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 五条不语，只是一味克制》 第1章 [bg同人] 《（综漫同人）五条不语，只是一味克制》作者：环月旅游中【完结+番外】 文案: 这是一个诅咒被猫猫饲养员救赎的故事。 阅读指南（小小排雷）： 妹会对小老虎心动，还没发芽就被五条老师扼死在摇篮。 正文开始，年龄差12岁。 婉拒写作指导，私设如山，不友好的评论会删，我心脏脆弱（感谢大家理解） 暂且就这么多（？）后续还有再补充吧—— 内容标签： 综漫咒回 救赎 日久生情 乙女向 主角:辛德瑞拉.5t5视角:小野薰 一句话简介：不克制后，他疯得很 立意：谁克制不会疯 第1章 耳尖一烫 “喂喂，虎杖，你快来看看我是不是碰到诈骗了？” 钉崎野蔷薇脸逼近手机，呼唤她身旁的粉发男同期，没得到回应，她没好气扭头，只见同期眼珠子都快黏在金发碧眼的女明星身上。 她“啧”一声，只好转移目光，望向对面海胆头男同期，少年坐姿端正，优雅地正准备喝咖啡，她一把夺过他的咖啡，转而将手机塞给青筋暴起的少年。 “拜托了最靠谱的伏黑哥，这种事我觉得你比虎杖靠谱。”钉崎野蔷薇露出颜艺的笑容， 伏黑惠手上少了杯咖啡，多出一只粉色手机，望见少女俏丽的脸上扬起猥琐的笑，又看了看对着女明星杂志掉哈喇子的粉发少年。他有些无语，轻叹一声：“所以是什么事钉琦？” 又是没眼看的一天，他的同期怎么会是这两货？ “喏。”钉崎野蔷薇探身，伸出指尖敲击手机屏幕，“你看看这个人发的帖子。” 【set me free： 我好害怕，听到爸爸跟我说话我都害怕，手也一直在抖，好想哭，但没有人能听我说话，我找不到朋友可以让我倾诉。有人可以和我打电话吗，不用你做什么，我只是想找个人听我倾诉，按分钟计算，一分钟一千日元……】 伏黑惠睁大眼，疑心没看清数字，又看了遍。这一分钟比日本最低时薪还高，他往下滑，帖子评论数火爆至极，多数都在举手报名，是在玩梗跟风吧。他这么判断。 「淡定高冷是伏黑哥的代名词，现在连他也不淡定了……」 伏黑惠掀眼皮，用眼神阻止了钉崎野蔷薇滔滔不绝地念旁白，“诈骗又是怎么回事？” 钉崎野蔷薇轻咳一声，指尖从帖子页面滑到私信页面。见伏黑惠恢复成面无表情，她对起手指，开始说起这段“网络缘分一线牵”。 “……事情就是这样了啦，大家不都是冲看热闹去的，都以为这是引流贴嘛，我就去私信报名咯，没想到她还真让我发银行卡卡号给她，先付定金给我。”说到这，她顿了顿，语气深沉下来，“所以我才问你她是不是想诈骗我，不然哪来这么一个冤大头，有钱人没地方花了吗？我看眼罩男也挺有钱，他也没这么花吧。” 伏黑惠支起下巴，沉吟片刻，期间虎杖悠仁终于从他的宝贝杂志上抬起头，“你们刚才是说什么诈骗？谁被诈骗了？钉崎？不太可能吧！” 钉崎野蔷薇、伏黑惠两双死鱼眼瞪他，前者毫不犹豫给他来一头锤。 “嗷！！”虎杖悠仁委屈抱头。 “我可不想再说第二遍了，伏黑交给你咯。” 伏黑惠没辙，温吞地放下手机到桌面，展示帖子上的内容，再将钉崎野蔷薇的话转述给虎杖悠仁。粉发少年闻言神情凝重，若有所思，支起下巴。 “的确很可疑，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钉琦，你要慎重啊，别真被诈骗了。”要不然诈骗犯会很惨的。 “万一是真的呢？跟冤大头打一次电话，这星期都不用主动跑去做任务赚钱了吧！”钉崎野蔷薇道。 三人盯着手机屏幕，不约而同地支着下巴。 就在这时，一道高大的黑影投到反光的瓷桌上，轻挑的男声在三人头顶响起。 “抱歉啦大家，路上我碰到了超级好吃的黄油土豆，所以稍稍来迟一点点噢。” 无人在意，空气静默，三人的视线齐刷刷盯着手机屏幕。 “唔哈？” 男人这一声疑音后，三人如大梦初醒，一同抬脸。 伏黑惠：“五条老师，不出所料你果然迟到了。” 钉崎野蔷薇：“啊，不靠谱的大人来咯。” 虎杖悠仁：“五条老师快点坐下！” 在被前两个学生连射两箭，五条悟瘪了瘪嘴，挤到伏黑惠旁边坐下，把他挤到靠落地玻璃的角落。被伏黑惠瞪着，他好似浑然不觉，装模作样捧起脸，叹气：“悠仁……果然只有你最贴老师软绵绵的心了，那两个孩子实在太阴暗！” “喂喂眼罩男，捧一踩一不好吧！” 伏黑惠维持面无表情，手上毫不留情推开挤他的超大只成年人，“坐好啊五条老师。” 五条悟微翘唇角，懒散地将倾斜的姿势换成翘腿的坐姿，伸出手指骨节叩了叩桌面，再比出一的手势，另一只手的修长指尖勾起眼罩一角，注视对面的少女，“野蔷薇，五条老师就在你面前噢。” 西餐厅的水波纹灯光打在白发男人身上，照进他冰蓝的眼眸，闪耀银河般的光泽。见者无一不会被这份美丽晃神，钉崎野蔷薇愣了瞬，极少能见到对方摘眼罩，也就极少会被他的脸所迷惑。 清醒点啊，看脸不可取！一点红！这可是一个只有脸过得去的恶劣大人！ 于是，她秒速从男人的神颜暴击中走出，“哦，我又没瞎。” 五条悟轻笑一声，“老师我的意思是，在场最靠谱的不就是我了嘛？野蔷薇放心打电话吧，有我在喔。” 说这话时，白发男人唇角笑意吟吟，身上如披圣光般闪耀。 “五条老师……”钉崎野蔷薇睁大眼。 “五条老师……”伏黑惠喃喃。 “五条老师……”虎杖悠仁两眼闪烁崇拜的光。 下一瞬，钉崎野蔷薇呵呵一笑：“就是有你这样不靠谱的大人，会让我更不放心啊。” 五条悟心口中箭，做作捧心。 “虽然五条老师绝大多数时候都不靠谱，但我认为这件事上能短暂信任他。”伏黑惠不自觉笑了笑。 五条悟心口再扎一刀，瘪唇。 “不管怎么说，五条老师都是我最崇拜的人！”虎杖悠仁挠挠后脑勺。 另外两人没反驳他，也没附和，各自的神色都柔和下来。 ——嘟嘟嘟…… 钉琦野蔷薇拨通了【set me free】发她的电话号码，电话响铃间，师生四人达成默契，短暂沉默。经五条悟一来，三人像手握神剑的勇者，找到了挑战魔王的勇气。 个人心中都存在英雄主义。 咒术界的英雄主义是六眼神子。 这三名少年少女的英雄主义则是面前这个名为“五条悟”的男人。 铃声截止，电话被人接通，“哈……哈……那个……请问是一点红小姐吗？我……”少女喘气的声音透过扩音口飘出，像漂浮天际的云端般柔软，易勾起人的摧毁欲。 钉琦野蔷薇耳尖一烫，就算，就算，就算她是女孩子也没办法抵抗这种声音啊！！！ 想贴得近些，听得清楚些。 有这一想法的不止她。 于是，出现在场四人的脑袋一同往手机凑去一幕。 电话那边，语气怯怯的少女于雪夜奔跑，身后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人在追她，使她不敢回头，跌跌撞撞往前奔，“哈……哈……哈……”，她趿拉着鞋，踩到厚厚的雪层时堪堪停下，望着无垠的黑夜，漫无目的，弯腰，干脆地仰倒在雪上。 夜雪孤寂。 雪如少女风中翻飞的裙角，她一头银灰的长发摔落在霜层上，她双臂抱膝，整个人蜷缩成虾米，孤独相伴雪地，裸露在外的苍白肌肤密布红紫色瘢痕，掌心紧攥的手机屏幕上滑下透明液体。 “咳……是我，您放心说吧……” 听到电话那边少女坚定的声音，啪嗒一声，眼泪从薰眼角滴落，她忍不住呜咽，泪如雨下。 “我，我，先，谢谢，一点红、一点红小姐……” 她泪眼闭起，如新生的孩子学说话般用力，边哽咽，边抓紧胸口，“我……我好怕……我不明白为什、为什么我、我这么脏，为什、为什么、我会这么累，我知道、知道活着才有、无限、无限可能，死去、死去的话，就不需要、再为那可能、去痛苦了对、对吧……” 曾经，她为活下去不择手段。 突然有一天，以吸血为生的她，吸血会呕吐不止，血液的气味不再甘甜，像发酵腐烂的生鲜堆叠，流窜到她身体里每一个细胞，连带她，变得肮脏无比。 因为，她想起来她是人类才对。 而不是爸爸创造出的试验品。 她在今夜逃出那个家，可她能逃到哪里去？ 雪飘然落下，像她啜泣流下的眼泪，飘到薰的眼皮上，冰冰凉凉。她将手机放到耳畔，找人倾诉她自己，仅想毫无保留的，将肮脏的她报复性地宣扬出去。 第2章 只要这样有人听她说就好。 听到她的声音就好。 记住有她这样的人存活过就好。 她像牙牙学语的孩子般，哭到喘不上气，话也渐渐说不清楚。悲伤和孤独透过她的声音和话语传递给电话另一边，高级西餐厅里，古典乐悠扬，围着手机的四人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卸下，静默地聆听那边令人心脏揪紧的声音。 钉崎野蔷薇眼眶微红，手掌扣紧一旁虎杖悠仁的肩膀。抽泣声从旁响起，她扭头，见到他眼泪汪汪，鼻涕耷拉，她的眼泪一下子缩了回去。 她张口，嘴边组织安慰人的话。 但她是那种别人跟她说“我好难过”，她会说“你别难过”的人。因为她从小到大一直都没被人安慰过，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 下一瞬，男人含笑的嗓音响起，他语气轻快，“free小姐，你是没有朋友嘛？” 他话音刚出的刹那，另外三人原地宕机，在彼此脸上看到如出一辙的震惊。 第2章 怦怦乱跳 茫茫雪原上，万物寂寥，一小块雪忽然凸起，浅浅的雪趴在少女身上。彻骨的寒风将男人的话送到薰耳畔，似一把烈火燎烧起她的心脏。她揪紧胸口，冷白的肤色无限接近透明，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这片荒野，只有她。 ——你是没有朋友嘛？ 薰微微张唇，眼睫颤抖，破溃的喉间只能发出难听的“嗬……嗬”声。 她找不到朋友可以倾诉。 是因为……她没有朋友。 朋友这个词，对她极为陌生。爸爸说，朋友是利益联结在一起的关系。像她这样毫无价值，没能为别人带来利益，才交不到朋友。 “哈？！你爸放他爹的狗屁！那叫什么朋友，是工具人吧！” 暴躁的女声蓦然响起，爸爸被骂，使薰一愣，堪堪意识到她说出了心里话。 “一、一点红小姐、您……您是会伪男音吗……” 她迟钝地发现，电话那边的人又女又男，对方到底是男是女呢？动物天性的好奇心在这一刻压过她的悲伤，听到电话那边沉默下来，她一面打哭嗝，一面解释道：“抱、抱歉，我、我没有、想打听您隐私的想法……” 她只是有点，有点点，就一点点的……好奇。 另一边。 四脸沉默。 每个人都在用眼神和肢体语言交流。 钉崎野蔷薇瞪五条悟，疯狂比划：所以你为什么要突然说她没朋友的！快想想怎么跟她解释啊！ 五条悟指尖时不时挑开眼罩一角，任它弹回脸上，唇角笑意不变：安啦野蔷薇～这么问她，只是想确认那孩子需不需要朋友嘛～ 伏黑惠满头黑线：五条老师，你这个问法是不是粗暴了点？ 虎杖悠仁手指虚空戳戳手机屏幕，双手合十，自信鼓掌一下：那我们岂不是可以顺着free小姐的话继续说下去了？就当我们都是钉琦！ 此计一出，三只大拇指朝他竖起。 钉崎野蔷薇、伏黑惠、五条悟三脸赞成：难道你就是天才！ “咳……”钉崎野蔷薇握拳放唇边，声音尽量软下来，“确实是这样，我不止会那一种声线，free小姐如果需要朋友，我很乐意和你做朋友，当然，我一分钱都不会收的！这次电话我也不要钱了！我要向你那个屑爹证明，朋友才不是工具人！” 少女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两处温度不同的空间。 荒原雪野上的薰闻声睁圆眼，不自觉坐起身，身上零零碎碎的雪滑落，听到电话那边又响起一道截然不同的少年声音，“没错！朋友可是比金银珠宝还要珍贵的羁绊啊！” 充斥意气的少年嗓音像暖洋洋的午后日光，洒到薰露在风雪的皮肤表面……好温暖，好温暖，好温暖……她将耳轮贴近手机扩音口，想离温暖的太阳更近。 “除了我们——除了我，free小姐也可以去认识其他人，大多数人还是有人性的，很乐意与您做朋友。” 令薰觉得毛茸茸的、很舒服的声音切换成有些冷淡的声音，她紧张起来。 认识其他人吗？现实生活里，除了爸爸，她会去认识的人…… 电话那边的人继续说：“不用上学的时候，free小姐也有空的时候，我们能一起去新宿、涩谷，那里应该很受女孩子欢迎吧，有不少漂亮的网红店能打卡。” 听到对方邀请在现实见面，薰眼前一亮，很快熄灭，垂下颤动的长睫，嘴唇翕动，“抱、抱歉，我没上过学……” 她想通过这种理由婉拒对方的邀请，因为现实里她会去认识的人，下场只有死。她不想这么好的一点红小姐去死。 耳边没再传来人声，薰抬背擦擦眼泪，刚擦完，眼角又流了一行泪。 虽然她拒绝对方，但她也很想很想很想和她见面。 “朋友”这个陌生的词汇，只有这时候离她最近，也在这时候离她最远，触不可及。 “一点红小姐……”她轻喃，“你还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少女隐含落寞的声音打断西餐厅中师生四人的眼神交流。 她那一句“我没上过学”如投下一枚重磅炸弹在他们中间。仔细听下来，对方的日语并不标准，含着法式口音。 结合对方特别有钱的家庭背景，都脑补出她应该是像笼中鸟被养在家里，有一个外国商人父亲，在她的行为上处处限制她。这和养一个不会动，不会哭笑的洋娃娃没区别。 可她是人，不是死物。 钉崎野蔷薇愤愤不平，恨不得当场掏锤，去找到女孩子的屑爹，质问他：“为什么不给孩子上学！” 少年老成如伏黑惠也不忍，看了看他们一圈人身上穿的制服，轻轻叹气。虎杖悠仁则不停抽纸，抹眼泪，擤鼻涕。 “free小姐，恕我直言。” 五条悟忽然出声，学生三人齐刷刷望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别又粗暴地说人家没有朋友这种话了啊五条老师！ 心惊胆战，是此刻的钉崎野蔷薇、伏黑惠、虎杖悠仁。 “首先，你得上学，并不是说要你在学校学会些什么，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去上学只是体验生活的一种形式，任何剥夺年轻人青春的做法都是可耻的，你不该被可耻的世界束缚，要走出去才行哦，free小姐。” 男人收起调笑的轻浮模样，一指撑开眼罩，冰蓝的眼眸沉静，如他此刻的声音般舒缓人心，带给听者极致澎湃的意境。 一年级三人面面相觑，尤其是一点红和小老虎差点拍桌而起，被理智尚存的海胆头一把按了下来。 没别的原因。 燃！ 太燃了！ 守护今夜全世界最好的五条老师！ 一通因“诈骗”而起的电话到这，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完全变味，歪成“条悟劝学”。同一时间的两片空间，同一世界的两个世界，由一通电话结下羁绊的初始。 薰久违地感受到心脏怦怦乱跳，如鼓点般指引她活下去的方向。她歪扭地从雪地站起，攥着手机的手颤抖，敏锐的夜视能力使她望见浓郁的黑中人影乍现，正缓步朝她走来，每一步都代表死亡在靠近她。 “不管怎么说，free小姐，你永远自由。”电话切回到坚定的少女声音。 “嗯！”薰唇角微扬，重重点头，朝黑影抬步，往前走，手指摁下电话挂断键，“我们永远自由……” 高大的人影渐渐走出黑暗，男人的轮廓一半隐在阴影中，露出的另一半额头缝合线瞩目，唇角扬起的弧度危险逼人，压迫感无形，眸光似笑非笑投向薰，如一场暴风雪来临前兆。 “papa。” 在男人开口前，薰率先开口。 “您还是找到我了啊。” “菲莉涅，离家出走可不是好孩子的行径，难道你这么想离开我？真是让我伤心。” 男人声音轻柔，却如地狱爬出前来索命的恶鬼。薰恍若听不出他话语间饱含的杀意，主动凑上前，伸手牵起对方，将脸颊贴到他温热的掌心，微微歪头，“我没想离开您。” “papa，请相信我，我只是想去上学，仅此而已。” 男人闻言，唇畔杀意收敛，喉间哼出疑音：“哦？” “怎么突然想上学了呢？好伤心啊，菲莉涅是对我的教育不满意吗？” “当然不是！我想上学，去亲身接触人类社会，便于以后的任务里能更好伪装，这样才能更好帮助papa。” 薰说着，眼泪匆匆下坠，濡湿男人手掌心，轻颤的眼睫下眸光仰慕。 “哈哈……” 一只微微粗粝的指腹揩去她的眼泪，男人低笑不断，空出的另一只手捏了捏少女毛茸茸的粉白短耳，见她挺翘的鼻尖通红，泪痕在柔软的脸上结下宝石般的透明晶体，徒添让人破坏其的欲望。他俯身，轻声道：“真是让人怜爱的孩子，好孩子，好孩子……下次还想要什么直接跟我说清楚，不能再随便离家出走了哦，找人很麻烦呢，菲莉涅知道的吧，我的耐心仅限于给听话的孩子。” 第3章 “再有下次……” 再有下次，他一定会亲手杀死她。 薰的噩梦被一阵叮铃哐啷响声惊醒，睁开眼，短瞬间，一颗篮球在她眼中慢动作向她袭来。惊呼声中，她缩袖子里的十指猛地生出想将篮球撕碎的冲动。“碰！”一声，篮球击中她的额头，很痛，她下意识咬紧干涩的唇瓣忍痛，脸上的眼镜仿佛绽开裂痕。 “啊那个，抱歉了小野同学！你没事吧！” 一个男生跑到她课桌旁捡起弹跳的篮球，随口关心她一句，使旁边的同学们发出起哄声。 “喔唷！‘抱歉了小野同学～’，岸边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咯？” “就是啊哈哈哈……” “岸边同学，我、我没事……”薰连忙垂下头，抬手摘下眼镜，一面扯衣服擦眼镜，确认眼镜碎没碎，一面试图将整个人蜷缩进墙角。 周围起哄声仍旧不停，惹得刚才向薰道歉的男生不耐，火气自然顺着话跑出，“别胡说行不行，你们这么喜欢说，怎么不见你们喜欢她，非按我头上做什么！” 话音落下，刚才起哄的一众人尴尬沉默。 见角落坐着的少女将头埋得更低，尖下巴缩进浅灰围巾，整张脸埋在乱糟糟的长发下，完全看不见脸。 是了，谁会喜欢这么一个阴沉女啊？ 一个月前，听说班上要来这么一名转学生时，众人有多兴奋，现在就有多失望。转学生小野薰同学在班上毫无存在感，头发蓬、乱、长，从不见她打理，脸上总戴着过气的大黑框眼镜，将大半张脸遮蔽，没谁看过她摘眼镜后的脸，也没谁会想看。 正是青春盎然的年纪，少年们的目光更容易被容色美丽的女孩吸引，至于总缩角落的小野薰，只会是众人口中的“阴沉宅女”或“b班出名的贞子同学”。 顶着无人在意的幽灵外表被砸篮球后，薰一直坚持到放学堪堪离开学校，拿着她碎掉的眼镜去了就近的商场。她很念旧，在眼镜店老板倾情推荐她换一副眼镜时，她还在弱弱坚持自己，“只需要换镜片就好了……麻烦您……” 眼镜店老板皮笑肉不笑，给她换完镜片收下钱，麻溜地挥手让她快走。 开什么玩笑，店里有这么一位幽灵般阴森森的客人，谁敢进来？真是瘟神。 薰拿着焕新的眼镜，立刻戴上，走出眼镜店，她摸摸口袋，里面没剩多少钱了。她现在很穷，自从爸爸答应让她上学，就断了她的经济来源，说是为让她更好独立。 路过拐角，她惆怅该怎么用这么点钱活过这个星期，眸光不经意瞥见拐角有个娃娃机，她两眼发光，飞速倒退步伐走回来。 只见娃娃机里乖巧坐着一只棉花娃娃，白发蓝眼，猫耳人身，短手短腿。 毛茸茸，好，好，好可爱……！！！ 第3章 摄人心魂 薰现在面临一个世纪难题。 已知小薰同学剩钱不多，她该屈服物质需求呢，还是满足精神需求呢？ 少女半蹲在娃娃机前，里面有一堆娃娃，她银灰色碎发下的绿眸直勾勾瞄准其中一只，凝望她最最最想要的那只毛茸茸。白白的猫耳、白白的猫尾巴、白白的毛毛……不是毛绒控的人都拒绝不了，更别提她是绝世毛绒控，见到毛茸茸就走不动道。 最终，她深吸一口气，手腕颤抖，掏出她所剩不多的钱换成游戏币，摁进投币口，眼睛死死盯住娃娃机的爪子。 机械金属爪摇晃半空，就是现在！ 她按下按钮，金属爪向下，抓住猫猫棉花娃娃的后颈，眼见就要落进出框口，金属爪松了。 松了……松了……松了…… 没关系，再来一次，她有的是力气和游戏币…… n次失败后，每次棉花娃娃都差一点掉进出框口。薰瞳孔失去高光，额头要死不活地顶在娃娃机壁上，掌心紧攥最后一枚游戏币。 这次再失败，她不止要喝西北风，满足精神需求的香甜软软毛茸茸也得不到。 她再次深呼吸，飞速投币，飞速下爪，飞速蹲下身，不敢去看结果。她背靠娃娃机，低着头，两手捂耳。视角受限，她因此没注意到娃娃机中正发生着奇特的一幕，金属爪被一股无形的吸引力所吸引，精准抓住猫猫棉花娃娃的后颈。 ——哐。 薰嗖地一下转身，两只手转成捂眼睛，不敢睁眼，半晌，慢慢岔开几根手指，透过指缝眯眼去看出框口，透明小门后，白色毛茸茸乖乖歪倒，冰蓝色宝石眼萌萌地直视薰。她捂嘴无声尖叫，惊喜万分，差点原地起跳，小心翼翼将娃娃拿出，揣进怀中，垂头，用脸颊去贴娃娃的猫耳，绒毛细腻柔软，扫在脸上是舒适的痒。 “嘿嘿嘿嘿……” 此女已癫。 路人听到她发出极具偷感的笑声，再看看她乱糟糟的外表，更不忍直视，默默远离。 揣着软软绵绵的猫猫离开商场，薰一路的笑就没停过，直至走到一栋老破旧的独栋小楼前。黄昏的光线将小楼融合进树下的阴翳，她踩在光影交界线，敛笑，伸手进制服外套口袋，掏出钥匙开门。这是她离开爸爸后，靠做兼职攒下的钱勉强买下的“家”。 她穿行过黢黑的客厅，进去卧室，将猫猫娃娃小心放到床上，给它盖被子。黑暗中，少女唇角重新扬起笑，自言自语：“以后这里就是我的甜蜜小家啦。” 之前她只把这里当作落脚地，有毛茸茸的现在，落脚地勉强成为了真正的“家”。 轻哼起流浪时听过的民谣，薰离开卧室，去厨房，用所剩不多的食材准备做饭。一个月前她连做饭要开煤气都不知道，眼下她已能熟练掌握开火。她竖起指尖，虚空燃起一簇青幽火苗，屈指轻弹，火焰迸发，迅速蔓延灶具。 但术式还是比煤气便捷。 像现在，她为节省时间，会直接用术式起火做饭。 厨房飘出烧焦的气味，一路氤氲到卧室。静静靠坐床头的猫猫娃娃好似也能闻到这股难闻的气味，冰蓝色的大眼睛中闪烁冷光。 薰做完饭，端起饭菜放到一块长方形盘上，拿着饭盘走进书房，一手推开书柜，一扇朴实的木门暴露在空气下。她用手肘压下门把手，前方一片黑暗，在她眼中却无比清晰，她稳当走下长阶梯到平地上。 走出黑暗的瞬间，骂声如蛙鸣蝉啼一片，锁链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 青绿的烛火燃烧一整天，依旧没熄灭，持续映照男人们消瘦的轮廓和蜡黄的脸色。隔着铁栅栏，薰自动屏蔽他们不能入耳的脏话，笑吟吟地将今晚的饭菜递给他们。 “那个……今天有人愿意为我去死嘛？” 少女微微俯身，声音柔软如棉花糖，她纤长白皙的手指顶着尖下巴，另一只手缓缓摘下脸上的黑框眼镜，再伸进眉上碎发往后拢。一双翠绿的眼眸清澈如茶水，无辜地睁圆，被这双眼睛轻轻扫过的男人浑身颤抖，脊背生出寒意。 “神经病！要死你怎么不去死！” 他们与少女的相遇无一不是被她的外表所迷惑，在无人的街头遇到徘徊路边的她。彼时孤寂的黑夜中，女孩子身穿纯洁的白裙，蹲在路边，漂亮精致的脸埋在围巾下，侧眸望他们，眸光纯净无害，像一只弱小无知的雀鸟。他们恶向胆边生，向她伸手……再醒来脖子上被套锁链，如被豢养的家畜无法挣脱，被那名外表摄人心魂的恶魔关进这个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地方。 一天天过去，囚笼里的人有时增多，有时减少。 对方每天都会下来送饭，每天问他们一样的问题，只为执着得到有人愿意为她而死的答案。 初始，他们中有不少人服软，说愿意为她去死。随即，那些人每人拿到一把匕首。 恶魔笑意吟吟，双手捧脸，脸颊微微泛红，羞怯至极：“那请证明给我看吧。” 拿到刀的人，却是第一时间去捅她。 结果，他们竟然全军覆没，幽美的青色鬼火笼罩他们，火焰有目的性的没有蔓延到除他们以外的地方。火海中，不见日光的地下室飘起白茫茫的大雪。 那是死去之人的飞灰。 …… 没得到满意的答复，薰遗憾回到地面。 日复一日，日复一日，日复一日……她身上的诅咒什么时候才会解除呢？好想快点见到一点红小姐啊。 真想快点告诉她，她现在有去上学啦，认识很多同学，还有自己的毛茸茸小猫。 想到这，薰冲了个热水澡，回到卧室，打开手机十一点整的闹钟，将身上的校服换成睡裙，缩进被窝，抱住猫猫秒速入睡。 黑暗中，熟睡的少女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到一边，她怀中的猫猫娃娃得到解放没一秒，又被她顺手捞进怀中。这过程重复了几十次，无形力量终于放弃。 猫猫乖巧而顺从窝在女孩子胸脯前，冰蓝色的大眼睛像有灵魂般，俯瞰她。 ——滴滴滴…… 闹钟准时响起，少女眼睛还没睁开，身体机械地坐起，肚子应声咕咕叫起来。她揉揉一团乱的头发，下床洗漱，梳头，换上与她白天不同的新潮打扮，一身闪亮亮的着装，像要去灯红酒绿的地方。 第4章 薰做完这些，走到玄关，准备出门。蓦然想起她的猫猫娃娃，折返回卧室，抬手将顺直长发别到耳后，俯身在棉花娃娃的猫耳耳尖落下轻柔一吻。 “晚安啦，咪咪，妈妈要出去工作了。” 随着大门清响一声关上后，整栋未曾亮起光的小楼在夜里活泛起来。 滴答滴答…… 墙上挂着的金属时钟抵达十二点整时，少女卧室亮起眩目的苍蓝天光。丝丝缕缕的光线缠绕，勾勒出一道十分颀长的身影。 白发男人屈一条长腿坐在床中央，手肘撑膝，一手托腮，反光的昂贵皮鞋踩在洁白的床单上，他长手长脚，显得整张床弱小无比。奇怪的是，他的重量足以让这张小床塌陷，他的鞋底该在床单上留下鞋印，在他打量四周片刻，双手插兜落地后，床单干净，没有男人坐下过的痕迹。 “啪嗒啪嗒”，指尖敲手机屏幕的声音在这片安静的空间响起。随即一阵电话铃声响铃几秒，五条悟半蹲在卧室窗台边，歪头接听电话，指尖将脖颈挂着的漆黑眼罩勾回眼睛上，刺刺的白发向上竖起随风飘扬。 “五条先生！您消失了整整一天啊！大家找你快找疯了！” 唯唯诺诺的辅助监督声音飘出手机，即使他怒不敢言，也不难听出他快因为五条悟的突然消失发疯了。 “哈。”五条悟懒懒哼出一声笑音，指骨骨节轻抵眉心，“伊地知，咒术师发疯不是很正常嘛。再说，就一天而已嘛，怎么离开我咒术界就不能转了？真废哟。” 说话间，他已经瞬移到伊地知发给他的任务地点。他抬手，伸出修长的指尖戳戳面前颓丧的西装男肩膀，那人转身满脸怒火来不及收起来，见到五条悟后，脸色煞白，光速变脸，额头冒冷汗。 “五、五条先生来得真快哈哈……” 伊地知洁高尬笑，向白发男人九十度鞠躬，恭敬递出这次的任务档案。 五条悟没搭腔，插兜的手伸出，也没接任务档案，活动了下上身，语气轻快，“我时间有限，就长话短说吧。” “……” “啊？！！！” 伊地知听完五条悟的话，惊慌失措，本就沧桑显老的脸更沧桑了。 当今咒术界的顶梁柱、六眼神子、三大特级咒术师之一的五条先生，竟然中了诅咒，一到零点会变成棉花娃娃……咒术界绝对要完！！！ 见他一副如遭雷劈的模样，五条悟心情舒畅不少，抬手拍拍他的肩，唇角勾起愉悦的弧度，“所以呀伊地知，调查下咒之人的事情就交给你啦。” 伊地知洁高瞬间汗流浃背。 能暗算五条悟的人，让他去查，不就是这位最强特级在报复他刚才的冒犯吗？！ 毁灭吧咒术界……！！！社畜伊地知洁高只敢内心咆哮，面上唯唯诺诺应承下来。 但他看到白发男人波澜不惊的模样，小心脏平复不少。 五条先生他能这么自信，一定早就有自己的想法了！ 事实上，五条悟对中诅咒这件事毫无头绪。 目前唯一知道的信息就是，他会在零点变回人。且隐约能感觉到变人是有时间限制的，没准下一秒，他就会变回任那个女孩子蹂躏的棉花娃娃。 一想起她，五条悟脑中闪过一次又一次不可描述的光景。 第4章 微微发热 薰一面摘围巾，一面抬手拉开一扇消火栓外形的门。 寒露侵袭她后颈，来往路过这条小巷的行人打扮各异，更多的还是一身亮闪闪的着装，排队候在巷口。消防门打开的短瞬间，躁动的摇滚乐富有韵律飘出，在孤寂的冬季，像壁橱中燃烧的干柴，噼里啪啦烘热人体。 在薰进去这间藏在城市角落的酒吧没多久，三个穿古怪学生制服的少年少女吸引了路人们的注意。橙色头发的少女和海胆头少年在吵什么“咒灵”，一旁的粉发少年拉架无果，劝谁，被谁揍一拳。 “学生？小妹妹小弟弟，探险去别的地方，这里可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哟。”有女人提醒他们。 “好的好的，谢谢您。” 老实人虎杖悠仁九十度鞠躬，连忙拉着两个仍在吵架的同期飞速猫到角落。 “都别吵了，先想想怎么进去吧，我的祖宗们！”他崩溃道。 他这两位吵一路的同期听到虎杖悠仁的咆哮，终于冷静一点，看到他脸上青紫的痕迹，各自心虚起来。 “喂喂，伏黑，我们吵架你打虎杖做什么？”钉崎野蔷薇先发制人。 伏黑惠“哈”一声，蹙眉，“难道你就没动手吗？” “stop！”虎杖悠仁眼见他们又有要大吵一架的征兆，连忙站到他们之间，隔开他们的视线，“伏黑哥，钉崎姐，难道你们忘了五条老师交给我们的光荣任务吗？” 没错，他们会来这里是因为据「窗」的情报，这里疑似有咒灵出没，但未曾被「窗」捕捉到等级，连留下的咒力残秽都稀少得可怜。初判断，是一只很会隐藏自己的咒灵。 此次任务本来是分给五条悟的，但他做起甩手掌柜，说是要学生锻炼的机会，任务自然落到他的学生们头上。就是这样一次普通的任务，成了钉琦野蔷薇和伏黑惠吵架的导火索。 任务地在一间酒吧，钉崎野蔷薇提出他们要换一身日常的装扮，学生模样，还没进去就会被拦在外面。 合情合理。 伏黑惠提出联系酒吧负责人，直接进去探查。 合情合理。 于是，两个人水灵灵地吵了一路。 伏黑惠：“你只是想进去玩吧？这是任务，不是让你来玩的。” 钉崎野蔷薇：“少说教我伏黑，你那种方法没想过会打草惊蛇吗？咒灵连残秽都只留下一点，这还不够说明它谨慎吗？” 两人各自说完各自观点，一起死亡凝视虎杖悠仁：“虎杖，到你表态了，选他/她还是选我？” “我，我选……”虎杖悠仁眼冒金星，支支吾吾，觉得两个人都很有道理。这就像离异的父母争抢孩子抚养权。 就这样吵到酒吧门前，三人折中，被路人提醒过后，换上来夜店的正确着装。现在酒吧里客人诸多，一下子让负责人将酒吧清空容易引起大众的恐慌心理，会猜测“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这样的负面情绪是咒灵最好的养料。 夜晚东京最喧闹的地方就是酒吧。 男男女女在灯红酒绿下像返祖的野兽，相拥亲吻，再去滋生罪恶的角落毫不避讳他人，探索起生命起源科学。一年级三人行走在这里，像异类。 鼓点震动他们胸膛，钉崎野蔷薇脸颊微微发热，她偷瞄另外两个面红耳赤的男同期，看他们肢体僵硬，她放松了不少。好吧，这时候她在想，也许采用伏黑惠的建议会更好。 伏黑惠却想，这里人太多，贸贸然清空场地的确不妥当，像现在这样虽然有点尴尬，但并不会打草惊蛇。 虎杖悠仁是三人中最快放松下来的，他挺喜欢这种类似欧美风的酒吧。 躁动炸耳的鼓点，气氛灯下飞舞的美元纸钞，一张张涨红的人脸和随音乐舞动的肢体，彰显酒吧令人血脉偾张的氛围。 以及角落向她招手的年轻男大学生，薰笑着走过去。她对这些见怪不怪，每晚都要来这里，这是她固定的工作岗位。 “一杯马天尼……” 男生在向薰点酒，手却不安分地搭上她的肩膀。她像无知无觉，对这些并不避讳，也没抗拒。他点完酒，附耳靠到她颈侧，滚烫的鼻息随他嘴里吐出的烟雾喷洒到她脸颊，“小姐你年纪不大吧，怎么做起这种工作了？” 这样的话，薰听过很多人对她说过。 原始的欲望裹藏在虚伪的善意里，她轻易就能分辨出来。 “有债要还。”薰垂眸怯怯道，“谢谢先生您的关心。” 少女低垂头颅，修长白皙的侧颈暴露在男生视线，像分辨不出他人真实欲望的羔羊，男生咯咯笑起来，似垂怜她般，“小姐我会每天来光顾你的，你有地方住吗？要来我家吗？” 他说出他不加掩饰的目的，并且相信面前这美丽的孩子一定会答应他。好整以暇等待少女回复时，他伸手勾起她柔软的银灰发丝，像光滑的绸缎般被他抓握掌心。 就在这时，一声暴怒的女声击碎当下暧昧的气氛。 “喂你这家伙还要脸吗？人家是卖酒，可不是——” 那人未说完的话语梗在嘴边，硬生生拐个弯，“总之你个不要脸的家伙，还不给我放开她吗？” 薰听到这声音，觉得有些耳熟，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她愣愣地望着来人，一头耀眼的橙发，漂亮的面容洋溢怒火。她身后急匆匆跟上来两名少年，似是她的相识。 “关你什么事？”男生讥讽道，上下扫一眼橙发少女，“女孩也要救风尘吗？真是好笑，没劲啊。” 卖酒女跟客人回家或者去酒店，这事难道多新鲜呐？也没见得其他人出来横插一脚。在夜场，这种事再正常不过。 第5章 钉崎野蔷薇在电视里也看到过这种戏码，生活里碰到这种事，最好的选择便是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她怎会不懂？人家要真是愿意的，她这一行为无异于砸人饭碗。 可她分明看到那柔弱的少女眼中闪过的厌恶。 显然她不愿意。连涉世未深的她都能看出来，周围人却没一个来制止男生的行为。对这种情景默许，放任。 “很抱歉，先生。”少女忽然道，“也很感谢您，美丽的小姐。” 被美丽的同性称赞美丽，更让钉崎野蔷薇恨铁不成钢，“你道什么歉呐，该道歉的是那家伙才对。” “钉崎。”伏黑惠出声，伸手拉了拉如吃炮仗的钉崎野蔷薇。 而少女下一瞬，做出让一年级三人更无言，让男生喜笑颜开的行为。她凑到他耳边，在他们的角度看像对男生献上脸颊轻吻。钉崎野蔷薇神色不霁，快吐血了。 一直没吭声的虎杖悠仁拍拍钉崎野蔷薇肩膀，“个人有个人的活法，钉崎。” 钉崎野蔷薇静默，任由她的同期们将她带离这里。 他们走进人群的背影落在薰眼中，她敛下眼睫，掩去因兴奋扩张的瞳孔，指甲掐进掌心维持冷静 找到了。 一点红小姐。 在这里以这种面貌和对方相认，薰不大愿意。她侧身，稍稍拉开和男生的距离。 “先生那就按刚才说的，我们到时候见。”她微笑道。 男生点点头，还故作有风度地道：“没问题，我会先去外边等你，哪有让小姐你等我的道理。” 薰笑而不语，最后看了眼他脖颈跳动的年轻血管，她舌尖轻轻扫了扫发痒的牙齿，舌根津液分泌不止，她吞了吞口水，起身离开，去别的座台继续卖酒。 好饿。 快饿死了。 她已经好几天都没饱餐一顿。 年轻的大学生，肉-体肯定很健康，血液也很新鲜吧……好饿……好饿……好饿…… 因为饥饿，薰更卖力地完成今天的业绩，和经理通融过后，提前下班。工资日结，经理甚至多给了她一沓奖金。 “有free在，我们这一个月生意好很多，这是你应得的。” 少女面对意外之喜像有些惶恐，经理笑哈哈着，将奖金塞给她。不可否认，他对面前这个少女偏爱颇多。谁会不喜欢工作认真的摇钱树？ “谢谢您，经理，我会继续加油的。”少女神色诚恳道。 看吧，一点小恩小惠就能让对方更加死心塌地。 经理挥挥手，放她提前下班。 酒吧里和酒吧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雨夜，接近凌晨两点。路道周围人稀少，寒风裹挟雨水斜斜冻耳，噼里啪啦的雨声中，少女的高跟鞋和男生的运动鞋踩在水洼发出嘎吱嘎吱的重叠声响。 男生一手撑伞，一手揽着怀里少女，低头，看她柔美的侧脸，自顾深情地说：“是不是有点太冷了？前面就有酒店，要不然我们先去那？” 是因为冷想去酒店，还是因为想去酒店才想去酒店，他的目的昭然若揭。 薰笑意吟吟抬眸，眉眼不复怯怯，“先生，酒店有点太远了。” 男生一愣，他被少女主动牵进一旁无人的小巷。 “这里，就刚好了喔。” 他一喜，“小姐你看着很清纯，原来喜欢玩这么大吗？” 少女将他抵在冰冷的墙上，他低下头，要去找她的嘴唇亲吻，她配合仰头，而他动作猛然一滞。 遮挡月华的云层在这时飘散，几只乌鸦站在树梢孤寂啼鸣。惨白月霜勾勒少女轮廓，她弯起唇角，翠眸一瞬间变成诡异的猩红，殷红的双唇微张，一口锋利的银色獠牙反光，朦胧的雨雾中，她非人类的特征格外明显，头顶灰白狼耳竖起，贪婪深沉的食欲彻底苏醒。 弱小的猎物实则是非人类的危险捕食者，男生意识到为时已晚，惊恐地瞪大眼，恐惧撑满他整个眼眶，吓到浑身颤抖瘫软。一只冰冷纤细的手紧紧掐住他脖颈，女孩尖锐的血色长甲渗进他皮肤组织，空气漫溢馥郁如玫瑰香的血腥气。 他声带快要被硬生生掐断，喉咙发不出任何求救的声响。 “我，好饿啊……” 对墙投出巨大的野兽黑影，扭曲怪诞，人如路灯下的飞蛾扑火，挣扎过后，了无声息，利齿咬破血肉组织的声音响起瞬间，鲜红美丽的血液大面积喷溅满墙和地面。 血水汩汩从尸体脖颈粗大的两个血窟窿流出，源源不断，渗到水洼当中，流出小巷。血腥气在冷空气中挥发较慢，普通人除非路过，否则很难闻到，几百米外的三名咒术师却不约而同地，神色同时一僵。 他们没在酒吧寻觅到任何和咒灵相关的线索，劳累半夜，刚从鱼龙混杂的酒吧出来，便闻到这股死亡的气味，喉腔吸进刺痛小舌的寒风，毫不犹豫朝血腥气来源奔去。 三人赶到时，呼吸哈着热气，氤氲眼前。他们只见到一片狰狞可怖的惨状，血流成河，一具形如枯槁的男性干尸看不出生前原样，瘦缩地倒在阴影中。 “搞什么！「窗」不是说咒灵出没在酒吧里面吗！”钉崎野蔷薇忍不住吼道。 耗费大半夜时间连咒灵的毛都没摸到，一出来就发现有人类死了，甚至地点就在几百米外，这和死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有什么差别！ 伏黑惠咬紧牙关没吭声，虎杖悠仁同样不好受，攥紧拳头，“要是我们再早一点出来就好……” “这也不能怪我们吧！”钉崎野蔷薇低骂，“「窗」在吃白饭吗，总监部在吃白饭吗！” “钉崎……” “怎么伏黑你还要拦我？” “不，你骂得好。”伏黑惠轻叹，拍拍虎杖悠仁肩膀，“别自责过多虎杖，这件事我们唯一的错就是过多听信了「窗」。” 三人渐渐静默。 先落下不让普通人发现这里的「帐」，再将这里的惨状向辅助监督汇报，重新打起精神，靠现场残留下来那一点微末的咒力残秽去追查造成这次死亡事件的咒灵。 他们不忘将此次事件告诉给最信赖的老师。 远在东京另一边的五条悟刚做完任务，闲暇时打开手机，收到学生们传来的短讯，神色平静，指尖放大死亡现场照片，再看向学生们挫败的文字，他翘起的唇角弧度未变，隐隐酝酿起骇人风暴。 让他的学生们碰到这种事，做老师的不管对哪一方，都得好好替学生出口气才是啊。 他精准定位到照片里的地点，瞬移过去，抬手扯下眼罩，眸光冰冷地盯着现场快要散尽的青色咒力残秽，掌心展开，无下限吸引力将残秽吸进掌心。 第5章 满身伤痕 “呕……！！！” 薰狼化后长而尖锐的指甲刮过灰泥墙体，发出挠人心肺的“滋啦”声响，她另一只手用力抠挖喉腔深处，干呕不止，胃液混合血液涌上喉管，疯狂的饥饿和作呕感在她血液中叫嚣。 孤高的月色如照亮世界真实的镜面，她丑陋的狼人本貌无处遁形，罪孽的血痕淌她唇角。暴虐的食欲未能得到满足，血液几近要被寒冷凝固，她行走于月华照耀不到的阴影里，踏进东京最阴暗浓稠的地界。 呛鼻的烟雾缭绕，狭窄而气息混杂的道路两边开着许多店铺，迷幻的蓝紫调灯光洒进众人眼眸，他们中不乏有外国面孔，有黑人，白人，以及东亚人。 这里是东京滋生罪恶的天堂，器官交易，走私贩私，血腥畸形秀……无处不在。 穿着修身短裙的少女出现在他们眼前瞬间，一众人如饿狼看到弱小的羔羊般。疯狂地，为抢夺她大打出手。 少女柔嫩的皮肤组织剥下皮能做成漂亮的人皮标本，健康的器官能贩卖给有钱人，在这么对她前，还能物尽其用将活着的她献给当地黑-帮。 最终，她没有丝毫反抗，跟着胜利的那一方人马走进浓郁的黑暗。纤细白皙的身影与高壮的黑人们走在一起，她不挣扎，他们也乐得不去捆她。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数个哀嚎的人。 五条悟追着咒力残秽到离这五十米远彻底断绝，他指尖微微挑起眼罩，冰蓝的眼眸扫过一圈面色狰狞的人。这里是罪恶的摇篮，气息鱼龙混杂，大量负面信息透过六眼钻进他大脑。 而他要找的那只咒灵似乎并不在这。 抬步转身，一道黢黑的枪口抵到他背后，“小子你以为这里是你想走就能走的地方吗——”，那人惊恐发现，枪口无限靠近这个男人，却无限变慢。 像被无形的磁铁吸引，两极无限吸引，无限排斥。 白发男人漫不经心侧了侧身，双手插兜，唇角勾起的弧度彰显危险，“嗳，我有点赶时间呐，确定不让我走吗？” 持枪那人朝一众人使眼色，各类枪械同时对准五条悟。他抬手掩半张脸，低笑一声，转身正面面对他们。 一分钟后。 五条悟拍拍手掌，步伐轻快，像高傲的猫踮脚尖般，从地上躺着的一大堆难以分辨人形的人边上“嘿咻嘿咻”走过。 第6章 打架前，他抽空看了眼手机时间，接近凌晨三点。 一股古怪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快变回娃娃了。 这次只能先放过那只咒灵，他瞬移回到那名女孩家中，乖巧躺回床上。他好歹是那孩子花了全部生活费才抓回来的娃娃，要是就这么走掉，她肯定会要死要活哭鼻子吧。 作为一个可靠的大人，就这么跑掉太不负责任。 等诅咒解除，他再走也不迟。 此时的五条悟不知道，他要是再晚一点离开刚才那个地方，就会和他眼中“要死要活哭鼻子”的少女面对面碰上。 月影照不到的地界，死了一整个帮派的人，每具尸体的脖颈上都有可怕的血窟窿。无人去深究这猎奇的死法出自谁手，也许能猜到，那又怎样？他们并不关心。在这里，他们的身份见不得光，死了谁，那就死了。 薰连日没能得到满足的食欲在今夜圆满，动物嗜血天性退去，她后知后觉，自己又做了肮脏的事情，漫无目的地缩到墙角默默掉眼泪。这样肮脏的她，还要怎么去见一点红小姐。 迷茫，混乱，自卑，胆怯，害怕……充斥她的神经。 泪水侵吞双眼，她卓绝的视力使她侧眸望向东边。太阳升起的方向，破晓的辉光照在神圣的十字架上。 回过神时，她已经走到了教堂的台阶下。披着牧师袍的金发神父也看到了她，他走下台阶，“晨安，孩子，要来做祷告吗？” 早上五点，下一夜的雨停了。薰在神父慈祥的微笑下，走进教堂，在彩窗阳光沐浴下，学着他人双手合十。 可怜的神父并不知情，他邀请进教堂的是《圣经》里受上帝诅咒的该隐后代。 一阵阵虔诚的祷告声后，人们接连离去。薰逗留在座位上，无比真挚地向神像祈愿，眉眼紧闭。 请让我不要变成怪物。 她安静的身影落到神父眼中，没去打扰她，将一本《圣经》轻放到她面前。薰不知默念多少遍后，耳畔飘来一道轻轻的少年声音，她耳尖一动，觉得有些耳熟，缓缓睁开眼，偏眸望去。 “请让枉死之人去往天堂……” 是一个粉发少年，眼下有淡淡乌青，身上穿着古怪的学生制服，神色平和下是浓浓的悲伤。 薰垂下眼，雀跃的眼角余光忍不住看他。 是、是一点红小姐！ 她从在酒吧看到他们时，就敏锐察觉，一点红小姐是三个不同的人。她没有被欺骗的恼怒，只觉得开心。有三位一点红小姐，她就一下子拥有三个朋友。 既然这样，称呼小姐，似乎不大对。 那该怎么称呼呢？ 思忖间，少年爽朗的笑音响在她耳侧。 “早上好！” 薰蓦然睁大眼，她像被惊吓到的刺猬肩膀抖了下，唇边滚出一声短促的气音，小声说：“早、早上好。” 难道他还记得她吗？ 粉发少年坐在教堂另一边的座椅，整个人在光下熠熠生辉，像张扬的粉玫瑰。 “对了，您接下来方便吗？”少年问。 薰忙不迭点头。 “噢噢，那就好，小姐您接下来最好不要再去那间酒吧，包括那附近。” 虎杖悠仁说着，见少女露出茫然的神色，他解释道：“凌晨那里发生了杀人案……总之最近应该都不会太平。” “这样吗……” 薰微微垂首，目光落到自己的双手。 “噢对，我叫虎杖悠仁，要是您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都可以打这个电话联系我。” 少年热情地坐过来，将他的号码和薰交换。 “我叫小野薰……”她悄悄抬眸，望他，没被阳光照射的肤色偏健康的小麦色，身上散发出毛茸茸的青草香气。只见他笑容灿烂，朝她点头，琥珀色的双眸流淌暖意。 暖暖的。 暖暖的。 暖暖的…… 时间不知不觉快到学校的早课时间，她来不及赶回家，为避开学校保安，只能翻墙进学校。她是第一个回校的学生，从储物柜里拿出之前准备好的学生制服，去洗手间换上，再把那套亮闪闪的裙子叠好装进袋子，放回储物柜。 进了教室，薰总是忍不住打开手机，去看他的电话号码。教室里其他学生是什么时候来的，她没注意，开始上课，她没注意，老师提问到她，她还是没注意。 笔尖一直在本子上写着那串她背下来的数字。 “小野……咳……” 老师严肃的咳声总算把她飘到天外的思绪拽了回来，她惊慌抬头，马上低下去，扶了扶眼镜，“老、老师，我在。” “你的心思还在课堂上吗？我看看你写的什么，这是什么？” “是数字……” “我看不出是数字吗？我问你这数字是什么？” 薰闷不作声。 “算了，下不为例，给我认真听课。” 教室响起一阵阵闷笑，老师回头瞪一眼发笑的学生们，明面上他们是都安分了。下课后，薰拿着水壶出教室打完水回来，看到教室后排的几个不良围到她桌前。 一只涂着漂亮美甲的手晃了晃薰熟悉的本子，“喂，转学生，我们正无聊呢，你快讲讲这是什么啊？” 说话的不良少女讥讽地笑着，而薰的桌上坐着一个吞云吐雾的黄毛少年，两人周围是他们的拥护者。 薰走过去，伸手一把抢回本子。不良少女有些错愕，她都没看清她伸手，手里就空了。 “喂，你是哑巴吗？解释啊那数字是什么？” “与你无关。” “哈？”黄毛低头，吐出烟雾，“转学生你想死吗？敢这么跟我女友说话。” 不良少女拉了拉他衣角，示意收敛点。毕竟他们前几天刚被处分过，要不然也不会无聊到找这个阴暗宅女的乐子。 “算了凉介，她太无趣啦。我们走吧。” “不行，我要给她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道什么人不能惹！” 黄毛说着，朝周围几个小喽啰使眼色，他们一步步逼近薰，她掩在黑框眼镜下的双眼冷淡直视，一条条人腿被她在心底轻数，一二三……九十。 周围同学纷纷不忍去看，索性冷漠忽视这一幕。 薰被不良们带到教学楼后方的树林，她的不挣扎落到不良们眼里就是害怕，他们一边嘲笑她，一边准备拿出他们之前霸凌别人的手段。 树林阴冷，偏僻，没什么人会过来。 而且，没有监控。 不会有人知道这里将发生什么。 不良们这么想。 好巧，薰也是这么想。 她后脑勺的头发被人猛地一抓，脊背紧接迎来踢踹，她顺从迎接这场殴打。然后她头皮被人猛拽，在她新换的镜片损坏前，她很有先见之明地把眼镜摘了。 她的脸完整暴露在众人视野下，空气安静几秒。 “哟，长得还挺好看啊。”黄毛吹口哨。 “凉介！” “我知道啦，就说说而已。” 薰迎来比开头更痛的一场揍，她完全没反抗，在众人拳打脚踢间，她蜷缩在枯叶堆上，像条死鱼。 不良们觉得没意思了，最后踢了她一脚。准备离开时，身后传来衣料摩挲的簌簌声，他们回头，没想到她还能站起来。 “那个，现在到我了吧？” 薰抬手撩开挡眼睛的碎发，翠眸温和地注视他们，十分有礼地询问过后才动手。尽管他们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她，尽管接下来骨头断裂的声音不绝于耳，尽管血味如馥郁的玫瑰花香扑鼻，尽管以上都是因为她。 “……不是我做的。” 当天，紧急召开的校园暴力委员会上，薰对面坐了一群义愤填膺的学生家长，而她从头到脚满身伤痕，孤立无援，胆怯地否认他们宣判在她身上的罪行。 在场校领导和家长看着伤痕累累的少女，心再黑也没办法凭借事实对她处分。 因为，没有监控，没有证据，口说无凭。 那片没监控的地方还是他们的孩子亲自挑选的。 再者，她身上的伤看着可怖极了，脸上，身上，青紫遍布。而他们的孩子现在躺在医院，外表的伤缺远没她身上的看起来可怕。 总之，传到别人口中，只会是他们的孩子将这个无辜的少女殴打成这副模样，还贼喊捉贼，倒打一耙。 薰的班主任试图调解现在紧张的气氛，心中忍不住埋怨起薰的父亲。她不是没联系薰的父亲，得到对方冷漠的回复： “这点事情我的孩子自己能处理好呢。” 听声音，是一个温柔有礼的男性，回复简直不像为人父母该说出来的话。 薰最终安然脱身，班主任特意给她批假让她去医院好好处理伤口。拖着一副轻微疼痛的躯体，她没去医院，独自回到家，冲了个冷水澡便缩进被窝，看着手机里储存的电话号码，抱紧猫猫棉花娃娃，喃喃自语：“咪咪，我遇到暖暖的毛茸茸了哦。” 第7章 是活的毛茸茸。 “会对我笑，是对我最好的人。” “我们明天也能见面的对吗？” “咪咪你要是觉得我们明天也会见面，你就，你就，就这样乖乖的就好……” 黑暗中，猫猫棉花娃娃一直睁着大眼睛，听少女絮絮叨叨说她和“毛茸茸”，娃娃皮下的五条悟有些无奈又好笑。 