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火葬场,因为薄爷他又争又抢》 第1章 [现代情感] 《竹马火葬场,因为薄爷他又争又抢》作者: 韩唯一【完结】 简介 林晚和陆景川青梅竹马,一场意外,陆景川率先选择了林晚,他的红颜知己在车祸中丧失了双腿。 自后,恋爱纪念日,他在陪红颜。求婚现场,他追着红颜离去。陆景川总说:“林晚,你怎么变得这么自私? 可意是因为你才终生残疾,我是在替你还债!”重回当年车祸现场,林晚果断推开陆景川伸来的手,被车子撞倒在路边,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林晚内心毫无波澜:“这次,我不欠任何人!”-为了拿回亡母的遗产,林晚主动找上薄家二爷。 他说:“我是个瞎子,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复明,你嫁给我,亏了。”传闻薄司御严肃冷厉,孤僻寡淡,对谁都提不起兴趣。 后来,林晚无意中闯入他的私人领地,见到满墙都是她的照片,浓烈的爱意让她错愕惊诧,美眸圆睁! 第1章 重回车祸当晚 “你和陆景川又吵架了?” 好友电话打来的时候,林晚刚从母校出来。她望了眼飘着大雪的油柏路大道,那是陆景川离开的方向。 她与陆景川年少相识,青梅竹马数十年。 这所学校是他们俩第一次遇见的地方,每年的校庆,两人都会相伴来此。可惜,今天礼堂的鞭炮声没响,他就被一条短信拽走了。 年初圈子里发生了一桩大事。 海城林家的两位千金遭遇车祸,陆景川第一时间救了林晚,导致林可意身受重伤,治疗了将近一年,被医生确诊残疾,终生需要坐轮椅。 从那以后,林晚和陆景川之间多了一道无形的裂缝。 情人节送礼,他会准备两份,在送了林晚之后,又送给林可意。她的生日他也忘了,问就是在医院陪护林可意。就连数月前的求婚,林可意只是泪眼汪汪地出现在晚宴门口,陆景川便收起了钻戒,火急火燎地朝对方跑去。 林晚没有资格吭声。 稍微显露不悦,就会得到陆景川的冷眼。 就像十分钟前,他甩开她的手愤然离去,冷漠地与她说的那句:“林晚,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自私?当初危急关头我率先救你,才让可意被车撞伤,下半辈子只能靠轮椅度日。你欠可意一双腿,我做这一切都是在替你还债!” …… 回到林宅已是傍晚。 林晚进了玄关,瞥见鞋柜那双熟悉的男士皮鞋。她低垂的睫毛微颤,深吸了一口气,迈开步子往厅里走。 屋子里烧着壁炉。 开着墙暖。 好像没有一丝冷意。 “阿川,你这么忙还亲自去接可意出院,我们林家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能有景川陪在身边是可意的福气呢。” “是呀,景川哥对我最好啦!” 厅里四人的欢笑声落入耳畔,里头的景象也逐渐装进林晚视线里。她看过去的下一秒,陆景川也看了过来。对视的刹那,男人蓦地起了身,将倒靠在自己身上的林可意推开:“……晚晚,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姐姐,你吃晚餐了吗?这里有景川哥给我买的糕点,你要尝尝吗?” 林晚侧眸。 扫了眼茶几上礼盒装着的桂花糕。 这是她最喜欢吃的一家老字号糕点,去购买的人很多,曾几何时为了让她开心,陆景川天还没亮就去排队,等了四五个小时。 后来他继承了陆家的家业,大手一挥将店铺买了下来,说这家店只为她开,桂花糕也只为她做。 “他给你买的,你就好好收着。”林晚道。 “爸妈,我只是关心姐姐有没有吃饭,是不是饿了,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大敌意,同在一个家里这么久了,姐姐为什么还是不喜欢我?” 林可意眼泪簌簌地掉。 加上双腿残疾坐在轮椅上,可怜得让人心碎。林父拍桌,厉声吼嚷:“你妹妹因为你失去了双腿,断送了下半辈子,你怎么能这样和她说话!” “我妈只生了我一个,她算我哪门子妹妹?” “林晚你大胆!我是你爸!” “你也知道你是我爸?” 厅里骤然安静。 僵持的低气压蔓延至每个角落。 陆景川箭步走上前,伸手握住林晚的胳膊,低声警告:“晚晚,我知道是我今天中途离开了母校让你生气。但是我也没办法,医生打电话来说可意腿疼,她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 林晚笑了。 她真的受够了。 这一年的时间里,她没有发表意见的资格,没有情绪外放的权利。林可意那一双腿,成为所有人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武器,肆无忌惮地打压她。 以前的陆景川知道她这个孤女在林家的处境,明白她内心的苦楚,会无条件地站在她这边做她避风的港湾。 现在她所承受的风浪,一大半都是他带来的。 林晚推开他的手,朝不远处的一家三口说:“陆家准儿媳妇这个位置,我让给林可意。这样我就不欠她的,你们也不用再拿着她那双腿说事。” 三人微怔。 林可意眼睛都瞪大了。 圈子里谁不知道林晚和陆景川年少相识,青梅竹马走过数十载光阴?谁都有可能感情破裂,就他们俩不会。 陆景川眉心蹙得愈发紧:“晚晚,你在开玩笑吧?” 林晚没理他。 她动作利索地摘掉中指上的订婚戒指,扔在茶几上,转身往二楼方向走。 走至楼梯中央,被后方追来的陆景川挡住了:“林晚,发脾气也要有个度!不就是我临时回了海城接可意出院,犯得着这样斤斤计较,咄咄逼人吗?” “车祸发生的时候,我选择保全你,才让可意没了双腿。于情于理你都该照顾她,我也在帮你还这个人情,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蛮不讲理?” 胳膊被拽住的那一刻,林晚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后倾倒。同陆景川一块摔下楼,除了剧烈的疼痛感,就是周围人的尖叫声。 她倒在血泊里。 余光瞥见医护人员将受伤的陆景川抬走。 无人理睬她。 林晚拼尽力气抬动手指,听见不远处的人说:“救景川就可以了!老林,你当初弄瞎了林晚她妈,卷走了所有财产才建立起来林氏珠宝。林晚活着,始终是个祸患。” 这声音愈来愈远。 痛感从清晰变得模糊。 从心底蔓延的恨意令林晚死死攥紧双手,强烈的求生欲将她从困境中剥离,天旋地转之际,林宅的景象全部消散,随之而来的是鲜艳的霓虹灯,车水马龙的街道。 下一秒。 脚下的地面忽地颤动起来,刺眼的车前灯光夹带着潮湿的雨水水汽,猛烈砸在林晚脸上。 抬眸的刹那,窥见陆景川那张熟悉的脸,见到他伸出来的手,几乎是同一时刻,林晚应激般推开了他。 ‘砰!’ 坚硬的车前身撞击在她腹部。 跌落至半米外的绿化带。 细碎的石子嵌入林晚的血肉,混沌的大脑清晰了几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污泥雨水的双手,打着双闪的事故车,熙攘围过来的群众,以及刚把林可意救下,发疯似地扒开路人朝她跑来的陆景川。 她重生了。 回到了车祸那一晚。 第2章 不需要他搭救 “晚晚你没事吧?” “伤到哪里了?” “我是景川,看得见我吗?你别吓我晚晚——” 在男人发抖的声音中,林晚抬头近距离地审视面前他眉心紧皱的脸。惊恐的目光,微微抽搐的面部肌肉,仿佛她是他心中至宝,他承受不起她受伤的打击。 “晚晚,你再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姐姐你没事吧,姐姐——” 陆景川和林可意的声音先后响起,眸中同时装入这两人的脸,林晚胃里一阵翻腾。她撑着胳膊坐起身,陆景川正要扶她,手刚伸出去,就被林晚甩开了。 男人顿住了。 手在半空僵持悬了数秒钟。 他注视着面前的人,有些恍惚。不禁回想起车祸发生的那瞬间,她竟然推开了他。 她宁愿自己被撞,也不让他救她。 - 医院。 林晚右腿骨折,情况不算严重,医生用夹板固定后绑了纱布,陆景川让人拿来了轮椅,推着她去了病房。 