的时候,才说得出来。 他真的很害怕,可是他说不出来,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能一遍一遍的用行动伤害着他。 只有这样,才能让对方因他而露出几分不一样的神采。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 第84章 谈判 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他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头中昏昏沉沉,依旧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于是躺在床上,闭着眼逃避事实。 不过待他完全清醒过后,再睁眼一想,其实这事倒也没什么,性是很正常的事,他不应该为此而羞耻,而是记住雾九冽丝毫不尊重恋人的态度。 他怅然抬起手腕,看着那条锁链,却意外地发现自己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黑色的戒指,心下疑惑,将手抬近了看。 那戒指似乎是藤木质地,像一根被折弯了的树枝,乌鸦栖息于此,拥着一枚红宝石。 他被那闪耀诡谲的红光所吸引,凑近了仔细去看,红宝石倒映着他的面庞,他却恍惚间看见了雾九冽那张脸印在血红色的宝石之中,那双眼冷漠地盯着他,没有一丝表情。 啊!他大叫一声,一个激灵往后退去。 妈呀,好吓人。 待到他将狂跳的心脏平息下来,再重新看过去,却发现什么都没有,那仅仅是一块正常地不能再正常的红宝石而已。 他耳边忽地出现一句话,隐约想起来是昨天快要睡着时听到的。 那是一句带着隐忍的悲怆的 在你忘记我以后,我才明白,我此生别无所求,只剩你了。 第119章 那么不安和绝望,像是一个被蒙着面纱看不清世界的人,抓着眉心那唯一一点光源,不肯放开。 因为放开的话,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明明他才是那个占据主导地位的人,却如此地哀求着他,甚至连那些痛苦的神情都不敢在他面前表露。 他摇了摇头,从前他不知他们为何会成为那样,如今他却是看明白了。 没有被爱过,自然也不知该如何爱人。 他认为爱是控制,是占有,因为只有这样才会让他觉得安全。 沐泠风心中忽地冒出一个想法,若是雾九冽幼时能得到妥帖的照料,不是生而便无法掌控神力,不必背负上一代做下的恶,大概也不会长成为现在这个扭曲的样子吧。 他又是深深叹了一口气,被那么对待,若说羞耻嘛,那肯定是有的,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不能改变过去,只能改变自己对过去的看法。 没待他想更多,咔哒一声,门开了,雾九冽看见他一顿,随后推门进来。 沐泠风原本已经将自己劝的差不多了,可这个人偏偏在这个时候进来,一阵无名的怒火,瞬间充斥了他整个心尖。 他自己想是一回事儿,罪魁祸首站到面前了,那就又是一回事儿了。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雾九冽有些心虚,将木托往前一递,自己躲在木托后面:上仙,这是我给你做的早点,你尝一下? 沐泠风瞥了一眼,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他原本是很饿的,但看到这样一盘东西后,食欲瞬间就没了。 让人毫无食欲的大白粥和丑丑的水晶蒸饺,那蒸饺还糊在了盘子上面。 雾九冽也很是尴尬,忽然觉得自己方才还较为满意的东西一下子就变得烫手了,但他还是往前递了递。 上仙,你昨天晚上就没吃东西,还是吃一点吧。 今日倒是恭敬起来了。 看着非暴力不合作的沐泠风,雾九冽思索片刻,将托盘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下一刻他手里出现了一颗水晶球,里面浮现出一道山脉。 沐泠风漫不经心地瞥过去,视线被那个水晶球所吸引,心中微动,仔细看去,那山脉之间挣扎着几个小人。 他双眼微睁:这是 雾九冽点了点头:眼下妖界天灾频出,他们自顾不暇,仙界那些人还是有能力保全自己的。 那我师尊呢?沐泠风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雾九冽犹豫一瞬:你的师弟在照顾她。 那就好。沐泠风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些天压在他心底的石头总算是松开了。 既然对方说到做到,他也不好再为难,一眼那托盘中的东西,还是深吸一口气,犹豫着接过了。 随后他又是深吸了一口气,做了下心理准备后,在雾九冽灼灼的视线中吃了起来。 结果第一勺粥入口,他竟然惊叹地发现味道居然不错,看似平平无奇的米粥,却带着海鲜的鲜香,咸甜适度,清润爽口。 他盯着其貌不扬的粥,眉毛止不住地一扬,又往嘴里送了一口。 不远处一直看着他反应的雾九冽瞬间露出一丝笑容,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沐泠风,那张一向有攻击性的面容现在瞧着竟似痴儿。 沐泠风余光中看见了雾九冽紧绷的手臂一松,颇有些不自在的抬头说:你不要看着我吃饭。 雾九冽只好平移开了视线,只是身体却没动,方向也没动,甚至脚尖都懒得动。 此后的一炷香内,他都自以为隐蔽地一瞄一瞄地去看。 他表面上好似很镇定,实际上内心却疯狂地喊着: 太可爱了!吃东西也这么可爱!拿着勺也这么可爱! 沐泠风的手抬起来,几乎挡住了大半张脸,看着就像是整张脸埋在里面一样,他当然感觉得到雾九冽鬼鬼祟祟的视线,他虽后背发麻,却也只能假装没看到。 片刻后他犹豫着说:你饿吗? 怪了,他居然在关心一个限制他人身自由的人。 我面对沐泠风突如其来的关心,雾九冽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他搓了搓手,活动着指关节,一套手指操下来,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其实他从一个时辰前,沐泠风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就开始做了,尝了无数个失败品,还真不怎么饿。 但他不知道怎么回事,话到了嘴边就成了一个字正腔圆的:饿。 一方神明转眼就成了一只嗷嗷待哺的大乌鸦,沐泠风眼前一黑,却是没有办法再恶语相向。 要坐下来一起吃吗? 雾九冽点了点头:要。话音刚落,他就顺势起来,甚至都没有扶座椅两边的扶手。看样子是早就觊觎上那里了。 不同于雾九冽努力克制的兴奋,沐泠风到了最后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他一边将水晶饺子送进嘴里,一边思索着。 他决定跟对方好好沟通一下,毕竟他们二人要继续这样下去,只会让两人都受伤。 主要也确实是怕了。 他要是态度继续这么强硬下去,保不齐那人还会做出什么伤害他这颗老心肝的举动。 雾九冽一直盯着沐泠风的动作,看着他将自己包的水晶饺子送进嘴里,又抿住唇细细咀嚼着,眼神一分一毫都没离开过。 所以在沐泠风放下筷子的第一时间感觉到了。 他将自己的碗筷放下,问道:吃饱了吗?上仙,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想要的? 沐泠风摇了摇头:没有。 他原本想着等对方吃完再与他说话,却没想到他没有要再进食的意思了,索性也就直接同他讲了起来。 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留在这里? 雾九冽犹豫一瞬,还是说了出来:因为不这样的话,上仙就会跑,要是跑了,我就找不到你了。 沐泠风耐着性子问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越这样,我反而会越会讨厌你,我永远都不会放弃逃走,你这一次成功把我抓回,但你敢保证次次都可以吗? 雾九冽低下头沉默着,似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你是不是在想,是你现在的能力还不够,你要变得更强,从而让这种可能永远都不会发生? 雾九冽一愣,面带惊愕地抬起头,似乎很疑惑,对方为什么能猜出他心中所想。 雾九冽,我是个人,有自我意识的人,我向你保证,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一天不会屈从于你的力量,不会放弃对自由的追寻。 我只会屈从于爱。 最坚固的锁链其实是爱,因为爱让人心甘情愿地屈从。 他不明白,又或许他明白,只是不认为自己可以得到。 上仙,他痛苦的拧起眉,明明你是爱我的,我也是爱你的,为什么我们不能永远在一起呢? 你确定吗?你那究竟是爱,还是求助,抑或是占有?你真的分得清吗? 第120章 他面色微愠,语速也快了几分。 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你如果想要爱,就拿真正的爱来交换,你如果想要我的身体,那你已经得到了,又何必假惺惺地对我好? 不是的!雾九冽抬起头,急忙反驳着,他双瞳间染上痛苦的神色,似乎很着急地想让对方看出他的真心。 沐泠风被他眼中真挚的痛苦一慑,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原本想好的说辞就停在了这里。 他极少见到有人能有如此真诚的眼神,更重要的是,这眼神是落在他身上的。 是因为他。 他努力压下自己心头的思绪,重新理好逻辑,继续刚才的话题。 爱情的双方是平等的。还是说在你的世界里,只有掌控与被掌控,因为只有这样的关系才让你觉得 够了。 安全。 他没有说完。 雾九冽出言打断,面色阴沉如水,吓了沐泠风一跳,雾九冽尚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失态,往常即便是他再生气,也没有在他面前露出过半分不堪。 沐泠风下意识向后一躲,抬起手臂,因为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所以格外小心翼翼。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雾九冽并没有再做出伤害他的事,仅仅是起身,转身快步走出。 砰!的一声,他关上了门,逃也似的。 沐泠风盯着他离去的方向,扶着扶手缓缓坐下,又叹了口气。 他到底是怎么了?明明最开始是想好好与他说话的,到了最后说出来的话却这样伤人。 他明明向来宠辱不惊,冷静客观可偏偏一遇上这个人,那些就都化成泡影了。 其实他在说他,他又何尝不是呢?他想要那个人尊重他,包容他,爱他。 真是苦恼。 作孽呀 雾九冽其实没有走出去多远,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关上门后,就愣在了门口。 他原以为他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没有力量,所以这千百年来,他一直都在压制自己的需求,往死里逼迫自己,他从未真正地快乐过,他总觉得那是门背后会是真正的快乐,可推开才发现那是另一个深渊。 真正拥有了力量之后,却失去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 为什么,他已经那么努力了,每一件事都做到了最好,可他还是在失去。 他拥有的,本来就不多啊。 怎么会有的人,不管怎么走,都是死路一条啊? --------------------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张爱玲 第85章 逃跑 他缓缓滑坐下来,一条腿垂下,将胳膊搭在腿上,双眼颓然看向前方,却没有聚焦于任何物品。 这天他靠在门后,思索了很久很久。 后面一连几天,沐泠风都没有再见到雾九冽,久到他甚至都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话说的太重了。 其实他这几天也在想,这样的关系让他们二人都非常煎熬,但他最后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在这种事上让步,因为一但让步了一次,就会让步第二次。 除此之外他也在琢磨着逃跑的事,这次他不纯粹为了自己,也是为了 事到如今,他们二人都被困住了,唯有改变现在的处境,才能打破僵局,既然雾九冽狠不下心,那么就由他来推动吧。 沐泠风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手上铐着手铐,看起来与往常别无二致,只是指间空无一物。 不远处床边,站着另一个沐泠风,他垂下头仔细看着自己,确认没有一丝破绽之后,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此刻他手上已无镣铐,全身仅剩自己身上的亵衣,只是白皙的无名指间带着一枚黑色的藤木戒指。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因为他一旦移动半分,整个房间中的禁制就会全部紧急启动。 . 哟,梵音不咸不淡地和雾九冽打了个招呼,她上下扫了他破得跟流苏似的衣服一眼,今天怎么这么烦躁?怎么,是你家上仙让你滚出来的? 雾九冽瞥了她一眼,抬手向梵音击去,梵音吓了一跳,连忙侧身一躲,这就生气了,不至于吧? 随后她似有所感地回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身后一个即将村是他的黑洞,慢慢愈合,确保自己安全下来,她才转头看向雾九冽。 我说对了?看着雾九冽阴沉了几分的面容,她心下一明,我早就想说了,就你那样,哪个好人忍得了呀? 雾九冽冷冷地看着她,又心烦意乱地放下手,踢开脚边的一块石头,就地而坐。 看着远处缓缓升高的地平线,梵音也同他坐下来。一起望着远处天边,做了许久准备后开口了。 虽然效果可能微乎其微,但我是真不忍心看你一直这样下去啊。 她一叹。 你知道人家到底喜不喜欢你吗?人家要是不喜欢你,你这不就是耍流氓吗? 雾九冽蹙眉,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他爱我。 他爱你什么?爱你把他束缚起来,连最基本的自由和尊重都不给吗? 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屈从于你吗?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吗? 我是真不忍心看你们再这样下去,就算他最后妥协了,他可以骗过你,甚至可以骗过他自己,但是你们的快乐是虚假的,你们的关系也是虚假的,它会慢慢成一根长在你二人心头的刺,在未来的某一天,捅破你们宁静的生活。 直面问题才能解决问题。她继续道。 不是所有的关系都一定要求个结果,有的关系是很复杂的,与其手段强硬不给彼此留下任何余地,反倒不如努力维持一个有些距离的状态。 她落寞地垂下眼睑,让人再不能再清半分。 只要能在远处看着他也是好的,看他白璧无瑕,意气风发。 微风吹拂着地面,杂草如麦浪般此起彼伏,良久之后久到梵音都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他她的话。 雾九冽反问道: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梵音一噎:当然是自己经历过,自己想过啊?这种东西,想想就很容易想通吧。 雾九冽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梵音被他怀疑的眼光看着有些不好意思:怎么,不允许我有吗? 我还以为你就喜欢研究邪术。 梵音立刻反驳道:什么邪术啊?!那些都是我辛辛苦苦研究出来秘法的好不好?多少人想钻研还没这个天赋呢! 她白了雾九冽一眼:话说回来,我也以为你一心只有复仇和天书呢,居然藏着一个白月光藏了这么久,你真是不怕憋出内伤啊? 怎么会?他在我心里是最好的,我每次想起他都非常开心。 好好好,梵音无奈一撇嘴,虽然凡人的命运跟我没什么关系,但我确实有点看不下去,人家本来可是仙族的上仙呢,眼下辛辛苦苦修炼的修为没了还不算,还得满足你的那些控制欲。 第121章 雾九冽下意识蹙起了眉。这一蹙,就半晌没有解开。 随后不知道感受到了什么,他面色一变。 . 沐泠风手上包裹着一团法力,轻轻去触碰门把手,他心脏高高吊起,身下更是不敢移动半分。 在他摸上门把手,见门没有任何反应,心下才稍安,长舒了一口气。 随后他用力往下一拧。 打开这扇门,就是外面的世界了。 原本他的身体就已经前倾到了极限,眼下更是极为勉强。 在按到门把手最下面的这段过程中,上半身没有任何和支点,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 为稳住身形,他下意识向前迈出了一小步。 空气静了几秒,他垂头看着自己迈出的左脚,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下一刻,小小的房间中亮起无数阵法,眼看门就快要自动关闭,他连忙上前用四指掰住门框,那门硬生生让他止住了,来不及思索,他用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 眼下既然已经惊动,最好的结果就是趁雾九冽赶回来之前赶快逃出去。 于是他不再小心翼翼,放开了跑,出门之后,他发现四周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因为他的小房间里没有窗户,也极为沉闷,所以他推断这里应当是地下,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深处几何。 他在走廊中飞速奔跑着,两侧的墙壁壁画飞速掠过,直到看见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后,他瞳孔一缩,紧急停了下来。 巨大的惯性让他整个人撞在那扇门上,他向后退了几步,才喘着气稳住了身形。 看着这扇到顶的门,他心中开始焦躁,这门要怎么打开? 细细看去,这扇门上根本就没有任何门把手或是其他的什么,光秃秃的简直就像是一面墙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额头上的汗也越沁越多,他无论是拍打还是用力踹门,那门都丝毫不动。 刚才已经惊动了阵法,雾九冽一定可以感知地到,说不准就在赶回来的路上,他的时间不能浪费。 然而越是着急,往往越难以静下心来思索,于是他闭上眼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怎么打开?雾九冽每次都是怎么打开的? 他的视线一遍一遍扫过门,忽地发现了一片不同寻常的地方,是一朵从门上直接刻出来的简笔鸢尾花,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他心下一动,按着那朵花抬起手指的花边描摹了一遍花边。 门上那处简笔画亮起,凹了下去,片刻过后从中突出了一朵活灵活现的鸢尾花。 他一按那鸢尾花,门缓缓打开,他心中惊叹不已,这只是一个巧妙的小机关罢了,也是自己刚才心急了。 他没有过多的时间停留,匆匆扫了一遍自己当下所在的环境,这是一间几近废弃的小房屋,放眼望去,只有一扇门。 但他视线定格,看到了上方的一小扇天窗,他灵机一动,越了上去,很轻松的就将那扇天窗打开了。 这似乎是一扇联通地上的通风管道,他当即决定走这条路,若是走正路的话,一定会大大拖累他的进程的。 通风窗甫一被打开,里面一阵灰尘气息就扑面而来,呛得他直咳嗽,他分毫没有多作犹,直接趴下身顺着管道爬上去,微尘与污泥净数落在他身上、脸上。 不知爬了多久,待他从管道另一头出来时,全身上下已经极其狼狈不堪。 出来后的上方是一个小空间,他坐在平台上,看着不远处阶梯之上的小门。 就快了,他长舒了一口气,慢慢用手臂撑着,支起上身,起身向那处小门走去。 等上了这几级台阶,他就可以出去了,近在咫尺的,是他渴盼已久的自由,只是想着门后该是怎样一副晴天朗日,就让他险些热泪盈眶。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那扇门。 -------------------- 第86章 自由的选择 然而外面并不是他所想象中的朗朗晴空,而是 一片灰暗。 小门背后是一片雾蒙蒙的黑灰,浮现出了一个身影。 他嘴角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那个身影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浓缩成了一个剪影,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看了无数次,也亲近了无数次,早已刻在心扉的剪影。 这时他突然明白了,他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早就知道自己会走这条路。 那身影向前迈出了一步,瞬间让他有了应激反应。 他尖叫着往后退,腿上几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险些跌倒在地,直到退得不能再退了,他紧贴着墙,绝望地看着那个身影离他越来越近。 就到这里了吗? 不要,不要他语无伦次,拼命地摇着头。 直到离他一寸之隔,那人终于在他面前停下,昏暗的光线与阴影在他面上交织重叠着,让人根本就看不清他的面容。 唯一能看清的,就是他脸上昏暗的阴影,骇人的沟壑,以及亮得不正常的眼睛。 他声音极为阴沉,一字一顿,好似从远古地狱而来: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执着?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沐泠风此时已退无可退,他的声音都在颤抖,只勉强组成了一句话:我说过,你永远不可能阻止一个有自由意识的人向往自由。 雾九冽迈上前一步,抬手掐住他的肩,力道极大,他的面容出现在光影之中,让人终于。看清了他的表情。 被他触碰过的地方颤抖着,冰凉的体温从肩膀上传来,像是雪山上永远都无法融化的雪,直刺心底。 你爱我,你不是说爱我吗?难道你是骗我的?他双臂青筋暴起,崩溃的冲他喊着。 沐泠风睁大眼睛,几乎已经被吓傻了。 回答我! 沐泠风拼命摇着头,巨大的惶恐让他挣不开对方铁钳一般的双手,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雾九冽会从此对他失去所有耐心,把他重新关在那间房屋里,不会给他任何逃出升天的希望。 不,或许更糟,对方可能都不会再对他以礼相待,他会在那处不为人知的地方永远做他的禁脔,满足他一切病态的需求。 他生活唯一的凭仗就只剩下了眼前这个人对他扭曲而疯狂的爱意。 就在他极度绝望之时,一抹翠绿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他向下瞥去,看到了对方腰间的那块玉玦,理智一瞬间重回他的脑海之中。 他抬起手,用力在他胸口处一推,与他之间毫无缓冲距离的雾九冽似乎没有料到他的这一动作,直直的向后倒去。 沐泠风心惊胆战地看着那个倒下的黑色身影。 咚。 摔在地上的瞬间,那抹黑色被白色所替代,瞬间变成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 见此沐泠风才松了一口气,这正是他先前放在床上的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偶。 . 雾九冽向后倒去,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倒在冷硬的地板上,身后反而是极其柔软的床。 第122章 他环视了一周,愤怒的情绪渐渐被疑惑取代,他鲜少有这样怔愣的时候,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手上带着一对镣铐。 他瞬间反应过来了是怎么一回事,眼中情绪渐渐凝结。 . 看到那个身影消失之后,沐泠风才稍稍放下心来,理智重回大脑的第一瞬间,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向那扇门扑过去。 他的这一布置已经用了,为他争取出了宝贵的时间。 出了这扇门之后,他上了几级台阶,发现上方有一个可以移动的木板,移开后探出身子,才发现此处竟然连通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狭小空间。 他莫名觉得有些眼熟,从里面爬出来才发现这是一副棺材,打开棺盖才发现自己身处的位置就是主殿。 被阳光刺到眼的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的泪水早已涌出,他坐在棺材之中,狼狈地抬袖擦了一把脸。 他没有时间了,只能继续奔跑,一直一直地跑下去,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会不会是救赎,或是更让人更加绝望的地狱。 但是他得跑,必须要跑。 他一抬手,将头发尽数割下,三千青丝留在棺材之中,他起身迈出棺材,踉跄着向主殿外面跑去。 穿过数间空旷的房屋,他终于到了大门处,紧紧盯着门外的院落。 三步,两步,一步。 嘭! 一声巨响总之对他而言是的过后,结界显现,他整个人撞在了看不见的屏障上。 即便他跑出了那个房间,也跑不出主殿,甚至都没有办法走出院落。 这是他在摔倒在地的前一刻心中所想的。 一次次的希望与失望交错,让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靠着结界缓缓跌坐在地上,绝望地透过窗看着院落中盛开的满园春色。 这几日的花似乎比前些时日开得更艳,柳叶也更加青翠,将院落装点得满满的。 偶有蝴蝶蜜蜂落在花梢,惊动一串花枝颤抖。 他看着远处浅蓝色的天空,被日光刺地眼睫不断颤抖,但他依旧倔强的盯着那处。 白云在其中,与蓝天相掩映。 今日的云像一只展翅的大鹏,长长的尾羽拖了半个天际。 它将当空的那轮烈日衔在口中,光芒从羽毛的间隙中透出。 即便有阴影,也让人觉得阴影背后只会是更烈更炽热的阳光。 事到如今,他反而平静了下来。 世间万事,没必要非得求一个结果,实际上大多数极度的自由快乐,都只是无限接近成功的那些瞬间,少一分则饱受煎熬的痛苦,多一分则陷入了失去目标的虚无。 所以其实最理想的状态,就是死在半路上,他这一生爱过恨过,悲伤过也开心过,体会过平淡岁月,也有过惊涛骇浪。 他此生已值得。 而囚禁伤害他的人,将永远身陷囹圄,永远成为痛苦的囚徒。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没有回头。 他手中缓缓浮现出一把剑,不是切断两人联系的那把段缘剑,而是诛魔剑,与他斩妖除魔。随着他名扬天下的诛魔剑。 他始终认为人的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纵然遇到再多的艰难困苦,自己也有权利选择是生还是死。 这是人最大的自由。 不!!! 身后传来脚步声,七零八落的,明显乱了分寸。 沐泠风没有多做停留,像是从前无数次坚定地选择那般,用力地刺了下去。 这次他没有用天书的力量,赤身迎上了这把剑。 不要。 雾九冽气若游丝,握住了他的剑刃。 那锋利的剑刃瞬间将他的手划破,鲜血顺着剑刃留下,他却没有松开,反而越握越紧。 或许是这一幕对他的冲击力太大,他甚至忘了使用法术,完全是下意识地,靠着自己的本能赶到他面前的。 我他咬着牙,狭长的眼尾微垂,眼中是他未曾见过的悲伤,他似乎想对他说些什么,可身体上的剧痛让他喉间根本就说不出半个字。 沐泠风瞪大眼睛看着他的这一瞬间,只听砰!!!地一声巨响。 结界破了。 一阵巨大的力道将身前的结界撕开,沐泠风抬眼看去,一袭白衣飘然落入屋中,站在了他与雾九冽之间。 应起时。 见到此人,他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在他看到雾九冽身上的伤后就有所猜测,如此严重,严重到连恢复了神力的雾九冽都会受那么重的伤,想必就是天道消散的后患,而此等后患,也只有神界的几人可以解决,所以他就将应起时给他的那枚玉玦送给雾九冽,想着碰碰运气。 他果然看到了。 应起时长袖一收,涌动的灵力让雾九冽向一旁倒去,一道散发着光亮的锁链将他束缚住,只是他原本握着的剑一直没有松开,生生被他带走了。 应起时不多言语,朝沐泠风说道:走。 沐泠风点了点头,不忍再看坐在地上死死盯着他挣扎的雾九冽,起身跟着应起时走了。 快要走出院落时,他脚步一顿。 他这才发现院中的花已经开的十分艳了,花团锦簇,将枝头也压得低垂下来。 他平时喜欢在院中荡秋千,看着繁花,有时荡着荡着就睡着了,心里也静谧了不少。 他视线停留在院中的秋千上,眼神一顿。 原本只有四条锁链的秋千被加固了,还在下面铺了厚厚的草地,他敢保证,就算摔下去,也不会有半分疼痛。 一瞬间,极为复杂的感情涌了上来。 虽说心中偶有,焦躁不安,可日子久了,他却也隐隐盼着他归来,盼着他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盼着他给自己带回来稀奇古怪的玩意。 不可否认的是,这的确是一段静谧而舒心的时光。 应起时见他停下,转身催促道:快走吧!我不知道能拖多长时间。 沐泠风闭上眼,收回了视线,跟他走了出去。 -------------------- 第87章 带他走 终于走出了这个院落,沐泠风深吸了一口气,这还是这一个月以来,他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 尽管这里依旧是的雾九冽领地。 应起时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着他:我听说你的身体失去了法力? 沐泠风一楞,神色不由自主地一暗:是。 虽然之前有天道系统的时候,他可以暂时借用别的身体,可他原本的身体的损伤是不可逆转的。 应起时神色严肃:那待会儿你可要跟好我了,从神界到人界下神界的那段路程恐怕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也是我忽略了这一点,那时我应该早早给你准备好一件护体软甲的。 沐泠风思索片刻,拿出一件衣服:你说的可是这种? 应起时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对,就是这种,还是你考虑的周全。 沐泠风沉默一瞬,陷入了思绪之中。 第123章 是的,这是都是之前雾九冽带给他的那些衣服,一部分被他当作仙材用了,仅剩了两三件,或许是他那时就隐隐觉得还有用,又或许只是他舍不得。 不过他并没有允许自己陷入太久,两人加快步伐向仙人边界走去。 只是走到一半,沐泠风莫名其妙开始头晕,他忍住恶心想吐的冲动,紧紧跟着应起时。 即便没有落后,应起时也很快就注意到了他的异样,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睁大眼睛问道:他还给你下毒了?! 沐泠风摇了摇头,摆着手说道:不不不,那应当是没有的,或许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 沐泠风不愿让自己因为这点小状况拖累了进程,于是抽出剑,披上外衣,与应起时一同御剑飞行。 只是越往前,他身体的异样也越来越严重,忽地,他面色一白,一晃,直直从半空中坠下去,脚下的剑脱离脚面。 兄台! 应起时连忙俯冲下去,从半空中捞起的沐泠风身体,只是恰在此时,他从余光中看到了远处挣脱了锁链的雾九冽,他皱着眉头下意识抬臂将沐泠风挡住。 这一幕极大地刺激到了雾九冽,雾九冽见此死死盯着二人飞来,他手中沁出的血珠串串飘落,但他并未顾及,用尽全力向这边赶来。 应起时一着急,直接将沐泠风扶上自己的长剑,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两人一起飞向远处天边。 这更让雾九冽全身毛发竖了起来。 放开他! 身后传来雾九冽愤怒的吼声。 应起时闻言飞的更快了。 然而不幸的是,他怀中的沐泠风眼下脑中意识正逐渐消散,渐渐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部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应起时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脸颊:喂,你这是怎么了? 我说放下他! 雾九冽闪身至两人面前,堵住了他们的去路,见此应起时面色凝重,他扶好了怀中的沐泠风,紧急停下,脚下的剑又灵活一转,向一旁拐去。 划出一段距离之后,雾九冽再度闪身而至两人面前,丝毫不客气地抬手用力向击去。 趁应起时躲闪的时候,他又三根判官笔飞出,彻底封住了他的退路,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将两个看似原本有无数选择的人困在了原地。 沐泠风稍稍睁开眼皮,心脏在胸腔中剧烈地跳动着,他耳中发出了阵阵耳鸣,勉强张开嘴,用气音说着:不要再往前了。 风几近将他的声音吹散,应起时虽心下疑惑,却是没有再上前。 四周黑云簇拥,将天空压得低低的,好似天上有无穷无尽的黑暗。 看到这样异常又熟悉的天气,他这才隐隐约约意识到什么。 他低声喃喃道:竟然已经扩散扩散到了神界了吗? 话音刚落,他的身体也开始感受到了异样,这里的天裂居然这么严重。 动作比的还快,他迅速向后退去。 轰!!! 一瞬间天完全黑了下来,目光所及,花草迅速枯萎,四下楼阁也奄奄倾塌,自下而上崩塌着。 而应起时恰带着沐泠风躲到了最高的楼阁之下,两人没看到的是,身后一片阴影重重砸下! 应起时反应过来时,再回头,已经来不及了! 咚!!! 坍塌的楼阁穿过他们二人,中央崩裂开来,形成一个大洞,而他们两人被罩在一个结界之中,毫发无损。 应起时一愣,抬头看着不远处喘着气,还没来得及收回手的雾九冽。 多谢!但我还是要带着他走!四周轰鸣声不断,应起时只好抬高声音吼着。 不用道谢,我救的又不是你。雾九冽回道。 沐泠风的眼睫稍稍颤抖。 四周山峦隐隐躁动,几乎是瞬间便一个个崩塌,应起时不再恋战,焦急道:你要是还想让他活,现在就放我们走。 走?可是他们又该怎么走出去呢?如此严重的天漏,十个他们仨加起来也不一定能解决。 雾九冽的嘴一张一合,应起时蹙眉去看,仔细识别着,却也没看出来他在说什么。 他正焦头烂额之际,发现他扶着的沐泠风握紧了他的手臂,于是他低头看向他。 沐泠风气息不稳,手上却极其用力:他说的是去东南角。 应起时稍一思索,便立刻选择了听从。 因为身后的黑洞越扩越大,眼看就要将他二人吞噬,他的剑已经飞到了极致,可仍旧赶不上黑洞的扩散速度。 恐怕他二人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了,不过如此恐怖的黑洞,即便他们勉强逃出去,恐怕也逃不出神界,两人将再无生存之地。 应起时咬牙,全身的法力都用于维持他二人身上的结界,可结界的边缘仍旧在不断被侵蚀着,像是一滴墨水滴入水池一般。 只要这个结界一破,他们二人就会被立刻吞噬殆尽。 然而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嘭。 比他想象的还要快,结界破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就将沐泠风推了出去,可是推出了那点距离,又能怎么样呢?没有任何作用,两人一起被黑洞的阴影笼罩住。 忽然一阵剧烈的强光亮起,将沐泠风的眼瞳照地极亮,雾九冽闪身而至,这次,挡在了他的身前。 沐泠风眼睫颤抖,他曾见过数次此人的背影,可他现在莫名觉得,这是他看的最后一眼了。 他肩部挺拔,肩颈线条优越,底色依旧是那般沉着的黑,只简单留下三个字: 带他走。 下一刻,黑暗渐渐将那个身影吞没,却在他们面前止步。 沐泠风眼角一滴泪划过,嘴唇轻轻颤抖着。 阿九 沐泠风看着自己手中的往生镜,以及耳边回荡的那句想起我,不知是何滋味。 他无数次全身的伤,都仅仅不是和他们一起受的,而是压制神界天裂时受的,而他原本设置好的结界在今日被应起时打破,方才有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他在主殿周围设置结界,把它关在地下的房间中也有这个原因,他不能经常待在神界,所以只能将他放在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即便有朝一日他的结界压制不住了,也能给他赶回来的时间。 两人走后,雾九冽拾起了掉落半空的天书,那是从前沐泠风手里的那本。 一片黑暗的危机之中,他单手捧起那本书,嘴角勾起一抹笑,好似眼前的危机并未入他的眼。 上仙,我说的没错吧,你就是这么容易心软。 . 两人赶到了东南角,发现那处不是很严重,空地上立着一只机械鹤,正舒展着巨大的机甲翅膀,只是它眼瞳暗淡,一动不动。 应起时大致扫了一眼,有些焦急地促着眉说:这种机甲需要特定的物品才能开启。说罢他蹙眉看向沐泠风,面露为难之意。 沐泠风怔愣一瞬,犹豫着抬起自己的左手,将无名指上的那枚黑藤木戒指摘下,放进机甲鹤的竖瞳之中。 第124章 果然,只听咔啦咔啦几声,机械鹤煽动着他的翅膀,两人见此一喜,连忙跃了上去。 机械鹤瞬间振翅而飞,坐在上面的人都来不及反应,眨眼之间便将原本直逼他们而来的黑洞远远甩在身后。 见此两人松了一口气,沐泠风随后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稍有些低落。 应起时同样面色凝重,他们这些天来一直都在补别的界的天裂,却唯独忘了神界的,没想到竟然已经严重成这样了。 他们得从长计议,可是又不能拖,每拖一日,黑洞便会吞噬一方天地。 不过雾九冽自愿留在了那里,若是他拼尽全力去区对付那黑洞的话 应起时叹了口气,他们三个人在尚且没有把握,更何况他一个人,能逃出升天的可能性已微乎其微。 不过到底是帮了他许多。恐怕那人唯一的愿望就是照顾好他旁边这个人了。 于是他转过头问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眼下神界不安全,你不如去阿音在人界开的客栈,你之前也去过,万丈红尘。 沐泠风眼皮无力的垂下,望着远处天边,风将他的齐肩短发扬起,不停的拂过他的下巴,片刻后他闭上眼:不了。 应起时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他颇为担心道:你现在并不适合回仙界,一是你的身体没有办法承受任何一次天裂,二是 二是他此时早已成了六界的罪人,在世人眼里,他与雾九冽是一伙的,没有任何一界容得下他。 所以说去万丈红尘可能对现在的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至少梵音在,即便遇到了天裂,她也能照应着他。 沐泠风垂下头自嘲一笑:我自然知道仙界是回不去的,我会去人间,但是暂时不打算去万丈红尘。 应起时面露疑惑之色,沐泠风轻轻眯起眼笑了,继续说道:屋要先去完成一件故人所托,若是有机会,再去万丈红尘拜访你和梵音神女。 应起时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些什么:你心中有数就好,不管怎样,万丈红尘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好,多谢。看着机械鹤俯冲下人界,沐泠风也侧身和身边的人感激一道别,保重。 稍等。应起时从袖口中拿出一张符纸递给沐泠风,解释道,这里面储存着一部分法力,可以完全转化成你自己的,若到了关键时刻,或可帮得上忙。 沐泠风看着那张符纸,心中大为震撼,他当然知晓可以将旁人法力转化成自身的符纸有多么多大的价值,于是他郑重的抬手接过,朝应起时俯身行了一礼。 哎哎哎,这是干什么?似是见不得他这样,应起时连忙将他的手臂抬起,你我也算有缘,今后若有什么帮得上的,尽管去万丈红尘找我。 沐泠风是真的感激不已,但他也知道,再客套下去只会给应起时徒增压力,于是便抿了抿唇,将那些话咽下:大恩不言谢。 无需言谢,无需言谢。应起时摆了摆手,恰巧此时机械鹤降落在地,一阵晃动过后,他俯身跳下地面。 放眼望去,此处是一处山脉,而明显与神界的不一样,眼下他们已经到了人界。 应起时拍了拍的肩膀,朝他一摆手:那我们就此别过,江湖再见! 沐泠风朝他一抱拳:江湖再见! 走后,沐泠风独自架着机械鹤在山脉之间奔走,直到看到了远处几家人烟他才跃下。 他将机械鹤眼中的戒指摘下,戴回指间,又将机械鹤收回,眼下他看起来就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间少年。 -------------------- # 千仙篇 第88章 恍若隔世 再度回到人界,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毕竟他上次好好在人界待着,还是在他很小的时候。 人界日新月异,建筑与人烟不同往日,早已不知换了几副光景,只有原本的街道还让他有些熟悉的感觉。 他在街上边走边看,掠过一座座精巧的新式建筑与街边各式各样独具匠心的手工艺品,赞不绝口,身处热闹繁华之中,当真有种与此等繁华通通割裂之感。 再见到眼前一众景色之时,他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守选择守护人间是多么正确的一个选择。 只是放任它在这里,看着小桥流水缓缓而过,市井人家日出而作,就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 想他幼时所有美好的回忆都是在这里发生的,无论往后人生中遇到多少挫折与困苦,这段记忆都能带给他无穷无尽的力量。 总而言之,他恐怕也是想守住自己心中的这片宁静之地。 这些天他游山玩水,看过天边霞云云卷云舒,听过壮阔瀑布九天而下,他一路从偏远之地来到了繁华的京城,也将过往积压在他心中所有的事情尽数看淡了些。 比起刚来人界时的不适应,他眼下已彻底融入人界真正发自内心的接受了自己是一个没有法力的普通人,同这人间任何一个人都没什么两样。 他这时才有些明白,为何那么多的大能在归隐的时候都会选择人间,梵音又为什么会把万丈红尘设在人界。 若是他的话,比起诡谲荒淫的魔界,墨守成规的仙界,以及让人望而却之的神界,他也更愿意选择人间。 简简单单的一窗春色,一壶清酒,几碟小菜。 不过眼下他可不能耽于清平的生活。 他垂下头,看着自己手心的那枚小巧而精致的玉如意。 你带着这柄玉如意,便能进千仙楼,若是见到陆苍楼主,便将此物交给他,他不会亏待你的。 那时玉衡的话语犹在耳边,他将拳头握紧,大步走向不远处的一间茶楼。 魔界的大毒医玉衡喜茶,尤爱洛州城的云雾白茶,再加上他曾听闻魔尊郁北溟在到魔界之前,曾在洛州城待过很长一段时间,所以他选择来洛州城最繁华之地赌一赌。 一个上午过去,他已经喝了七八家茶馆,别人往那儿一坐是畅谈人生,他往那儿一坐是畅饮江湖。 他已经养成了一个反应,只要旁人一开口,他就立刻竖起耳朵,听着他们是否有说了些许有用的信息。 然而茶楼此等鱼龙混杂之地,听那些男人吹牛的话能得到一箩筐,可若是想真正得到有用的信息还是很难的。 他正想饮完这杯就去别处再寻出路,就听旁边那桌人谈论道。 想我年轻的时候,还有幸见过富甲一方的段员外,不过话说回来,最近这段时间怎么没见段员外家的那个混世小魔王? 那人看了看周围,将手压在桌子上:说听说呀,是被千仙楼招走了。 千仙楼? 千仙楼?沐泠风一下子竖起了耳朵。 那人惊讶地一挑眉,挑起了额头上三根抬头纹,不过他惊讶的点显然与沐泠风不一样,他凑近了那人,摇着头说:就那个混世魔王,天天不干正事儿,就知道挥霍家里那点儿财产,他居然也能被千仙楼招走? 第125章 哎呀,你可不懂!你忘了,段家可出过一个进了千仙楼的天才!要我看,说不准呀,就是靠着家里人进去的。 哦那人点了点头,被这样一解释,他瞬间觉得合理了。 而后两人又聊了些不相关的事,沐泠风也就收回了思绪。 不过这两人的谈话一直萦绕在他耳边,随后他想到了什么,双眼一亮。 对呀,要是想找到千仙楼的话,最快的方法就是让人带着他进去,而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找,根本很难找到有用的信息,所以不如就去那个段员外家撞撞运气,说不准能让事情有转机。 说干就干。 沐泠风当即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快走到门外时却是一顿。 茶喝地太多了。先借茶楼里的茅房用一下。 再次从茶楼出来时,他打听好了段府的的具体位置。 他没有贸然去找,而是用自己的钱财买了些粥,又雇了几个流浪汉布粥行善,用的是段远外加的名号。 一连几天,洛州城最繁华的街道都热热闹闹,直到第七天,沐泠风终于如愿以偿地被请了去。 面对段员外的发问,沐泠风也不绕圈子:在下听闻贵公子一表人才,想请求见一面。 段员外极其意外,眼前此人花费了那么多的钱财布粥行善,竟然只是为了见他一眼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他立刻警惕了起来:犬子不成器,平日就好玩,也不喜在府里待着,恐怕要让公子失望了。 沐泠风连忙道:段员外不要误会,在下并无恶意,只是听闻贵公子乃是进了千仙楼的奇才,心有仰慕,实不相瞒,在下正在找进入千仙楼的方法,无奈找不到路径。说着他将手张开,把其中的玉如意给段员外看。 段员外心下一震,立刻换了副眼光打量着沐泠风,方才自己只见他风尘仆仆,衣物也较为破败,可此人一出手便是几百两银子的积德行善,还能拿出千仙楼的玉如意。 要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拿到千仙楼送出的玉如意的。就连他的儿子也只能自己出入,而不能得到通行令,有这个玉如意的话,无论有没有他,此人都能进千仙楼,倒不如自己卖个人情。 再者此人气质出众,礼仪得当,眉眼间隐隐有种仙风道骨,他眼中一精,谨慎起见,还是试探着问道:敢问公子是何人? 沐泠风知道自己若是不拿出点儿诚意,此人恐怕不会平白无故地帮他,于是他将自己在天清的令牌挂在指尖,一晃。 上面:天清二字赫然在目,段员外睁大双眼,瞬间从座上起身,快走了几步,到沐泠风面前连连行礼。 小人不知仙人大驾光临,方才多有得罪! 无妨,无妨,员外快请起。沐泠风连忙稍加弯腰,抬手去扶。 人界最多出的就是修士,修士飞升方才可升仙,仙族的任何一个决定都对人界举足轻重,就连人界备受推崇的千仙楼都是为了培养仙人所创,是以凡人对仙族多有崇敬之意。 快,仙人请坐。段员外将自己先前坐的位置指给了他,语气中带了几分小心翼翼,不知仙人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沐泠风叹了口气,煞有介事地说道:在下因门派考核任务,暗中来访千仙,所为调查一件旧事,还望远外莫要声张。 自然,自然。段员外点头如捣蒜,语气中也带了几分不可说的小心谨慎,既然仙人有通行令,那我便即刻与犬子修书一封,向他打听好去路。 有劳。沐泠风朝他行了一礼。 段员外连忙回礼:外面鱼龙混杂,不如这段时间您就住在段府,让我们好好招待一下仙人可好? 沐泠风稍一思索,他确实还是可疑的,所以,也为了让此人放心,他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之后段员外便派了人带他去了一个客房,他也就暂时在段府住了下来。 