她征询他的看法，跟白问没区别。 倒是她这一身伤不去处理一下真的没问题吗？ 五条悟想到她半夜出去工作，白天正常上学，伤到底是在哪造成的？ 不会照顾自己，还这么小就放弃自我了？ 猫猫娃娃.五条悟头脑风暴一大堆，脑补出她拥有一个破碎的身世，无父无母，被社会毒打，于是自甘堕落，养成现在这副软柿子模样。 前路都是自己走窄的，五条悟不会干涉他人。 就如他一直信奉的准则，他只会救做好被救准备的人。 第6章 事已至此 整整一个星期，薰都没在教堂碰到虎杖悠仁。 教室哄闹，她趴在桌上，手机放抽屉里，手指在和虎杖悠仁的对话框上敲敲打打，想着要不要主动给他发消息。 “理理，你真的放弃学长了吗？” “什么放弃啊，我们只是朋友……好吧，反正他最近也挺受欢迎，早把我忘在哪个旮旯角啦。” 听到旁边两个女同期的话，薰耳尖动了动，手指还在键盘敲敲打打。 “真是，你不主动怎么会有故事？” “谁说主动就一定会有故事？我和学长现在算是冷淡期吧，搞笑，连恋情都没开始就冷淡了，跟你说啊，别告诉别人，其实我昨晚有约他去看蚯蚓人的电影，你猜他怎么说，‘蚯蚓人？好恶心，理理你怎么喜欢看这种电影的’，当时我觉得难道我真的恶心吗？太搞笑，两个连频道对不上的人，话题展开也会光速结束。” 薰听到这，默默将信息框中的文字全部删光。 她也不知道联系上虎杖悠仁后说什么，并不了解他，也没办法展开话题。 交朋友真困难。 在教堂那天的偶遇就像是她的幻梦。 一个星期了，事已至此，梦该醒了。 两个同期说的“蚯蚓人”，薰有点感兴趣，决定放学后去电影院看看，说不定能缓解她当下的忧虑。 课上时光在睡觉中度过，下课时光，薰脱离了之前独来独往的状态。 这并不是她本意。 自从上星期跟凉介那群人打了一架后，如此如此，这般那般，总之薰现在的状况就是—— “小野大姐！要去小卖部吗？这种事我们帮你就好！” “你个笨蛋！没看大姐去的方向是女厕吗？” “……” 无论薰去到哪，身后总有一帮不良跟着，昂首挺胸，薰贴着墙走，几乎想将自己当成一面扁平的墙，不被任何人注意。然而她身后这帮人不同意，跟街溜子般驼背插兜，对路过的同学瞪眼。 “这条路只能我们大姐走！” 薰有亿点无奈，亿点害怕，亿点崩溃。 打败上一个不良老大，自动继承对方的小弟，这是什么热血高校的展开吗？她只想做个普通的学生，普通上学，普通毕业。 “你们……不要再跟着我了。”她忍无可忍，转头对她身后一帮人道。 因为声音过小，一众小弟只听到“你们”，纷纷喜形于色，在走廊拉起礼炮。 这可是大姐第一次跟他们搭话！ 被老大承认了，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惊喜吗！ “大姐！wow！小野大姐！wow！” 礼花飘飘，走廊跟开派对般热闹，不少班级探出头来看是怎么回事。 薰深吸好几口气，抓紧围巾，把脸埋进去。 就在这时，一声怒喝响起。 “你们一堆人在这干嘛！把走廊弄这么脏，不扫干净不许走！” 面色不霁的教导主任一出现，犹如天神下凡——薰眼中。 面色不霁的教导主任一出现，犹如魔王现世——不良们眼中。 总之，薰得到解放，两腿一迈准备开溜，命运的后脖颈被教导主任拎住。 “小野，我有事找你。” 就这么被半拎半拉带进办公室，薰耷拉着头摘眼镜，用衣袖擦了擦，戴回去，等待教导主任命运的斥责。 没关系，教导主任骂她也正常，是她扰乱了学校秩序。 “小野，学校有个公派去佛罗伦萨美术高中就读的机会，你去不去？” 薰下意识：“对不起……” 她蓦地抬眸，如同被意外之喜砸中，乱发下的双眼发光，教导主任笑出声，揉了揉她的一头乱发。 “是你们班美术老师推荐你的。” “我？” “她说你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可别荒废才行啊。”教导主任给薰一本精美的小册子，是那所美术高中的简章，“回去考虑考虑吧，去那边两年，结业如果能拿到那边老师的推荐名额，可以在意大利本地上艺术大学，这对你前途很有意义，你知道吧，艺术这方面还是有一定门槛的，但是你的话，说不定能在这方面登峰造极，好好想想，下个月的今天之前给我答复。” “我愿意。”薰随意扫了眼当即答应下来。 她想得很简单，在日本她无牵无挂，离开这里，这里也不会有地方记住她。 教导主任愣了下，“不用跟你爸爸商量吗？” 薰摇头：“他不管我这些，回去告诉他一声就行。” 教导主任叹气一声，拍拍她肩膀，“行，那我就上报学校了，这学期结束你就要准备过去那边，平时你自己找个语言学校学学意大利语。” “谢谢您。”薰颔首道谢。 离开办公室，她快步下楼，心脏狂跳，跑到校园里一个无人的角落，她才敢搓搓脸，笑起来。 真的能离开这里了。 她可以去更好的地方学习。 为了庆祝今天这个能出国学习的好日子，她决定今天给自己放一天一夜的假期，《蚯蚓人》，她来了。 刚放学，薰急吼吼要出校门，被一群外校的人堵到小巷口前。 “你就是小野薰？”为首的不良叼烟道。 眼神上下打量薰，嘲讽意味不言而喻。 薰头更低，抓紧肩上制服包，“我不是。” “不！小野大姐！你是我们的希望！” 倒贴小弟的声音飘来，薰回头，看到身后乌泱泱一群人，人人扛各种棍棒武器，气势汹汹，冲薰对面的不良们比中指。 继承小弟是热血高校的传统的话，继承仇家难道也是传统吗？ 薰不解，但她很诚恳地扭回头，说：“我不认识这群人，你们想打就打吧。” 声音过小，对面不良掏掏耳朵，嘲讽：“连话都说不清的人，low货。” 此言一出，薰身后一帮小弟扬起武器向前冲，“臭小子！你跟谁说话！小野大姐！你，是，我，们，的，神！” 薰伸手拦他们，见他们露出感动的神色，两眼汪汪，她又缩回手。放空大脑地想，打起来好啊，方便她跑路。 “请便。”她轻声道，将舞台留给他们。 两方人马汇集小巷，黄昏的血色落在他们勇毅的脸庞，风吹起少年们的发丝，彼此知道，这将是一场恶战。 “停。” 一道冷淡的声音强硬打破他们的中二幻想，黑发海胆头少年从对方人马中走出，只听整齐划一的“伏黑哥”响起，薰刚准备跑路的脚步迈了回来。 “你们怎么还在做不良。”伏黑惠道。 薰惊奇发现，刚才还用鼻孔看她的不良在伏黑惠面前九十度鞠躬，恭敬得像换了个人。 “是对面先给我们下战书的！说他们老大有多强！我说那是他们没看过我们伏黑哥的厉害！” 伏黑惠闻言，望向薰，蹙眉，在他开口前，薰先说：“没有这回事，伏黑，伏黑同学，我不是不良混混，真的不是……” 她快脚趾扣地了。 低着头缩起来，看上去也不像会做混混的样子。伏黑惠这么判断。 就在这时，一声张扬的女声响起。 “哟吼，看我发现了什么！不良约架吗？喂喂虎杖快过来！伏黑在欺负女孩子！” 谣言就是这么诞生的。伏黑惠青筋暴跳，一脸不耐地拽过给虎杖悠仁拍视频的钉琦野蔷薇，摁着她去看面前的全须全尾的少女。 “你看清楚钉琦，我一根手指都没动她。” 薰蓦地回神，按耐住心中的兴奋尖叫，颤巍巍道：“是，是的，钉琦同学……” 今天果然是她的幸运日！ 能见到一点红小姐，说不定还有虎杖同学！ 她这种模样和声音更像被欺负了。钉琦野蔷薇叉腰，对伏黑惠和他身后一帮不良指指点点，“喂伏黑，老实交代，你没欺负，你那帮小弟欺负了吧！欺负人就给我老实道歉啊！” 第8章 “没欺负啊！”对薰放过狠话的不良大喊冤枉。 薰盯了他几秒，伸手轻轻拉了拉钉琦野蔷薇的袖子，“他刚才说我是‘low货’……这算欺负吗……” “说这个我就来气！竟然敢这么说我们小野大姐！” 她身后小弟蓄势待发，被她回头轻飘飘看一眼，瞬间偃旗息鼓。 不良瞪大眼：“混蛋！我女友说的死绿茶也是让我碰上了！” “哈？” 钉琦野蔷薇危险地眯起眼睛，举起锤子敲了敲掌心，“喂，你再说一次，对女生说这种话就是你的教养吗。一看就是小时候吃过屎的。啧，真恶心。” “算了，钉琦同学，他也不是故意的，我没什么事……”薰再接再厉，扯扯钉琦野蔷薇的袖子，悄悄在几人都看不见的角度，对不良露出微笑。 不良恨恨瞪她，“你们快看她啊！她还装蒜！” 伏黑惠只觉得丢脸，“别说了。” 最后在薰的无意煽动下，那名不良还是没免掉钉琦野蔷薇和伏黑惠的混合双打，两所高校即将爆发的群架无声息化解。 混混们散场后，薰提出请吃饭感谢他们，拗不过她可怜兮兮的声音，另外两人只好答应。黄昏的霞光落到少年少女身上，三人的影子交融在地。 “奇了怪了，虎杖人这几天不知道在忙什么，不是说只是一个什么试探咒术师的任务吗？” “钉琦。” 伏黑惠撞了下钉琦野蔷薇的肩膀，眼神提醒她这里现在有非术师。她后知后觉去看身旁的少女，银灰色长发裹在围巾里，脸看不清，两耳戴耳机。 “没关系，她戴耳机了，我们光明正大说也不会被发现。”钉琦野蔷薇对伏黑惠挤眉弄眼。 诡异的对话，换一个暧昧的场地，不知情的人或许会以为这是熟睡中的丈夫，在听妻子和第三者酱酱酿酿。 第7章 满脸湿润 薰的生活总是充满遗憾。 正如她心心念念的一点红小姐出现在她面前，惊喜万分邀请对方一同吃饭，他们却因为临时来的任务不得不离开。 她只记得一点红小姐用吐槽的口吻感慨：“眼罩笨蛋最近也不知道干嘛，把他自己的任务丢了一大堆给我们。” 从那时开始，薰牢牢记住“眼罩”，对戴眼罩的人一律生不出好感。 又是一个人了。 她没心情再去看电影，索性回到家，做饭，例行询问，洗澡，搞卫生，回到床上，默默抱着她的猫猫棉花娃娃掉眼泪。 黑暗中，少女的眼泪滴到猫猫的耳朵，滑到它冰蓝色的的大眼睛。 皮下的五条悟感觉到他满脸湿润，“又被欺负了？” 他的问话少女听不见。 “我讨厌每一个戴眼罩的人。” “戴眼罩怎么了，以偏概全不是好孩子。噢对，你本来就不是好孩子。” 两个人都在对彼此说话，神奇的是，只有一方能听见，另一方只是在对娃娃自言自语，却意外能进行下去。 “我不管，我就是讨厌，讨厌，讨厌，咪咪你也要跟我一起讨厌眼罩怪人！” “不要啦，讨厌我自己做什么。” “我讨厌他。” “‘他’？” “见到他我一定不会放过他，我要、我要、我要报复他，要大杀特杀，毁掉他在意的全部东西，谁让他毁掉我完美的今天。” 她哭着说出杀气腾腾的话，听起来毫无信服力。 五条悟懒懒打哈欠，现人类最强提前对这个每天带一身伤回来的傻孩子感到心酸。 “那你去报复吧，我很期待你能大杀特杀噢。” 少女感忽然举高高猫猫五条悟，破涕为笑，“我就知道咪咪你对我最好，你不一样，你最特别，最漂亮，最可爱……” 见她眼眶红肿，笑容美好，五条悟愣了瞬，点头照单全收，“没错没错，我就是这么完美，呀，惹你这样的孩子喜欢真是没办法啦……” 他的自夸无人再回应。 “嗳，睡着了吗。好没心没肺呢，头发也不吹干就睡觉会头痛噢。” 少女安静的睡颜离他很近，卷翘的银色睫毛上沾着泪痕，透红的鼻骨贴着一缕柔软发丝，睡着时看起来像橱柜中展示的美丽人偶，他早已习惯和她如此近的距离，时间久了，他也遗忘他们是在同床共枕。 渐渐地，五条悟合上眼皮。 再醒来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他掀开惺忪睡眼，只见少女起身接电话。 “……现在吗？” “好，我马上来。” 她挂断电话，开始脱衣服，五条悟闭眼，耳畔换衣服的声响在安静的空气中无限放大。 像这样的过程，他每天都习惯了。 虽说她只是个孩子，没什么好看的，但她也只是个孩子，他再看下去可就是犯罪了。 等到她走出卧室，五条悟堪堪睁眼，墙上挂着的时钟快到零点。 今天她比之前起得都晚。 他没再多想，零点时间快到了，他也即将变回人。 听到玄关响起的关门声响，时钟在这时也叩响第十二声钟鸣。 五条悟坐起身，活动了下变回人类的双手双腿，照旧先走到书桌前，整理起桌上一团乱的作业。这是他这一星期都在做的事情，借住在这孩子家里吧，看她一天天糟心生活糟心过，他感觉挺完蛋的，很多时候都没眼看，比如说写作业，他都恨不得帮她干了。 当然代写作业还是不可能发生的。他可是老师啊。 最多也就帮她整理整理明天上学要带好的东西，他可没忘她老是把作业漏在家，大白天风风火火闯回来，就为了拿漏在家的作业，害他以为这一团糟的小家还能进贼了。 五条悟整理的动作在这时顿了顿，手翻到一本简章。 是佛罗伦萨一所艺术高中的招生简章。 打开看，他盯着简章内容半晌，了然，她想出国留学。 嗯，挺好。 手慢半拍将简章放回她的制服包，反身坐到书桌上，翘起腿，伸手进兜里拿出手机，在手机屏幕上敲敲打打，最后点击“发送”。 他：「伊地知，诅咒师有下落了吗？」 伊地知秒回：「五条先生，我还需要时间。」 他：「尽快，我赶时间。任务三秒内发我。」 他：「三。」 正在奔赴任务现场的伊地知洁高火急火燎地传任务相关过去，不知怎地，脊背发寒，透过冰冷的信息感觉到不一样的东西酝酿其中。 可怕。 可怕，实在可怕……五条悟恐怖如斯…… 眼罩男恐怖如斯。 薰内心再度肯定并升华这一点，将它奉为真理。 现下，她坐在电影院后排，大屏幕上播放青涩美好的爱情的电影，身旁的几个小伙伴一面吃爆米花，一面吸可乐，对她说起一个叫“五条悟”的眼罩男。 “喂，小薰你不想死就别去招惹高专戴眼罩的那家伙。”火山头咒灵噗叽噗叽冒火焰，一口黑牙齿像艺妓——在薰眼中。 “他很强？”薰问。 漏瑚道：“虽然不想承认，但我们几个联手也不一定能打得过他。” “咔吱咔吱。” “#h】w$」/#』wb（漏瑚没说错，小薰你要小心一点。）” “咔吱咔吱。” 听花草咒灵这么说，薰沉思中，漏瑚没好气冲“咔吱咔吱”的来源吼道：“真人！我们在很严肃地开会，你没有要说的就别捣乱！” 真人无辜摊手，“爆米花很好吃噢，电影也很好看，我都感动到要流眼泪了，你们还这么严肃，没人心。” “谁要拥有人心了！我们可是新人类！人心算什么！”漏瑚气道。 薰默默坐到真人身边，被漏瑚用看叛徒的眼神瞪她，她微微羞涩，“新人类这种说法我觉得有点中二，不想参与。” “倒是你们，这里这么臭，怎么吃得下去呀。” 她的目光扫过前面狼藉的血泊，几具尸体死相可怖，血流接近凝固。真人的咒力残秽大面积如喷溅般，四处都是，嚣张气焰不言而喻。 “还不是夏油说今晚要开紧急会议？”漏瑚嗤笑，“说到这他人呢？叫我们来开会，自己不知道跑哪去了，墨迹死。” “嘘，慎言。” 薰笑眯眯向漏瑚伸出手指比在唇前，后者深深凝望她一眼。 话音刚落，电影院下方响起慢悠悠的鼓掌声，一道高大的人影从黑暗中走出，闲庭散步般走上台阶。 “晚上好各位，这次会议主要是向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闻言，众咒灵抬头，又低下头，继续各干各的，军心懒散，打哈欠的继续打哈欠，咔吱咔吱的继续咔吱咔吱，在自己脑门上插花的继续插花，喷火的继续喷火。 好消息，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对漏瑚来说的好消息是：咒灵能驱赶人类成为新人类了。 第9章 对真人来说的好消息是：出现有趣且独一无二的灵魂了。 对花御来说的好消息是：花草开遍地球，自然重焕生机。 对薰来说的好消息是：下一部播放的电影是《蚯蚓人》。 “咳咳……” 见众咒灵心不在焉，男人握拳轻咳一声，伸出指尖敲敲座位，“五条悟中了某种诅咒，每天出现在人前不会超过三小时，且时间都是半夜。” 漏瑚翻白眼：“夏油要给你来瓶止咳糖浆吗——” 它话音戛然而止，几只咒灵一同抬头，才反应过来男人的话。 “消息可靠吗？”漏瑚没被喜悦冲昏头，双手交叠抵下巴，深沉问道。 男人微笑：“必然。” “那计划是可以提前了吗papa？”薰弱弱举手。 她心中一喜，太好了，干完这票大的她就能跑路去留学！ 男人给予肯定答复：“聪明的孩子，我正有此意，这次紧急会议也是向诸位告知此事。” “啊，好没意思啊。”真人瘪嘴，“我还没玩够就要开始了吗？” “别担心真人。按计划来说，届时整个涩谷的人都能陪你玩。”薰安慰他。 蓝发咒灵潸然泪下，“我的挚友，果然只有你懂我。” 薰沉默，不作回应，生硬转移话题：“papa，您现在是要公开计划的全部了吗？” 她并不想做这只背刺之王咒灵的挚友，记得她和爸爸初遇真人时，他刚把他的忘年交杀了。那天很冷，雪飘到他们肩上，飘到尸体上，融化在咒灵伪装人类笑起来时呵出的热气里。 可见，做他的挚友是没好下场的。 而爸爸的计划，之前只透露一个大概给他们，说是会在涩谷拉开新世界的帷幕。 像这种世界性变革，一定是死伤无数的大事件。 薰每每想到这，她都像被割裂成两个人。 一个她在说：“人类而已，最弱小的蝼蚁只配成为捕食者的垫脚石。” 一个她在说：“我也是人，这样做真的对吗？” 难以辩解，她总是在这两个极端反复拉扯，更多时候还是前者占据她的大部分思维。 连带这场会议中的她，和咒灵伙伴们冷静分析起每一步的利弊，完全站在人类的对立面思考，如何能正确快速地解决他们。 如何正确快速地解决五条悟。 第8章 炽热冲动 说起来，可能没有咒术师会信。 咒灵也是需要考试的。 咒灵也会败给期中考试，并且被老师叫家长约谈。 咒灵也会像学渣考试全年级垫底。 此咒灵，叫小野薰，出生三年至今，是个只有三岁的孩童咒灵，外形接近人类少女十六岁，智商堪忧，天赋全点在学习之外。 这样的她，在刚才被班主任和爸爸混合红白脸教育过后，即将接到一个戴罪立功的重要任务。 放学后的教室里，只剩下身穿白衬衫黑长裤的男人和他读高中的女儿，两人靠窗站着，瑰丽的晚霞映照他们面庞，前者攥着试卷似笑非笑，后者一声不吭，翡翠的绿眸时不时瞟向窗外的飞鸟。 “菲莉涅，下次我不希望再因为这种事被叫来学校哦。”男人微笑着将手里的卷子揉成一团，远远抛进垃圾桶。 薰缩成鹌鹑，手抓紧肩上的制服包，怯怯吱声，“太难了，我，我学不会……” “学不会吗？我给菲莉涅一个月时间，不说年级，下次的小测我要看到你进步到班级前十，做不到就退学吧，我亲自教你。” 轻飘飘几句话，吓得薰够呛，圆溜溜的眼睛瞪大，“papa，我，不能宽限点时间吗……一个月，人类怀小孩都起码要两个月才显怀……” “……”男人听到这种比喻有些无语，垂眸，轻轻揉了揉少女的发顶，故作无辜一笑，“当然，还有另一个办法，你不是跟那几个孩子走得近吗。” 薰懵懂摇头，“没有，是我单方面认识他们而已，他们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说起这个，她就觉得无比悲伤。会议那天至今，又过了一个星期，她都没再见到一点红小姐他们。 交朋友，真是艰难。她不知道多少次发出这种感叹。 “那就是他们的问题了，菲莉涅只需要去解决这个问题，你能做到的对吗？” 男人低笑一声，伸出手背支下巴，幽暗的眸光落到面前少女细长的侧颈，见她沉吟片刻点头，他抬起臂膀揽她肩，“乖孩子，是你的话一定能做到。” 薰闭了闭眼，长睫下瞳孔颤动。 难道她能拒绝吗？ 选接近他们还是用一个月考进班级前十，她再笨也知道衡量。 和爸爸窒息的相处没多久就结束了，她松了口气，不知不觉走到电车站台前，乖巧等待电车到站，然后去到她最近发现的秘密基地。 在那，她好像也能得到神的救赎。 电车呼啸而来，深红色天空航迹云流逝，风吹开薰挡眼睛的碎发，她上车，车窗门缓缓合上，她抬手对玻璃车窗整理乱发，不经意间望见对面停下一列电车，上面出现一道熟悉的粉色身影。 她蓦地睁大眼，定定抓紧栏杆，两趟电车朝相反方向开始行驶，她扒开人群，想下车，迟钝地发现车已经开了。 今天也是充满遗憾的一天。 她古怪的平静着，等到电车到站，朝房顶竖十字架的尖顶建筑走去。一进教堂，她放下肩上制服包，双手伸进去拿出一只猫猫棉花娃娃，放到双膝上，双手合十，开始祈祷。 “神啊，请让我的朋友成为我的朋友吧……阿门。” 她絮絮叨叨的声音飘进猫猫皮下刚从熟睡中清醒的五条悟耳中，他懒懒打了个哈欠。 神明又不是阿拉丁神灯。 求神不如找他有用。 霞光透过彩窗照耀她，与光接壤的侧脸线条呈宝石般的光泽，望着她安静的面庞，秾丽五官尚青存一丝青涩，五条悟愈发沉默，不再像初始接她的话。 怎么看都还是个孩子。 也不知道这傻孩子怎么回事，这几天会天天带他去上学，各种课堂上的声音久违地飘进他耳边，噢，还有这孩子居然是混的人，有一帮小弟天天喊她“小野大姐”。 这种状况，她身上天天都有崭新的伤就不是学校里带来的，只能是她工作的地方。她昼伏夜出，每天早上五六点左右回到家，五条悟总能闻到她身上残留的酒精气味，有回帮她整理东西，还意外发现她包里躺着一盒崭新的超薄哔—— 到那种地步，五条悟再猜不出来她做什么工作就是笨蛋成年人，白活到接近三十的年纪。 正因为猜中了，他愈发不愿去面对这孩子。 做着凌虐自身的工作，吃了上顿没下顿，却还把生活费都花来抓他。他要是真这么走了，良心或许会微微作痛一下。 其实早在前天，给他下咒的诅咒师已经有了线索。 拖延到现在，他也该去找对方，届时给这孩子补偿一个一模一样的他就好了吧。 他想得轻松，仿佛没什么事能被他放进眼里。 就算是面前这个在苦难中挣扎的女孩，也只是像路边被风雨摧残的将要枯萎的花，引起路人短暂为其撑伞，该枯死的注定会枯死。 该堕落的，注定会温和走进良夜。 想到这，他莫名感到浑身发热，心脏狂跳，小腹向全身涌起炽热的冲动。他骤然一僵。 猫猫的双眼飞速地眨了下。 仍在祈祷的少女闭着眼，对她即将活过来的猫猫棉花娃娃一无所知。 五条悟感觉到他快变成人了，但现在突然在她面前变成人会把她吓死吧。 她胆子那么小，都混成老大了总是怯生生的。 他无意识紧绷的一口气在下一瞬舒缓，只见金发神父朝他们走来，将她叫走去帘后说些什么。 无人的教堂前方，苍蓝色光芒闪过，一道十分高挑的身影坐在桌面上，两条长腿轻松抵在地。正是五条悟。 他站直身，抻了个懒腰，双手插兜，扫了眼四周，走出教堂外没一步，又是一股热流窜上，他要变回娃娃了。 脚步迈回来，稳定变成人的感觉又来了。 五条悟扭头，眼罩下的双眸直视神像，神像怜悯垂眸，好似和他无声对上视线。他扯了扯唇角，见到帘子被人拉动，他大长腿迈开几步，打开忏悔屋的门，弓身钻进去。 “谢谢您……” 薰温和的声音在忏悔屋外响起。 “有需要随时都可以来孩子，愿主一直庇佑你，阿门。” “阿门。” 忏悔屋里的五条悟神色不耐地揉揉耳朵，真想出去对那糟心孩子嚎一句，小小年纪怎么就一把年纪了！一副虔诚信神的模样，被人忽悠卖钱还替人数数吧。 就在这时，一声惊呼的“咪咪”，使五条悟一瞬愕然，侧过身，伸出修长指尖挑开眼罩一角，冰蓝色眼眸透过墙体，深邃的目光仿佛落到屋外少女惊慌失措的脸庞。 第10章 “我的猫猫不见了，神父您有看见吗？大概这么小一只，有猫耳，猫尾巴，脸圆嘟嘟，肚子软乎乎，很可爱很可爱的……” 第9章 岌岌可危 偌大教堂一眼能望到头，彩窗的霞光钻进忏悔屋墙壁缝隙。 薰呆愣坐在忏悔屋外，双目低垂。 猫。 不见了。 “或许是哪个顽皮的孩子拿走了，不用担心，主会将它送回到你身边的。” 神父这么安慰薰，她机械颔首，眼睛睁得涩痛，迟迟不肯闭眼，目光停在她坐过的那片座位。见她一声不吭，神父也不好多说什么，在胸前比了个“阿门”，便悄声去到其他地方，帮她寻找她失踪的猫猫棉花娃娃。 一墙之隔，五条悟将外面的动静收入耳中，手指屈起放桌上有节奏地叩桌面，修长双腿交叠，鞋底抵在这片狭小空间。 忏悔屋中，暖色光从他头顶打下，落到他整个人身上。 “神父。” 少女滞涩的声音飘来。 五条悟眉梢轻挑，慵懒托腮，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弹着深黑眼罩。 那孩子没发现神父已经去后边了么。 “神父您不在吗……” 看来是真没发现。 要他好心扮一次神父吗？ 做过咒术师，目前在职教师五条悟表示，神父虽说没做过，但也不是不行。 他嘴唇微张，刚要说话，只听少女声音变得无比冰冷。 “……我恨你。” “什么上帝。你算什么神，我永远都会诅咒你，你必在天堂永坠地狱。谁让，你，是你先舍弃我的……” 她一字一顿，声音哽咽，字字怨毒。 听得五条悟怔了瞬，紧接着一阵窸窸窣窣声和脚步声先后响起。 忏悔屋外，彩窗的光接近黯淡。教堂里没有点灯，一片无垠黑暗中，只有忏悔屋亮着暖灯，少女已经背起制服包，脚步平稳走出教堂。 他推开门，望见她的背影温吞，暮色勾勒她逐渐隐进黑暗的轮廓，如他每夜见她出去工作时一般，冷得跟块寒冰。 就在这时，一声扬高的“五条老师”响起。他循声侧眸，一个粉发少年风风火火闯进他视野，他挥了挥手，“晚上好呀，悠仁。” 虎杖悠仁一路跑来教堂，在看到五条悟之前，他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人，没多在意，在他许久没见的老师面前刹住脚，笑容从元气满满变为警觉，“五条老师您怎么在这！难道这里有咒灵出现吗！” 说话间，他注意到白发男人站在教堂里，抱臂倚靠门框，总是散发活泼气氛的老师现在有点不一样。 是任务连轴转很辛苦吧，五条老师也是人，天天倒时差也会累吧…… 直觉系男子虎杖悠仁某种意义上猜对了一半。 五条悟伸出修长的手指左右晃了下，“咒灵倒是没有，神的恶作剧倒是不少。” 虎杖悠仁不明所以，挠挠后脑勺，只听五条悟继续道：“悠仁有养过花嘛？” “花？以前爷爷倒是养过不少……最后都死翘翘了。” “噢，养过就行啦，要是你有个朋友养了一朵快枯萎的花，花叶都被虫子蛀烂啦，他把那朵花丢给你接手，已经养成那副模样了，花自己也无所谓活不活了，你还会养它嘛？” “我的话实在不擅长养花，要是五条老师的话肯定可以！毕竟我到现在也没见过比五条老师还要细心的人。” “呀你这孩子。” 五条悟握拳抵下巴，闷笑一声，肩膀震颤，“那就这样吧，悠仁，现在你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哦……” “啊？！！” 途经两人头顶的鸟被虎杖悠仁的惊呼声吓得尾羽一颤，清脆的bia叽声响一阵一阵，稀稠的白色稠状物高空坠落。五条悟站在教堂里，而虎杖悠仁被他的话砸得晕头转向，眼睛瞪得极大，倒也没忘身形旁挪，艰难避开鸟屎炸弹。 “五条老师……真、真的假的？！” 五条老师中了会变棉花娃娃的诅咒？！ 现在他要是离开教堂就会立刻变回娃娃？！ 而他说的任务是……虎杖悠仁脑中闪过刚才偶遇的那道纤细身影。 “要是假话总监部和御三家都去吃鸟屎吧。”五条悟语气轻快。 您是不是忘了您是五条家家主……虎杖悠仁汗颜。 “悠仁！” “在！” “准备好了吗！我要走出来了噢！” “百分百准备好了！” 白发男人自信迈腿，一瞬间，闪瞎虎杖悠仁眼睛的光芒闪过。他蓦地感觉怀里多了毛茸茸的东西，低头，定睛一看，一只小小的毛绒棉花娃娃乖巧躺在他怀里，冰蓝色的大眼睛，q弹的猫耳，粗长的猫尾，以及起伏的白毛小肚子，都在彰显一个事实。 此猫猫棉花娃娃是伟大的五条老师。 非毛绒控如虎杖悠仁，都觉得，此猫过于可爱。 “嗳？我能说话还能动了。神也不是一直在恶作剧嘛。” 棉花娃娃眨了眨眼，小短手揪揪虎杖悠仁的衣服，猛地向前一指，成年男性的声音从棉花娃娃口中说出，虎杖悠仁对猫猫“可爱可爱”的毛茸茸滤镜破碎。 “let’s go！悠仁！” “收到！” 于是，虎杖悠仁咬牙狂奔，为了不让身为御三家之一的家主五条老师有机会吃鸟屎，准备拼上这辈子的速度朝刚才见到那人飞奔过去。 身为五条悟学生这辈子要保护的三样东西： 一，亦师亦友的五条老师。 二，变成猫猫棉花娃娃的五条老师。 三，五条老师岌岌可危的节操。 暮色朦胧，车水马龙的街道，突然刮过一阵寒瑟的强风，只见一道残影掠过，带起的劲风像龙卷风进城，使路人的大衣外套纷飞，枯叶翩然漫天。 一片枯叶吹过天际，顺着生命里必然的相遇悄然落到少女肩上。 薰抬手拂开肩上枯叶，一手抓紧制服包，迟钝地感觉到自己应该大哭一场。 为该下地狱的神哭丧。 红绿灯的光映照进她冰冷的眼底，倒计时滴滴答答，一分一秒都在炙烤她对神明畸形的渴求。 她只知道，她曾是上帝最虔诚的信徒。 可神明没能听到信徒的祈愿。 她被舍弃了。 突然，好饿。 她吞了吞口水，舌尖摩擦牙齿，眼眸无声息盯着周围的人，他们跳动的血管，温热的呼吸，说话带有生气的声音，疯狂勾引她勃发的食欲。 上次进食是前天了吧。 好饿。 好饿。 好饿。 这里，有好多，好多，好多食物。 薰幽幽凝视前面打电话的工薪男侧颈，抬手，指尖刚一触碰到对方的肩膀，他正好抬脚往前走。感觉到有人碰他，他回头，听见一道元气的少年声音。 “小野同学！” 工薪男诧异一秒，只见两个学生模样的少年少女，他扭头继续打电话，过马路。 薰的眼角余光从他身上收回，注视面前和她搭话的虎杖悠仁，少年年轻新鲜的血管跳动，她瞳孔扩圆。随着虎杖悠仁又喊了一次她，她猛然像被泼了一盆冷水，沉默抬头。 “虎杖同学……” 他竟然能认出她。 这让她吃惊，但现在她不能再跟他接触……她咬紧下唇，竭力维持清醒。 下一瞬，怀里被人塞了只毛茸茸，她愕然，揉揉眼睛，睁大眼。 “是，是咪咪！虎杖同学……谢谢，谢谢你。” “不客气，神父让我拿给你的！” “谢谢，谢谢……我不会再弄丢咪咪的……” 风进眼底，薰觉得眼鼻酸涩，吸了吸鼻子，眼睛更酸了，抱紧怀里的猫猫棉花娃娃，用脸颊紧紧贴住它。 一旁的虎杖悠仁见到猫猫圆乎乎的身体露出快炸毛的征兆，他手脚比划，支支吾吾：“小野同学，要不你松一点它——咪咪，感觉它快喘不上来气了……” 猫猫皮下的五条悟给虎杖悠仁抛去一个“说得好”的眼神。 呵……神果然还是在恶作剧。 之前他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好歹只是像被封印在这个壳子里。 现在倒好，能说话也能动，壳子被挤，连带他也快喘不过气。 “虎杖同学你说得对，谢谢……” 薰力度松了不少，将猫猫棉花娃娃放进制服包，然后一拍脑门，从里面拿出一条银色十字项链递给虎杖悠仁。 “虎杖同学，这是你刚忘在教堂的东西，也是神父让我转交给你的……” 在教堂时，神父带她去帘后就是说这件事。 他以为薰和虎杖悠仁是相熟的朋友，让她转交。毕竟教堂里，出现两个年轻人，他们还都是学生实在罕见。 薰当时答应转交，只是想借此接近虎杖悠仁。 因为她实在找不到什么话题。 虎杖悠仁接过她手中那条十字项链，抓紧在掌心，脸上闪过一瞬的悲伤，“谢谢小野同学，它对我很重要……” 第11章 “虎杖同学在难过吗。” 少女直白的问题使虎杖悠仁愣了下，她黑框眼镜下的翡翠色双眸清澈干净，眉心微蹙，像能感知到他的情绪。 她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对不熟的人来说有多冒犯。 只知道，看见虎杖悠仁难过，她也有点感同身受。 就像是他遗失了很重要的东西，是永远都找不回来的东西。薰能感觉到，她刚才也短暂拥有了这样的感受。 想到这，她抓紧制服包，指尖一直放在猫猫棉花娃娃后颈上。 “也不是什么大事……” 虎杖悠仁抿了抿唇，攥紧掌心十字架。 “有个和我说好以后要去看《蚯蚓人》的朋友失约了，当然他不是故意失约的，他只是，只是，再也没办法赴约了，我希望他能在另一个地方过得好……” “所以，虎杖同学一直在为你那位失约的朋友做祷告吗。” “也许不止……” 少年垂头，模样苦闷，粉发沾染暮色飞扬，像染上尘埃的樱花，并不在这个季节绽放。薰抬手摘下眼镜，用袖子擦了擦，轻声道：“既然这样，我们和虎杖同学的那位朋友一起再去看场《蚯蚓人》吧。” 虎杖悠仁闻声抬头，见到少女脸上露出干净的浅笑，风吹起她一头银灰色的蓬松长发，使她五官一览无余，雪白的脸颊微微发红，她没想到他会忽然抬头，慌忙把黑框眼镜戴回脸上，匆匆低头。 “虎杖同学如果没空的话也没关系，我、我只是随口一说。” 第10章 男的切了 「想高考获得满分吗少女。 很好，我知道你想。 来玩一场捉迷藏，赢家能获得今年的高-考-答-案。」 “还有这种好事！” “我走错影厅了？” 人声窃窃私语，大荧屏字幕继续滚动： 「噢，你问和谁玩捉迷藏呀。 滋啦滋啦滋啦—— “啊啊啊啊！！！”」 一张发青滴水的面庞蓦地怼近镜头，黑乎乎的眼眶幽怨凝视所有人，水草般丰饶的漆黑长发仿佛浸透屏幕。 「恭喜您，看到这部电影的观众，您很幸运。 获得了“鬼”的诅咒哟。」 “混蛋！吓死老子了！” “哪个傻叉导演用电影来诅咒观众的！” “南无阿弥陀佛……” “富强民主……” “阿门……” 痛骂声和不同信仰的祈祷声起起伏伏响起在电影院。 其中不包括薰。 她坐在热烘烘的电影院后排，双目无神，恨恨地盯着从大屏幕里钻出来的女鬼，白裙长发，像蜘蛛双手双脚攀爬在天花板，水草般的漆黑长发下发出惊悚的笑声，飞速在天花板上爬行，移动，寻找她能诅咒的对象，所过之处带来一片令人脊背发寒的冷气。 薰的生活总是充满遗憾。 今天，也不例外。 虎杖同学好不容易答应了她的邀请。 她的猫猫好不容易失而复得。 电影院今天好不容易有《蚯蚓人》上映。 结果，票已售罄。 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在薰提议下，买了两张校园青春电影的票卷。网上说，约会看青春疼痛电影，最容易有心动契机发生。 啊，当、当然，她只是来接近虎杖同学，并不是想和他约会。 总之，这场约会被包装成青春爱情电影的鬼片给毁了。 诈骗。 这就是诈骗。 她虽说是个文盲，但文盲也知道自己被诈骗了。 所以。 薰抬眸，冷冷盯住天花板猛地向后排俯冲的女鬼，眼角余光瞥向虎杖悠仁，他双目炯炯看电影，像是完全没注意到女鬼从荧幕里钻出来。 奇怪。 她没多想，嘴唇微张，无声发出的语言震动空气，只有咒灵能听懂。 “滚开。” 女鬼一顿，撒丫子向他们跑得更欢了，薰瞪大眼，将猫猫藏进领口中，用围巾盖住它，抬眸一瞬，女鬼像八百年没吃过饭，边耷拉腥臭的涎水，边目的精准，脖颈抻到有一半电影院那么长，和薰大眼瞪小眼。 “我靠！是鬼啊！！！” “我靠！真是鬼！！！” 两声重合的尖叫在薰和虎杖悠仁前排座位响起，短瞬间，电影院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两声尖叫，轰隆隆的脚步声争先抢后，观众喊着“有鬼啊！！！”，一窝蜂冲到前门，嗓门大胆子小的人还在嚎，“他爹的真有鬼！混蛋！老子不会放过这个导演的！” 没几秒，电影院里的人跑得差不多了。 只剩下四个少年少女分别扯拽女鬼伸长的头发和脖颈上，女鬼喊出痛苦的惨叫，叽里咕噜一连串，薰完全听不懂，但她看拽头发那两位好像能听懂女鬼的语言。 一个是本来就很漂亮，打扮后依然漂亮迷人的jk辣妹。 一个是看起来阴森森的，满嘴“小桃小桃”的白发挑染红毛的颓废男。 他们面面相觑，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你们能看见吗？” “你们能看见吗？” 是那名叫小桃的少女和虎杖同学在说话。 小桃叉腰，眉梢轻挑，“哦吼！你们能看见外星人？” 虎杖悠仁摇头：“原来这是外星人吗？我只能看见咒灵。” “等等？！”他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外星人？！” 薰小幅度点头：“是的，小桃同学说的是‘外星人’。外星人为什么长这样子呢？怎么看都跟科学杂志上的不一样。” “宇宙无穷，文明无限。”颓废男单手插兜，另一手推眼镜，“外星人的外形有很多，其中有很擅长伪装和变形的外星人，这蠢货就是。” “厄卡伦！”小桃吼道，“先别科普了喂！赶紧来帮忙，我快拉不住她了！” 只见她双手张开，咬牙，似是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她掌心源源不断钻出，拉拽住女鬼。 “虽说我看不见她！但我能闻到她的气味！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吗小桃同学！”虎杖悠仁喊道。 “你们还没说你们是什么人啊喂！普通人就不要参与了！” “我叫虎杖悠仁，是咒术师！” “咒术师？嘶……”小桃语气深沉，“看来不是一类型的咒术师，总之，这个外星人必须要——” 撕拉！ 女鬼的头发脱离她头皮，她猛地挣脱了小桃的束缚，长发一甩，咯咯大笑：“你们都要死在这里！女人的子宫带回去可以繁育后代，男的，男的，呀，切下来！” 惊悚发言听得在场两个少年虎躯一震，以及薰围巾下的五条悟喵躯一颤，猫尾巴下意识缩起来。 薰若有所思，只见颓废男仰天呵呵一笑：“悠仁，你要小心你的金蛋被夺走。” “啊？？？金蛋不会是？！” 虎杖悠仁震撼得下巴快掉地，肉眼突然眼花缭乱，他深陷天旋地转，蓦地双膝跪在地，两耳被超出纬度的声波攻击，痛得他当场晕死过去。 五条悟开着无下限，那超维度的力量显然没有他的无下限强，将攻击抵挡在外，悄无声息把抱着他的少女容纳其中。 这现在是什么展开？外星人？还是抢女人生孩子，抢男人哔——的外星人？halo？这还是二十一世纪吗？ 到这个程度的诡异，五条悟没打算自曝，就现在看来，那两个对外星人较熟悉的孩子对这种状况挺得心应手的。 悠仁，他也不是很担心。有宿傩在，不会出事。 真要说担心谁…… 五条悟鼻尖充斥少女身上沐浴露的玫瑰花香，小手悄悄扒开一点围巾，大大的眼睛无声眨了眨，盯着少女安静的轮廓。 是吓傻了？ 下一瞬，她忽然低头，拨开围巾，吓得五条悟连忙装死，感觉到一只手轻轻捏着他后颈，把他放回了制服包，安置到一个座椅下方。 绝佳的观战位置。 不对！ 那糟心孩子怎么跑到前线去了！ 五条悟瞪圆眼，猫耳无意识抖了抖，小短手抬起，想着要不要用无下限把她抓回来。 就在这时，一只会动的招财猫大摇大摆从他面前走过，脖颈上的小铃铛随她动作得意摆动。 “哦吼，人类。” 招财猫倒回来，凑到五条悟面前，胡须一撇，笑得贱嗖嗖。 第11章 守护节操 “咒灵啊。” 五条悟抱臂，两指并起，苍蓝色咒力迸发指尖，风吹拂他蓬松的白发，冰蓝色双眸俯视招财猫，眸中彰显强者的意气风发。 “呵呵呵……臭小子你耍个屁的帅，不还是跟我一样被封印在壳子里吗。” 招财猫鄙夷脸，一语击溃五条悟现状。他手势到位，风也到位，大招就绪，当然，最无法忽视的是，他现在是一只短手短腿，外表十分之软萌可爱的猫猫棉花娃娃，所谓的帅气姿势也只是探出半截身子在制服包外。 第12章 “对付你倒是够用噢。”五条悟没气恼，笑嘻嘻地说：“毕竟你很弱啦。” 不知道他哪个字眼触发到招财猫的破防开关，她当场扑过来，伸爪子就要挠五条悟，毫无疑问，她挠痒痒的攻击全部被无下限挡在外面，他凝神，注意力分散到气氛紧张的前线。就看到那糟心孩子跟幽灵似的飘过去，真是少根筋，杰那家伙到底是怎么教她的啊！ 来不及多吐槽，他立刻准备瞬移过去，只见那两个对外星人有所涉猎的孩子冲小野薰大喊：“别进能量场！外星人会——” 外星人古怪的攻击方式对五条悟无效，但对普通人类肯定会造成致命伤。 虎杖悠仁忍痛一醒，睁眼就看到强悍的“能量场”边缘探出一道身影，撕裂的疼痛使他说不出话，瞪大眼却不忍看接下来的场景，所有人都以为她会非死即伤，下意识别开头，五条悟刚瞬移到她怀里，就被她带进能量场。薰懵了，怀里突然出现一只毛茸茸猫猫，连忙接稳，就见他冷着脸，气鼓鼓地瞪她。 只是现在不是去纠结猫猫怎么活过来的时机。 她抱着猫猫快步到女鬼面前，俯身弯腰，在其他人愕然的目光中，她伸手撩起女鬼遮脸的长发，一面帮她别到耳后，一面柔声细语：“你不是要玩捉迷藏吗？只有对输掉的人你的能力才能发挥杀人作用吧。” 话音落下，像触发开关般，以女鬼为中心，周围场景变换，光影变得幽暗，华丽的走廊一眼看不到头，墙壁两边挂着诡异的贵族男女画像，目光阴恻恻地盯着走廊中环视四周的四名少年少女和两只猫。 颓废男厄卡伦一头白发变回卷毛黑，人也从丧里丧气变回文弱腼腆，跟在小桃身边，脸紧接着被一只招财猫狠踹一腿，他像受气包般不敢吱声。 “高速婆婆！你怎么也来了！” 小桃惊呼一声，问她肩上坐着的招财猫，后者高傲努下巴，恶狠狠地指了指对面少女——怀里抱着的猫猫棉花娃娃，“还不是那个臭小子敢说我弱！你们赶紧把我的力量还给我！我要证明给那个臭小子看，什么叫大妖怪！” “咪咪会说话了？” 薰闻言，漫长的反射弧终于反应过来，想起了突然跑她怀里的猫猫，顶着一张圆嘟嘟的脸，生气也好可爱！而且他居然还会瞪她！ 想到这，她美滋滋地举高高猫猫棉花娃娃，他猫耳往后呈飞机耳，白嫩的包子脸鼓起，嘟着嘴，视线飘忽，持续装死，毛茸茸的猫尾巴一晃一晃。见他这样，薰有点伤心，捏捏他软乎乎的猫耳，被他躲开，冰蓝色的大眼睛转回来瞪她，她一脸受伤，语气诱哄：“咪咪，你快说话给妈妈听呀，喊‘妈妈’可以吗。” “瞪我的话、也、也好可爱呀，好喜欢好可爱，可以继续瞪我吗咪咪？” 五条悟：“……” 还不如质问他为什么活过来，都比现在逼他喊“妈妈”强。真论辈分，她是杰的女儿，应该喊他五条叔叔才对。 他死鱼眼盯虎杖悠仁，眼神示意：快救救老师我啊，悠仁…… 被盯得头皮发麻的虎杖悠仁看到五条老师视死如归，怎么也不开口的模样，心中感慨小野同学好像对毛茸茸有变、态的属性，又迟钝地对现状感觉不对劲。 与此同时，另外三人也感觉新认识的小伙伴们很不对劲，有超出普通人能力、对娃娃突然活过来接受良好、看到外星人也不会害怕的小野同学和虎杖同学/小桃同学和厄卡伦很不对劲！难道说—— 几人深沉凝视彼此，同时一拍脑门，热泪含眶，她/他肯定拿了热血漫主角剧本！ 虎杖悠仁没忘记守护五条老师岌岌可危的节操，挠挠后脑勺，对薰说：“小野同学，可以让我也抱抱他吗，他好可爱啊……” 薰有些为难，要是之前猫猫没活过来，她肯定愿意，她低头，问他：“咪咪你愿意吗？” 他肯定不会愿意的，她才是他的妈妈啊—— 猫猫狂点头，都不飞机耳了，尾巴高兴地竖起来。他可太愿意了！ 薰如遭雷劈，失去灵魂般颤抖着双臂，把猫猫棉花娃娃递给了虎杖悠仁。刚到学生手上，五条悟送了口气，爬到虎杖悠仁肩膀上坐着，懒散翘起腿，就看到薰用幽怨的眼神像在谴责他。 他当做看不见，脑袋上立刻多了一只纤细的手挠他猫耳，他看不见，摸他尾巴，他咬牙切齿……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终于，一直没得到回应的薰，从万千不可能中发现了她以为的真相：她被咪咪讨厌了。 少女低下头，尖下巴缩进围巾里，长睫颤动，看起来像柔弱的花。五条悟犹豫了，小手刚要伸出，只见一只招财猫忽然跳到她怀里，她愣愣接住。 “喂，我可比那臭小子可爱多了，不准哭。”招财猫霸气道。 五条悟冷笑，以那孩子的一根筋，肯定只喜欢他—— 随即，他望见薰紧紧抱住招财猫，雪白脸颊泛红，唇角扬起腼腆的笑，漂亮纤细的手摸着招财猫的肉垫，柔声喊她“咪咪”。 招财猫得意，猫脸上露出蜜汁微笑，主动用脑袋贴贴薰的手。少女肉眼可见笑容扩大，极为灿烂，抱着招财猫几乎是爱不释手，眼里的痴迷跟吃了致幻菌子般。 五条悟沉默，瞳孔地震，不可置信地盯着那互动友爱的一人一猫，小手死死揪住虎杖悠仁的头发，扯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小声问他：“怎么了五条老师？” 下一瞬，晦涩的语言直接抵达他们的脑中： 「捉迷藏十分钟后即将开始，赢者能获得高考-答案，输者留下子宫和睾-丸。只要有一人在今晚没被鬼捉到，全员胜利。」 前面他们还在严肃聆听，到最后一句就彻底绷不住了。 一边四人咬牙在走廊狂奔，他们肩膀上和怀里两猫隔空互挠打架，虎杖悠仁崩溃：“外星人这么执着人类器官干什么？！这也太猎奇了！” 小桃怜悯地拍拍他肩膀，“说来话长，厄卡伦的金蛋被盯上过，我们费了很大功夫才找回来一颗，总之现在还是赶紧躲起来吧！” 说话间，他们冲出走廊，跑下旋转楼梯，发现这是一座中世纪风格的古堡，整体装潢充满黑红色调的哥特式设计。根据游戏“只要有一人胜利，就算全员胜利”的规则，他们选择分成两人一猫队分散开来躲。 a队：招财猫，小桃，厄卡伦。 b队：悟咪咪，薰，虎杖悠仁。 十分钟期限一到，古堡内响起优雅暗黑的小调钢琴曲。无论是a队所在的画房，还是b队所在的地牢都能听见这怪异的钢琴声。 阴暗潮湿的地牢中，薰躲在刑具铁处女里，逼耸狭小的空间中，她稍稍偏移一寸，浑身都会被尖锐的长钉贯穿。她小心护紧了怀里的猫猫，屏住呼吸。 五条悟还是选择跟着薰一起躲，还是那句话，悠仁有宿傩在，他不用担心。 怎么说他也是个靠谱的成年人，昔日挚友的女儿多少也要照顾点。就是这孩子实在少根筋，没办法。 敏锐的猫猫嗅觉充斥少女身上的玫瑰花香，他没忍住嘟囔：“偷腥猫。” “咪咪，是你说话了吗？” 蓦然一道轻柔声音飘进他耳畔，他立刻闭嘴。 只是声音来源的方向貌似不大对，是从地牢外边发出的。薰分明抱着他，地牢外说话的只能是—— 下一秒，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捂住五条悟的嘴，他眼前出现一只握紧的拳头。 这是众人刚才商议出的暗号之一。 发现“鬼”，就打“握拳”的手势。 空气无声息变冷，越来越冷，冻得薰皮肤表面结了霜，寒冷催生出她暴虐的食欲，血管极速跳动，体内血液快要焦渇，心脏狂跳，脖颈青筋暴起。 差点忘记，她好几天都没吃饭了。 月光透过地牢的天窗洒进来，她瞳孔骤扩，在月下，原始的食欲格外旺盛。 她掐紧掌心，嘴唇发抖，理智被恐惧与食欲摧残。 现在几点了？在这里时间还存在吗？ 不，不可以，不可以在这里露出原形，得在午夜十二点前自己躲起来。 她无意识颤抖，掌心被毛茸茸顶了下，拽回了她不少理智。她发怔地垂眸，怀里抱着的猫猫转身面对她，张开短短的双臂爬到她胸脯上，抱住她的脖颈，不太熟练地用猫耳蹭她脸颊，还把他的猫尾巴塞到她掌心。 猫猫摇头，冰蓝色的大眼睛亮闪闪地望她，似在说： ——别怕。 第12章 乌合之众 月光穿过云层，掉进地上的小水洼，三双不同款式、不同尺寸的皮鞋踩过水洼，溅起俏皮的水花。 “好累啊，夜蛾真是的，我们可是大忙人咒术师，不去砍砍砍咒灵，跑来福利院陪小屁孩一整天……” “悟，夜蛾老师也是好心给我们放假，再说了那些孩子很可爱呢。” “嘁，哪里可爱了，还没那个女老师可爱。” 第13章 夏油杰闻声一顿，怼了下身旁白发少年的肩膀，挑眉，“悟喜欢可爱类型的？不喜欢那位杂志女星了？” “怎么可能。”他的女同期家入硝子接话，“你们男人都是这样，见一个爱一个，夏油你现在给五条那位女星的杂志，他可是拿女明星照片做壁纸的人啊，肯定会色眯眯的流口水，咦，想想都好恶心。” “喂喂硝子，你戴有色眼镜看我！”五条悟不满抱臂，“我可是坚定的纯爱党，我要是恋爱，就只会喜欢她一个人，绝对不会再有第二个啦，说不定就这样结婚也不错，嗳，算啦算啦，结婚好恐怖，我还这么年轻，才不要英年早婚。” 家入硝子听着五条悟秒速反悔，她翻白眼：“呕，你要是纯爱，夏油就喝光日本海的水，信你专一，还不如信夏油。” 夏油杰呼出一口气，“虽说我的确会是对感情专一的人，但硝子，为什么不是你喝。” “明知故问啦，我才不会跟你们这群幼稚dk打赌。” 家入硝子露齿一笑，点起一支烟，到边上，边走边抽。另外两个dk对视一眼，又把她挤到中间。 “硝子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五条悟笑嘻嘻。 “你。”家入硝子平静道。 五条悟刚想嘲笑她，她话锋一转，“夏油。” 两名dk不约而同愣住，只听她大笑：“绝对不可能是你们这种，做梦去吧你们。” “我们怎么了啊杰。一个个的唉，没品。” “别带上我啊悟，我异性缘比你好。” “呵呵骗鬼啊。”五条悟顿了顿，古怪望夏油杰，“杰你不是纯爱吗，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夏油杰一僵，唇角抿了抿，只见家入硝子拿开烟盯他，五条悟摘墨镜也盯他，就知道必须要说出答案，他们才会放过他。他叹一口气，眉梢轻挑，“性格能跟我合得来吧，最好是对人友好些，礼貌些的女生。” “这不就是你的翻版吗？”五条悟吐槽，“我们问的是理想型，又不是生孩子，只有你的孩子才会这么像你啊。” 家入硝子颔首表示赞同。 “是吗，我其实并没有想过那么远的事情。” “那杰你要是有孩子了，你会怎么教那孩子？” 五条悟像十万个为什么，家入硝子虽不问问题，但总会配合五条悟激光般的眼神盯着夏油杰。 他单手捏下巴，想了想，说：“只要不是做触犯道法底线的事，我都随便她。” 五条悟、家入硝子切了一声：“好无趣。” 