护士端着药盘来清理她的外部擦伤。 消毒。 上药。 整个过程陆景川都站在旁侧,寸步不离守在她身边,紧张地盯着她的伤口,那担忧的模样,恨不得替她受伤。 若不是上一世多次亲眼见到他与林可意亲密无间,林晚还真会信他对感情忠诚。送了护士出门,再次折返回来,对上林晚微冷的眼眸,陆景川心脏揪紧:“晚晚,都是我不对,原谅我好不好?” 第2章 他蹲在她身前。 双手扶着她的轮椅扶手。 近距离的凝视,瞧着他的神态,听着他求和的语气,林晚确定陆景川也重生了。她和他同时从林宅楼梯摔下来,也同时回到了车祸发生的现场。 “我出院就去陆家退婚。”林晚道。 “你还在生我的气。”陆景川放低姿态望着她,央求的语气也没换来她的心软,相识这么多年,林晚的脾气他最是了解,一旦她做了决定,谁都扭转不了。 可他不甘心。 也做不到放掉她。 他是爱她的,从学生时代到现在,他心里都只有她。 陆景川青筋凸/起的手渐渐收紧,“林家和陆家的联姻是两家长辈谈好的,没有办法退。这不止是一桩婚姻,更是商业合作。” “那就换人。” “你想把林可意塞给我?” “不是你要的?”林晚睨了他一眼,吐出的字词落在他脸上:“要么取消联姻,要么更换结婚对象,你自己选。陆景川,我们结束了。” 她推开他。 不设防备的陆景川险些跌倒在地。 再次抬头看去,只见到她推着轮椅往卧室去的背影。脑子里浮现出半分钟前她看他的那个眼神,那么冰冷,仿若一把利刃,无形地扎在他心口上。她从来不会用这样的目光看他,她对他十年如一日的温柔。 想抱怨什么,却又想起上一世林可意双腿残疾期间,他与她发生过的事。忘记了她的生日,求婚现场扔下了她,甚至母校的校庆,两人十来年不成文的约定,他也失约了。 他说她自私刻薄。 说她斤斤计较、咄咄逼人。 清晰的回忆令周围的空气都带上了重量,压得陆景川抬不起脚,也迈不出去追她的步伐。他站在原地,望向窗外倾盆的大雨,电闪和雷鸣。上一世暴雪的天气,晚晚又是怎么从母校县城回的海城?她那么畏寒,浑身都被雪花淋湿,是不是很冷? …… 林晚不知道陆景川是什么时候走的。 天亮时护工扶她下床,她才看见手机里的未读信息,陆景川说:“我不会退婚,也不会更换婚姻对象。晚晚,你只能是我的妻子。” 林晚删了信息。 一并取消了陆景川的微信置顶设置。 这时,好友宋清欢的对话框弹了出来:“晚晚,你让我查昨晚撞你的司机的资料,我查出来了。他赌博欠了一屁股债,上周却全部还清了。” 林晚也是这次自己被撞,才意识到不对劲。 她是轻微骨折。 伤势并不重。 上一世的林可意同样被这个司机撞,怎么可能撞到双腿残疾的程度?这么喜欢设圈套,这一世林晚势必玩死他们! 林晚敲字,问:“薄司御呢?” 宋清欢:“跟你说的一样,薄家二爷近期的确不在海城。晚晚,你怎么忽然去查薄司御的信息?薄家很低调,几乎不在公众面前出现,但海城的人都知道,薄家是盘踞的巨/龙,作为这一代的当权者薄司御,更是人人礼让三分的存在。” 林晚不认识薄司御。 上一世也只听说过他的传闻,少时成名,入征国际军队,退伍后回到了海城,接管薄家的家业。投资眼光一流,手段更是狠,盛世财团在他的带领下越发恢弘,海城许多企业挤破头求着合作,试图分一杯羹。 这样厉害的角色,却在出差回来的路上险些丧命。 林晚记得很清楚,上一世的新闻播报,盛世财团总裁的车子起火,薄司御被困车内,国内外的医疗团队全部聚集到海城,抢救了一周时间才保住性命。 这场事故就在三天后。 地点是榕海719国道。 只要她及时出现将薄司御救下,对方就欠了她一个救命恩情。这一世林晚要主动出击,抓住一切有利于自己的条件,给母亲报仇! 第3章 薄司御 元旦刚过,气温下降得快。 陆景川提着新鲜的桂花糕进入医院,病房里空无一人,只护工在收拾床铺。他箭步走上前,冷声问:“晚晚人呢?” “林小姐出院了。” “出院了?” “是的,早上办理的手续。” 护工的话仿若一盆凉水浇在陆景川身上,男人提着糕点礼盒的手紧了紧。出院这么大的事她都不跟他说,她是真想退婚了? “林小姐走的时候好像说榕城第三中学校庆,她应该是回母校了吧?” 闻言,陆景川眸光亮了。 他就知道,林晚不可能这么绝情。他们俩认识这么长时间,青梅竹马的感情怎么就会因为一个林可意破灭了? 晚晚心里还是有他的。 她是爱他的。 只不过是生他的气,才说出‘退婚’的气话,日后多哄哄她,她定能不计前嫌。 …… 按照上一世的记忆,林晚早早候在719国道附近。等了约莫两个小时,远处的马路上终于出现一辆价值不菲的车子。 有点眼熟。 距离略远看不太清。 眼看着车子驶过路标牌,砰地一声枪响,无数汽油火瓶从天而降,甩砸在车身各处。车辆顿时被逼停,被砸瘪的车前盖燃起大火,火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后蔓延,刹那的功夫吞没整车。 林晚提前报了警。 掐着时间点,赶在警察到来之前,驱车飞速赶往719国道。没等她抵达,几辆黑色的车子不知从哪冒出,一队人马迅速下车,将起火的宾利车内的人救了出来。 见到那人,林晚怔了。 怎么是陆景川? 还未理清疑惑,眼前惊悚的画面使林晚骤然握紧了方向盘。直击枪击现场,远比电影里的场面更血腥暴力。她本能地弓下身子躲避流弹,不知过了多久,枪声消散,她才深吸了几口气,缓缓起身。 警方已经赶到了。 行凶的人陆续被押上警车。 混乱熙攘的人群里,一道颀长的身影最先映入林晚眼帘。那人西装革履,气场强大,戴着一副黑色的墨镜,看不见他的神色。斯文却冷漠,矜贵又疏离。 他的胳膊受了伤,鲜红的血液滴落在地。 脸上没什么表情,从容地与警方交谈,仿佛这点小伤带来的疼痛不算什么。林晚注视着那处许久,直至警员敲响了她的车窗,她才蓦地回过神,配合地递出自己的身份证。 - “我是去榕城第三中学参加校庆,途经719国道。”林晚说。 “你可以走了。” “好的。”林晚起身,扫了眼瘫坐在休息椅上,被火烧坏了衣服,惊魂未定的陆景川。即刻收回视线,快步出了警局。 “等等!” 林晚顾不上还未痊愈的腿,小跑到路边,喊住了即将上车的白特助:“薄先生是为了救人才受的伤,可以留一个联系方式吗,回了海城上门拜谢。” 白特助顿了半秒,像是得到准许,他拿出一张名片,递到林晚跟前,上面写着薄司御的住址和手机号码。 迈巴赫驶离街边。 开了一段距离,白特助再次从车外后视镜看了眼还站在原地的林晚,在她偏颇的腿上多看了几眼。 她前些日子出了车祸,腿骨折了。 今天是她提前报的警。 又是托着带病的身体来到719国道,又是报警,很难不怀疑她的动机。说她和歹徒是一派,她却像在千方百计救先生。说她别无所图,她又像是在蹲先生。 “先生,您认识林小姐吗?”白特助问。 “你觉得呢?” “……”白特助沉默。 也是。 先生性格冷漠,不爱与人交往,身边没有异性。负伤退伍回到海城,双目失明之后,更是孤僻,谁都无法靠近。 给出名片,估计也是想看看这个半路杀出来的林晚想做什么。 接了通蓝牙电话,白特助转过头与后车座的人转述道:“先生,老太太打电话过来询问您的情况,说是让您今晚去一趟老宅,她担心您。” 彼时。 马路边。 望着车影消失在街道尽头,林晚收回视线。她弯腰摸了摸自己还未好全的左腿,跛着脚往自己的小车方向去。 上一世薄司御遇险的事是假的。 受伤也是假新闻。 他早就做好了准备,等待敌人落网。这一世陆景川阴差阳错跑了过去,歹徒砸了陆景川的车,他为了搭救废物陆某,被流弹划伤了手臂。 她的计划落空了。 没拿到薄家二爷的救命恩情。 林晚握了握手中这张不厚不薄的名片,盯着那串私人号码数秒钟,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电话接通,那头传来老人慈爱温和的嗓音:“请问是林晚小姐吗?” “……我是。” “小晚你好啊,我是司御的奶奶,榕海国道发生了意外事故,你没受伤吧?” 薄司御的奶奶? 第3章 林晚将手机从耳旁拿下,看了眼还在通话的界面,随后又放回耳边,半信半疑:“我还好,受伤的是薄先生。” “你今天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来家里吃个饭。” “我有的。” 