一连几天,他也没有过什么出格的举动,平日里除了抚抚琴,就是看看书。 他将玉衡的那本手书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感悟良多,玉衡写得通俗易懂,即便他不是医者,也学到了不少。 直到某一日,侍女来向他传话,说是段员外要见他。 段员外将他请到了主殿,将一封信递给了他:这是犬子送回来的信。 沐泠风看了一眼,并无拆封过的痕迹,他打开信,只见上面写着:到甜水巷口三户,找一护废弃的人家,穿过,走到第三个房即可。 沐泠风第一次见到如此刁钻的地址,他将信收回袖中,俯身与员外拜别:这几日多有叨扰。 段员外摆了摆手:没有,没有,公子言重了。 随后他又试探着问:不知犬子在信里写了什么? 沐泠风将信展开给他看:贵公子告知了我去哪里找千仙楼接应的人。 段员外点了点头:那好,如此,便不耽误仙人了。 于是,历经近一个月,沐泠风终于找到了千仙楼。 他先是带着玉如意去了那座藏在小巷子里的房屋,见到了千仙楼留守在那里的人,出示了玉如意之后,很容易就被带去了千仙楼。 那人带他穿过了一家酒楼,去了禁止通行的三楼,又通过了其中的一个阵法,那阵法亮起后,沐泠风被带到了一处空地。 在通过一个结界后,他看到了面前赫然挺立着一座高楼。 沐泠风尚是第一次见千仙楼的真实样貌,不由被惊住了。 千仙楼带着一种很明显的人界建筑风,一共七层,整体配色是端庄典雅的棕色,又点缀着红色,大胆活泼。 墙体上雕刻着浮雕,最下面几层雕刻着牡丹和荷花,上面是古神话里的神明与神兽,其雕刻之细致,让人惊叹不已。 高高翘起的房檐底下挂着一串灯笼,看起来美极了,说实话,魔界的建筑风格堪称六界最虽诡谲惊艳,可若说日日待着,还是这种风格舒适些。 带着他到此地的接应人员站在千仙楼面前,转身张开一边手臂做着请的动作:欢迎贵客来到千仙楼,需要我大致给您介绍一下此地吗? 沐泠风点了点头,跟着此人走了进去。 千仙楼第一层极高,房梁上挂着厚重的古香缎面,还缠绕着绸纱,随风摇晃,一楼里人来人往,几个人凑一堆坐在一张桌子上有说有笑的。 看样子是大家吃饭娱乐以及开大型活动的地方。 三层往下都是比较热闹的,大多都是娱乐或者教学的地方,四层是宿舍,有许多人在住着,大概都是各门派派来千仙楼学习或者暂住的。 五楼是藏书阁,整整一层,沐泠风看了一圈,密密麻麻都是书,其中不乏有精品藏品,不过大多数都摆到最上方了,他严重怀疑那些人拿个书还得用灵力飞上去。 五楼及以上的话,就很安静了,那接应人只说让他没有特殊情况不要上来,并未带他参观。 第126章 他看了一眼楼梯口。默默记下了此地。 他去四层办了入住,接应人将他的玉如意收回,换了一块令牌给他,便与他道别了。 他住的是一间单人间,虽说地方不大,里面的设施却是一应俱全,甚至在窗边还有一套小案几,他倒是很喜欢这里。 夜晚,他抱着自己的膝盖独自坐在窗边吹着晚风,晚风吹动烛光摇曳,将他的影子抖地一晃一晃。 . 平日里会有在二楼讲学,本着或可打听那位副楼主的事,再者也能学一点儿是一点儿的想法,他便日日去听学。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现在根本漫无目的,只是想给自己找事情做,让自己忙起来罢了。 去的多了,也就认识了几个同他一起求学的同窗,比如现在在他身边坐着的修士尚诚。 众人往往都愿意抢前面的座位,但沐泠风则是随缘,是以他经常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 尚诚便常常与他同坐,是以一来二去,两人就认识了,两人一样不争不抢,一样谦和有礼。 只是今日,他莫名有些烦躁,时常思绪飘远,恰逢此时台上讲师讲完了一大段话,说了一句:好,那就现在开始! 周围人纷纷开始动作,而沐泠风却茫然愣在原地,这是在干什么? 他旁边的尚诚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夫子让互相检查昨日课业的过错。 要我帮你吗? 要我帮你吗? 沐泠风愣了一下,不知是因为他眉眼间的弧度让他一晃神,还是因为他说这句话时的语调太过轻柔,轻柔到让他误以为是那人在对他说这句话。 从前无数次,雾九冽都耐心地看着他,垂下眸询问道。 上仙,要我帮你吗? 面前自然的面容和记忆中那人的面容重合。 他一时间晃神,仿佛被电了一样,定在了原地。 小沐?你怎么了?尚诚张开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一瞬间将他的思绪拉回。 没事。说出口才发现,他声音艰涩无比,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却收不回心中漾起的层层涟漪。 他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那人最后被黑暗吞没,独身走向毁灭的身影再度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他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是为了他,都是为了他。 像是掉入海水中,又被海草死死的缠住,无论怎样挣扎,都挣扎不开,大脑渐渐开始缺氧。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涌上他的心头。 他忽然意识到 他在逃避。 这一个月以来,他一直都在逃避,他让自己忙起来,不去想那个人,可仅仅是一点点刺激,都足以让他忆起所有。 忆起他们从前的点点滴滴时,他这才想起,那个人原是很温柔的。 他会温柔地看着他抚琴,晒茶,或是他不需要干什么,那人也满眼都是他。 他是个那样强大而特别的人,他看向他的目光永远温和,永远满含爱意。 同时他也意识到他的爱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会对他付出全部真心的人,从此消失了。 一时间他脑中出现阵阵耳鸣,他茫然的抬起头,看着周围人的嘴一张一合,他们之间仿佛隔着千古。 他一直在做他认为正确的事,可到了最后呢?他一无所有,只是守着这个不属于他的繁华热闹的人间。 明明四下皆是人,他却觉得比在神界那些时日还要孤寂,他陷入了莫大的迷茫。 他现在才觉得,没有他的世界,好无趣,好灰败。 他开始悔恨。为什么一定要是他呢?为什么他们一定要变成这样呢? 到底为什么?! 他不属于这里,无论他多么努力的想融入人间,他都注定不是凡人,而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那里可以让他安心了。 即便将他束缚住了,却依旧让他安心。 这一瞬间,他甚至都想重回那个房间,自己为自己带上手铐,每日盼着那人归来,这样他就能与他的爱人在一起了。 你没事吧?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先离开?尚诚关心道,话音未落,就见沐泠风整个人跑了出去。 哎?哎! 沐泠风逃也似的跑出了千仙楼,又不知跑了多久,直到精疲力尽,他才跌坐在地。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明明那个人已经是他主动抛弃的,是他活该,不是吗? 他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的一块田地,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麦浪,四下皆空旷,触目皆茫然。 他跪坐其中,放声大哭,不似仙人,倒似乞儿。 乞求着一个不可能的人。 . 他调整好了状态,还是回去了,一切跟从前没有什么两样。 这日他在学堂里总结思考着上一堂课的内容,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走了进来,往常极其活跃的众人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他感到有些疑惑。 尚诚许是注意到了他的疑惑,他旁边的小声提醒道:这位就是千仙楼的楼主。 他就是楼主!沐泠风肃然起敬,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如果他是楼主的话,那么他能不能通过此人更快的接触到副楼主呢? 我是千仙楼的楼主陆苍。 闻言沐泠风差点儿一口口水喷出来,他先是意外,旋即又觉得有些合理,毕竟玉衡还在千仙楼的时候,那都是几百几千年之前的事儿了,还不允许人家升职了。 。。。 咳,翻开书的第四十七页,我们今日来学一味药,黄芩连翘汤。 不知是不是沐泠风的错觉,台上的老人明显顿了一下。 提起这剂汤药,就不得不提起三千年前的那场鼠疫。他叹了口气,三千年前,一场瘟疫席卷了整个人界,皇室出面整治数月,却不见好。 自从知道此人就是他要找的人之后,他十分认真的听着上课的内容,但不知道让人昏昏欲睡是不是所有老学者的魔力,总之听了一半儿他就开始困了。 而黄芩连翘汤就是我们千千楼研究出来的,它解救了人间一整座城的人,其中用了最重要的创新就是将黄芩叶用于治疗鼠疫。 沐泠风原本正昏昏欲睡,听到这句话后却瞬间惊醒。 他皱着眉回想着自己方才听到的话,可他明明记得,在玉衡的医书中,这味药剂记载的明明是黄芩根。 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 第89章 渐渐放下 台上老者皱眉看着他,将书放下,不满道:有疑问吗? 虽说老者的气势着实骇人,但他并不畏惧:先生,黄芩根的药用功效远远大于叶,为何要用黄芩叶? 陆苍一愣,面色阴沉下来,他原本就不苟言笑,眼下瞧着更吓人了,他抬起那双眼,巨大的眼袋垂下:我怎么教,你就怎么记。 是沐泠风只好点了点头。 第127章 那一整堂课他其实都心不在焉,一直在想着自己该怎样接近此人,然而出他意料的是,不用他主动接近,下了那堂课的时候,陆苍就主动叫他过去了。 没有了方才那副严厉的样子,一时间沐泠风都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记忆是不是错乱了。 老者给指了个座位,又递给他一杯茶:黄芩连翘汤自古以来用的就是用黄芩叶,你是从哪里听说黄芩根的药用功效远远大于叶的? 听到此言,沐泠风先是觉得稍微有些古怪,向陆苍行了一礼才坐在他手边的位置上:先前流落魔界,得一医者点拨。 魔界啊他看向远处,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怪不得。 沐泠风心下疑惑,却见此人没有解释的意思,而是朝他摆了摆手。 没事了,你出去吧,以后如果有疑问的话,还可以提出来。 他背过身去,下了逐客令,不知是不是沐泠风的错觉,他的背仿佛佝偻了几分。 然而沐泠风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出言试探:实不相瞒,在下流落魔界时,曾被魔界的大毒医玉衡整治过。 听到这个名字后,沐泠风注意到他下意识攥紧了手边的扶手。 往常而言,人界或是仙界的人若是听到魔界的名号,首先都会露出厌恶或排斥的神情,但是他方才仔细观察了,此人没有。 他拜托了我一件事,让我把这个交给千仙楼的陆苍副楼主。 他拿出玉衡先前递给他的那本医书,递给了陆苍。 在见到他手里医书的那一刻,陆苍瞳孔剧颤。 他连忙起身将那书按回他的手中,说道:这边请。 陆苍将他带到了六楼的一个房间里,那房间复古典雅,木质的家具,素白的装饰,展示台上放着精美的瓷器。 陆苍将他带到一矮桌旁,面前摆着一套茶具,正轻烟袅袅。 陆苍身体稍稍前倾:敢问公子与玉衡是何关系? 沐泠风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如果玉衡当他是天玑的话,那他们说不定还算得上是同僚,可是他本人的话 算是友人吧。 那他近来可好? 沐泠风叹了口气,有些艰难地开口:实不相瞒玉衡已经仙逝了。 陆苍闻言瞳孔又是一颤,他闭上眼,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着:是前段时间的仙魔大战。 沐泠风点了点头,想起玉衡那时的场景,那段许久未被触碰过的回忆再度压上他的心头,他合上了眼,久违的愧疚感让他语调艰难:是因为我。 其实他原本可以不说的,但他还是说了。他不知道此人与玉衡是什么关系,但从毕生绝学的托付中不难看出两人感情深厚。 他闭上眼等待着审判,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他弥补雾九冽的可能性已微乎其微,但至少让他做些什么。 他要赎罪。 既然他能为你付出生命,那想必你是他很重要的人吧。 沐泠风惊诧地抬起头,似是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眼中露出一丝茫然:您不怪我吗? 陆苍摇了摇头:这是他的选择,我了解他,他看着不苟言笑,对谁都冷冰冰,实际上比谁都愿意守护人世间的美好,大约是在那一瞬间,他认为让你活下去更有意义,他就那么做了。 一时间,他整个人愣住了。 这句话回荡在他耳边,让他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明白了。他低下头轻笑了一,心中千千结解开了几分。 玉衡的医书对于人界的价值是巨大的,你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向我提。 陆苍此言极其认真,沐泠风可以明确他不是在客套,但他还是犹豫了片刻:实不相瞒,在下现在是仙界的罪人,若能有容身之处自然是好的,若是没有,在下也不强求。 他并不想挟恩图报,更何况自己也没做什么,但这确实是他需要的,他便一提,无论成功与否他都接受。 他其实没抱希望,毕竟藏匿罪仙的罪名或许魔界不畏,但对于千仙楼来说,恐怕是有所顾虑的。 公子若是不嫌弃,尽管在千仙楼住着,有什么事需要就和我说。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陆苍居然同意了。 多谢陆老。沐泠风感激朝他一行礼,如此一来,他的安危便暂时不用考虑了,最起码在千仙楼之中还是极为安全的。 只是不知,究竟是何原因? 沐泠风犹豫着说:可能是勾结魔人?或者是藐视天道? 哈哈哈哈哈,陆苍大笑起来,公子当真真性情。 他又道:我观公子眼下并无法力,不知公子可是经历了什么变故? 沐泠风叹了口气道:受刑所致,眼下不过一个没有法力的普通人罢了。 陆苍听他所言点了点头:千仙楼正是可得道升仙的地方,不知公子可想重新修炼? 沐泠风闻言开始思考这个提议的可能性。 是啊,与其在这里自怨自艾,不如着手去改变,只要自己不给自己设限,就没有什么能阻挡得了他。 眼下他没有法力,靠着的那张符又能苟延残喘多久呢? 多谢楼主,我定会在千仙楼潜心学习,有朝一日得道升仙。 陆苍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如果修仙的话,定会比旁人快上许多。 与陆苍拜别后,沐泠风谢绝了陆苍给他提供的房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 欸,你说你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那可是几千年啊! 一日午后,大约是刚吃完饭吧,肚子里饱饱的,他懒洋洋地躺在躺椅上,看着逆着光坐在桌前的那个人。 不能说坚持吧。光影中的那个人微微朝他转过头,虽说他看不清面容,却能感受到他整个人的柔和。 爱着上仙已经成为我的习惯了。每天都会时不时的想起你,吃饭想,睡觉想,修行的时候也想。 他感觉着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起来,明明连自己的四肢百骸都感受不到,却能感受到那颗心脏的跳动。 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他知道,他也在看着他。 那日从睡梦中挣扎着醒来,意识清醒之后怅然若失。 他的眼泪顺着眼尾无声地流下,可无论他怎么努力尝试让自己回到那个梦境,都回不去了。 他忽然想起之前与尚诚的一次对话。 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一样? 是吗?沐泠风愣了一下,他明明从前不是这样的,明明无论遇到什么事,他都是那样的平和。 为了不让自己在陷入悲伤,他决定出去走走,他拿着手中的往生镜,犹豫了许久,还是将应起时给他的法力注入其中。 第128章 一瞬间,所有过去的记忆纷纷涌进他的脑中,快乐的,感伤的唯一不变的,唯一鲜明的,就是那张脸,那个人的脸。 初见时他冷漠而疏离的眼神、灭元日满天飘扬的鸢尾花灯、监天牢九十八层相护 怪不得他当初会选择一断缘剑了结,否则太多了,太重了,他忘不掉。 他忘不掉啊! 满园春色一片寂静,唯有花枝默默摇曳。 再回到其中之时,汹涌的哀伤惊浪般涌上心头,他再也忍不住了。 阿九。 他跪在一棵树下,哭着抓着自己的头发,不知哭了多久,久到他的大脑都开始缺氧,难以呼吸。 他不是上神吗?怎么就那么轻易地离开了他? 他不是爱他吗?为什么要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你怎么了? 一道关切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沐泠风抬起头抽泣着。 是一个身穿鹅黄色的少年,那人自来熟地坐在他旁边。 到底有什么伤心事啊?跟我说说呗,说出来就好了。 沐泠风眼眶红红的,张嘴一吸鼻子,他想说些什么,可他根本就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那人没听到他的回应。就在一旁喋喋不休:要我说呀,人生没有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你现在觉得天都要塌了,但是放到十年,二十年,几百年之后再去看。那根本就不算事儿。 其实最重要的呀,还是活在当下,遇到问题了咱们就去解决问题。 沐泠风带着浓重的鼻音打断了他:解决不了。 怎么会解决不了呢?兄弟,你不妨跟我说说。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儿啊? 沐泠风放轻了声音,每说出一个字对他来说都是煎熬:我爱的人离开我了。 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嗨,我以为是什么事儿呢?他离开了你就去找他,他不搭理你,你就死皮赖脸地去追。 沐泠风别过身子,不再去看他。 我说的不对吗?那人起身猫着腰走了几步,正面着他。 沐泠风心烦意乱:他为了救我失去了性命。 一瞬间,那人愣在了原地,他也不再跳脱,而是渐渐沉静了下来,就这样坐在一旁听着他断断续续的抽泣。 那你这位爱人,在生前可有什么没有完成的夙愿? 沐泠风一愣,仔细想了想:他最后悔的可能就是没有在狠下心来,把我关在房间里,而是给我留了后路,让我逃了出来,造成了一切悲剧。 那人心下一阵唏嘘,什么关什么逃?天底下哪个女子竟如此彪悍?一言不合就把人关起来。 而且看此人的反应,似乎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看着他伤心的样子,又忍不住不忍心打断,于是忽略自己心下的那一丝怪异,继续宽慰道:其实我觉得,那人既然爱你爱到愿意为你付出生命,最想要的,定然还是你好好活着的。 是。 沐泠风眼神变得坚毅起来,他要变强,把他走过的路再走一遍,用余生去弥补他所受过的伤痛。 见他的劝慰生效了,那人也高兴了起。:是吧?世间所有事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快乐一天就是赚了一天。 沐泠风将自己的眼泪擦净,嗫嚅着说:受教了。 他拱手朝他一行礼:多谢这位道友。 无妨,无妨,你也是千仙楼的学生吗? 沐泠风一愣,这才想起自己现在确实是,于是便回答道:是。 哎,我好像对你有印象,你是不是喜欢坐最后一排的那个? 沐泠风一愣,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注意到自己,于是他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那人一拍手,我早就注意到你了,觉得你很特别,跟这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 特别点了点头,有些尴尬的讪笑着,确实不一样,他都不知道比他们大几个轮回了。 嗯我觉得你眼中有种半死不活的松弛感,好像并不在乎自己哪天就死了,所以觉得你很特别。 他这几日的气压确实是很低,只是没想到在旁人眼中成了半死不活的松弛感,但他也没有反驳,而是道:还未请教兄台大名。 对啊,那人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向他一行礼:在下段璟。 姓段? 沐泠风脱口而出:莫非是洛州城段员外家的儿子? 段璟听到后神色一暗:你也听说了我是走后门儿的事? 沐泠风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实不相瞒,我是第一次来洛州城,听到过你的名号是因为我是求助了段员外,方才找到的千仙楼。 听他所言,段璟眼中的敌意一下子就消散的无影无踪,指着他惊讶地喊道:你你你,你就是我老爹信里说的那个? -------------------- 第90章 再相逢 沐泠风连忙捂住他的嘴:不要说出来!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的任务可是保密的! 段璟举起双手,睁大一双眼睛看着他用力地点了点头,沐泠风见他安静下来,才放开了他。 段璟凑近他放低了声音:你居然就是那个仙人!但是这样的话,你为何没有一点儿法力波动? 随后他似是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哦,肯定是你藏匿了起来,不愧是仙人,当真厉害,我竟然半分都看不出来法力波动。 沐泠风一阵汗颜,果然撒一个谎要用无数个谎去圆,他有几分尴尬,但也没去纠正他,索性让他将错就错。 段璟似乎也没什么朋友,从那以后就很喜欢缠着他。 与此同时,沐泠风努力尝试修士的修行方法,没多久就筑基了,在段璟的带动下,他也变得渐渐开朗,稍稍从过去的伤痛中走出来了。 然而这一切看似的平静却被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轻易打破了。 这天他吹灭了烛灯,正准备上床睡觉,一转身却发现一个人影站在自己床边。 他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了几步,而后心中又浮现出了一丝期盼。 会是他吗? 像从前无数次那样,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他可以解决所有的事。 那他一定会冲上去,紧紧地抱住,他哭着和他说,他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其实他也知道不可能是他,也确实不是。 但在他看清那个身影之后还是忍不住地失望了几分。 来者是应起时。 啧,应起时似乎是看到了他眼中的失望,不满道,我可是给你带来好消息的。 闻言沐泠风抬起头,紧紧盯着他的嘴。心中带了几分希冀。 他会说什么呢?是他想的吗? 应起时也不卖关子:那日神界的那件事惊动了我的师兄,也就是阿音那丫头的师父步月,师兄与当时神界的其他上神一同出手压制,成功将神界的天漏控制住了。 第129章 那他呢? 说了这么多,都不是他想听的,他最关心的还是那个人的状况。 