久远的青春记忆像低像素的胶带视频，模糊，蒙上了泛黄的阴影，在夏油杰濒死时，他迷迷糊糊想起来。 孤身在高专附近的那条小巷苟延残喘，阴影外缓缓蹲下一道身影，切割开瑰丽的紫色霞光。他勉强撑开眼，望见昔日挚友蹲在他身前，十年未见到的这双蓝眼睛比十年前更耀眼。他收回目光，静静等待由这位故友结束他的一生。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他却无法忏悔自己所做之事，只能赌气地把一切说成：“这个世界从未让我发自内心的笑过。” 听啊悟，我就是这么坏，你杀死的不是朋友，是敌人。 放心来杀死我。 “还会再见面吧。” 夏油杰听到五条悟这么说，他愣神半晌，笑到眼泪都出来。 充满悲伤，遗憾，却又释怀的梦境如海市蜃楼到此为止，羂索睁开眼，抬手擦去指腹的泪痕。他叹气一声，眼中感伤还未消退就变成恶劣的嘲笑。 多亏五条悟没损坏夏油杰的尸体啊。 这一代的六眼是抱着什么心情，才没将夏油杰的尸体上交呢，期望和挚友重逢？真是善良。 羂索走到窗前，月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落下条纹阴影。他蓦地笑出声。 本来他还打算帮帮这位六眼，给他一个和故友重逢的机会。 可现在实乃良机，咒术界的支柱六眼中了诅咒，没了他，看似仍在稳定运转的咒术界，就是一帮乌合之众，不堪入眼。 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震动响铃。他接通电话。 “夏油大人，虎杖悠仁不见了。” 羂索淡定道：“什么意思呢？” “他和菲莉涅小姐一起在电影院失踪了。” “地址。” …… 另一边，古堡内，分散成两队躲藏的四人两猫同时被鬼发现位置，一路狂奔，再次在走廊汇合。身后是如洪水般追逐他们的黑色长发，只能往前跑。 小桃大喘气：“一直跑下去不是办法！” 厄卡伦解除了变身，没有速度力量加持的他现在也就比普通宅男体力好一点，“没错，我们不可能跑一晚上，没那么多体力！而且这座古堡太大了！简直就像碰到鬼打墙！找不到尽头！” “鬼好像没追上来，我们休息会儿吧。”虎杖悠仁提议。 四人两猫就近在这间放兵器的地方休息，冷淡的月光照耀到拿着刀的、高大的中世纪士兵雕塑身上，它们眼睛悄然睁开，空洞的双眼俯瞰调整状态的少年少女们。 下一瞬，它们对上一双眼里看不出情绪的绿眸，少女用看牲畜的目光盯着它们，竟使它们不存在的脊背发寒。只见她缓步走向它们，苍白的双手伸出，士兵雕塑一面不停给女鬼发信号，报位置，一面对她伸出的手感到古怪的恐惧。 时刻注视她动作的五条悟终于从当下怪异的世界中，发觉出更怪异的事。 她被叫家长时，他听到杰对她说的话，分明是有期许在。 既然这样。 又怎么会放任她去做那种凌虐自身，且越过道德底线的工作。 第13章 母子叔侄 「找到你了～」 阴冷的女声随着漆黑的一团发丝游进铁处女刑具当中，薰神情不变，一把扯住女鬼头发往下拽，女鬼发出凄厉的惨叫，她同时抱紧猫猫，推开门边跑边喊：“虎杖君！鬼来了！” 她怀里的五条悟瞪圆眼，她徒手拽鬼头发的行为令他喵躯一颤，该说不愧是混的人？ “鬼来了！鬼来了！” 四人从不同方向奔到一点，喊声回荡空旷的古堡，他们在走廊相遇，一起躲进装满兵器的房间。一进去，各人脸上神色都不大好看，跑了不知道多久，在这里手机都没信号，也看不到时间流速。薰把猫猫拜托给虎杖悠仁，“虎杖君，你能帮我抱一会儿他吗？我肚子有点不舒服。” 虎杖悠仁二话不说抱过猫猫，见她面色发白，声音隐隐颤抖，他神色担忧地问：“小野，你还撑得住吗？” “我没问题的。”薰微微颔首，俯身对睁着大眼睛的五条悟说：“咪咪，不要乱跑了哦，跟紧虎杖君。” 她说完，捂着肚子，紧咬唇瓣，独自朝两尊持刀的士兵雕像走去。五条悟紧盯她的身影，虎杖悠仁附耳，“五条老师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猫猫矜持点头，示意可以问。 “五条老师，你和小野真的是母子吗，那我和小野辈分是不是差的有点太大了。” “……悠仁。” “真是吗？” “不。” 五条悟从虎杖悠仁怀里跳到地上，望着憨憨的粉发少年欲言又止。偶尔他会觉得野蔷薇说的没错，悠仁这孩子一看就是小时候吃过鼻屎的。 “那——” “按辈来说，我是那孩子的叔叔才对啦。”五条悟接他话茬，“她的父亲是杰。” “杰？夏油杰？”虎杖悠仁倒吸一口凉气，“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话出口，他感觉自己说错话了。听说那位已故诅咒师夏油杰是五条老师唯一的挚友，他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对不起五条老师。” “没什么。”五条悟笑了笑，声音沉稳，“没什么呐，杰那家伙没那么容易死，倒是他养的孩子里，就属薰最弱了，到底是怎么教的，不是还有菜菜子和美美子那两个丫头吗，她们一个比一个坏，到薰这怎么就少根筋，缺心眼到这个地步……” 或许是终于能跟人吐槽他被薰那孩子震惊到的程度，一时间忘了和他对话的也是个半大点的少年。 猫猫高高竖起的尾巴像发电报般抖动，他双眼微眯，猫耳一颤一颤。虎杖悠仁听着五条悟背地蛐蛐小野薰，却从中隐约听出不一样的东西来。 “五条老师你其实还是很关心小野吧。” “没呐，她可是敌人的孩子，我关心敌人的孩子做什么。” “五条老师。” “没关心啦。” “不五条老师，我是想说小野好像——” “薰同学去哪了？！”小桃突然惊呼。 几人扫了眼四周，门也没看到人进出，窗户是关上的，月光洒在地板，照出三人两猫的影子。唯独没有那名腼腆害羞的女孩子身影。 “好像不见了。”虎杖悠仁补上他没说完的话。 第14章 五条悟神色平静，六眼扫了一圈四周，在这片空间中，他捕捉不到咒力波动。是因为超出维度空间？薰不是咒术师，她身上总会泄露大片咒力，眼下，他在这里看不见有咒力遗留。 他两指并拢，准备结印。 就在这时，门口飘来叩门声，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虎杖君，小桃，厄卡伦，可以帮我开门吗？我好冷好冷啊。外面好冷啊。” 屋内几人瞪大眼，不可置信。 小桃摇头：“一定是假的薰同学，我们分开躲的时候，鬼就用过这招了！她很会伪装！” 虎杖悠仁纠结，朝张望门口，“万一真的是呢？” “不会的。”厄卡伦扶眼镜，“这间房间很封闭，我们刚才没有一个人看见小野同学出去对吧，高速婆婆肯定也没看到。” 理智上门外是鬼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情感上门外有可能是真的薰在求救。 虎杖悠仁望向五条悟，见他盯着门口，而那里小野的求救声不断。 “确实有薰的气息。”五条悟冷冷道。 “真的？！” 虎杖悠仁立刻起身就要过去，被五条悟拽住。 “可绝对不是她。” “那怎么办。可恶，小野明明，明明……我们大家都在啊……” 他自责说着，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不到女孩子小腿的白毛猫猫瞬移到了门前，他瞪大眼，连忙要过去。 下一瞬，眼前苍蓝色天光大作，光芒散去，门被人打开。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几乎要高过门框，男人白发飞扬，在看清门外是一团扭曲的头发鬼影时，薄唇开合： 「苍」 他指尖迸发出无限接近玻璃碎片的蓝海咒力，猛然将头发鬼影湮灭。 “哦呀，稍微失手了，应该给它留一口气啊。”五条悟淡淡道。 他插兜，笔直走出门，房间里几个看呆了的少年少女紧跟他身后走出去。 小桃小声：“虎杖同学，他是刚才那只猫？” 虎杖悠仁大声：“准确说他是五条老师。” 招财猫不屑：“切，也就还行吧。” 厄卡伦两眼放光，又熄灭，忸怩：“虎杖同学的老师好厉害好帅气啊……” 几个人都没去细究猫怎么突然变回了人，一是时机不允许，二是人家想说自己会说，没什么必要询问他人隐私。 道理是这样，但大多数人的本性是慕强，强者举动自然引人关注。 能量场并没有消失，在场所有人都能意识到，刚才消灭的头发鬼影应该是分身，他们必须找到主体才能离开。 几人跟随白发男人一间间房间找过去，局势完全扭转。 先前是头发女鬼追着他们整座古堡跑，现在是见到头发鬼，五条悟就弹出一发「苍」。 他已经在竭力控制咒力输出，每一次，都过于粗暴，失手直接把分身打死了。 “外星人原来也有这么弱的啊。”厄卡伦感叹。 小桃静默，暗暗盯着白发男人后背，她的古怪吸引厄卡伦的目光，他犹豫喊她：“小桃？” 小桃沉浸在自己的头脑风暴，没吭声。 厄卡伦低头，没再喊她。 五条先生又高又帅又强，不像他。 下一秒，他的肩膀被人戳了戳，是小桃。他眼前一亮，小桃凑到他耳边，他赌气地别开脸，又屁颠颠在小桃生气前转回来，听她悄悄说：“厄卡伦，这只外星人其实一点也不弱，比我们之前碰到的都要强。” 招财猫：“小桃没看错。” 厄卡伦愕然瞪眼，“怎么可——” 他的话吞了回去，和小桃一起盯着白发男人，见粉发少年和男人谈话自如，他身姿十分颀长，举手投足随性，姿态彰显慵懒，厄卡伦依旧感到不可思议。 不是外星人太弱，换言之，是那个男人太强了。 还属于人类的范畴吗？ 经过走廊的一面镜子时，五条悟不经意瞥了眼镜中的自己，笑意吟吟，无比平静，神态满分。 前提是能忽略他现在暴动得不像话的咒力。 第14章 异类接纳 上帝没有听到她的祈祷。 薰一进兵器房看到士兵雕塑，捕食者对猎物的天性使她发现了他们是有生命的。 触碰他，吃掉他。 撒旦在她耳旁低语。 不是人类的生命体，吃掉也没关系吧。 在她碰到那两具士兵雕塑一瞬，他们被她双眼的猩红吓出冷汗，使用意念转移时，没注意到被她抓住了手。眨眨眼，回到老大的能量场中心，他们松了口气，看到老大指着他们，竖起大拇指，他们不明所以，还是羞涩一笑。 老大赞扬：“你们两个还算有用，直接抓了个女人过来。” 士兵面面相觑：女人？ “就在你们后面啊。” 一回头，对上一双诡异发红的眼睛，如野兽般。重点是，她的头在美丽的人类少女外形中和可怕的狼头中反复变幻，她的双手长出尖锐的红色长甲，掌心燃烧着青色火焰，呼吸间吐出令人生畏的寒气。 幽幽的青光和月华交融，映照他们的轮廓，透过少女鸽血红的眼眸，看到这里是一片漆黑无垠的世界，没有方向，只有月光，两士兵一女鬼脊背发寒，头皮发麻。 不敢睁开眼，希望是他们的幻觉。 士兵们确认过眼神，尖叫一声，飞速后退躲到老大后面。 “老大！是、是、是妖怪！” “我又不是没看到！” 老大咬牙切齿，脊背发寒，要知道众多外星文明迟迟没有大规模侵略地球，就是因为忌惮地球上存在的幽灵和妖怪。他紧紧凝视朝他们一步步靠近的狼人少女，不断提高能量场的压强阻止她的靠近，毫无作用。 这些对妖怪不起作用！ 他瞪了眼士兵，脑海中忽然传来他的分身被一个人类秒杀的画面。地球上令他们忌惮的存在，现在或许要多一位人类。 他们对视一眼，眼神坚定：投降吧！ 就在这时，狼人少女突然停下脚步，声音颤抖：“不要靠近我，也不要让他们找到我。” “为什么？” “奇怪的妖怪，自己烤自己是为什——” “你个蠢货，有什么好说的！” 女鬼不耐烦呼了叽叽喳喳的士兵们两巴掌，只见她恢复成人类少女的美丽模样，却脚下生冰，没几秒，她小腿以下成了冰雕，寒气仍在往她上身蔓延，她面色发白，眉眼覆寒霜，嘴唇颤抖。即使她周身燃烧幽绿的火海，也没能减少她身上泄露的寒霜。 她太冷了。 没有食物，好冷。 薰无法动弹，体内血液在极速凝固。再没有食物，她会被诅咒封印万万年，再也做不回人类，无法再拥抱她的小猫。 可是，要是真吃了眼前这几个外星人……她害怕，今天能因为他们不是人类吃掉他们，明天，她的猫猫会不会也被她这样吃掉。 如果这样。 她宁愿现在冻死，也不愿赌她肮脏的天性。 “老大，她都这样了，我们还要拿走她的子宫吗？” “啧，别吵，我在思考。” 薰听到几个外星人又打起她器官的主意，残存的理智使她接话：“如果你们想拿走我的子宫，劝你们还是不要这样做，我的脏器早就腐烂了，移植到你们身上也不会有用。” 女鬼一愣，讥笑：“这么看你还是很怕死的啊，那你为什么要离开自己的同伴独自行动？” “怕死吗？我不知道，其实，我并不喜欢讨论‘死亡’这个议题，我不会死，对他们来说，我是异类，会伤害他们。” “没错，你的确是异类，那你混在他们中间为了什么？” “老大你不让我们问，你自己还问——” “闭嘴。” “因为是异类，所以想要被人接纳，因为想被人接纳，所以成了异类。” 薰说着，冰层覆盖到她的喉咙，发声部位被冻结，外部烘烤她的火焰只能延缓冰封诅咒的时间，到破晓时分，迎接她的命运是彻底成为异类。 异类…… 女鬼的外壳缓缓随薰话音剥落，大片头发丝掉地，一名肩宽腿长的栗色卷毛少年从里面走出，凝望几乎快成了冰雕的少女，手腕微抬。他蓦然想起，他们对于地球人而言，也是异类。 几百年前，他第一次来到地球，那个时期被人类称为欧洲最黑暗的时期——中世纪。 宇宙中文明与文明大战，他的飞船坠毁地球，飞船就是他的本体，濒死之际，他不得不将自己的意识寄生在当时一个逃亡中地球人的身体，那个女人正是一名被追杀的“女巫”。 初来地球，他对当时猎巫运动的盛行并不知情，只要见到你是一个优秀些，或漂亮些，或与众不同些的女人，你就是—— 女巫。 他需要修理飞船，回到母星，遇到一群自愿帮助他的村民，作为回报，他将超出时代的智慧教授给他们。时间一久，他被淳朴民风吸引，萌生出在地球定居也不错的念头。 第15章 然而，在飞船修理即将竣工时，突然来了群牧师和士兵，口口声声说他有异心，将他关进铁处女中，却发现他死不了，又尝试火刑，绞刑……种种刑罚过后，他伤痕累累，依旧活着。 寻机逃出后，回到村庄，意外听到他被判为女巫的真相。 “牧师，教会不是答应提供女巫线索能获得葡萄酒吗……” 这群愚昧无知的村民，仅仅为了几瓶廉价的葡萄酒，将他出卖。他从那开始痛恨地球人，这颗蓝色的星球不该属于人类。 人类烧过他的那场大火里，烧毁的不止有他，还有他曾为村民们写下的各种食物配方、药物手稿……他甚至没来得及去教导他们，被一场大火烧得干干净净。 一同烧毁的，还有被他们视为异类的他。 因为是异类，所以想要被人接纳，因为想被人接纳，所以成了异类。 “喝吧。” “阿尔法？！” 两名士兵也脱离了士兵外壳，被老大突然行为震惊到，直呼其名。 阿尔法割开他手腕的表皮组织，递向仅剩面庞没被冰封的少女，他的双眼如鸽血红，笑得真挚：“喝下去，我们就是同类了，地球人不接纳你，我们可以。” 蓝色的血液顺着他手腕滴答滴答，他的话语实在动听。 薰身上燃烧的火焰渐弱，绿眸眼底染上血红。 这名来自宇宙其他文明的外星人，对着被上帝抛弃的怪物，张开怀抱。 她直勾勾盯着少年滴落的血，舌根分泌涎液。 这样的蓝，她见过更漂亮的。 “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乱吃噢。” 蓦然随声音涌来的，是一片苍蓝色的星海，天光撕裂与现实平行的维度，一道十分高挑的身影逆光走下虚空。 他话音刚落，薰瞳孔无限扩大。 那一瞬，她被彻底冰封。 第15章 猫耳温顺 “这是什么？好好吃啊！” “螃蟹的屎。” “呕……螃蟹为什么会拉屎？” “大惊小怪，外星人就不会吗？” “外星人为什么会？你们人类才会拉！” 近在咫尺的叮咚哐啷声使薰睁眼，陌生的室内暖光照进她瞳孔。她漫长的反射弧还未回归，感觉肚子上压着什么，呆呆坐起身，定睛一看，小腹上趴着一只猫猫棉花娃娃，他用毛茸茸的尾巴将自己圈起来。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微闭，猫耳温顺，他揣手手在身下，似是感觉到她在看他，他懒懒眯起眼睛，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幻觉吗？以她的罪行死后只能去地狱了吧。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地狱福利原来这么好啊…… 薰伸臂抱猫猫入怀，脸颊贴到他毛茸茸的肚皮上，然而并没贴上，被一只软软的小短手挡住，猫猫圆溜溜的眼里写满了抗拒。她悲伤，地狱福利也没多好啊。 “醒啦！薰你觉得身体怎么样？！还冷吗？奶奶别抢螃蟹啦！快过来！” 一个漂亮的辣妹突然凑到薰面前，此女是一起古堡捉迷藏的小伙伴之一，小桃。她话音刚落，跟打地鼠般，一个脑袋接着一个脑袋冒出，厄卡伦、虎杖悠仁、外星人三人组，他们神色担忧，尽管手上拿着没啃完的螃蟹腿。 “大家……” “醒了就好啊。” “我就说她不会死吧，喵～” 招财猫爬到薰腿边，叉腰，得瑟挥手，“星子你别墨迹。” 望着眼前包饺砸的大团圆场景，薰又觉得地狱福利还是很不错的。 下一瞬，一个漂亮的白发大姐姐噌一下冒出，她摸着下巴，怼得离薰极近，红镜框下双眸深邃，不能忽视她嘴唇周边的晶亮油渍。 薰愣愣的，后知后觉，其他人她都认识，这个姐姐又是谁。所以他们是都下地狱了吗？ 当然，她反射弧再慢，也不会问出那个没情商的问题。 “难道您是小桃同学的奶奶吗？” 她问出了更没情商的问题，成功收获白发大姐姐的死鱼眼凝视。后者嗤笑一声，身子朝后仰，刚要点头，只听少女羞怯地说：“想想也不可能，您是小桃同学的姐妹还差不多呢。” “不错，天才啊。” “哈？奶奶！” “天才就是要活得长久，我是星子，确实是我家这不靠谱孙女的奶奶。”星子笑了笑，“怎么样，要留下来陪我吗？小薰，你身上的诅咒不是一天就能解开的。” 话题猝不及防拐到“诅咒”，薰丢到了侏罗纪的反射弧终于反射成功，脑海中闪过零星几个碎片化的画面。 在外星人能量场里，她被冰封诅咒冻成冰雕的最后，看到一位比她高、白头发、声音她没听清的人撕裂能量场，大概知道是那个人救了她。对方的音容此刻让她回想，完全想不起来。 就现在来看，在场比她高，且是白头发的人就只有星子姐姐了。 原来这里不是地狱，她被救了。 她身上不止有狼化的诅咒，还有冰封诅咒，前者每当午夜时分，被月光照耀就会原形毕露，后者需要血即能延缓。当时那种境况，给她喂血的星子姐姐……已经知道她是需要血才能活着的怪物了吗？ “放心好了，我们三个嘴很严的，谁都没说。” 阿尔法一眼看穿少女沉默的心思，她站在廊下，是他单独将她叫出来，打算跟她告别。看到她在阴影中缩着，她抬头望他，显然对他的话不明所以。 他回想起她变冰雕后的记忆，那是他漫长生命中每每回想，都令他毛骨悚然的情景…… “在这啊。” 彼时，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在阿尔法意识中，能量场外，那个男人随手间，迸发出比黑洞过而无不及的强悍力量，生生给能量场撕开一条裂缝。烟雾弥漫，一眨眼，男人逆光走来，他身量高大，白发飞扬，瞬移到快变成冰雕的少女面前，只见少女单臂环胸，另一只手臂燃烧的青火被寒气扑灭。 五条悟向下伸手同时，她向上伸手，仅差一瞬就能触碰到彼此的指尖，她却从头到脚彻底成了一尊美丽的冰雕。五条悟没犹豫，握住她剔透如玻璃的手心，唇角抿成直线，空出的另一只手勾下眼罩，侧了侧身，一扫一旁三人。 那双冰蓝色眼眸半垂，冷冷审视他们，从中看不到任何情绪波动。如棱镜般的眸光，掠过阿尔法的脖颈。 那一刻，阿尔法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预料中的攻击没有到来。 “不是我们做的！” 阿尔法听到他的小弟们这没出息的话，他揉揉鼻子，呜哇一声，“真的跟我们没关系！我还有这两个蠢货弟弟要养呜呜呜呜……” 五条悟脖颈微微后抻，随口说：“知道啦。” 他知道？ 知道什么？ 就这么相信他们了？ 阿尔法自己都快不相信自己。 就这样来到这里，阿尔法期间嘱咐过小弟，不要将小野薰的异样泄露给其他人。看起来她并不想被别人发现，才会自投罗网跑到能量场中心。 外星人也是懂人情世故的。 唯一奇怪一点—— “你记得当时救了你的人是谁吗？” “不是星子姐姐？” “……” 阿尔法不语，只是一味冲她使眼色：当然不是啊！ 薰挠挠脸，“你的眼睛不舒服吗？” 阿尔法：“……” 唯一奇怪一点就是，救她那人，现在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的猫塑人身娃娃。她似乎并不清楚男人和娃娃之间的共通点，而那个男人当时对他笑嘻嘻：“不该说的话不要说噢。” 很友善，很礼貌对吧？ 倒是把手收回去吧，别再用那招威胁他啊！ “……我们要回母星了。”阿尔法叹气，往温馨的和屋里瞥了眼，“你想一直这样担惊受怕吗？” “我不知道。” 就在这时，里屋飘来一声怒吼。 “厄卡伦！你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我！” “我真的没有了绫濑同学……” 屋外两人听到里边翻箱倒柜的动静，薰忍不住轻笑起来，小腿忽然贴到一片毛茸茸的触感，她低头一看，睁大眼，弯腰将猫猫抱进怀里。 “咪咪，是怕我走吗？” 猫猫点头，小手环住她的侧颈，长长的猫尾晃来晃去。 确实是怕她少根筋，真跟阿尔法飞去外星。 她身上馥郁的玫瑰花香散了不少，扑进五条悟呼吸间的气息，多了缕清甜的柑橘果调，是家中沐浴露的味道。 第一次见她笑，两只翡翠色的眼睛弯成可爱的月牙，清瘦的脸颊因为笑，挤出雪白的软肉，粉得如海棠花。 很可爱。 猫猫冰蓝色的双眼盛满了少女的笑颜。 “不会走的，我最舍不得你，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她话音很轻，晨昏线的微光照耀她，屋里几人陆陆续续出来，谈笑声中，一同眺望碧绿远山相接的苍穹。 第16章 虽说她的话是在诅咒他，咒术师天性对诅咒敏感，并不会轻言许诺什么，因此，诺言一旦许下，诅咒便会生效。 五条悟没料到小野薰会说这种话，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觉得也没什么，诅咒而已，他是最强啊。不会让她死去，起码在他眼皮子底下那样死去，他不允许。 不过，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成天忧郁柔弱，做着伤害自己的工作，让他看了想杀人。想把那个伪装成杰的冒牌货千刀万剐试试。 从能量场一回到电影院，他骤然察觉到一股视线在暗处，无死角的六眼，让他看清了暗处那人的面目，顶着夏油杰的脸，做着与挚友如出一辙的表情，额头横贯一条缝合线。 那一眼，却足以让五条悟肯定，他不是夏油杰。 死而复生的不是夏油杰。 是个可耻的冒牌货。 不可否认，他曾经的挚友，也是过去的敌人，他为他的死亡遗留过悲伤，在学校错认挚友死而复生时，他是开心的，所以选了视而不见，当作对一切都无所察觉。 可现在，死而复生的是冒牌货，占用夏油杰的身体，像只阴暗的老鼠躲在角落，一定还用着夏油杰的名讳行事。不谋划什么，似乎都说不过去。 五条悟想过，他所中的诅咒，包括薰，没准也是冒牌货的安排。 很快，他就否认了这一猜测。 诅咒师已经抓到了，伊地知给他发来的消息中，诅咒师对他所为供认不讳： 我只是想试试能不能诅咒五条悟！那可是五条悟啊！要是成功了，是光宗耀祖的殊荣！ 搞笑。 诅咒师给他下诅咒那天，五条悟正好喝了一点酒，他不碰酒精，也不是不能碰，而是酒量奇差。那天之所以会喝一点酒，是他资助的福利院邀请他过去，和即将去往新家的孩子们合影留念。 他去了，在院长办公室看到学生时代他、夏油杰、家入硝子的合照。 发黄的旧照片，是不可追忆的学生时代。 偶尔，五条悟觉得自己是个人。他也会伤心，会向他从来不碰的酒精伸手。 仅那一次，便给了诅咒师趁虚而入的机会。 …… ——啪嗒。 “到家啦。” 从未开过灯的小家亮起了光，五条悟悠悠睁眼，从制服包里探出脑袋，扫向客厅，他活动过的区域只有卧室，客厅他还没参观过。蓦地，他眸光一定，眼底闪过愕然。那是好几面照片墙，上面贴满照片，照片里的人们他无比熟悉。 有他、虎杖悠仁、钉琦野蔷薇、伏黑惠、家入硝子、夜蛾正道。 其中某人的照片占据整整一面墙。 第16章 这个给你 日坠月升，眨眼过去六个日夜。 卧室门被人打开，房间灯光溜到走廊，一道高大身影迈出房门，头快顶到天花板，他微微弯腰走到客厅，堪堪挺直身，站照片墙前，俊美的轮廓在月光下渡上柔光，却是五条悟。他单手插兜，打开手机，对着其中一面照片墙咔擦拍了几张，闪光灯闪烁，照亮他拍摄的那面照片墙。 上面全是他各个时期的、流传于古早互联网的照片。 最中间那张是悬赏照，他幼时偷溜出五条家上街，被几个躲在暗处的杂碎偷拍上传到暗网，照片上被人用红笔写下“装”，笔痕清晰，是谁写的不言而喻。他支起下巴，唇角上扬，左边的照片是他学生时代，有高专的前辈和同期在他生日时恶搞他，往他脸上抹奶油还用相机拍下来放论坛上，照片上一样有红笔字痕：“装上加装。” 这几面照片墙，他的照片占了整整一面墙，每张照片都有红笔批阅的字迹。其中饱含怒气，笔锋凌厉，跟五条悟检查小野薰作业时，像两个人写的，她作业上字迹圆润，像软趴趴的小章鱼。 从一星期前发现这面墙开始，五条悟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来客厅，看看他的照片有没有更新。 “真不公平呢。” 五条悟瘪瘪嘴，目光从旁边张贴他学生的照片墙上收回。野蔷薇的倒是多了不少，也是，那孩子经常玩ig什么的。 想到这，他找了面白墙，将手机摄像头对准自己，比耶喊“smile～”，来了个闪光10连拍，一气呵成，敲着指尖发布到社交媒体上。 照片一经发出，点赞栏的小红点冒不停，评论也没出不少。 「野蔷薇的花语是：这是对我通宵的惩罚吗……」 「狗屎禅院：这次拍得不错，零分，下一位。」 「是胖达不是芬达：阿悟～还是这么帅气啊！」 五条悟歪头挑眉，点赞并回复这条评论： 「过几天回高专给你带熊猫周边噢～（大拇指jpg.）」 点赞和评论冒不停，他有自信明天能在这面墙上看到新鲜出炉的帅照。 就在这时，手机响铃，在空荡的客厅中格外明显。地下室的一群人全听到和那个恶魔不一样的手机铃，彼此眼中亮起希冀的光，照得他们发青的面庞和鬼没差别，他们发狂地抓着铁栏哭喊： “救命啊！” “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地下的人嗓子都喊哑了，地上的人蓦地感觉到什么，刚要直接翻跃露台，回头，目光冷峻。 男人长腿一迈，没几步走到照片墙前，端详了会儿虎杖悠仁的照片，上面画了只毛茸茸的小老虎。 不公平。 真是不公平啊。 五条悟单手叉腰，唇角一抿，作出无所谓的姿态。去任务地点途中，眼尖看到一家还没打烊的喜酒福路边摊。 “晚上好，我要两份毛豆生奶油大福，谢谢～” “好嘞！” 他接听伊地知洁高电话，电话外，熟悉的声音一飘来，他眼睛从可爱的大福上飘到不远处，那是月光照不进的死角。 “五条先生？五条先生？” 伊地知洁高说完任务，电话那边半天都没有人搭理他，心中正奇怪着，五条悟再自我，却是位始终将工作与学生放在第一位的人。 “伊地知，你知道的吧，我不是什么教书育人的料，也不是什么有高尚品德的人，什么事情打一架，最好解决了，但老实说这都是野蛮人的做法，对吧。” “啊？呃，呃，您本身站在那就是力量的象征了。” “是吗，这样啊，怎么办伊地知，我现在超级不爽嗳……” 伊地知洁高越听越害怕，双腿打颤，手不自觉地捂住脸颊，将手机越拿越远，生怕五条悟穿过屏幕，掌掴他一巴掌。不知道今天是谁惹了这位，高层吗？还是那只不长眼的咒灵？总不能是他亲近的人，五条悟不可能对他的学生是这种态度。 所以到底是谁惹了这位大魔王啊！ …… “您这样看起来有点像童话里的魔王。” “说魔王也挺正确，朋克的精神就是反主流，怎样，要来试试吗？你的手也很好看，指钉会很适合。” 满脸象牙钉子的朋克青年含烟，头歪靠到怀中的少女，见她垂下眼，点头，他嘴角往后咧，“我的店就在前面，走吧！” “想走去哪。” 听不出情绪的男声响起在两人身后，朋克青年不耐回头，“大叔，别耽误别人行不？” 他声音渐弱，只见巷口的路灯下，站着一个白发男人，长相是能评进全球神颜的帅气，身形高大，一个人堵住狭窄的巷口。 反正不符合他刚才称呼的“大叔”。 薰埋在围巾的下巴缓缓抬起，目光直直落进一双冰蓝色的眼眸。 眼罩男不戴眼罩，今天是什么很特别的日子吗？ “走去哪，当然是恋爱咯。”朋克青年拽拽坏笑，“大叔你要找人陪就右拐直走到头，那里有家酒吧，自己去吧。” 有朋克青年做盾牌，薰猫到他身后，掏出手机，实时给爸爸那边更新遇到五条悟的信息，顺带提到他没戴眼罩这个信息点。 papa：「很好，别正面跟他对上。」 反射弧极慢的小咒灵能捉到信息点很不容易，尤其是只考试年级倒数的学渣咒灵。 就是啊，多不容易。 薰都快被自己的机智笑出来，她双手揣兜，用平淡的语气，小声欢呼：“哦耶！” 很快，她哦耶不出来了。 盾牌被吓跑了。 身前投下巨大的黑影，她眼皮飞速眨了几下，心脏扑通扑通加速，越跳越快，和五条悟的身高差，她就算仰头，都看不清他的全脸。虽然她看过他很多照片，但这是第一次在现实里见到对方。 她、她、她快被吓死了啊啊啊啊！ 那恐怖的最强咒术师气息……可恶，这、这就是最强吗…… ……救、救命啊！！！ 就在这时，男人俯身，朝她伸手，那双冰蓝色眼眸在夜里亮得出奇，她心脏处于接近爆炸的痉挛，急中生智想起爸爸的嘱咐，拔腿就跑。巷弄中，薰专往月光透不进的地方跑。 第17章 这一带她很熟悉，甩掉五条悟还是有机会的。 只要不到月光下，她就不会原形毕露。 跑累了，她扶着墙喘息，摸了摸后颈，体温骤降，提醒她该进食了。她身体颓然地往后靠墙，刚才那名朋克族就是她这次的狩猎目标，哪想到会突然杀出个五条悟来。 他离开这一带了吧？ 她屏息凝神，在这附近都感受不到五条悟的咒力。 “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欻然，一道男声飘来她耳畔，她垂下的双眸闪过一瞬的猩红，抬眸望见一个中年男人，身上穿运动装，额头冒汗，似是刚结束完夜跑。她盯着他，见他挠了挠后脑勺，他笑着朝她递一瓶矿泉水。 “跟家里人吵架了吧？大晚上的哎哟，一个人在这不好吧，累不累，这个给你。” 第17章 窗的失误 “五条先生，这是北海道阿伊弩咒术连的回信……差不多两个月前，那只咒灵活动区域一直在北海道。” “现在来了东京是嘛。”五条悟接话，手上拿着北海道咒术连的信纸，“伊地知，有我在的地方，它还敢跑过来，超有意思噢。” 伊地知洁高擦了把虚汗，瞥了眼警戒线包围的地方，觑着五条悟的脸色，抓紧伞柄，踮脚给他撑伞，脚后跟都在发麻。 刚刚见到五条悟时，格外稀奇。眼罩不离身的五条悟没戴眼罩，他都要以为对方是碰到棘手的敌人，或者是经历了一场恶战，尤其结合他当时冷着脸……不过很快五条悟就把眼罩戴回去，恢复了往日的嬉皮笑脸。 原来眼罩是封印啊。 “那个，还有，五条先生，先前东京「窗」的评级和阿伊弩对不上。”伊地知洁高小心翼翼地说，“那只咒灵应该是……特级。” 五条悟鼓了下掌，挑眉：“噢，所以是「窗」把特级除灵任务派给了我的学生是嘛。” “倒、倒也不是故意的，「窗」也、也是失误了。” “伊地知，我虽说不是教书育人的料，但杀人还是没问题哟。是故意还是无意，去转告那群烂橘子，这种失误再有下次，就拿他们去喂那只特级好啦。” 男人轻快说着，伸出修长的指尖勾起眼罩一边，空出的另一只手摩挲了下湿漉漉的墙面，垂眸扫了眼现场狼藉。 雨夜，巷口泥淖混合暗红的血液流进下水道，围在车边穿西装的人员用纸笔和相机记录现场，外围，哭喊声撕开雨幕，大概是死者的亲属。等处理这类特殊事件的咒术师们从现场出来，警车周围的警员才放亲属进去辨认尸体。 女人望见地上那具面色苍白、眼眶狰狞、身穿运动装的男尸，捂着脸痛苦，拉住警员，痛哭：“就是我丈夫呜呜，我都跟他说今晚会下雨，还非要出门夜跑……” 坐在驾驶位的伊地知洁高叹气一声，下意识看向后视镜，突然发现五条悟没上车。他手里的手机震动一下，跳出五条悟的短信。 「伊地知，去给我买黄油土豆～」 每收到五条先生这样孩子气的短信，伊地知洁高就知道任务要结束了。 东京咒术师抓了快两个月都没抓到的咒灵……伊地知洁高有些沉默，后仰靠倒在座位。 一般来说特级咒灵类人，拥有智慧，鲜少会这样吸食人血。像那只能掩盖自身行动将近两个月的咒灵，到那种程度的智慧不该再吸血。 五条悟也这么想。 前几个任务，他都在现场捕捉到了同一种来源的咒力残秽。这次也不例外。 咒灵合作？ 光就这次现场留下的痕迹，不止有那只北海道来的咒灵，还有一道斩击留下的痕迹，被前者所掩盖。 这么看是咒灵合作也不见得。 有意思啊，咒灵和咒灵打起来也不是不常见。 不常见的是，打起来的那两个家伙里，有他的学生。 五条悟追寻那稀少的残秽，瞬移好几片区，最后落脚到了浅野河边。桥洞中，一双猩红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烁。 眨眼间，猩红眼眸消失，地上躺着两个人，一个是呼吸微弱的普通人，另一个穿着红色连帽的学生制服，正是虎杖悠仁。他脸上的黑色咒文刚消退没多久，眼睛缓缓睁开，见到白发男人蹲在他身前，他立刻清醒过来，四处张望：“五条老师！小野同学呢？” “不会……不会是被……呕！！！” 虎杖悠仁咬紧后牙槽，伸手就要给自己一耳光，手被一股吸引力生生压在半空，放了下去。 “别急悠仁，所以刚刚是什么情况呢。” 五条悟望着地上躺着的男人，侧颈上有鲜红的血洞，不细看会以为是蚊虫叮咬留下的痕迹。地上残留新鲜的咒力痕迹，毫无疑问来自那只咒灵。 虎杖悠仁手指抠进头发，不停摇头，“都是我的错，宿傩想吃了小野……” 「他正好看到一个男人用针管往矿泉水瓶里注射了什么，掌心的宿傩忽然出声，让他跟着那个男人走。接着，他看到男人将加了料的矿泉水递给小野薰。 他过去想阻止小野薰喝下那瓶水，宿傩突然抢走身体控制权，他被迫沉睡，对外界发生什么一概不知……」 五条悟听完虎杖悠仁的叙述，拍拍他的肩膀，“悠仁先回高专吧，我让伊地知过来了。” “那小野呢？我怎么能一个人回去。” “不用担心，谁都没亲眼见到她的尸体嘛。” “对不起五条老师……是我没保护好小野，真的对不起……” “悠仁，道歉这种事一次就够了，而且你没做错事，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嘛。” “五条老师，对不起。”虎杖悠仁郑重地说完，望着五条悟，抬起手背擦掉眼泪，只见他一直笑着，等到虎杖悠仁上了车，他还笑着朝他挥手。 车影渐渐消失在公路转角，五条悟的脸上笑意不变，支着下巴，喃喃：“啊，所以是两只咒灵为了抢食物吗。” 他回头望向地上残留的血痕，六眼中冒出的负面信息繁杂，像代码般交织勾勒，为他还原出一幕： 「两面宿傩喜欢吃女人，他让虎杖悠仁过去就是为了接近小野薰，现场却突然出现第二只特级咒灵，它的猎物是递水的男人，或者不止，一切进入它狩猎范围的都是猎物。 两个捕食者因此打起来，胜者是宿傩的话，虎杖悠仁就不会出现在这，也就不会多一个受害人。 就现状来看，东京又多了个稍稍棘手的家伙。」 他冷静分析着，不放过现场任何一个角落。终于让他再次找到了一点微末的咒力残秽，地上的血洼倒映出男人脸上没了笑。 暴雨倾泻，白色雷电拦腰劈倒一棵枞树，狂奔在山林中的身影不得不停下，广阔的前路站着一道十分高挑的身影。 下一瞬，电光照映出两道于半空缠斗的身影。 雨幕中一方被红色业火包裹，只能看清模糊的野兽轮廓，雨渗进业火，无法浇灭，它不断闪身与另一方拉开距离，寻机逃脱，而另一方忽然消失在它眼前，瞬移到上空，雨落不到男人发丝一分一毫，他勾下眼罩，冰蓝色的双眸看不见人类情绪在其中，他双手结印，薄唇开合： 「术式顺转-苍」 「术式反转-赫」 「虚式-茈。」 苍蓝星海和赫红火海于他指尖迸发，弹出的一瞬，电光撕裂夜幕，迸发而出的磅礴咒力融合汇成黑洞，劲风吹乱他额前的碎发，爆炸性地横贯整片山林，使其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黑洞的耀光遮掩雷鸣电闪，淹没业火。 五条悟微微歪头，眸光汇聚地面。 好像有点过头了呢。 全被他的咒力覆盖，这样他追不到它的残秽。 他转身，准备朝小野薰家的坐标瞬移过去，兜里的钢琴声闹钟骤然响起，闹铃声愈来愈大，他蓦地想起小野薰在准备去国外的艺术高中上学，自然也吸引了些喜欢艺术的人来喜欢她…… 「有次白天，五条悟被小野薰带去学校上学，她从上课睡到下课，有人叩响她的桌子，是个长相秀气的男生，他给她递了封信。 她刚睡醒，一脸懵地看着送信的男生，男生涨红了脸，“小野同学！放学后可以来天台吗？” “抱歉，我不是混混，也不约架，你找别人吧。”她将信推回去。 “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学钢琴的，听说你也有意向下学期去佛罗伦萨，我们可以，可以一起……” 制服包里的五条悟被一只手摸了摸脑袋，是薰。他瘪瘪嘴，越看那个男孩子越不顺眼。人的眼睛怎么能长在鼻子上面？嘴巴怎么能长在鼻子下面？ 钢琴怎么啦？他也会。 现在的小男孩会点钢琴就出来骗女孩子了，薰这么缺心眼，肯定不会懂他是什么意思。 “原来是这样啊，我会去的。”」 五条悟后知后觉关掉闹钟。 时间显示：02:55。 这是他提醒自己快变回娃娃的闹钟。 第18章 回到女孩子的家里，他单膝半蹲在窗户上，目光扫过幽暗的卧室，手握着窗户把手渐渐地收紧，盯着墙上滴答滴答转动的秒针。 今天跟平常也没有什么不同。 没发现她的尸体，应该在哪个地方和谁在约会吧。那些和未成年人约会的男人，真不靠谱。 约会完，她照常到快天亮的时间回家，再带上他去上学。 对了，还是先别去普通人的学校。 五条悟记得在外星人能量场中时，见到薰身上爆发过术式。青色的火焰，比她眼睛的颜色要幽暗些。 他打开手机，翻看起之前和伊地知洁高的聊天记录。 他：「咒术界很危险对嘛。」 伊地知洁高：「对咒术界来说危险的是您……」 他自动屏蔽伊地知的话，咒术界对他来说不危险，但对她……就算她有术式进了咒术界也会有危险，任务中会遇到各种咒灵，因为他的关系，还有阴险的烂橘子会盯上她。 严重些，或许还会查到她的父亲是用了杰身体的冒牌货。 顾虑到这些，他并没有用高专教师的身份主动接触小野薰。直到今晚，他在亲眼看到她做起那种工作，才会主动过去，想着干脆把她弄进高专好了。 却忘了她是冒牌货那一方的人，客厅的照片墙上足以表明，她最仇视他。一见他，她就跑没影了。 五条悟也没想好追上去要用什么理由，连当时主动走过去，揍了那个跟部落人般的朋克青年一拳也是一时冲动吧。 此时，时钟显示：02：58。 还有两分钟就会变回去，他关窗，用无下限将窗外飘进地板上的雨水吸干，再靠坐到床上，屈起一条大长腿。床很小，不够他抻开腿脚。 变回去就够了。 柔软的床品飘着女孩子身上的玫瑰花香，透明的窗纱前恍若站了道身影。她刚洗完澡，抱起猫猫坐窗边，沐浴在日光下，沾着水汽的发丝纷飞，双眼中饱含倔强与忧郁。 五条悟从空无一人的窗边收回目光，手指跟随秒针的节奏敲起膝盖。 就在这时，他耳尖一动，啪嗒哒——客厅飘进雨水，他目光如炬穿过卧室的墙体，直直落在客厅。 第18章 唯一信仰 两个半小时前。 向薰递矿泉水的运动男，对她来说是送到嘴边的食物，没理由不吃。 运动男笑得儒雅，时不时推下鼻梁上的金框眼镜。她眼中只能看见他跳动的大动脉在诱惑她，正要伸手，兜里的手机震动，耳畔蓦地响起熟悉的声音。 “没劲，还以为真是女人。” 同样的声线，语气截然不同。 薰瞳孔骤缩，身上落下的目光使她如背负千斤巨石，刺激得她喉咙干渴，心脏扑通狂跳。 好渴。 她一只手颤抖伸向前，一只手摸进衣兜的手机。 “两面宿傩。”她竭力稳定声音。 抬眸，只见喊着没劲的少年回头，眼眸下方的缝隙睁开，猩红的两对眼瞳同时对视。一旁的运动男早被诡异可怖的气息吓到摔在地，见状，他屁滚尿流就要逃跑，后颈骤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掐住，想尖叫求救，嘴也被死死捂住。 脖颈血管被尖物刺入，他能感觉到自己血液在极速流失，浑身发软，挣脱不掉。 薰像扔垃圾般扔掉手中的运动男，歪头望向围观她狩猎全程的宿傩，“您不打算走吗？” 两面宿傩单边挑眉，双手插兜，边点头边一脚踢开挡路的尸体，“喂，小鬼，我挺喜欢你。” “什么？” 薰愣了瞬，起码在那一瞬她脑子疯狂发热。她依然没多冷静，狩猎才刚开始，根本不够她吃。不清醒的脑子也能明白，表达喜欢的是顶着虎杖同学外表的宿傩，不是虎杖同学，而且他说的喜欢—— “我明白了。” 她话音未完，数道斩击破空袭来，她一面灵巧避过，一面快速说：“可是宿傩，这附近是居民区，我们真要打起来会有很多人受伤，悠仁会很难过。” “谁管他！” 两面宿傩战意上来，见少女速度敏捷，对他的斩击都能避开，他大笑着使出带火焰的斩击，身影快成闪电的少女这次勉强躲过，肩膀被火焰灼伤，她毫不在意，因为她的目的就是近身宿傩而已。 砰一声，眉眼兴奋的少年倒地，少女纤细的身影从他身后走出，拍拍肩膀上的衣服灰烬，扛起少年在肩，对现场大面积两面宿傩残留的咒力残秽使用术式，用她的咒力掩盖过他的咒力残秽。 幸好虎杖还没吸收多少手指，她现在勉强能打过宿傩。 她回头望了眼，嘟囔道：“可我不想再在教堂看到虎杖君了。” 随便找了个桥洞，将虎杖悠仁放下，她在公路边蹲一会儿，就会有车子停在她身边。按想法进行着，她想起手机震动过，说不定是咪咪给她发信息了。 对哦，还有咪咪，不知道晚上咪咪有没有想她。 她打开手机，恍惚的头脑看到猫猫头像发来消息的瞬间，又清醒不少，也没清醒多少。 原来是咪咪回复她之前的消息。 她：「咪咪醒了吗，快看这个表情包好像你！（面包小猫jpg.）」 这是她晚上工作时偷偷给咪咪发的消息。 咪咪：「我比这只坏猫可爱！」 咪咪：「小薰什么时候回家！要早点回家知道吗！不然猫我还是会担心的！」 消息是十几分钟前发送的。 薰现在读到，没忍住笑起来。 给咪咪买手机虽然花了她不少工资，但这都是值得的。 因为他太可爱了。 会因为对“咪咪”这个称呼羞涩的咪咪，所以他管自己叫“猫”。 就在这时，远光灯闪烁，一辆车轰轰地停到她身边，下来了一个男人。 啊。 是个男人，她喉管深处的饥渴难耐，无比顺从男人的举动，他跟着她一起进了桥洞。 喝过人血的感觉像人对酒精般，是会上瘾的。 她知道组成自己的有两部份，一份是人类，一份是嗜血的咒灵。 人类的情绪更多时候是累赘，让她无底线的自厌，疯狂地想逃脱天性的控制。吸血过后，咒灵天性更占上风，不需要去想自己肮脏与否。 没必要在意啊，只要活着就够了。 在即将吸干那个男人之际，她的手机震动，下意识拿出来看，是咪咪发来的。 咪咪：「小薰碰到坏人记得找悠仁，他的老师听他说是还不错的人（哈士奇摇尾巴jpg.）」 她盯着狗狗表情包，扔开了手里的猎物，因此没注意到猎物仍在呼吸。 明明自己是只猫，偏偏喜欢狗。 奇怪的咪咪，是什么时候有自己的秘密吗。 她无心探寻，只是害怕事物脱离自己的掌控。就像现在，她望着咪咪和她的聊天记录，干渇的症状渐渐消退。 手机屏幕什么时候黑了也不知道。 直到一道恐怖至极的气息踏足桥洞，白发男人冷酷的轮廓渐渐被月光勾勒，周身逸散使她冷到发颤的风，犹如神之子降临，来向有罪之人降下神罚。 薰咬牙，立刻逃了。 每逃窜到一个地方，五条悟没几分钟就发现了她的踪迹，甩不开的蓝海对她穷追不舍。不知不觉，逃了大半个日本。 最后落地是一座荒山，她无路可逃，前路站着一道高挑的身影，深黑布料的眼罩下是一双蓝眼睛。 在冷淡地审视着她。 雨幕在月华下像暴雪，飘落到她身上，月华怜悯地保留她的野兽外表。 这样不至于以人身被发现。 有种极为不好的预感，如果现在当着五条悟面，暴露她的人身，他那双六眼第一时间就能看出她隐藏的秘密。 而且她也不想被熟人发现自己真实的样子有多丑陋。 五条悟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当作茶余饭后告诉他的学生们吧。 人权保护，前提是，对象得是人。 在她眼里，人类是猎物。在咒术师眼里，咒灵是猎物。对被兽性支配的猎物，谈什么人权。当场袚除才是正理。 虽然咪咪总跟她说。 说…… 天地间冰冷的雨，穿透空气，落到生灵身上，给彼此打上纠缠不开的蛇结，蛇麟蜿蜒到她破损的躯壳，内里被残留的火焰灼伤，强悍到足以爆破宇宙的能量像巨大的太阳，盛满她的眼眶。薰脑内断线一瞬，短瞬间，她脑子里冒过许多泡泡般的想法。 被五条悟追上了，还被他的攻击打中了？她都没注意到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全身像被麻醉般感觉不到痛。 这些都不是很重要。 要是没有按时回家，咪咪会担心的。 她从五条悟的攻击下逃脱，拖着一具满是灼伤和血窟窿的身体，后知后觉发现她逃出来了。 回家。 这一信念供给着她，通过看和咪咪之前的聊天记录，撑着她爬到家门口。她掏出衣领下的十字吊坠项链，将它扔到草里，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失血过多的苍白面庞笑得比任何时候都惬意。 第19章 咪咪：「（照片jpg.）这只偷腥猫是谁！不能带回家知道吗，都没打疫苗，你被咬了怎么办」 她：「放心放心，我把那只咪咪送到宠物医院啦。」 咪咪：「你还有多少咪咪！」 她：「隔壁小区……」 咪咪：「哦。」 配图一张猫猫娃娃站到窗户边的自拍照，倔强的包子脸鼓起，猫耳迎风变飞机耳。 回到家，不让咪咪担心。 这是薰死前唯一的信仰。 第19章 不要说话 她：「我回来了。」 给咪咪发完消息的瞬间，滋滋啦啦，手机屏裂开，爆炸出黑红色泽的火花，闪烁如星。连带薰的掌心血肉炸得模糊一片，手机大概是在和五条悟打架时就坏了，竟能挺到这时候。 碎片在炸开的一瞬倒映出少女的轮廓，另一边，巨大的屏幕上播放出无辜的少女在路边，是如何一步步将男人带进深渊。 桥洞里那名失血过多的男人被救时意识尚存，将他与少女在今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出，引起咒术界高层的重视。他们通过观看男人车上的行车记录仪，确认了他所说不假。 “真的有人类能发挥出咒灵的作用。” “那她是什么？人类？咒灵？半人半咒灵？” “不管是什么，活捉她。” 高层会议截止，命令一层层转达到各咒术师。 02：55分。东京出动大半咒术师，根据上层提供的信息，坐上辅助监督的车。弯道公路上，一辆辆低调的黑色小车急速行驶，如盘桓半山腰一条游动的苍龙。 02：58分。薰开了家门，扶着墙，急喘气，额头的汗珠流进眼眶，她望见客厅挂着的时钟即将到凌晨三点整。黑暗中，她纤细的身形一步步朝卧室走去。 身体濒临死亡极限，蓦地她急促的呼吸一滞，一墙之隔，听到不属于她和咪咪任何一方的手机铃响起，飘到呼吸间的气味也有很大不同。 咪咪身上是天空的味道，干净得只有天空。 而她现在闻到的气味沾上许多各色各样的东西，玫瑰，柑橘，泥土，雨水，还有血。 她咬紧牙关，背部抵墙。因为失血过多，她现在介于原型和人类间，双耳高高竖起，不放过卧室一丝一毫的动静。 男人的呼吸声，秒针的转动声。 怎么会没有咪咪的声音？ 意识到这的瞬间，她掌心托起火焰，想着干脆把侵入者烧死，她指尖朝呼吸声的方位丢出火焰，紧捂受伤的左臂，嘶哑地喊：“咪咪——”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火焰被一堵无形的空气墙阻隔，她双目睁大，嘴唇翕动不停，撞进一片冰蓝的天空，身形强壮高挺的男人就站在她面前，标志性的黑色眼罩挂在脖颈上，一手撑墙，垂眸审视她，眼中看不出情绪波动。却是五条悟。 他盯着浑身浴血的少女，她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往后颤抖，一头银灰色长发在月光下如绸缎，身上的衣物不像话地碎成片，勉强能和长发一起遮住女孩子特征的部位，使他别开眼，唇角微抿。 