挂断电话不出三分钟,身前便停下一辆老款红旗车。薄家是军政世家,近几代才开始从商,放眼整个海城甚至是全国,这款车子也没几个家族能用。 如此。 这通电话必然百分百来自薄老太太。 …… 回到海城是三小时后。 薄家的府邸远比想象中庄严宏伟,老中式的建筑巍峨,厅堂挂着十大元帅的江山刺绣图。老太太倒是和蔼,没有半分架子,见到林晚便笑呵呵地拉住她的手,热情非常。 不多时。 门外传来汽车声。 林晚抬眸,见薄司御进到大厅。他换了身干净的休闲服,不同于中午见他时西装革履的冷漠斯文模样,此刻的他添了几分慵懒平和,看着好相处了些。 林晚视线定格到他脸上。 落在黑墨镜旁。 老太太说他有眼疾,是参与国际任务的过程中受的伤,目前眼睛看不见。许是上位者的气场过硬,足够沉稳平静,林晚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并没察觉到他是个盲人。 “司御,我把小晚请来家里吃饭,她现在就坐在我身边。” “知道。” “晚餐之前,不如先谈一下你们俩的婚事吧?” 薄司御不语。 林晚蓦地瞪圆了眼睛,转过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身旁和蔼可亲的老太太。不等二人开口,老人又说:“明天就是好日子,宜嫁娶。” 第4章 是个瞎子 暮色降临。 老太太送了林晚出门,一路上笑着让她考虑一下婚事。目送车子走远,老人折返回屋,进到厅堂就看见孙儿那张冰冷的厌世脸。 她就近坐在檀木椅上,道:“这几年我给你挑了那么多名门闺秀,你一个都没看上。你都二十八岁了,该成家了。” “所以您就随便拉个人来跟我结婚?” “哪里随便了?”老太太摆出证据,极力争辩:“是你把自己的私人名片给小晚的吧?你回海城多年,除了我,还有谁知道你的私人号码?” “白良。” “你别给我在这里钻空子!”白良是他的特助,自然知道号码,老太太坚持:“你对人家没意思,会留电话?” “我让人查了小晚的资料,她母亲眼睛失明,为了治病去了榕城休养。五岁的她抛下林家的富贵,陪着母亲搬去榕城,就能看出她是个孝顺的孩子。” “次年丧母,独自在榕城生活。十五岁被接回海城,立马就考上了海大的少年班。性格坚韧又开朗,品行端正,能力也出众。” “您从哪看出她品行端正?” “榕海国道的警察是她打电话叫过去的吧?警方若是没及时赶到,你就不止手臂受伤了!做人要懂得感恩,尤其是救命的恩情。” 一旁的白特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得到薄司御的示意,没吭声。男人坐在椅子上,转了转食指上的白玉扳指,道:“只要她愿意,我可以和她领证。” “你说真的?” “嗯。” “不准反悔!”老人喜上眉梢,高兴得忘了形,起身那刻险些跌倒,顾不上站稳,连忙喊:“管家,把黄历拿出来,我要挑个更好的日子!开仓库,我得给准孙媳妇准备一个改口礼物!” 年近八十的老太太几乎是小跑着离开的大厅。 拐杖都不拄了。 腿疾也忽然好了。 白特助将视线从老人喜悦的背影上收回来,走上前,小声询问:“先生,您真打算和林小姐领证吗?” “有什么问题?” “您不是猜测她别有所图吗?” “正好,看她能掀出什么风浪。”薄司御取下墨镜,没有焦点的双眼很是空洞。他阖上眼,捏了捏鼻梁:“也圆了老太太想有孙媳妇的梦,省得她老人家三天两头安排相亲。” 又许是他的日子太枯燥。 暗淡且无光。 这忽然蹦出一个有点小心思,试图给他上套的人,他想和她玩玩。 - 林宅位于城东闹市区。 红旗车驶入林荫道,林晚道谢后下了车,徐徐往亮灯的院子里走。进到屋子里,还没等她换鞋,就被林父喊住了:“怎么才回来,景川在家里等你许久了。” 作为陆氏唯一的继承人,陆景川可谓是林父心里的金龟婿,小心翼翼巴结着,笑脸盈盈谄媚着,看得比亲儿子还重要。 林晚进到客厅。 环顾四周,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上一世。也是在这个厅里,她承受着他们的语言攻击,最后坠楼身亡。 林晚深吸了好几口气,掩下眼底的阴冷。走至单人沙发处坐下,听见对面几人碎语:“我们听到消息的时候都担心坏了,还好景川你没性命危险。” “景川哥,这是我特意找老中医买的金疮药,治疗外伤最有效了。” “最近几年社会环境真的不好,歹徒现在都敢持枪伤人了。” 林晚听着他们的谈话声,抬头看去,见到陆景川脸上的创伤,贴着膏药,没了平日里富二代的精致,瞧着很是狼狈。 他没接林可意递的药,而是起了身,径直朝林晚走去。 “还没消气?”陆景川问。 “什么?” “上一世林可意双腿残疾是事实,我出于愧疚照顾她,也是在替你补偿她。林晚,你在车祸现场推开我,又在榕城警局扔下我,该消气了。” 他似乎很窝火。 语气冷硬。 仿佛他上一世做的事都无比正确。 林晚气笑了,真笑出了声。她从包里翻出一份文件,扔在中央茶几上:“这是上周撞我的司机的银行账户流水。” 林振华狐疑了两秒钟,弯腰拿了起来。 翻开纸张。 里面几笔转账捣腾了多个渠道,细看还是能看出,是从林可意户头上划出去的。男人下意识转头,捕捉到女儿脸上的心虚,猜测顿时成为了事实。 “林可意花钱买通司机,制造车祸把我撞伤。” “我没有,爸爸您相信我……” “你用你在国外留学的账户转钱,确实可以瞒天过海。但那司机是个掉钱眼里的赌徒,他可以因为二十万帮你演戏,也可以为了五十万出卖你。你买通他的时候,难道没打过电话,没发过信息,你就确定他手上一定没偷藏你的把柄?” 林可意双眸怔住,顿时泄了气。 身体一软。 跌倒在沙发靠背上。 自知事情败露,她使出惯用的伎俩,娇弱地拽住父亲的衣角,哭诉着:“爸爸,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制造一个小事故,让我自己受伤。这样的话,景川哥就能多关心我了。” “你糊涂!” “爸爸我错了,我也是被感情迷了眼,以后再不会犯了——” 林振华自是舍不得惩罚心爱的女儿,但是理亏,不得不做个样子。他故作狠厉,拔高嗓音教育道:“你该道歉的人是你姐姐!还好只是轻微骨折,要真撞出大伤,把你这条命赔给她都不够!” 在林可意带着哭腔的致歉声中,林晚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旁侧的人。只见陆景川嘴唇紧抿成一条线,太阳穴的青筋逐渐暴起,双手都止不住的抖。 也是该生气。 知道上一世被林可意耍了一整年,没气死就不错了。 他表情越是憋屈难受,林晚心里就越畅快。她靠近了他几分,学着他曾经说话的口吻,用着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复述他的字词:“可意因为你才失去了双腿,我这是在替你还债。” 视线里,陆景川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开始咳嗽。 弓下身子捂住心脏,咳得喘不过气,一张脸霎那间惨白。在林振华等人扑过来之前,林晚先一步起了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上了二楼。 不出十分钟救护车到了院外。 隔着玻璃窗,林晚望向被担架抬走的陆景川。无需她收拾林可意,自诩高贵的陆总受不起这个窝囊气,他会动手的。 “叮!” 手机这时响了一声。 林晚低头,见一串陌生号码发来两条信息。 【180****2919】:“薄司御。” 【180****2919】:“林小姐,我是个瞎子,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复明,你嫁给我,亏了。若是愿意吃亏,明天上午十点钟朝阳区民政局,我们登记结婚。” 第5章 登记结婚 翌日。 海城连着半个月阴雨天,今日破天荒地放晴了。 林晚提前半小时到了朝阳区民政局,原以为会等,没想到薄爷比她来得更早,他甚至把登记表都填好了。 她快步走了进去,利索填好资料。 递交了表单,林晚安静坐在长椅上,等待的过程中,偏头看了眼身旁戴着黑色墨镜的男人。