应起时叹了口气:我也不瞒你,情况确实很不好,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命捡回来了,现在在万丈红尘。 我这几天忙前忙后,吊着他那条命,一有时间就赶紧过来跟你说了。 听到这句话后,沐泠风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却笑了出来。 他的心口瞬间就轻松了许多,他这才发现,这几天积压在他胸口的那块石头将他压地有多喘不过气。 不管怎样劝自己,他都没有办法骗过自己。 他起身在屋里面踱了几步,又不知道自己这在干什么,惹的应起时发笑,于是在原地跺了两下脚,绞着袖口坐下了。 那就好。 其实他此刻已经带着哭腔了,但毕竟外人在这里。他还是努力地克制着自己。 要去万丈红尘看看吗?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应起时问道。 不了,最开始的激动淡去,他眼中现出了几分犹豫,知道他平安就好。 看着他明显魂不守舍的样子,应起时识趣地离开了,留他一个人平复心情。 应起时前脚刚走,后脚他就瘫坐在了椅子上,任由眼泪流了下来,一边流泪一边笑着,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 谢谢你,谢谢你活了下来。 也谢谢他给了自己弥补的机会,无论他们二人未来如何,只要活着,一切就都有可能。 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之所以没有选择即刻就去,一是因为他去了也帮不到什么忙,二是因为他也想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不想就这样去见他。 这一晚上他辗转难眠,脑子十分清醒,听了三次外面打更的声音,直到天蒙蒙亮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他想了一夜,也让自己镇定了下来,虽然状态不是最好的,但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见那个人了。 他洗了把脸,抬起头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虽然眼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可依旧难掩兴奋,两个脸颊都红扑扑的。 毫不夸张地说,前些时日他有多颓丧无助,今日他就有多兴奋庆幸。 他离开了千仙楼,坐着马车一路赶向万丈红尘所在的雪山,然而路途比他想象的还要遥远许多。 他一路跨过怒发的护城河,翻过中岭山群七十八小邱,路过无数村头别院或是高门大户,踏过一望无际的坎贝尔草原,也度过寒冷刺骨的极地冰川。 他坐了骡子,骑了马,坐过马车,坐过客船,也坐了雪橇。他徒步走过了不知多少里地,住了不知道多少家酒店。 然而追寻喜悦的过程总是让人快乐的,这一路上,他对一切所见所感都欢心无比,他发现他从未如此爱过这个世界。 是因为那个人,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人。 他的神。 等到终于到了雪山,他站在山脚下望着山顶,却有了些怯意。 他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万一他醒了呢?自己又该怎样面对他呢? 他将这些问题甩出脑中,垂下头一步一步踏上雪山。 这次再见雪山,他的心境却与第一次大不相同,第一次仅仅是寻求突破口,而这次他爱的人就在山顶。 所以连同整座雪山,他都觉得亲近了几分。 越向山上走,周遭的温度就越低,可他的心却愈发炽热,像是揣着茫茫大雪中唯一的一盏暖炉。 可他知道,焰心不在他这里,而在 他抬头,看着万丈红尘四个大字,笑了起来,眼中泛起莹莹光泽,原本早已精疲力尽的他不知又从哪来的力气,轻呵了一口白气,快步奔向客栈。 他一推开门,便带来了大量的光线,无视了一楼大堂中盯着他的众人,直直向二楼奔去。 结果刚跑到拐角就撞到了自上而下的梵音,紧急停了下来。 梵音看到他却没有往常的调侃,面色较为严肃:你刚从外面来,一身寒气,要不过一会儿再去吧,他的状况不太好。 虽说知道他的状况不会好,可亲耳听到,还是让他心脏一颤,他滚烫的心像是一下子被浇了一盆冷水,看着楼上:好,好,我过会儿再去。 他将一身寒气的外袍脱下,梵音递过来的手炉,靠在火炉边取暖,心不在焉地看着火炉中火焰跳动。 梵音坐在他身旁:虽说情况不容乐观,但还是吊着一口气的,只要这口气能吊着,万事就都有可能。 沐泠风苦笑一声,点了点头,又接过梵音递给他的红糖水:多谢。 在生死当前,什么都是小事儿,他情况不容乐观,就算醒了你也记着,尽量不要惹他动气。 梵音是知道他们之间的曲折的,沐泠风尴尬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等待他身体回暖,便接过梵音熬好的汤药,独自上了三楼。 梵音告诉他,雾九冽在最里面的房间,那里很安静,不会被人打扰。 他一直沿着走廊走,穿过无数个房间,很快就找到了那个房间。 他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才撩开帘走了进去。 看到床幔后那个他日思夜想的身影后,他的眼泪一瞬间就下来了。 他端着汤药到他床边的凳子上摸索着坐下,垂下头看着他的面容。 依旧是那俊美却又带着几分冷意的脸,只是比往常要苍白上许多。 他来之前还想着是不是自己想的太夸张了,也许根本就没有受那么重的伤,一切都是他自己吓自己。 等到了此刻他才对吊着一口气有了深刻的了解。 他全身几乎都绑着绷带,露出来的皮肤上面的血管清晰可见。他别开眼,努力的忍着自己的哭声。 他没有消沉多久,拿起托盘上的竹片放在他嘴上,又拿起汤匙一勺一勺喂进他嘴里。 他原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许久之后感觉到自己手里的药都凉了一半才反应过来,这样喂实在是太慢了。 其实药还是趁热喝好。 他左右看了看,抬手将药碗端起,含了几口在自己嘴里,然后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人的脸,用自己的唇覆上他的唇,一点一点将自己嘴里的药度给他。 其实方才他就想这么做了,只是此刻找了一个让他心安理得的理由。 他心跳如鼓,唯恐这个时候有人进来,看见这样的一幕。 这药真的很苦,待一碗药喂完之后,他整张脸皱了起来,却又认命的给两人将药渍擦干净。 他抬手用食指抵着细绢擦去他唇角的药渍还有一圈晶莹剔透的水渍,他的视线停留在那一圈水渍上,面上一红。 在他没有看见的地方,雾九冽小指轻轻颤动了一下。 就这样断断续续地将一碗药喂完了,既然喂完了,他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就坐在床边仔细看着他的眉眼。 他小心地轻握着他的手,默默祈祷着。 第130章 求求你醒过来吧。 只要你愿意醒来看我一眼,怎样我都愿意。 他思索再三,还是在万丈红尘住了下来,第一他没有法力,两头跑的话实在是太远了。 再者,在这里他也能第一时间得到雾九冽的消息。 梵音贴心地给他安排了一间离雾九冽最近的房间,也方便了他坐到他床边絮絮叨叨。 最开始的时候,沐泠风对于独自抒发相思之意还有些不好意思,等到后面梵音说这样可能对他早点醒来有帮助,他也就不扭扭捏捏了。 有时太困了,还会趴在他的床边睡一觉,待醒来了再离开。 就这样日日都盼着,他的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了一般,过得极慢。 -------------------- 第91章 照顾病人 他总觉得自己待了许久,回头再看才不过三日而已。 虽说雾九冽在这里,梵音和应起时也时不时照料着他,可这里终归是别人的客栈,他总觉得住着不安心。 每日唯一让他高兴的事,就是坐在雾九冽床边絮絮叨叨。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穿着一身寿衣,就那样看着我,可把我吓坏了,后面跟你相处都是提心吊胆的。 说起他们在魔界的过往,他的眼神也忍不住柔软了起来,虽说那段时日异国他乡,对他来说压力也很大,可如今想起来,却是一段分外美好的日子。 后来我才知道,那根本就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在妖界森林里陪着我的人也是你,在死牢林里救了我的人也是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守护了我这么久。 雾九冽,我欠了你那么多。 我们经历了这么多,却还依然能够在这里重逢,你说我们是不是很幸运? 其实最幸运的事,就是让我遇见你,我很庆幸我那时候救了你,即便让你一个人陷入了执念。 他放轻了声音道:我很庆幸那个人是我。 雪山上有间寺庙,每日他都从万丈红尘一路到寺庙,去添置上新的供果,以求神佛显灵,让他的爱人少受些痛苦。 从前他是不信这些的,更何况雾九冽自己就是神。但他此刻无比希望时间真的存在能替人排除一切苦难的神,若是可以的话,让他替他承担一些,他是万分愿意的。 回万丈红尘的路上,若是恰好碰上夕阳西下时绚烂夺目的天边光景,他也会坐在树下,回想着两人过去相处的点点滴滴,有时想着想着,自己还会笑出来。 之后沐泠风又想,要是他在就好了,他定会陪着自己一起领略这番美好的光景,再笑着用手替他暖冻红的耳朵。 每日在雾九冽身边,沐泠风是最能感受得到的,虽然他还没有醒,但他的身体已经一日比一日好了。 他相信,离雾九冽醒来的那天已经不远了。 他期待着与他重逢的那一天。 . 老东西,这可是最后一份,还给我!梵音生气地看着应起时,伸手去抢他手里的鲜虾炸酥卷。 小丫头,我可是你师叔,你师父可是说过,他不在,诶,你就得听我的。 应起时端着盘子手往后一躲,避开了梵音的手,皱着脸嫌弃地指着手中的鲜虾卷:这玩意不健康,你今日都吃了第三盘了,不能再吃了。 山下一家点心铺的鲜虾炸酥卷乃是一绝,只是厨师有规矩,每日只做十盘,这可是她大早上派人下去,好不容易抢到的。 沐泠风坐在一旁,被两人的对话所吸引,他一般都是劝和的那个:梵音姑娘,我这几日翻看医书,油炸的食品确实对身体不好,会引发许多种慢性病的。 哟,翻看医书,这就开始琢磨给某个病人养身体了?梵音扭头看向他,撅着嘴阴阳怪气,当时是谁说,啊不自由,毋宁死,现在,我书架上那点医书都翻烂了吧。 沐泠风就是这点不好,被人一打趣就脸红,可梵音就是抓住了他这点,无往不利。 不是 她一转头,结果就看见了把一盘酥卷全塞进了自己嘴里,一边塞一边还往外掉渣的应起时。 她的嘴角瞬间耷拉了下来,大喊着绕过桌子跑了过去:老东西,你还要不要脸?! 应起时噌地一下就从原地消失了,蹿地像只老鼠一样快,两人就这样绕着大堂的桌椅追逐了起来。 沐泠风有时候甚至都怀疑他们二人到底是不是师叔侄,分明就是相处多年的老友。 这样的关系让他觉得十分轻松,自在,还有一丝怀念。 真好啊 沐泠风不禁流露出羡慕的目光,只是带了几分黯然神伤。 你们师叔侄的感情真好。他发自内心地感叹了一声。 谁料这次两人竟一起回头看向他:哪里好了?!而后又同时瞪向对方。 嗯沐泠风连连摆手。 梵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放下抓着应起时手腕的手,盯着沐泠风手边放着的那份几个剩下的炸酥卷。 沐泠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犹豫着往前递出去。 梵音面上一喜,扑过来拿,与此同时沐泠风余光中似乎看到了什么,他一愣,抬头向楼梯上方看去。 开始是有些难以置信的,可看清那个身影后,他呼吸一滞,大脑有一瞬停止了思考。 是的,这个人一旦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他便能第一时间注意到。 雾九冽正穿着一件轻薄的纱衣,扶着楼梯上的扶手,静静的看着他,他眼神温柔而专注,如一汪秋水。 他比先前要更清瘦一些,面色很白,整个人不再有那种冰冷的气质,只安静柔和地看着他。 沐泠风怔愣过后,连忙跑上台阶,向他奔来,雾九冽也笑着向他迈前一步,结果一趔趄,往前一跌,沐泠风连忙上前接住了他。 刚醒过来的人可能会四肢无力,沐泠风才反应过来,他居然一个人走了这么长的路。 雾九冽顺势回抱住他,将下巴放在他有些颤抖的肩膀上,轻轻勾起没有血色的唇笑了。 我回来了。 沐泠风听到这句话后,潸然泪下,紧紧地抱着他,他想告诉他他这几天有多难熬,有多想他,可是他又觉得他不用说,他一定知道。 更何况他早已泣不成声。 只能一遍一遍的重复着:我想你,我好想你,阿九,你终于回来了 我也、想你。 你还是忘不了我,对吗?雾九冽语速很慢。 沐泠风眼泪一停,故作凶狠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些。 我说的对不对?雾九冽在他耳边呢喃着,似乎并不急着等他的回答,也不像发问。 只偏过头在他耳边语调轻轻,尾音上扬地嗯?了一声。 这个音调透过他的耳膜,充斥了他整个大脑,将沐泠风调拨的满脸通红。 第131章 不过好在他现在看不到他的脸。 他正暗自庆幸着,就感觉到自己的耳垂被一片湿热覆盖了。 他正疑惑那触感是什么,就听耳边的人嘴中似含了什么东西,模糊不清地说道:上仙,你耳朵好红哦。 他这才猛地反应过来雾九冽竟然咬住了他的耳垂。 这样一来,他耳朵更红了,熟透了,红地好像要滴血。 他实在受不了了,便将人推开,垂下头,借着发丝挡住自己的脸。 结果那人被他一推,竟白着脸向后倒了下去。 沐泠风吓了一跳,连忙又去扶他,结果那人顺势一勾,勾住了他的脖颈,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 上仙,我可是个大病初愈的病人,你怎么能这样推我? 沐泠风眼中的那阵懊悔还未消散,虽说他知道是故意的,但他大病初愈也是事实,自己又没有什么不愿意的,于是便认命地扶着他向屋内走去。 等到了屋内,沐泠风将他扶上床,让他靠在床上。 雾九冽下身盖着被子,俨然一副病人的样子,目光却不老实,灼灼地盯着他。 喝水了吗? 没,他补充了一句,上仙喂我可以吗? 沐泠风盯着手边少了一半儿的水,看回睁眼说瞎话的人,严肃的说:刚醒来的话,不可以喝太多的水。 雾九冽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 饿了吗? 点了点头。 稍等一下,我去给你拿一些吃食。 雾九冽原本想拉住他的手,但他的手指使不上力气,就生生看着他离开了。 沐泠风端来早就熬好的龙眼山药汤端给他,眼前这个人却丝毫没有接过的意思。 两人对峙片刻,终是雾九冽打破了僵局,他带着冷意的手猫爪一样,无力地抓了抓他的手:上仙,没力气。 沐泠风血气上涌,险些就地昏迷,先前在床上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但无奈对方确实是大病初愈,他只好认命地抬起勺子,递到他嘴边。 雾九冽却没有张嘴,而是直直的盯着他。 不管多少次,沐泠风总是对这样直白的眼神丝毫没有应对之力,他咬了咬下唇,又往他嘴边递了几分。 这次雾九冽垂下头看着他手中的勺子,张嘴去喝,却被烫的一缩,抬起双眼,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沐泠风这才反应过来,只好吹凉了再递给他,他一边背着垂下眼眸细细的吹着,雾九冽就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将一晚汤喂完了。 他其实想了很多要与他一起做的事,但是现在只觉得,静静地陪在他身边,就好。 沐泠风将他带到窗边晒太阳,晒着晒着,两人就躺到一起去了。 阿九,你有什么没有完成的心愿吗? 希望你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他心脏一颤:那你自己呢? 我的夙愿已经完成了。 沐泠风沉默片刻,不知该作何回答。 最终他想了想,认真地看着他说了一句:我希望你往后余生,每一天,都充满希望。 会的。 -------------------- 第92章 青丝如云 等休息好了,你们准备去哪?梵音给他端来今日的药,顺便问了一嘴。 雾九冽原本刻意缩起来的身子在看到来人后立刻直了起来,面上那副病恹恹的样子也一收:看看他想去哪,他要是想回神界,我们就回去,要是不想回,就在人间待着。 还以为像你这种人永远都不可能真的信任某个人呢,没想到居然真让你遇到了这么一个愿意真心待你的人。 雾九冽闻言眉眼一弯,整个人洋溢在一片幸福之中:那是因为你不懂我们。 梵音翻了个白眼,将药搁在他手边:说真的,我都有点羡慕你了,前几天你昏迷的时候,他可是日日去后山的寺庙为你祈福。 后来前几天,他说他总感觉你快要醒了,锅里的汤就一直热着,一到了晚上就一脸失望地倒掉,第二天重熬。 雾九冽一顿,先是流露出几分心疼,随后垂下眸笑了,整个人周身又柔和了几分:他很好,一直都是这般真诚。 他补充了一句:尤其是对我。 切,梵音问道,我真的很好奇你这副性子,又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他的事,到底是怎么让他死心塌地的? 雾九冽想了想回答道:用真心就好。 真的吗?梵音眼神灰暗顺。 真的。雾九冽肯定地点点头。 梵音若有所思。 . 雾九冽餍足地放下满面潮红,无力地躺在床上的沐泠风。 沐泠风头向一边垂下,一团青丝如云般散落在床上,他薄唇轻启,泛着红晕的胸膛微微起伏着。 方才一阵激烈过后,他的双唇嫣红,心跳也比往常快上许多,一刻也不停。 雾九冽抱住他,汗涔涔的手心落在他的小腹上。 那里刚才被雾九冽要求着按了许久,被他这么一碰,沐泠风浑身又是下意识一颤。 别 生理反应无法控制,沐泠风只能要求那人将作恶的手拿走,可那人竟丝毫不听他的,他只能有气无力地将他手拿走,谁料刚拿走,那人就又覆了上来。 他索性也不再管他。 休息了一阵,沐泠风转过身面对着他,提起了他一直想和他说的一件事。 阿九,我来见你时,走过雪山、荒野、草原,路过繁华京城,也经过市井人家,眼下我在千仙楼修行,过几日便打算走了,你若是来见我,便也不要用法术,像凡人那样一路走过来,好吗? 上仙,你不要我了吗?雾九冽手一顿,抽回了他的手,将脸埋进他的发丝之中,瓷声翁气的。 沐泠风一听,连忙按着他的手放回原先的位置,摸着他黑亮的发丝安慰到:没有,阿九,你之前不是说我想去哪儿就都陪我去吗?眼下我想修仙,想拿回我之前的法力,以后也有了自保和与你并肩作战的能力。 上仙,可是我会保护好你的,我一直说到做到的。 沐泠风一想,的确如此,可是 你的力量到底不是我的,你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在我身边的,这是我想做的事,阿九。 雾九冽虽不解,但想了一瞬,还是点了点头:好,那就听你的。 眼下的他还不解沐泠风的用意,不过他们有的是时间,沐泠风也不急于让他现在就懂。 不用着急,这一路很长,你可以慢慢看遍红尘百态,你只要心里知道,我永远在千仙楼等着你就好。 听到最后一句,雾九冽不知怎的鼻子一酸,将脸埋进他的怀中,小声地嗯了一声。 第132章 沐泠风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背:怎么跟小孩子一样? 他叹了口气,自从雾九冽醒了之后,就娇贵的不得了,搞的甚至沐泠风每次被他折腾完,还得忍着满身酸痛去安慰他。 嘶。被雾九冽这么一扯,他的腰又开始痛了。 雾九冽:上仙,对不起,我下次轻一点。 沐泠风险些要翻个梵音式的白眼,这家伙每次都是说的好听,说着轻一点,只要一次,结果呢?每次被他翻来覆去地不知要了几遍之后,他腿根处的红几天都消不下去。 似乎是知道他所想,雾九冽斜靠在床头看着他笑了:上仙明明想叫却又拼命忍着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我忍不住。 还是说我没有让上仙舒服吗?雾九冽睁着黑亮的眼睛,颇有些委屈地看着他。 这种话要是放在之前,沐泠风是万万听不得的,但自从和雾九冽确认关系之后,便也被此人带地没脸没皮了起来。 他红着脸小声说:舒服的。 雾九冽只是逗逗他的上仙而已,实在没想到能得到这个回答,他愣在了原地,脑中有一根弦彻底崩断。 他缓缓将胳膊放下,撑着起身。 沐泠风此时意识到了什么,无比后悔自己刚才说出的话,看着雾九冽压下来的阴影,他连连后退。 啊不要了,不要了!!! 楼下嗑着瓜子的梵音和应起时闻言一对视,俱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们俩的感情可真好啊。应起时道。 梵音笑着啧啧一声:白日宣淫哟。 小丫头哪里学来的这些词?是不是又看那些人间的风俗画本子了?应起时正色。 梵音的笑瞬间消失:滚,老东西,要你管?! 你师父不在,我就是你的长辈,这些对你的身心不益,交出来,不许再看了。 梵音抓起一把瓜子向他丢去:老东西,你还有脸说!我是从你房间里翻出来的! 应起时一愣,竟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剥掉自己脑袋上的瓜子向梵音抓去:小丫头,还给我,那些都是我珍藏的版本! 还是敌不过自己师叔,梵音眼睁睁看着自己压在床底画着春宫的读物被翻出。 小丫头,你都看了?应起时拿着那几本书,有些怀疑,又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梵音。 他试探地指着其中一本《贵妃偷香记(一女七男)》说:这本你没看吧? 见梵音摇了摇头,应起时又拿出一本《被我杀过的魔尊囚禁了》:这本呢? 梵音依旧摇头。 那这个呢? 《□□氏族》 没。梵音瞥了一眼,那三本书出自同一个作者:寻时莞。 应起时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那就好。 应起时瞪了梵音一眼,将那些书尽数收走:小小年纪不学好,以后不许再看这些东西了 应起时回身,抱着书本匆匆走了。 喂,老东西,待走到门口后,梵音叫住了他,语出惊人,那个寻时莞,就是我。 你看的那几本太垃圾了,还是我写的带感。 应起时一瞬间僵在了原地,短短几个字,让他大脑宕机,他一个能说会道的老流氓,第一次体会到了说不出话的感觉。 你你你你你你 他手指颤抖的指着梵音,却被镇定的梵音一把推了出去,重重关上了门。 应起时挠着门,在门口哀嚎:我家小丫头呀,我从小看到大的小丫头,怎么就长成这样了?都怪我这个师叔不好,把她给带坏了呀 可他不管怎么拍,门都没再给他打开,他万念俱灰,怀疑人生地离开了,哀嚎的声音渐渐远去。 确定应起时走后,梵音从拉开床板的一个暗格从中取出了一本书,拍了拍书封松了口气。 那封面上写着: 《我看师叔风韵犹存(女攻男)》 寻时莞·著 她笑着抚了抚书封:还好你没被发现。 . 等雾九冽的身体恢复地差不多了,沐泠风也该回千仙楼了,只是临别的那一天,雾九冽依旧拽着沐泠风的袖子依依不舍。 看着雾九冽强撑着不落泪,眼眶却通红的样子,沐泠风虽是心疼,但还是别开眼,一狠心,迈入了通往天仙楼的阵法之中。 雾九冽手中攥着的衣摆一空,心也跟着空了一块。 待人彻底走后,他委屈巴巴的表情陡然一收,整幅面容冷了下来。 他面色阴沉,用力将挡在他面前的椅子向下一踢。 噢!!! 楼梯下传来一声哀嚎,是一个正要向上走的客人,指着楼上破口大骂。 雾九冽正心情不好,想揍人,于是 他朝楼下那人一瞥,抱着胸向下走去。 那人看见向他走来的雾九冽,声音一低:以后看着点人,真是 嘭!!! 咚!!! 啊! 来人啊有没有王法了?! 店家?掌柜! 梵音: . 沐泠风就这么走了,要说不舍嘛,肯定是有的,但是往后余生他们相处的时间还很长,寻找与追逐的过程,对他们来说也是极有意义的。 他愿意看着自己的爱人一步步变得更好,接纳这个世界,也被这个世界所接纳。 他又开始了每日学习修仙的日子,只是这些日复一日的枯燥中多了几分期待。 