五条悟一时间也惊得说不出话。 收到薰短信的时候以为是幻觉，她该死了才对。在两只特级咒灵手下怎么会活得下来？那又是谁以她的名义给他发消息吗？ 像冒充挚友的冒牌货那样。 直到现在，亲眼见到本该死去的她，令五条悟醍醐灌顶。 和宿傩打架的是她，吃人的是她，他付诸杀意的也是她。 就在这时清脆的一声哒响，时针转到凌晨三点。 白光骤闪，薰下意识抬手挡光，预料的攻击没有到来，她没有死。缓缓放下手，她眼前高大的男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短手短腿的猫猫棉花娃娃，就站在男人原先站着的位置。 “咪咪？” 猫猫僵硬点头。 “五条，悟？” 猫猫眨眼，“是我。” 他开口的瞬间，薰幻灭了，跪在地，整只咒灵失去了灵魂。 “到我问了吧。” 成年男性的声音从那具萌翻地球人的猫猫躯壳里发出，薰瞳孔失去高光，一瞬间感觉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不、不要说话……” 起码再给她留有幻想的余地。 咪咪一直不肯对她说话，她幻想着，肯定是它的声音太可爱，所以害羞了。 没想到…… “为什么。”五条悟明知故问。 薰仰望天花板，语气平淡，“啊，好想死。” 还她猫来。 头顶忽然出现阴影，她凌乱发丝下的双眼机警瞪大，飞速避开五条悟的手。 “我、我说想死，不是真的想死。”她支支吾吾。 她虽然很笨，但也没那么笨。 看得出五条悟肯定对她的身份不知情，就像她也不知道他是五条悟那样。 五条悟望着她静默几秒，手机震动，他打开看是伊地知洁高的信息。 「五条先生，高层下令活捉她！这不是您让我调查过的那孩子吗！」 他关了手机，见少女仍趴在地板上，纤瘦的身上全是他留下的咒力残秽，黏黏糊糊的蓝色混合血液，她的脸边滚了灰泥，嘴唇被她咬得发白。他不动声色抬手，声音冷淡，“迄今为止，你记得你吃了多少人吗。” 第20章 朋友猎物 02：55。 伊地知洁高收到五条悟的短信。 「让他解咒」 他立刻给诅咒师打去电话：“现在尽快给五条先生解咒，别想耍小聪明，这可是你作为诅咒师唯一一次逃脱的机会。” 车内的西装男人沧桑的面庞上，神情严肃，手指敲打方向盘。 “马上解！马上马上！那可是五条悟啊！我再想不开也不会犯蠢放心啊！” 得到诅咒师的肯定后，伊地知洁高挂断电话，按下车窗，远远望见高专鸟居前下来一年级的两名学生，他朝他们挥挥手，橙发少女同样挥手，海胆头少年矜持点头，再鞠躬。 “晚上还要出任务，辛苦钉崎同学和伏黑同学。虎杖同学还好吗？” 跟着五条悟的这些年，他也浸染了不少咒术师的话术。对诅咒师这种不将法律和道德视作底线的人，不需要有好脸色。对这些年轻的孩子，他还是不自觉地带上了笑。 他打开后车门，等那两名学生进去，他关车门回到驾驶位。 “伊地知监督放心，虎杖那里有家入医生在。”伏黑惠点头。 “真是奇怪的任务啊，第一次看说要活捉咒灵。”钉崎野蔷薇翘起腿，打开车子天窗。 高层下令活捉一只咒灵的消息传遍咒术界上下，具体信息他们这些基层人士并不清楚。 然而，伊地知洁高刚和诅咒师通完电话，一分钟都没过去，车内，三人的手机同时震动。 参与行动的每位咒术师手机上都收到了此次任务的大致信息。 【姓名：小野薰 照片附件……点击 地址：东京千代田区……】 伊地知洁高盯着照片瞪大眼，手机从手里滑到驾驶座位底下，他弯腰去够，颤抖着手捡起来，不断将那张疑似视频截图的照片，和五条悟给他的照片对比。 他过于紧张，额头冒冷汗，下意识忽略了后座的异样。 不会错的。 这就是五条悟让他查的那孩子。 【小野薰，十六岁，两个月前从北海道转学到东京，家庭成员上只有父亲，父亲名字登记为羂索。】 任凭他查了快两个星期，再也查不出别的什么信息。 个人背景空白到诡异的孩子，高层要活捉她？五条先生知道这件事吗？ 他想到这，连忙给五条悟发去短信 ： 「五条先生，高层下令活捉她！这不是您让我调查过的那孩子吗！」 后座。 “伏黑，这是小野没错吧。” 照片里的女孩脸上没有过长的刘海挡脸，露出混血儿般的精致五官。这张脸……钉崎野蔷薇瞪大眼，她旁边的伏黑惠也震惊地抿紧嘴唇。 这张脸她在那间讨厌的酒吧见过，就是当时那个卖酒的女孩！ 旁边身份信息上标注了她的姓名：小野薰。 居然是同一个人？ “她是咒灵？怎么可能！明明就是一个超可爱的女孩子啊！”钉琦野蔷薇拍窗大喊，“伊地知！是不是搞错了！「窗」是不是又失误了！真是这种错误犯一次还不够吗！” 伏黑惠呼出一口气，“先开车吧伊地知监督。” “对对对，我们现在就要过去了！参与行动的还有很多咒术师！两位带好安全带！” 伊地知洁高一踩油门，车子飞速开出高专。 “不能再快点吗！” “钉崎同学，再快就要超速了！” “超速就超速！我们可是在拼命为高层奔波啊！没错吧！” “虽然超速很危险，但伊地知监督拜托了。”伏黑惠微微咬牙，“小野是我们的朋友。” 第20章 * 小野薰家。 “迄今为止，你记得你吃了多少人吗。” 薰听到五条悟的话别过头，先前直视他的勇气在怒气加持下一涌而散。她全身散发出冷气，瞥了眼自己从脚尖开始结冰，跳动的血管内部也在硬化。 此刻，在敌人面前，她不会去忏悔罪行如何。 “为什么要记得。”她语气平静，“人类将动物圈养，鸡鸭牛羊鱼猪，你们会记得在餐桌上吃了多少它们？对于你们来说，那些是猎物，对于我来说，人类也是猎物。” “有很多办法，去医院有很多血包，根本不用杀人，但你还是选了自甘堕落的杀戮。” “那又怎样，捕食者的天性就是这样，比起喝那些死物，亲自咬断猎物的血管，看猎物垂死挣扎，这是我们的天性。”薰攥紧拳。 不是的。她太饿了，只有从人体内汲取的新鲜血液才能满足她。 她也去医院偷过血包喝，没喝一口就吐了出来。当时被值夜的人发现，手电筒照到她丑陋的面貌，那人喊着她是怪物，跑得很快。 她没想伤害他。 每次狩猎，并非她挑选猎物，而是猎物自己走进她的陷阱。 五条悟盯着埋头喘息的少女，她缩在墙角，惊人的寒气席卷她全身，膝盖以下的双腿结为冰雕。他在心底数着时间，小腹忽而涌上热流，流窜到每个细胞。 “在人类社会里，被欲望支配的杀戮是犯罪噢。” “我又不是人，你要杀我就赶紧杀。” 薰话音一顿，只见地上的影子蓦地拉长，一只成年男性的手伸到她面前，腕口滴着鲜红漂亮的血，刺激她的眼球骤缩，她下意识凑过去，一把捉住那只修长的手，探出舌尖的瞬间，她清醒过来，只听他笑吟吟：“嗳，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你？” 少女一愣，头顶灰白的双耳往后缩，瞳孔轻颤。男人半蹲在她身前，向左歪头，眼罩勾挂脖颈上，白色碎发顺毛，随风飞扬，他强壮而高挺的身影挡住月光。 没了月光照着她，她头顶的耳朵渐渐消失，眼底猩红消退，翡翠绿的双眸轻眨。 就在这时，客厅门板轰隆倒地，窗户破碎成玻璃碎片，映照出数名闯进来的不速之客。薰愕然回头，眼前冲过来数名男男女女，占据这间小小的卧室还不够，走廊上也挤满了，人人手上拿着各种锋利危险的咒具。 目标，就是她。 “哟！五条悟！真快啊！” 有男人吹口哨，拿着特级咒具悄然靠近腿脚化为冰雕的少女。 “再前一步我就杀了你噢。”五条悟微笑。 “切，你也就说说吧，我们都是听高层命令过来啊！” 男人说着，其他咒术师纷纷议论： “五条悟也听高层话了，罕见啊。” “就是，还以为他看到咒灵直接杀了。” “别说这只咒灵跟人类看起来没什么差别，长得很可爱嘛。” “你个蠢货！蘑菇长得好看的都有毒，你也不怕那家伙杀了你！她可是特级，特级啊！” 说薰可爱的男人才不信同伴那套说词，说不定这所谓的特级评定，是对她这张漂亮的脸的肯定呢。他望着少女低垂的眉眼，如绸缎般的银色发丝披散腰背，微微圆润的鼻尖透着雪粉色的光泽，刚想伸手摸摸她，看看这只特级咒灵的脸蛋是不是也跟女人一样细嫩，蓦地尖叫出声，“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 血液飙飞，少女双眸充满杀意，她喉咙滚了滚，兽性冰冷的眸光一扫众人。他们对这一小变故惊了瞬，想去拉开咬人的咒灵，营救同伴时，生生被少女身前高大的人影拦住。 “说过吧，再前一步就会杀了你们。”五条悟对面前一众咒术师冷了脸，俯身伸臂，掐住少女的脸颊，语气带着诱哄，“快吐掉啦，他有什么好吃的，臭臭的。” 薰盯着五条悟，松开嘴，唇瓣翕动几秒，“是你告诉他们的。” 得救的男人抱着他快断了的手，连滚带爬回到同伴阵营中，不忘催促他的同伴们，“喂！你们还愣着做什么！不都是来活捉她吗！” 咒术师们不想理这个蠢货。 有五条悟在那啊！他都放话敢上前就杀人。 你胆子这么大还不是被吓得爬回来！ 五条悟从其中一个咒术师手里，用无下限吸走一个手铐形制的咒具，“不是我。” 他的解释使薰愣了愣，然后一声“咔哒”，她的双手就被铐上手铐。 那一瞬开始，她感觉不到体内流动的咒力，也用不了术式。都用压制咒术的咒具抓她了，还说不是他！ 第21章 互相诅咒 “哈哈哈哈哈哈……” 真人拍着座椅扶手大笑，荧幕上播放的喜剧电影画面突然卡住，没声音，画面定格，他欸了声，抱臂闭眼。 “够了别装了真人！在我把你烧成灰之前赶紧起来！” 热气扑腾他的脸，火舌逼停他脸前，他睁开一只眼，吐舌瘪嘴，“好没劲啊，夏油呢。” “#-；ap%@j（外面）。” 头上插花的咒灵顺走真人的可乐吸了口，突然落泪，“ksk@a#d???-#“…-@%?-～”：%@owh（可恶的咒术师们，小薰连可乐都没怎么喝过，我要杀了那群家伙！）” “花御，想不到你和小薰关系这么好。”真人笑眯眯，展开双臂，“好吧好吧，为了营救我们的朋友，为了朋友啊！” 异样的光彩照耀漆黑的电影院，监控摄像头无法拍摄到这一幕，火山头喷出火焰，地上开满美丽的花，电影院门被人从外推开。 蓦地出现一道轻柔的声音，“来互相诅咒吧。” 男人走出阴翳，一身袈裟，揣袖，笑容温和，周围是各种异形，天上飞的，地上爬的，空中游的，散发出怨毒的诅咒气息。 他抬手，掌心躺着一个方形物体。 “我已经在他们必经之路上落下结界，之后的事就靠诸位了。” * “这里有结界！我试试能不能打开！” 擅长结界术的咒术师独自在这栋破旧住宅的厨房发现了结界，他一面呼唤同伴过来，一面寻找结界眼，来破除结界。 卧室中的咒术师们分散大半去了厨房，还有一小半则是在这栋住宅寻觅其他不该有的，但是上交给高层能立功的东西。有人看到客厅中满墙的照片，摸着下巴，细细端详起，“很多情报呢。” 就在这时，露台上吹来狂风，坐在鸟形咒灵上的少年少女利落地跳到露台，三人打了个照面。 “冥冥小姐！” “钉崎同学，伏黑同学，这里有很有趣的东西哦。” 两人顺着冥冥的视线望见墙上的照片，钉崎野蔷薇凑近看到她的照片有非常多，每一张贴得整整齐齐，还有便签条在旁边： 「一点红小姐真好看，眼睛好像两块蜜糖！我听你的去上学啦」 「又遇到了一点红小姐，没认出我真是太好了！」 「其实你们说的悄悄话我都听到了，那种时候要是突然说话，一点红小姐会吓一跳吧。」 伏黑惠眼神颤了下，看到他的照片上也贴了便签条。 「伏黑同学，我很快就能和你们一起去新宿和涩谷的网红店打卡，要跟说好的一样逛街，好吧，就算骗我也没关系，能认识你们我已经很满足。」 「blessed，今天记住的英语单词，含义是受到神佑的幸福，伏黑同学，希望你能在神的庇佑下一直快乐幸福。」 “小野……是free小姐？”钉崎野蔷薇喃喃。 卧室门前，被五条悟亲自压制的少女闻声抬头，她失血过多，肤色苍白，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直勾勾地盯着耀眼的蓝瞳。冷淡目光像是要吃了他。 “你不杀我难道是想感化我吗，就算你不杀我，这栋房子里到处是足以让我死去的证据，你对我发的善心完全无用。” 五条悟指尖勾起眼罩，摩挲布料边，懒洋洋地笑起来，“知道还做。” “呵……你现在不杀我，让我活下来你会后悔，我会毁掉你在意的全部。”薰顿了顿，“包括你的学生。” “狗血电视剧看太多，说这种话的反派活不过一集，还有呢，放狠话的时候哭鼻子看起来只会让人觉得可爱，不觉得你有多可怕哦。” “恶心的眼罩男。” “骂人是不对的，再说我可没戴眼罩。” 五条悟叹了口气，屈指弹她脑门，见她额心红一块，微微圆润的鼻尖通红，眼睫毛上挂着泪滴，嘴上还在碎碎念，身上的衣服碎成薄薄的好几片，幸好该遮的都遮住了。他瞳孔颤了下，若无其事地别开眼，用无下限吸住她后腰薄薄的那片布料，又将她放下来。忽视她充满怨念的眼神，他脱下身上外套，亲自给她穿好。 一米九的男人穿的外套廓形宽大，让她穿着显得她人纤瘦又柔软，但布料下，他摸到过她的肌肉线条漂亮有力。 就这么拎着她从各个方位的咒术师中穿过。 第21章 五条悟开设的无下限全方位覆盖他和那只看起来就很弱的咒灵，使周围蠢蠢欲动的咒术师连她的衣角都碰不到，有不信邪的咒术师刚往前一步，被五条悟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吓得摔在地上。薰的耳尖时刻注意着结界那边的动静，并没注意眼下。 对她充满杀意的咒术师们是如何对她投以怨恨的眼神，又碍于五条悟止步。 这时，一个肩膀上站着乌鸦的白发女人走出，她伸手逗了下乌鸦，乌鸦红眼珠一转，盯着眼前的男人和他拎着的咒灵。 “hallo，嫌疑人小野小姐，看看镜头吧。”冥冥道，“五条你虽然不需要，但你这样也没问题呢。” “没问题就行，这个角度能还原我五分之一的帅气都不错。” 五条悟抬手，比了个大大的耶，而他拎着的咒灵少女双手戴手铐，侧过脸，瘪着嘴。 “啊对了，冥冥小姐，有这张照片的话卖我一份吧？” 第22章 囚犯待遇 “结界开了！” 薰闻声望去，见到咒术师们踏进打开一条缝的结界，里面清幽的光晕透出。她指甲掐进掌心，不知是害怕更多还是解脱更多，她垂下头，静待那群咒术师发现她圈养的宠物，脸上露出觉得她可怕又恶心的神情，好快点把她给杀了。 落到敌人手里，为什么一个个都不杀她呢？ 咒术师们的高层下达的“活捉”是为了圈养她？ 那五条悟又是为了什么不杀她？ “喂眼罩笨蛋！哪里有你这样拎女孩子的！” 一道熟悉声音飘来，薰蓦地抬眸，只见手握钉锤的少女就站在她面前，她身旁是面对墙、背对他们的海胆头少年。 “钉崎同学……”薰喃喃。 “嗳，上次我也。”五条悟话音止住，“那野蔷薇说说该怎么拎。” “为什么要执着在‘拎’啊！”钉崎野蔷薇抓狂。 她看了看五条悟掌心下的少女，干净的绿眼睛像森林般，她叹了口气。即使已经知道她就是那只吸血的咒灵，甚至可能是有目的地接近他们，可她并没伤害过他们，自然她也没办法对她恶言恶语。 她的善恶观很简单，抛除咒术师和咒灵天然对立的立场而言，对她好的就是好人，对她坏的就是恶人。 钉崎野蔷薇伸出双臂，用眼神示意五条悟把小野薰给她，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当然是要让她抱着才对吧。 五条悟看懂她的意思，一拍脑门，“原来如此。” 他改拎为横抱，忽略钉崎野蔷薇炸毛的骂声，见到怀里的少女瞪大眼，他笑起来，“怎么样觉得我很贴心吧。” 不说还好，说了薰就想起来，咪咪，不，应该说是五条悟，经常给她发消息时都会夸“悠仁的老师很靠谱”、“悠仁的老师是大帅哥”、“悠仁的老师……”，本以为是咪咪喜欢她讨厌的人，她还因此心酸过，到头来，纯粹是五条悟的自夸。 她没搭腔五条悟，骤然听到结界口传来爆炸的声响，她咬牙，感到紧张地望过去，一群咒术师灰头土脸地走出结界，神情冷肃，拿着令她害怕的各式咒具逐步逼近。 他们发现了啊。 她缓缓闭上眼，预料中的攻击没有发生，空气安静了一会，只听咒术师们说： “没意思啊，设了那么大道结界，还以为能发现立功的东西。” “被炸伤能找上面的报销吧。” “好主意啊！那我被五条悟吓到能找五条家索赔精神损失费吗？” 她立刻睁开眼，眼前赫然不见那帮咒术师，也不见她的宠物们。只有男人宽硬的胸膛像一堵隔绝一切的墙，与她的眼睛近在咫尺。咒术师们被甩在五条悟身后，他抱着她上了一辆外面写了“千叶搬家公司”的货车，沉重的车厢门往两旁打开，昏黄的烛火照亮车壁贴满了咒符，刺得她眼球狂颤，脊背冒冷汗。 “我不要，我不要进去，不要进去……” “咦，这已经是最好的囚犯待遇。” “不要！”薰嘶喊，“就是不要！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咒符带给她的害怕彻底覆盖她残存的理智。 眼前的咒术师是她最大的敌人。 杀了他，逃出去。 她张开嘴唇，猛地仰起头，冲他跳动的血管咬去。 四周的咒术师们纷纷拿出咒具，不是为了拯救五条悟，五条悟那么强不需要他们救，就算他因为轻敌真被咬死了，那可是皆大欢喜。 他们掏武器纯粹为了保护自己。 仅此而已。 下一瞬，白发男人抱着少女消失在他们眼前，货车门“碰”一声巨响关上。隔着沉重的门，他们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门内，少女咬到男人露出的半截手臂，血液汩汩进入她的喉管，她松了口，理智清醒没过一秒，她痛苦地像小兽般呻吟，抬手就要击打自己的额头，双手的手腕被一只宽大的手全然抓握。 咒符散发出的金光照映白发男人周身，他嘴唇翕动，“咒符没有实质伤害的效果，只有精神上的压制，刚进来是会很痛，忍几分钟就好……” 他的话音流进薰的耳里，她痛得听不清，只觉得说话的人真是聒噪。 而她又饿又痛。 眼睛盯上男人漂亮的小臂，还在流血。 仅仅是那里，满足不了她。 “怎么样好多了吧。”五条悟还在说话，看到薰安静下来，眼睛呆愣愣盯着他的手臂，嘴角还流着血。他俯身前倾，将她放到凳椅上，把手铐解开一只，固定在椅子靠背。 蓦地他脖颈被一只纤长的手勾住，凳子摔在地，少女将他扑倒在冷硬的木板上，狭窄的货车车后箱里，玫瑰馥郁的香气扑鼻，他无奈地气笑了，“这么叛逆可不行呐。” 喏，叛逆小孩又盯上他的动脉。 他将咒力控制得精细，使无下限只覆盖到大动脉那一处。大概是觉得眼前这个境况很有意思，他没着急挣脱她。 然而，他忽然睁圆眼，嘴唇上覆盖一抹很细腻的、冰凉的柔软，带着玫瑰味的血腥气渡到他口中，望见压着他的少女清透的绿眸盛满他的身影，他心脏扑通加速跳动，像毫无规律的鼓点节拍，体温急速攀升，一直到嘴唇被尖牙刺穿。 他喉结不可遏制地滚了滚，冰蓝色的瞳孔颤动不停，染上水雾，少女修长的双腿夹住他腰间。狭窄的空间里，他眼睫眨动，伸手掐住她的尖下巴，虎口卡住她柔软的嘴唇，空出的另一只手不慎按在她腿心温热的位置，差点想更进一步时，他猛地偏过头，眼中迷离半褪，口干舌燥地喘息着。 “聒，噪。” 少女冷冷地一字一顿，说完便倒进他怀中，晕了过去。 第23章 来者不拒 薰被关起来将近四天了。 要问她被关起来是怎么知道时间流速？ 说来话长，她前三天都是靠有人来送饭来推测。送来的饭有时候是人类的饭食，有时候是戴着手铐、脚镣的死囚。 她来者不拒。 不过她注意到了送饭人员的不同，送她人类吃食的是在她家出现过的冥冥，送她人类的是穿着西装的男人，不认识，但满嘴都在骂五条悟多管闲事，不识好歹。送死囚多好，用她喜爱的鲜血吊着她，这是最好拴住她这条恶犬的狗链。 他还骂五条悟很多话，说五条悟自大，仗着实力强大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甚至还为她这只咒灵争取自由，这在他看来完全没必要，尤其是因为她这只咒灵，有好几只特级咒灵为救她，而带来地震，火灾……等灾祸，甚至已经死去的夏油杰竟然没死，带领那群咒灵大肆破坏东京。 种种因薰而起的事情，薰都是从那名送饭人员嘴里得知，五条悟在前三天快忙坏了，第一天忙着去救人，差点被「狱门疆」封印，靠他将人类阵营损失降到最低，第二天凌晨结束乱战，总监会就抓住夏油杰复活这件事，要判五条悟和诅咒师勾结，简言之，判死刑。 五条悟没急，五条家没急，总监会急了。因为五条家放出“判五条悟死刑可以，五条家将脱离咒术界”的消息，以及许下外来咒术师可进五条家，并给予丰厚报酬的承诺。这对刚经历乱战的咒术师们是一大利好消息，他们都在乱战中观仰到无限制、200%「茈」的威力，那可是最强咒术师的招揽啊，对慕强的咒术师们就是不容忽视的诱惑。 总监会彻底坐不住，第二天的舆论发酵过后，高层和五条家于第三天谈判整整一天，谈判内容涉及到她这只咒灵的归属，更具体就不知道了。 因为会议的事，是送饭人员在第四天当着她面说的，以及他也是在第四天才敢把她比成了狗。 大概是她前三天表现得很安分，饿了吃，吃完睡觉，醒的时候周围的尸体啊，血啊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她听着送饭人员骂五条悟，都想鼓掌夸他骂得好。 很快，送饭人员就没动静了，也不再骂她是狗。 第22章 欸？为什么？ 薰丢开手里掐着的男人，咽下口腔残留的鲜血，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眯起眼睛，望着满室溅染鲜血的符咒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手铐连接脚铐的链子摩擦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大概是因为这个聒噪的人类被她吃了吧，味道……唔，很香。 咒术师体内蕴含大量咒力，比普通人类香太多。 吃一个普通咒术师可以抵上一百个普通人。 浑浑噩噩度过前三天，薰估算着时间，学校是不是在小测考？那怎么办，她没考试，就没成绩，爸爸生气就不让她读书了。 哦对，爸爸，她爸爸应该死了。 应该是被五条悟杀的。 原来书上说的是真的，等到你失去了某样东西，就会开始回味它的好。 和爸爸虽然是塑料父女，他利用她，她仰仗他，可他一死，薰作为人类的联结彻底消失。每个人类都有自己的父母，她是没爸爸的孩子了，也就彻底不算人了吧。 她垂头，盯着角落燃烧的蜡烛，如同黄昏的烛火像燃烧的生命，滴下的烛蜡是回不去的曾经。 她想起被爸爸带走时的恍惚记忆。 从她有记忆开始，她活动的区域就在巷子里，贫穷是疾病的原罪。那时候，她是个即将三岁的人类，生了病，陪伴她的没有亲人，仅有一只幼狼咒灵，翘着尾巴围着快病死的她转圈。 在她以为她就要死掉时，眼睛都快闭上了，幼狼叼了叼她的衣袖，将她唤醒。身形高大的男人挡住狭窄的巷口，他温柔地摸了摸幼狼的头，逆着光，俯身向下，朝她伸手。 “乖孩子，要跟我回家吗？” 薰撑开眼，上下眼睫毛被眼泪粘在一块，模糊的眼前空无一人，仅有符咒，和封印。手脚链铐随着她的行动叮铃哐啷，她缩到角落。 在这片完全封闭的狭窄空间，她仿佛又回到那条被疾病支配的小巷。 以后会怎样呢？她作出了这样的思考。 她望向通往外界的那扇门，那扇独对她关上的门。 决定。 不管是谁，只要把她从这里带出去，让她做什么她都会答应。杀普通人也好，杀咒术师也好，杀她的咒灵同胞也好，她都会去做。 她闭上眼睛，再醒来是被开门的吱呀声惊醒。 一眼望去，月光先泻进来，一道黑漆漆的影子缓缓走到光下。 第24章 开始饲养 来到五条悟的家门前，薰才有了带她走的人是五条悟的实感。 一路上，她有很多话想问，到嘴边又咽下去。只能听着五条悟和驾驶位上的男人有说有笑，虽然一车三个人，笑的只有五条悟，却有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害怕。 她不知道车开向的前方目的地是哪，又恨起来人类的车子为什么这么狭小，五条悟就坐在她旁边，两条大长腿霸占大半节车。而薰弱小无助地缩在角落，手铐脚镣都替换成了单个的镣铐，依然在限制她的咒力和术式，据五条悟说，里面还放了定位器，随时能追踪到她的位置。她只能把头埋得更低，假装她没有逃跑的想法，并等待五条悟宣判她的罪行和结局。 然而，五条悟这个毛茸茸的人，实在有太多毛茸茸的小问题，不断在问驾驶位叫伊地知的人，如何饲养肉食动物？如何做好饲养员？如何……如何……如何…… 薰在如何……如何……中，心安理得的睡着了。 半梦半醒的时候，她听着窗外的风声，和耳边五条悟的呼吸声，想起她大概全死了的家人们。她现在不算人类，礼义廉耻那一套也不需要遵守吧，就算带她走的是五条悟，是名义上的杀父仇人，但她打不过五条悟，也帮不了爸爸和她的小伙伴们报仇。 她在心里不太虔诚地比了阿门，希望爸爸和伙伴们能去到天堂保佑她，保佑她不要被五条悟揍扁。她依稀记得被关起来前，她貌似吸了五条悟的血，他肯定很生气，所以才特意把她带走，想用各种办法报复她，让她生不如死。 肯定是这样。 爸爸，真人，漏瑚，花御，陀垦在天之灵请保佑我，自由之后，我会每天都去教堂给你们做祷告。 然后，薰站在漂亮的高级公寓门前，瞪大眼睛，迟迟不敢挪动腿。 “咚咚咚。” 男人用他好听的声线，口头模拟敲门的声音。 薰如梦初醒般，凝望从公寓溜到她脚边的室内光线，白发男人站在暖光中，宽大高挑的身姿快抵到门顶，他一手撑门框，一手挑眼罩，蓝眼睛弯起来，笑吟吟在看她。 “进来吧，这是我家，其实也没怎么住过，就这间公寓离你学校最近……” 薰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她咽了咽口水，等五条悟进去后，她视死如归地贴门边走进去。 来了，来了，不是公开处刑，而是私人处刑。 肯定会被揍得很惨，揍完后呢，可恶的咒术师肯定不会这么容易放过她。 她在心惊胆战中，甜腻腻的奶油气息忽然靠近她，男人高大的身影逼靠她停在玄关，她后背抵在冰冷的墙上，脊背颤了又颤，眼睛压根不敢抬起来。 “洗手间就在走廊往里，你进去可以洗个热水澡，这是衣服……你收拾完记得叫我噢。” 他说话间，伸出一只修长而白皙的手拎着一个精致的手提袋塞给薰，短暂的肌肤相触和他的话，使薰脸色唰白，手颤抖地接过。 来了，来了，可恶的咒术师，开技能揍人前必备的仪式感，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啊对了，离我太远的话，会有危险。” 一只手揉了揉薰的头发，他的声音犹如恶魔低语循环在她耳畔。 言外之意就是，不要想着逃跑哦～有定位～逃跑只会被收拾得更惨～ 可、可恶的咒术师…… 薰进了洗手间，照镜子才发现她身上的衣服被血黏得不像话，全身透着难闻的血液发酵的气味，头发也被血块黏着。 还好那件衣服是五条悟的。 她边洗澡边忍不住呜呜哭出来，热水从头顶淋下，血水顺着大理石的纹样倒映少女蜷缩在角落的可怜模样，水淋到银色的手铐脚镣上，像闪烁银光的手镯和脚环。 好害怕呜呜呜……早知道就、就乖乖束手就擒，不反抗就不会被揍呜呜呜…… 少女压抑的哭声混合水流声飘出，被趴在露台栏杆的五条悟悉数听到，他无奈地摸了摸后颈，望向专门为她准备的这间公寓里屋内昂贵高级的家具，精心叫人设计的温馨装修，以及某个房间——参考女同事、女学生意见下所布置的。 这四天，他竭力想把薰捞出来，因为各方不消停的人，阻拦他，质疑他，侵扰他，一直到今天晚上，他才找到机会去接她。 当然不是因为那个亲吻才要救她。他快三十岁的人，对比自己小十多岁的人心动也太没品了。 只是觉得，薰这个年纪本该过得和普通女孩一样，上学，恋爱，身上却背了不该背负的诅咒，还被某个冒牌货变得人不人，咒灵不咒灵的。 想到她身上的诅咒，五条悟回想起在小桃家中，小桃奶奶所说，薰身上的诅咒能够违背下咒之人强行解咒，但强行解咒后只有一种结局，就是死。 她本身就该是个死人，是诅咒吊起她的命。 五条悟思忖着，揉了揉头发，想到薰一晚上跟个鹌鹑一样，看都不敢看他，话也不敢说一句。 到底谁是可怕的诅咒了？他难道不比喊着要杀他的她友善得多？ 这个年纪的小女孩真是难懂。 不过这也没办法啦，他已经把她登记到和五条悟在一页纸上的地方，总归不能让大人犯的错，由可怜的孩子来偿还。 洗手间的门忽然打开，热气腾腾冒出，少女穿着简单的毛衣长裤走出，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披散腰间，发尾滴着水，她一双白皙却满是血痂的脚赤着踩在瓷砖上。 五条悟无死角的六眼看到了，尽管他此时是背对屋内，站在露台上。 他安静等待她叫他过去。 根据铲屎官饲养手册，新到家的猫猫狗狗都很怕生，要给宠物一点点适应环境的时间，主人在这时候最好不要参与，容易把好不容易向陌生环境踏出一步的宠物吓跑。 虽然薰不是猫猫狗狗，但养人养宠都是换汤不换药吧？ 像惠，他就养得很好啊，现在都长成一个有为少年。 五条悟很有信心把薰也养好。 一分钟过去，毫无动静。少女抱着双膝发呆，缩在洗手间门前，发尾还在往下滴水。 五条悟纳闷，不应该探索新环境吗？ 他等。 十分钟过去，毫无动静。少女埋头到膝盖上，露出纤细修长的后颈线条。 五条悟发挥耐心，手册说了，适应时间一般要半个小时。 他等。 半小时过去，五条悟无聊得快长蘑菇了，薰依然毫无动静，缩在她那一块小地方，头发滴的水都快流成日本海。 第23章 五条悟双手插兜，走进客厅，一边找吹风机，一边喊：“怎么不吹头发。” 他刻意夹起来的声音吓薰一个哆嗦，抬头看到五条悟拿着吹风机站她面前，她闭了闭眼，顺从地跟着他进洗手间，见他没把吹风机给她的意思，她也不敢吱声。 问就是害怕。 男人伸出修长的五指挑起她的发丝，晃动吹风机，风筒呼出温缓的热风。 吹完头发，仪式就会又完成一步，可恶的咒术师揍人就揍人，为什么还要折磨人的心理健康呜呜…… 薰在心里阴暗地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看不到给她吹头发的男人神情认真，好像将给她吹头的举动看得无比重要，对待她的每一根发丝比对待他最爱的甜品还珍重。 “头发是不是有点太长啦？”五条悟道。 薰机械点头。 “那就去剪头发吧！”依旧是五条悟。 薰机械点头。 出了理发店，薰摸了摸她的脑袋。 头，还在。 “剪完头发去吃饭吧！”还是五条悟。 薰犹豫了下，觉得这是断头饭，最后机械点头。 被五条悟带着去了一家落座于市中心商业楼第一百层的日料餐厅，能在靠窗的位置一览无余东京夜景。悠扬的提琴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周围的服务员也没了踪影，繁丽的大灯照耀四周。 此时这片空间只有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吃完饭来说正事吧～”只能是五条悟。 来了，来了，真正的处刑要开始了……呜呜…… 薰不想点头，只能机械点头。 然后一份牛皮档案递来，听到五条悟的语气渐渐没了轻佻，薰接过档案，她拆开来看，眼睛睁大，是一份空白的高专入学申请表。 他紧接而来的话使薰瞳孔扩大，“你关起来那些人，让他们自愿为你而死，是为什么？”五条悟问。 半晌。 她终于抬起头，直视男人墨镜下不带情绪的眼睛，“这是诅咒，只有有人愿意为我死去，我才不用再吸血。” 五条悟手指敲击桌面的动作顿了顿，他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指望她会回答。毕竟这孩子都坚持了一晚上不说话。 “这样啊。”五条悟单手托腮，懒洋洋道，“表格看完了的话考虑一下，来高专读书可以摘掉那些玩意，继续在外面的话就不能摘噢。” “不是要让我生不如死再杀掉我吗？”薰脱口而出。 “……谁跟你说的。”五条悟笑出声，更多的是被气堵到笑，笑得肩膀一颤。 薰不吭声。 五条悟歪头盯她，看她又缩回了自己的航空箱里，他放平语调，“听好，我没打算杀你，名义上，你现在的监护人是我。” 第25章 报告行踪 薰将表格塞回档案，垂下的眼睫一颤一颤，快蹦出嗓子眼的心脏没有丝毫平缓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将档案推回到五条悟面前，“我、我不想读高专。” 如果五条悟一定让她读高专她也不会反抗，因为打不过。 像现在，给出拒绝的答案令她自己快被自己吓死。 他不杀她了，还给她选择的机会，是个有情商的人都知道怎么选。 薰不一样，她缺心眼，还一根筋。 只觉得读高专就会离她想离开日本的梦更远，所以在五条悟说他不会杀她时，她想都不用想就拒绝读高专的方案。 她的答案五条悟也有所预料。 五条悟微微颔首，“ok，这是家钥匙，门禁卡，每天要告诉我你的行踪。” “不能住在我自己家吗？” 薰接过零零碎碎的钥匙和门禁卡，抓握在掌心。 “不，能，噢。”五条悟一字一顿，“必须得在我的监管下，当然啦，小薰可以先回家把行李收过来。” “我没有行李……那，报告行踪要到什么程度？”薰胆子大了些，声音也到正常音量。 “吃的什么，去了哪，和什么人见面，这些都要告诉我。” “必须吗？” 见少女露出愁色，五条悟笑起来，懒懒应了声“嗯”。 “还有最关键的吃饭问题，不能再去吸血噢。” “那、那我会饿死。” “喝我的。” 听到五条悟的话，薰睁大眼，嘴唇微微张开，只听他继续道：“要是小薰喝了除我以外的人的血，我会生气的，后果有点严重，你不会想知道的啦。” 轻哄的语气，恐吓近威胁的话语。 薰刚对五条悟升起的一点点好感支离破碎，只能弱小点头。 可恶的咒术师……压榨咒灵…… “如果我一辈子都要吸血，你一辈子都给我吸吗？”薰问道。 这肯定不可能吧，蚂蝗都不带这么吸的。薰觉得五条悟肯定只是逞一时之强，她要揭穿这个可恶咒术师的邪恶面目。 “也不是不可以。”五条悟道。 薰怔了怔，“如果你死了呢？你死了就没人再给我血，我还是会饿死。” 横亘在她和五条悟间的不止是咒灵与咒术师天然对立的立场，还有他们的寿命。 咒灵有无穷无尽的生命，而咒术师只是人类，会经历生老病死。 “如果我死啊。”五条悟顿了顿，“小薰就自由了，不会有人再约束你，你想杀谁就杀谁，别把自己饿死就行。” 薰静默。 这听起来真不错，她能熬死五条悟，等他一死，她就能美美大吃特吃，想去哪去哪，想吃什么吃什么。 从那天开始，薰每天做祷告的方向加上一条，五条悟早点死，她就能早点自由。尤其和五条悟抬头不见低头见，她每时每刻都在祈祷美梦成真。 说起抬头不见低头见，她以为回到普通的高中上学后，顶多就需要进食时会见到五条悟。 直到返校第一天的音乐课，她懒懒散散最后一个进音乐课室，听到熟悉而好听的歌声响起，以为是幻听，循声望去，望见一个白发男人驾着小提琴在肩颈处，微低着头，眼皮掀起，睁着蓝眼睛笑意吟吟凝望她。她揉揉眼睛以为是幻觉，放下手，男人离她更近，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向前像是要弹她脑瓜崩，但他只是伸手挥了挥，“下午好，小薰～” 她被他甜腻腻的语气吓得起一身鸡皮疙瘩，缩起脖子跑到最后一排，而教室里充斥各种各样的声音： “新来的音乐老师也太帅了！又有才华唱歌也满分，啊我死了……” “下课问问有没有女友吧！！！” “长成这样还需要女友吗？！” 下课铃一响，台上的五条悟被女孩子们环环包围，薰扶了下眼镜框，趁机贴着墙壁溜出音乐课室。 可怕的咒术师，连她上课都要盯着…… 薰连下六层楼，出艺术楼，右拐进到教学楼一楼，走在回班的走廊上，耳畔蓦地飘来一声“小野”。 她停下脚步，侧身，喊她的人趴在窗外，少年面庞涨红，怀里抱着篮球，是同班的岸边同学。 “那个……可以……跟我交往吗？你第一天转来的时候，我，我就对你很好奇，后来，后来觉得我其实是那时候开始就喜欢你了……” 岸边原鼓起勇气向心动的少女告白，之前他早就明白他喜欢小野薰，但一直不敢直说，害怕会被嘲笑。 到最近，他快一个星期终于见到小野薰复学，一下课她出了音乐教室，他紧跟其后，她在走廊，他跟着她在窗外边并肩走。 少女的银灰色长发扎成精致的侧麻花辫，风吹起她额前碎发，连带那副土里土气的黑框眼镜戴在她脸上都显得她很可爱，雪白的脸颊窄而尖，并不是时下流行的娃娃脸，细看她的身形也在同龄女孩子中很高挑，短裙下，修长的双腿却有漂亮的肌肉线条。 岸边原选择这时候告白，是觉得再不告白就没机会。 他身边起哄过他的好友最近也在说，感觉他们对班上的小野最有好感。 此前说她阴沉，现在变成神秘感。 说她一头乱发，现在变成个性化。 人总是这样趋势向的动物，他为他曾经的别扭感到难堪自责，自觉没资格再对小野告白，但喜欢就是不可控制。无论被拒绝，还是被骂一顿，他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少女的侧影被阳光映得透明，如不可触摸的星辰。 “岸边同学，谢谢你的喜欢。”薰撑起手肘支在窗沿，单手托腮，弯起眼睛，笑望脸红的少年，“如果你愿意为我献上生命，我们就交往吧？” 听起来只是普通的问题考验。 擅长甜言蜜语的男性在心动对象面前，觉得自己肯定愿意为她去死，就算不愿意，爱情上头，口头说一说也是没问题。 岸边原没犹豫多久，正要开口时，后背忽然被一颗篮球砸中，疼得他龇牙咧嘴，回头一看，穿着黑色飞行员夹克外套和西装长裤的帅气男人朝他挥手，是新来的音乐老师。 第24章 “同学抱歉啦，小失误，麻烦把球传回来噢。” 岸边原弯腰只好将那颗篮球丢回去，再看窗边，已经没有了少女的身影。 小野薰看到五条悟的一瞬间，弯腰到窗下边飞速溜了，心里悲愤和惊恐交加。 后知后觉，她可没在狩猎，有什么可怕的。 再说是岸边同学自己说要跟她交往，她只是顺水推舟问一问。不懂岸边同学在犹豫什么。 既然说喜欢她，又是为什么要犹豫呢，直接用行动证明不好吗。 像五条悟那样，自愿给她鲜血供养她。 想到这，她有些迷茫。 为什么愿意给她血的人是注定的敌人呢？如果他们不是敌人，薰也许会对五条悟也问出这个问题。 「你愿意为我献上生命吗？」 只可惜，敌人就是敌人，是不可能给她解咒的。就和咒术师高层说的一样，给她血，拴住她这条恶犬，想用她的时候就用。五条悟也是这么打算的吧。 就在这时，她鞋里进了水，皮鞋底全是水。 薰低头，定睛一看，走廊不知何时渗水，冰冷的水还在源源不断流动，刚才还是下午，日照正好，现在周围一片昏暗，安静得没有同学们吵闹的声响。她竖起耳朵，仔细听到有几道熟悉的声音，和楼上踩着水的奔跑声，他们正在向上移动。 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她看着越来越深的水，畏水的天性漫上心头，她脱掉皮鞋，赤脚拔腿往楼梯上跑。 感觉不到有其他咒灵存在。 那现在的境况难道又是—— 薰猛地贴到墙后，眼角余光瞥见五楼走廊深处的水折射幽光，水下有东西！ 而且体积十分大，折射的光来自它粗大坚硬的鳞片。 水怪似乎在移动中，并在捕捉什么。 眼见对方越来越近，她现在要是动一步，它第一时间就会听到。 水蔓延到大腿，她咬牙，要是不动她就会被淹死。咒灵是只能被袚除的长生种，但像她这样不完全的咒灵，溺水她也会死。 下一瞬，水怪摆尾，激起巨大的浪流，它朝另一边的楼梯口上游。薰还没松口气，楼上飘来一声清亮的“厄卡伦！”，真是小桃他们。 上次是小桃奶奶救了她，还在她家蹭了一顿饭，虽然并不合她的食谱，但在那里她觉得很温馨。后来返校才发现，原来他们是同一所高中的学生。 眼下时间紧迫，水流湍急纵深，她不断往楼梯上跑，水还是蔓延到她的胸腹。 如果现在能用术式，她就能用火隔开这些水。 薰边跑，边抬手用力掰扯手腕上的咒具，顾不得骨头皮肉被磨伤，能扯断一只都可以。 然而，咒具还没扯断，水流彻底蔓延到她下巴，身上累赘的衣物拖拽她往水底。一件jk衬衫忽然飘过她眼前，她脑中灵光闪过，迅速脱掉身上的外套短裙。 这样还不够，她把衬衫和裤袜也脱了，只剩贴身内衣裤勉强遮掩自己的身体。 没了衣物拖累，她没再往下沉，调整呼吸浮在水面，手腕上的咒具怎么也掰不断。她深吸一口气，想到小桃他们。 她右手覆盖到左手手腕，就要折断左手，强行拆除咒具时，右手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禁锢住，颈间扑来男人滚烫的吐息，令她浑身发颤。短瞬间，她正要肘击突袭的人，手肘也被对方捉住，后背骤然陷进强壮紧实的胸膛，她瞳孔欻然扩大，耳畔飘来男人冷淡中遏制怒意的声音。 第26章 自作多情 从看到薰和对她告白的男生说：“如果你愿意为我献上生命，我们就交往吧。” 漂浮在他们四周的光尘，勾勒少女令人心动的轮廓。 少年的爱意扭曲盎然地增长，任由发展会诞生一只喊着“爱”的咒灵也说不定。所以，五条悟抛甩出一颗篮球，打断少年的自作多情。 掐灭不该发展的萌芽，他很擅长做这种事，薰的制服包里时常会多出那些自作多情的信件，他秉持要帮那孩子好好挑选恋爱对象的想法，把那些都处理得很干净，不留痕迹。 而“献上生命”这样的对话，五条悟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从她嘴里吐出过无数次，和无数人说过。细想，这种利用他人感情达成自己目的的做法，卑劣而无耻。 他清楚这点，隐隐心悸，被利用的不是他，他却对那些受害者感同身受了。 为什么这个问题她从来没问过他？这一想法在他脑中一闪而过，被他的礼义廉耻压倒，刻意去忽视边角，却让他衍生而出的情绪复杂庞大。 他很忙，没理由也没时间去思考这些多余的情绪是为什么。 就像此时，薰消失在他眼皮底下，他第一时间就是去找她。毕竟她是他的监管对象。将微末的咒力波动抽丝剥茧，定位到她的位置，瞬移进到与现实不在同一纬度的能量场。 蓝色瞳孔骤然窄缩，只见少女打算靠断手来拆束缚她的咒具。 一旦强行解开咒具，存储在咒具中的术式就会爆炸，不管是人还是咒灵在这种咒具的束缚下，只有死路一条。 反剪少女的双手压到她背后，少女柔软的躯体紧贴五条悟，他却无暇顾及，眼神冷酷而犀利，语调平得如一条直线，“说过的吧，去哪都要告诉我，现在你就算死也要逃跑吗，难道是我说得还不够清楚？” 从五条悟拉住薰的一瞬，淹没她下巴的水流被无形的空气墙隔开，自然而然地，她白皙透亮而柔软似云雾的身体完全呈现于他眼前，尤其她后背贴着他胸膛，她肌肤没有遮掩被冷空气侵袭，令她颤抖着身体，而五条悟低头无意看到纤细的白色肩带，起伏颤动的雪白胸脯，紧致修长的大腿，使他满腔火气一噎，心跳加快不少，立刻别开眼，撤开对她的禁锢，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她身上。 被五条悟不分青红皂白凶一顿，薰摇头想解释，呼吸轻颤，抓住身上的外套拉链，一口气拉到最顶，“我没有想逃跑。” 见五条悟静默，她又说：“真的。” 她的解释在五条悟看到的现状面前格外苍白无力。他想了想，觉得她想逃跑很正常，她并不信任他。宠物都会有这种情况，家门敞开，它们就有溜出去的机会，对外面的世界盲目渴求，跑出去就再也找不回来。 五条悟经刚才那一出，觉得就算她在撒谎骗他，他也不好再发作，也不好再看她。即使她把拉链拉到最顶端，他稍微一低头，还是能看到宽大的外套下一只手就能随意摆弄的身体。他只好目光漂浮，点点头，随意敷衍道：“那就当作是真的吧。” 薰怎么会看不出他根本不信，她现在很冷，身上披了外套也还是很冷，脑子也晕晕乎乎，敏锐地意识到她该进食了。可要是五条悟因为不信她，不愿意给她血了怎么办？ 这真是个恐怖故事。 当下还是要赶紧救出小桃他们，离开能量场。 薰想到这，转身，双手下意识向五条悟伸出，想靠近唯一的热源。 她自以为意识很清醒，已经做出意识清醒时根本不会做的事。 “……冷。” “再脱我就是光着了嗳。” “我好冷……太冷了……你……热热的……” 少女的声音软而怯，眉眼覆霜，直勾勾盯着五条悟，她像行走的制冰机，脸颊边的水开始结冰。五条悟眼睫颤了颤，叹了口气，伸臂揽住她纤瘦的腰身，将她按进怀中，像是抱着一团软乎乎、湿漉漉的冰块。她冷湿的头顶埋在他胸前，后脊挫伏而起，寒气从她体内源源不断地冒出，连带漫溢到五条悟身上，他仿佛无动于衷，抱着她的力度收紧，顺手将她脸颊边沾着滴水的发丝别到耳后，她发尾滴的水顺着脖颈，滑到锁骨，再往下到不可窥探的海沟。 有了热源暖和身体，薰想起另一茬。 “小桃他们在楼上，我想去帮他们，要是不拆开这个，加上你没来，我们都会被淹死。”薰认真道，“而且我不喜欢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他人来掌控。” 听到这，五条悟一面抬手，指尖轰出一发「苍」，一面问：“我不是说过不会杀你吗？为什么不相信我？” 苍蓝色的咒力一息间汹涌地分裂成星海，唯独避开拥抱的两人，漫溢一层又一层楼，正吞没能量场，楼上逃命的几人认出这熟悉而强大的咒力，抱头哭喊“得救了！”，制造出能量场的外星人被咒力精准定位，慌不择路逃窜。 不存在于现实的能量场逐步崩塌。 “我们是敌人，敌人怎么会特意来救我，难道你会相信你的敌人吗？而且对你们而言，我只是好用的工具，难使唤的一条狗。” 五条悟定定凝睇她的翡翠色眼珠，想否决她刚才说的全部，但表面上来看，他们的确是敌对关系，他甚至是她的监管者。 “……谁这么说你的。”五条悟还是想杀了说这些话的人，他好不容易把人放到他身边，到底是哪个混蛋嘴这么臭。 第25章 “很多。”薰顿了顿，抬起颤抖的手指尖戳了戳男人后背心脏的位置，“你不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日光在这时洒落，学生们的笑声和说话声响起。 他们回到了现实。 第27章 喝吧喝吧 “我不会再给你添麻烦，请放心，我会在这所学校普通地毕业，之前说讨厌你的事情，我讨厌的是咒术师五条悟，不是带我走的五条悟……总之，请放心吧。” 薰以为她说话很冷静，并没将她的脆弱暴露在五条悟眼中。 她用不带起伏的语调，叙说她的委屈和伤心，这样听起来她自己也没多在意，好像她是一个没有自尊，也没有感情的怪物。 如果真的没有，五条悟胸前就不会被冰冷的眼泪濡湿一片。他被怀中的人轻轻挣开，嘴里像喝了口青橘汁般酸苦，流到他心底，愣神间，下课铃响起。 少女朝人流的方向，伸手扶着墙温吞走路。 她身上穿着宽大的飞行员外套，衣摆刚过臀部，笔直白皙的双腿凸出青紫色的血管，头发全湿，引起一窝蜂冲出教室的学生们震惊的注目，谈笑声在一瞬间安静。 薰听不清周围的动静，也看不清。五感像被寒冷的冰堵塞住，连带刚才她对五条悟说的话，她也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 本来该找他进食的，饿得快丧失五感。 为什么没再找他要血？ 也许是那一瞬，她看到因她生气的五条悟，想起他作为咪咪时候陪伴她的模样，也会为她生气，为她担心。 她将柔软的咪咪和冷漠强大的咒术师混淆，不想被咪咪当作怪物来对待。 此刻，薰眼前的世界如热成像，人类似乎都转过头来，嘴巴在动，眼睛也在动，她吞了吞口水，动了动手，指骨咔咔作响，牙齿按耐不住想冲他们脖颈上的血管咬下去的冲动。有人朝她的方向走来，她遵循本能向前伸手。 下一瞬，她的手被一只滚烫的手捉住，听到强健的心跳声的短瞬，她踮脚，伸出双臂勾住那人的脖颈，嘴唇微微张开。 耳畔突然呼啸过风声。 围观同学眼前晃过骤风，刺得他们猛闭上眼睛，再睁眼面面相觑，眼前什么也没有，刚刚那名头发滴水的少女和帅气的只穿了黑t的老师，在一瞬间就不见了。 学生们各自以为眼前出了幻觉，小声议论： “没看错吧？！刚刚那是老师和学生抱在一起？！” “我怎么看到他们还亲嘴了啊！” “你们集体吃蘑菇了？这里哪里有人？” “不信谣不传谣啊！” “来来来，有图有真相——” 要展示老师和学生抱在一起照片的那名学生掏出手机，没一秒，走廊轰动不已，崩溃的尖叫声回荡，学生们瞳孔地震，三个裸-奔的人自动在重重人群中跑出一条血路，其中一个粉毛少女不慎撞飞一个路人。正是偷拍了照片的那名学生。 手机掉地，还被粉毛少女踩得稀巴烂，偷拍的学生来不及为他的手机哀悼，只见粉毛少女边跑边回头，“抱歉！！！” “哇！那是爱罗，绫濑桃他们吧！怎么回事啊？！大冒险输了？” “……” 楼下，间隔事发地点一层楼的科学教室。 教室门前后紧闭，靠走廊的窗帘拉上，靠山的窗帘纷飞。