一个盲人,什么都看不见,还能将上市集团管理得井井有条,五年的发展胜过别家企业百年。 第4章 能做到如此,不仅要有傲人的手腕,还得有过硬的心理承受能力。许多后天失明的人都会抑郁,因为一开始见过光明,骤然掉入黑暗,承受不住落差,精神崩溃。 薄司御很不一样。 他看起来没有喜怒哀乐,不会疼也不会苦。 正看得出神,薄司御忽然侧了脸庞,凌厉的五官蓦地放大撞进林晚眼里,她吓了一跳,猛地弹开,紧接着听见对方幽冷的声音:“盯着我看的时间太长,我是会发现的。” 林晚:“……” 她轻咳了几声,胡乱捋了捋头发,人在尴尬的时候总是会显得很忙。好在工作人员走了过来,打破了这气氛:“二位请跟我来,拍合照。” 薄司御起了身。 下意识去听助理的道路指引,等了两秒钟没听到声音。正要蹙眉,一双柔/软的手隔着西装握住了他的手臂。 距离拉近。 他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桂花香味。 “白特助在门外通电话,应该是处理工作上的事。拍照片的小屋离大厅很近,我扶着你一起过去。” 薄司御定了半拍。 适应了好几秒钟,才接受她的触碰。他一边做心理建设,一边出于礼貌‘嗯’了声。 “前面有个台阶,慢点儿。” “知道。” “这小屋子门框有点矮,你长得高,稍微地点头。” “好。” 拍完合影没几分钟,两个新鲜出炉的红本子便到了手。林晚收下自己那一份,走出民政局大门,阳光更加耀眼。落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两人并排走着。 林晚依然扶着他,低头留意着他的步子,为他引路。片刻,头顶上方传来男人磁性的嗓音:“西郊的半山别墅是婚房,你今天就可以搬过去。” “我回林家收拾东西就过去。” “我送你回林宅。” “不用了,我朋友就在路边等。”走到迈巴赫旁,白特助赶了过来,林晚才松开手,“那我就先走了。” 打完招呼,林晚径直走向停靠在不远处的玛莎拉蒂。 拉开副驾的门上了车。 车子驶入街心,在下一个红灯路口停下。宋清欢按了电子驻停,旋即拿过林晚的手提包,翻出了那本还热乎的结婚证。 “以前就听我爸说薄家二爷年轻有能力还长得好看,今日看到照片,我爸诚不欺我。就是眼睛有点无神,但也不影响颜值。” “就是有点疑惑,你和陆景川青梅竹马这么多年,怎么说分手就分手?还结识了薄司御,且跟他领了证!” “不合适就分了。” “数十年都没发现不合适,上周被车撞了腿轻微骨折,就忽然觉得不合适了?” 林晚嗯了一声。 低眸的片刻中脑海里重现上一世的画面,不是忽然,而是整整一年,三百六十五个日夜,让她看清了这段感情,死心了,也彻底放下了。 人不是非得谈恋爱。 踹掉一个男人并不会掉一块肉。 至于和薄司御闪婚,这是林晚权衡利弊后做出来的选择。林氏珠宝在林振华手里二十几年,夺回来不是件小事。她如今根基不够稳固,人脉圈子也不够宽泛,需要借力往上攀爬,盛世财团的总裁毫无疑问是最好的大山。 另外。 她还有桩私人恩怨。 林家和陆家的联姻早已对外宣布,是铁板钉钉的事实。哪一方提退婚,都会在圈子里颜面扫地。所以,这婚不管怎么样都会进行下去。 林家大小姐结婚了,这联姻自然落到了二小姐头上。上一世的林可意装残疾,陆景川深情陪伴。那么,这一世自然要成全他们。 林晚承认自己不是个好人。 甚至有点偏激。 一想到明白真相的陆景川要和林可意绑定终身,两人不断窝里横,相看两厌还不得不缠在一起,她就觉得痛快。自己遭受的苦楚若是没让施暴者也感受一遍,算什么报仇? …… 始终没听见林晚的回复,宋清欢也识趣地没再多问。 绿灯亮了。 她驱车驶离路口。 车厢里静了半分钟,宋清欢又找了个新话题:“今早爆出来一个新闻,说业内某知名新秀珠宝设计师疑似雇凶伤人。本来我们都不知道是谁,看见林氏珠宝的公关团队下场去撤热搜,顿时就懂了是林可意。” “现在圈子里的人都在讨论,你上周出的那场意外车祸,就是林可意雇人做的。林氏推出的由林可意设计的新年珠宝产品连夜被迫下架,损失不小。” “晚晚,这事儿是你做的吗?” “不是。” “那还有谁?” “林可意的仇人吧。”林晚随口回了句,拿过中控台上的结婚证放回包里,手机这时响了,接收到一条信息。 【180****2919】:“路上注意安全。” 林晚保存了号码,打了个备注,回道:“薄先生,咱们加个微信吧,沟通更方便。” 【薄司御】:“好。” 片刻后。 微信弹出验证消息。 林晚点了进去,同意了对方的好友申请,系统自动回复了句:“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啦~” 薄司御秒回:“嗯,你想聊什么?” 第6章 神秘大佬eva 昨天被邀请去薄家作客,老太太就跟她说,薄司御少时就进了部队,在里头待了十几年。二十四岁出任务队友全部牺牲,自己也受了重伤,这才退伍回到海城。 他失去了挚友。 没了双眼。 回海城这四年里也就一个心腹白特助跟随左右。 接管盛世集团,每天处理完助理递到上去的工作文件,跟合作方通完电话,就听财经类的广播资讯,空闲时出海钓鱼,去庄园品尝新收藏的酒……独来独往,没有社交圈子,私人手机里也没几个联系人。 老太太说最后一点的时候,林晚还不相信。 现在什么年代了? 21世纪科技大爆炸,上至七八十的老人,下至三岁孩童,都会玩手机,薄司御能不会?此时此刻,看着弹出来的这条回复,林晚信了。 …… 玛莎驶过几个路口,进入ifs商场地下停车场。 林晚宋清欢搭乘电梯,前往三十五楼的高奢珠宝品牌门店,取宋母半年前预定的一套祖母绿首饰。 经理领着两人进门。 去了贵宾室。 在等待工作人员取货的过程中,林晚随意拿了本桌上的珠宝杂志,低头翻看着。不一会儿,就听见碎嘴子好友念叨:“我妈做什么都没耐心,这份宝石套装像是有什么魔力,半年前看设计简图她就爱上了,全款下定。” “不止我妈,上流圈子里的名媛贵妇都很喜欢eva的珠宝设计作品。这份发表于2017年的首秀作品,如今被拍卖行炒出了两个亿的天价,太恐怖了。” “放眼全球的珠宝行业,现在eva就是风向标。名门贵胄都以佩戴她的珠宝设计作品为荣,无数商家都靠着她的设计衍生仿造品赚钱。” “晚晚,你从事珠宝设计工作,这位设计师应该认识吧?” 林晚偏头看她。 定睛在她手中那本‘eva珠宝设计特辑’书封面上。 “听说过。” “没见过本人吗?” “我哪有这本事?”林晚笑道。 “不应该吧!你十五岁那年回到海城,考上了海大的设计学院少年班。你的导师是如今国内的设计泰斗燕老,他老人家没引荐你跟eva见面吗?” “老师年纪大了,而且eva行踪不定。” “也是,eva出名至今八年了,从未在媒体面前露过面,没参加过任何行业内外的活动。连我这个电脑高手,都没挖出她一张照片。”宋清欢托腮,吐槽道:“唯一得知她女性这个身份,还是在前两年国际妇女节当天,她带着新作品,以女性的身份公开为女性站台。” 贵宾室的门帘被掀开,经理恭敬道:“宋小姐,贵重商品出库需要进行人脸识别,麻烦您同我去一下楼上。” 宋清欢离开了。 室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本eva的作品册被放在茶几上,林晚弯腰拾了起来,低眸看向摊开的这一页。一款水滴型的宝石项链,eva为了纪念亡母所作。 一道熟悉的声音透过被掀开半边的门帘,从大厅方向传了过来。林可意语气尖锐,得理不饶人:“本小姐看上这条手链,是它的荣幸!” “抱歉小姐,eva大师的珠宝产品都是需要预定的,柜台展出的是样品,无法进行售卖。” “把你们经理叫过来,我投诉你!” “可意消消气,你是林家的二小姐,身娇体贵,不值得跟这种人生气。而且她说的也没错,eva设计师的作品确实要预定——” “你的意思是我比不上eva?” “可意你这——” 第5章 “我被爆出雇佣司机制造车祸,形象受损,林氏下架了我所有的设计作品,市场在抵制我,同行在踩我,海城上流圈子的人在嘲笑我,就连你这个小喽啰都敢跟我顶嘴了?” 林可意摔了手里的杯子,怒气冲冲出了珠宝店。被她指着鼻子骂的朋友沉着脸攥了攥手,即刻又带上谄媚和顺的笑容,大步追着她去了。 折返一楼的宋清欢远望见了争吵这一幕。 她进到贵宾室,发现林晚也同样在看戏。