今日的符咒课教的是护身符,他写了许多画着花的护身符,只消注入一些法力,便能成为最上乘的护身符,被符咒夫子看了连连称赞,说有创意。 他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这是自然的,当初他的护身符可是风靡整个仙界,更是仅靠一张符便让雾九冽放弃了整个东城的债务。 当然,后面那个跟这张符本身没有什么关系。 更多的是他的个人魅力。 嘿嘿。 -------------------- 要说小沐为什么选择那个时候提出嘛 那当然是事后提出比较容易被同意了! 第93章 依然活着 雪山。 另一边的雾九冽身体还没好完全,就迫不及待的跑出来了。 主要他在万丈红尘整日坐立难安,没了沐泠风的安抚,一不顺心就打客人,被梵音赶出来了。 不过他到还真的遵循了与沐泠风的约定,一点法力都没有用,完全是靠着自己走来的。 他抬脚往上一迈,将脚下的冰踩地嘎吱作响,站到了更高的地方。 这里是雪山之巅,他站在山巅,可以看到最刺眼强烈的光线,看到脚下银装素裹,广袤无垠的雪山。 他垂下头,看见了自己脚边的一朵雪莲,眼中一亮。 第133章 他是见多识广的,自然一眼就看出了这是雪中圣子通心莲,是雪山上特有的千年雪莲。 由于生长条件苛刻,且长在雪山之巅,是以极其珍贵,他只见过被摘下来保存的样子,却没见过他生机勃勃的盛放的样子。 他小心的俯下身,欣赏着那朵雪莲,久久不舍得移开视线。 光线透过他雪白的花瓣,将那花瓣照的几净透明,上面落着几片雪花,而它独立于山巅,当真担得起一句雪中圣子。 他眼中倒映着浮光。 这一刻,他眼中有千山风雪。 . 多谢公子!一人眯眼一笑,拿回被沐泠风修好的机甲小熊,朝他深深鞠了一躬。 沐泠风摆了摆手,低头将自己手上的机甲乌鸦的拨片摆正。 今日的机甲课后作业,他做的是一只衔着一块红宝石的乌鸦,与他手上的戒指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们小沐公子也太厉害了,替这么多人解决了问题。段璟笑嘻嘻地将胳膊搭在的肩膀上。 沐泠风渐渐成了千仙楼的优等生,这里的学生有各方面需要帮助的都会来找他。 沐泠风笑了一下,将他的手拿掉。 段璟再度搭上,凑近了压低声音对他说:哥,帮我个忙呗,我这周要和我师傅去百草园摘灵药,是真来不及做了! 沐泠风斜睨了他一眼:借口,周末那么长时间,什么时候不能做? 哎呀,段璟勾着他的肩膀晃了晃,那去玩儿就得是真的玩儿,但凡沾一点功课,那就不纯粹了! 好吧好吧。段璟死皮赖脸的样子总让他想起雾九冽,反正这个作业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他一时心软也就答应了。 谢了!到时候给你拿上好的铁皮石斛!得到了想要的回答,他高兴的跟沐泠风摆手道别,跑开了。 . 雾九冽不是第一次徒步走这么远的距离,但却是第一次走雪路,虽说越往南雪消融的就越多,但他已经走了一天一夜了。 倒不是他不想休息,而是为了防止可能遇到的猛兽,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不远处有一间小木屋,像建在这种地方的房屋一般都是猎户,比起不知何时会出没的野兽,显然人类要更危险一些。 他不敢保证里面没人,但他的意识已经实在模糊,强撑着往后退了几步,就倒了下去。 极少让自己陷入如此被动的状况之中,只来得及给自己披上一层结界。 待他意识恢复,他刷地睁开眼睛,警惕地看着四周的环境。 看着四周逼仄的小屋,他的心瞬间沉下了,恰好此时传来了脚步声。 雾九冽警惕地看着进来的人,那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被他也吓了一跳,随即放松下来道:冰天雪地的,喝些姜汤吧。 看着他接过,女人赞叹地夸了一句:哎呦,看这小伙子长得,又高又帅的,一看就有福气。 雾九冽动作一顿,他还是能听得出语气的,这人应当是在夸赞,可是容貌是每个人生来就有的东西,为什么也可以被夸? 他虽然疑惑,却并没有问出口。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姜汤,凑近鼻尖闻了闻,又拿出一枚银针一探,取出来发现并没有什么变化,这才仰头喝了几口。 这时一个男人走了进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与女人尴尬地对视了一眼,男人换了个话题说:这里很少有人来,又冷又危险,你怎么会来这里? 雾九冽将身上的被子盖紧:往南边去。没再多说,转而问道:为什么要救我? 男人理所当然地说:我们看到你倒在雪地里,不救的话,你不就被冻死了吗? 雾九冽还是十分不解,他问的不是这个。 救他一个陌生人对他们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呢? 随后两人却没再理他,因为男人拿出了一只兔子,对女人说:这个刚猎的兔子刚好给小宝做个帽子。 女人看着笑了,似是想到了小宝戴上的样子:他肯定很喜欢。 爸爸妈妈! 正说着,就见屋外传来一声清脆的童音,一个小孩跑来,扑进了女人的怀里。 女人先是接住了小孩,而后严肃地问道:你怎么过来的? 小孩指了指身后:叔叔带我来的! 女人松了口气:那就好。 雾九冽看着眼前这一幕,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明明他们那么普通,那么弱小,这冰天雪地里任何一个猛兽都足以把他们撕碎。 但他们依然活着,依然这样活着,与残酷的大自然对抗着,守护着独属于人类的温情。 他好像知道他为什么会对沐泠风一见钟情了。 他喜欢他身上的那种蓬勃的生命力,在他见到她的那一瞬间,在他万念俱灰之时,让他看了希望。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眼神有多柔和,若是就此让他看,他也是不相信的。 除了先前看沐泠风时,他还是第一次露出了这样温柔的神情。 他突然明白了,好多事不需要理由。 就像他喜欢沐泠风,次次护着他一样,只是当时的他想那么做,就做了。 并非世间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去追求,就像有着很多他没有意识到的东西,而善于发现美的人,总会觉得自己与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待他的四肢恢复了知觉,也渐渐回暖,他站起身,颇为不自在地朝两人倒了声谢,便离开了。 回想起来,他此生似乎就没怎么与人道过谢,因为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大部分都是他的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 沐泠风正蹲在地上为他栽种的灵珠妙药松土,就发现头上直直照射而来的光线被挡住了。 他抬头一看,是段璟。 段璟边啃着鸡腿,边口齿不清地说:唉,我劝你这些还是别种了,趁早把这些换个地方养着吧。 沐泠风一顿,手上的锄头一敲一敲,抬头问:为什么么啊? 你没听说吗?段璟一撇油光发亮的嘴,过几天药王谷的那位少爷就要来了,圈了一块地,刚好就有你这块。 沐泠风思索片刻:好吧,等我看看,明天把它搬走,反正当初也是没有问清楚,还想着这里没人要呢。 这时一个稍带些谄媚的声音闯入了两人的耳中:少爷啊,您看这块地怎么样?这可是我们千仙楼里灵气最充沛的一块地,就给您准备着呢。 跟在他身边站的直挺挺的那人瞥了一眼:还行吧,比药王谷的差远了,要不是那破草药喜潮湿,我才不会来这种地方。 沐泠风莫名看他不顺眼,向段璟凑过去低声问道:这就是药王谷的小少爷? 是,段璟点了点头,药王谷势大,咱们还是别招惹他了。 沐泠风颇有些不舍,这些草药都是他种了有一个多月的,他眼看着他们生根发芽,现在已经长得有他的膝盖高了。 第134章 然而就是他犹豫的这段时间,他们二人被那人注意到了:不是说好围起来的吗?怎么这里还有两个人。 跟在他身后的那人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少爷,这里平时是不让进的,肯定是他们两个偷跑进来的,我这就去把他们赶走。 那人一示意,立刻从一旁出来两个人暗卫,要把他们带走。 往常跳腾的段璟这次却极为安静,甚至是那侍卫来拽他,他也没有反抗。 反倒是沐泠风,在那人抓到他手臂的那一刻甩开了那人,他面色沉了下来:不要碰我。 哟?看见沐泠风倔强的眼神,那人饶有兴致地过来低头看了一眼,你种的? 沐泠风没有回答,眼神颇带着些敌意地瞪着他,那人感受到他的目光,似是非常不悦,抬起脚一脚踩上了那片他精心种植的灵草,还拿脚尖碾了碾。 沐泠风:! 谁料这人竟继续说道:这么廉价的草药,也配栽在灵圃园里?拔了当肥料我都嫌没用。 沐泠风的目光渐渐冷下来。 那人丝毫不畏地看着他,甚至带了几分挑衅。 沐泠风抬手用力向男人推去,那人似是没想到他会直接动手,生生挨了这一下,向后倒去。 他自然这时是反应过来了的,手上连忙运作,法力将自己扶起。 可这时一只机甲乌鸦飞过来,它坚硬的喙瞬间便把他凝起的法力戳破。 他没了支撑,再度向后倒去!而与此同时,沐泠风没打算放过他,一只机甲小熊从它上方掉下来,在掉落的过程中瞬间膨胀到原来的二十倍,变成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熊。 那人睁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被熊一掌拍进了地底。 尘土扬起,周遭的空气安静了几秒,而后跟在他身边的那个人发出了剧烈的尖叫声,响彻整个灵圃园。 啊!!!!!! -------------------- 第94章 见众生,见天地 最终的结果么,自然是男子与沐泠风都被叫到了楼主那里。 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陆苍叹了口气,朝拱了拱手,对沐泠风说:沐公子,此事确是他不对,我代我这个不成器的侄子给你道歉。 沐泠风连忙扶住他,心下一讶,这人竟是楼主的侄子。 见陆苍对沐泠风如此有礼,一旁的陆昃丰见此也是一愣。 沐泠风面上维持着微笑,心下却早已汗流浃背,此人竟是楼主的侄子,药王谷的正统传人,怪不得连段璟那个小霸王都不敢惹。 没事没事,小事一桩,此事我也不对,不该一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方才酿此事端。 两人和解出来之后,那陆昃丰瞪了他一眼,他面上维持着微笑。 心里坏了。 . 跨过雪山之后的路程就好走了,到了平原之上,雾九冽就做起了马车,只是让他有些不习惯的事,马车里还有另外两个人。 其实他本意也是不想与别人拼的,只是这两人流落边郊,说是许久才看见他这一辆车,希望能同乘,他一犹豫,也就同意了。 因为是两个男子,他刚开始并未在意,但后面发现两人似乎很是亲密,他也就多留意看了几眼。 一个束着发,面若朗玉的男子面色不悦地甩开那人伸来的手:我说怎么着?那时候要是提前就坐船该多好,非要坐马车,怎么样?路上坏了吧? 那人讨好地回握他的手,低下头笑着往他面前凑:这不是遇到了一个好心的公子吗?你想想,你坐客船的机会有很多,但是遭此变故又遇到机缘的机会可只有这一次。 雾九冽善于察言观色,他可以明显的看出那人并不是真的生气,他的眉毛并不紧皱,下眼睑并不紧绷,也没有直接与那人对视。 其实他没必要因为这件事去道歉,但他依旧选择了轻声细语地去宽慰。 因为彼此在对方眼中是特别的,所以愿意花更多的心思去对待彼此。 听着两人的争论声,雾九冽笑了笑,手中出现了一枚护身符,那是他护了好久的,上面绘着一朵简笔的鸢尾花。 他手指轻轻摩挲着。 上仙,想你了。 . 千仙楼的都知道,最近楼里来了个不能惹的人。 那人飞扬跋扈,骄傲恣睢,据说是药王谷的下一代家主。 众人都尽量避着他走。 只有沐泠风例外。 他原本就极其讨厌这种人,更何况自己已经得罪他了,就算他夹起尾巴做人,对方也不会放过他,所以他反而无所畏惧。 哟,这不是楼主面前的红人吗?陆昃丰路过沐泠风,阴阳怪气着斜了他一眼。 沐泠风没有理他,端起晒好的草药就想往外走,他要赶快将这些草药送到药房那里去。 然而他的忽视却激怒了他,陆昃丰走到他面前,一把将他向后推倒:跟你说话呢,怎么?架子挺大啊。 沐泠风向后倒去,他刚晒好的草药撒了一地,周围许多人路过,但却没有人敢扶他。 陆昃丰看着一身狼狈的沐泠风,满意地离开了。 你没事吧? 他应该像往常一样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走人,然而这一次出他意料的是,他竟然听到了一个女声关切的声音。 沐泠风抬起头,看见一个女子,她穿着一身朴素的月白衫,头上只简单挽着一个藤木簪,眉毛细而挑。 他微微一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女子是和陆昃丰一起来的,是陆家人,虽说两人关系不是很亲密,但至少是同姓,居然敢帮他这个被陆昃丰针对的人? 更何况据他观察,陆昃丰对此女的态度很是恶劣,但她从没表露出过厌恶或者不耐烦,总是逆来顺受。 没理会他的怔愣,女子俯下身替他将草药拾起来,还没待他反应完,女子便向他一点头,转身离去了。 留沐泠风一人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 雾九冽迷路了。 此处是他从未见过的市井人家,本想快些穿过,只是这里的小路太繁杂了,他走着走着就误闯进了一个村落之中。 他正四下找着出路,就见不远处一筐玉米眼看就要栽倒下来。 他闪身而至,眼疾手快地抬手一扶,只一只手便将那筐玉米轻松地恢复了原位。 这时他才发现,那筐玉米底下站着一个人。 那被他帮了的小少年抬头看向他,似是有些意外,见到他俊美而冷冽的面容,还距他如此之近的时候,心不可控制地跳了起来。 反应过来时,雾九冽已经退离了半步。 雾九冽看着那少年,他穿着带绒边的比甲,长着一双大而圆的眼睛,一笑起来嘴角弧度弯弯的。 他看着此人,感觉像是看到了在幼年时见过的那些小猫。 是要把这些都倒进去吗?雾九冽问道。 少年一愣,连忙点了点头。 第135章 雾九冽抬手搬起刚才少年搬地极其吃力的一筐玉米,轻而易举地就将那些玉米尽数倒进了那个围栏里。 少年在旁边看着他丢明显比他大上许多的玉米就像随便丢什么物什一样轻松,目光渐渐由平和转为崇拜。 待雾九冽将那些玉米都倒进了围栏之中,他找准时机说道:谢谢你!要是没有你的话,我又要忙一下午了,现在是晌午,你要不要去我家吃午饭? 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眸,鬼使神差的,雾九冽答应了。 等回到房中后,那少年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端给他,因为地方的原因,他脸上天然有一块红晕,递到他手里时,那块红晕更甚。 雾九冽抬手接过,仰头喝了口面汤,他原本走到麻木的身体似乎也回了一些温。 多谢。他简短而轻盈的两个字。 没,没事。雾九冽在接过去时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而少年像碰到了什么烫手的物什,一下就躲开了。 恰好这时一个女人进来了,将脚上踩着泥的草鞋踢掉,换上了拖鞋:二娃,好厉害哦,院里那些玉米都倒进去了。 娘!少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雾九冽一眼,跟女人说道,是这位公子帮的我。 女人看了他一眼,心眼中闪过几分惊艳。他有些局醋的笑道:谢谢你哦,坐,坐。 三人围坐在饭桌之上,雾九冽看着女人不停地给少年往碗里夹菜,思绪飘远。 镜黎月从不会这么对他,在她眼中,她的修行与同伴都是远远比他重要的,况且他们母子坐在一起总是苦大仇深的,搞这些煽情的戏码也很尴尬。 回想起来,他与沐泠风之间甚至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候,一开始是各有各的目的,后来即便是他将沐泠风关起来,也只是沐泠风在迎合他。 他眼神中暗淡了几分。 雾九冽在这里住了几天,白天跟着少年做些农活,下午回家便能吃上女人做的饭,他好像已经完全融入了这座村庄一般。 哥,山上的桃子熟了,我今天带你去山上摘桃子?我们这里的桃子可是又大又甜哦。少年看着与他穿着一般无二的麻衣的雾九冽,笑着说。 雾九冽回头,看着少年眼中的期许:不了,我今日就要走了。 诶?可是 他决定离开了,虽说这里让他很羡慕,但他知道,这里不是自己的家。 他与两人告别,按他们告知的路线走出了院落。 快要彻底消失时,那少年跑出来,冲着他的背影喊道:公子!你要是没处去的话,可以留在这里。 其实他的声调一直是轻声细语的,这是他这些天来第一次这么大声说话,少年紧张地等着眼前人的回应。 三息。 两息。 一息。 雾九冽回头了。 那人面上骤然一喜。 不,雾九冽却是极其坚定的拒绝了,他笑容中是这些天他从未在此人面上见过的憧憬与羞怩。 有人在等我。 一切美好都是由两个人经营出来的,他只想与那人拥有这份美好,如果没有的话,那他会努力让他们拥有。 他转过身,毫无留恋地离去,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地长长的。 诶 无视了身后人的叫喊,他迫不及待地在西洋刺眼的光线之中奔跑了起来,他从未感觉到如此快乐与自由。 他这一生,年少时为生机而拼命,后来为仇恨目标而活,到了最后,也将沐泠风称作唯一所愿。 他没有为自己活过。 他这一生早已对痛苦的感觉烂熟于心,却很少体会过时间百般喜乐,这一路上,他虽然得到了很多痛苦,却也有不少喜乐。 在这一刻,他彻底明白了沐泠风的用意,也明白了,他所追求自由与尊重的到底是什么。 是他的固执与强迫,让他没有办法在他面前做真正的自己。 不过好在他并没有计较,他知道他错了,所以他会用之后的时光去弥补他。 爱是成全。 这也是沐泠风的愿望,他希望他看遍六界美景,大好河山,体悟人间八喜八悲,八雅八德。 看看大千世界,不仅有他,也有一望无际的草原,千里冰封的雪山,缠绵悱恻的江南烟雨。 这一路,他见天地,见众生,也见 他忽地停下,看向自己的手,感受着自己不断跳动的指尖,他将双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处,抬头迎上了夕阳。 狂风吹起他的一缕墨发。 他在这里。 看见了他自己。 -------------------- 第95章 幸而 今日沐泠风像往常一样收回课本,长舒了一口气,正向饭堂走去,却剑术夫子被叫住了。 小沐啊,上次剑术比赛发给你们的剑,所有人都交回来了,就差你了你,赶紧交一下吧。 那些剑极其珍贵,只有在考核的时候才会给他们发,一旦考核完就立刻收回去。 那天有一个同窗忘带了,就将他的借走了,昨天刚还给他。 他拿出那把剑递给夫子,转身走了。 随后他听闻一声惊呼,被叫住了:你这把剑怎么断了? 沐泠风一愣,回头。 他看着夫子手中的断剑,立马明白了什么,抬起头看向在窗边坐着的陆昃丰。 而陆昃丰也正在看着他,几乎是明晃晃的将是他做的这几个字写在脸上,毫无悔改之意,甚至在他看过来后还挑衅地回看回去。 沐泠风忍无可忍,他抽出夫子手中的那把断剑,在夫子的尖叫声中向陆昃丰刺去。 陆昃丰面上的玩世不恭一收,抬掌迎上,他眼下只是筑基期,自然不敌陆昃丰,他胸口受了陆昃丰重重一击,向后飞去。 这就是他为什么选择忍气吞声的原因之一,陆昃丰虽说人品不行,却是实打实的元婴修士。 然而下一刻,陆昃丰面上的笑容就僵住了,他整个人停在了原地。 不,不止他,所有人都停在了原地,四周一静,就连吹来的风扬起的窗帘也停在了原地。 沐泠风一愣,他眨了眨眼,疑惑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一只修长的手揽住了他的肩,在他还反应过来之前,就落入了一个人的怀抱之中。 沐泠风站稳,睁大了双眼。 他似有所感地抬起头,下一刻,唇边漾开一抹笑。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雾九冽语调轻盈,垂眸看着怀中人。 顺理成章的,两个人拥在一起。 周围一片寂静,一片黑白,唯有他二人是鲜活的,着色的。 他们静静地感受着这片刻重逢的喜悦,感受着两人彼此紧贴的胸膛中那颗跳动的心,不被任何人打扰。 我想你了,上仙。雾九冽将怀中人拥紧,将这段旅途中想的最多的话,在此刻说给了这个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的人听。 第136章 我也是。 幸而,那人回道。 雾九冽拉着沐泠风坐下,迫不及待地想把他这一路所见所闻尽数讲给他听。 然而沐泠风却抬手制止,将他带到了自己的房间中,给他斟了杯茶,又替他将风尘仆仆的外袍褪下。 他笑着坐在雾九冽旁边:不急,阿九,你慢慢讲,我听着。 雾九冽看着他,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他滔滔不绝,恨不得把他每时每刻的记忆都说给他听。 这其中,他的眼神是无比柔和的,再没了过往的偏执与阴沉,满眼都是对沐泠风的信赖与感激。 当然,还有爱,和沐泠风看向他时,一般无二的爱。 沐泠风面上一直带着一抹浅笑,时不时点点头,他看到了他的变化,明白他懂了他的用意。 他早就想过,到了这时,若是还他爱着他,那他也会坚定不移地走向他。 其实他想过许多个可能,或许他永远也理解不了他的用意,或许他会在半路遇到某个人,从此忘了他。 当然,幸好,那些都没有发生,他赌赢了。 . 这几日雾大上神很不高兴。 因为他发现,他满怀期待地赶来见自家上仙,却看见了自家上仙被贱人欺负。 前几日断的那把剑,按理说应当给沐泠风惹来不少麻烦,但在雾九冽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就去独自去见了楼主。 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总之在雾九冽回来之后,已经替沐泠风解决了所有问题。 沐泠风还记得那天雾九冽是被陆苍送出来的。 后来他就和雾九冽搬倒了五楼一间更大的房间,他白天去读书,雾九冽就跟着他,虽然这些东西对他来说都是再基础不过的,但他依旧听得津津有味。 除了课程嘛,他最在意的,自然就是沐泠风身边的这些人。 陆昃丰路过沐泠风座位的时候看了沐泠风一眼,随后就被他旁边的雾九冽一瞥,他眼神一动,悻悻地绕道走了。 自从上次他为难沐泠风被雾九冽教训了一顿,就再也没敢招惹过沐泠风。 陆昃丰对沐泠风身边突然出现的这个一身戾气又看着很不好惹的人很是畏惧,首先是雾九冽的水平他根本看不出,但他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雾九冽对他是碾压性的。 这种还好说,雾九冽没有很在意,重点是 小沐,刚刚这笔是怎么画的来着?段璟凑过来,探头探脑的看着沐泠风手里的符。 雾九冽的视线停留在两人碰到一起的胳膊上。 太近了。 沐泠风接过他手中的符,用手将他的问题指了出来。 对对对,就是这样,小沐,你也太厉害了!段璟用力地点着头,激动地拍了拍沐泠风的肩膀。 沐泠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诶,对了 段璟又想到了什么,他的手眼看就要揽上沐泠风的肩膀。 上仙。 坐在他们二人身边的雾九冽开口,等二人都看向他,他才后知后觉地硬着头皮说道:我也不会。 两人回头看向他,段璟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随后拍了拍沐泠风,两人又转过头聊了起来。 雾九冽: 正午。 小沐!小沐!嘈杂的饭堂之中,段璟朝沐泠风挥舞着手,我排鸡腿的时候帮你也打了一份,你不用去啦! 沐泠风一喜,连忙放弃了正在排的排到了门口的队,在雾九冽对面坐下。 当然,他旁边是段璟。 段璟总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想要分享给他,有他在,他们之间从来都不会冷场。 