少女后半身靠窗，坐在桌上，白发男人俯身，一手撑在她大腿侧，后背的肌肉线条被黑色修身薄t勾勒，显得他腰线细窄，肩宽腿长。 风穿过山陵，吹拂坐在桌上的少女的长发，湿漉漉的发尾扫到男人骨节分明的手背。她垂着头，眼尾猩红，伸出舌尖舔唇角，搭在男人脖颈上，微微颤抖，白皙的大腿侧距离男人攥桌边的手仅差分毫。 他轻轻按她后颈，让她尖牙刺穿他侧颈。 “喝吧喝吧。”他轻哄道，“没关系的啦。” 要让从前的五条悟看到现在的他，那是无法想象的。他自己都想不到，他会有哄着别人去喝自己血的一天。 少女眼睫掉泪，蹙眉咬唇，使劲按耐她吸血的冲动。 又冰又烫的眼泪掉到五条悟颈窝，他抬手扒开一点衣领，露出白皙的锁骨，他轻笑，“想喝就喝吧，我用反转术式，不用客气——” 他还没说完，女孩子冰凉而柔软的嘴唇贴过来，尖牙刺穿他动脉，粗暴地吸吮他动脉中的血液。还真是不客气。他弯了弯唇角，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少女细腻的后颈。 “我这次是认真的哦，你要是以后再去喝别人的，我会很生气很生气，知道了吗。” 回应他的只有细微的吞咽声和连绵不绝的泪水。 他突然想到，薰以前进食时也是这样对待她的猎物？边哭边喝他们的血吗？也会为那些混蛋掉眼泪？ 不知为何，他想到有这个可能，他无故觉得烦闷。 随着血液流失，反转术式发动，他忽而感到口干舌燥，浑身发热，心脏悸动一下又一下，呼吸急促而重，后脊生出燥热，整个人像被放到火上炙烤般。 科学教室器材设施繁多，空间狭窄，他们挤在窗边的桌前，他的身体火热，心脏不受控地收缩膨胀，冬月的风丝毫没能令他降下滚烫的体温。 他蓦然睁大眼睛，眼部肌肉抽动一瞬，使墨镜下滑到鼻梁，喉结滚了滚，属于他的一部份翘起顶到少女冰冷的膝盖骨，耳畔在这时响起她轻轻的喘息。她的嘴唇离开他的身体，眼睛就要向下看，他后撤一步，飞速抬手要挡她的眼睛，空出另一只手提了提裤子，正要拿衣服系在腰间，有些尴尬地发现他的外套在她身上。 五条悟听到她柔声道：“对不起，我突然想起来忘记告诉你，被我大量吸血的人几乎都会产生交-配冲动，我不吃女人，女人会怎么样我不清楚。” “……男人你就清楚了？”五条悟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有多咬牙切齿。 薰老实点头，伸出指尖轻轻抹去唇角血痕，探出舌尖舔了舔粘血的指尖，听着静谧空间里男人美妙的心跳声，然后她手指向下凭感觉指着她膝盖刚才碰到火热热的东西的位置，天真发问：“所以你是想交-配了吗？” 第28章 “小野！” 蓦地一道熟悉的声音响在薰耳畔,她抬头，睁大眼，望向校门口,喊她的橙发少女和她旁边的粉发少年一同朝她挥手,两个活泼开朗的人旁边还站着一个神色冷淡的黑发少年,正是高专一年级三人。 “钉崎同学？你们怎么……？” 自从她被抓走后, 这还是她头一次见他们。 钉崎野蔷薇率先走来, 伸手挽住小野薰的小臂，笑道：“五条老师这几天出差，就让我们来接你放学, 对了他出差这几天你可能要暂时住在高专了，上学的话不用担心, 有辅助监督能送你来。” 听到她有些别扭的轻柔语气, 薰怔住。 面前还有虎杖悠仁和伏黑惠，前者扬起笑，露出白洁整齐的八颗牙齿, 后者依然冷酷，但身体往边上挪了挪, 给两个女孩子挡风。 “是啊小野！五条老师都安排好啦！”虎杖悠仁道。 说起五条悟, 薰昨天问完五条悟那句话后, 就被他赏了一个爆栗，当天回家五条悟都没跟她一起，急匆匆告诉她, 他要出差就没了影。 薰不是很在意他出差，昨天吸的血量够她一个月不用进食。一个月不见五条悟都没关系, 但薰一直在想念他的学生们。 她没想过还能和他们再见，受五条悟监管的她, 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直到此时，钉崎野蔷薇身上的花香扑鼻，真实的体温浸染到薰身上，她下意识抽出手。 习惯在寒冬中度过的人，冰冷的手触碰到热水的瞬间，第一反应是有点刺痛。 在看到钉崎野蔷薇僵住的笑脸，薰连忙摇头，牵住她的手，“对不起钉崎同学，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感觉现状不太真实……” 钉崎野蔷薇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讨厌我们。” 她这一松口气就松过了头，之前刻意将声音夹起来就是害怕吓到薰。每次碰到她的时候，她都怯怯的，好像掐一下就会流水的那种女孩子。 打住打住，这是什么糟糕的形容。 她拍拍自己的脸颊，只见银发少女弯了弯眼眸，鬓角碎发随风飞起，白净的脸露出微笑。 “不会的……”要是没有一点红小姐你，我不会活到现在。薰将这句话吞了下去。 钉崎野蔷薇难得腆笑。她这才发现，小野薰和之前不大一样。不见凌乱可怜的模样，不笑时，外表还是有些忧郁，整体形象就很符合女孩子的取向，四肢很长，脸也很漂亮，虽然看起来瘦，但肌肉线条很流畅，整个人像是舞台上跳芭蕾舞的精灵。 是钉崎野蔷薇从小就喜欢的艺术家的感觉。 就是有点难以走近，但她不会放弃和小野薰成为真正的朋友的。 钉崎野蔷薇暗中冲虎杖悠仁挤眼色：开始实行plan！ 第26章 虎杖悠仁点头抬手比ok ，伏黑惠扫他们一眼，想到他们谋划的事情就想叹气，但还是替他们吸引小野薰的注意。 四人坐上辅助监督的车，身材强壮的虎杖悠仁坐副驾驶，他低头对着手机啪啪打字，后排的钉崎野蔷薇也在啪啪打字。打字声在安静的车内格外清晰，伏黑惠轻咳一声。 “小野，你现在是住在哪？”伏黑惠道。 趴在车窗边吹风的少女闻声回眸，报了一个地址，使伏黑惠微微皱眉。 “五条老师最近也住在那一片，他没对你做坏事吧？” 此言一出，车里两个低头族嗅到不一样的气息，飞速盯着伏黑惠。 “什么坏事？！” 伏黑惠一看就知道他们都想歪了，没好气瞪了他们两眼，而薰反射弧过慢，不懂他们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的意思是没让你干很多活，把你丢去杀咒灵吧？”他解释。 薰摇了摇头：“都没有。” 三人刚放下心，被她的下一句话又吊了起来。 “五条悟——五条老师经常会给我做饭，虽然不在我的食谱上，但还是很好吃的，嗯对，每次回家还会给我带伴手礼和漂亮衣服，会给我吹头发，扎头发……” “等下，等下。”钉崎野蔷薇眉头紧皱。 伏黑惠整张脸都皱起来，连虎杖悠仁都愣了下，所有人都发现事情不对劲。 “你们这是同居了？”两人异口同声，声音扬高。 算同居吗？国文成绩很烂的薰对这个词的含义很难理解。 那是五条悟的房产，她住在里面，应该算同居吧。而且她还说了五条悟很多好话，就当感谢他给她血液。 她点头，补充：“前段时间我们就是一起睡的呀。”这话没错呀，他做她的娃娃的时候，他们一直一起睡。 碰！重磅炸弹！ 几个学生瞪大眼下巴快掉地，在开车的伊地知洁高倒吸一口凉气，他耳里戴着蓝牙，蓝牙接通的另一头就是后边几个孩子的话题中心。 怪不得五条先生这次出差不带他，让他要一直保持通讯，就像现在，名义上是监视监管对象，但其实是在监视女友吧！ 咒灵虽然没人权，但薰小姐怎么看就还是个十多岁的女孩子而已啊！ 五条悟你就算控制欲强，对她下手是不是有点太人渣了！ 但伊地知洁高不敢吱声，关于那个男人，他现在一点坏话都不敢说。 因为他们的对话五条悟一直在听。 第29章 咒灵光明正大跟着咒术师进咒术高专,这一幕也是令伊地知洁高活久见。 都知道咒术师以除灵为职业，对这份工作赌上生命，一次次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 和咒灵不死不休。 眼下, 和人类少女别无二致的咒灵混迹在学生当中, 她全程没释放过任何恶意, 不像绝大多数咒灵们那样怨毒, 她比起咒灵，更像人类，会礼貌跟伊地知洁高打招呼, 拥有人类的正面情绪和负面情绪，整个人跟秋天路边的金木犀一般恬静。 即使这样, 伊地知洁高还不能完全放心, 他推了推眼镜，目光如炬。 因为小野薰实打实地将人类当作过猎物。 他跟在年轻的咒术师们身后，调整镜框角度,镜框边藏着常人难以察觉的针孔摄像头。 注视摄像画面的男人此时坐在机场的vip座位，翘着腿,水波纹的茶几前放着支起的平板电脑,他神色平静,双臂环胸，凝睇画面中笑起来的少女，听着蓝牙耳机传来的对话,他心中却没有半点平静。一切都按着他想的发展，她也展现出这个年纪该有的笑颜。 但他想的是,这样的笑为什么她从来不对他露出？ …… …… 进入高专校园，薰好奇地打量起四周,上次来是被抓过来，她被关在一个秘密地点，外围有层层结界，五条悟带她走的时候还拿他的眼罩戴她脸上。那是是不能暴露给外人的地方，直到她离开那，出了高专，跟着五条悟上了车，眼罩才被摘下。 此时，傍晚的路灯微微闪烁，山上的空气比城市要湿冷，破旧的日式老建筑包围崭新的高楼，远处还有几栋正在施工的灰楼。 这就是五条悟常呆的地方，他以前是在这所学校毕业，再成为老师。 耳畔虎杖悠仁爽朗的笑声、钉崎野蔷薇扬高的声音和伏黑惠无奈的叹息不绝，薰安安静静地融入在里面，游离在边缘，不时会回应一下，但让她主动开启话题，这对她很困难。 她想起爸爸告诉过她，五条悟成为老师，就是为了培养强悍的咒术师，去撬起腐朽的咒术界。因为光凭他五条悟一个人，是无法更改咒术界累计千年的旧制度。他需要自己的同伴，需要的是能和他一起实现梦想的、与之并肩的同伴。 薰望着围起来的工地，手掌攥紧。 其中不乏被推成废墟的旧楼。 或许，新楼盖好前铲除的最后一栋旧楼就是她。 五条悟给小野薰安排住的地方在学生宿舍。 一年级三人在学生宿舍楼短暂分开，由钉崎野蔷薇先带薰去了给她准备的宿舍。 钉崎野蔷薇打开房间大灯，“这里紧急翻新过，这么看眼罩笨蛋其实还挺细心的。” 薰探出头，只见地板干净得反光，天花板的灯管也是新换的，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都放在玄关旁。 “哇！” 钉崎野蔷薇瞪大眼，蓦地注意到玄关上精致纸袋，上面全是很昂贵的奢侈品牌子，她攒一个月工资才够买一个gi包包，这里有这么多奢牌衣服鞋子包包，使她仇富的泪水从嘴角流出。她没忘记这些是五条悟让一名女性辅助监督准备的。 想到这，她转头望向身旁的少女，她似是不解为什么钉崎野蔷薇会震惊，微微歪头，发呆出神。 薰根本就不认识这些牌子，她在意的东西不在这方面。 钉崎野蔷薇忽然发现盲点，袋子里面甚至还有内衣裤这种很私密的物品。她没多想，因为在车上时，薰跟他们说了，一起睡觉的是像五条悟的娃娃，而她现在和五条悟是住在同一栋公寓，后者住在她隔壁，只是每天晚上会来确认束缚她的咒具还在不在，仅此而已。 “小薰，你要试试这尺码对不对吗？要是不对可以趁还没休息赶紧换掉！”钉崎野蔷薇指着那袋内衣裤。 薰望了眼袋子，笑了下，“应该是准的。” 虽然不知道五条悟是怎么知道她的尺寸的，但从她进到新家开始，她穿的衣服，包括贴身衣物，尺寸就像是给她量身定制。 钉崎野蔷薇点点头，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只好忽略。带着小野薰参观完这几天要短暂住着的宿舍，两人一口气爬了两层楼，右拐走进一间亮着暖灯的宿舍，蒸腾的热气弥漫到走廊，她走进去，双脚踩到木质地板上还会听到嘎吱嘎吱的声响。 薰从面前一堆人中，发现多了几张陌生而熟悉的面孔，就在她仔细辨认他们时，礼炮声忽然响起在她耳畔，五彩斑斓的礼花飘飞，落到她眼前。 一只有成年男人高的熊猫哒哒哒跑到薰面前，撒开手里的礼炮，“欢迎来到高专！我是熊猫！” 白发顺毛的少年轻声：“海带！” 熊猫指了指少年，“他是狗卷棘，我们二年级本来还有一个人，但他现在在国外～” 黑白毛茸茸近在眼前，薰的手蠢蠢欲动，“熊猫先生，我可以摸摸你的肚子吗？” 熊猫闻言，主动鼓起肚皮，“叫我熊猫就可以啦！” 薰如愿摸到熊猫肚子，手感刺刺的，令她有些失望，并没有多柔软，还是她的小猫好摸。想到这，她顿了顿，甩开脑袋里出现的不该出现的男人。 最后一个墨绿色头发的少女上前，“咳，我是真希，别叫我的姓氏，随你叫什么都可以。” 就在这时，钉崎野蔷薇抱了一个大的保温箱过来，打开盖子，“小野！这是我们给你准备的！” 保温箱冒出冷气，里面放着冰袋和血袋。 见面礼让他们苦思冥想很久，最终商议出送血，这个最朴实原始的礼物。 他们先是找到了家入硝子，每个人都割开手掌心放了一袋血，再拜托家入硝子使用反转术式给他们治疗。 “谢谢……”薰呆呆收下这份礼物，被钉崎野蔷薇拉着坐下，他们围着火锅炉打火锅。聊起许多趣事，小野薰听着咒术师的生活，不合时宜地想起来她狗带的小伙伴们。 话题不知道什么时候拐到薰身上，钉崎野蔷薇撑着脸，筷子摔到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你们是不知道，我当时都快吓死了，真以为小薰和眼罩笨蛋同居了！” 他们说起来高专在车上时，听到薰说，她之前和五条悟在一起睡。 彼时，薰在说完那句话，察觉到大家表情不对，她漫长的反射弧第一次这么敏锐地反应过来，在这个场合需要善意的谎言。 第27章 于是她说，只是跟长得像五条老师的娃娃一起，五条悟住在她隔壁的公寓，他们没有住在同一间屋子里。 “如果真的住在一起，睡一张床，是什么不对的事情吗？”她诚恳提问。 钉崎野蔷薇和真希异口同声，“当然不对！” “五条悟要是那样做，他就是玩弄少女的人渣！”钉崎野蔷薇道，“他要是欺负你，你就找我知道吗！虽然我打不过他，但我骂人很强！” 真希点头，“没错，你还没成年吧，越是熟人越不能放松警惕，很多社会新闻都是熟人作案……” 一边的几个男孩们听着女孩们的讨论流下虚汗，明明被批判的不是他们，莫名就是心虚了起来。 熊猫悄悄发出他们打火锅的视频给某个答应送他熊猫周边的男人，自然而然将女孩们聊天内容一并录制进去。 一顿火锅结束，气氛组组长熊猫拍拍熊掌。 “来玩个游戏吧大家！五分钟对视挑战！谁先笑谁就输！” “比定力？胖达前辈你也太瞧不起我们咒术师了。”钉崎野蔷薇自信勾笑。 “嘿嘿，要是现在开始游戏，野蔷薇你已经输了哦！” “……啊啊可恶！” 得到众人首肯后，胖达原地旋转跳跃，找来一块漆黑帘子拉开，用来隔开两方的视线。 “三，二，一，开始！” 他一声令下，揭开帘子，最先挑战的是伏黑惠vs真希。 两个顶级臭脸玩这种挑战，就是大佬对狙。 一直撑到五分钟结束，他们眼神坚定，唇角没有丝毫波动，都如一座山巍然不动。 看得围观群众从激动到打起哈欠来，熊猫举起小白旗子，连连喊：“没意思没意思。” 然后他挤到薰旁边，发出熊猫不该有的猥琐笑声，“小薰也来试试吧。” 薰欸了声，露出歉意的笑，“我不太擅长玩游戏。” 熊猫失落得短耳耷拉下去，惆怅着又少了一个可以找五条悟要奖励的机会。 这时，薰耳尖一动，听到狗卷棘对虎杖悠仁说了几句饭团语言，后者笑着点头，坐到挑战位置上。 薰眼皮微撩，回头对熊猫微笑，“但试一下也可以，可能玩得不好。” “……预备，开始！” 阻挡视线的漆黑帘子拉开，薰陷进一块琥珀色的蜜糖。 虎杖悠仁鲜少有不笑的时候，但他不笑的时候，小野薰几乎都在场。第一次见到虎杖悠仁露出悲伤的神色是在教堂，他在为死者祷告。那些人因薰而死。 两个人面对面跪坐，双目直视彼此。 一旁的熊猫拿着手机从各个角度拍下俊男美女对视的照片，咧出磕cp的笑声，他将照片点击发送给五条悟，美滋滋继续磕cp 。 少年神色认真地注视薰，薰眼睫颤了又颤，脸颊滚烫，手指抓皱裙子，就在她忍不住要别过头时，虎杖悠仁突然笑了，高举双手，“胖达前辈！我输了！” 他输了？ 输的应该是她才对。 薰怔了怔，伸手轻轻抓住胸前衣襟，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周围的声音都在模糊，只有虎杖悠仁在她眼里清晰无比，他浅浅的呼吸声，温暖的笑容，向她伸出的担忧的手掌，掌纹带有薄茧子，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不是她这样阴暗的苍白。 “小野？你是不舒服吗？” 虎杖悠仁见少女微垂着染上晚霞红的脸颊，他在她面前蹲下身，关切地仰头，睁大双眼，琥珀般的眼珠干净透彻，盛满薰在他眼中的身影。 “没、没有不舒服……虎杖君可以跟我出去一下吗，我有事想跟你说……” 薰压抑她不对劲的心跳，声音柔怯，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让她抓住虎杖悠仁的尾指，握手她是不敢的。虎杖悠仁被她捉住手指，只是愣了下，没挣扎，笑起来，“好啊。” 他们现在这样小心翼翼的触碰使周围几个年轻咒术师都目光飘移，不约而同感觉到气氛有点微妙，他们几个母胎单身不该在这里。 “嗨，这里边太热了，我们出去会儿啊，你们就别出来了！” 熊猫说着，推着其他人跟小火车似地出了宿舍门，贴心为他们关好门，每个人耳朵都贴到门上，伏黑惠面无表情，对他们的行为很不耻，没有加入，可他也想知道里面在说什么，就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留在围观现场，听其他人分析。 熊猫不忘实时跟五条悟更新这边的进度，虽然不知道五条悟为什么已读了消息，却一条都不回复他。 「阿悟，我觉得小薰和悠仁真的很配，你说是她先告白，还是他先告白？( 坏笑.jpg)」（已读） 第30章 「“所以你也想交-配了吗。 ” 女孩柔软的声音像羽毛轻扫五条悟膨胀的心跳,他眼睫颤了颤，抬手给了薰一个爆栗。见她捂着发红的脑门鼓起脸，他说：“小薰,男人和女人做那种事不能叫'交-配' ,因为是人,不是动物,明白了吗,你也不是怪物，你是人。” 他嗓音暗哑，少女身上的玫瑰花香和她细腻唇瓣触碰他脖颈时残留的余温恍若还在,让他欲-火难耐，想亲她,想把她融进自己的血肉里,可这是被她身上的诅咒所影响，他不能这么做，因为薰是人,她有自己独立的思想，他该教会她人类世俗,而不是趁她什么都不知道,来诱骗她满足自己的性-欲。 冰蓝色的眼眸燃烧火焰,他垂眸凝睇着愣愣的少女，只见她突然向他伸手，嘴唇抿了抿, “拉着我吧，能让你好一些。” 寒夜,零星的路灯灯光洒落静谧的校园。 一手抿着宽大飞行员外套的少女牵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缓步走上楼梯，她回眸注视他染上绯红的俊脸,而他冰蓝色的眼珠时刻看着前路，窗外灌进来的寒风吹拂他银月般的碎发，他没办法挣开牵他的那只柔软的手，甚至想用力反握住。但他没有，他作出目视前 方，毫不在意的姿态，跟着她上了天台。 “被我大量吸血后会产生欲望，但只要你触碰着我，欲望就会减少许多，我没骗你哦。”薰轻声道。 天台上一片漆黑，仰头能看到如旷野的夜幕。 五条悟一下没回过神，“是嘛。” 是吗？ 可为什么他想占有她的欲望不减反增。 “这里算是我最喜欢来的地方。”薰道，“每次感觉不舒服的时候，上来这里，一抬头，我就觉得我渺小得微不足道，不会有人在意我，这样想想，所有的悲伤好像都没有了意义，也就不会再去思考。” 风灌满宽大的外套，她坐到栏杆上，神色轻柔，湿漉漉的长发干了大半，鬓边碎发飞扬，手指抓紧外套的衣领，未曾对五条悟言明过的脆弱敏感流露出来，让他定定注视她半晌，和她牵着的手力度收紧了些，他的目光落在她赤着的双脚，上面血痂又破开，流着血。上次还没恢复的伤口刚结了痂，又添新伤。 “小薰……你这样我很难忍得住了。” 五条悟俯身，将手从她手中抽回，俯身，大掌轻而易举托起她纤细的足弓，在少女苍白脚踝上的血痂落吻，探出舌尖轻轻舔了舔，玫瑰花香气盈满口腔。她没挣扎也没表露不解，只是静静望着他的动作。舔舐伤口在动物语言里，是表达友好的意思。 男人毛茸茸的银白色发丝扫过她冷白色的足背。 像一只给幼猫舔舐伤口的大猫。 “五条悟，你不杀我是为了什么？”她忽然道。 五条悟一顿，缓缓抬脸，望着她干净的绿瞳，他别开眼，耳鬓碎发下的白皙耳轮红了。 下一瞬，甜蜜中带着花香的双唇印到五条悟眼皮上，他霜睫颤动，一双柔若无骨的手臂环在他腰间，指尖轻轻摩挲他后背，抵达诉说答案、扑通扑通的心脏。 ……」 五条悟缓缓睁眼，单手托腮，侧眸望着飞机下的城市夜景。 答案不是很显而易见？ * “这是一直困扰小野的问题吗？” “虎杖君只要看到我就会想起你的朋友，还有那些被我杀掉的人吧，看到我是不是会很痛苦，还要对自己说不能怪我，我不会为自己的行为做辩解，所以如果虎杖君能开心的话，我们以后可以不用再见面。” 听着小野薰的话，虎杖悠仁睁大眼注视面前的她，她低着头，声音有些沙哑，碎发遮掩她的神情，一滴滴眼泪掉下，让虎杖悠仁手足无措地去抽纸巾，想递给她，又颤抖地将手放下。 要说他看到她不会想起那些死去的人都是假的。 他的好友顺平就是被真人所杀，真人和小野薰却是同伴。 这让他怎么可能不怨恨。 但他怨恨的是他自己。 恨他为什么不够强，为什么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为什么同伴死去，他什么都做不了。 半晌。 虎杖悠仁塞给小野薰手心一堆纸巾，他笑了笑，“我不讨厌小野，你有你的生存方式，我怎么能因为我自己来剥夺你的自由。其实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我就想问，你最近过得还好吗？有离开你的父亲吗？但当时说什么似乎都不对，小野你一直都很努力地活着，以后要幸福地，自由地活着，好吗？” 第28章 小野薰愣住。 他竟然是在酒吧那里就认出来她了，但他什么都没说。 眼泪掉到她手心揉成的纸团，浸湿一片。 她微张双唇，想问虎杖悠仁，那她下次还能约他去看那场没看完的《蚯蚓人》吗？ 阴影忽然离开眼前，她身前的虎杖悠仁站起身，“抱歉小野，五条老师给我打电话啦。” 薰微微颔首，只见粉发少年走到窗边接电话，她望了眼他俊朗的侧轮廓，开了宿舍门走出去。 猝不及防地开门，扑通几声，跟叠罗汉般趴倒三人一熊猫在地板上，小野薰懵懵地望着现在的情形，其他人手脚很忙的样子爬起来。 “怎么这么快？所以是小薰你先告白，还是悠仁啊？” 熊猫坏笑，不存在的眉毛一挑一挑。 “告白？”薰重复熊猫的用词，眼中茫然。 熊猫震惊，“不会吧，难道说你们还没在一起！” 钉崎野蔷薇望了眼在窗边还在打电话的虎杖悠仁，她叹气：“显而易见啊胖达前辈，这两人谁都没告白。” 狗卷棘点头：“鲑鱼美乃滋。” 薰背手到身后，紧张地抓着手指，她从他们失望的神色中终于弄明白了，他们以为虎杖悠仁喜欢她。 趁虎杖悠仁还在打电话，薰深吸一口气，决定像最开始那样，向一点红小姐他们求助。 她还是想跟虎杖君一起去看完那场电影，但该怎么跟他说出口呢。刚才下定决心，要是虎杖悠仁痛苦，她就一直躲起来，不跟他见面好了，但人心果然是贪婪，不会满足现状。 虎杖悠仁不怪她，她就得寸进尺，还想跟他一起看电影。 想到这，她正要开口，肩膀忽然被人从后方用手攥住，男人清冽的嗓音忽然飘进她耳中，她低头只见到男人另一条修长的手臂揽紧她小腹，那双手骨节分明，冷白的手背青筋凸起。 修长的尾指仅差分毫伸进她的裤腰边缘。 第31章 “瘦了嗳。” 伴随男人话音落下,他的手飞速缩回，薰侧眸，前者很快和她拉开距离,手插进兜,歪靠到门框边。 “大家都在这真是太好啦。” 悄无声息出现的五条悟一嗓子吸引了所有人视线。 “五条老师！”虎杖悠仁喊。 只见白发男人挥了挥手, 他单手插兜, 巨大的黑影淹没他侧边的少女, 像幽怨的背后灵般。 错觉吧。几乎所有人都这么想。 “我给大家带了伴手礼噢，在伊地知车上～”五条悟两只手比耶到眼前。 话音未落，一年级和二年级一窝蜂冲下楼,淡定旁观的伏黑惠也被一左一右的两个同期架着飞下楼，全过程不到三秒,除五条悟外的所有人消失在薰视野。 “小薰怎么不去？”五条悟道。 薰抬眸定定注视五条悟, “五条老师好像有话要对我说。” 从天台一别，她就决定管五条悟叫老师了，这样显得她尊敬他, 毕竟他现在确实是她老师。 五条悟深黑色眼罩下的双眸描摹薰雪白的脸颊，晚霞般灿烂的红还未褪去,眼尾泛红,圆润的笔尖也红红的,漂亮的绿色眼睛就这样什么都不明白地盛满他的影子，让人很想欺负她。 “真聪明呢。”他微微俯身，伸出修长的指尖勾下脸上的眼罩, “听说小薰打算跟悠仁告白，这不是真话吧。” …… 高专校园门前, 根本没看到人影的学生们在寒风中一脸凌乱。 “伊地知人呢？”真希叉腰。 熊猫放下手机，语气深沉, “别慌，伊地知在路上了，最多还有五分钟到！” …… 薰听到五条悟问她告白的事情，她茫然地睁大眼，望着他抬手揉了揉带着霜气的银白色碎发，身上穿的也还是高专那身深黑色教师制服，两条大长腿随意屈起。 “五条老师怎么知道的？你不是应该出差好几天吗？” “也没要几天啦，小薰不会是真打算告白吧。” “没。” 薰想了想，补充道：“我想和虎杖君一起看完《蚯蚓人》，上次没看完我觉得很遗憾，就是这样而已。” 五条悟垂眸凝视她仍然发红的脸颊，“正好，我也没看完，要不然我们现在去看好了。” “欸？” 薰疑音未落，手腕蓦然被一只滚烫的手捉住，眨眼间，她被五条悟带着瞬移到一家电影院前。 “这是五条家名下的，你想看什么电影都能放。” “可是……”薰犹豫了下，心底那句她想和虎杖悠仁一起看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抿唇，站在电影院门口，挪不动腿。 五条悟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低声笑道：“没什么可是啦，小薰这次跟我看了，下次再跟悠仁看就有经验了嘛。” 薰眼前一亮，觉得很有道理，点头跟着五条悟往前走。她走在他身后，一步顶她三步的五条悟走在薰身边，一手抱爆米花，空出的另一只手的指尖掠过她纤细的手指。五条悟手指收紧，无下限开开关关，终究没再打开。 两人进了放映厅。 电影开场，满厅座位只有最后排坐着两个人。 薰本来认真地在看电影，但五条悟的目光十足有侵略性，一直流连在她脸上，让她看不进去电影。只好转头问他，“五条老师眼睛很痒吗？” “有点，要给我吹吹吗，啊或者是上次那样，但好像也不能这样做，这次我没被你的诅咒影响——”五条悟一堆话被一个温凉的吻吞没，少女揪着他高高的衣领，探身用嘴唇碰了下他的眼皮。 隔得极近，他听到他的心跳声快要冲出鼓膜，而她心如止水，让他乱七八糟的悸动瞬间凉透。 “好点了吗老师？” 一声老师唤回五条悟不存在的良心，他正身坐直，伸手把薰按回座位，神色严肃起来，“私下还是不要叫我老师了。” 薰不解，“你是我的老师啊，不叫老师叫名字是不是太不尊重你呢？” “那有什么，跟熊猫他们一样叫悟吧，算了算了随便你怎么叫，好啦好啦，快点看电影吧，不是下次还要跟悠仁一起看吗？” 电影的冷色点光晕落到五条悟侧脸，他冰蓝的眼眸颤了下，蓦地令薰脑中灵光乍现，她突然起身，眉眼兴奋地睁大。 “老师！我们现在回家吧！” 五条悟瞳孔微扩，“这么突然？” 他的掌心已经被一只柔软的手拉起，少女干净的绿眼睛弯起来，笑得纯粹。 回过神，他带着薰瞬移回到公寓露台。 薰一落地，牵着五条悟的手快步进了一间房间，里面满是画材和雕塑之类的物品，这里是她的画室。 去留学要准备作品集，她想往雕塑方面发展，最近一直都没灵感，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作品。 直到电影院那束冷光落尽五条悟的眼眸，冰蓝色的眼珠就如宇宙中闪烁的螺旋星云。 犹如神迹。 被这样的眼睛注视时，奇迹恍若在他手中微不足道起来，他是那样轻盈自信。 是薰一直想要成为的人，是带给了薰很多次奇迹的人。 现在，是她的缪斯与真理。 薰很快套上工装，提了桶雕塑泥进画室，而五条悟望她随意放着的画作和她做过的雕塑，抬手摸了摸下巴，指尖轻轻划过眼皮，仿佛细腻的触感还残存在这。 他出差只是个幌子，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理他的情感，觉得要多给薰和同龄人相处的时机，才会把她放去高专几天，也让他自己静心几天好好想一想。 玫瑰花香飘来鼻尖，五条悟弯了弯唇角，“要我帮忙嘛？” 薰微微颔首，垂眸边忙活准备工作，边道：“拜托老师辅助我就行。” 五条悟有无下限在，不会被泥巴溅到身上，但他还是进厨房找了条围裙系上，没有打开无下限，帮薰一起和泥巴。她拿了根铅笔将长发盘起，露出纤细而白皙的侧颈，神色认真地在白纸上画草图。五条悟的目光一寸寸从她光滑的后颈上移，到亲过他眼睛的嘴唇，他眼神微暗，喉结滚了滚。 第32章 五条悟不是第一次看薰做雕塑。 在他做棉花娃娃时, 窝在薰的制服包里看她自己去挖泥，运泥，一做起雕塑来她就沉浸在她的世界里, 忘记四周的一切, 连带也忘掉她最喜欢的娃娃。 五条悟挺喜欢看她认真画画和做雕塑时候的样子,全身心灌注在作品上,每一件作品就像她本身令人捉摸不透,却又好奇想要深挖下去，也就会为她的作品驻足，会想创作者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作品来,意义何在。 偶尔，薰还会让五条悟做她的人体模特,坐在凳子上,按照她的要求摆出各种姿势，被她画在她的速写本上。纸张上的他神韵和姿态都被薰把握得很准，她一天能画上百张速写,五条悟对摆姿势做模特这种事也乐在其中。等她画累睡着时，他会翻看她的速写本,就能看到每一张画纸上的他,无比耀眼。 第29章 这就是薰眼里的他吗？ 他想着,拿起铅笔翻到厚厚的速写本最后一页，将趴在他腿上睡着的少女睡颜画下来，每一根柔软的银色发丝穿过他指缝,他用铅笔笔杆衡量她五官的比例分布，一只手掌就能完全覆盖的脸,颤动的眼睫上总是挂着晶莹的泪珠，鼻梁粉粉的,嘴唇很红也很饱满，唇珠微翘，一看就很好亲，身体比例也很完美，纤长的手臂像美神伸展，腿并不是瘦杆一样，白皙的大腿丰满，肌肉线条漂亮，上沿就是掐一下能让他陷进去的腰，下沿是踩在他皮鞋上的脚。 他盯着那双脚吞了下口水，也不知道她的脚怎么长得比他的脚小那么多，还很白很软，青紫色的筋脉蜿蜒在足背表面，足弓很适合握在手里。 …… 音乐教室和美术教室分开两层，五条悟做了音乐老师也会上楼，在窗边静静看着她做雕塑。从在家中她对着他的眼睛做了第一件样品后，她用一个月时间，在学校的雕塑室中循环往复地做了差不多十件样品，期间时不时会有学生也过来围观，惊叹雕塑美的同时自然而然看到了五条悟，他们问他是来看女朋友的吗？因为在某天他和薰抱在一起的传闻遍布全校，校方也听说了这件事，被五条悟用钞能力压了下去，当然，他还是解释了一下：“我不会和学生恋爱。” 谣言没有不攻自破，因为看到他们抱在一起的学生太多，这是事实，不是谣言。 五条悟还是很有师德的，他说不会跟学生恋爱就不会跟学生恋爱。来看薰的时间渐渐减少，日本一到寒冬又冒出一大堆咒灵需要处理，咒灵这种东西杀不完，根本杀不完，好不容易闲下了，得空回到公寓去看一眼薰有没有回到家，就看到她蜷在露台的沙发上闭着眼，呼吸均匀，身上还穿着校服，满是涂料的工装扔在地，她光洁纤细的小腿也悬在半空，发丝凌乱地挡住她半张脸，眼睫一颤一颤。沙发旁边是她近日完工的雕塑，有成年男性那么高。 站远两三米看会以为这是宇宙中闪烁的螺旋星云坠落地球，近看就能看出这是一只美丽而璀璨的蓝眼睛。 有一瞬间，五条悟看着雕塑，仿佛看到另一个自己在看他，看透他某些不可抬到明面上的心思。 “……老师？” 蓦地一声柔软的呼唤响起，五条悟望见沙发上的少女揉着眼睛坐起身，他笑着点头：“做得很棒哦，要不要去吃好吃的庆祝一下？” 薰听到“好吃的”眼睛顿时亮了一下，又灭了下去，“时间太赶了，一会儿就是艺术高中那边发邮件的时候，我还得跟那边的老师沟通，估计要很久。” 说到这，薰突然想起，她一直都没跟五条悟说她要去留学的事情，应该没什么所谓吧，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她这么想着，望见戴眼罩的白发男人笑意不变，身上温和的气息却减少了许多，就像北海道的雪，冷得让人瑟瑟发抖。 “打算去多久呢？”五条悟说，“半年？一年？还是……” 薰接话，“应该一直都不会回来了，我不喜欢待在日本。” “嗳？真的假的？” “老师照顾我的这段时间我很感谢您，之后赚到钱了，我会把这些时间您在我身上的花费还给您。” 五条悟边听薰说，边迈开两条大长腿往沙发上一坐，他包裹在制服下的身体高挺强壮，挤得薰收起腿，不得不往边上挪。 男人两条长臂大咧咧张开放到沙发上，将少女容纳其中。 “那你进食打算怎么办？”五条悟问。 薰微张嘴唇，迟疑一瞬，轻声道：“我找到了愿意给我献上生命的人。” 五条悟不在她身边的这十多天，都是班上的岸边同学陪她上下学，她本来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直到前天他们一起在江边散步的时候，突然遇到一群社会渣宰，上来就对薰动手动脚，让她陪他们去酒吧喝酒。 对面人很多，有十来个。 薰不能用术式，但体术还是会的，对付普通人刚好够用。 但岸边原二话不说，冲上去给了刚才让薰陪酒的人一拳。 毫无疑问，他被揍得很惨，薰没去帮他，是想看看他愿意做到什么程度，一直到最后，那群人怕把岸边原打死了才停手。 五条悟翘起大长腿，伸出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膝盖，“那个人是悠仁？” 薰摇头，“是岸边同学。” “……这谁啊，噢，想起来了，是之前让你跟他交往那孩子吧，看起来没多诚心嗳。”五条悟道，“而且你要用什么方法验证他真心呢？还是给他刀让他自杀证明吗？” 他会知道这些薰并不意外，早在那些咒术师闯进她家结界什么都没发现的时候，她大概就猜出是五条悟给她收拾了烂摊子。 五条悟帮了她很多，教了她很多，老实说到现在她已经为她当初许愿让五条悟早点死的话后悔着，她原形虽然是狼，但她不是真的白眼狼，像对她这么好的五条悟，她已经做不到再说诅咒他的话了。 比起诅咒五条悟早死，现在的她更愿意希望他活得久一点，起码让他看到他发的善心不是无用的，她有在好好活着。 至于解除她身上诅咒这一回事，她没有强求岸边原，是打算在离开日本前夕给他递刀，把选择交给他，但薰觉得岸边原都愿意为她挨一顿狠揍，献上生命也是愿意的吧。 想到这，薰诚恳道：“老师是觉得这个方法不正确吗？这不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吗？我只是递刀，没有杀他，他要是愿意为我死，拿起那把刀就好了，只用证明给我看，要是他真死了，我会用一辈子来感谢他拯救了我。” “小薰。” 五条悟的声音听起来严峻不少，他伸出修长的指尖勾下深黑色眼罩，冰蓝的眼眸微微眯起，直视薰，“没有隐瞒彼此的前提下，那才能叫'你情我愿'，就算那孩子是真心喜欢你，愿意为你去死，可你不是，你不喜欢他，你是在利用他。” 他的眼神像丛林里威严的巨兽，用自身可怖的实力让小兽们屈居于他轻飘飘的目光下。 “难道不能利用吗？很多人都利用其他人达成自己的目的，我有什么错，只是想活着而已。”薰说着有些委屈地声音低下去，“老师要是觉得我很自私，一开始就不要救我好了。” 五条悟伸出指骨节摁眉心，凝望少女渐渐泛红的眼眶，他垂下眼睫，瞳孔微颤，“我带你走的本意就是想让你作为人去活着，你说的人利用人，用大基数来概括你的问题，叫偷换概念，我不希望看见你成长为不把别人的真心当回事的人，既然要活着，就要作为人活着才对吧——” 他话未说完，薰抬手擦眼泪站起身，声音很闷，“我不想再听你说了。” 她说完径直朝家门方向走。 身上还是单薄的衬衣和制服裙，裤袜也没穿，光着脚就往外走，看得五条悟深吸一口气，抿了抿嘴唇，瞬移到她身前挡住她的去路。 高大的黑影侵占玄关，门前的灯被他遮蔽，像要完全吞噬迷途的少女。 “你不是喜欢悠仁吗？让他知道你为私欲利用普通人他会怎样看你？” 薰睁大眼，不禁后退一步，嘴唇颤了下，“我没有、没有喜欢……” “你有。”五条悟冷声道，“你都恨不得把喜欢他写在脸上了。” 薰轻喃：“虎杖君会很讨厌我这样吗……” “会，因为你在利用那个人。” 薰的双腿忽然就站立不住了，眼泪如泄洪般流下，死死咬唇，伸手想扶住墙站稳，心底的酸涩蔓延到膝盖让她腿一软摔下来，落进一个滚烫僵硬的怀抱中，她后颈被人用手大力摁住，桎梏她在怀，听到五条悟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 .来利用我，就不会被悠仁讨厌，我们这样才叫你情我愿。” “这、这叫什么话啊老师，你是在捉弄我吗？还有、我、我好疼……” 她被抱着他的男人揉进怀里，感觉肉和骨头都快被摁断了，眼泪更是止不住。她不会信五条悟愿意为她献上生命这种话，他有什么原因能愿意这么做？ 她的话没让五条悟松开她分毫，他克制过了没用什么力气，薰的痛不是因为他的拥抱痛，而是她的心在痛。真麻烦啊。五条悟想。 他本来没想戳穿薰喜欢悠仁的事，但除了用这件事留下她，还能用什么呢？说到底他也挺符合薰所说的人利用人。 “说了你能利用我，但是。”五条悟顿了下，掐着她腰的手掌改为环住她的腰身，“我们要交换才够公平。” “……交换？” “嗯，拿什么跟我交换你自己想。” 五条悟点到为止，没再继续往下说。 合格的猎人放下了网，就该躲起来，静静看着他的猎物一步步走近网中，贸然出现只会把他的猎物吓跑。 对薰，他用了这辈子都没有用过的全部耐心，挂了饵料，一直等着她自己咬住他下的钩。 第30章 胸前被眼泪浸湿，他将人完全圈在自己怀里，下巴抵在她头顶，鼻尖全是她身上馥郁的玫瑰花香，让他口干舌燥很想低下身，去亲吻她掉的眼泪。 但现在还不能这么做。 要耐心等待。 第33章 薰上课也在思忖五条悟说的交换。 要是他捅他自己一刀也不会死, 他有反转术式能治疗，这能算为她献上生命吗？ 献上生命的范畴是完全死去？还是说只要有那份心就足够？ 让五条悟为她完全死去，薰还是很难做到这一点。 之前她讨厌他的时候巴不得他赶紧死,现在她犹豫着,不想让五条悟死。 那怎么办呢？五条悟不允许她找岸边原。 无言转笔, 数学老师在讲台上演算公式的声音就如天书, 无端令薰脑中难得清醒。 她就像她对五条悟说的那样, 是个自私的咒灵。咒灵哪里有好东西啦，像她这样没有底线的咒灵太常见。 给了五条悟想要的，那要是诅咒没解除她会是什么下场？ 她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太多了, 五条悟不会真的死，他有反转术式在。 再说啦,五条悟想要什么薰根本猜不出来,他态度那么暧昧，让她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又需要什么。 钱？他的家产够败家子几辈子都花不完。 色？薰自知她的人类皮囊还算看得过去,但她是咒灵啊，不会像普通女孩子在性方面有回应,性-器官都是拟态,她真实的器脏早就腐烂不堪。 猜不出, 完全猜不出。 困扰薰一整节数学课，她难得没在数学课上打瞌睡，看得讲台上的数学老师很欣慰, 不忘在下课后给音乐老师发消息，告诉他这孩子很认真地在上课, 让他放心。 想到学校的音乐老师，数学老师兼教导主任也听说了学校里不像话的传闻,说什么音乐老师的女朋友是学生这种鬼话，这两人发色接近，长相一个漂亮一个帅气，说是兄妹还差不多，毕竟现在小野薰监护人名姓上写的也是音乐老师的名字。都在一个户口上的人，肯定是兄妹啊，那些传谣言的学生找时间要好好警告一下。 教导主任在下课后，把薰叫到办公室，先对她说：“你现在是很重要的时期，不要被外面的流言蜚语影响，这学期很快就结束了，语言和作品集你也准备的差不多，记住不要在意别人……” 再咳嗽几声，语气沉了沉，吓得薰差点炸毛，心惊胆战地听到教导主任说：“还有你哥哥有女朋友吗？” 薰眨了眨眼，不解：“哥哥？” 要说哥哥的话，死掉的漏瑚算不算？ 真人就不算了，真人没有性别，年纪比她还小，而且他应该也死了。 教导主任笑起来，“我有个侄女也在我们学校当老师，音乐老师不是你哥吗……” 薰恍然大悟，是要她做媒啊。 蓦地，她灵光一闪。 帮五条悟做媒，给他找个女朋友他肯定很开心。毕竟他都单身到这把年纪，还没体验过恋爱的酸甜苦辣咸，一定是因为咒术师生活太忙了吧，还要抽时间照顾她这个麻烦精。 真是辛苦。 要是多了个女朋友，五条悟就能像正常男人一样去约会，恋爱，最后说不定还会感谢她帮他姻缘一线牵。 就拿这个交换了！薰愉快地想。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还是很有做善良的人的天分，太会体贴人类的不容易。 这么想着，薰等到放学的时候，边在储物柜前换鞋子，边用手机啪啪打字，给五条悟发信息。 「老师！我想到用什么跟你交换了！（笑脸jpg ）」 第34章 「我到了哦。（狗狗摇尾巴jpg）」 五条悟给薰发完这条短讯,手插回兜里，靠墙站着，翘起的唇角流露出一丝笑意。 薰将他约到这条商业街,说是拿惊喜跟他交换。 这个笨蛋。 她不要给他准备惊吓他都心满意足了。 五条悟双腿还是很实诚地按约好的时间到了新宿商业街, 扫了眼四周路过的人。 来往的都是年轻男女, 看起来也都是情侣。 这里被称为东京情侣的约会圣地, 有很多ins网红店给女孩子拍照, 也有一些给情侣提供的私密性店面（这里晋江不允许详述），总之…… 哎呀。 五条悟摸了摸下颚，感觉他脸颊有点烫烫的。 年轻女孩子喜欢这种地方, 他也，咳咳, 也挺喜欢的。 透过旁边餐厅的落地玻璃店面,他望见里面的男人投影高大帅气，一身黑大衣，西装长裤,眼罩也摘了，换上方框墨镜,唇角微微抿了下,抬起手抓了抓头发。 眉眼前落下白色碎发, 下一瞬，手机震动，他打开短信。 「那个笨蛋：好的老师, 她也到了。」 她？ 谁啊？ 五条悟来不及思忖，身后飘来甜甜的女声。 “那个, 是五条老师吧？” 熟悉的称呼，陌生的声音。 五条悟转身,只见眼前站着一个年轻女人，穿着偏都市甜美风，精致的栗色刘海打着弯，妆容也很精致，眼皮上涂了blingbling的眼影。 “嗯？你是？” 他有这样一位学生吗？不记得。 “薰同学没告诉您吗？我是您的同事田原曜子。”女人礼貌微笑，悄悄抬起眼皮细看面前的白发男人。 超过一米九的身高，一头一看就很好摸的柔软白发，行走的衣架子，穿搭看起来就很昂贵起码得几百万，嘴唇也很好看，亮晶晶得像涂了唇膏。 在学校时田原曜子就注意到这位音乐老师，他并不常在学校，教授的班级也只有小野薰一个班，之前有段时间他会等到小野薰放学，跟她一起离校。 真是一对有爱的兄妹。 “是这样的，我听您妹妹说您没有女友，就……” 咖啡馆。 “就私自联系小野同学帮我约您出来。”田原曜子道。 五条悟静静凝睇对座的女人，放兜里的手紧攥手机，唇角一直维持下压。 即使他现在烦得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秉持礼貌，他还是一直在位置上坐到田原曜子自我介绍结束。 “纠正一下哦。”五条悟笑起来，“小野薰不是我妹妹，但我们确实在一个户口上，以后也一直会。” “欸？什么？” 田原曜子还没反应过来五条悟话里的意思，面前的桌上被一只修长而白皙的手推来一张银行卡。 “啊，你还说错了一点，我会有女友，这个当作你白跑一趟的补偿，没有密码。” 只见男人笑吟吟说完，起身离开，质感很好的大衣衣角带起一阵风，吹来金钱的气味给田原曜子，令她刚才一通胡思乱想只剩下被金钱熏陶过的笑。 五条悟推门而出，俊美侧颜冰冷至极，眸光掠过巷子旁边，清楚看见属于小野薰的淡青色咒力流连在墙后，仿佛知道被他发现般，手拿热奶茶的银发少女走出墙角，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和他对视上后，她眼睫轻颤。 第35章 薰在储物柜前给五条悟发完那条消息, 便伸手把里面的围巾拿出来，正要戴上，手突然摸出一张字条。 「十二月二日, 神户港。」 看到字迹的瞬间,一股路过的风吹起她头发,送来她熟悉的气息,低下的眼睫颤了颤,若无其事将字条收好。 那是爸爸的字。 他竟然还没死。 说不清是遗憾还是庆幸交杂，薰陷入这种情绪整整一天，很快就要到字条上的时间, 即使上面没说事项，她也知道爸爸的意思。 也知道了她不需要再跟五条悟交换。 那说好的要给他的惊喜呢？还是帮他一把吧。 她以为五条悟会很高兴,此时却感觉到他暴乱的咒力,吓得她差点冒出原形的飞机耳。 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但她还是先走出来认错。 “对不起老师，我错了。” 诚心诚意在白发男人身前低头认错,她抓着热奶茶的手指紧了紧，望见他抬起冰冷的皮鞋朝她走近。 “错在哪？” 男人听不出情绪起伏的磁性嗓音于她头顶响起, 脸颊边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捧起。 “错、错……”她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来, 涨红了脸。 她是真不知道五条悟为什么要生气,叫她从哪里去找她的错处。 “你跟那个谁说的我是你哥哥？” “嗯？田原老师？哦！书上说了长兄如父，也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说法，四舍五入老师约等于我哥哥了。” “……垃圾书。”五条悟定定凝睇脸颊染上晚霞红的少女,伸手抢过她手里的热奶茶，别开脸吸了口,轻声嘟囔了句，“嗳,真可爱。” “老师。” 薰伸手拉了拉五条悟衣角，眨了眨眼，“您还在生气吗？” “嗯，我在生气，所以你要补偿我噢。” 五条悟竭力压制唇角上扬的弧度，捧她脸的手掐了掐她柔软的耳垂，棉花糖般的触感令他心脏怦怦上升，神色平静地放下手。 第31章 “那我要怎样您才能不生气？”薰小心翼翼问道。 话落，她的手被五根纤长的手指强硬挤了进来，十指相扣。 “是哥哥的话牵妹妹手也没问题吧，今天小薰要怎么哄哥哥不生气得自己想，提示一下，可以买我喜欢的甜品。” 五条悟牵着小野薰的手放进他大衣口袋，墨镜下的冰蓝色双眸弯着，笑意吟吟地注视她，薰要是在这时摘下他的墨镜，就能看到他没有一点在生气的样子。 被他暖热的手掌牵着，薰感觉到有一瞬刺痛想缩回手，手指被人牢牢扣紧，脸被五条悟富有侵略性的目光盯着，仿佛在说“你敢拿回去试试？” ……不敢，她一点也不敢。 薰走得磨磨蹭蹭，往日忧郁的眉眼在此时松开，像躺在海岛上看飞鸟的人。牵着她在甜品店前排队的五条悟在这时要是仔细看看她，而不是因为悸动克制自己的话，或许能发现解开她愁绪的秘密。 而放下愁绪的人会化作飞鸟离开他。 徒留他丢弃礼义廉耻的克制，发疯得想用金笼抓住飞鸟。 第36章 甜品店前。 五条悟有时候挺恨“情侣”这两个字。 才说了要薰把他当哥哥补偿他, 现在他想买的甜品就成了情侣特供两份。 那难道能现在反悔，让薰跟他扮成假情侣去买那份情侣特供？ 五条悟多数时候不怎么要脸，但在她面前还是要脸的。 惆怅着,他都打算跟那份甜品诀别,依依不舍再看它最后一眼,他明显失望的神色被薰看在眼里。 薰抿了抿唇, 转头去看排队中的其他人, 目光锁定在长相相似的一对年轻男女上。 “老师，您先在这里排队，我一定会让您吃到您喜欢的甜品的。”她认真道。 五条悟一愣, 只见小野薰脱离排队队伍，去跟不远的一个女生说话。 薰背手在身后, 挤出礼貌的微笑, “你们也想买那份甜品吗？刚好两份，但它是情侣特供，要不然你跟我哥哥组队, 我跟你哥哥组队？” “欸？”女生怔了下，去看她身边跟她长相相似的男生, “哥哥你觉得呢？” 被她喊哥哥的男生目光一直落在女生身上, 薰感觉有点奇怪, 以为是错觉就没多在意。 “看你。”男生言简意赅。 女生笑了笑，伸手将她哥哥推到薰面前，“那我们一起参加,您哥哥呢？” 