宋清欢八卦道:“听说林可意这几天一直在发疯,身边的人都被她折磨得不轻。” 含着金汤匙出身。 林父把她捧在手心里,上学的时候成绩不合格,就花钱把她买进海大设计学院。大学毕不了业,又重金买学位证书。 进了林氏,半年都拿不出作品,再一次花钱请人画设计图,用自己的姓名发表。两年来产出了不少作品,在国内有了点名气。 蓄意伤人的丑闻一出,这点名气荡然无存。 她当然生气。 恨不得杀了所有人。 林晚问:“清欢,你知道跟在林可意身边那个人吗?” “她叫韩婧,她家是做宝石原厂加工生意的,很小的一个企业。估计是为了拿下你们林氏珠宝的大单,天天围着林可意转。” “为了巴结林可意,斥巨资在店里买了个粉钻戒指。据说林可意跟她关系不错,许多事都跟她商量。没准你之前出车祸,就是她给林可意出的主意。” 林晚点了点头。 再次望向店门口林可意离开的方向,女人眼眸微凉,垂放在身侧的手指摩挲了几番。 - 午后。 林晚手机下单了顺丰同城,在院门口将简单收拾好的个人物品交给快递小哥。林荫道上传来呼啸的车声,林可意从她的宝马超跑下来,脸上的怒气依然未消。 她扫了眼快递员。 又睨了眼林晚。 为了不落人口实,林父将十五岁的林晚从海城接了回来。同住一个屋檐下九年,林晚天资平庸,不擅长社交,大多圈内人至今只知林家有个小姐林可意,无人知晓林晚。 父亲又极其疼爱她。 每次看见不起眼的林晚站在远处,偷偷看着她和父母的亲子时光,林可意心里就舒服得不行。她们俩是同一个父亲,凭什么林晚长得这么漂亮,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精致,无需过多打扮,素颜都胜过万千春/色?林晚又凭什么能先遇到陆景川,成为景川哥的青梅,得到景川哥的喜爱? 林可意不甘心。 她不服。 “你又偷藏了什么东西?”林可意瞥了眼已经走远的快递员,目光轻蔑打量了林晚数眼:“不会又是我穿剩下的衣服,玩腻的首饰吧?” 林可意记得很清楚。 多年前的夜晚,她闹脾气,将林父费了大心血为她买了夜明珠丢出窗外。当时林晚就在她身旁,她随口一句:“你去捡,捡到就给你了。” 林晚还真去捡了。 蹲在草地上,仔细擦拭夜明珠上的污渍,小心翼翼揣进口袋里。那些她当成垃圾丢弃的物件,林晚却视为宝贝。 就像林晚独居在海城的那十年,父亲隔几个月去看她一次,她总是早早地开始等,准备好饭菜跑着迎林父进门。而她林可意吃饭,爸爸得哄着她求着她,她才赏脸多吃半口。 第7章 林晚 林可意看不起林晚。 却又嫉妒她。 无时无刻都想用林晚的苦难和悲痛来衬托自己的高贵。 林可意往前走了半步,讥讽道:“我花钱请人制造的车祸又怎样?事故发生的时候,景川哥先救了我呢。你和景川哥青梅竹马数十年,危急时刻他心里想的人是我,主动护着的也是我,林晚,你做人真失败。” “你被停职了。” 一句话,面前的女人闭了嘴。 林可意犹如吃了个苍蝇,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肢体僵硬在原地。再完美的妆容,都盖不住她铁青的脸色。 “有时间跟我争论,不如想想怎么光鲜亮丽地回到珠宝界。”林晚道。 “你也配跟我说教?”林可意气急败坏,提着包的手一紧再紧:“不过是十五岁那年回到海城,考进了海大的少年班,后来的你有一丁点的成就吗?珠宝圈子里有你半片身影吗?一幅像样的作品都拿不出来,爸还让你进林氏上班,得了便宜就偷着乐吧!” “嗯,趁你被停职,我取代你。” “你敢!” 林晚转身回了屋。 她的无视和冷漠令林可意背后凉了半分,以前从未见过林晚这副姿态。她向来话少,谨小慎微的模样看着很好欺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林可意总觉得现在的林晚有点不一样,说不上来的改变。 …… 傍晚。 日薄西山。 余霞映照在林宅屋檐一隅,爆发过大争吵的餐厅一片狼藉。佣人们正在收拾地上的餐盘碎片,叶玉珠追着女儿去了楼上。站在院子里目睹全过程的林晚走了进去,她倒了杯热乎的菊/花茶,摆在面色苍白的林振华手边。 男人怔了半拍。 抬头看见林晚的脸,惊讶的神色褪去。晚晚打小就是个听话乖巧的好孩子,不让人操心。偶尔出差途经榕城,去小洋房看望她,她满脸笑容跑来,拉着他的衣角,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说做了他爱吃的菜,都是她亲手做的,那时的她才八岁。 他说他很忙。 公司正处在上升期,敌人很多,他要管理繁多的公事,还要防备着同行,没有多余的精力也出于安全考虑,只能把她放在榕城,让保姆照顾她。 她很懂事。 点着脑袋连忙答应。 送他离开的时候还说会认真读书,叮嘱他注意身体。站在院门口,依依不舍地望着他远去的车影,挥着小小的手。 从来不哭闹的孩子,大人不会给她糖吃,她的乖顺成了理所应当,甚至只要有一丝的不乖,就成了罪过。 林振华喝了口茶,以审问的口吻给她定罪:“可意脾气大,今晚我确实被她气着了。但是,你也不应该把你车祸的事情曝光给媒体。你只是轻微骨折,现在瞧着脚也已经好了,为什么还要小题大做,让可意名声尽毁?” “不是我。” “你的意思是我在冤枉你?” “是。” 林晚坚定的语气倒是让林振华顿了几秒钟,重新抬眸定睛看面前的人,林父审视了她好几眼,曾经的她为了获得他一点点父爱,无比在意他的看法和说辞。几乎没反驳过他,也不会用这样生硬冷淡的眼神看他。 “是爸气昏了头,晚晚你别往心里去。”林振华换了副嘴脸,温和道:“为了把公司的损失降低到最小,我吩咐人事部给可意停职。她今晚胡搅蛮缠非要复职,还动手摔碗。” “晚晚,你虽然没有遗传到你母亲在设计方面的天赋,但为人老实,做事也勤勉。可意停职期间,她的位置就由你暂代。” “好的爸。”林晚应着。 是嘛。 毫无攻击性的林晚是个乖乖女,自始至终都很听他的话。林振华放下心来,又跟她说:“景川那晚在咱们家突发心疾,你去医院看过他了吗?” “还没。”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两家都在商量订婚的日期,你们俩很快要举行婚宴,景川生病,你自然要寸步不离陪护。” “妹妹不准我去医院。” 闻言。 林振华张着的嘴开合了好几下,还没说完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可意喜欢陆景川,这些年他也放任自己最心爱的女儿去插足林晚和陆景川,甚至从中撮合过。无奈的是,陆景川认定林晚,不愿意娶林可意。 看出了他脸上的尴尬,林晚给了个台阶:“爸,我天资不足,暂代妹妹在公司的职位会很吃力。所以我收拾了一下东西,打算搬进公司的员工宿舍二十四小时埋头苦学,从明天开始我就不回来住了。” 林振华面露欣慰:“好,还是晚晚懂事。” - 半山别墅位于海城浅水湾区域。 南靠麓山。 北望蔚蓝大海。 林晚照着导航驶入棕榈大道,见楼王栋灯光长亮。多名佣人站在大门两旁,为首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很符合林晚对高级管家的印象。 她下了车。 薄管家即刻迎了上来,道:“太太,欢迎回家。您让快递员寄来的物件我们已经收拾好了,放进了主卧衣帽间。” “听老宅那边的管家说,您比较喜欢中餐里的粤菜。先生昨日便吩咐我额外聘请了一位粤式的厨师,他做了几道餐点,您可以尝尝。” 管家话音不断。 林晚礼貌聆听着。 偌大的院子种满了法国梧桐树,假山的清泉簌簌流动,池中的观赏性金鱼摆动着尾巴。穿过悠长的鹅卵石步道,上了大理石台阶,进入玄关,林晚随意换了双杏色的拖鞋,还没完全穿合脚,余光瞥见后方的管家与佣人小声交代:“太太喜欢杏色。” 第6章 这一举动让她忆起曾经。 她独居的时间很长,五岁到十五岁,榕城的小洋房只有她和保姆。读初中的时候认识了寄读在榕城外祖家的陆景川,他成了她少女时期里唯一的玩伴。 那时的陆景川也总留意着她的喜好。 晚晚爱吃桂花糕。 晚晚喜欢去明月街看海棠花。 他会偷偷地为她准备惊喜,他说她是他余生所求,是人生里看过的最美的风景。后来回了海城,住进林家。相较于她天生性格的冷淡,林可意更加俏皮可爱、讨人欢心。