小沐,我记得之前有个朋友总跟我说他倒睫磨眼,我仔细看了看,你猜怎么着?段璟故意一顿,引得沐泠风看向他,他那双眼就那么小,别说倒了,正的我都没看见! 沐泠风被他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咔嚓。 与此同时,雾九冽手里拿着的筷子断了。 两人同时看向他。 不好意思,可能是筷子的质量太差了。雾九冽面上维持着微笑。 沐泠风: 段璟: 质量差?千仙楼的筷子,用的可都是上好的土灵木,连普通的剑都斩不断。 他们三个坐在饭堂里不觉得,但其实他们是吸引了很多视线的。 对他们来说,雾九冽这个人是凭空出现的,他们身边有很多人对他们二人的关系好奇,但又同时对雾九冽周身冷冽的气质敬而远之。 我知道!不远处一人低下声音,几个脑袋瞬间凑到了一起。 要我说啊,他们肯定是他拿出来一本书,只见上面写着:《魔神大人一见钟情后,清冷上仙被强制了》 寻时莞·著 哦 噢 饭堂的角落发出一阵惊呼。 借我看看!借我也看看!我也要! 从那以后,千仙楼所有人看他们两个的眼神都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晚上。 沐泠风揭开锅盖,用手扇了扇,闻着里面炖着的雪梨银耳汤,将它盛出来后端起烛台,向厅堂走去。 阿九尝一下我今天早上就开始炖着的 他手上的烛台似乎是磕到了什么地方,从他手中掉落,黑暗中那点微弱的光源一下就熄灭了。 一人从背后抱住了他,稳稳地拖住他手中的银耳汤,将它放置一边。 雾九冽带着海盐的清冷微风香将他笼罩住,除了紧贴在他后背的胸膛,他还清晰地听到了两人的呼吸声。 身后人没给他太多的反应时间,一把揽过他的腰,让他正面着他,步步逼近。 沐泠风被逼着后退了几步,直到退到了墙上。 唔 细细密密的吻落下来,丝毫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等沐泠风被吻地迷迷糊糊的了,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床上,衣衫半褪。 等等雾九冽手上动作一刻也不停,等沐泠风彻底软在他身下,他也气息不稳了。 但他即便喘着粗气,嘴里却也不停:对,就是这样,太厉害了,上仙。 我帮你,你不用动。 熟悉的语气让他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沐泠风欲哭无泪,感情他这是吃醋呢。 最后那碗雪梨银耳汤雾九冽没喝几口,都喂给了沐泠风,美名其曰给他补身体。 第二日,沐泠风误了早课,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进的讲堂。 往下一瞥,沐泠风就气不打一处来。 雾九冽早就坐在了那里,背挺得直直的,正目光炯炯的盯着他,眼含笑意。 沐泠风瞪了他一眼,直直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再没看他。 第137章 雾九冽凑了过来,刚想说些什么,头上就一痛。 台上的夫子收回手,看着雾九冽:动什么动?不许交头接耳,打扰同窗! 雾九冽抬头看去,原本下意识握紧的拳又松开了。沐泠风别开脸,悄悄笑了出来。 雾九冽余光见到沐泠风笑了,注意力也就被吸引了过去:不生气了?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沐泠风终于向雾九冽微微瞥去,反倒是我,有一点要和你道歉。 -------------------- 第96章 庆典异变 他正色,抬起眼眸看着雾九冽:我只当段璟是弟弟,所以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却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我向你道歉,以后会和他保持距离的。 雾九冽低头看着沐泠风认真的眼睛,心都要化了,喜欢的不得了。 他家上仙怎么这么可爱。 他凑近沐泠风的耳朵,发丝挠得沐泠风一痒,他在他耳边低声道:我明白,不需要上仙刻意远离他,只要上仙晚上加倍补偿我就好了。 他手也不老实,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沐泠风的腰上轻轻按揉着,旁人看不到,他却是实实在在地将沐泠风整个人圈在了怀里。 ! 沐泠风心头一跳,没想到他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他心虚地抬头看了台上夫子一眼。 却没注意到旁边凑过来的段璟:你们说什么呢? 沐泠风吓了一跳,红着脸从雾九冽怀里挣开。 谁料段璟却一直盯着他:你今天来的这么晚,脸又这么红,不会是病了吧?要不要和夫子请个假? 段璟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腰,沐泠风原本就不太敢坐着,后腰上垫了块小枕头才缓解了些酸痛,他这么一碰,他应激反应的躲开。 嘶! 看见沐泠风反应如此之大,段璟也愣了一下:小沐,你这是怎么了? 沐泠风心虚,下意识看了一眼雾九冽,雾九冽也正看着他,笑着向他挑了挑眉。 见到此景,段璟脑中嗡的一声。 他忽然想起这几天无意中听到的八卦,那时候自己还义正言辞地替他们解释,把他们骂了一遍,让他们不要乱说。 可是现在 段璟看着雾九冽看沐泠风的眼神,开始重新思考起这个八卦的可能性,可是他们可都是男子啊! 段璟隔着沐泠风对上了雾九冽的视线,看到他眼中的挑衅,浑身一抖。 你们三个。 夫子站到了他们三个人的桌前,投下一大片阴影。 都给我滚出去! . 今日是千仙楼建成的第六千年整,这六千年来,千山楼为仙界输送了大量得道飞升的仙,也出了诸多知名修士共护凡界安宁,今日我们共聚在此 今日一楼大堂极其热闹,几乎千仙楼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了这里,再加上受邀而来的大门派,不是皇亲国戚,就是一派之首。 那些有头有脸的人都坐在了二楼雅间,至于沐泠风他们几个嘛,自然是被安排在了席坐的最尾端,看着陆苍楼主在台上讲话。 沐泠风自然是与雾九冽坐在一起的,庆典与他们无甚关系,他们便只管吃喝。 阿九,尝尝这个。沐泠风眼中一亮,将自己方才吃到的一块肴肉放进了雾九冽的碗碟之中。 那肴肉晶莹剔透,丝毫不腻,雾九冽尝了一口后笑着对他点了点头,两人凑在一起笑嘻嘻地谈着话。 我是药王谷的陆璃,今日代表千仙楼的学子讲话,但我站到这里,却不是为了庆典。 一句话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包括沐泠风,他抬头一看,发现这个陆璃竟就是之前帮自己拾过草药的那个女子。 即便是在如今这个日子里,在如此欢乐热闹的庆典之中,她竟然依旧穿着那件月白色的长衫,头上用藤木发簪挽了一个简单的髻。 她站在台上,气质出众,即便没有过多繁杂的装饰,却不输任何人。 她不慌不忙地环视了一周,说道:因为,诸位,我今日要在这里讲述一段过往,一段有关三千年前那场鼠疫的过往。 沐泠风心头跳了跳,紧紧地盯着台上那人。 无论如何,这些话都不应该在庆典之中说出来,陆璃是陆家人,不知道她的这个行为陆昃丰是否知道?又是否知会过陆苍? 嘈杂的大堂之中一下就安静了下来,沐泠风面色凝重地看了一眼二楼的方向,然而他实在是离地太远了,再加上二楼雅间叠着层层叠叠的帷幔,很难看清陆昃丰的表情。 所以他只好将注意力再度转回到台上。 众所周知,千年前的那场突如其来的鼠疫影响深远,搞得人心惶惶,民不聊生,药王谷谷主曾立下规矩,能解此鼠疫者,便是下一任谷主。 这段历史的确是众所周知,底下众人纷纷议论起来,不知陆璃的用意。 我的长兄,也就是下一任药王谷的继承人陆昃丰,也是因为钻研出了鼠疫的解决方案,方才一步步有了如今的地位与声誉。 而我今天要说的是,他根本就 陆璃这句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从台下不知哪处飞来数支箭,直直射向台上的女子,陆璃瞳孔一缩,被迫终止了演讲,狼狈闪躲。 她面色十分难看,她早料到今日之举会被阻止,但却没有想到这就开始了,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对她动手。 一瞬怔愣过后,她起身一跃于半空中划过一个弧线,一排整齐的箭矢擦着她的身体而过。 然而她定是有备而来的,就在变故发生之时,原本隐藏站在台下的无数暗卫跳上了台,将她围成一圈。 她刚站稳,便继续说道:那个治疗鼠疫的药方根本就不是陆昃丰研究出来的!他剽窃了当时千仙楼中一医者的研究成果!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魔界的毒医玉衡! !沐泠风眼神一凛,被突然出现的变故一惊。 站在二楼的陆苍见此变故,镇定地安排着:先遣散大堂中的人。 楼中的暗卫开始赶人了,而且就是从沐泠风他们这些席坐尾端赶起。 走了,走了! 无关人员迅速离开! 看着人潮往外涌,沐泠风也被挤得往外退了几步,他看了身边的雾九冽一眼,看见对方向他一点头,两人便从原地一跃,瞬间便至台上,为台上女子挡去了从四面八方射来的箭。 远处看不出来,到了台上才发现即便被暗卫保护着,陆璃也极为狼狈,她看到沐泠风两人似乎有些意外。 沐泠风边抵挡边喊道:继续做你的事! 陆璃用力一点头,自手中飞出一块水晶球,她注入法力,一段过往的影像瞬间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个穿着齐胸襦裙的女子出现在中央,她敲了敲门,没得到回应,只好叹了口气,扬声道:禇医师,我将饭放在门口了。 第138章 虽然面容较为年轻,但在场人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女子是陆璃。 她将托盘放下,便转身离去。 而就在这时,身后的门开了,女子一愣,扭头看去。 门打开,一个公子出现在其中,他面如脂玉,形容俊美,只是眼上绑着一条绶带。 不知旁人,反正沐泠风和雾九冽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正是年轻时候的玉衡。 就在玉衡容貌出现的那一刻,自二楼雅间处传来一阵强烈的法力波动,众人眼睁睁看着那强烈的法力波动向水晶球击去。 不好!沐泠风瞳孔一缩,然而他这边实在抽不开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攻击离水晶球越来越近。 不远处的雾九冽抬掌一推,轻松化解了与他周旋的刺客,又抬起右手一挥,黑袍扬起,那来势汹汹的一击应声而破,便瞬间偃旗息鼓。 看到那个背影后,沐泠风放心了下来。 有无数暗卫上台刺杀,均在雾九冽手下血溅当场,以他为中心,将沐泠风以及光影球所在之地牢牢地保护了起来。 而后他立起一个结界,确保影像正常播放。 影像中的玉衡兴奋道:小璃姑娘,我终于研制出治疗鼠疫的药方了!大家有救了! 陆璃听后也异常兴奋,她三步并做两步扑倒玉衡面前:真的?真的?你不是骗我的? 是!玉衡点了点头,虽说双眼被蒙着,但依旧可以看得出惊喜,你瞧。 陆璃拿在手中,越看越欢喜,连连赞叹。 只是此药方还有不完善的地方,是用黄芩叶还是用黄芩根,还需等我晚上一试。 然后他说:小璃姑娘,你将这份药方拿去,便可成为下一任药王谷的继承人了! 陆璃一愣,用力摇了摇头:不,这是你这么久以来不休不眠钻研出来的,我怎可独占你的功劳? 可是名利于我而言不过尘土,更何况药王谷怎会允许我一个外人拿走这头衔?这药方还是由你拿去更为安全。 陆璃却极其坚定:不,你替人界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是英雄,药王谷定会出面感谢,给你个身份的,到时候你就可以被药王谷承认了! 可是玉衡明显还有所犹豫。 陆璃推了他一把:别可是了,难不成你想一辈子在这楼里待着?你不想与我去看看我自幼长大的地方吗? 好吧。闻言玉衡点了点头。 后面如她所愿,玉衡联系到了药王谷的一位长老,那人答应他,给他他想要的一切,条件是让玉衡此人挂名药王谷。 此举正合玉衡意,他也就同意了。 陆璃跟着陆家人照顾伤患,满心欢喜地等着玉衡来到药王谷。 然而她没等到玉衡,却等到了陆昃丰研究出药方,被立为下一任谷主的消息。 -------------------- 第97章 办婚礼? 陆璃根本没有办法接受这一切,她疯了一般满世界地找玉衡,穷尽碧落黄泉,却再也没有找到那个温润如玉的身影。 看着被病痛折磨的人们渐渐被那个药方所治愈,所有人都在夸赞药王谷出了个好继承人,但只有她知道,那是玉衡一月不休不眠,在看不见分不清草药的情况下,尝遍了百草钻研出来的药方,而陆昃丰不仅剽窃走了他一月以来的成果,还将他逼至绝境,企图杀人灭口。 陆璃本以为他早就离开了人世,几月消沉过后,她也接受了这个事实,开始着手复仇。 可她某天却再次听到了玉衡这个名字。 只是那时,玉衡已经成为魔界的毒医了,那时她才知道,原来当初年少时的魔尊郁北溟曾在那时隐姓埋名在千仙楼,顺便救走了玉衡。 只可惜啊,当初陆昃丰只盗走了玉衡放在房间中药方最初的版本当时写下的是黄芩叶,殊不知黄芩根的药用价值要远远大于黄芩叶,你们所有人都被骗了,为了掩盖这段历史,千百年来口口相传,生生将错的知识教给了你们。 这样一段过往被再度翻出,真相竟是这般令人唏嘘,众人默然。 不知诸位可否记得千仙楼过去的楼主?陆璃继续道,便是山华派的赵玉,他从千仙楼卸任之后,当上了山华派掌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正是陆昃丰的亲舅舅。 而当初这件事正是他谋划的,他们是共犯! 陆昃丰咬牙,拳头都快攥出了血:这女人真不怕得罪舅舅? 他能成为下一任谷主的候选人,除了当初拿出了鼠疫的解决药方,最大的凭仗便是他的舅舅。 把外围的那支暗卫队调来,不管怎么样,先把她弄死! 这时一个莽莽撞撞的人影闯进了雅间,惊慌地喊道: 大少爷,刚才传来消息,赵掌门薨了! 陆昃丰用力一拍面前的桌,怒目瞪着来人,想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一丝虚假。 可谁敢在这个时候开玩笑?看到对方眼中的绝望,他好似一时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跌坐回了太师椅中。 完了,全完了。 都怪那个贱人。 他狠狠地瞪向台上的女子,二台上的也丝毫不等会等着他,面容沉静,却眼含锋芒。 台下乱作一团,而楼雅间各方势力也各怀鬼胎,看着眼前一切,台上的陆璃笑了。 她等这一天,等了三千年。 将那段过往揭露出来,为那个人正名,将陆昃丰拉下,再成为下一任谷主。 虽说当天一些身处一楼的无关人员已经遣散地差不多了,但二楼那些有头有脸的各派掌门皇亲国戚却是留了下来。 陆昃丰的最大支持者赵掌门突然去世,他们审时度势,不站在众怒的对立面,俱是抛弃了陆昃丰。 陆苍找到了沐泠风和雾九冽二人,又告知了他们一些细节:陆璃所言确是属实,我也不想抵赖,我当初非常欣赏玉衡,但我只是个副楼主,凭我一人之力不敌赵家,为明哲保身,只好让小璃保存证据,忍气吞声,如今这样,也算是上天开眼。 沐泠风并没有立场去怪他,毕竟他不知当年全貌,不过玉衡和当年的郁北溟既然能逃出千仙楼,一定是得了帮助的。 否则当年他们几个在赵氏势力的天罗地网之下,还真不一定跑得出来。 三日之后,有一消息传到了千仙楼,江湖第二大门派药王谷,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出女子继承,对陆昃丰的处置权也交给了这位新上任的谷主。 以赵家为首的江湖势力内部乱作一团,自顾不暇,内部人不觉,站在客观视角的沐泠风却很容易看出了其未来日渐衰落的走向。 千仙楼没受多大影响,楼中的人依旧每日按部就班,只是这件事成了千仙楼众人好一阵子的饭后谈资。 为报当日台上相护之恩,陆璃特意从药王谷赶来千仙楼,为沐泠风和雾九冽送上了无数谷中珍稀的灵丹妙药。 第139章 有大还丹,小还丹,生血丹,中皖丹,甚至有不少提升修为的筑基灵液,凝练心神的上等白莲天丹。 陆璃面上在无先前的低调平和,她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野心与攻击性,虽说她的着装依旧低调,只是低调中却透着几分奢华。 可否问一句,你们当初为何要帮我?陆璃问道。 沐泠风将茶盏放下:不瞒你说,我们曾与玉衡是旧相识,他的那本医书,也是我们根据他的意愿给楼主的。 陆璃坐在圆凳上,眼中透出几分疲惫,想来也确实是该疲惫的,这几日接管药王谷自然有不少公务,她忙地通宵达旦。 我曾说过,等他入了我药王谷的那时,我便给他放上满城的孔明灯,我任谷主的那天,药王谷放了数千只,只可惜他这辈子都看不到了。 沐泠风忽地想起灭元日那天,玉衡躺在地上,摘下眼前绶带,看着从四周升起的微弱光源,那样平和。 他低声说:或许看见过呢。 陆璃一愣,抬头看他,心有所感:你指的是 玉衡死的那天,是魔界的灭元日,那日鸢尾花灯照亮了整个苍穹,很美。 说到很美之时,他抬眼看向雾九冽,那是他为他而放的灯,是他第一次对此人怦然心动的时候。 那时人潮涌动,他眼中却只有此人的背影。 一如现在。 感受到他的视线,雾九冽也对他回以一笑。 他们都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陆璃长叹了口气,其实在她将那段过往之于众之时,她就已经释怀了,朝他们二人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告知。 随后她起身问道:不知你们二人是 正眼含秋波眉目送情的两人突然被点到,俱是向陆璃看去。 随后他们又对视一眼,本意是询问对方的意见,却在世间相处的那一刻快速躲闪开来。 刚才大大方方的样子一下子就没了,沐泠风开始结结巴巴:嗯,自然是 你们是恋人吧?陆璃笑道。 呃沐泠风稍微意外了一瞬,然后轻轻的笑了笑,点了点头,这次,他握住了身边发呆的雾九冽的手。 ! 雾九冽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他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几乎难以置信,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他原以为沐泠风又会否认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大方的就承认了。 这一瞬间,他连外界所有的一切都感知不到了,洋溢在幸福的粉红泡泡之中,只觉得沐泠风的手很柔软。 直到陆璃看着他笑出了声,他才从宕机的状态中反应过来,重新听清了她说的是什么。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呢?药王谷可以资助哦。 这下换成两人同时愣住了。 他们还真没想过成婚结为道侣。 首先对于雾九冽来说呢,这个在他眼中并不是很重要,他只要每时每刻和上仙待在一起就好了,当然,上仙在意的话另当别论。 上仙在意的东西,自然与旁的不一样。 对于沐泠风来说呢,他是确实没有想过这一点,他从没想过两个男子也可以名正言顺的结为道侣。 总而言之,这个词触及到了他们的盲区,他们看着彼此,面面相觑。 谁让他们二人都没有经验呢。 其实不着急。思索片刻后,沐泠风看了雾九冽一眼,等到我飞升成仙,离开千仙楼的那一天吧,到时候将所有人都邀请过来。 好,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你们随时送信去药王谷。陆璃笑道。 至于为什么没有选择匆匆举行婚礼么 自然是因为沐泠风心里有很多事情未完成。 一是天漏,二是 妖鬼祸害人间,我们身为千仙楼的修士,有妖作乱,今日我们就要挺身而出! 台上的教习夫子鼓舞着台下的士气,不过此举显然有些多余,因为就连灼灼的烈日也没办法将台下这些少年们的激情驱散,他们早已迫不及待地想走出千仙楼,去除魔卫道、除妖卫道、除鬼卫道 沐泠风无奈地抬头斜了雾九冽一眼,好像在说:看你干的好事,烂摊子还得自己收拾吧? 雾九冽在这个时候总是心虚的,他对着沐泠风眨巴眨巴眼,沐泠风一瞬间就没脾气了。 雾九冽心知肚明,他这招对他家上仙来说总是屡试不爽。 -------------------- 第98章 成婚 自从仙魔大战天道被毁后,整个六界形成了一种全新的形势。 原本强盛的仙界与魔界偃旗息鼓,而一直被压过一头的妖界和鬼界兴起,这样导致的后果就是仙魔两界没有精力再与对方相争,开始养精蓄锐,共同对抗妖鬼。 也算是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仙魔停战,这自然是沐泠风愿意看到的,因此他更加有精力去帮助人界对抗作乱的妖鬼。 比方说现在。 夫子带着一众千仙楼学子到了郊边的驿道,听闻这里有妖作乱,抢走路过镖师的钱财货物。 只是他们等了许久,也不见那些所谓的山贼。 不是说好这条驿道上有妖作乱吗?妖呢?一个蹲在地上的说道。 是啊,妖呢? 众人从最开始气势汹汹,到了最后,已经开始昏昏欲睡了。 只有沐泠风觉得他们似乎正在被什么人盯着,只是盯的好像不是自己,而是他看了一眼身边恍若不觉的雾九冽,不,不只是他,好像所有人都没有感觉到。 周围的人陆陆续续走了,雾九冽也对沐泠风说:上仙,天色不早,我们先回客栈将东西放下,等到明日再出来吧。 沐泠风收回视线,向他点了点头:嗯。 夜晚,沐泠风放轻了动作从熟睡的雾九冽身边离开,趁着夜色回到了今日白天的驿道上,走进了那个他今日注意到了的山洞中。 山洞幽深,无一丝光亮,总让人觉得有什么潜伏其中。 沐泠风道:出来吧。 黑暗的洞穴之中先是一片沉寂,之后传来一阵窸窸蟀蟀,一阵布料摩擦之声。 一人出现在他面前,那人眼尾上扬,媚眼如丝,围着一条黑色的兔毛毛领,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容貌。 他一愣,没想到这个妖居然是天玑,他一时失语。 谁料天玑先道:我认识你。 他与天玑打照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更不用说他们有段时间还用着同一个身体,沐泠风不知为何莫名有些心虚。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抢镖的事是你做的吗? 天玑耸了耸肩,似乎并不当回事:魔界百废待新,需要很多很多钱,尊上让我趁乱打劫,然后把罪责推给妖。 第140章 沐泠风一阵无语,这确实是郁北溟的风格,只是没想到数月不见,魔尊大人居然这么不要脸了,连路过镖师押送的这点镖都惦记。 还没待沐泠风说些什么,就听天玑道:他的身体不好,因为有一半仙界血统,他的法力又类似于神力,所以没办法将二者很好地相融,只是有时候他的外表太过强大,才让人忽略了这点,如果你也选择了他的话,希望你能多照顾一些他的身体。 沐泠风一愣,瞬间明白了说的是谁,沉默了片刻。 自从与雾九冽重逢后,他就一直在潜心修习医术,其实他在万丈红尘时就发现了,雾九冽比一般人的恢复速度要慢一些。 当时他想到可能是跟他自幼形成的的饮食习惯有关,所以近些时日他一直刻意在帮雾九冽做药膳,也就是将一些对身体好的药材融入到他们每日的吃食当中。 只是他却没有想到还有这个原因,经天玑一提醒他才恍然,如此一来他就更要上心了。 他抱拳向天玑行了一礼,而后想到了什么:对了,到时候我们的婚礼你要来吗? 天玑一噎,像是吃了一口苍蝇一般:不了。 沐泠风一瞬间想起两人过往,也有几分尴尬,其实他说出口就后悔了,然而天玑好似并没有太过在意。 我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爱上谁呢,天玑唏嘘,牵了牵嘴角,虽然我没有得到真心爱的那个人,但是他能得到,也不错。 沐泠风忽地想起,梵音似乎也说过这句话。 他得到得到了雾九冽的所有温柔,所以并不觉得,但或许这对雾九冽来说真的很难得。 