薰回头喊五条悟：“老师，您听到了吗？可以买您喜欢的甜品了！” 女生顺着薰的目光望过去,帅气的白发男人保持微笑，笑意不知道为什么很是瘆人。她微微挑眉,眼珠子在面前漂亮的少女和她称呼“老师”的哥哥之间来回转。 薰回到排队的位置，笑起来望五条悟，“老师这样的补偿你能不生我气了吧？” 男人墨镜下的冰蓝色眼珠冷冷盯她，阴阳怪气：“我怎么好继续生你气呢。” 薰：“……？” 既然五条悟自己都这么说了。 那就当他没生气了！ 其实是薰自己也有小脾气，她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已经按五条悟说的去哄他了，他想要的甜品是情侣特供，她也愿意为他去跟别人假扮情侣拿到甜品。做到这个份上五条悟还生她气，她又不是软柿子，当然会觉得五条悟有点过分……好吧，她觉得五条悟简直是不知好歹，她一个咒灵都示弱到这份上了！ 干脆就不要理他了！ 本来她就很无辜啊…… 这么想着，薰双臂环胸，刻意站到五条悟后面，跟他拉开距离。两个人一前一后站着，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的意思，漂亮的脸一张比一张冷。 前面排队的人很多，这家店在ins上很火，吸引不少人前来打卡，就连它的甜品也常常是特供限量，手慢无。 五条悟想吃的那份情侣特供小蛋糕只需要拍下情侣合照就能得到，但限量两份，薰挨个问过前面排队的人，目前那两份情侣特供都还在。 就在这时，小野薰耳畔蓦然想起陌生的男声。 “你好，我是小娅的哥哥，能过来一下吗？不会耽误排队时间。” 小娅就是刚才她搭话的女生，薰抬步要走，忽然感觉到后颈被一道冰冷目光盯着，来源想都不用想就是五条悟。说实在的，她有点厌烦跟五条悟这种相处模式，并不懂为什么他要管控她到这个地步。 也许出于逆反心理，她踏出一步，并没被五条悟制止，她应该高兴才对，心脏却被高高吊起，脊背颤抖了下。 ……管他呢！反正她马上就要跑路了！她被五条悟管控监视这期间可一个人类都没害过，还要她怎样啊。 薰跟着小娅的哥哥走进一间便利店，这里离甜品店隔了有差不多五十米。 五条悟就这么看着小野薰离开，他没阻拦，闭了闭眼，抬手用骨节顶了顶眉心。 蓦地飘来一句，“你喜欢你妹妹？”，让他动作一顿。 另一边。 便利店靠近落地窗的座位前。 薰接过男生给她买的草莓牛奶，没有第一时间用吸管戳开，脑中闪过“五条悟可能会喜欢”的想法，还是放下了吸管。 下一瞬，只见男生平静说：“我喜欢小娅，所以很抱歉，我不能跟你一起拍这种合照。” 小野薰手中的草莓牛奶差点没拿稳。 跟游魂般回到排队队伍中，她不甚踩到一只反光的黑皮鞋，抬头，眉眼被一根纤长手指抵住，是五条悟。 两个人静静对视，什么都没说，默契十足地一起离开了甜品店。期间，薰把草莓牛奶递给了五条悟。 “老师，这个是小娅哥哥给我的，你说的不能浪费食物。” 五条悟欢快接过，吸管插进草莓牛奶，“谢谢小薰啦。” 薰还是回头望了眼，甜品店前那对兄妹都红着脸，她嗖一下缩回了头。 果然，她的生活总是充满遗憾。 现在害得五条悟也跟她一样了。 …… 偌大客厅中，水波纹的冷色灯光投影从侧面落到少女秀美侧颜，银灰色的长发披散腰臀，她侧趴在茶几，双腿盘气，坐在地毯上，咬着笔杆，望着作业上跟天文一样的公式，眼睫颤了颤。 五条悟端来一盘切好的水蜜桃果肉时，望见的就是她写作业写到打盹的模样。 听到小野薰忽然问：“老师……兄妹……这是对的吗？” “伦理上来说这不对，情感上来说不分对错。” 薰怎么也看不进去她的作业，索性将脸埋进双臂。 就在这时，男人清冽的嗓音响起在她耳畔。 “这题错了，这题也错了。” 她抬脸，眼睛还没睁开，握笔的手被人捉住带着在演算纸上写步骤，男人身上甘甜的果香浸透着她。 好困。 五条悟讲课怎么也跟数学老师一样喜欢讲一大堆演算过程，再问她会了没？ 要是会就不会犯困。 五条悟俯着身，对她这副恹恹求学的样子没好气，屈指弹她一个脑瓜崩，没听到吃痛的叫声，他感觉有点奇怪，一低头，小野薰正好抬头。 猝不及防，她的嘴唇撞到男人粉嫩的薄唇，甜甜的，她下意识伸舌尖舔了下，被一只手按下头，嘴唇一触即分，肩膀死死被人摁住。 “继续写。”五条悟道。 室内恒温，小野薰颈间的温度有点烫，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着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渐渐地，她眼皮又开始打架。 …… …… “五条、老、师，您、您这样我写不了作业。” “怎么会呢，小薰一直很棒噢。” 男人拖长的声音含笑，十分纤长的手指从少女柔软的胸肉下移，游到她紧绷的裤腰边缘，指尖轻轻一解，金属纽扣脱落，灵活的手指继续往里伸。 呜咽声伴随少女的身体轻颤，“这、这是考试垫底的惩罚吗？” “嗳，难道对小薰来说，不喜欢我的触碰么？” 五条悟两条大长腿从后方圈住少女，将她纳入自己的所有物般强势，牙齿轻轻摩挲她的内衣扣子，缓缓咬开，掌心的柔软没了束缚弹跳到他掌心，嘴唇继续下游，少女细腻温热的肌肤打颤，她的手忽然抓进他发丝根部。 “不要、不要这样……” 细碎的哭声飘来，他漫不经心抬眸，盯着少女雪白的脸颊泛红，微微张唇，牙齿轻轻咬了一口光滑的大腿根，埋进黑暗。 ——丁零零…… 五条悟被手机铃惊醒，抬手背掩面，只露出紧抿的唇角。 再晚一点响就能进去了。 第37章 搬去五条悟的公寓之前, 小野薰说没行李，不用再回那个家的话都是假话。 这次是真的要离开了，她还是回去看了看那个家。 客厅角落放着猫粮和猫砂,那是她刚知道咪咪能活过来时买的,怕他也需要进食排泄,买回来当然是一点用处也没有,就放在角落吃灰。照片墙上的照片都还保留着,是她一点点去搜集他们的社交主页保存下来的照片，那时她不觉得这样的行径有什么问题，被五条悟监管后他教了她许多世俗的事情,也堪堪有所感，她像暗角藏着的老鼠窥探一切,没办法像正常人类拥有幸福。 第32章 如五条悟所说, 她为解开自身诅咒利用他人并不正确。 收到爸爸纸条的那天，她躺在露台上吹了一夜风，也想了整整一夜,她真的还需要去解除这样的诅咒吗？不会有人真情实感愿意为她献上生命，五条悟的话她不敢信,他对她发的善心看起来是将她当作了小猫小狗,所以他说让她跟他交换,她身上有什么可以跟他交换的呢？她没有，她什么也不是，她只是一个喜欢窥探周围人幸福的过路者。 解开诅咒之后, 她也活不了多久，不解开, 她倒是能像她以前继续苟且偷生。 想了一天一夜，她想通了。 如果她的人生是一本小说,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解开诅咒，为她献上生命的人会死，她要不了多久也会死，这语焉不详的一生似乎是本会被读者讨厌的烂尾小说。她没有主角的强大实力，没有主角的人格光辉，没有主角对感情的敢爱敢恨，她就是个自私自利的胆小鬼。 现在，胆小鬼要逃跑了，不想让自己的一生烂尾，倒不如退回原地，退回她该站的位置。 想去留学也只是想逃离过往的一个借口，目前看来，那样的过往最合适她，还有什么好丢弃的，延续那样的过往走下去，生命没有了尽头，也就没有烂尾一说。 思绪整理得差不多，小野薰得找个让五条悟能忽视她的时机，好摘掉手脚上有定位功能的咒具。 写作业到凌晨，五条悟刚辅导她写作业没一会儿就去出任务，一直到刚刚，薰听到隔壁公寓飘来水流的哗啦哗啦声，应该是五条悟回来了在洗澡。经过白天的事情，她和五条悟间维持着微妙的别扭直到此时，他能教她写作业，还给她切水果吃，但那股别扭横亘在他们间挥之不去。 她本来就不是擅长表达自己的人，既然要重新找他搭话，就得有话题。 找话题太难了，她曾经在交朋友方面上，就因为要找话题果断放弃。 能怎么办呢，当下的情境来看，困扰在如何找话题的人似乎只有她而已，五条悟本人可以因为感到别扭就去做任务，减少和她共处的时间，但他的气息会一直萦绕她身边，跟鬼一样，无处不侵。尤其在她所住的这间房子，每一处都有她跟五条悟的回忆。 露台摆放的雕塑是以他的眼睛为原型创作的，在起作品名时短暂犯难，最后提交时直接写了五条悟的全名上去，这件事还被五条悟笑了好久，但那时他笑起来的双眼美如恒星，让她看呆了，还被五条悟发现，刻意用那双深邃的蓝眼睛凝睇她，她很不服输，跟他玩起谁先笑谁先输，这样的挑战里她赢过虎杖悠仁，最后也赢了五条悟。画室里的很多画也是照着五条悟画，画他的时候五条悟是个很合格的模特，什么姿势让他摆出来都像在拍时尚大片，那大概是他最帅气的时候，谁让他一张嘴说话形象就毁了大半，那时她会作死地感叹一句，“老师你要是个哑巴早就有女朋友了。” 五条悟意味深长地望她一眼，她立刻噤声装死。 露台是他们两个人常躺的地方，到了下雨的晚上，没有月光，她才会出来露台，坐在露台的沙发上。五条悟这个很完美的男人会在露台做很多好吃的人类食物来勾引她，还亲手做过烧鸟给她吃。 刚搬到这个家，五条悟给她设置晚上十点的宵禁。但她还这么年轻，正是爱玩的年纪，很喜欢酒吧里人很多的气氛，那都是活跃热血的食物，搬到这个家后，五条悟让她不能去酒吧，娇滴滴地说是为她好，她反驳他，那是他没体会过酒吧的乐趣。一时胆大一时爽，五条悟一冷脸她光速认错。 可像她这样昼夜颠倒的作息，突然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怎么也睡不着。她就会抱着毯子跑到露台上看星星，五条悟这个咒术界的牛马也是昼夜颠倒，半夜做完任务经常瞬移到她旁边，她第一反应是拿毯子盖住被月光照出来的耳朵和尾巴。 不想被谁看见她丑陋的一面。 尤其五条悟，曾经看过她的完全形态。这个知晓她所有不堪的人，一开始她当然想要他赶紧死，其中也有想灭口的成分。 彼时，五条悟忽然钻进毯子下，用手机手电筒打底光，露出他刻意龇牙吐舌的鬼脸。 “怎么啦小薰，要说丑你能有我丑？” 她被他的鬼脸吓到打嗝，一边擦眼泪一边说：“确实、确实没你丑……” 她说完他丑，他又不乐意地炸毛了，伸出两只手掐她脸，让她也扮鬼脸，还拍下他们一起扮鬼脸的照片。 五条悟给她检查作业经常会光明正大翻她制服包，那样的行径一瞬间让她幻视一只小猫在捣乱，觉得很可爱就任由他那样翻来翻去，直到他翻到别人塞给她的信封，偶尔是情书，五条悟会怪腔怪调念情书，很催眠……偶尔会是约架的挑战书，她只能跟那些人说她不打架，但不知道怎么传着传着就变了味，变成她不屑跟他们打架。上下学路上总能被这些各个学校的刺头堵小巷，为了不被别人说她校园暴力，每次她都很礼貌挨揍再反击，为了不被五条悟发现她被揍，她特意捂住头，只让那些人打到身体，又有校服外套遮掩很难被发现。 前提是，没被他发现挑战书。 当然她跟五条悟狡辩，她也不是没有反击那些人。五条悟冰冷如霜的脸色才缓一些，那时他的双眼闪过许多她看不懂的情绪，也任由他温暖的双手拥抱住她，即使被他抱住她觉得很痛。 欸？老师和学生抱在一起是不对的。她后知后觉提到这点。 五条悟气笑：“什么狗屁老师我不做了，现在我就要去杀了碰你的那群人渣。” 这时候的他一点世家贵公子风范都没有，张口闭口就是杀杀杀。 她还是不想让五条悟因为她背上不好的名声，他是为民为善的咒术师，又不是她这样没有人身自由的法外狂徒。 但五条悟的拥抱还是松开了，冰蓝色的眼珠不肯挪开，一直凝睇她，显然他芥蒂着师生关系。 要说全世界还能找到比五条悟对她更好的人，她第一个不信。 从来没有人像他这样，连她赖以生存的父亲都没能这样对她。父亲会全权信任她能处理好一切，他教给她的处世法则一直是忍字为大，背地里再搞死那个人。五条悟不会让她忍，他教她不能受欺负，谁碰她就算杀了那个人也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吗？如果我是普通人我就会被关进监狱踩缝纫机了。」她这样问过五条悟。 五条悟沉默的时间里，她觉得这也正常。五条悟这样的人从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哪能挨到什么挫折，谁让他不爽搞死那个人都有家族给他兜底。 她想着怎么为她那句话打圆场，耳畔忽然飘来低沉的男声，“要真会这样，我来做刽子手把那群人渣全杀了，告诉法官是我干的让他无罪释放你。” 她呆呆望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 就像现在，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找话题。 睫毛半敛，找来一把水果刀，面不改色地在小臂、小腿上划出很长几道裂口，力道很大，血肉翻开，露出白骨，鲜血滴答滴答映进她微微颤动的眼眸，她叩响了隔壁公寓的大门。 她安静垂首，抱着流血的手臂，走廊感应灯都没亮起，她呼吸很轻，孤身站在黑暗中，门被叩响没几秒就开了，一片光亮泄到她眼前，水汽先飘出来，一条裹在黑色家居长裤的大长腿伸出门缝，往上是男人淡青的腹股沟，窄瘦的腰身，滴着水的冷白色胸膛，他银白的碎发耷拉在眉眼，也滴着水，颈间搭着擦过头发的白毛巾，身上散发热气，水痕氤氲地面，倒映冰蓝色的天空。 五条悟捉过她手腕，眉眼下压，声音微冷，“谁干的？” 少女穿着米色针织毛衣，衣袖挽到手肘上，小臂在流血，牛仔短裤下两条白皙修长的腿也在流血。 薰已经不擅长对五条悟说谎，索性垂首，不去跟他对视，“对不起……老师，我只需要你的一点血就好。” 话音未落，她已经被五条悟拉着手带进了他家。 独居男人的家和她现在住的公寓简直如出一辙，家具摆放，茶几背面的水波纹投影灯，深黑大理石瓷砖……这还是薰第一次进来他家，也就多看了几眼，觉得这两间公寓可能是作为样板房售卖，所以才长得一样。 五条悟目光一直落在她流血的伤口上，常年打架的人不会看不出那是她自己拿刀划的。他很想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不能爱自己些，看到她受伤的那一瞬他心尖狂颤，用尽全力压制住他想把伤害她的人渣碎尸万段的心情，直到确认是她自己做的他堪堪能保持理智。将她按在真皮沙发上坐下，半蹲在她身前，望见她雪白手臂上见了骨，知道她吸了血就能慢慢痊愈，他还是找来绷带一圈圈缠绕她小臂和小腿，做完这些，他双眸凝睇面前垂着眼眸的少女，扬起修长脖颈，伸手摁着她后颈让她能够咬他，同时若无其事地说：“小薰以后不要再喊我老师啦，你很快会去留学对吧，到时候我就不是你的老师了，也没什么必要再保留这个称呼。” 第33章 “……好。” “噫，怎么答应这么快？” 五条悟感觉到摩挲在他皮肤表面的牙齿迟迟未咬下去，带给他一阵肌肤上的痒感，颈间蓦地滴下滚烫的眼泪。 “我只是说不做你的老师，你为什么哭呢，这不是我们两个人早就知道的事嘛。” 他轻柔地摸了摸少女的头发，捧起她的脸颊，伸出指腹揩去她眼角泪水，她雪白的鼻子很红，眼睫颤动，翡翠般妖异美丽的眼眸从刚刚到现在一直没看他，敏锐地觉察到薰今夜的不同，她的神情看上去像丢了魂般，又像轻扬的风筝，不管是哪样，他都能抓住她。 首先就要摆脱师生的限制。 “我也不想让你再做我的老师。”薰道。 五条悟抬眸望她，见她蹙眉咬唇，眼泪不由分说往下掉。 薰就像打开话匣子，红着眼，哽咽地说：“你是很接地气，可你其实一点也没有靠近谁，你对你的学生都很好，但像我这样的你没必要对我好，你的眼睛什么都看得清楚，却假装一点也不知道我待在你身边有多害怕，难道你就一点也不知道我今天也因为你在生气吗？是我想让你不要那么孤单，也是我被你凶了也还去哄你，有过我这样的学生，你这个老师一点不珍惜，所以你一点也不合格。” 她抽抽嗒嗒地顿了下，“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对其他学生像管我一样那么严厉，没有谁受得了你这样总是盯着的，还有你总是对人莫名其妙生气，你不说你为什么生气，你的学生怎么能知道原因，你们就会像我们这样吵架，谁也不搭理谁，可这样难受的只有你而已，学生连自己错在哪都不知道。” 五条悟闻言静默，第一次听她说这么多话，一直以来她都对他很内敛，内敛到他以为她对一切都很愚钝。流连在她脸颊的指尖替她撩开头发别到耳后，他神色平静地注视她，她声音柔软，明明说的都是控诉他的话，无端让他觉得像很惹人怜爱地在撒娇……啊，没救了。他当然不是莫名其妙生气，只是不喜欢看她跟别的男人走那么近，还跟别的男人假扮情侣，可这些都建立在她不明白他的情感上，白天的事，五条悟也反省过自己，她什么也不懂呀，那他是不是不该对她这样，反省到最后，他觉得他错了又怎样，只要一看到她和别的男人靠近他肯定会受不了，他就是这么小肚鸡肠的男人，绝对容忍不了她眼里有除他以外的人。本来是想等到她高中毕业，不久她就要去留学，既然现在他们两个都对解除这段师生关系没意见，再表露得明显一点也没什么吧。 想到这，他弯了弯唇角，“抱歉呢，我确实不是教书育人的料——”也确实没多想做你的老师。 剩余话音被她牙齿咬进他大动脉后吞没。 这次咬得很凶，他一下子没准备好，蓝眼睛睁圆，一股炙热的颤意直抵灵魂深处，摁着她后颈的手紧紧扣住她后脑勺。他开始忍不住喘气，眼尾泛红，半垂的眼眸望见清冷的月光落到少女颤抖的后背，映照她毛茸茸的白色双耳和颤动的尾巴。 手指摁了摁她乳白色的耳骨，柔软的耳朵扫在他掌心，痒痒的，很舒服。 “……是不是……喝得太多啦？”他故作无碍，眼尾泛红，呼吸急促。 身体的血液流失飞速，用了反转术式都追不上她喝血的速度。他有点缺氧，全身体温骤升，蔓延到后背前胸，连带他的心脏也热热的，腰部被女孩子柔软蓬松的白色大尾巴缠住，尾巴尖时不时扫过他小腹，他修长的手缓缓搂住她腰身，把她抱到腿上坐着，喉结滚动不止……反正不是师生，他没推开她。 手指就快伸进她的针织毛衣中，一直摩挲在衣角边缘。 忽然，她停下了，双眼噙泪，涩气地伸舌尖舔了下她唇角血痕，令本就爱火难耐的五条悟想狠狠亲她，手指在即将伸进去她衣服时缩了回去。 她的眼泪让他清醒不少，男人垂下颤动的冰蓝色眼眸。 “对、对不起，很、很痛吗……” 她指尖轻碰了碰五条悟大动脉两个血窟窿，愈合速度很慢，伤口看上去可怖。她本来想的是反正也要走了，就多喝些，可他的血让她难以自禁，一喝多就喝得控制不住自己了。虽然想说这都怪他，他的血为什么要这么好喝诱人，但自己也知道这是很无理取闹的说法。尤其看到五条悟冷白的脸染红，喘气不止，她更愧疚了。 随即摸了摸头顶的耳朵，过了零点被月光照到，她原形毕露。 她一手捂脸，一手撑着五条悟强壮的胸膛。 现在很丑，还是不要被他看到了。 女孩子纤细的指尖划过他胸前，一阵酥麻让五条悟闷哼一声，捉住她在他身上乱摸的手，咬着牙微笑，“一点也不痛呢，你还想喝也可以，能原谅我今天对你犯的错就行，我之前说的交换……你要是实在想不出，我们就不换好啦。” 薰愣住了，“……不换了？” “嗯，不换了噢。” “……哦。” 她看上去实在平静，一点波动也没，五条悟不死心说：“小薰不会是根本没有仔细想过用什么换吧？好过分！” 薰能跟五条悟坦白说她根本就不打算换了？不，她不能。就算她总是不知道五条悟为什么生气，她还是能感觉到一直盯着她的五条悟，要是知道她要偷跑，他肯定会很生气。 但那是为了大家都好啊。 谁也不喜欢自己的幸福被老鼠窥探。 她就不要做那只老鼠了。 薰开始转移话题，眼眸无辜下移，“你也说了不用交换了，那就不管那件事了好嘛，这里……顶的我不舒服，真的不用管管吗？” 言语不能过多描述的不自然，到她忽视不了的地步，她堪堪停下了吸血。 她话音刚落，抱着她的五条悟将她轻轻推开，白色碎鬓下耳轮通红，意义不明地说：“我去洗澡，你喝饱了就先回家，还有什么事明天说。” 就在他要站起身时，薰伸手想拉他手，他的手太大只能抓手指，手指也很长，于是她双手抓住他尾指，歪头问：“要我帮你吗？” 白发男人瞬间浑身紧绷，侧了侧身，冰蓝色的眼珠紧紧注视薰，低声：“笨蛋，你知道自己说什么嘛。” “……嗯！我可以帮你绝育，这很简单，帮我摘掉咒具，我能用我的火给你——嗷！” 薰的脑门被五条悟伸手弹了个脑瓜崩，她含在眼眶的热泪顿时全流到他手心。看她委屈的模样，五条悟又气又好笑。 但他还是受不了她哭，只好俯身抬手，用指腹一点点给她擦眼泪。 “有没有可能我也会有那方面的需求呢？”他轻声叹气。 薰抿了抿唇，“作为最强还受到这些生理欲望的约束难道不会让你难受吗？” 五条悟眸光微暗，落在她红润的唇瓣上，像待人采撷的玫瑰花瓣。他的目光在此时极具压迫感和侵略性，一寸寸侵入薰的感官，他微微喘着气的呼吸扑在她脸颊，让她颤了下眼睫，竟然有点不敢直视他冰蓝色的双眼。 “最强也是人哦，并不是成了最强就完全泯灭人性，泯灭人性的话我就去做大反派，第一个吃掉你。”他语气轻快，让薰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心尖像被针刺了下。 等到五条悟洗完冷水澡，一开门，望见少女抱膝蹲在浴室旁边，银灰色长发垂落在瓷砖上，小腿和小臂的雪白绷带被血染红。 他的六眼一直能看见她就在浴室门口。 她说出那样什么都不理解的话，他也没办法责怪她，可他也有点难过了，掩藏在诅咒的爱欲下，是他一颗为她怦怦跳动的真心，不仅是因为情感不被人看见，他希望她能看见，又希望她不要发现，过于矛盾的心理，让五条悟即使知道她一直在门外，还是在浴室里待了一小时才出来。 无言抱臂倚靠门框，他垂眸，长睫半敛。 “小薰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呢？” 声音隐隐压抑。 不惜弄伤自己的手臂和腿也要对他说的话是什么呢？先前控诉他的话显然不是她真正要说的。 少女微侧过脸，翡翠色眼珠仰视五条悟，嘴唇张开。 “五条悟，我已经不介意被虎杖发现我利用别人了，想来想去那样的生活很适合我。” 听到她的话，五条悟一手插兜俯身，一手撩起湿漉漉的额前碎发凝睇她。 “这话的意思……是谁呢？小薰这次要利用的是谁呢？”五条悟笑不达眼底，“不来利用我，你要去利用谁呢？” 薰默然一瞬，只听五条悟说：“哈，你想跟我说的不会就是这些而已？” 男人俊脸近在咫尺，与她呼吸交缠，霜睫冰冷，伸出手指用力抬起她下颚。看得出他又快生气了。 五条悟道：“算了，你还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明天周一你不是还要上学吗？” “后天才是周一，我只有现在才能说……” “别说，我不想听，嘛，好困呢……”五条悟做作地抬手打了个敷衍的哈欠。 第34章 一个一根筋钻牛角尖，另一个主打只要不听就不会作数，要是认识他们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会以为这两人在闹分手，事实上连窗户纸都没戳破。 “真的不愿意听我说吗。”薰轻声道。 五条悟怔了瞬，还没放下的手背被少女柔软的手捉住，只见她仰脸，翡翠色的眼眸微颤，紧接着他鼻尖掠过一阵凉风，嘴唇被温热细腻的触感包裹，少女的亲吻并不是浅尝辄止，她会舔会吸，舌头很软，比他还懂该怎么深吻能让人舒服又疯狂。 他瞳孔扩大，疯狂地颤动着。 馥郁的玫瑰香气弥漫全身。 他被迫弯腰，后颈被少女的缠绷带的手臂勾住，眼睫颤了下，冰蓝色眼珠中盛满她的身影，他嘴唇忽然被她的尖牙刺穿，不由得张开嘴唇，女孩子柔软香甜的唇舌探进他口中，由她主导，血腥的吻交换在彼此唇齿。刚灭下去的火迅速升腾，使五条悟难以自禁，伸臂将她拦腰抱到半空，压她在墙上，一手捧住她脸颊边，另一手搂她腰，加深这个令彼此都呼吸困难的吻。 她手指抓着五条悟刚穿上的黑t衣领，指尖掐进他锁骨，眼泪漫溢眼角，雪白的脸染红，不妨碍五条悟得出她很会接吻这个认知，他目光一寸寸描摹她的挂着泪珠颤动的眼睫，是跟谁接过吻呢？这么熟练亲过很多次了吗？她和那个人做到什么程度？到底是哪个人渣教的她，好想杀了他。越想，他越是攥紧她下颚边，掌心能完全包裹她小巧的脸。 他泄愤般在她唇角咬了一口。 血丝缠绵，少女搂着他后颈的手臂微微颤抖，纤瘦身影被男人宽阔的肩膀淹没，夸张的体型差让她没有受力就要往下掉，五条悟 及时伸手托住她臀部。 五指指腹按压在女孩子挺翘饱满的后臀，手背青筋凸起。 由五条悟结束这个充满血腥而疯狂的吻时，他推开她，纵使他被爱火侵袭。 两人都喘着气，脸上通红。 少女抬手擦了下被咬破的唇角，眼眶噙泪，脸颊上还有五条悟滴下的汗，他抓紧她肩膀，凝睇着她。想从她口中先听到他想听的话，告诉他为什么要主动跟他接吻，她是不是明白了他，发现了他……他咬着后牙竭力克制脊背的酥麻。 于是，等来一句意味不明的“对不起”。 “对不起。”薰低声道，“……五条悟，我越在你身边，越没办法按照你所想去走，你对我寄托了什么，我大概理解了，但我不是像你这样能走在太阳底下的人。” 白发男人并不平静地垂眸，冰蓝色的眼珠燃烧骇人火焰。知道他不该听下去，这简直像是要诀别说的话。他想起薰来他家，开场说的那些话，以为是她不再对他愚钝，要敞开心扉，现在回想起还真是讽刺，愚钝的那个人竟然是他。 他冷冷接话，“你倒是说说我对你寄托了什么呢。” 伸手用力摁着她被他咬破的唇角，“说吧小薰，我对你寄托了什么呢？” 他知道他此时有多难看，行径简直像一个疯子，因为她熟练的吻技吃醋，因为她似乎是诀别的话想要捶一拳墙，因为她这样挑破那层窗户纸，却只戳开一个小洞的行为而失望。 “说不出来那就不要说了。”五条悟语气平直。 薰低着头，咬紧唇瓣，每个字都跟学说话的婴孩般生涩，抬眸凝望神色冰冷的白发男人，“你那是喜欢我吗。” 「你如此自信耀眼，耀眼到像太阳，被你温暖的双手拥抱第一感觉是密密麻麻的刺痛。」 “我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虽然从来没有谁像你这样对我这么好，但那是你喜欢我吗？你看你一直都没承认过你喜欢我，你对我只是被我的诅咒蛊惑，也不敢承认自己的情感吧，害怕那是错误，现在我能准确告诉你，确实是你的错觉，你对我好也只是因为诅咒，我就像你说的，是很自私，利用谁都无所谓，但你对我好我是知道的，我又不是什么没有心的，不会让对我这么好的你跟我一起走进那种地方，事到如今，你不该再继续被我这种狡猾的诅咒蛊惑，回到属于你咒术师的位置上吧，这就是我要说的，没什么不敢说的。” 「我这次没有做胆小鬼。 就把这段时间的人类生活当作绮梦一场…… 回到我曾跌倒的雪原上。 」 她在感情上并没多愚钝，对虎杖悠仁的感情她比任何人都先发现，才会去隐藏。眼前这个男人因为她变红的耳廓，偶尔对视上他先移开的目光，那是因为他对她抱有喜欢吗？有那份喜欢，也只是对小猫小狗的喜欢。 她如果有一只真正的小猫，也会亲亲它，抱抱它，给它最好的一切，只要它不离开她。一旦离开，这份宠爱就能给下一位。 五条悟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情感，她不想去消磨，因为那份情感并不属于她，该等到对的人，合适的人，而不是她这样什么都不是的人。心想她还是没能彻底对五条悟做那种事，失去最好的时机，之后直接跑吧。 薰别开眼眸，抱着渗血的手臂，“之后……我会忘掉这段时间的——”所以，请你也忘记好吗。 “那你呢。”五条悟冷声打断她，抓紧她的肩膀，声音听不出喜怒。 “你刚才说的那些只是你对我的臆测，你有真的了解我？你只知道我叫五条悟，还是个对你不错的人，除此之外，小野薰，你对我了解有多少呢？如果你真的对一切都那么明白，还会觉得我是被你蛊惑了，甚至能做到和根本不喜欢的人接吻吗？我就这么不堪？这么喜欢犯贱？在这之前，你甚至还是我的学生。” 他紧绷的话听上去阴阳怪气，嘲讽能力很强，使薰睁大眼，狼狈地不敢看他。 他自己一个人都把那些可怕又难听的话说得明明白白，那还要她说什么。他说得太对了，她根本不了解五条悟。 “难道你就了解我吗？”她抓紧手指，还是为自己作出辩驳。 要是了解她，就不会明知道她害怕他的靠近，还要走到她身边。 要是了解她，就不该那时候救走她，任她自生自灭好了啊。 要是了解她，就根本不会喜欢她。 五条悟深深望着她，可怕的静默中，整间公寓安静得只能听到他们彼此的呼吸声。 “够了，还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薰拿五条悟说过的话出来挡枪，伸手推开他，逃避似地回到她的公寓。 拿出手机，给早就联系好的诅咒师发了信息。 「可以开始了。」 她常以人类皮囊在灰色地带行走，不认识点诅咒师都说不过去。这位诅咒师拥有隔空下咒，让人失去记忆的能力。 只需要一点媒介。 她刚才和五条悟接吻本有两个选择。 一是利用会勾起情欲的她本身的诅咒跟五条悟做/爱，她一直没完全跟五条悟交代，真做的话，他会被诅咒彻底蛊惑，会以为他自己爱她爱到死心塌地，自然也就能听她的意愿让她离开。但这样对五条悟才是真的不堪，他不该被这样欺骗。 二就是，用五条悟的血隔空下咒，诅咒师那里有她的血，而刚才她和五条悟接吻时把她的血也混进他体内，有了媒介，她跟五条悟之间发生过的所有都会化成泡影。 …… 第二天。 五条悟被手机铃声惊醒，揉了揉眉心，拿起枕边手机一看堪堪睡了一个小时，掐掉铃音，听完电话那边的任务派遣，他眼眸半敛，翻身抱住被子，缓了半晌，伸手揉乱一头蓬松白发，脑子里十分香艳的一幕迟迟无法遗忘。心里一面感叹差点就能进去，一面暗骂自己真是个人渣。 性幻想对象怎么能是学生？ 还好，梦里那名学生不是他现实里的任何一位，不然还怎么直视学生清澈但愚蠢的双眼给他们上课啊。 他回想了下任务相关信息，在……“夏娃号”。 简单洗漱后，五条悟熟练戴眼罩的动作一顿，望着镜子中男人上翘的唇角，摸了下嘴唇，有种古怪的感觉生出。这感觉在他推开浴室门，扫一眼公寓时，古怪的感觉更加强烈，心脏仿佛在经历一场地震，刺痛得他眼珠颤动，勾下眼罩，仔仔细细看家中每一角。 这间公寓是他最近常住的地方，老实说这里离高专很远，为什么选择住在这他也不清楚，或许只能称之为感觉？ 纤长指尖掠过沙发背面，茶几，落地窗，走到露台，侧眸忽然望见隔壁露台上有尊一人高的蓝眼睛雕塑。 摸了摸下巴。 那好像也是他家没错吧。 …… …… 神户港。 石子落水般的扑通声响随海风飘进码头边站着的两人耳畔，少女漆黑的裙角纷飞，抬手微微压低宽大的帽檐，她露出的手腕依稀有红痕残留，很快消失不见，像错觉。 “谢谢爸爸。” 小野薰摸了摸手腕，咒具束缚已然不在，她又能用术式了。身旁的男人侧脸含笑，伸手将身上的黑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 第35章 “走吧菲莉涅，十二月的天怎么不多穿点。” 小野薰微笑没吭声，跟着男人走上阶梯，上了航太平洋的“夏娃号”邮轮。 被爸爸提醒后，她才觉得她有点冷，握着船边栏杆的双手被冻得通红。 为什么现在才会觉得冷？ 她半敛眼睫，手指收紧，鬓发凌乱地纷飞。耳畔海鸟掠过，蔚蓝的天空倒映海平面，那一刻海风吹起她的头发，她恍然想起曾经有个人会牵着她的手放进他口袋，顶着师生的关系，打着兄妹的名号，实际上他们一直是敌人。 另一边。 “哇！！！好气派！！！” “呵，不过如此——哇哦！！！是prada新出的包包，什么？免费送！” “……” 伏黑惠对他这两个同期没眼看，扶额叹气，更离谱的是他们的老师和学生混在一起，白发男人拿着叉子从服务生手里端了好几盘草莓小蛋糕，撅着嘴，扭扭捏捏地挖起一块松软的蛋糕送入口。 五条悟墨镜下的双眼幸福地眯起来，风卷残云般消灭几盘小蛋糕，一手揽一个学生上到甲板，吹起海风。伏黑惠嫌弃他脑子可能进了海水，不肯被五条悟揽肩，另两个同期倒是接受良好，一个个就差手拉手在加班上跳探戈。 “五条老师，这里真的会有咒灵出没么？”伏黑惠双臂环胸，天空万里无云，海面平静，海鸟飞掠，没能使他眼神的警惕有半分消退。 正在和另两个学生抢蛋糕吃的五条悟回头，扬了扬手里叉子，涂了润唇膏的唇角一翘，露出自信的笑容，“这个啊——不知道噢。” 就在这时，五条悟身旁缓缓拂过一抹含着玫瑰香气的风，一名戴着黑色帽子，穿着黑色丝绒长裙的女孩挽着一个男人掠过他，她的面容被掩在宽大帽檐下。 那一瞬，绸缎般的银色发丝跟他擦肩而过，突破他包裹他的空气墙，掠过他唇角，使他敛下的睫羽颤动。 第38章 “等——等。” 听到清冽的声音飘来,薰半敛的睫羽颤了下，心脏高高吊起，肩膀被一根纤长手指用点触的方式戳了戳,她神色平静地侧头,望着白发男人摘了墨镜,用他冰蓝色的眼珠凝睇她。 海风吹得他白发飞扬, 肌肤被光照得接近透明, 眼神似乎能在薰脸上盯出个洞来。 “您有什么事吗？”薰面无表情道。 闻着她身上飘出的玫瑰花香，五条悟鼻尖微动，抬手摸了摸下巴,注视面前外表顶多算得上清秀的陌生女孩，心底古怪的感觉像潮水时而强烈,时而消散。虽说对方是让他有点眼熟但确实是初次见面的女孩子,可至于对他做出这样苦大仇深的表情？他这张脸竟然会有人对他做出这种表情？ 薰其实只是笑也笑不出来，紧张得话都快说不利索了。 五条悟的目光被少女身边的金发青年挡住，他也能通过无死角的六眼看到被挡着的少女神情淡然,似乎是真的不认识他。 “先生没事的话，我们要回房间了, 再会。”青年笑道。 不远处被五条悟撇下的三名学生小声议论。 钉崎野蔷薇目光深沉：“哇,五条悟什么情况？孔雀开屏？铁树开花？那女生旁边不是有男的吗？难道五条悟想做小三？” 虎杖悠仁义正言辞：“钉崎你的猜测也太离谱了, 五条老师不是会做小三的男人！” 他说完自己都顿了下，有点心虚，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都盯着他,其实都觉得五条悟对做小三这种事应该没多抵触。 他轻咳一声，“看不出五条老师会是对谁一见钟情的人, 说不定是那个女生脸上沾了奶油，五条老师好心提醒她？” 伏黑惠也很好奇, 但他不吱声，静静听另两个同期分析。 然后他们望见白发男人捏着他自己的脸，笑嘻嘻：“抱歉抱歉，认错人了，再会噢。” “……没关系。”薰道。 还是再也不会比较好吧。 薰心里默默留下这句跟五条悟告别，手抓紧身上披的西装外套，和爸爸一起走在房间走廊。她摸了摸脸，她和爸爸都找过诅咒师帮他们伪装外表，并不担心会被五条悟认出来。即使是五条悟有能捕捉咒力波动的六眼，但只要她不用术式就不会泄露咒力，这属于她半人半咒灵的特性。 况且五条悟失忆了，根本不记得有她这个人，他身边的几个学生更不可能认得出她。 蓦地她撞到男人只穿了衬衣的后背，抬头只见对方侧身，似笑非笑地凝视她，眼眸中寒光混合杀意。 “菲莉涅，我刚刚说了什么？” “……这次计划先暂停，以不暴露身份为重。” 男人轻笑一声，“还以为菲莉涅心不在焉呢。” 薰攥紧了手，头发被他轻柔地摸了摸，他从裤兜里拿出一张房卡给薰，“这是你的房间，先休息吧。” 接过房卡，看了眼房间号666。 薰进到她自己的房间里，摸了下后背全是冷汗。 无论爸爸用哪张皮，总能轻而易举吓得她心脏骤停 爸爸来“夏娃号”本来是想献祭这艘游轮上的人来供养一只特级咒胎，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五条悟也出现在这艘游轮，迫不得已，献祭的计划只能暂停。 她是不懂爸爸为什么还不放弃把全世界人变咒术师的计划，都被五条悟打得只剩一颗脑子逃跑，还想着继续千年大计。这些都不是她这个最喜欢半途而废的人能理解的事情，以前爸爸就经常感慨她，要是她有他半分毅力，不至于年级垫底。 现在好啦，她直接辍学，也没有垫底一说。 后背黏腻得她不舒服，脱下衣服进了浴室开始往浴缸里放热水洗澡。 伸出双手捧了把热水浇脸，她的头歪靠在浴缸壁，不由自主地想到刚才在甲板上与五条悟偶遇，她第一眼看到的是少年樱粉的头发，比上次在高专最后见他一面时长了不少，皮肤变得更黑了…… 最近寒冬来临，咒灵的确有很多，虎杖杀的咒灵肯定也很多，救的人也很多吧。 他还会再去那座教堂吗？去了之后会想起她吗？或者，他会第一个发现她离开了吗？ 就算发现了又能怎样？对虎杖来说，她只是“小野同学”，勉强师出同门过。 不知不觉，眼泪濡湿一片，黏着眼睫，她趴在手臂上无声饮泣。全身浸泡在暖和的热水，也没使她真正暖和起来。 水面倒映出少女眼眶通红，脸颊发丝湿黏在鬓边。被热水冲洗过的脸露出她原本的长相，等水一干就又会变成术式作用下的另外一张脸。 就在这时，灯光疯狂闪烁，低沉的轰鸣惊得她睁大眼，碎石飞屑冲她眼前袭来，她迅速起身抓起浴巾裹住自己，身形灵巧地避开巨大的碎石，劈空声骤然在她身后响起，一块巨石裹挟熟悉的冰蓝色咒力直冲她眼前。 她眼球骤扩并颤动。 蔚蓝海洋散去，巨石硬生生被人踩在脚底，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直指她眉心，她眼眶中盛满白发男人居高临下的身影。 五条悟唇角上翘，无下限将只裹了条浴巾的少女覆盖住，“抱歉啦，刚刚有个杂碎偷窥人家。” 他话音落下时混乱停止，房间灯光恢复光亮，浴缸碎了一地，热水流了满地，只见浴室有一米厚的墙壁碎裂，露出隔壁房间比她房间更狼藉的面貌。 薰眼睫颤了下回神，下意识摸了摸脸。 水干了，五条悟没看到她原本的脸。 “谢谢。”薰顿了下，“你住在我隔壁吗？” 五条悟放下手，抱臂歪头，“我在999号。” “我是666号。” “噫，那这样说的话，我们不在一层楼才对噢。” 闻言，薰微微颔首，难得动起她快生锈的脑瓜。 “不过，我还是要解释一下，刚刚我什么都没看见，拜拜。”五条悟潇洒挥手。 他长腿一迈，径直朝房门走去，扭门把手扭不开。薰疑惑地望他，“你不能直接从打通的浴室走吗？” 五条悟若无其事走回来，“我是想帮你试试门锁有没有坏。” “……噢，好的谢谢。” 白发男人抬步跨过一团糟的地面，就快穿过浴室时，他回头，抬手摘了墨镜，神色认真地望着少女，“我真的没看见，也不是变态。” 但其实五条悟看见了。 从他打破那面墙的瞬间把女孩子全部看光了。 一直强调他没看见这一点，有做贼心虚的成分，也有怕被误会的成分。毕竟刚在甲板上就是他先做出莫名其妙的事，现在又趁人家泡澡的时候把墙给打通了，还不小心看光了。那也不是他故意的，当他眼睛阅读速过快，自然就看完了女孩子特别适合抱着狠狠玩弄的身体……啊，他真不是变态。 也没有看了别人身体就要负责的古板观念。 而且对方也没有要他负责的打算，还真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好孩子。幸好啊…… 五条悟走回他自己房间，想开门上甲板透会儿气，门锁也拧不开，他试着去翻窗，窗也被钉死了。 第36章 刚刚偷窥他的那家伙突然没了气息。 闹出的动静也没让工作人员找过来。 不在同一层楼的两个房间现在却挨着。 五条悟双手插兜，靠墙思忖，望向窗外的碧海蓝天，风平浪静，手机没有信号，刚才他用了「苍」轰炸门口和窗户也出不去，本来还想试试加大功率，转念一想，要是又打通别人浴室怎么办？万一又把谁看光了，对方并没上一个人这么通情达理，他不就得英年早婚？太可怕了。 “那个。” 柔软的声音随着少女清秀的脸探出浴室。 “你的房间是不是也写了'不忏悔五个除自己以外没人知道的罪行就不能出去的房间'？” 五条悟闻声扫了眼房间，在门牌号的位置发现了变幻的字幕。 「 666+999，欢迎来到不忏悔五个除自己以外没人知道的罪行就不能出去的房间」。 “真的有嗳，只要说了就能出去？”五条悟眼中闪过兴味，支着下巴，侧头去望提醒他这一信息的人。 “嗯，我们两个的房间打通了，它应该是把我们算成了一个房间，说不定我们加起来够五个就能出去。”少女道。 只见她已经穿上了衣服，一身简单的针织长裙，银灰色长发随意扎了个松松的低马尾，四肢修长，腰身窄得他一只手就能掐住，隔着浴室墙壁，她站在她的房间门口，平凡的侧颜看上去很冷静。 薰已经对五条悟炸了浴室这件事接受良好，是他的话，没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吧。也没那么害怕五条悟会发现，就从他现在对她这么礼貌客气来说，她反而不能表现出害怕，不然肯定会引起他的疑心。 此时，她脑子里还在想罪行，还得是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罪行。 和五条悟短暂商议后，她决定让她先踩踩雷，五条悟倒也任她去了，反正他在她旁边，有谁搞鬼也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搞。 薰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建设，微微张唇，“我忏悔，我诅咒过一个对我很好的人快点死。” 她话音落下，房间凭空响起一道锁打开的声音，伴随一道欢快的机械音响起。 “还剩四条罪行～” 薰松了口气，绞尽脑汁地想她那一大堆罪行中还有什么罪行能忏悔。 “下一个我来吧。” 五条悟拍了拍她肩膀，唇角上翘的弧度彰显自信。 “我忏悔，我给上厕所的高层递了裹辣椒粉的纸巾。”男人笑嘻嘻。 薰睁大眼，被五条悟的夺笋程度震惊一瞬，电子音再度响起，这次透出了幸灾乐祸的意味。 “这个不算，罪行必须是只有你自己知道～” “哈？难道那个烂橘子知道是我干的啦？”五条悟叹了声气，还想琢磨他有什么罪行。他这么优秀有为、帅气善良的gtg ，哪来的罪行能忏悔？ 电子音：“倒计时三分钟～三分钟内出不去，将永远被困在这里～” 五条悟是抱着玩的心态，不觉得他真会被幕后装神弄鬼的电子音困在这。薰不一样，她的脑子只听明白永远被困在这里，让她跟五条悟永远被关在一起还不如让她去死。 薰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走出来，掰着手指开始忏悔：“我忏悔，我用无耻的手段骗了一个对我很好的人。” 五条悟插话：“不会跟第一个人是同一个人吧？” 谁这么惨？无耻又有多无耻呢？他很好奇。 欢快的电子音和解锁的声音一同响起。 薰望他一眼，没搭腔，继续说：“我忏悔，我现在也还在骗他。” 又是一道锁解开。 “这也行？”五条悟惊了，“那再说未来也骗他算不算？” 薰点点头，照着五条悟提供的思路重复，这次没能通过，理由是她旁边的五条悟已经算知道这条罪行。 还剩两条罪行，倒计时只剩一分半钟。 薰的脑子里是一点都挤不出来了，只好把希望的目光投向五条悟。后者又戴回了他的墨镜，抬手揉了揉头发，“好啦好啦，我知道了，这次我来，小姐你能走远一点不要听吗。” 薰不经意间望见五条悟白皙的耳廓红得滴血，不明所以，她还是走远了些，这个距离其实她也听得见。 五条悟墨镜下的蓝眼睛微颤，抿了下唇角，“我忏悔，刚刚其实把那位小姐看光了呢。” 并没多想听墙角的薰还是听得很清楚，回头微微讶异地望着白发男人高大挺阔的背影。 谁让五条悟娇羞地自以为他说话声音很小，但薰五感很强。 所以他刚刚一直强调没看到就是因为这个？她倒不在意，看光了就看光了，也没什么坏事发生啊。五条悟对陌生人还是挺一身正气的。 接着，她听到五条悟说起下一条罪行。 这回门口的白发男人似乎更娇羞了，扭扭捏捏地叉着腰，碎碎念般，“我忏悔，我梦到我差点跟我的学生上床了……” 第39章 眼见五条悟似是觉得这件事过于难以启齿而脸红,薰叹了声气，等到房间锁被打开，她走过去边开门,边回头对五条悟说：“这不能怪你,人之常情。” 沾染她的诅咒, 五条悟能维持清醒已经很厉害,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像他这样意志坚定的人类。 “人之常情？师生怎么看都很挑战世俗。” 男人清冽的嗓音伴随他温热的鼻息扑到薰耳畔,传来一阵羽毛般的痒感，她揉揉耳朵，只见白发男人微微俯身,方框墨镜下滑到鼻梁，蓝眼珠深若寒潭,粉润薄唇上散发柑橘味唇膏的香气。他伸臂就着薰的手背按下门把手,空气墙若隐若现隔在他们肌肤相碰的地方，他们挨得很近，呼吸交缠。 “你是会被困在世俗的人吗？”薰随口问道。 五条悟挑眉低笑一声, 伸出指骨节顶了下墨镜，“不会有能让我为她挑战世俗的人。” 紧接着房门被五条悟拉开,门后又是一间房间,房间很大,装潢像各种风格拼贴在一起，桌上放着尖刀，粉色的墙上挂了锁链皮鞭,天花板的吊灯投影出暗红的色调，透明浴室上有一行血字： 「欢迎来到“不让对方罪行得到被害者原谅就出不去的房间”。」 “……” 两个人同时沉默。 薰消化现状能力很强。她一直都知道上帝不会聆听她的祈祷,遗憾常常滞留她的生活。她已经不需要上帝眷顾她，只有五条悟,她真心为他抱歉。 他是靠近了她才会这么倒霉，才会跟她一起被困在房间里。 房间没办法通过术式从里面逃出去，现状是按照电子音提示去做比较好。 但她要是真祈求五条悟的原谅不就是爆马了？ 她无意识咬着指甲，小心翼翼去望五条悟的神色，他神色平静，大剌剌在床上坐下来，翘起大长腿，漆黑的尖头皮鞋一晃一晃，她走到他面前，若无其事问：“你有什么想法吗？” 五条悟歪了下头，摊手笑起来，“还能有什么想法啦，等我睡一觉再试试炸开这里。” 薰眼珠颤了颤，被五条悟像恐怖分子的话吓到。 是了。五条悟就是这样恐怖的人，要是被他知道她骗他，她会完蛋的吧，肯定会完蛋的吧。脑中浮现出五条悟阴恻恻威胁她的模样，她连忙摇头，把脑补的画面晃出去。 “那个……”薰咬牙，深吸一口气，支吾半天说不出来，颓然地靠到房间角落。 五条悟瞥了眼角落蹲着的女孩，她苦恼地揪手指，看起来可怜又凄凉，他拍了拍床的另一边，“别蹲在那啦，过来一起睡吧，床很大。” “……不了。” “那好吧，我自己睡了哦。” 五条悟双臂枕在后脑勺，躺下，闭眼，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每天不超过三小时的睡眠时间足以让他沾床就犯困，此时他怎么也睡不着，闭着的眼睛也在注视角落缩着的少女。 这一幕似曾相识，像他也看过谁就那样把自己缩成个刺猬。 房间静得一根针掉下来也能听得清楚。 “小姐，你有姐妹嘛？”五条悟忽然出声。 “……没有。” “我叫五条悟。” “菲莉涅。” “你是哪国人？” 薰不解，五条悟是在查户口吗？她还是诚恳说：“法国。” “成年了吗？”五条悟继续问。 “没有。” “刚跟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谁？” “五条君，你的问题有点太多了。” “这样么？人家结婚的步骤可比我多太多。” 薰闻声睁大眼，五条悟也在这时翻身面朝她，白色碎发顺落他漂亮的眉眼，深邃的蓝眼睛凝睇她。 “我能等到你成年，问你的那些只是结婚前要知道的必要问题。”五条悟道，“不用觉得惊喜，先说好啦，结后你最好不要出轨，我这个人有钱长得也帅，你也不会想不开出轨对吧。” “……结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薰眉头紧皱。 第37章 五条悟唇角上翘，“嗳就说不用觉得太惊喜啦，跟外籍结婚御三家虽然没有先例，现在都二十一世纪，我既然都把你看光了你也知道了这个事，跟你结婚也算是补偿你，婚后我的钱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当然我这个人还是免了，毕竟我们没有感情，你可以有真爱，但绝对不能在婚内出轨，找真爱之前得跟我离婚。” 薰听得一愣一愣，这算是求婚？在这种地方？因为游戏规则？ 她艰难地说：“你……这是用结婚获得我的原谅？不用结婚，我原谅你了。” 房间锁打开的声音响起。 五条悟一怔，坐起身，不可置信地声音扬高，“我提的条件难道很苛刻？只是不出轨而已！还是刚才那个男人是你男朋友？我差点做了小三？” 望着白发男人迅速冰冷下来的神色，薰轻叹一声，“不是这样的五条君，你没必要这样牺牲你自己，那种事对我没影响，我一点也不在意。” 她唯一有些芥蒂的事是五条悟的求婚太过草率，他该对他真正喜欢的人求婚，并和那位小姐幸福一生。 怎么能因为她又犯下不该犯的错误。 