她能感受到他的目光逐渐转移,尤其是在林可意‘车祸残疾’那一年。 林晚知道,陆景川变心了。 替她还债只是他用来掩藏自己出轨的幌子,林可意失去的双腿成为他堂而皇之脚踏两条船的借口。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几下。 林晚回过神,低头扫了眼信息,陆景川发来的:“晚晚,给我一次解释的机会,不要对我这么残忍,好不好?” 第8章 驯服 林晚将他这个号码也拉进了黑名单。 为了不影响食欲,她开了免打扰模式,关闭手机,随后才跟着薄管家去餐厅。别墅的装潢很低调,没什么生活痕迹。 四周静谧。 仅有燃烧的壁炉发出轻微响声。 林晚看了眼餐桌上仅摆着的一幅碗筷,问:“薄先生不回来吃饭吗?” “先生还在外地,今天估计不回来了。” “哦。” “这是银耳桃胶汤羹,太太您尝尝。” “谢谢。” 林晚接过管家递来的白瓷碗,拿起勺子,低头喝了几口。就在这时,院外传来‘砰咚’的打砸声,大惊失色的女佣从侧门跑了进来,鞋袜沾着泥土,头发凌乱,一张脸满是惊慌。 “怎么了?”林晚问。 “抱歉太太,我去把这件事处理好。”薄管家弯腰致歉,转身疾步走向侧门,严肃责了几句办事不力的女佣,随后匆忙去了后院。 这步伐仓惶的样子。 发生了什么? 林晚看向杵在门口惊魂未定的佣人,留意到了她破碎的衣角,皮肤上鲜红的抓痕。她眉心微拧,起身走至窗前,见远处草坪上,一群人正与一只狗对峙。 狗子长相似狼。 耳朵直立,褐色的眼睛尖锐凶猛。 身手格外敏捷迅速,专业的驯兽师都无法捉到它。纵身一跃,体格比人都要健硕。四肢紧抓着草皮,尾巴夹着,喘着粗气,攻击性强烈。 好几个人都负了伤。 驯兽师也破了皮。 周围的人想抓住它却又不敢下重手伤它,只有一种可能:“这只狗是薄先生养的吗?” “是的太太。” “阿北是先生从军队带回来的,它只认先生一个主人,其余谁都不理。驯兽师在它身边快四年了,还是会被咬。” “平日里很少会有人去先生的私宅拜访,今晚它听见林荫道上的车声,以为是先生回来了,就扑倒了去送餐的佣人,跑了出来。” “我们想把它弄回窝里,稍微靠近就被抓伤。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是它跳出护栏跑出别墅走丢了,先生一定会责怪。” 所以只能多人围着它。 不让它跑,但又不敢上前去抓。 林晚看了眼受伤的女佣,吩咐回话的佣人带她去上药。她绕过长廊去了后院,薄管家见到她的身影,吓得连忙护到她身前:“太太,这里危险,您回屋吧!” “没事。” “除了先生,阿北会无差别地攻击所有人!” “你们难道要围着它一夜,一直等明天薄先生回来?”见管家不语,林晚招了下手,勒令四周的人散开。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还是不太放心。毕竟这位女主人的身形纤细,阿北扑上来一爪子就能见她掀翻在地。 可是没办法。 总不能真的所有人围着它等一夜。 大家半信半疑地缓缓后退,不多时,庄严响亮的国歌从林晚的手机里播放出来。那一刻,双眸猩红凶煞的狼狗瞬间挺直了背脊,一双前腿板正抬高,昂首挺胸目视前方。 林晚模仿着教官的口吻,下达口令:“阿北!” 狗子蓦地转头。 褐色的瞳孔紧缩,耳朵竖得笔直。 “后退!” 它赫然起身,认真往后退了两步,端坐在原地。林晚顺势往前走,注视着它锋利的双眼,再次发令:“回去!” 话音刚落。 身躯精瘦庞大的狗子利索起身,步伐稳健跑回自己的独栋小别墅屋里,还带上了房门。空旷的草坪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再次看向林晚,众人眼里满是震惊,就连苦阿北良久的驯兽师都怔愣了,竟然有第二个可以驯服这只狗的人。 林晚折返屋子,薄管家立马跟了上去:“太太,您以前从事过驯兽类的工作吗?” “没有。” “那阿北它——” “它是军犬,有着绝对的服从性和忠诚度。它是只认薄先生一个主人,但它更忠于自己的国家,守卫祖国是它刻在骨子里的属性。” “我小时候住在榕城,见过一支进入备战区的军队,看到过军犬训练,所以就依葫芦画瓢套用了一下。” “你们以后和它相处,不要用蛮力去抓它,不要试图去驯服它,这样只会让它应激伤人。也不要用对待宠物那类方式去对它,它有尊严,它觉得自己是人,是跟千千万万的军人一起并肩作战的伙伴。” “明白了。” “阿北的晚餐给我吧,我拿给它吃。” “……好的。” 薄管家心里还是有点忐忑,自先生负伤退伍回来,他就跟在先生身边照顾,同样也和阿北打了四年多时间的照面。平心而论,他真的挺怕这只狼狗的,被它咬一口,一定会掉一块肉。 管家站在原地。 注视着林晚去到院内的小别墅,屏住呼吸地看着阿北走出来,见它开始晃动尾巴,抬起爪子敲击了一下林晚的手,低下头开始吃饭,他才大松了一口气。 院外忽地传来车声。 薄管家偏头望去,暗坞色的迈巴赫车影映入眼帘。他即刻转身朝林荫道跑去,在院门口接到了刚下车的薄司御。 半山别墅是先生新购入的房产,专门用来做婚房。近两天才开始入住,环境于他而言还很陌生,走路需要人引导。 薄管家走在他身旁,密切留心着他的步伐。 仔细说着方向。 “她今天搬来别墅了吗?”薄司御问。 “太太傍晚到的,您让我新聘请的粤菜厨师炖了汤也做了几个菜,太太尝了,说味道不错的。” “嗯。” “阿北错把太太的车声当成了您的,以为您回来了,伤了佣人从窝里跑了出来。不过这次没陷入太久的僵持,太太驯服了它。” 听到这句话,薄司御脚下的步子微顿了半拍。 阿北是军犬。 比其他犬类更忠诚的军犬。 无论是在部队还是回到海城,它只听从他的吩咐,经验再丰富的驯兽师都无法让它低头,林晚一个瘦弱的女子,她把阿北收编了? 管家所言似乎不假。 他并未听见阿北犬吠,也没听到它飞跑而来的步伐声。想到这,薄司御剑眉蹙得愈发深,她不仅在榕海719国道上试图给他上套,还口才非常好地收服了老太太,如今阿北也乖顺地冲她摇尾巴。 有意思。 他小瞧她了。 第9章 胳膊肘往外拐 夜色渐深。 别墅的照明灯光熄了大半。 空中云层很厚,月亮被掩盖,只有些许朦胧的光芒。天气预报说今年入冬早,即将开始大降温,海城有可能会迎来继08年大雪后的第二场雪。 林晚洗了澡从浴室出来,走到全身镜前,低头擦拭湿漉漉的长发。正要解开浴巾去换睡衣,身后不远处突发异响。 她惊觉转身。 本能揪紧了身前的浴巾,捂住胸/口。眼眸里装入薄司御的身影,男人戴着黑色的墨镜,坐着全自动化的轮椅,穿着一套藏蓝色的家居服,慵懒的姿态瞧着温和了几分,眉宇间也没那么冷漠。 林晚攥着浴巾的手不松,她吞了几口口水,试探地往前走了几步,在他视线范围里活动。他坐姿挺拔,双眼定格,是盲人的状态。 他是个瞎子。 看不见的。 意识到这一点,林晚放松下来。她随手拿起床边的睡袍裹上身,就听见门口的薄司御说:“住在这里还习惯吗?” “挺好的。” “别墅的东西都是开发商精装的,院内的花草树木,屋内的家具摆设,都可以根据你自己的喜好来处理。” “我知道了。”林晚应着,一边系睡衣带子,一边朝他所在的方向走,“薄管家说你外出工作了,今晚回不来。” “本来是打算留在京城休息一夜,想着你今天搬过来,担心你不适应新家,所以就提前回来了。” 第7章 他长得很正。 脸部轮廓清晰,五官深邃立体,是标准东方男人硬朗的模样。十几年的军旅生活也让他看起来格外正经,没有半点虚言。 林晚:“谢谢您的记挂。” 薄司御:“不客气。” 一对还不是很熟的夫妻,对话是有那么点别扭,两人都觉得很正常。短暂的安静过后,薄司御伸出手,林晚低眸,见他干净修长的手指上夹着一张黑金银行卡。 她礼貌地接了过来。 镶着的金边无形中增添了重量。 “这是我的副卡,不限额,不限制使用次数。薄叔跟我说,你是开着一辆好几年前的老款奔驰c来的别墅?” “是的。” “林家给你买的?” “我妹妹不要的车子。” “……” 薄司御抿唇。 黑色的镜片遮挡住了他的双眼,林晚也看不见他的神色。片刻后听到他说:“挑一个你喜欢的车子品牌,你想去外面多走动,就自己去4s店选款购买。若是不愿跟人打交道,我让人把4s店的经理叫来家里。” “好的。” “冬款新一季的衣服首饰,我选了几个适合年轻女性的高奢名品。