一瞬间一阵热潮涌上心头,他忽然很想见他,想感激他,感激他从始至终都坚定不移地选择了他。 回到他们的客栈后,沐泠风轻手轻脚地躺回了雾九冽身边,轻轻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 谢谢你选择了我,也愿意为我做出改变。 没想到下一刻,雾九冽睁开了眼。 沐泠风一愣,也就是这愣住的片刻,他轻而易举地被雾九冽压在了身下。 他却没有做别的,只是扑进沐泠风怀里,蹭着他的颈间,他没有问他去了哪里,只是说道: 也谢谢你给了我这个机会。 . 百年之后。 经过百年的潜心修习,犹如天堑鸿沟一般的仙凡之别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跨越了,更何况有雾九冽的护道,他毫不费力地得道飞升,重新恢复了仙家身份。 千仙楼。 段璟坐在沐泠风对面,将雾九冽写下的聘书翻来覆去地看,神情异常严肃。 沐泠风坐立难安,心虚不已,好几次都想说些什么。 说实话,雾九冽没有读过几天书,更别提有多好看的字了,但这也是他练了一个多月,请教了许多人,挖空自己肚里那点笔墨方才写出来的,沐泠风已经觉得很不错了。 随后他又看着段璟拿起一旁的彩礼清单,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紧皱的眉头这才松了些许,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沐泠风找准时机插话道:小璟,明日我就要和雾九冽 啊啊啊啊啊不要说段璟捂住了耳朵,我听不得那个词! . 其实不仅是段璟难以接受。 仙界的那几位更是。 沐泠风听说,当初雾九冽带着媒婆提着见面礼去薛既明面前提亲时,薛既明险些吓晕过去。 那日之后,经过数月的颠沛流离,仙界众人终于回到了天清山重建家园。 长老,外面有人来了,是从前魔界的天权。一人进殿,面上颇为紧张。 薛既明眉头一蹙,头痛地揉着太阳穴,嘱咐道:先将阵法打开,通知山上的各位来我殿里,随时准备作战。 待一切都处理好后,薛既明命人打开了门,一时间,殿中所有人都调动起全部的注意力,紧紧盯着门的方向。 门被推开。 一只大雁不停挣扎着身上的绳索,由于眼睛被蒙着,像是喝醉了酒的人一般东倒西歪地闯了进来,还撞翻了不少茶盏。 空气安静了几秒。 薛既明盯着那只被绑住翅膀溜进来的大雁,而后是为了抓大雁累的气喘吁吁的雾九冽。 见到雾九冽,众人立刻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然而,雾九冽大手一挥,一箱一箱的见面礼搬进来,险些闪瞎众人的眼。 那些见面礼看地众人目瞪口呆,也就暂时没有功夫去去管雾九冽,然而他接下来的一句话险些惊掉所有人的下巴。 雾九冽俯身一拜,语气极其严肃认真。 神界魔神宫现任魔神雾九冽,心悦仙界棠梨上仙已久,请求与棠梨上仙结为道侣。 殿中众人看着雾九冽,像是见了鬼一样。 夏闲率先反应过来,他从座上跳起:魔头!你在打什么鬼主意,不许你侮辱我师兄! 虽说他一直都很尊重沐泠风,但不知为何,此刻雾九冽有些心虚。 仙界众人差点把雾九冽赶出去,还是到了最后千仙楼的人出来作证,他们才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魔界。 一守卫手中拿着一封信快步穿过小路。 一轮飘渺玄幻的月亮洒下冷冽的清辉,渺茫无定,处处皆是月光。为这座暗无天日的城池添上几丝光亮。 他推开了瞳宫的大门。 尊上,人界送来一份请柬。 郁北溟坐在瞳宫台阶的座椅之上,颇为新奇地撑着脸道:稀奇,魔界竟然还能收到请柬?读来听听,是谁的请柬? 能送到魔界的请柬,想必又是约战的吧,不过还挺有礼貌,约战还递请柬。 尊上,是天权雾九冽与仙界沐泠风的婚礼请柬。 ???郁北溟常年眯着的双眼一下子睁大了。 . 于是本着看热闹的心态,郁北溟带着魔界七星在婚礼当天来了千仙楼。 与同样坐在主坐之上的仙界众人对视,仇人相见,他们俱是看着彼此轻蔑一笑。 看见他们挑衅的眼神,天璇险些直接冲上去跟他们对干,却被郁北溟拦了下来:有什么恩怨出去再说,今日可是我两个前属下大喜的日子。 郁北溟主人一样坐在主坐,看着四周的布施怀念地说道:千仙楼啊多久没来过了。 对了,主角呢? . 主角昨日紧张地一夜没合眼。 沐泠风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知那丫鬟怎么给画的,总之给自己抹了许多脂粉,他这张脸竟然看着比往常美艳上许多。 他其实极少侍弄自己这副皮囊,更遑论如此红妆,抬手摸上自己的脸颊掐了掐。 他笑了一下,桃花般的眼尾漾开,大概那个人看到自己这样也会意外吧? 他要成婚了。 和那个爱了自己数千年,陪伴自己历经了那么多跌宕的人。 第141章 他爱的人。 他感觉自己飘飘然,像踩在棉花上一般不真实。 可他清楚地知道,这不是梦境,这是他与他二人拼尽一切,不管何时都努力抓着对方的手方才换来的结果。 -------------------- 第99章 向远 雾九冽还算淡定他一向淡定。 新郎! 新郎? 新郎! 嗯?穿着大红喜服的雾九冽猛的回过神,看着面前急到跳脚的侍女一脸懵。 该您入场了! 哦,哦,来了。雾九冽点点头,起身,跟在侍女背后,而后 砰! 他整个人被婚服绊倒,摔在了地上。 随后他连忙以惊人的速度跳起身,四下看着自己的婚服,看到没有被弄脏,这才松了口气。 侍女转过身,看着依旧直挺挺站在那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雾九冽,疑惑:什么死动静?? 而后雾九冽快步从她身边路过,走下一楼,站在台上等着沐泠风向他走来。 他将拳头攥紧,才不至于让自己因为头钟的眩晕而向前跌出去一步,但一握紧他就发现了,他的手心都是汗。 强装镇定罢了。 跨越了整个大堂,他一眼就看到了沐泠风。 他的头上盖着大红盖头,在薛既明的牵引下向他走来。 他感觉自己的心都随着那双红色的修鞋一步一步走来而一下一下颤动。 雾九冽收回他之前无所谓的态度。 成婚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看着心爱的人在众多祝福声中向自己走来的样子,实在是太美妙了。 等薛既明牵着他停下后,沐泠风所剩无几的视线中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那只手他看过无数次,四根手指修长,白皙,又一次坚定而有力地伸向了他。 他唇角一勾,抬手将自己的手递入雾九冽手中,两人手心都是汗涔涔,他用力握住,方才不至于脱手。 他无法将自己的心跳与对方言说,但他知道,他此时定是也如他一般。 无需多言。 到了台上,沐泠风手持红缎,红缎的另一头被握在身旁的雾九冽手里,他走得很慢,对方也刻意配合着自己的脚步。 他头上着着红盖,视线之中,他仅能看到两人红色的绣鞋。 嘶夏闲嗑着瓜子的手一顿,师兄是被娶的那个? 不是,那小子看着瘦瘦弱弱没二两肉,他凭什么? 坐在角落带着帷帽的梵音一边看着台上一边拍着身边的应起时:他俩总算在一起了! 应起时激动地回握住梵音的手,疯狂点着头。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夫对拜 送入洞房! 后面就是雾九冽给台下的宾客敬酒,到了魔界那桌时,郁北溟看着雾九冽道:你家那位给你服易容丹了? 雾九冽眨了眨眼。 他原本皮肤很白,是那种毫无血色的惨白,如同一个大理石膏一般毫无一丝瑕疵。 只是现在被沐泠风养地红润了不少。 他原本很是清瘦,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现在也壮了一些。 以至于魔尊大人刚看到他的那一刻,险些没认出雾九冽来。 沐泠风整天面对着不觉得,事实上雾九冽确实变化很大。 除此之外,他眼中也没了先前那种常年神经紧绷的警惕,更多的是平和,他的皮肤虽然依旧很白,却是那种健康的暖白。 雾九冽没有过多停留,与郁北溟碰杯后一饮而尽,沉默不言地走向下一桌。 诶?开阳笑了出来,着急见媳妇呢。 身后传来一阵哄笑。 与此同时,被送入洞房的沐泠风走到一半,心有所感地撩起一点盖头,向四周瞥去。 他瞥到了一个人。这个人的面容让他极为熟悉,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拖着厚重的婚服追了上去。 是当初那个给了他镜子的老道! 当初正是因为那个有预言效用的镜子,他才选择在天清山上摆了雾九冽一道,若非他临时变卦,恐怕 追到一座假山后,沐泠风四下望去,却再也找不到了那人的踪迹,庭院之中,唯有枯叶飘落。 一个花纹精秀的紫檀木盒子被安静地放在那里,沐泠风打开发现是一串墨玉无事牌,光泽油润,更为罕见的是,它中间有一点白,好似湖上庭与一道长廊。 立冬的天气已经有些凉了,但将此玉拿在手中,顿感周遭温和如水,宜人舒适,当真玄妙。 新婚快乐。 没有署名。 追寻无果,沐泠风只好盖上盖头,回了洞房。 他坐在婚床上,静静等待着。 入夜,门吱吱呀呀地被推开,带来一阵清凉的夜风与一阵酒气,这是很少在那人身上出现的,包括 喜秤挑开了沐泠风的红盖头,他的视线中看得到,那长长的喜秤尾端颤着,诉说着此刻来人的慌张。 包括,被大片鲜活的红色喜袍簇拥着的雾九冽。 他肩颈挺阔,颈肩垂下的的金饰与红白交领相得益彰,从红帽之下探出他如雕如琢的面容,黑曜石般的瞳孔中亮着几分情真意切的期许。 他也看到了沐泠风。 太美了。 看着盯着他整个人几乎呆掉的雾九冽,沐泠风笑了出来,这一笑,雾九冽更移不开眼了。 沐泠风握着他的手将他带到桌前,给两人斟了一杯酒。 雾九冽这才如梦初醒,挎过沐泠风伸过来的手臂,饮了对方手中的交杯酒。 雾九冽将酒小心地递到沐泠风唇边,看着他张嘴饮下,涂着口脂的唇在酒杯边留下一层一圈红印。 这酒入喉辛辣,咽进嘴里,顺着食管流下,也让胸口一阵火烧火燎。 随后他再也忍不住,用力抱住面前的沐泠风,宽大的喜袍将沐泠风整个人遮住,将他紧紧地拥在了怀里,眼尾一滴泪滑落。 沐泠风笑着摸了摸雾九冽黑亮而坚韧的发丝:谢谢你出现在我生命中,阿九,你是所有人中最特别的那个。 你也是 芙蓉帐暖,巫山行雨。 或许,在他当初在灭元日那夜接过他抛下的绣球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注定要结为道侣了。 . 从千仙楼走出来后,沐泠风就和雾九冽回到了神界,眼下他有了法力,便也不惧世界多变的气候,反而觉得每日的夕阳都十分变化莫测。 阿九,我瞧这片不甚宽敞,不若将这棵树推倒,便能见到远方的阁楼了。 雾九冽站在沐泠风身边,看着那棵树点了点头:是该推。 第142章 他手一挥,那棵树便消失了,随后原本生长着树的地方慢慢长出了草。 沐泠风一愣,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没待沐泠风反应过来,雾九冽就将他带到了他从前最喜欢的秋千处,两人坐了下来,秋千轻轻地前后摇晃着。 雾九冽侧过脸问着沐泠风:过几日我们便去其他界游玩可好?仙界的天清山、魔界的西城、人间的集市,哦,还有我来时一路上遇到了不少风景,都想与你一同去看。 沐泠风静静听着,时不时笑着点头:好。 清风吹动着两人的发梢,将两人身后墨色的发吹到了一起,也吹动脚下草地如麦浪般起伏。 . 梵音望着天边的黑洞,与身边的应起时说道:喂,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站在大地像要一口吞噬掉万物的黑洞之下,应起时面色不大好看:等我与你师父 梵音打断了他。 这世间总要有天道的,我所厌恶的那个天道不过是伤害我爱的人的天道罢了。 梵音认真地看着应起时,第一次难得没带着嫌弃。 她眼神如一汪秋水,风一吹动,水面便起了涟漪。 其实我一点儿都不嫌弃你,应起时,师父总说你才是真正的上神,我其实知道,无论表像如何,你是无己,无功,无名的圣人。 虽说他表面上看似和所有人都没有距离,可在他心底,众生平等,他亦一无所求。 所以他不会为一人停留,即便这个人是他自小养到大的师侄。 在你眼中,也许我和一株草并没有什么区别,我虽然并不理解你,但我欣赏你。 你是我一直追逐的神。 她苦笑一声:但是我做不到像你那样,我可能不是一个合格的上神,我只想让我在意的人好好的。 梵音眼中透出几分痛苦,与迷茫,眼中擒着泪:师叔,我错了吗? 这次,一向嬉皮笑脸的应起时却没有笑,他脊背直挺,面容严肃,完全就像一个人,一位真正的上神。 他像梵音小时候那样,伸出手抚上了她的头顶。 可是这次梵音却没让他继续抚摸,而是握住了他的手,带着那双只手扶上了自己的脸颊。 !应起时一惊,下意识向后一抽手,却被梵音攥得很紧。 他一顿。 还是抽了出去,不过这次没了阻力,梵音怔忡地看着他的眼睛,失魂落魄地松开了他。 而后她低下头,让人看不出神情。 世人皆知我是咒神,应起时,我以咒神的名义诅咒你,你往后余生无一天不会想起我,你会在痛苦与疯狂的思念之中将我永远镌刻在心底。 应起时的心忽然吊了起来,一阵前所未有的慌乱充斥着他心间。 他伸出手,想要再次握住那柔荑。 梵音却没再看他,转身离去,应起时扑了个空,只抓到一截她扬起的衣角。 这位在步月上身和其师弟羽翼下长大的神女,孤身走向了骇人的黑洞。 黑洞瞬间将那抹银白吞噬,只从中回荡出她最后的话语。 以我身,补天裂。 此后,我便是世间唯一的神,应起时,我不需要以你们的标准来定义神了。 这一刻,她心中无比欢畅,她张开双臂热烈地去拥抱这个毁天灭地的黑洞,她甚至感谢这个黑洞,是它成就了她。 她不是走向毁灭,而是走向新生。 应起时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他无比慌乱地扑过去:阿音!阿音!!! 这位将自己摘出六界之外的上神颓然跪坐在地上,看着渐渐恢复如初的湛蓝天空,眼泪滴滴滑落。 小丫头你没错,是师叔错了,是师叔错了 他这一生活的通透,活得逍遥,却从未放过自己与最亲近的人。 此后,六界众生发现,让他们谈之色变的天裂,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 无人知晓,那天,神界最年轻的那位上神曾以身合道。 . 神界,魔神宫院中。 沐泠风与雾九冽互相依偎着靠在床边,一本书翻开在他手边,原是两人看着一本书,看着看着就一起睡着了。 微风扬起纱帘,轻轻凑过来翻了一页,却在看到两人后便不打扰了,飘去了不远处窗边的林梢上。 林梢上一只白鸽与一只乌鸦争正夺着同一枝树枝,争夺半天不下。 最终二者一起衔着那翠植飞向了远方。 天空碧蓝如洗,白云悠悠向远。 (全文完) -------------------- # 番外篇 第100章 我看师叔风韵犹存[番外] [本番外发生在主线开始前] 万丈红尘。 今日万丈红尘来了一群人,准确的说是一群流氓。 众所不周知,万丈红尘背后是神,本就很难被找到,更遑论这些连仙都不是的凡人。 但这些人也是厉害,不知怎么就到了。 呸!这也太贵了,你抢钱啊?什么炒饭要一两银子?把你们掌柜叫来! 正在练字的梵音在二楼就听见了下方传来的声响,听了小二的解释后,她额头跳了跳。 给他们拿一些我们后厨的餐食,便宜些卖给他们。 是。小二应了一声,便前去准备。 片刻后,楼下再度传来吵闹声。 嘿!这什么玩意儿,怎么我们的跟他们的不一样?一大汉挠了挠自己胳膊上的补丁,指着一旁桌上的人大声喊。 被指到的那桌客人低下了头,无奈地抿了抿嘴,一副不想参与的样子。 让你们掌柜出来!看不起我们吗?是呀,我们可是顾客! 小二正头疼地想前去交涉,却被从二楼走下的梵音拦了下来。 她边迈下扶梯边说:可以啊,不过本店有个规矩,先交钱再上菜,价格就在菜单上。 哦,对了,既然客人不满意,方才那些便不算钱了。 她高高在上的态度点燃了几人的怒火,毫无素质地对她破口大骂:你个死娘们拽什么拽?我混江湖三十多年了,就没见过哪家店敢让我先付钱! 我们今天就跟你在这耗着了!就是就是! 一群人叽叽喳喳,一楼大堂中的客人频频投来不耐烦的目光,梵音忍无可忍,自原地跃起,抬掌击了过去。 片刻后。 五六个流氓被打地哭爹喊娘坐在地上,揉着屁股和胳膊,几个护院进来将瘫在地上的几个流氓不由分说地抬走。 梵音冷哼一声,转身准备上二楼,这时,其中一个流浪汉却扯着破锣嗓对着梵音的背影喊道。 小丫头。 几人的呼吸俱是一滞,正要拉那人出去的护院下意识看向梵音,同时也为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流氓捏了一把汗。 神界上神,岂容他人随意冒犯? 第143章 所有人都在等着梵音发怒,将那人踹出店门,梵音停在原地后却一动不动,将手攥地指节发白。 小丫头,你就不用担心了,就算你是个废物,有我和你师尊在,也可保你一生平安无忧! 小丫头,就你这幅面容,人家看不上你也正常,不过没事儿!叔不嫌侄丑,在师叔眼里,你还是最漂亮的! 小丫头 梵音眼神暗了片刻,她没有回头,径直上了二楼,只是这次,步履却比先前匆忙了许多。 那流氓跟看着梵音的背影,睁开护院的束缚,同样也要上二楼。 小二伸出手要拦,那流氓却抬手将侍女的手臂拨下,看着她道:别拦着,姑娘,没看出来你家掌柜没有拒绝我上去吗? 侍女一愣,那流氓也就趁这空档,三两步走了上去。 梵音回到房间,将门关上,坐在梳妆台前。 她没有点蜡烛,也没有点煤油灯,房间中一片昏暗。 她出神地看着面前的桌面,似有所思。 忽然,不知从哪吹来一阵妖风,夹带着雪山上的雪,将房间中所有的窗户吹开。 咯吱咯吱 梵音瞬间起身,看着窗户戒备地向房间角落退去,却没有发现自己退到了房门处。 忽然,房门被打开,她撞进了一人的怀里,顿时停在原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穿着一身破布的大汉靠在了门框边,低头道。 小丫头,好久不见。 梵音立马拉开距离,转身死死盯着那人,气息不稳。 随后,那邋里邋遢的大汉摇身一变,成了一位翩翩公子。 果然是他。 应起时 梵音咬牙道出了他的身份。 师叔侄相见,没有欢欣,只有提防与尴尬。 怎么了,我的好师侄,看见师叔怎么不开心啊?应起时状似无意的抬头一扬眉,态度无比自然,好似一瞬间就让人回到了神界的那段闲散时光。 只是随后他就话风一转:难道是做了什么不敢让我发现的事? 你误会了,梵音将情绪收敛好,面容冷了下去,我只是单纯不想见你而已。 啊?应起时捧着自己的胸口,悲痛欲绝的看着梵音,小阿音,怎么能这样对师叔?这么长时间不见,就没有想师叔吗? 万丈红尘不欢迎你。梵音直接了当地回道。 如非有特殊情况,我也不愿意打扰师侄清闲的生活,实在是 他原本漫不经心的双眼陡然聚焦,在那一瞬间,眼神倏然凌厉,显露出几分长辈一贯的威严。 实在是,有人说我神界门风不正啊。 气氛剑拔弩张,梵音眯起眼紧紧盯着他,没有说话,与此同时,大脑快速转动。 他既然没有明说,那想必是没有证据的,她只要像从前一样装傻充愣死不承认就好,应起时总归是他的师叔,不会真拿他怎么样。 梵音正想着,却发现应起时手中出现了一本书,在看清那书封面的一瞬间,她睁大了双眼。 应起时低下头将书翻了一页,又抬眼看向她:小丫头从哪学的邪术?我和师兄可没有教过你这些。 梵音: 她别开脸:与我无关,不过是借了我名号而已。 哦?应起时眯起眼盯着梵音看了好一阵,梵音也不甘示弱地回看。 对视了半晌后,应起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那看来是我误会了。他自来熟地绕过梵音,坐在房间里唯一的椅子上。 许久不见师侄,甚是想念,师侄应该不介意我在万丈红尘多住几天吧? 梵音盯着他,片刻后离开了眼,交钱就行。 于是,应起时在万丈红尘住了下来,当然,没交钱的那种。 一个原因是他毕竟是梵音的师叔,另一个原因是 因为我是个老流氓呀,看看,斗不过我吧?不是我说你呀,还是得学!应起时冲着梵音摇了摇手指,你从小到大被我和你师父护得太好了,不懂人心险恶,不像我,从小摸爬滚打,都是翻垃圾堆长大的。 禁止同类相残。梵音凉凉地看了一眼应起时。 自从赖在万丈红尘之后,应起时除了吃饭睡觉基本上都在盯着梵音,饶是她心理素质强大,也感觉自己身上像是有蟑螂在爬。 终于一次吃饭过程中,她将手中筷子重重拍在桌上,看着坐在斜前方,时不时瞥向他的应起时道:老东西,你就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吗? 应起时斜了她一眼,扒拉着手里的饭:害,我还真没什么事,小丫头这么不想被我盯着,难道是你有事要做? 有事就去做,我又不会干涉你,还是说有什么事是需要背着我这个师叔的? 梵音拄在桌子上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她正要发作,就听外面传来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 掌柜,不好了!出事了! 有人来店里闹事,见到桌子就砸,现在一楼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梵音蹙眉,谁会这么大胆,来她的场子闹事? 她瞥了一眼应起时,连忙快步下了楼。 一人被护院拦着,那人在看到梵音后,激动的将身侧拦着他的护院推开,朝她扑过来。 就是你,你个贱人! 我弟弟就是信了你那本邪书,现在人不人鬼不鬼,我要让你偿命! 挣脱束缚的男人朝他扑来,死死的掐住了他的脖子,梵音眯起眼呼吸艰难,然而除了星星点点的黑,她满脑子都是 到底是谁透露了万丈红尘的地址? 到底是谁?! 嘭! 一阵巨大的力道将男人瞬间撞出客栈,梵音这才抚着脖子重新大口呼吸着。 应起时蹲在旁边替她顺着气,这下证据确凿,梵音都知道他要说什么,然而他开口第一句话却是 要不要紧? 梵音愣了一下,别开眼神,她这次自知理亏,心虚地闭上嘴摇了摇头。 应起时怀疑地不错,那些事的确和她有关,只是她并没有亲自出手而已。 只是给有心之人提供便利。 使用了邪术的人无一例外,都会发疯,梵音就会找人把那些人悄悄带走,送到通往的阵法中,用于被那面藤蔓墙吸收,直到可以彻底打开。 这时的梵音早就和雾九冽合作上了。 她帮他打开那面墙,拿到魂术秘籍,他帮她毁灭天道,从此让神界安然无恙。 她负责刺激原本心生邪念的人做出伤天害理的事,引起祸端,而雾九冽负责收尾。 第144章 一切都顺利进行着,只不过梵音被逮了个正着。 看着坐在圆凳上一口一口喝着热水的梵音,应起时神情严肃: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不能轻易改变凡人的命数,改变的越多,你所背负的劫数也就越多。 梵音眉骨一压,沉默片刻:那你想怎么办。 她冷笑一声:把我抓回神界?当初我走了,你可是松了好大一口气吧。 见他提起过去,应起时的面色也变了一瞬,不过立刻就恢复了正常。 我是你师叔,当然是先保障你的安全。 梵音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 良久后才回:你脑子被撞坏了? 应起时盯着她叹了口气:从小到大,在正事上,我可没跟你开过玩笑。 梵音所想却是另一件事,她看着远处开口:没想到这些凡人的命在你眼里这么重要,重要到让你主动来找我,我还以为,你要躲我一辈子呢。 应起时看着她,只是平静的看着他,如果说有情绪,那也是长辈对小辈的宽容。 梵音心中一痛,别开了眼神:滚吧,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你也不要在我面前碍我的眼。 她艰难的闭上眼。 你要躲,有种就躲我一辈子。 阿音,他语调轻柔,像是小时候哄他那般,别任性。 滚啊!!!梵音拿起手边的烛台,重重砸向应起时。 你又喝酒了。一神人自远处而来,看着树下喝的醉烂如泥的应起时,凉如月光的眉间也凝起纷纷忧愁。 应起时没有睁眼,只是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枕在自己的臂膀上,将手中的瑶琴抱紧。 这是不知多少年前,少女时代的梵音砍了自己种下的树给他做的琴。 他从不记得自己的生辰,少女却一口咬定他就是那日,脸别扭又带着些兴奋地塞给他。 步月上神皱着眉,把他的手臂踢开,一把将那琴抢走。 你干什么?!应起时瞬间睁开眼,起身欲夺回,身体却不由自主地一晃,栽倒在地。 