想到这，她补充道：“你跟我见过的很多人都不一样，大家都是考虑自己的利益为先，你这样牺牲自己的利益为别人，大部分人并不会感谢你，他们会理所当然觉得这是你该做的。” 明明是强悍得被称为神子的人，还是会被困在世俗纷扰中。 “请你多考虑自己的利益，对你自己好一点，至于你跟我只是萍水相逢，我会当作你没有说刚才那些话。” 五条悟静静凝睇少女，这个人也太不知好歹了吧，求婚的话也能收回去吗？他可是御三家家主，家产丰厚，对这样一个长相平平，只有身材在他审美上的女人求婚，他这个并不想英年早婚的人也做出很大让步。虽然有想离开这间房间的原因在才会求婚，但他是真心考虑了怎么做她才不吃亏。只是提了一个绝对不能出轨的条件，这不是婚姻最基础的问题吗？不对吧，嫁给他就是不吃亏啊，不可能会有女人不愿意跟他结婚。 她很不知好歹。 直到五条悟听了她后面的话，他心脏诡异地开始加速，不受他控制扑通扑通跳动。 原来是为他考虑这么多…… 他墨镜下的双眸盛满少女的身影，矜持地扬起下巴，挑眉，“不用太担心我啦，跟你结婚这件事……我也没多不情愿噢。” 话音落下半晌都没人说话。 五条悟也不急，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是个人都得缓一缓。随即他望见她起身走到床前，睫羽半敛。 “不止这样五条君。”薰呼出一口气，“你不了解我，其实我骗了的人就是你。” 五条悟眼皮飞速眨了几下，“……意思是那个被你一直骗的倒霉蛋是我？” 他又不认识她，什么时候被她骗了？ “你不信的话，试试说你原谅我了。”薰视死如归地点头。 “……我原谅你。” 话音刚落，房间锁被打开。 薰立刻朝门口走去，自由的空气近在咫尺，手腕蓦然被人一捉，拽到床上，后背猝不及防陷进鹅绒被子。高大的黑影撑在她身前，手腕被人桎梏的力度极大，男人的蓝眼睛冰冷至极。 “你骗我什么了呢？”五条悟紧紧凝睇手掌桎梏的少女。 她说骗了一个对她很好的人，而那个人是他？他却没一点记忆。唯一有的，只是即视感。像他认识她很久，就算她相貌普通点，他也觉得她很可爱。连跟她说结婚的事情，他也没想多久，内心什至都没抵触。 “好吧，我都告诉你，你能先放开我吗。”薰垂下眼眸，蹙眉咬唇。 五条悟一松开她，她坐直身，脑子快干冒烟都还在思忖怎么让五条悟知道事实而不生气，也不会再把她捉回去。 她怎么想都觉得五条悟知道事实的后果很可怕，抓紧手掌，顶着五条悟吃人的目光，她缓缓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是这样的，以前……我是你的学生，我们大吵一架，不知道为什么你就把我忘了，我觉得老师你肯定因为我很伤心才会选择忘掉我，所以在甲板上你叫住我的时候我才装作不认识你。” “……你是说，我是你老师，你是我学生，而我失忆了？”五条悟声音冷冽。 薰用沉默回答五条悟，起身脱离五条悟的气息范围，他涌动的咒力像散发怨气的绳索缠绕着她，远离他，让她舒服不少。按下门把手，拉开门，又是一间房间， 醒目的标牌就在眼前： 「欢迎来到“不心动就出不去的房间”，一人心动还剩最后一间房间，两情相悦直接通关～」 有一瞬间，薰想放火烧了这个招牌。 打量这间房间，是一间木屋海景房，面朝大海，白色海鸟展翅，海浪声清亮。 身后无声飘来柑橘的香气，薰回眸，望见五条悟单手插兜离她站得很远，蓬松白发被他往脑后抓了抓，半背头的凌乱发型，配上身上的昂贵西装并不会让人觉得他潦草，多了几分性感的成熟魅力。 现在不是欣赏五条悟姿色的时候，他们出不去了。 薰出乎意料她自己意料很平静。 她没有排泄需求，也不会再去喝五条悟的血，就在这里呆几个月她就会饿死。 她眼睛瞄到床头柜摆放的纸盒香烟，走过去拿起烟盒，垂头用牙齿叼了一支烟出来，指尖燃起术式的绿色火焰点燃烟。她温吞地抽了一口，烟雾弥漫她眼瞳，背靠大海，和她向往的自由永远隔着无形的界限。 白色接近透明的袅烟缭绕房间，五条悟眼睛紧紧盯着少女被烟雾模糊的轮廓。 她的咒力残秽是腐烂的青绿色。 之前没看出她有术式，也没多细想被困在这里她的反应过于淡定是为什么。 要说刚刚他的确被她说他们做过师生这件事唬住，现在她用了术式，所以她是咒术师？而他真做过她老师……那他刚刚都说了什么，是对学生求婚了吗？ 她要真是他学生，没道理虎杖友悠仁他们没认出她。 望着侧身坐飘窗上的少女，渐渐和他梦中那道看不清人脸的影子重合。 那一瞬，五条悟醍醐灌顶。 他们是师生，但她暗恋他，难怪她会说那些为他考虑的话，所以没失忆前的他不想违背世俗，他们就大吵一架，她离开了，他很伤心失去这么一个学生，选择性遗忘关于她的记忆。 竟然是这样……嗳，失忆前的五条悟还是这么有师德啊。 薰不知道五条悟一个人自动替她圆满了这个故事，只见白发男人长腿迈开，忽然走向她，伸手抽走她嘴里衔的烟，男人修长的手指淡定地把烟蒂摁灭在烟灰缸。 “菲莉涅，不打算去下一间房间？”五条悟笑道，“就能出去了嗳。” 薰望了眼指示牌：“那里说了，有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才能开门去下个房间。” “是啊，指示牌是这样说了啊，所以能出去下一间房啦。” 闻言，薰睁大眼。 她的反应落进五条悟眼中就是吃惊，看得他叹了声气，伸手弯腰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没关系菲莉涅。” 虽然他回应不了她的感情，暗恋也确实酸涩，但他会尊重对方的喜欢。他就是这么好的麻辣教师，这孩子喜欢他太正常，除了这段感情是不对的，得矫正过来。 门把手被五条悟按下，门打开了。 薰没看下一间房间，只是呆呆望五条悟。 难道他是真心喜欢她？不是把她当小猫小狗？就算失忆了对她的感情也并没消失吗？ 五条悟开门那一瞬恍若被什么击中般，心悸中隐隐泛痛。 打开的房门像印证少女的心动。 他忘掉了她，她却还为他考虑，还喜欢着他。 五条悟不是铁打的人，莫名地，他很为女孩子触动。她明明有机会离喜欢的人更近一步，却希望他能找到他的幸福，甘愿与他划清边界，做个陌生人。 恰在这时，一阵“叮叮当”的童谣歌声过后，欢快的电子音响起。 “欢迎两位来到最后一间房间——'不杀死对方就出不去的房间'～” 第40章 一眨眼, 小野薰身边的五条悟消失不见，所处的房间四面封锁，没有窗户没有门口, 她面前只有一个红色的按钮装置。 “五条悟？”她小声喊道。 她接连提高声音喊五条悟的名字, 密闭房间中只有她的声音回荡。 另一边,五条悟也处在一个封闭的小房间,面前有一个红色的按钮装置。身边没有少女的身影,他抬手叩墙，墙体很奇怪，像无限延伸,没有尽头。 小野薰与他可能不在同一纬度上。 他因为自己突然冒出的这一想法愣了下。 小野薰是谁？ 就算不在同一纬度，他也能用六眼根据她的咒力残秽找到她。 他伸手进兜里, 拿出那根没被人抽完的烟, 指骨节摩挲了下烟蒂，前提是另一个纬度的她现在得用术式，他才能看见咒力波动。 第38章 …… 小野薰颤抖着手指尖用了术式把自己点燃,浑身包裹在火焰中，她堪堪能维持清醒,身体里针刺般的的寒气疼得她忍不住掉眼泪,整个人抱膝蜷缩在月光下。 一分钟前,封闭的天花板忽然有月光穿透落下，映照在薰身上，她感觉到她嗜血的欲望在疯狂增强,原型也在若隐若现。 欢快的电子音响起，“欢迎来到'不杀死对方就出不去的房间' , 666号，只要你按下你面前的装置,就能让999号所在的房间爆炸毁灭。你将获得自由。” 火焰完全包裹她，她浑身被冻得发抖，微微咬牙：“你做梦去吧，我、我不会、按……” 电子音笑嘻嘻：“倒计时五分钟，五分钟后房间将自动爆炸。” 她眼眸睁大。 不按……她就会死？ 她不想就这么死在这。 她扶着墙颤抖地站起来，抬手，翡翠色眼珠紧盯红色按钮，指尖缓缓向前一划，青色火焰迅速燃烧，按钮装置碰地一声冒出滋滋黑烟。 可杀死五条悟的事情她也做不到。 鼻子的酸涩迅速蔓延心间，她觉得这次必死，反正也就她一个人在，也不再强忍眼泪。 从无声掉眼泪，到抽抽嗒嗒地啜泣。 靠着墙，眼睫被眼泪浸湿一片。 为什么她的遗憾总是那么多？ 想做个正常人活着都那么困难，连死去也不能作为人类死去。 倒计时嘀嗒嘀嗒，她忽然想到五条悟会不会也跟她面临一样的处境？ “……如果真有，五条悟会按的吧，外面还有那么多人在等他……” 私心希望他按下去，也希望他不要面临这样的境地。 就在这时，叩墙声伴随清冽中透着淡淡疲惫的男声飘来。 “我没按。” 小野薰闻声睁大了眼，转头寻找声音来源，五条悟的声音像从上面传来，又像从左边。 五条悟能看到女孩子就在眼前。隔着一层壁障，少女头顶的白色狼耳颤了颤，她抬起那张哭得通红的脸，翡翠色眼珠清澈透亮，嘴唇被她咬破，萦绕她周身的寒气在她眉眼落霜，又有了变冰雕的趋势。 从时空的纬度里寻找她，让他大脑一直处于天旋地转间，眼前一片漆黑。 这比过度使用六眼还累。 直到他听到无尽深渊中她的哭声，压抑的哭声中透出的悲伤使他心脏痛得喘不上气，那一刻，他大脑中闪过无数光怪陆离的记忆碎片。 那不是不存在的记忆。 他知道那全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是被他遗忘的过去。 记忆里的少女总是在哭。 从他成为她的娃娃，跟她日夜相伴开始，他第一次见到这样自我堕落的人。她不是野草，没有野草顽强的生命力，她像腐烂的花，就算人再怎么精心呵护，她的结局只有枯萎。 五条悟并不打算在她身边长留，也不觉得他会去拯救她。 他能救的只有做好被救准备的人。 但小野薰不是，她在挣扎，在想活与去死间挣扎。 五条悟早就认出她了。 她是在某一夜给野蔷薇打电话的女孩子，那通电话，五条悟听到她的求救，没感觉到她有想活着的欲望，与其说那通电话像求助，不如说是希望通过那通电话让别人记住她来过这个世界。 是个可怜又自卑敏感的孩子。 直到他成了她的娃娃，看到她把作为娃娃的他当作希望。 说着不管她的五条悟看到她满身伤回来，第一次不忍去看她。她无论受多严重的伤她都不会处理伤口，像对疼痛无所谓。 五条悟第一次产生恨铁不成钢的情绪是在她包里发现了byt ，结合她的年龄，他以为她自我堕落到这个地步，也生出过要不要以资助人的身份拉她一把的想法。 他还是退回了陌生人的界限，以娃娃身份陪着她很快就会结束。 他要救的人太多，没时间去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从虎杖悠仁口中听说宿傩可能吃了她，五条悟想毁灭世界的心都有了，他还得安慰他的学生，告诉他这不是他的错，对他说没找到她的尸体就可能没事，但他心中已经盖棺定论。 小野薰死了。 没找到尸体说不定是被咒灵吃得渣都不剩。 最强咒术师没能拯救身边的人，为什么一次次在他身上发生？他心里冷静地想，他总不能让她白死，好歹也得把伤害她的混蛋碎尸万段。 失而复得的心情比五条悟想得要波澜壮阔。 那一刻，他主动给变回咒灵的小野薰喂血，隐约对一个不能喜欢的人心动。 他比谁都清楚她站在与他们对立的立场上，也比谁都清楚这样的感情比师生更挑战世俗。 他克制过，毫无用处。 压抑的感情在他听到学生们说她和虎杖悠仁的事时触底反弹，愈演愈烈，无法忽视。 以为把她留在他身边，只是静静陪伴她，他就能满足。 真将她留在他身边，他狭窄的内心只容许她眼里只有他，受不了她身边围着他的男人，就算是他的学生他也难以忍受，想要把他的情感疯给她看，又因为她的不理解而退却。 让五条悟品尝到吃橘子般酸涩的人，怎么能忘掉她？ 来不及想失忆的原因，听到小野薰的声音，五条悟长睫颤动，咬着牙，冷汗顺着发丝滴落眉眼，“我没按，别怕啊。” “你、你……不要再找我了……你会死的五条悟……” 女孩子沙哑的哭声近在咫尺，眼前像有一层无论如何也打不破的壁障阻碍他们相见。五条悟掌心泛起冰蓝色的光芒，另一只手掌泛起赫红色的光芒，虚式「茈」的力量蓄势待发。 “死就死呗。”他垂眸，唇角一翘，低沉而坚定的声音透出一丝无奈的笑意，“你不是说我一直没承认喜欢你吗，我一直在等你看得见我啊。” 小野薰听到五条悟的话怔了瞬，半敛的睫羽颤动，手指抓紧泛酸的胸口，泪水无声模糊双眼，“别再说了……我求求你了……你走吧，我也一点都不喜欢你……” 五条悟喘着气，笑出气音，语气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强势，“那你讨厌我？只要你说你讨厌我，我立刻就走。” “我讨厌……”小野薰声音微弱下去，一字一顿，如同牙牙学语的婴孩，“你太过分了五条悟，不能这样……” 壁障在她话音落下的一瞬被磅礴的咒力量打破，小野薰定定睁大眼，耳畔骤风掠过，湮灭一切的力量色彩耀眼，是她被五条悟追杀那夜他所用的虚式，此时这股恐怖的力量冲向她，离她眼球仅差分毫时，她被人拦腰抱住，一切被空气墙阻隔在外。 柑橘香气顺着男人的声音埋在她颈窝，她被对方紧紧抱住，身体微微颤动，男人令她安心的宽阔强壮的身影吞没她，她听到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跳声，不再只有五条悟。 房间的倒计时仍在继续，来到最后一分钟。 少女泪痕满面，手抬起来想回抱五条悟，又缓缓放下去，终于崩溃大哭，五条悟捉住她的手腕，垂眸注视她血红的长指甲，毛茸茸别的白色耳朵耷拉下来，他抬起头，伸出指腹揩去她的眼泪，冰蓝色眼珠盛满她的身影。 “不要看我……”小野薰别开头，声音哽咽，“到底为什么……你非得这样……” 五条悟额头抵住她额头，扣住她的脸颊，将她转过头与他对视，“你一直用沉默避开我，叫我怎么对你说出口？你否认我感情的存在，我对你说了喜欢然后呢，你需要我的告白吗？从一开始就一直是我在需要你，不是你需要我，我承认把你留在我身边就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无法忍受你不在我身边。” 小野薰的手被五条悟捉着放到他的胸膛上，她望着即将归零的倒计时，呓语般轻喃，“对不起……我不值得——” 打断她话音的是她满手的血，她的手穿透了五条悟的心脏。温热的血液流淌手心，滑落她手臂，不可置信地抬眸，周遭的房间渐渐变成碎片。 一切都在陷落，只有五条悟歪头一笑，他另一手的五指强势地挤进少女的指缝。 “我能在你心里有一席之地了吧。” 第41章 远在高专地下的薨星宫中,一个拇指人盘腿坐在御神木树下，感应到她设置的结界消失，缓缓抬头,轻声自语：“老朋友,这次你又输了。” 她正是咒术界的全知神——天元。 在羂索发动涩谷事变失败开始,她就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便给五条悟下达任务,让他也去到那趟邮轮上。 虽然设计了六眼，但他什么也没失去，还获得了爱情呢。 …… “对、对不起,对不起……你不是会反转术式吗，怎么不用……五、五条悟……” 薰抱着怀里紧闭双眼的男人,扑在他胸膛上痛哭。听不到他的心跳声,她头顶的耳朵和尾巴全部消失，指甲缩回去，牙齿也不再发痒,他流淌的鲜血对她不再有致命吸引力，意味着嗜血的诅咒被解开了。 第39章 她变回了人类。 周遭人声渐渐入耳, 她听不进去别的声音, 泪水模糊视线, 抓紧白发男人的胸口，脸颊贴在他冰冷的血衣上，伏下去的身体微微颤抖。 主啊, 她愿意用她的全部生命换五条悟活过来，就算下到地狱赎罪, 她也愿意。 哪怕她下一秒就死去，只要让他活过来就好。 她忽然想起了两面宿傩,他会反转术式，她能把她的血肉献给两面宿傩，只要他愿意救五条悟。 想到这，她抬手擦擦眼泪，咬紧牙，“五条悟，我一定会救你，我保证，就算被两面宿傩打死我也会救你。” 刚准备起身，手腕被人一捉，只见刚刚还了无声息的男人坐起身，她睁大眼，眼底震颤，男人的手掌扣住她脸颊，温热的吐息扑到她脸上，他低头，冰蓝色双眸盛满她愣愣的身影，碎发垂落眉眼。 “你死了我怎么办。”五条悟无奈道，“我还没听到你答应我。” 薰伸手摸了摸他强健的心跳声，轻轻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随即盯着自己的满手血，想把手从五条悟的手里抽出，下颚忽然被人抬起，强迫她跟五条悟对视。 “点头是什么意思呢，我要听你亲口说。”五条悟神色认真地凝睇她，不给她一丝逃跑的机会。 薰颤了下眼睫，低声：“我答应你。”只要你活着，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耳畔骤然飘来一道男声，“怎么能这就答应了他。”，她心脏骤停，抬起头望去，男人金发碧眼，是爸爸，但眼神似乎不一样了。 走廊外人声很吵，他的声音并没被淹没。薰堪堪发现，他们回到了邮轮上的房间，房间外一团混乱，走廊挤满了人，每间房间陆陆续续走出人来，所有人都在说他们被关进了奇怪的房间，又突然被放了出来，邮轮依然豪华明亮，不见有任何破损的地方。 所以在房间里发生的那些事也像外星人制造出的能量场吗？是不存在于现实的纬度？而刚才他们所有人都进了那个地方？幕后黑手又在哪？ 薰有很多毛茸茸的小问题都想不明白，没关系，她很擅长半途而废，干脆不想了。 五条悟皱起眉，凝睇金发男人，看薰的目光温柔，一看他，眼神里就带上了嫌弃。忽然，他手心捉着的女孩跟水般滑了出去，一个人强行站到他们中间。 “我不同意，悟，怎么说也得等菲莉涅成年吧。”男人道。 熟悉的语气让五条悟刚想说“你哪位”的话吞了回去，他冰蓝的眼珠微扩，唇角不自觉扬起。 薰歪了歪头，金发男人用身体挡住五条悟，他目光柔和地注视她，诡异的，她从里面看出了一丝慈爱。 可怕……她终于判断出他不是她爸爸，也不是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 会很亲切地喊人名，说话也很温柔，跟五条悟也像是熟识，她仅能猜到一个人，夏油杰。 那她爸爸呢？ “……大致就是这样。” 夏油杰平静地叙述完他回归人间的过程。 宽阔的甲板上，三人的头发随风纷飞，神色各异。 薰抓着栏杆的手紧了紧，小心翼翼望着夏油杰。 没想到夏油杰的身体被爸爸占用后，他一直以幽灵形态跟在她们身边，直到上了这趟邮轮，他跟着爸爸一起被关进某个房间，能跟他一起争抢身体，最后走到他们面前的人是夏油杰。 她爸爸真的就这样消失了吗？ 那真是太棒了。 这样爸爸再也不用忍受一个人探索未知的孤寂，没有人能理解他，毕竟他的理想是那样疯狂，不符合人道主义，他人工改造出的咒术师到现在只有她这样的残次品最成功，所以他不会放弃她，计划失败也要把她带走。 可怜的爸爸曾问她：“菲莉涅不能理解我对吗？” 她擅长对爸爸撒谎：“抱歉爸爸。” “有一种生物很聪慧，但常常出现在人类的餐桌上，那就是猪。猪一生都不能抬头看到天空，即使天空那样宽阔美丽，猪只能困在地面，看着脚下泥泞，它们一旦抬头就会陷入绝望……我们只是宇宙中的渺小尘埃，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也仅仅是沧海一粟……” 说这些话的爸爸在笑着，他的声音只有在那时没让她感到害怕。 “如果有天我失败了，菲莉涅要继承我的意志哦。” 她还是很擅长对爸爸撒谎：“好。” 她是这个世界唯一能理解他的人，她的思想全部源于他，她害怕他，不可否认的是他造就了她。 很抱歉爸爸，我理解你，可我不能这么做。她想。 超出时代的东西需要几代人的牺牲与传递，先知往往会被视作异端。抱着帮助地球人蜕变想法的外星人阿尔法被火烧，被处绞刑，她的生命无法奉献给这样的事业，因为她已经向神灵臣服，只要五条悟活过来，她的一切都将献给上帝。 她已经不属于她自己。 邮轮出了这样离奇的事件，船长不得不把船开回神户港方向，这次环太平洋的航海跟薰一样半途而废。 只有五条悟真的很坚定，一直在对薰说她不能反悔，他的学生们过来时，他还拉着她手，看到虎杖悠仁的瞬间，她嗖一下抽回自己的手，感觉到五条悟盯着她的目光像咬牙切齿，她只好对他咬耳朵，“你会被骂没有师德的。” “哈。”五条悟呵呵一笑，“还真是谢谢你为我着想。” 夏油杰忽然探头，笑眯眯：“做得对哦菲莉涅，还有悟，我会盯着你。” …… 一切似乎就这么顺利地圆满结束。 薰成为了人类，继续准备留学的事情，死而复生的夏油杰成了宅男，住在五条悟的那间公寓，而五条悟搬到薰住的那间，悄悄开始同居生活。 五条悟刚谈上恋爱，还是很克制，上一秒还从后方抱着薰，亲她一脸口水，下一秒接到任务，他会把薰抱得很紧，揉进他怀里。 难得的周末。 五条悟抱着薰坐在画室的沙发上，手比划着她纤细的小腿，本来他只是在用笔照她的肢体画速写，指尖有意无意掠过她的肌肤，被她伸手摁住，她睁着翡翠色眼眸，摇了摇头，“太痒了，感觉好怪。” 薰成为人类后，多了很多之前没有的感受。 被五条悟触碰她会觉得很痒心悸，就像现在。 脸忽然被男人伸手捧住，他的脸在她面前放大，颤动的霜色睫毛扫到她眼皮上，柔软的嘴唇轻轻吸了吸她，他的亲吻很温柔，薰伸出双臂勾着他脖颈，跟他交换了一个更深的吻。他修长的双腿夹住女孩的膝盖，嘴唇慢慢放开她，用脸颊蹭了蹭薰的下巴，低声说：“我喜欢你，好喜欢。” 薰顿了下，望着五条悟漂亮的蓝眼睛，缓缓道：“你手机来信息了。” 五条悟捞过手机，一看又是任务。手机屏幕亮起的冷光落到他轮廓上，他关掉手机，他低头，在她圆润白皙的后肩咬了一口，手掌轻轻掐着她的腰，感觉到她颤抖了下，他摸了摸她头发，“别怕，我不会做的。” 即使是同居，他们也没有睡在一张床上，五条悟在这方面很尊重薰的意愿，香香甜甜的女朋友就在怀里，他再忍不住也会忍着，不想给薰留下他急色的印象，而且做/爱得两个人都心甘情愿，要是一方对这种事没什么意愿就做了，他觉得这是在强迫她，他比任何人都要希望没有人能束缚她的人格，希望她自由，也希望她能属于他，更希望她属于她自己。 一想到薰很快就出国留学，他们现在相处的时间也少得可怜，等她一出国，隔着时差，他能瞬移去见她，本来他睡眠时间就短，也不怕过去找她时她在休息。他还想了很多事，她是真的放下虎杖悠仁了吧，那为什么那天一看到他出现，她就掩盖他们的关系，他知道薰不是会脚踏两条船的人，可到现在，一直在说喜欢的只有他，她没说过一句喜欢他，态度也奇怪的很冷漠。 如果五条悟没有突然找到了让他失忆的诅咒师，发现了薰真正骗他的事，他也许会一直耐心下去。 第42章 出国的日子近在咫尺。 五条悟离家不久,薰正翻着速写本，一页页翻过去，眼睫一颤,把纸页翻到最后,指尖轻抚纸上的画,睡颜并不好看的她被五条悟画得很好看,一页页往前翻,全是五条悟在用画笔记录她，有她小发雷霆的，有她憋着气的,有她跟他吵架时的。 一滴眼泪忽然落到纸上，她飞速用袖子去擦晕开的水痕。 眼泪止不住地流, 她抓紧速写本抵在她发涩的胸前, 眼睛侧望露台上的雕塑，日光洒进螺旋星云，美丽得照出她的丑陋与不堪。 就在这时, 她的手机铃声响起，放下速写本, 接通电话。 “小薰！下午要不要去新宿？你不是快出国了吗, 我们一起好好玩一次吧！”电话那边的女声活力满满, 是钉崎野蔷薇。 薰抿了下嘴唇，无声吸鼻子，“嗯嗯, 好……” 第40章 “……怎么回事？你的声音？你哭了吗？”顶起野蔷薇无措地问，“不会是五条悟欺负你吧？！” 薰连忙擦眼泪, 解释，“没有, 是我……有点感冒，五条——老师对我很好的。” “啊，噢对！你现在已经是人类了！他没欺负你就好。” “……” 得到小野薰的应邀后，钉崎野蔷薇挂了电话，双手交叠抵下巴，扭头，低沉呼唤她的两个同期，“喂，你们下午都有时间吧。” 伏黑惠摇了下头，“我要训练收复魔虚罗。” 顶着钉崎野蔷薇的死亡凝视，虎杖悠仁不敢摇头，“我要去买珍妮弗的限量海报。” “没有时间也给我挤出来。”钉崎野蔷薇冷声道，“忘了我们答应小薰什么了吗？陪她逛新宿的网红店，哦吼，某个人提出来都不带履行的。” 伏黑惠愣了下，“这什么意思？” 虎杖悠仁一拍后脑勺，讪笑：“忘记告诉你了伏黑，你还记得很久之前有个很有钱的女孩子给钉崎打电话吗？那就是小野。” 伏黑惠微微睁大眼，眼神望向地面，“那就去吧，收复的是我可以改天。” “我……找人给我代购！”虎杖悠仁道。 三人跟小野薰约好了在新宿电车站见面，高专离市区很远，他们比约定的时间提前好几个小时出门，在电车轨道旁，他们望着对面白色樱花树散开的花苞，想到了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跟小野薰认识了半年多。 “说起来，你们有没有觉得五条悟最近很奇怪。”等待的时间里，钉崎野蔷薇打破沉默。 电车呼啸而过，伏黑惠才接话，“你也察觉到了吗，五条老师他总一个人突然傻笑，但他似乎一直都是这样。” “可能恋爱了吧。”虎杖悠仁道。 空气静得吓人，感觉到两道视线定格在他身上，他定定侧头，吸着纸盒橙汁，咬吸管，含糊道：“你们有别的想法吗？” 钉崎野蔷薇声音深沉：“喂，虎杖，我能相信你的直觉对吧，快告诉我，我不能相信你的直觉——啊啊啊啊！！！” 伏黑惠也没好到哪去，手臂搭上虎杖悠仁的肩膀，无光的瞳孔释放怨气，“虎杖，有时候，真相并不重要……” 虎杖悠仁的话虽然离谱，但最能解释五条悟的古怪。 近日，咒术界所有人都发觉五条悟的奇怪，就像那种思春的男人，会突然娇羞地捧脸傻笑，让讨厌他的人看了想吐，譬如庵歌姬，直言“好恶心”。 如果五条悟真的恋爱了，他恋爱对象是谁？以他的性格感觉要不了多久就会昭告天下，不对，应该是刚在一起就会昭告天下，到现在都没刷到他恋爱的动态，没准是错觉吧。 就在这时，一道柔软的女声飘来。 “抱歉！有点堵车！” 他们一起侧眸，望见少女似乎是跑过来，日光照得她纷飞的银发如亮眼的绸缎，皮肤白得发光，扎着低马尾，穿着简便的淡蓝色衬衣和白色长裤，显得她四肢修长，身材紧实而不会过于纤瘦。漂亮的女孩一路过来吸引其他人的视线，钉崎野蔷薇不动声色挡住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并回头冰冷地扫了他们一眼。 “没事啦，我们也是刚到。”她笑嘻嘻地挽住小野薰的手臂，目光下移，随口说：“小薰你的衬衫很有质感欸，你穿超好看哦。” “野蔷薇的裙子也超漂亮！”小野薰脸上绽放笑容，跟钉崎野蔷薇手牵手，恨不得狠狠跟她贴贴，“喜欢野蔷薇！” “哎呀，低调低调……” 三人一起上了电车，却不知后方有一名一直在注视他们的少女跟着上了车。 伏黑惠还在想五条悟恋爱这个可能性，听着女孩子们聊衣服，他不经意扫了一眼，目光僵硬地挪回到小野薰身上的浅蓝色衬衫，瞬间瞳孔地震，一个不可能的想法闪过脑海，快如闪电，偏偏扎根，疯狂生长。 那是……五条悟价值三十万的昂贵衬衫之一…… 他感觉他好像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向虎杖悠仁投向极其复杂的眼神。 直觉系男子虎杖悠仁又一胜利。 …… 一下去新宿站，人流量剧增。 女孩子们一看见漂亮衣服和化妆品就走不动道，一路买买买，碰到网红餐厅，进去点几份小蛋糕和饮品，四人再在漂亮的餐厅里留下合照，钉崎野蔷薇边走路边p图，p好后给其他三人看，确认没问题，火速上传live。 动态获得的第一条点赞和评论来自五条悟。 gtg：「钱够吗？」 接着，钉崎野蔷薇的支付账户收到神秘转账，她揉了揉眼睛，连续数了好几遍小数点前的零，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朋友们，五条悟——真的很奇怪。” 四人到了吃晚餐的时间，就算五条悟转了钱，钉崎野蔷薇也不敢用。 一直到上菜开吃，她还在分析五条悟的古怪，在场另外三人一个心虚地埋头吃饭，一个眼神复杂地看钉崎野蔷薇，最后一个发表总结：“因为五条老师恋爱了，你们看他的动态和主页。” 钉崎野蔷薇瞪大眼，飞速在社交平台上找到五条悟的个人主页。 他的头像换成了一个漂亮女生的单人照片，主页背景是一尊像眼睛的星云雕塑。 怎么回事……照片上的人她好像认识啊。 那尊雕塑她好像也见过啊。 半晌。 “……小薰，你说是不是他强迫你的。”钉崎野蔷薇深吸一口气。 小野薰掰了掰手指，摇头，“我自愿。” “难道你喜欢他？”伏黑惠终于忍不住问。 “我。”薰低了下头，“我应该——” 钉崎野蔷薇看懂了，深沉叹气：“ok，你喜欢他。” “是吗，我是喜欢他了吗？”薰犹豫着。 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很快。 她一想到他温暖的手，他的拥抱，他温柔的亲吻，她就心脏不受控。 “没错，小野你喜欢五条老师。”虎杖悠仁给予肯定，“你看上去真的很喜欢他。” 小野薰愣愣抬头，望了眼她的朋友们，每个人都露出发自内心的希望她幸福的笑，就连冰山酷哥伏黑惠也露出一丝笑意。 “没办法，他要是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们。”钉崎野蔷薇摊手，“还好他会那招啊，要不然你们异国恋怎么办呢。” 听到这，小野薰抿了下唇。 隔着时差，她其实不希望五条悟跑来跑去。他每天睡觉时间那么短，为了见她，难道要让他天天去意大利看她吗？ 她也不是不懂情侣那些事情，异地恋的情侣最容易分手，更不要说异国恋。 如果她提出不去留学，五条悟一定不会因为她这么做而高兴。 他比谁都要支持她的一切决定。 现实的难题总是一知半解，她再擅长半途而废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迷惘与彷徨交织，此前一切的情绪都借由这小小的一点积蓄着，时刻将要爆发。 怎么做回了人之后，她没感觉到一点点快乐。 她知道这是因为她已经不属于她自己。 跟朋友们分开后，她坐在回程的电车上，将头轻靠扶手，耳畔忽然响起很轻的女声。 “那个，请问您是虎杖同学的女友吗？” 她闻声侧眸，望见一个高挑的漂亮女孩在她旁边的座位坐下。 “不是，我们只是朋友。” 薰缓缓道。 女孩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谢谢您，我叫小泽优子……” …… …… 电车到站，薰下车走了几步，回头，只见女孩笑着对她挥了挥手，她点点头，也笑了下。 呼啸声而过。 回到家中，一片黑暗，五条悟还没回来，她恍若还能听到电车呼啸而过的声音。 刚才在电车上遇到的女孩叫小泽优子，和虎杖悠仁是初中同学，她暗恋他，所以来问她他们是不是情侣，薰此时也在回想，她当时应该大大方方告诉小泽优子，其实她有别的喜欢的人，正好喜欢的人就是她现在的男朋友。 背抵冷墙，她试图用没有温度的墙来缓和她内心的挣扎。 为什么当时不直说呢。 她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一直没面对。 恰在这时，露台的窗被人从外面拉开，她侧头，柔软的月光落到男人后背，冷风被他高挑的身影挡了大半，他的碎发飘扬，姿态看上去轻盈慵懒。 他走过来时，薰也朝他走过去，“……五条老师。” 很久没听到她这么喊他，五条悟挑了下眉，无比自然地揽住她的腰，俯身亲了下她的嘴唇。 “小薰今天开心吗？” “……你把你的主页换成了我，大家都知道了。” “不止噢！我还把我们的照片——” 薰打断男人上扬的笑音，“五条老师，你能把虎杖君制服上的第二颗扣子给我吗？” 第41章 五条悟笑意凝固，环在她腰身上的力度收紧，冰蓝色眼眸深邃地凝睇她，低沉的声音中透出冷硬，“你在说什么。” 她的下巴被他用力攥紧，抓着他手臂的手微微颤抖，解释：“不是我要，是一个很喜欢虎杖君的女生想要，她觉得她跟虎杖君没可能了，所以想留作纪念。” 五条悟敛笑，咬牙切齿：“你把别的男人的东西留作纪念，怎么不想想我会怎么想？” “真的不是我。”薰无奈道，见男人神色冰冷，睁大的眼睛渐渐垂下，“你就一点也不相信我吗——” “你要我怎么信你。”五条悟不耐地打断她，指腹狠狠摁在她唇上，“从在一起开始，你就没对我笑过，也没说过喜欢我，一直都是我在说，是，我都给你想好了借口，你不擅长说这样的话，但你觉得我就是能这么任你糟践的人？” 见薰低头不语，五条悟缓缓松开她，沉声：“我们都先冷静一下比较好。” 他转身往前走，衣角滑出一道弧线，被人轻轻拉住又松开，他脚步一顿，听到身后飘来轻柔中透着疏离的女声。 “……那看来五条老师您因为我很不开心。”薰指甲掐进掌心，血珠流进指缝，她堪堪抬头，强迫自己直视五条悟，露出一丝柔和而勉强的笑，“我们分手吧。” 第43章 “……好啊, 就照你说的办吧。”五条悟面无表情地扔下这句离开了公寓。 他掠过薰，夜风从露台灌进来，将那一抹柑橘香气吹散开。她走到落地窗前,斜靠窗框,低着头,缓缓蹲下,打开五条悟的社交主页,看到他的最新动态发了一个九宫格，里面全都是她的照片，配文： 「感谢大家祝福噢～（wink.jpg）。」 底下评论很长, 但没一条祝福他。 薰倒扣手机，眼睫颤抖, 咬紧嘴唇, 试图抓住空气中残留的柑橘香，像吃一个香甜可口的橘子，吃下去的橘子经过她的心脏咸得她泪流满面。 她知道她的生活充满遗憾, 可她不想把这种遗憾留在五条悟的人生。 他们继续在一起也没有好结果，吊着她命的诅咒解除,她很快就会死,她死之后呢,五条悟会怎样？会因她忍受一生的思念之苦吗？ 她希望五条悟是个坏蛋，对感情随心所欲，不负责任,他却与之相反，是全世界最好的人,最喜欢她的人，叫她怎么能让五条悟陷进这段走不出的泥淖。 还不如趁一切只是刚开始就结束, 这段感情她无法判断它的对错，她只想要五条悟幸福。 就在这时，一道温柔的男声飘来，“菲莉涅，你们要分手了吗？” 她望过去，金发男人坐在隔壁露台的沙发上，弯着眼眸望夜空，手里开了瓶香槟。 “……是的，我不能再留在五条悟身边。”薰缓缓道。 “可你很喜欢他不是吗。” “因为很喜欢，就更不能，不能让他因为我伤心难过。” 听到少女抽噎的气音，夏油杰回头，只见白发男人转身走得很快，大门也不给他关上。隔壁露台飘来五条悟的声音，他摇了摇头拎着香槟瓶回到客厅。 薰没想到五条悟会突然回来，他此时从后方紧紧抱住她，毛茸茸的碎发蹭着她脸颊，她重新被柑橘香包围，心脏紧缩，压出又咸又苦的橘汁。 “那我们就不要分手，我给你道歉，是我太小肚鸡肠误会你。”五条悟低声道，恨不得把怀里的女孩揉进骨血，嘴唇不断亲吻她的眼泪，“别哭了，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你怎样能原谅我，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他柔和下来的嗓音萦绕她耳边，他温热中带了点甜味的呼吸喷洒到她颈窝，她定定注视男人温柔的神色。他低头，捧着她的脸颊，亲了下她的嘴唇，在他还要再亲时，薰别开脸，五条悟僵了一瞬。 只见女孩挣脱他的怀抱，她的声音不再软怯，而是透出一股理性。 “分手。”她平静道，“什么都能答应我，现在就分手吧。” 五条悟皱眉凝睇她，伸手想去牵她，也被她避开，他不明白为什么她承认了喜欢他还这么坚决地分手。 薰强迫自己用最冷漠的声音说：“我是喜欢你，但我更喜欢我自己，你知道的，我要去留学，我想离开日本，永远都不会回来，但你不行，你有你的责任，也有你的梦想，难道你要因为我这样自私自利的人舍弃你努力了这么久的一切吗？” “我不需要舍弃什么，你想去世界尽头我也能陪你，相信我。”五条悟向前走一步，薰后退一步，他脚步定在原地，凝望她眼中的冷淡，令他感觉很陌生。 两人对视半晌，五条悟垂下眼眸，唇角牵起一丝讥讽的笑，声音从牙缝飘出，“嗯，我懂了，分手吧，以后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好。”薰干脆利落道。 她转身望了眼这间房子，依旧没有东西能让她带走，唯一让她舍不得的是她最不能带走的人。 “挺晚了，你不用急着现在就走。”五条悟双手插兜，无所谓耸了下肩膀，“这里留给你，我不会再来。” “不用，我也不会回来。” “……行，随便你。” 少女离开的身影果决，徒留男人融进黑暗中，他手背挡在额头，嘴唇紧抿。 …… 薰无处可归。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熟悉的教堂前。 在这里她第一次弄丢了五条悟，让她恨上了神。 再来这里，她记忆中的粉发少年渐渐黯淡，男人的色彩鲜明，恍若他还在她身边。 也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去那台娃娃机，可她不后悔遇到五条悟，尽管把他带走是她一生中最错误的决定。 她去了海边，那是这个时间最接近五条悟眼睛的地方。海边腥咸的夜风吹起她的长发，她摸了摸冰凉的发尾。 有五条悟在，她每次都不用自己梳头发扎头发，他手很巧，喜欢给她扎各种漂亮发型。 望着月光照耀下波浪荡漾的海面让她陷入回忆。 五条悟有一天因为任务很晚才回家，她也因为做雕塑入了迷忘了时间，等她刚进浴缸泡澡没一会儿，听到客厅飘来轻微的动静，她判断出是五条悟回来了，但她很累，累得话也不想说，趴在浴缸上打盹。直到浴室门被人从外推开，她睁开眼，撞进一片冰蓝色的天空。 五条悟似乎因为撞见她泡澡而尴尬，见他正要关门，她歪了下头问：“你要一起洗吗？” 男人的目光一暗，嘟囔着：“情侣一起洗澡也正常吧。” 他很快脱了衣服，完美的身材在她面前展露无遗，肌肉线条流畅紧实，身材宽阔强壮，腰身窄瘦，腕线修长，全身雪白，连那个地方都偏粉白。她第一次完整看到大猫的小猫，小猫一点也不小，比她之前感受到的尺寸要大很多很长。 五条悟从后方抱着她，上手给她洗头，他手指很会把握力度，知道怎么让她舒服，按得她神经舒缓，靠在他胸膛前昏昏欲睡。直到热热的小猫头顶着她后腰，水面漂浮白色泡沫，她看不见水下，只能感觉到抱着她的人浑身发烫发紧，有小鱼流离在她的肌肤，鱼尾轻如指尖。 她缓缓转身，面对男人被热气蒸红的俊脸，双臂勾住他颈间，主动吻了上去，唇齿交缠，男人搂着她腰身，他们身体贴得很紧。她湿漉漉的发丝黏在脸颊，被他伸出一只手别到耳后，霜睫沾着她发丝滴落的水珠打颤。 小鱼得到许肯，从小心翼翼的克制只是在她小腹游来游去，游到她胸前，咬她捏她，很多条小鱼的鱼尾像水草般缠绕她，挑逗地流离在进入她的边缘。 男人忽然将头埋到水下，缠绕她的鱼尾将她轻轻分离，一条小鱼游了进去，鱼尾刮过内壁传来的痒让她忽然睁大眼，清醒不少。 “……小薰这里很粉嗳，我能舔舔吗。” 她抓着五条悟肩膀的手微微颤抖，小鱼过于放肆游进完全黑暗的地方，她低头，颤着声音说： “在这里喝进去洗澡水不会中毒吗？” “我会反转术式，可以嘛？” 她觉得这种体验很新奇，是她作为咒灵时从没体会过的感觉，就任由五条悟更放肆。她手指抓进他的头发，足弓忍不住蜷起来，连连低声：“够、够了……好，好痒……” 她的声音太小，有水隔绝，五条悟听不清。 就算听清了，他也会当作没听到。 等他吃够了浮出水面，他又盯上女孩子胸前的柔软，礼貌询问，被薰轻骂一句：“你就像在犯浑前还要跟人说'我要这么做了'的混蛋。” “好伤心呢，怎么能这么说我。” 五条悟止于这一步。 浴缸中的水微凉，他们拥抱的身体火热。 可他什么也没再做，好像他只是那样抱着她就能满足。 寒冷的夜风吹过薰的头发，她站在海边，嘴角扬起苦涩的笑。 混蛋的是她才对。 一直在让五条悟伤心的也是她。 第42章 她不想等她死在异国他乡，五条悟忽然想起有她这个人跑去找她，结果还是让他知道她的死讯。倒不如就在这里死去，成为一具无名女尸。 他那么忙，没空关心社会新闻。 就算看到了也只会匆忙掠过，他对自杀的人不会关注。 清冷的月光照在海平线，一道纤瘦的身影踩着海浪，在漆黑的夜空下像随时都能飘走般。沙滩上放着她掰断的手机，这是唯一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 她不知道，已经掰断的手机回光返照一瞬，屏幕亮起，叮叮咚咚，有人给她发了一连串的短信。 「在哪？」 「解释你为什么那么做。」 「……你去哪我也能找到你。」 「……」 一分钟前。 五条悟手机震动，他紧抿嘴唇，背靠房门缓缓滑下，打开手机以为会是她的短信，定睛一看是伊地知洁高找到让他失忆的诅咒师。他随意瞥了眼短信，看清内容的一瞬，他瞳孔颤缩，低着头，头发遮住他的眼睛，下颚线紧绷。 几秒过去，他伸出修长的手撩开额前碎发，冰蓝色眼珠微敛，望着画室中全部是她留下的痕迹，他唇角扯出一抹讽笑，打开手机给伊地知洁高发短信，让他帮他以小野薰的手机号码找到她现在的位置。 第44章 一个可怖的大浪扑来,薰眼睫颤了颤，预料的被浪淹没没到来，她被人勒进坚硬的胸膛,抬起头,整个人陷进冰蓝色的月光中。男人银白色的碎发飞扬,双眸饱含怒意地凝睇她,他低沉而冷漠的声音从牙齿缝挤出来, “别告诉我你做那些事就是为了死。” 眨眼间，她还没来得及回答，海面的月光散去,她被五条悟甩到柔软的大床上。他欺身压着她，膝盖紧顶她腿间,感觉到男人的呼吸和怒火,她终于没忍住伸手抱紧他的腰，脸颊埋在他胸前，被她紧紧抱住,五条悟顿了下，抓着她肩膀摁回床上,眸若寒潭地注视她,声音更冷漠, “这次想用什么办法逃？” “还是说要继续那次没做完的事，再让我失忆，你好去死吗？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宁愿死也要离开我？” 薰很少见五条悟对她用这种难听憎恨的语气，像她是他的仇人一般。 自杀意图被看穿,她也不想再瞒五条悟，她实在受不了被喜欢的人这么对待。 为什么她的心变得越来越脆弱,只是被五条悟误解就让她难受得心像被人切成碎屑洒进汪洋大海。 “我喜欢你。”她直视男人冰冷的蓝瞳，声音艰涩，“我很喜欢你，很喜欢，可是我活不了多久了，你眼睁睁看着我死的话，你会用一生来思念我对吗，我只是想让你开心，起码你的难过不要是我带来的。” 她说着，指尖微微颤抖地抚摸五条悟的脸颊，望着他渐渐看不出情绪的神色，她仰起头，轻轻带起他的手放到她颈间，唇角牵笑，“我不会再离开你了，你想杀我也可以，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做出去死的决定并不容易，想到她死后会再也见不到五条悟，她犹豫了很久……一次失败后，她难以直视五条悟对她充满怒火的眼神，她只能慷慨那一次，谁让她本性就自私自利，不愿意被他用这样的眼神注视，也贪恋着他的怀抱和温度，永远都不想再离开他。 “……不，我不会杀你，不会思念你。”五条悟放她颈间的手缓缓下移，解开一道束缚她柔软的扣子，“我也不会真跟你结婚，等你死后，我会立刻忘了你，照样跟别的女人谈恋爱，现在跟你做的事我跟别人也能做，最后娶一个御三家里跟我门当户对的女人，这样放心了吗。” 薰微微睁大眼，前所未有的酸涩压得她喘不上气，她故作轻松笑了下，“是我不够了解你，你能那样当然最好。” “嗯，所以你死前就乖乖留在我身边，别的不用担心，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喜欢你。” 听到五条悟这么说时，她手指蜷了蜷，男人牙齿轻咬她裤腰边缘的肌肤，温热的舌尖滑过，她小腹微微地颤抖。房间的台灯映照在墙面上的人影，女孩修长的双腿搭在男人宽阔的肩膀，他抓着她的手放到他皮带上，额头的汗珠滴到她颈窝，他低声喘气：“做不做？” “不要让我怀孕就都随你。”薰听见她的声音很奇怪，一股强烈的割裂感油然而生。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她找回了之前让她安心的她自己。 五条悟对她的喜欢就像她喜欢毛茸茸，离开他，他会去找一个替代品，他对她的喜欢还是超过了毛茸茸吧，看起来他喜欢她年轻的身体和漂亮的皮囊，她的担心都是那么自作多情。真心喜欢对方的似乎只剩下她，那也没关系，只要五条悟待在她身边就够了。她慷慨过一次，就不会再慷慨第二次，在她活着的最后这段时间里，她希望做回最开始的她自己。 她以为做咒灵时的割裂感到此刻，她堪堪明白，冷漠自私的兽类天性是她，因为人类有所触动的也是她，那就像人类对猫猫狗狗的喜爱与心软，她对人类也是这样，现在她做回了人类，许久没感觉到的割裂感重新回到她体内，意外的让她很安心。 墙上两道交叠的人影抵足缠绵，男人俊美白皙的脸上滴汗，他双腿夹紧少女，掌心轻抚她，另一只手流离在最接近她心脏的地方，听到她轻喘着说：“你不做了吗？” “……说喜欢我的是你吧小薰。”五条悟垂下眼眸，拉着少女的手跟她十指相扣，“来跟我立束缚，除了我，你不能跟别的人这么做，以前你跟谁做过我不管，以后你敢有我之外的男人，我会杀了他。” “为什么不杀我？不是我犯错在先吗？” “那是他引诱你，我能原谅你。” “……”到最后，五条悟什么也没做。因为突然想起来家里没套，再出去买的话他不放心把薰一个人扔在家。她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能让他放心，明明青春期看小电影时，他也向往过有女朋友之后，也要像电影那样玩得花里胡哨，现在，他完全做不到让薰这样。 要把她留在他身边，他只能说像刽子手的那些话，刺痛人的剑下包裹的东西，也许那是他爱她。 …… 薰以前没跟亲密接触到这个地步，她顶多就是狩猎时用她的皮囊骗男人跟她进巷子里，再享用她的猎物。 她没对人类交合有什么概念，那在她眼里是人类的低级趣味，做咒灵只需要想怎么捕猎，没心思去关心这一类问题。 被五条悟抱在怀里，这是继他变人后，他们第一次在一张床上睡。听着他强健平稳的心跳声，她睫羽半敛，感觉得到他的目光始终盯着她。 这么一直看着她，她肯定睡不着啊。 五分钟后，薰睡得很死。 她担心受怕许久，五条悟的怀抱让她觉得很舒服。她的睡颜落在五条悟眼里，他没忍住亲了亲她的脸，不满足，又亲她的嘴唇，很快他停下了，悄悄起床，抬手捂脸，再亲下去他又会忍不住。 只是让薰立束缚他根本不放心，他指尖泛起咒力光芒，一条苍蓝色丝线伸展开，经过他精准的咒力控制，伸进薰的大脑。他能用「苍」压缩坐标瞬移，精细控制咒力，把术式顺转的咒力用在她的大脑标记坐标，这样她去到天涯海角，他也能找到她。 他的手轻轻抚上她脸颊，垂下的碎发挡住他眉间阴翳。 已是半夜，月光照着他冰冷的面庞，他推开窗，一只可爱的白色山雀围着窗外飞，黑溜溜的眼珠子冒着猩红的光。他伸出手指比在唇前，无声笑起来：“被她发现我会杀了你呢。” …… 薰一觉睡醒，下意识翻身，没看到五条悟在，床边放了一个新的手机，她打开一看，手机壁纸是她跟五条悟的合照，没有密码，滑开屏幕就能看到五条悟留给她的信息： 「想做什么就做吧，要记得见谁，去哪都要跟我说噢～（ wink.jpg ）」 意思是不限制她的自由？ 她以为这次被五条悟抓到他会像以前恐吓她说的那样，把她关起来，天天做/爱。那样想想也没多恐怖，她本来就很宅啊，被关起来也无所谓，能跟五条悟待在一起就很好，天天做/爱也无所谓，就是怀孕可能性有点大。 起床后，她望了眼这个家，还跟她走之前一模一样，五条悟没有因为她那时要分手把她的东西都扔了。 说起来，他们现在还处在分手阶段吧，谁也没提到要复合，五条悟自己也说了跟她就是玩玩之类的话，他有点过分，等她死了他能找别的人，但她在他身边期间只能有他，还逼着她立了束缚。 虽然昨晚没进去，但他很懂怎么用其他办法让她答应他。 薰洗漱完换了衣服，进到画室，在沙发上蜷起来，脑子里有很多东西冒出来，她忽然一拍脑门，摸着下巴，一瞬间弄懂了她的割裂感是怎么回事。她好像喜欢的不是五条悟了，而是她对五条悟付出过的真心。 人类真是奇怪的生物，情感复杂到她难以理解。 第43章 她摸了下湿漉漉的眼角，想让自己停止流眼泪，但泪水不会听懂她的话。 窗外的雀鸟眼球咕噜噜转，透过墙体看见画室里的少女开始画画，这一幕影像传到五条悟手机上。他正一面盯着手机，一面抬手对他偷袭他的咒灵轰出一发红色的「赫」。 “不要在人家想念女朋友的时候来碍事嘛。” 收了手机，五条悟笑吟吟地虚空踩着咒灵腥臭的紫色血液离开任务地点。 