过几日品牌方会带着模特来家里走秀,有喜欢的你就留下来。” “……好。” “早点休息。” 薄司御说完转身离开,轮椅朝前走了没多远,林晚追了上去:“您还有工作没处理完吗?” “我睡书房。” “我推您过去吧。” “轮椅设置了运行轨迹,它自己能去到书房。你早点睡,有事可以随时叫薄叔。” 林晚应了声嗯,望着他进入走廊另一端头的书房,她才折返回卧室。靠着房门,捏着这张微凉的磁卡,林晚端详了它许久。 军政世家的薄氏一族很低调。 薄司御更是神秘。 上下这两世,林晚对他的了解都少得可怜。从上次榕海719国道事件上来看,他不仅有着过人的领导手腕,还有着缜密的城府。 他是危险的,同样也是优秀的。不止在公司管理方面的能力,还有他的人品。高质量的精英教育,名师及长辈的引导,树立了正常的尊重他人的三观,有着极好的教养。 两人是约定好的合约夫妻。 没感情基础。 只见了一面就去民政局登记结婚。 就算是这样,他也尽足了丈夫应有的责任,没有高高在上的轻蔑姿态,而是平等地以妻子的身份对她。林晚已经忘了被尊重的感觉,十五岁回到林家后的那些年,林可意‘失去双腿’的日子里,佣人都能随意翻她白眼。 “叮咚!” 茶几上的手机亮了屏。 林晚抽出思绪,快步走了过去,低头看好友传来的简讯:“晚晚,我查到韩婧的老爸高血压进了第一人民医院。她定了好几盒燕窝,明天要去探望。” “收到。” “你要去医院蹲韩婧吗?” “是。” “她能被你策反吗?” “因利而聚就会因利而散,只要我开得起比林可意更高的价,她就能听我的话。” 林晚握紧了手机。 冷白的月光透过窗柩落在女人身侧,映照出她眼底的阴凉。林可意是一道口子,只要把她撕开,就能一寸一寸吞噬林氏珠宝。她要林振华亲眼看着,她是如何借用林可意这把刀,把他从她母亲那偷来的公司搅得支离破碎,大夏将倾! - 翌日。 林晚生物钟很准,七点起床,半小时后穿戴整齐下楼。没想到薄司御比她更早,她到一楼的时候,客厅里正回荡着财经广播的声音,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沙发上听。 阿北坐在他身旁。 狗姿端正。 听见脚步声,狼狗先一步昂起头,起身朝林晚‘汪’地叫喊了两声。它主动问候,林晚也积极回应,走上前弯下腰,跟它对击掌心,顺带摸了一下狗头。 “太太先生,可以吃早餐了。” “好。” 林晚点头,打算伸手去扶沙发上的人,薄司御先一步打断了她:“你去洗手,等会儿一起吃饭。” 摸了狗,得洗手。 要爱干净。 他确实是个有洁癖的人,西装的扣子系得严丝合缝,皮鞋锃亮,家里的摆件整整齐齐,一丝灰尘都没有。 林晚识趣地离开了客厅,去了拐角的盥洗室。女人脚步声完全消失,薄司御低头,拍了拍阿北的脑袋:“被顺毛了?” 旁人靠近半分它就会呲牙低吼,更别说摸它的头了。 阿北挑眉。 摇晃的尾巴无声诉说着对林晚的喜欢。 薄司御拍了它一巴掌,起身打算去餐厅。往前迈了两步,发觉狗子没跟上来,停顿了半秒钟,蹙眉道:“做什么?” 下一秒。 阿北跳起来,伸出爪子戳了戳他的手背,仿佛在说:“摸狗要洗手,你也去洗。” 薄司御气笑了。 他的狗竟然胳膊肘往外拐帮着林晚? 第10章 偶遇陆景川 医院门诊部人声鼎沸。 喧闹嘈杂。 韩婧开车沿着内部路驶进vip住院大楼,提着几盒珍品血燕上了楼。刚出电梯,跟护工迎面撞上,韩婧礼貌打了声招呼:“王姨,您去买午餐吗?” “是嘞。” “我爸睡了吗?” “没呢,您朋友来探望,韩先生跟她在下棋。您朋友那象棋下得老好了,韩先生精气神都提了起来,特别开心,病气都消退了许多。” 她的朋友? 韩婧木了半拍。 这两年家里的生意一直不好,为了给数百名员工发出工资,不仅她爸妈,连她也把周围能借钱的人都借了个遍,她早就没朋友了。 难道是林可意? 这个念头在韩婧脑海里出现了半秒钟就被她否定了。 养尊处优的小姐,自命不凡脾气又大,从来都不把她放在眼里,甚至没把她当人看。对她总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随意辱骂欺凌。 没办法。 有求于林可意,想得到林氏珠宝这桩生意,就得忍耐。 韩婧快步往病房方向走,推开门,父亲爽朗的笑声当即从门缝溜了出来,落进她耳廓。自从家里入不敷出,企业面临倒闭,爸就没一天笑过。 在她错愕愣神的片刻中,父亲喊了她:“小婧来了?” 韩婧回过神。 抬眸的那瞬间,视线里装入一张未施粉黛却白/皙精致的脸。这个人她曾在林家宅院里远远见过,只是一个大致的身形轮廓便觉得是个美人坯子。如今近距离对视,饶是在圈子里见过许多长得漂亮的千金,在看见林晚的那眼,韩婧还是被惊艳到了。 她五官立体,美得很有攻击性的脸,却生了一双杏仁儿般温柔如水的眼睛。这双美丽的眸子让她看起来很有亲和力,无害又单纯。 天生就能俘获人心,激发人的保护欲。 “小婧,你有这么好的朋友,怎么不带回家作客呢?” “爸——” “叔叔您忘了,我在外求学,最近才回海城。” “瞧我这记性,你几分钟前才跟我说过,我转头就忘了。人还是不能生病,住了两星期的院,各方面都不如从前了。” “那我不敢想您从前的棋艺有多精湛,病还没完全好都能把我杀个片甲不留。” 韩父被逗笑了。 整个屋子都是男人的笑声。 医生中午来查房,说病人今天情况极好,建议日后都保持这样的心情。韩婧洗了些水果摆在茶几上,望了眼胃口大开,正打算吃第二碗饭的父亲,收回视线出了病房。 走廊上。 林晚看了她一眼,率先去了露天阳台。韩婧跟了上去,合上门,确定四下无人,才开口说:“1月2号你发生的那场车祸跟我没有关系。” “我也没说和你有关。” “那为什么找上我?” 注视着面前的人,韩婧压低了呼吸,垂在身侧的双手也莫名攥紧。阿谀奉承林可意这大半年时间里,她不止一次地听林可意提起过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 在林可意的形容中,林晚是个软包子,平庸又无能,不仅上流圈子里没有她的一席之地,靠着林父的关系进入林氏珠宝,也没能站稳脚跟。 今日接触,事实并非如此。 这样一双澄澈纯粹的眼睛背后,是深不见底的寒潭。直觉告诉韩婧,不要招惹林晚,对方是个难以捉摸的带刺沙棘。 林晚:“你在isue珠宝品牌店买的那枚粉钻戒指,花了不少钱吧?讨得林可意一时的欢心,她当下答应帮你拉关系,事后做到了吗?” 韩婧抿唇,“她说有把我爸和我家的小企业介绍给林总。” “然后呢?” “林总有事耽搁了。” “你没怀疑过吗?” 韩婧低眸,脸上浮现几分痛苦,挣扎了许久,压抑情绪低声愤恨:“我能有什么办法?就算林可意耍我,我也只能认栽!我家需要林氏珠宝这桩生意,我没有资格跟林可意唱反调,只希望有朝一日她能看在我努力迎合她的份上,履行她的承诺。” 第8章 “你觉得她现在还能履行承诺?” 黑料爆出。 形象和名气具损。 公司的职务也都被停掉了。 这几句话林晚没说,韩婧心知肚明,“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别无选择。今年年底再不能拿到林氏珠宝的合作,我家的加工厂就要彻底宣告破产了。” 林晚朝她走近了半步,“跟我合作,我帮你拿到这桩生意。” 韩婧皱眉。 “论家世,我和林可意同是林家的千金。论公司职务,林可意在林氏珠宝设计部总监的位置如今由我代理。” “我知道你有疑虑,也不敢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所以我会拿出我的诚意,最迟一周,你家的工厂会得到一笔丰厚的资金,这笔钱会帮你爸妈度过目前的难关。”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希望今天下午三点前收到你的信息回复。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帮我和叔叔打声招呼,下次有空再陪他下棋。” 玻璃门开了又关。 女人身影消失在寒风吹拂的阳台。 韩婧站在原地,低头看向手中那张薄薄的名片,眼眸中倒映进那串手机号码。 - 林晚没想过会在医院里见到陆景川。 