步月上神道:你根本就不配做她的师叔。 应起时,你醒醒吧,阿音已经不在了。 听到不在了三个字后,应起时的心中瞬间被刺痛,他再度起身,摇摇晃晃地向步月扑去:你胡说,她根本就没有 别自欺欺人了。步月上神的眼中同样闪过一丝落寞。 这是她的选择,我们只有尊重和接受,只是我今日想说的,却并非这件事。 阿音是在我们身边长大的,她成年了之后,见的最多的也就是你我,知道她的心思,我先前也心生芥蒂,可是如今却不这样想了。 和生死相比,纲常又算得了什么呢? 当初梵音情窦初开,终有一日忍不住了,便将心思说了出来,可说出来后,弄得几人都十分难堪,恰逢天道为难神界,步月重伤,她便也去人间开起了客栈。 若是你对她没有半分情谊,我也就不说了,可你是我师兄,我们是出同门,我最是了解你。 你只是不敢而已。 应起时不再上前,他低下头,缓缓坐到地上,安静了下来,不知在想什么。 阿音以身合道,她即是天地,她即是万物,她无处不在。 步月抬手抚上了树干,动作轻柔,眼神温柔,一如他从前教导小梵音那样。 以往神界这个季节该下雪了,可今年没有下,不仅没有,还分外暖和。 许是自小流落人间被冻怕了,应起时向来畏寒,在万丈红尘时就整天嚷嚷着雪山上冷。 师弟应起时红着眼眶抬起头,发丝凌乱,轻言,我是喜欢她的。 也不知她能不能听到。 他话音刚落,一只蝴蝶煽动着翅膀,飞到他面前停下,应起时用手小心翼翼地护住那只蝴蝶,喜极而泣。 旋即他抬头:师弟,我想在人间寻一处幽居隐居一段时日,神界就拜托你们了。 他是这么说的,也立马这么做了。 他在万丈红尘所在的深山处给自己修了一间屋子,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这里没有人找得到,除了他,也没人敢进。 因为一旦踏入周边,就会坠入他的幻境。 幻境里,是他们在神界的那些时光。 小梵音在步月的指导下练剑,他时不时前去逗弄,步月上神就无奈的在一旁,边看边摇头叹气。 他又陪她长大了一次,只是在她十八岁将那封情书塞进他院落时,没有选择逃避,而是找到了她,对她说出 我也喜欢你。 应起时一遍一遍重复着那句他先前从不敢说出口的话:我也爱你,阿音。 他坠入幻境之时,总有一片花瓣从窗边飘落,落在他唇边,久久不肯离去。 -------------------- 第101章 神仙旧事[番外] 魔神宫殿中。 魔神雾云霁站在宫殿正中央看着墙壁上挂着的那面镜子。 镜子中出现了一个女子,那女子眼如沉霜,身边还散落着数本书籍,她专心钻研着手中的书本,丝毫不觉自己已落入他人眼中。 雾云霁看着她所研究的内容,内容繁杂邪门,竟然连他这个神明都从未见过。 有意思,看这样是要创立一个天理难容的学派啊,怪不得被创世镜收录了下来,待我去会一会。 下一刻,他消失在宫殿之中。 . 日月盈昃寒来暑往镜黎月嘴中不停的喃喃着,她其实也只是外表沉静而已。 她已经在藏书阁呆了整整三天,却始终有一个问题攻克不过去,她已经快要疯了。 一张纸刚写了三个字,她便用力撕下,揉乱,扔到一边。 到底有什么东西可以探索到人的魂魄?她眼神凝于远处窗边,不停的质问着自己。 而后她脑中灵光一现:人死后魂归轨迹,这是自然规律对,鬼界,我要去鬼界看看! 说干就干,她二指凝于身前,迅速从藏书阁消失。 随后雾云霁现身藏书阁,他左右看看,眼神凝于被翻开的书卷上,挠了挠头:我刚来,就走了? 他粘起空气间一缕细尘,思忖片刻:鬼界啊 随后他同样消失在藏书阁中。 镜黎月已经伪装成了一只鬼,进入了鬼界酆都城。 她逛了一天看似在闲逛,却把酆都城摸的差不多了,她远远的看了目的地一眼,将帷帽拉上,转身去了鬼界乱葬岗,又随意找了个角落,躺了下来。 深夜,乱葬岗已万籁俱静,而就是在一片寂静之中,却发出了一阵极其微弱的声音。 第145章 谁?!镜黎月眼睛瞬间眯起,那声音虽然微弱,但在鬼界的地盘,可是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她将手上残页放下,起身探出房屋去查看。 一只青面獠牙的鬼如一阵风悄无声息的溜进来,他将手伸向那部残页抬手一看却发现上面只画了 符文?他疑惑到。 然而下一刻,他瞬间被定在原地,这时镜黎月从外面进来,走到他面前,将他手中的残页拿回。 今天一天跟着我的,就是你吧? 说吧,什么目的? 那鬼不说话,只盯着她。 镜黎月将他两条胳膊抬起,笑了笑:那你就这样待一夜吧,我看你明天早上起来胳膊酸不酸。 明明说的是为难人的话,雾云霁却被她的笑容晃了一瞬,好半天之后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喂!你这女人太恶毒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镜黎月翻了个白眼,看着他若有所思,在鬼界,我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你刚才看到了我的符文,只有两个选择。 她在他面前伸出一根手指:第一,做我的仆从,在这几天内任我差遣,我让你往东你 怎么可能!让本上神做你的仆从?!想得美!镜黎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雾云霁愤怒地打断了。 哦,那看来你不选第一个了。 镜黎月回到自己临时堆的铺上,背着他躺了下去,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被子盖上,留雾云霁一个人在那里站着。 等等!第二个选择呢? 第二个选择,就是我在鬼界这几天,你就一直被定在这里吧。 什么?你怎么敢!雾云霁滔滔不绝地痛斥着镜黎月,最后镜黎月实在嫌他烦,就要给他上禁言术。 等等,等等!雾云霁瞪大眼睛,连忙在最后一刻喊道,我答应你! 镜黎月收回手转而拍了拍他的肩:好样的,那这几天,就麻烦你任我差遣了。 雾云霁正想回去继续睡觉的镜黎月,不满道:你倒是给我解开定身术啊!这么苛待下属的吗?! 镜黎月恍若未闻。 过了好半天,雾云霁看着镜黎月的背影轻声说。 你放弃吧,你所想之事天理不容,这等违逆天纲的邪术是绝对不可能被创造出来的。 若真被你研究出来了,那岂不是鬼界的生死轮回都能被你打乱? 镜黎月刷地睁开了眼,她缓缓起身: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 他还没有说完话,镜黎月就手一挥将他的定身术撤下,他腿上早已麻了,一瞬间摔跪在了地上。 哎哟!雾云霁揉着屁股呲牙咧嘴瞪着镜黎月,他堂堂上神,何时如此狼狈过? 他还没有缓过来,嘴里就突然被塞了一颗药丸。 不管你是怎么知道的,这颗药是我独创,只有我才有解药,等我离开鬼界之时,我便将解药给你。 你雾云霁气到说不出话,那要是你在鬼界出什么意外呢? 所以你更要做好我的仆从,不让我出任何事,镜黎月给他丢了一床被子,好了,我要睡觉了,不准打扰我。 明明是乱葬岗,这里又寒冷无比,昨夜却睡的极为舒适,她还未睁开眼,就感觉有些不同寻常的感觉。 她手上摸索一阵,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愣在了原地,刷地睁开了眼。 啊!!!看见面前将自己抱在怀里睡得正香的鬼,镜黎月一拳把人干出老远。 雾云霁惊醒:你这女人干什么?! 谁让你来我这边睡的?! 这里不就一张床榻吗?!难道要我睡地上吗? 滚啊!你长得多丑自己心里没数吗?! 我!雾云霁睁大了眼睛,刚要争辩,就想起自己如今是青面獠牙的模样,这样看来好像占便宜的的确是自己。 一阵打闹之后,两人从乱葬岗出发,经由两人连续几日的勘察,镜黎月和雾云霁终于潜入了鬼界最大的藏书阁。 他们一边躲避巡查,一边争分夺秒的查阅书籍,惊险刺激。 任谁都想不到,一仙一神潜入鬼界,竟只是为了偷偷进入藏书阁学习。 除了雾云霁时不时盯着镜黎月专心致志的侧脸出神之外,两人的进度还是十分顺利的。 期间镜黎月也对这个便宜仆从有所改观,很多时候他的见解竟十分独到,让镜黎月都为之一叹,全然不似一个孤魂野鬼。 镜黎月伸了个懒腰,苦恼道:怎么感觉都是些历史和法术,我想找的不是这些,怎么就没有和轮回转世有关的呢? 雾云霁将书放下:若想见证生死轮回,自然是去奈何桥了。 镜黎月盯着他自信勾起的唇角心中一跳,愣了片刻后才发现自己的心跳比往常快上许多,她被自己心中浮现的那个隐隐约约的想法吓了一跳。 糟了。 镜黎月想到那个可怕的可能后,她瞬间顿在了原地。 她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意识到这点之后,她先是难以置信,而在得到自己心中给出肯定的回答后,她更是一阵绝望。 她不是那种不愿意直面自己内心的人。 可是这人 镜黎月闭上眼,努力压下自己心中的恶心。 实在是太丑了。 黎月,你怎么了?见他停住俯下身,凑近了睁着两颗豆豆眼看着他。 你镜黎月被突然凑近的他吓了一跳。脸瞬间就红了。 而后反应过来,一掌把他拍远:离我远点! 两人到了奈何桥,躲在一旁的树丛之中看着一只只鬼从奈何桥上走过,前去投胎。 这根本盯不出来什么门道。 那咱们去走一遍不就行了? 镜黎月迟疑:我又不是真正的鬼,一去不就被发现了吗? 那就等着我好了。雾云霁神秘一笑,从草丛中走出,走上了奈何桥。 镜黎月盯着走上奈何桥的雾云霁,心中大为震撼,他竟然愿意为了自己放弃鬼界的生活转而去投胎? 而后她更是震惊,他竟然喝下了孟婆汤?!镜黎月心下一紧,她冲出,向雾云霁奔去:仆人! 刚站出奈何桥,她就瞬间被孟婆发现了。 抓住她! 见周围的鬼兵向他涌来,她后退两步,转身就跑。 跑到精疲力尽之时,她一个没站稳,向前扑到了地上。 身后的鬼兵接踵而至。 镜黎月咬牙,手指嵌入泥地中。 第146章 就在她眼看就要被抓住时,却被人打横抱起,几个跃身逃离了原地。 镜黎月抬眼看着那个抱住他的人,他眼中严肃异常,臂弯有力,月光照耀之下,俊美的侧脸宛若清风星辰。 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镜黎月有些疑惑,同时心下也很着急,他想赶紧问清楚,然后去找雾云霁。 那公子将她放下。 大姐,是你给我喂的药,你没了我不也得死吗?那公子开口,将镜黎月吓了一跳。 她不确定的说:你是仆人? 废话,除了我谁还会救你?雾云霁翻了个白眼。 你不是鬼? 当然不是,我可是上神! 现在就是你的真身? 是啊,怎么了? 雾云霁疑惑地看着眼中闪着精光,离他越来越近的镜黎月,不由后退了几步。 镜黎月也恢复了原身,向他扑去:早说你长这么帅! 早说他长这么帅,她不就不用纠结了吗?! . 自从两人成婚回到神界后,他们一直遇到大大小小的麻烦,除了其他上神来找麻烦,就是天道降下的灾劫。 原本他们二人一同对付还好,可自从怀孕之后,就变成了雾云霁一人独自面对。 云霁镜黎月站在院中扶着墙壁,此时她的小腹已隆起了一个弧度。 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非要研究魂术,天道也不会盯上我们。 不要和我道歉,黎月,那是你的理想,即便是天道,也不应该阻止。 这句话可以说是极其大逆不道了,不管从谁口中说出来,也不应该从象征着天道的上神口中说出来。 更何况天道本就想打压神界,天道如此愤怒,更证明了我们的孩子绝非庸碌之辈! 其他五界对抗的是彼此,而神界对抗的向来是天道,若不能维护好五界平衡,上神就会被天道惩治,然后诞生新的上神。 而雾云霁身为神界上神却监守自盗,不维护时间平衡反而纵容邪术诞生,是以惹怒了天道。 镜黎月将脸埋在雾云霁怀里,无声地用力抱紧他。 片刻之后,她面色一变,从雾云霁怀中退出:云霁,我,我好像要生了 雾云霁面色同样一变,他脸盲将镜黎月抱回房中,又请来稳婆和侍女。 与此同时,灾劫更加猖獗,宫殿上方天雷滚滚。 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好你们的。 他最后吻了吻镜黎月的额头,眷恋地看着镜黎月泪眼朦胧的双眼,抚了抚她的脸颊。 最后他给宫殿上了厚厚一层结节,转身向远处的天劫而去。 天劫再也没有降落神界,雾云霁也再没回来。 镜黎月生下雾九冽之时,发现他身上虽有神力,却在不断外泄,而且,那神力异常强大,完全不是一个婴儿可以负担的。 镜黎月研究了诸多书籍,熬了许多个日夜,终于用一本特制的书将雾九冽身上的神力尽数装载进去。 将来只要雾九冽携着这本书,便可发挥自身神力。 或许是怀过神种的原因,镜黎月的身体被消耗地很大,法力大不如前,虽说说灾劫不再降落,可她始终心存不安。 再加上小雾九冽渐渐长大了,正是需要接受门派教育的时候镜黎月思索再三,就带着小雾九冽回了玄剑。 而玄剑却以他当初叛逃仙门进入神界为由将他拒之门外。 此后妖界攻上玄剑,玄剑便提出,若镜黎月能助他们抵过此次外敌,便同意将让她再回玄剑。 于是镜璃月将小雾九冽留在妖界森林,孤身前去迎战,而后就被迫躲进了腐毒森林。 那时候的雾九冽太小了,又身怀天书,只有在妖界森林方才有一线生机。 一是因为妖界森林不受外界干扰,仅有弱肉强食之规,二是因为妖界大多数是灵智未开之辈,并不晓得天书为何物,雾九冽有最大的可能将天书保存下来。 镜黎月虽不可预知后事,却给自己的孩子留了最好的一条路,所以在后来他在死牢林里看见小雾九冽时,只感叹天意弄人。 她将唯一一个可以通往外界的阵法让给了他。 离开这里,好好生活,记住,你的父亲是神,你也是神。镜黎月抚着小雾九冽的头,满眼心痛,而后一咬牙,将他推入阵法之中。 -------------------- 第102章 蜜月[番外] 两人成婚回到神界住了几天后,在某天雾九冽得知人间有蜜月这个东西时,就迫不及待地和沐泠风规划起了两人的蜜月,最后两人决定各界都来一趟。 第一站。 当然是两人最开始相知的地方魔界。 只是这趟旅行从最开始就不是很顺利,刚一进入魔界,沐泠风就发现四周压力陡升,原是启用了禁空的法术,专门遏制人的传送法术。 雾九冽本想强行使用法术,却被沐泠风拦了下来,他道:我们又不是来打架的,阿九,毕竟是别人的地方,我们还是低调为先。 雾九冽快速点了点头,似乎很认同他家上仙的话。 半个时辰后。 魔尊的戒心也太高了吧沐泠风喘着气,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已经这么远了,有必要吗? 仙魔停战毕竟是暂时的,还是防备高些好,也免得边界小魔小仙进犯,酿成大错。雾九冽道。 也是。沐泠风叹了口气,想着要不要开口让两人先休息一下,结果抬头一看,一旁的雾九冽却是脸不红气不喘。 上仙,我背你。雾九冽适时停下,向他伸出手道。 沐泠风摆了摆手:还是不了,我能坚持的,再说了,万一碰到熟人怎么办。 雾九冽思索一瞬,没有强迫他,而是朝他笑道:上仙,等一下。 嗯?沐泠风刚有些疑惑,抬眼却见雾九冽摇身一变,成了一只放大版的猫。 回想起来这是两人在密藏初遇时的模样,沐泠风惊奇一晒:阿九! 巨猫雾九冽晃了晃自己全身的毛,精神抖擞地向后一示意:上仙,上来! 沐泠风小跑了几步,一把搂住猫咪毛茸茸的脖子翻上了他的后背,雾九冽见他坐稳了,就撩起爪子搭着他在山野里奔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风吹在沐泠风脸上,青山白云快速向后撤退,让他此时心境欢畅无比。 喜欢吗?上仙!雾九冽抬高声音喊道。 喜欢!狂风呼啸过耳畔,沐泠风也大声回道,整个旷野只有他们二人,此时他从身体到心境俱是放松无比。 阿九!我喜欢你! 身下的雾九冽没有回话,只是咧着嘴跑得更快了。 . 两人进了魔界主城区,本想在西城找间客栈先住上一晚,结果到了最繁华的地方也没看见西城牌坊。 第147章 沐泠风在路上随便找了个人问道:这位友人,请问西城往哪儿走呀? 原本正在赶路的散魔摇了摇手:现在哪还有西城呢,你现在站的地方就是西城,东西城早就合并成一个主城区了! 竟是这样沐泠风欣喜地一扬眉,看向一旁的雾九冽。 雾九冽明白他的意思,冲他笑了笑。 这样一来,东城那个炼魔窟,算是彻底不复存在了。 两人进客栈开了一间房,在一楼大堂吃过晚饭后就一起去流樱河边消食散步。 夜晚的流樱河边不仅有嬉戏的儿童,也有成双入对的情侣,没有了战乱的纷扰,魔界竟也是一派祥和。 触景生情,两人俱是想起了那年灭元日的光景。 沐泠风握紧了攥着的雾九冽的手,看向一旁的雾九冽:等明年灭元日,我们再来一趟吧! 看着沐泠风期待的表情,雾九冽勾起嘴角,宠溺地点了点头:嗯。 两人走了好一阵子,沐泠风想坐下来歇歇,四周却没有可以歇息的地方,见状雾九冽立马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把藤椅放在河边,两人便坐在了一起。 阿九,你为什么不喜欢说话呢?沐泠风抬眼看向站在他身旁的雾九冽。 我雾九冽一低头,对上他的眼神,又很快移开视线,我的声音不好听。 沐泠风愣了几秒,他没想到是这个回答,脑子里划过许多话语之后道:怎么可能?阿九的声音明明很好听。 他蹲下身,抬手拨弄起一旁的溪流,又抬眼看着雾九冽温声道:如清酒,似山泉,沁人心脾。 雾九冽看着沐泠风睁大了双眼,愣了好半天。 他同样蹲了下去,将脸撑在膝盖上,抬眼看着沐泠风,眼神中带着欢喜与轻柔:真的吗? 对啊。沐泠风肯定地点了点头。 可我觉得上仙的声音才是好听的。 世间的美又不是仅有一种。 但在我眼里,就是仅有一种。他盯着沐泠风侧颜,认真而专注。 沐泠风闻言脸微微一红,嘟囔了一句,没再敢去看他,惹地雾九冽盯着他傻傻地笑了出来。 我在西城待了很多年,魔界有很多小吃,我明天带上仙去尝尝怎么样?雾九冽问道。 好啊好啊! 两人回到客栈后,洗漱一番便相拥而眠。 沐泠风认床,尤其是在不熟悉的地方他几乎是很难入睡的,但身边的人是雾九冽,又让他觉得很是心安。 两人盖着一床被子,沐泠风扒着被边探出脑袋抬头看着雾九冽:阿九,你那时候明明是西城的城主,为什么要住那么偏那么破的地方啊? 雾九冽抬起左胳膊撑着自己的脸,右手替沐泠风掖了掖被子:我喜欢那里,不喜欢太过吵闹的地方。 感觉你不是很喜欢太阳,那和我住在神界是不是委屈你了呀? 不会。雾九冽斩钉截铁地回道,那是之前,我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有你就不一样了,我更希望和你一起躺在草地上晒太阳。 那就好!沐泠风抬起脸贴向雾九冽撑着的左手臂,亲呢地蹭了蹭。 还想说什么的雾九冽被这个动作蹭地浑身一僵,原本温柔没有任何杂念的眼神也渐渐有了变化。 沐泠风完全没感觉出对方的变化,他挪了挪发丝,闭上眼睛:晚安阿九,我要睡了 片刻之后,对方没有任何动作,他觉得有些不对,又再度睁开眼,结果就撞上了对方非同寻常的眼眸。 他这一愣,让雾九冽整个人压了下来,被子一卷,将两人牢牢固定。 你沐泠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方的吻就落了下来。 . 第二日早上两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左右闲来无事,在客栈磨蹭了半日,直到下午才出门。 两人走了一路,雾九冽手上多了七八样小吃,往往都是沐泠风看着新鲜,买了尝了一口就递到了他手里。 看着一路上极具魔界特点的建筑,两人忽然听到右边街道传来一阵嘈杂,从一堆围着的人里跑出许多鼻青脸肿的散魔。 唉,那边在吵什么呀?沐泠风抓了个魔问道。 那魔顶着右眼圈的淤青哭喊着:哎哟,别提了,天璇大人说好久没打仗了手痒痒,在那边设了比武台,每天必须有十个人上去跟他比斗,直到赢了他才能结束,你说说这,这这这这谁打得过天璇大人呀!这不存心为难我们呢吗? 辛苦你了,这药您拿着吧。沐泠风一乐,往那人手里塞了一小瓶药,抬头看着雾九冽。 看看去?雾九冽提议道。 两人加入了围观的行列,抬眼一望,擂台上那个正是扛着大刀的天璇。 天璇把手里的大刀抡了个圈儿,一一指过擂台下的众魔:谁上来跟我比试比试?!你?你?你? 被他指过的魔纷纷摆手向后退着。 哼!天璇生气地将大刀插进擂台,小爷我今天就在这儿跟你们耗着!不上来够十个人谁也别想走! 眼看台下一片鬼哭狼嚎之声,沐泠风身边的雾九冽轻点地从地面上一跃而起,瞬间便到擂台上天璇对面。 见到竟然主动有人上前送死,台下人除了松了一口气,也是纷纷议论起来。 天璇看见他也是明显一喜,从地上抽出刀一指雾九冽:呦呵!你小子真是好久不见啊,还记得你是魔界的人呢? 天璇话音未落,雾九冽径直抬腿飞奔向天璇,身影快如闪电。 直接就来?!天璇兴奋地重新扛起长刀,做好了防御的动作。 两人身手迅捷无比,交手动作丝滑流畅,一时间连原本想要着急回家的众魔都忍不住关注着战局。 几百次交手过后,两人终于分出了胜负,天璇向后一退,迈开腿俯身稳住,身形一晃,颇有些狼狈。 与他相反的,落到擂台另一旁的雾九冽负手敛袖,毫发无伤,于风中傲然独立。 行了,你们都走滚吧!见天璇放了话,周围人都如释重负,回家的回家,买菜的买菜。 身上挂了彩的天璇跟雾九冽走下擂台,两人一起向沐泠风走来。 沐泠风心想雾九冽下手有些没轻没重,上前道:你别跟他 痛快!天璇仰天大吼一声,一把拍上了雾九冽的肩,好久没打地这么爽过了! 计较。 沐泠风还没说完。 来都来了,不去瞳宫看一眼?经由刚才打斗一番,天璇情绪很是高涨,将大刀一收大方道。 可以吗? 都是魔界的人,这有什么不行的,走走走!天璇一边一个揽过两人的肩,往瞳宫走去。 第148章 与此同时,瞳宫。 郁北溟、摇光、开阳、天玑四个人凑在一起,紧紧盯着面前的光影球,光影球里,正是雾九冽和沐泠风二人的身影。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进入魔界的那一刻,戍守边关的天玑就察觉到了他们一神一仙的气息,汇报给了郁北溟。 看到沐泠风在雾九冽背上吼出我喜欢你的那一刻,几人激动地拍着对方。 哦哟哟哟哟哟! 最后几人就看见流樱河旁,雾九冽给沐泠风披上披风,揽着沐泠风的肩在他耳边说着小话。 哎呀呀呀呀!几人又是一阵疯狂拍大腿。 最后画面停在和两人对决上。 这家伙肯定是故意在棠梨面前耍帅,要不然他才懒得陪天璇打呢!摇光小手一拍桌,大声道。 嗯~魔界几人难得一致地撇着嘴点了点头。 这时瞳宫门前白光一闪,沐泠风,雾九冽,天璇三人出现在大堂之下。 见到他们的身影,围在台阶上的四人俱是眯起双眼,四脸荡漾地,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着,并且发出了奇怪的声响。 呦? 呦 呦呦呦! 一进瞳宫大门,三人就听取呦声一片,沐泠风有些懵地对上众人的视线。 接下来,他就知道了原因。 我喜欢你~摇光夹着嗓音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剩下几人笑成了一团。 沐泠风反应过来,瞬间就红了脸,他脸皮薄,此时眼神飘忽,揪着衣袖不知道该看哪。 下一刻,原本站在他身侧的雾九冽就挡在了他身前,目光颇有些警告地看着几人。 行了行了,你小子这么护着媳妇。开阳大手一挥,来都来了,一起吃个饭? 于是郁北溟靠着台阶,抬手懒懒地传唤了菜,几人落座,四周的花烛花灯亮起,将大堂照的别有一番风味,全然不似沐泠风第一次的印象。 酒过三巡,醉意上来,几人都渐渐放松了下来。 郁北溟举着酒杯对着雾九冽,眉眼间也染上几分笑意:当初你刚拜入魔界时候,跟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一样,我真以为你小子得单身一辈子,没想到最先开窍的就是你! 雾九冽眼神也有些飘忽,只是笑着不言语。 以后来魔界跟我打个招呼,我给你们开传送阵。天玑道。 此时他眼中已再无对过往的纠结。 沐泠风看着这个被自己用过了小半年的皮囊,用力地点了点头:好,神界也随时欢迎你们! 夜晚更深露重,他们又喝了些酒,几人干脆就直接睡在了瞳宫。 夜半,两人勉强互相搀着到了客房,抱在一起向床上倒去,身上都带着酒气。 喝醉了酒的雾九冽黏人的很,抱着沐泠风怎么也不肯撒手,又是亲又是啃又是蹭。 阿九啊沐泠风把玩着雾九冽的头发,有气无力道,我想和你一直这样下去。 雾九冽蹭他的动作一停,滚到了他身侧拥住他:我也是。 此后天南海北,没有任何事物能够阻挡我们,奇珍异宝,只要你要,我就给你取来。 两人就这样说着小话,到了半夜实在熬不住,才双双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