一整天的任务，五条悟都在一边打架，一边分神关注家里的女朋友在做什么，有没有出门，出门了去见谁，做了什么。 这种高危任务谁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做，哪敢分神，只有五条悟一看到女朋友，杀咒灵跟快速切菜般，高效，精准……可怕得像怪物。 负责上交他的任务报告的伊地知洁高最近是越来越害怕，五条悟总是一个人翘腿坐着，像一堵冰冷的墙，透着可怕的杀气。 咒术界的大家有点想念前些天娇羞傻笑的五条悟了，现在他顶着那一身杀气，不知道的以为他要把他们也当咒灵一样切了。 家入硝子最不堪其扰，她被迫听了五条悟许多情感问题。 在他喜欢小野薰开始，他就找了家入硝子，扭扭捏捏问她：“硝子，我好像喜欢我的学生怎么办啊。” 家入硝子觉得他是变态。 他跟小野薰在一起后，他又找家入硝子，娇羞傻笑地说：“硝子，我有了超可爱的女朋友噢。” 家入硝子把他扔出医务楼。 前几天，五条悟找到家入硝子，笑吟吟：“硝子，我被甩了，怎么办啊，你有没有能让她对我死心塌地的药。” 家入硝子感觉他在控制狂加变态的路越走越远，尤其这一两天，五条悟紊乱的咒力像狂风暴雨笼罩整片咒术界，人人寸步难行，担心下一秒五条悟就把他们当咒灵杀了。 她火速联系了死而复生的夏油杰。 对此，夏油杰也深有体会。 他望着隔壁公寓外飞来飞去的那只山雀咒灵，作为曾经咒灵操术的拥有者，他大概能猜出那只咒灵的作用： 监视。 第45章 “小姐, 要买束花吗？” 薰闻声回头，目光下意识聚焦在店员手中捧着的那一大捧蓝玫瑰上，透明水珠滑过柔软的花瓣,冰蓝的颜色紧紧抓住她的眼球。 付完钱,薰心满意足地抱着蓝玫瑰准备去她最想去的地方,她刚准备给五条悟发信息,眼前忽然投下一道黑影,周遭不知何时起弥漫大雾。 也许是在她沉醉花的时候？ 她抬起头，不紧不慢地注视面前的黑衣少年，他从迷雾中走来,站在十字交叉路口，面庞苍白,漆黑的眼珠直勾勾注视她,随即他摊开两手，鲜红嘴唇微微上勾。 “要不要跟我打个赌，赌赢了我能延长你的生命, 输了你把你的灵魂交给我。” “稍等一下，可以等我给男朋友发完信息再回复你的问题吗？”薰还在打字, “只要一会儿就好, 没跟他说我见到你的话, 他会生气的。” 黑衣少年嘴唇不易察觉地抽了抽。 薰望着一直转圈的短信，“欸，没发出去。” 她看了眼信号格,发现这里一点信号都没有，抬头望黑衣少年,见他脸色不霁，她小声说：“好吧,你刚才说的赌约可以再重复一遍吗？我一心不能二用，只记得你问我要不要打赌。” “……” “……原来是这样，你想怎么赌呢？决定要不要答应你之前，知道赌约内容是没问题的对吗？” “赌你的恋情会不会有好结果。”黑衣少年轻笑道，“我会赌你的恋情没有好结果，你的他会因为你死去。” 他话音落下，在他面前神色柔和的少女脸色瞬变，妖异的翡翠绿眼珠睁得极大，骨节咔咔作响的声音从她攥紧的拳飘出。 少女嗓音幽冷透出残暴的杀意，“一分钟内离开我的视线，如果你还想活着的话。” 黑衣少年唇角弧度上扬，“你不跟我赌的结局只有迷失在这个地方，想清楚哦，虽然你一定没有赌赢我的机会……” 在薰走进这片迷雾的两分钟前， 另一边。 五条悟提前做完连续两天的任务，准备出发去他和薰约好的环球影城，他刚走出任务地点，望见前边有个十字路口，一名少女在向一名白衣少年问卦。 五条悟的六眼看清少年不是人类，也没展示出攻击性。 只听少女问：“我的恋情会有好结果嘛？” 白衣少年点头：“你的恋情一定会有好结果……” 和普通的咒灵也不一样，他的预言不是诅咒，而是祝福。 五条悟长腿一迈，双手插兜，转身要走，忽然身后飘来少年的声音，“五条先生。” 他挑了下眉，回头，少年伸出一根修长手指，缓缓指向五条悟空无一人的后方，他轻声说：“五条先生，你的恋情取决于你的最终选择……” 预言他没听完，神色骤变，抬手压缩坐标，瞬移离开，感应到他留在薰身上的坐标几乎快消失。 一股难言的愤怒与恐惧交织，使他在一见到薰和她面前的少年时，出口就是质问，挡在两人间，笑容冰冷：“又要逃？” 薰伸将满是血的手背到身后，望着男人冰冷中透着怒意的神色，她用干净的那只手把手里的蓝玫瑰塞给他，撇了下嘴，“我要想逃早逃了，而且你不是一直在监视我吗？” 五条悟怔了下，脸上霜雪缓缓消融，手里的蓝玫瑰散发出清冷的花香，望着面前的少女，他蓦然扬笑，“……早就知道了？” 从她那天一早醒来，就感觉到了窥视感，她没戳破，甚至得到诡异的满足。 即使他们不在一个地方，这种窥视感像连接他们的绳索。即使他们身心渐渐远离彼此，这怎么不算证明他们还在意彼此呢？ 薰道：“也没那么早，我说我是刚刚才知道你信吗？” 她话音落下，背在身后的那只血手被男人牵住，牵得很紧，力度却不大，他也没开无下限，肌肤黏着血块，就像他们血肉相连，是最靠近彼此的时候。薰眼睛睁大，望见五条悟忽然扯下眼罩，露出冰蓝色眼膜，她的身影占满他眼中。 “快走啦，不是还要去玩嘛？”五条悟笑意吟吟。 手里的蓝玫瑰映进他眼膜，他是越看越喜欢。 说起来他好像还没给她送过花，她也太懂了吧……他心里酸酸的，牙痒痒的，决定每天往薰床头放一束丁香花。 “好像走不掉了。”薰温吞道，“他让我跟他打赌，我要是赢了能延长我的生命，然后我就跟他赌了。” 她没办法拒绝这场赌局。 对她来说就是巨大的诱惑。 赢了就能和五条悟一直在一起，输了会死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五条悟消化能力比她还强，等她一死，他就能换个人恋爱。 五条悟垂眸，长睫颤了下，“输了你会怎样？” “她会死哦。”黑衣少年接话。 黑衣少年最讨厌看到这种情侣。 他主动叫住小野薰，也是因为他发现他就算对她说“你的恋情没有好结果”，她和他的结局也是未知。 这可不行，所以他才要与她打赌，只要她赌输了，他的预言就会成真。 下一瞬，一道猩红的咒力光芒如箭直指他，男人侧头，冰蓝色眼珠燃烧火焰，透出压抑的疯狂，“我问的是她，不是你。” 猩红咒力光芒席卷十字路口，男人面对他，就像换了个人，眼神中的冷意如同深渊要吞噬一切，少年被他恐怖而强悍的咒力威慑住，瞳孔前的猩红咒力箭矢直逼眼球，差一瞬就能让他消失。 黑衣少年抬手打了个响指，身影瞬间消散成迷雾，他的声音飘散。 “赌局开始。” …… 薰一眨眼，没在眼前看到五条悟，发现自己正蹲在路边，身后的路灯闪烁，天空乌云笼罩月色，她忽然愣了下，望着眼前人烟淡漠的街道，大脑空白一瞬。 五条悟是谁？ 噢，想起来了，是那个最强咒术师。 她在这里是要狩猎，以她的体质食物对她最重要。 说起来，五条悟要是真出现她打得过他吗？虽然她的小伙伴们都对挑战五条悟跃跃欲试，可她不喜欢打架。 还是赶紧吃完饭回家吧，咪咪还在家等她。 一想到她的可爱猫猫，她觉得等待猎物踏进陷阱的过程都不再那么漫长而无聊。 要是她的毛茸茸是活的就好了，暖暖热热的小身体抱着肯定很舒服。 等到她打起瞌睡，低头把脸埋进围巾，闭上眼，抱着双膝更紧，冷风吹得她脸颊泛红。她有点后悔，早知道今天就不穿裙子了，她本来就不怎么喜欢穿裙子。 就在这时，一辆重机车的轰鸣声停在她面前，抬起头，只见机车上一个男人摘掉头盔，露出他年轻的脸庞，他冲薰扬了扬头，“要载你一程吗？” 第44章 薰的眼睛死死盯着他跳动的血管，正要说话时，她被人从身后抱住，她眼瞳骤缩，指甲瞬间伸长，就要抹掉身后那人的脖子，笔尖忽然飘来淡淡的柑橘香气，使她莫名顿了下。那一瞬的迟疑，她盯上的猎物骑车溜了。 前所未有的怒火冲没她的犹豫，尖锐的指尖劈出破空声，逼迫身后的男人松开她，脱离禁锢，她往后跳跃拉开距离，望见刚刚抱她的人是一个白发的年轻男人，穿着深黑色制服，身形修长，高了她一个半头，隔着眼罩感觉得到他在注视她。她心脏骤停，一股恐慌漫上心头。 这是五条悟？ 不动声色地就能靠近她，甚至她最灵敏的五感一点都没有发觉他的靠近。 她知道她运气一直很不好，今天也太不好了，她只是想吃一顿美味的饭而已。 刚刚没用术式，因为太生气，没忍住伸了爪子，暴露了她的咒灵身份。不对，五条悟能突然出现在这，她早就暴露了？ 等等，他似乎看起来没有杀她的意思，要不然刚刚抱她的时候就能直接杀了她。 想到这，薰小心翼翼开口：“你能当作今晚没见过我吗？我……我只是想吃饭而已。” 隔了条马路，男人缓缓笑起来，语气轻快，“我请你吃饭吧，谢谢你带我回家噢。” 薰瞳孔扩大，只听他继续说，“小薰你不是从娃娃机里面把我抓走了嘛？那时候我不小心中了诅咒，一直住在你家里。” “这、这样吗？”薰犹豫。他知道她想吃的饭是什么吧……那他真的是她的猫猫吗。 “我请你吃饭，你要带我回家吧？”男人忽然瞬移到她面前，俯身，抬手摘掉他的眼罩，用他跟咪咪如出一辙的蓝眼睛望着薰，“咒术师的血比普通人要香得多呢。” 闻言，薰不受控地吞了下口水，陷进这片冰蓝色天空。 回过神，她真的把五条悟带回了家，进到卧室，也没发现咪咪在，他真是她的猫猫。 “你这样真的、真的可以吗……”薰盯着男人露出的小臂，青紫色的血管充满生机，甘甜的血液隔着皮肤她也能闻到，她的眼睛不断闪烁猩红，不停吞口水，“你不是发现我是咒灵吗，难道是因为我带你回家你要报恩吗？” 她天性多疑，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就算五条悟是她的猫猫，她也还不能真的放下心。 五条悟屈膝坐在地上，拉着她坐到他面前，随即伸出指尖往小臂上划出一道长弧，血珠渗出皮肤，他笑意吟吟地将手臂送到她嘴边，“是报恩，你就放心喝吧。” 少女尖牙摩挲起他的皮肤，嘴唇贴着他，她迟迟没开始喝他的血。 薰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即使她快被五条悟的血冲昏了头。甜美的香气萦绕她，大脑飘飘忽忽着，像飘浮在云端，迷迷糊糊间仿佛感觉到男人冰冷的手掌轻轻抚上她的脸颊，他身上的柑橘气息冲淡血味，让她清醒一瞬，眼睫被他浅浅的呼吸扑得忽颤，紧接着只听他的声音像含着诱惑，强烈地吸引她，“这也是报恩。” 他低头吻住她。 第46章 白衣咒灵最后给五条悟的预言是, 他的恋情取决于他的最终选择。 听到黑衣咒灵宣判赌局输掉的薰会面临死亡，五条悟发觉他错得离谱。 他忽略了薰自己的想法，自以为是的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 却亲手把她推进了更深的深渊。现在他比谁都要确信她喜欢他, 一个为了不让他忍受思念之苦的人独自选择去死, 也是这样一个人为了和他在一起答应了赌局。 他不会让她输。 在黑衣咒灵领域展开后, 他的领域投射出幻境, 五条悟没有展开领域对抗这里，只有让薰赢下赌局她才不会死。 五条悟眼前迷雾散开，望见路灯下蹲着少女,她脸上出现迷惘的神情，接着她的神色变得令他陌生,眼底遍布冷漠的野性。 骑机车的男人过来时, 她舔了下嘴角，像一名于暗处饲动的猎手，等待猎物踩进她的陷阱。 五条悟明白了黑衣咒灵的用意,为了让他亲眼看见薰狩猎，然后厌恶她,远离她,抛弃她,让她输，让她死。 错得离谱的人不止他，还有那只自以为是的咒灵。 他知道她不通人性,对她来说狩猎是她的生存方式，也知道她做过很多错事,但对错都是人类制定的规则，她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活着。 他不会因此评判她的人格优劣, 即使她真是一个人格低劣的人，那又怎样，他吻过她为他流的泪水，知道她喜欢他就已经足够。 现在他吻了她的嘴唇，没有半点血腥气，因为她没吸他的血。 她的牙齿只是在摩挲他的皮肤表面，迟迟不碰。鲜血对这时期的她有多大吸引力，却被她硬生生遏制住。 他的亲吻对薰来说体验熟悉，零零碎碎的记忆在她脑海闪过。她觉得她忘掉了什么，一时间想不起来。 “……你的血闻着就不好喝。”薰推开五条悟，睁眼说瞎话，“我还是自己去找别的吃吧。” 五条悟歪头笑起来，“随意呐，只要不是去找别的男人约会。” 薰皱了皱眉，“你只是小猫咪，不能管我这些，我要出去了。”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胆子变大太多，一只咒灵敢这么跟最强咒术师说话，不要命了？ “去找别的谁，我会忍不住把他碎尸万段的啦，为了食物还是留在家里吧，主人～”男人嗓音散漫，尾音跟个钩子般上翘。 薰瞬间汗毛竖起，凝睇举爪子卖萌的男人，“你、你不要这么喊我，怪怪的！” “嗳，不是你说我是小猫咪的嘛。” “那是你是娃娃的时候！现在你又不是。” 薰手动堵耳朵，不听五条悟后面的话，转身径直回卧室，顺手关门。恰在这时，一只修长的卡在门缝，阻止她把门关上，五条悟冰蓝色的眼珠睁圆，故作伤心地说：“我们不是一直都一起睡吗？” 薰想了想，打开门，“我先去洗澡，你要洗完澡才能跟我一起睡，不要做一只脏猫。” 五条悟手指竖唇前，娇羞地说：“不能一起洗嘛？” “不能，小悟，你太大一只了，浴室都不够你进去。” 薰的手放到裙子后背的拉链，准备往下拉时被一只手攥住，她被人带进怀里，摔到床上，男人的手臂圈紧她的腰，整张床被他一个人占满了，她闷在对方强壮的胸肌里喘不过气，抬起头，只能看到五条悟锋利的下颚线，腿被他的双腿夹着难以动弹。 “我还没洗澡！”她挣扎捶他。 又怕把她的小猫捶坏了，力度很轻，对五条悟来说像在给他挠痒。 五条悟抱得更紧，下巴抵她发顶，低声道：“乖，别在这脱衣服。” 会被那只黑衣咒灵看见。 本来还想在这再玩一会儿，而且她喊他小悟嗳……薰的一切时期他都不想错过。 五条悟单手结印，薄唇翕动： 「领域展开——无量空处」 如宇宙般广袤无际的领域展现在薰眼前，那一瞬，她想起来她短暂丢失的记忆，有种叫“尴尬”的情绪蔓延心间。 她让五条悟失忆，现在轮到她也失忆。 她第一次见五条悟的领域，让她恍若身处在宇宙中，无数庞杂的信息掠过她，被五条悟用无下限屏蔽在外，不让它们钻进薰的大脑。 “下次我还想来。”薰拉了拉五条悟的手。 她睁大的眼眸盛满绮丽的宇宙，星云耀眼夺目，只是看着这些就让她创作欲迸发。 “那你要完成我一个心愿，我下次就带你来。”五条悟低头注视薰。 薰想都没想就点头。 五条悟伸手点她鼻尖，“不问我是什么？” 薰神色肃穆，口吻虔诚，“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双手奉上。” “……彻底没救了。”五条悟捂着脸别过头，小声嘀咕，“太可爱了吧……” 眼见薰很喜欢这里的样子，他清了清嗓子，笑意吟吟，“要出去了，下次带你来啦。” 解开领域，他们回到那条交叉的十字路口，迷雾散了许多，只见中间站着两个如出一辙的少年，一个穿黑衣，一个穿白衣，分别是薰和五条悟各自遇到的少年。 黑衣少年呵呵一笑，“你们赢了，照赌约，她的生命将延长到跟你同一时间，也就是你死她也死。” 薰拍手鼓掌，望着五条悟笑起来，“这样太好了！小悟！我们可以一起死了！” 我倒希望你能活得比我久啊。五条悟想。 她还那么年轻，作为人的生命才刚刚开始，怎么能跟他一起死。 那一刻，五条悟做了一个决定。 他无奈地笑了笑，揉了揉她头发，随即听到白衣少年说：“你们的恋情会幸福的。” 白衣少年话音落下，迷雾终于散开，他和黑衣少年的身影一起渐渐消失在十字路口。 听到“幸福”，薰还在愣神。 第45章 像她这样的人也能拥有幸福吗？ 蓦地，她的手被人牵紧，男人的手指挤进她指缝，他俊美的脸露出笑容。 “快到零点了，再不去摩天轮就没了嗳。” “没关系，有你在就好。”薰低头，吻了下男人白皙光滑的手背。 五条悟鬓边碎发遮掩的耳轮通红，后背体温骤升，心跳快得他整个人跟拉开拉环的手榴弹，随时都要炸开。他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抱紧少女，压缩坐标直接瞬移，此时身边有两个人路过，他也全当没看见。 路过的两人只看到一道白影闪过，以为自己走夜路撞鬼了，哭喊着逃跑。 一分钟后。 薰和五条悟坐进最后一趟摩天轮，时间快到零点，游乐园最后的烟花即将升空绽放。她满心好奇地望着无垠夜空，坐她对面的五条悟悄悄给伊地知洁高发信息。 「伊地知，我要退休，我的任务全给我的学生吧，以后我就在高专只做老师养老啦～」 这是五条悟刚下的决定。 薰和他的生命捆绑在一起，他的生命不再只属于他，也属于她，他不能再毫无顾忌地去战斗，即使他是最强，他也得考虑到会不会有不可控的因素出现。 他们的相遇，就是最不可控的因素，像一场神的恶作剧。 “……小悟，你会觉得我是你的弱点吗？”薰忽然出声。 五条悟有些心虚地关了手机，他以为薰看到了短信，但她的目光一直在望外面，窗外下起雨，不会有烟花秀，她的身影微微颤了下。 他注视她清晰的侧颜，定定地说：“会。” 薰抓着栏杆的手收紧，没回头，怕被五条悟看到她沙子进眼睛了，听到五条悟的声音继续传来，温柔中透着坚定，“我在作为最强咒术师之前，只是一个拥有爱人的人类，是人就会有弱点，我不认为你作为我的弱点会让我变得弱小，你能为我付出一切，这样的你无比强大，这样的我也是你的弱点，弱点的存在只是让我们彼此成为彼此的唯一。” 随着男人话音落下，薰忽然睁大眼，雨幕之下，冰蓝色的咒力光芒与赫红色的咒力光芒化为光箭升空融合爆炸，世界上最耀眼的烟花秀在雨中绽放。 她潸然泪下，眼睫颤动。 “现在能看看我了嘛？” 薰回过头，咬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脸颊被五条悟伸手轻捧，温热的嘴唇落到她眼角，吻了吻她的泪水，郑重而虔诚地说：“相信我，我爱你。” “……你不是说对我没那么喜欢吗？”薰开始翻旧账。 “那是——”五条悟哽住。 薰掰手指，“还说等我死了你要跟别的人恋爱，结婚。” 五条悟摊手，“你不也说你能理解吗？” 轮到薰哽住，“我只是嘴硬——” 她话音戛然而止，眼前闪烁冰蓝色的光芒，一枚镶嵌蓝宝石的戒指在她面前展开。 “这种时候就不能嘴硬了，记得你答应我的心愿吧，嫁给我。”男人的口吻透着不容拒绝的强势，“我想结婚的人一直都是你。” 那一瞬，薰大脑一片空白，脑子里闪过许多东西。 她现在要是告诉五条悟她恐婚恐孕怎么办？ 一想到会结婚她就害怕。 无数婚前爱得死去活来的情侣婚后就是一团糟，她不想和五条悟变成那样。 “我们……一直这样不好吗？”她小心翼翼地望着五条悟的神色，“一直恋爱不好吗？” 第47章 薰会恐婚恐孕, 大致来源于她小时候，那时她还是人类，在贫穷的巷子里苟延残喘。生下她的那对男女是表兄妹, 导致她一出生就体弱多病, 她不是父母爱情的结晶, 她体内流的血液是父母罪恶的象征。 这样的她一出生就被父母扔到那条巷子里自生自灭, 是巷子里的其他人一起养她到快三岁, 他们对她的身世从不避讳，她也知道她的父母是富人区豪门的孩子，从来没去找过那对男女让他们救她, 因为她明白她的疾病是在提醒他们，他们的关系有多肮脏。 尽管她是近亲□□的产物,好在她不是个畸形胎,疾病却让她生不如死。 被爸爸带走后，她不再被疾病困扰，人类情感淡漠到几乎没有, 如果不是突然想起来她曾经是人类，她会一直懵懂地狩猎吸血, 放任自己。 薰把她的身世告诉了五条悟,不想对他有任何隐瞒,主要原因还是害怕他误解她。 五条悟听完她平静的讲述后，心脏像被深深地刺疼，他垂下眼睫,伸手碰住她的脸颊，神色认真地凝睇她, “小薰，谢谢你愿意告诉我,你没错，你也一点都不脏，都是那两个人渣的错……我不会做任何违背你意愿的事，你想一直恋爱就一直恋爱，只要你想，你就算想去世界尽头我也愿意，你想做什么我都愿意，但是一定要带上我，我一点也不想跟你分开。” 一点也不想。薰也是这么想的，她离不开五条悟。 她低头，望了眼被五条悟放到一边的丝绒戒指盒，钻戒上蓝宝石的光芒闪烁。 怀孕很恐怖，但结婚也许没那么恐怖。 如果结婚了，法律道德关系上她和五条悟就彻底属于彼此。 想到这，她有点惆怅地说：“可是我还没有给你准备戒指。” 五条悟怔了下，微微睁大眼，唇角上翘，“没关系嘛，我能等你。” 他对薰一向很擅长等待。 话音落下，一双纤长手臂勾出他颈间，他嘴唇被少女吻住，馥郁的玫瑰香气萦绕他，他手掌扣住她后脑勺，轻而易举地撬开牙关，和她交换了一个温柔缠绵的吻。两人亲得难舍难分时，摩天轮回到起点，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声重重的咳嗽响起打断他们，薰尴尬地拉着五条悟边道歉边快速溜了。 “……这也太尴尬了……”薰捂着她发烫的脸颊走在前边，抱臂踢路边的小石头。 做人之后，她脸皮薄得时常觉得尴尬。 “那有什么，情侣亲嘴不是很正常嘛。”五条悟快步追上她，伸臂揽住她的肩膀，低头望着她泛红的面庞，他笑起来，“而且你不是已经答应跟我结婚吗，我们比情侣还要关系正当。” “是这样吗？” “当然啦，还能再亲嘛，我还没过瘾嗳。” “不要了不要了……” “来嘛来嘛！” “……” …… …… 少女泛红的脸庞诉说她的爱意，也许早在她不懂人类感情前，只因五条悟偏移的行为已经决定她的一生。 当晚五条悟终于给薰戴上那枚蓝宝石戒指，暧昧的水波纹灯光投影在墙面，忽然响起一声惊呼。 “你慢点脱！戒指勾到内衣了！” “坏了扔掉就好了嘛。” “所以你刚开始怎么知道我的内衣尺寸的？连内裤也知道？” “咳……我早就看过也摸过了，那不是你喜欢抱着我睡觉嘛，不得已摸到的。” 听到五条悟这么说，薰终于想起她在咪咪面前都是直接脱光光再去洗澡。 啊。 真是尴尬。 小腹忽然传来烫意，五条悟到嘴唇像火焰般亲一下，点着她一寸肌肤，她微微颤抖起来，只见他抬起脸，冰蓝色眼眸弯了弯，“我结扎了，就算天天做/爱你都不会怀孕噢。” 薰睁大眼愣了愣。 早在五条悟和薰差点上床那天，他知道薰不想怀孕的意愿，他就立刻去结扎。有反转术式在，结扎的伤口很快就痊愈。 “你也……好吧我说不出你过分，天天做的话是不是太……”薰欲言又止，“太频繁了，你任务怎么办……” 虽然是不会怀孕了，五条悟不用工作吗？他那么忙的一个人。 五条悟抱着她狠狠亲了亲，亲到她喘着气，他缓缓说：“那个啊，也不用担心，我不做任务了，以后只在高专任教。” “那我们可以经常呆在一起了！”薰笑起来。 她才不管咒术界死活，她只在意五条悟开心就够了。 五条悟伸手解开她的长裤扣子，含住她耳垂，边舔边逗弄她，“这么开心那就奖励我三天吧！” 薰不懂三天是个什么概念，傻乎乎点头答应了。 一开始薰还哭着说不让五条悟再碰她，五条悟看到薰掉眼泪，他也开始掉眼泪，抱着她边哄边想着大不了就是忍一辈子而已，让他看见薰哭成这样他难受的要命。 然后薰缓过来又觉得她可以了去撩拨五条悟，五条悟能怎么办，他又很想继续，又不想让老婆哭，循环往复，直到薰终于能适应小猫，她没哭了，但她很快睡了过去，只有五条悟一个人也玩得很起劲。 三天过后，新的一天开始。 五条悟紧紧抱着怀里的女孩，在她发间落吻，霜色的眼睫颤动，日光洒落他们身上。 就算明天世界毁灭，只要他和薰在一起就够了。 世界上最近的距离不是两个人赤诚相见，而是两颗心紧紧相依，分不出你我。 第46章 他没想到很快他想毁灭世界的那一天来了。 五条悟一觉醒来，发现他躺的地方不对，往旁边一摸，新婚老婆也不见了，破旧的墙透出发霉的气味，一踩下去木板还会嘎吱嘎吱响，他眨了下眼，重新闭眼，告诉自己这是梦。 三秒过去，他猛地坐起身。 这里是他高专时的宿舍，而且是他刚进入高专时候没翻新的宿舍。 …… 薰一觉醒来发现新婚丈夫不大对。 她旁边躺了个美少年，穿着一看就很昂贵的天蓝色羽织，一头银白色的毛茸茸碎发刺刺的，他侧躺面对她，睡得很香，雪白的小脸没被这个姿势挤得变形，依赖于他完美的骨相和五官。 这似乎是五条悟。 又好像不是。 必须得是五条悟。 要不然他肯定会说她出轨！ 她太冤枉了啊，她也不想和美少年躺在一起，而且这个美少年看起来是年轻时的新婚丈夫。 想了下，她坐起身伸臂推了推白发少年。 “你是谁？” 薰还没问他是不是五条悟，他反而先问她。只见少年霜睫微颤，冰蓝色眼珠冷漠地注视她，抱臂鼓起脸，“你是哪家的女孩子，也太不要脸了，居然还追到咒术高专来。” 哇……他说话怎么这么难听的啊……薰心里惊叹。 “这里是我家。”薰指了指墙上挂着她和五条悟的合照，“你自己看，是你爬了我的床，你快走吧，别等五条悟回来，我就洗不清了。” 少年盯着照片瞪圆眼，“你你你，假的吧！” 他坐起身，终于发现这里不是咒术高专的破烂宿舍，柔软的大床，装修精致的房间，墙上挂着男人和这个女孩子的很多合照，有他们一起扮鬼脸的，有他给她戴手铐的…… 而那个男人看起来是他五条悟。 “这里是几几年？”五条悟冷冷问。 薰感觉莫名其妙，“2019年啊。” “名字，你的名字叫什么？” “小野薰。” 白发少年跪坐在床，支着下巴似在沉思，薰不耐地打断他，“你是不是该走了，这里是我家。” “……这也算我家。”五条悟梗着脖子，揣手进羽织袖子，“我也是五条悟。” 薰瘪了下嘴，“跟我结婚的又不是你，你再不走不要怪我打你了。” “嘁！老子才不想跟你这种脾气爆的结婚呢！”五条悟扬高声音，“像你这样张口闭口要打人的，我才不喜欢！也绝对不会跟你结婚！” “……啊，好烦。”薰还活着，但快死了，被这个自称「俺」的五条悟烦的。 他凭什么代表喜欢她的五条悟。 少年还在发脾气，跟被家里宠坏的孩子般。 薰堵住耳朵也能听到他嘟嘟囔囔，她指尖燃起火焰光芒，“你再说下去，我真的要动手了。” “好啊！来吧！”五条悟眼睛一亮，微微抬起下巴，“你有资格跟我打一架！” 薰深吸一口气，收起术式，径直走到露台，她后边还悄悄跟着只高傲的小猫翘着尾巴在巡视他的新领地。 “夏油！”她喊她邻居，“快把这个五条悟带走！我受不了他了！” 听到熟悉的名字，五条悟耳朵尖竖起，嗖一下扭头，这不是他昨天刚认识的新同期名字吗？他还挺看他不顺眼的，那家伙刘海很怪，性格也傲得很。 “喂，重申一遍啊。”五条悟瞬移到女孩身后，拽了拽她头发，“我也是五条悟，这里也算是我家。” 薰眼睁睁看着少年手里拽掉她一根头发，她脸色一黑，嘴唇气得发抖。 那可是五条悟精心给她洗护的头发！ 第48章 “抱歉了菲莉涅, 我另两个女儿出了点事，现在走不开……” 薰还没来得及告诉夏油杰，就听到他在电话里这么说。 她只好挂掉电话,和冰箱前翻来翻去的白发少年大眼瞪小眼,她起身挡在冰箱前,抢他怀里抱着的那一堆甜品, “这都是五条悟的！不是你的！你不能吃！” “我就是五条悟啊。”少年声音散漫,低头，缓缓眨了眨那双比苍穹还要深邃的钴蓝色眼睛，“照理说,你也是我老婆没错吧。” “是个屁！” 薰第一次爆粗口，漂亮的脸上青筋暴跳,她讨厌这样喜欢自说自话的人,也绝不承认他是五条悟。 五条悟才不会这么粗暴地对她，更不会说对她那些很难听的话。 在她刚刚没找到夏油杰时，这个白毛一直在用冷漠的目光打量她, “身材还行，长得还行,术式也还行,就是你的家族我没听过,啊，肯定是你倒贴我吧，用了什么手段爬我的床？难道是那种母凭子贵？” 薰不想再看见他那张脸。 不然要是等五条悟回来, 她肯定会把对这个人的怒气撒到五条悟身上。 此时，她怀里那堆甜品被吸引力吸走落到白毛少年手里, 他一口吃一块喜久福，冷淡的声线没有起伏, “你说话太粗鲁了，一点礼貌都没有。” “……你就很有礼貌吗？”薰盯着他跳动的青色血管很想把它咬破，她不断深呼吸，“你到底走不走。” 白发少年歪了下头，继续吃了个草莓果冻，脸颊鼓起，“为什么要走？” 这里他待得很舒服啊。 床比高专好睡，还有很多甜品吃，而且，这里可是未来！肯定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再说他一觉醒来就在这，又不知道怎么回去，还不如既来之则安之。 “行……行……”薰气得浑身发抖，回到卧室开始飞速收拾行李，不忘把她和五条悟的相框塞进行李箱，边收拾边吸鼻子，“你不走我走……” 再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是十多年前的五条悟。现在对她这么好的人，曾经居然会是这样。 门框后，五条悟探出脑袋，望着女孩收拾行李的背影，他挠挠下巴，感觉他好像真的做错事了。 这是把他未来老婆气得要离家出走吗？ 但他做错什么了让她这么生气？ 算了，还是哄一下她吧。 五条悟想到这，抱臂走到她身旁，用无下限摁住她的行李，扬起下巴，“你想离开经过我的同意了吗，多得是人想嫁进五条家，你能嫁给我很幸运，不要得寸进尺，留在这伺候我。” 薰眼睫颤了下，回头，不怒反笑，“哦，那就离婚好了，这里你想怎样就怎样，与我无关了。” 她看了眼地上的行李，只拿走她和五条悟的相框，摔门而出，等电梯时，手腕被人攥住，侧头望见白发少年脸上的迷惑，他皱眉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管你是什么意思。”薰一把抽回手，“我只认识跟我结婚的五条悟，哪怕你是以前的他，也别想对我指手画脚，他都不敢这样对我，你凭什么。” 说完那番冰冷的话，薰进了电梯快速按电梯门。 望着电梯向下一层层的数字变化，她就像从云端跌进泥潭。 怎么她喜欢的人以前会是这样？ 自我到令人窒息又讨厌。 她知道不能怪他，这肯定跟他的成长环境有关系。无论怎样，现在的五条悟都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他到底在哪里呢？ 思念流出眼角，她抬手抹掉眼泪，蓦地感觉到身后跟了条大摇大摆的小尾巴，她装作看不见，伸手拦下路边的出租车，不出意料，她刚上车，旁边紧跟着挤上来一个少年。他一身贵气打扮缩在狭小的出租车，伸手戳了下薰的脸，看到她通红的眼眶，他满腹命令的话语吞了回去。 “……我跟你道歉好了吧！还从来没人敢像你这样对我说话。”五条悟委屈地瘪了下嘴，“爷爷，长老，大家都很喜欢我，就你这样讨厌我……” 就是啊。 从小到大，他想要的东西家里人都会双手奉上，从来没有人敢跟他甩脸色。 就算他把天都捅破了，只要他用他那张脸，没人会怪他，大家都只会觉得小悟少家主很可爱，要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献给他。 他的一切都是全世界最昂贵的，他的地位一出生就注定是千年家族的家主，他天生就是六眼加无下限，这样的他什么都有，什么都享受过，所以才会为了找乐子跑去高专读书。早知道就不去了，不去就不会突然跑到谁也不认识的未来，还被未来老婆讨厌。 其实未来老婆还是很漂亮的，脸蛋身材实力都让他很喜欢，这他怎么能承认。 除此之外他还好奇未来老婆和他做那种事是怎么做的，会不会像小电影里面可以给他舔……越想他脸颊越发烫。薰望着他涨红的脸，以为他是因为道歉而害羞。 这样看他似乎还不是无药可救。 尤其在他收起那身大男子主义的脾气，就像一只小猫般惹人怜爱。 她心软了。 没办法，她对毛茸茸没有抵抗力。 薰想到这，让司机不要去筵山麓了，改去新宿。 第47章 她知道他肯定会跟着她，本来想把他带去筵山麓，扔在高专算了，转念一想，如果他能一直这么可爱，她也不是不能带着他一起玩，再等五条悟回来。 一到新宿，白发少年过于出挑的颜值和打扮吸引了无数女孩子要跟他合照，薰被挤到人群外面，她不是很在意，走到一边的奶茶店买了一杯奶茶，等她刚拿到手，奶茶就被一只手抢过去，少年咬着吸管，脸颊像仓鼠般鼓起来。他叉着腰，皱眉盯着她，含糊说：“你怎么一点都不吃醋的！那些女生找我你应该赶走她们！” 薰歪了下头，“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少年声音扬高，“你不是我老婆吗？你跟他出门他肯定也很受欢迎吧，你没吃醋过？” “我不用想这些啊，小悟自己就能处理好这些事，他巴不得让大家都知道我们结婚了。”薰笑道。 他们登记完结婚那一刻，还有点不敢相信他们真的就这样结婚了。 五条悟那天很高兴，恨不得拿个大喇叭告诉全世界他们结婚的事，还想叫上咒术高专的人一起吃饭，薰感觉很羞耻，强烈要求得低调。于是登记完结婚的那天，他被薰哄去了华人街吃川菜，她不知道他吃不了辣，给他喂了一口菜脸就红得滴血，她愧疚得眼泪又不听使唤，五条悟只是很平静地把她喂他那口吃完了，对她说菜还是很好吃，就是有点辣。多数时候五条悟总是这么包容她，他的温柔让她完全离不开他，出门一定要跟他一起，但从来不会有女孩子过来找他，五条悟不会让任何人分走她在他身上的视线。偶尔她跟虎杖悠仁说话时，他总会有意无意来回经过，她也不会让他没有安全感，每天早上起来她都会对他说：我爱你，就像他之前对她说的那样。 一想起五条悟，薰脸上不自觉带笑，摸了摸无名指上的蓝宝石戒指。 也许是因为想起他，她现在愿意对这个五条悟和颜悦色，“你还想去哪里玩？” 她温柔的笑意映进五条悟眼眸，他袖子里的手握紧了些，睫羽半敛，嘴唇翕动，“你们怎么认识的？” 两人说话时正好坐在一家抓娃娃的店铺外面的大树下，薰指了指娃娃机，“他被人诅咒变成了一只很可爱的猫猫棉花娃娃，我那时候很穷的，把全部生活费都花在用来抓他……” “……你是说，他是你的老师？”五条悟还在消化这件事，蓝眼睛睁得极大，“你比我都大不了几岁吧，他也太没品了，怎么找学生啊。” 五条悟刚走出五条家，骨子里的传统观念让他对未来老婆是自己学生的事情很震惊。 “确定关系的时候已经不算师生了。”薰强调，“他做老师的时候很尽职尽责，给了我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鼓励我完成梦想，我伤心的时候他一直都陪着我，他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你很喜欢他。” “我爱他。” 五条悟凝眸望着少女，她脸颊泛红，眼睫下闪烁动人的光泽，他撇着嘴，“……受不了你们，你的作品在哪里，我要看。” 薰没选择出国留学，而是继续留在日本学习雕塑。 有五条悟在，什么地方她都觉得让她快乐。 至于她的作品经过很多老师帮助，最近放在了某家艺术馆里供人观览。 偌大的展示厅中，柔和的灯光洒落艺术馆，这里放满了薰的作品。 最中央展示的是形似蓝眼睛的螺旋星云。 白发少年揣袖站在这尊雕塑前，只见作品名称写了《五条悟》，他唇角微微上翘，觉得好笑之余，回头望了眼少女，她在注视他。 “怎么想的取这个名字？”他问。 “没什么想法，就取了这个名字。” 离开艺术馆时已经到了晚上。 他们刚出大门，蓦然狂风袭来，一只巨大的爪子猛地挥向五条悟面前的少女，他瞳孔骤缩，掌心迸发苍蓝色咒力光芒瞬间湮灭偷袭的咒灵，连忙去望她，拉着她的手看来看去，皱紧眉，下意识问：“你没事吧？有哪里受伤吗？” 薰没想到五条悟会忽然出手，那只咒灵很弱，只要它碰到她就会被她的火烧死。她摇了摇头，眼睛有些酸涩，“谢谢……我没事……” 五条悟垂下眼，后知后觉地收回手，摩挲了下指尖，上面仍残留她的体温和触感。 第49章 “ 2005年, 你在哪？” “2005年？我还没出生，我父母那时候还是两个小孩。” “什么？” “按照人类的年龄来说，今年是我诞生的第五年, 我最开始是人类, 到三岁的时候变成了咒灵, 咒灵的身体可以自己捏, 之后解开诅咒我变回了人。” 闻言, 五条悟舔冰淇凌雪球的动作一顿，蓝色猫瞳睁得极大，雪球滴到他虎口, 被这个信息冲击大脑期间，手被女孩捉住, 他低头只见她倾身, 伸出温热的舌尖舔了下他虎口流淌的草莓味冰淇淋，他大脑一片空白，细腻的触感使他涨红了脸, 下意识想往后退，他手里的冰淇淋被对方一口吃掉。 “你！你！你干嘛！”五条悟退无可退, 再退他就要摔下长椅。 “不浪费食物呀。”薰细细回味唇舌里漫溢的草莓味冰淇淋,冰沙冷冷的感觉在牙齿流淌,顺着溜进她不那么平静的心。见白发少年炸毛脸红的样子，她伸出指尖滑过他唇角的奶油，点在他粉粉的鼻尖上,她挑眉笑起来，“你这样很像一只可爱的小猫。” “才不是猫！”五条悟咻地一下站起身,望着她干净的翡翠色眼珠，他又坐下来,别过头机警地嘟囔，“什么嘛，我回去也见不到……” “你说什么？”薰凑得离他近了点，五条悟挥挥手鼓着脸，听到她说：“你想在你的时代见到我吗？” “我没说！” “很遗憾呢，我们注定只能在未来见面。” “谁想见你了！” “好吧，没人想见我。” “……” 五条悟趿拉木屐跟，发出嘎达嘎哒的声响，半晌，他瘪着嘴说：“我才不想见你呢，就算你很详细地告诉我你在什么时候，哪个地方出生，我也不会去找你，哼，绝对不会。” “告诉你的话你要去带我走吗？”薰垂下眼眸，唇角牵笑，“还是不要期待我的出生比较好，我父母是兄妹，我是不合伦理的产物。” 五条悟定定注视少女平静的笑颜，抓紧她柔软的手，神色认真地说：“那是他们的错！你不能妄自菲薄！有人期待你来到这个世界，和他相遇，他会爱你直到他灵魂湮灭，就算世界毁灭，那个人也会一直守护你。” 他话音刚落，天边传来惊动世界的巨响，此时天边绽开巨大的裂缝，瑰丽的紫色光芒撑满整片天空，时空在那一瞬间悄悄静止，长椅上的少年少女眼中倒映彼此的身影，抬头，女孩睫毛颤了下，露出一丝柔和的笑，“如果现在就是末日——” 五条悟接话，“我不会让你死，我可是最强的。” 蓦地他身形渐渐变得透明，薰伸手捉他捉了个空，巨大的恐慌来源她害怕五条悟消失，没人会再回到她身边。白发少年眼中闪过一瞬讶异，辨认出撕开一道缝的光芒是和他如出一辙的咒力，他抬起还没消散的另一只手摸了摸薰的头顶，唇角微微扬起，“我把她保护得很好哦。” “谢了。” 清冽的男声飘来，薰抬眼一颤，身后萦绕熟悉的柑橘香气，男人修长的四肢从后方把她整个人抱进怀里，而眼前的白发少年消散成萤火般的光点纷飞。 “他没对你做奇怪的事吧。”五条悟轻轻啃咬薰的耳垂。 薰低头一笑，“那不是你吗，你一点也不信他？” “就因为是我，我最懂那个年纪的小鬼在想什么啦。” 五条悟牵起薰的手，两个人漫步街头，霏霏夜雪悄然飘落，路道上人声和车鸣交织，鲜少人看见天边的异变。 世界静谧而美好，时空一瞬间的数据错误，是一直暗中窥探地球的外星人引起的，同时，某个国家率先公布发现外星人的科学研究报道。 薰对外星人很感兴趣，经常会去帮小桃他们去抓外星人。更多原因是，她想知道五条悟回到他的少年时期都做了什么，而这两个五条悟又是为什么会交换？ 对此五条悟保持缄默，但耐不住薰为了找外星人彻夜不归家，给她打电话她说：“小悟，我就快找到了！” 就算帮她抓到了外星人，薰还是会说：“小悟！你先回去嘛，我还没问明白呢！” 新婚妻子天天彻夜不归，五条悟受够了独守空房的时间，终于没忍住把薰从小桃家绑回了家。他冷着脸，却像小狗般亲了她一身口水，身体很久没被五条悟这么触碰。薰堪堪发觉她这段时间好像很少陪着他。 但她真的很好奇，五条悟又不告诉她。 “跟你说了你就能乖乖回家吧？”五条悟反复确认，压着薰在床上。 薰低头看见五条悟摁在她胸部的手，确认是这么个确认法吗？ 第48章 她点头，“我弄明白的话。” 五条悟深吸一口气，“我去找了你的父母。” 薰怔了下。 五条悟并不算长的一天时空旅行中，他除了想老婆就是想找回去的办法见老婆，还想去阻止让薰痛苦的疾病。 他能怎么阻止？ 薰的父母这时候还没探寻人类禁果，如果把这两个人分开，薰就不会降生，也就不会来到他身边。 要这么做吗？ 他纠结了一整天，不知道该怎么做。 头一次，会有事情让他迷惘到这种程度。 时空旅行很快结束，他还没来得及做出抉择就回到了未来，望见薰和过去的他坐在公园长椅，听到过去的他给出的答案—— “有人期待你来到这个世界，和他相遇，他会爱你直到他灵魂湮灭，就算世界毁灭，那个人也会一直守护你。” 五条悟迟迟不肯对薰说出他回到过去做的事，就是因为他意识到他的爱扭曲至极。彼时如果他没犹豫，薰的未来就会改变，可她不会降生，是他剥夺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 他希望她不会受到疾病的折磨，这与希望她健康快乐是个完全的悖论。 阻止了她降生，她哪来的快乐？ 不阻止，只能任由她忍受痛苦。 直到他们相遇，他来爱她，那他或许不是爱她，而是在爱和她相爱的过程。 五条悟难以面对这样的自己，也很难对薰说出这个理由。 难道他能瞒薰一辈子吗？他做不到，只是一个人在这片全是她的痕迹的空间，他就感觉到心脏痉挛到难以呼吸。 他以为他对薰的爱可以抵过所有，但他对自己产生了质疑。 那样自私扭曲的爱，真的能叫爱？ “小悟。” 少女柔软的声线拽回五条悟拧成结的思绪，他垂着眼睫，心想如果薰因为他这样要离开他，他也不该去挽留了。 他的脸颊被人轻轻抚摸，额头抵住少女额头，他们眼中只有彼此的身影。 “谢谢你。”薰道。 五条悟微微睁大眼，望见她脸上绽开泛红的笑，他们的心脏无比靠近，心跳声扑通扑通冲破鼓膜，他只能听到她的声音在说：“我喜欢这个世界，谢谢你让我能遇见你，期待我们相遇的不止有你，也有我……不要为我伤心难过，那是我必须经历的事，如果上帝让我在遇到你之前必须走出地狱，我也会一直向前，直到与你相遇。” 良久。 “……小薰也太过分了，你都还没跟我说过你怎么这么会！你到底还谈过多少次恋爱！”五条悟捧住她的脸颊，眸光微眯，“想清楚再回答，我不满意的话这次就不止三天哦。” “不要不要！除了你我谁也没有！”薰想起来她上次答应五条悟三天的事情，整整三天，她要是个普通人类可能真的会就那样死掉了。 “没骗我吧。你吻技这么好，还很会跟人说些很浪漫的话……”五条悟一面如数家珍，一面伸出指尖悄悄解开女孩衣服的暗扣。 薰感觉到后背滑过滚烫的触感，她腰肢被人掐住，男人深邃的蓝眼睛盛满她的身影，她嘴唇微微颤抖，“我说的都是真的，会接吻只是看了很多人那样做了而已，跟别人学的。” 要真超过三天，她已经开始想做完后她要躲开五条悟一阵时间。 脑门忽然被人轻弹了下，耳畔响起男人无奈中含带不满的声音。 “你想什么呢，我不会强迫你，你不想做，我什么时候勉强过你嘛。” “……好像也是。” 每次五条悟都对她很心软，她一哭，他就马上停下了，后续都是她自己非得继续。细想五条悟对她真的很心软，每次前戏都做了很久，而且前戏确实让她很舒服，痒痒的。 薰忽然感觉身上凉飕飕的，低头，看见自己上身什么也没了，她睁大眼，“你不是说不做吗？” “我说的是你不想的话。”五条悟漫不经心道，指尖挑了下她小腹挂着单薄的蕾丝边，“刚刚你也没拒绝我嘛，我继续有什么问题。” “……不能、不能三天！” “那——两天？” 少女细碎的呜咽声被五条悟吞下，令人脸红心跳的水渍声持续整整两天，午夜零点钟声敲响，室内的黑暗始终被男人那双蓝眼睛照亮，眼底燃烧的火焰饱含扭曲而偏执的爱意。 ——爱，是世界最扭曲的诅咒。 ——正文完。 第50章 【本篇番外为：薰穿原著咒回涉谷线】 来到这个陌生而熟悉的日本已经——一秒钟了。 这个国家让小野薰感到陌生,明明上一秒她才跟五条悟一起去了意大利，转头的工夫，她发觉自己处在一道光中,往前怎么也跑不出那道光,往后退也找不到方向。 她久违地想起来物理老师教的知识, 光速是宇宙中最快的速度。 如果她的速度超过了光速,也许会穿越时空……这件事真的发生了,彼时她不知道怎么走的，突然就来到一个临界点，光被弯折了,再眨眼，她回到了日本,此时,她就站在一辆鸣笛的警车旁，旁边刚下车的日本公安一脸焦急地维持现场秩序，紧接着就被一个暴脾气的男人拿公文包开了瓢,大喊：“我老婆还在里面！” 薰侧过头，视线跟着所有人一起飘到不远处的结界,灰泥附涌在上。她曾经做过咒灵,变回了人类后还是能用术式,一眼便看出那是咒术师下的「帐」。 「帐」内部发生了什么普通人看不见，有咒力的人才能看见。 薰随意扫了眼里面，天空漆黑,商场红色和蓝色的灯光明亮，无数打扮奇形怪状的人类像沙丁鱼罐头的小鱼般挤在十字路口。 她转身,从兜里拿出手机，怎么按开机键,手机都用不了。 虽然不知道她怎么回来日本的，但这里还是她那个时空吗，她需要确认这一点。小腹骤然一阵痉挛，传来微妙的痛，她脸色一变。 不会吧，来月经了？在这个时候？ 她悄悄脱离人群，在附近寻找便利店，捂着小腹，微妙的痛上升到钻心的痛。她咬紧牙，目光只有亮起招牌的便利店，好不容易找到便利店，她摸遍身上，没找到一分日元。 就在这时，她目光中闯进一道十分高挑的身影，下意识张唇，“小悟！” 白发男人双手插兜，侧脸冷峻，没停下脚步，薰以为他没听见，速度很快地追到他身边，伸手拉他衣袖，被空气墙阻隔在外，紧接着一道掌风袭面，猛然停在她眼睫前使她瞳孔扩大，风吹起她的额发，她眼睛愣愣地望着面前的男人。只见他唇角弧度微翘，收掌抱臂，侧了侧身，眼罩挡着他上半张脸，薰也能感觉到他在打量她。 “你认识我，但我不认识你嗳。”他的嗓音散漫，带着他独有的轻盈自信，“抱歉了我现在还有事。” 薰抿了抿唇角，“请等一下，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好，今年是几几年？” “2018。” “前面可能有针对你的陷阱——” 她话音被五条悟突然接起的电话打断，他抬手向她挥了挥，神色面对和电话那边的人时变得面无表情，长腿一迈便走向「帐」的结界。 小腹再度袭来阵痛，疼得她面色发白，淡淡的血气弥漫她周身，只能靠原地蹲下舒缓。 应该没事吧，她所在的时空里五条悟没在涩谷被封印，天灾咒灵和爸爸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 如果他这次没有避开被封印呢？ 想到这，她眉眼紧凝，强迫自己忽视疼痛，咬唇站起身，肩膀蓦地被一只手轻轻拍了拍，鼻尖萦绕男人身上的柑橘香和奶油味，她微微愣住，抬头，只见白发男人身上只穿了黑色紧身短袖，他俯身把他的外套系在她腰上，过程中他依然开着无下限。 “小姐你刚才没说完话吧？”五条悟问。 薰瞳孔颤了下，“里面可能有人在准备封印你，那个人用着夏油的身体。” “……你怎么知道。” “如果我说的是真的，打算封印你的那个人是我爸爸。”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嗯，我明白了。” “你看上去，”薰停顿了片刻，“不是很相信我的样子。” 五条悟摸了摸下巴，打了个清脆的响指，“你术式用给我看看？” 薰闻言抬手，指尖燃起火焰的咒力光芒，“这么做你会信我？” 她话音刚落，就见五条悟摇头，她立刻收起咒力，刚想赌气地说“你爱信不信”，突然意识到对方不是她的五条悟，只能把到嘴边的千言万语全部嚼碎吞下去，苦涩的味道蔓延，耳畔飘来男人轻扬的嗓音，“只是想看看你的术式，照你所说里面那个人是你爸的话，他该跟你有一样的术式。” “不一样，他的术式我也不知道，但想杀他只能毁掉他的脑子。” “你就这么把他的弱点告诉我了？” “有可能我是在骗你。” 男人的轻笑声很好听，她头发忽然被他揉了揉，“有钱吗？”五条悟问。 第49章 这种问话发生在街头，听上去就引人遐想。 薰诚恳地说：“没。” 手里被人直接塞了一个一看就很昂贵的钱包，里面全是信用卡，男人温暖的手掌轻快地拍了下她肩膀，这回没有无下限隔着，他淡淡道：“往前有能刷卡的便利店，全都没有密码，就拜托小姐你帮我保管了。” “不怕我给你全拿走？” “会大义灭亲的孩子做不出这事啦。”五条悟笑嘻嘻道。 “……”薰背离他的身影朝便利店走，买了卫生巾，顺带向店员询问周围的公厕位置。解决完突然的月经问题，她再次试图给手机开机，想过是不是没电，还找了数据线充电，也无法开机。 她安慰自己，没准是跟五条悟那次一样的穿越，不到一天就会回到她的时空。 心底各种糟糕的想法还是忍不住冒出了头。 她这么倒霉的人，要是回不去怎么办？ 她要在这个时空面对一个对她没有任何记忆的五条悟，而她那个时空的五条悟或许也面对一个对他没有任何记忆的她。 直觉告诉她，也许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她还是放不下心。 把五条悟的衣服拿去干洗店后，她避开咒术界辅助监督的目光，悄悄进「帐」，用最快速度朝涩谷中心赶过去。 幸好以前爸爸开会的时候，她还是有认真在听，毕竟那时候真心想过要让五条悟就此被封印在涩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