上次见面还是在林宅。 她拿出证据,林可意不打自招,证明了上一世那场车祸是人为。而‘失去的双腿’也是蓄意的伪装。 陆少爷承受不住打击,突发心疾被救护车拉走,自后两人就没再碰面。他不停地打电话,换个号码林晚就拉黑一个。 此时此刻,电梯在一楼停下,铝合金门打开的瞬间,门内的林晚与门外的陆景川隔空对视。她下意识去按关门键,不曾想陆景川动作更快,箭步冲了进来。 第11章 薄司御听墙角 电梯箱狭窄密闭。 林晚本能站在四角之一,贴着墙壁。她察觉到他的靠近,在他伸手之前先一步有了动作,拒绝了对方的牵扯。 陆景川怔了。 手掌悬空数秒钟,他蜷了蜷手指,里头只有空气。陆景川喉头微哽,开口时嗓音喑哑:“晚晚,你是不是换手机号码了?” “没换。” “那怎么我给你发了许多条信息,都没有回复?电话也打不通。” “拉黑了。” 这个结果是意料之中,陆景川早就想到过。可真的听见她说这句话,他的心脏还是尖锐地疼痛起来,像是被万千根银针刺穿。 电梯抵达了负二层车库。 门刚打开,林晚便迈开大步走了出去,陆景川连忙追上。他身体还没好,她的脚步又太快,追逐她有些费力: “上一世的我眼瞎心盲,没有看穿林可意的诡计,因为车祸发生时率先护了你伤了她的那点愧疚,就想着在物质方面多补偿她一点。” “晚晚对不起,是我做错了,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让你受了委屈。你可以骂我打我,但是你别这样冷漠忽视我。” “我们在榕城相识,彼此参与对方的人生十年,青梅竹马的感情比普通情侣更珍贵。晚晚,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在重新来的这一世改正自己犯的错误,加倍爱你好不好?” 林晚停下步子。 陆景川以为她听进去了,两人之前有了回旋的余地,喜悦之色还没完全展露出来,就看见女人冰冷的眼神,听见她刺骨的话语:“你真的很烦,非常吵。” “你反感我?” “是的。” “我们这十年你也不要了?” “是你背信弃义在先,你没有权利反问我。”林晚注视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要认错,就去上一世跟那个被你和林可意道德绑架精神霸凌的林晚认,去征求那个林晚的原谅。” “你这是在为难我,我没有穿越时空的超能力,怎么回得去?” “对啊,回不去了!” 陆景川嘴唇颤抖了几下,想说什么,却迟迟没有说出口。她说的回不去,不止是回不到上一世,也是说他和她没有可能了。 不。 他绝不放手。 不远处的老款奔驰c响了门锁,前大灯亮了起来,陆景川连忙追到她身旁:“晚晚,上一世去意大利车展,你不是觉得super超跑很好看吗?我让人订了车,过两天就能运来海城了。” 上一世她和陆景川的订婚仪式是在意大利的庄园举行的,宴会结束他们俩留在那度假,顺道去看了场车展。 她看中了一台超跑。 当即下了定金。 她去后台签了合同折返会展厅,陆景川就不见了。那天的意大利首都下了好大的雨,她担心他出意外,冒雨找了他很久,淋得浑身湿透,结果他却在陪林可意买包。 他说:“可意临时去了车展,展厅太闷我就带她先出去了,给你发了短信。” 不知道他发没发,还是发了又被林可意暗中删了,反正林晚没收到。她的未婚夫在跟别的女人逛街,她本人就像个傻子一样担心他的安危。 后来他们回了海城。 订的车也到了。 因为林可意的一句好喜欢,陆景川就大方地转送给了她。他说:“可意因为你失去了双腿,这车就当补偿她了。” 如今想来只觉得可笑。 林晚偏头看他,盯着面前这张反感的脸,阴阳怪气道:“这一世林可意的腿还好好的,你没办法把车送给她了,好可惜。” “晚晚——” “快去补偿你的可意吧。” “我和林可意真的没有私情,这次她雇佣司机制造车祸的消息就是我放给记者的。她的形象毁了,名气没了,在林氏珠宝的职位也被停掉。如果我真的在乎她,会这样搞她吗?” “那又怎样?” “相信我好不好?” “住院期间别光顾着检查心脏,也去脑科看一看。我连你都不要了,你的一切就都跟我无关。不在乎你,也不会恨你,因为眼里根本没有你。” 林晚拉开驾驶座门进了车。 一脚油门。 车子呼啸驶离。 陆景川肢体骤然僵硬,迈出的步子不稳,踉跄地倒靠在墙面上。他佝偻着身子,一只手死死地捂住胸口,心脏的疼痛令他面色刷地一下煞白。 他抬起头。 视线定格在那辆驶走的奔驰车上。 他很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能被车内的林晚看见,她目睹他发病难受,却丝毫没有停车的意思。曾几何时,她的背包里携带着心疾的药,怕他淋雨,怕他受寒,小心细致地守着他护着他。 陆家有遗传性的心脏病。 他就携带了这病。 大家都说陆大少爷命好,有一个移动的药箱寸步不离跟着他,就算他突发疾病,林晚也能从阎王殿里把他拽回来。 陆景川也是这么认为的。 世界上找不出比林晚更爱他的人了。 …… 车内后视镜让林晚将远处的画面收入眼底,看着陆景川倒在急忙跑来的助理身旁,也看着医护人员将晕倒的男人抬上担架床。 林晚收回视线。 面无表情地再次踩下油门,离开的速度只增不减。 与此同时。 隐匿在车库一隅,一辆暗坞色的迈巴赫安静停在灯光昏暗的拐角处。围观全程的白特助再次朝林晚离开的方向看了眼,随后转头与后车座的人说:“先生,太太走了。” 薄司御穿着西装,仿佛与阴暗的环境融为一体。 男人眉宇凌厉。 语气不冷不热/地嗯了声,没多说什么。 白特助扶他下了车,领着人进入贵宾专属电梯,去了医院行政办公大楼。梁医生早已等候在电梯门口,见他出来,连忙迎着人进门:“不好意思薄总,实在是市人民医院这边有场危急手术需要我/操刀,抽不开身登门为您看病。劳烦您亲自过来,真是抱歉。” 薄家盘踞海城多年。 军政商三面开花,人脉关系网庞大复杂。薄司御本人如今又是薄氏集团的执行长,位高权重不说,慈善事业也做得不少。 各大医院都有他的投资。 光是一年捐赠的医疗药品和器材,就足够院领导将他当祖宗供奉起来。上门为他看病,那是医生的荣幸。 薄司御进了办公室,道:“没事,今日我不忙。” 他坐在沙发上。 摘了墨镜。 简单的复查过后,梁医生询问:“您最近能看到很模糊的白光了是吗?” “是。” “说明这套新的治疗方式起效了,那您能看见人影吗?比如现在我在您面前,您能看到我的大致轮廓吗?” “不能。” “没关系,能看见微弱的光,眼睛就有复明的希望。” 第12章 挖坑 午后。 寒潮来袭,城市被冷雾笼罩。 奔驰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前停下,车内fm电台正播放着天气预告,说今天晚上即将迎来海城近二十年最大的一场暴风雪,提醒各位市民关好门窗,少出门。 第9章 手机叮地响了一声,韩婧的回信:“林小姐,我答应跟你合作。另外,林可意十分钟前给我打电话,让我尽快去保时捷4s店陪她看车。” 林晚敲字:“哪家?” 韩婧:“华阳高桥店。” …… 作为vip用户,林可意在4s店的待遇向来都是最高的。工作人员都会早早等候在门口,迎了她进门,端着精致的糕点围绕在她身旁。 今日大不相同。 店外冷清。 她踩着高跟鞋进了大厅,站了半分钟,无人理睬。林可意的好心情没了大半,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喊住面前路过的人,颐指气使道:“店长人呢?” 被叫住的人蹙了蹙眉,还是好心回了句:“应该在贵宾室。” “其他工作人员呢?” “都过去了,今天店里来了位贵客,据说要定下前几个月在法国车展出现过的那辆carreragt超跑,还选了最高配置,落地价接近一千万。这一单成了,他们这家店今年的业绩都有了,可不是所有工作人员都围上去咯。” 韩婧:“难怪店长没来迎接你,比起这位贵客,可意你订的718跑车价格太低了。” 本来就烦躁。 听到这话林可意更是冒火。 她转头狠瞪了眼说话的人,对方立马低下头道歉:“对不起可意,我的意思是高桥店的员工不会做人,你是他家老顾客了,怎么能为了个大单就晾着你?” “话不是这么说的啊,大家都是打工人,要赚钱养家的。老顾客常有,但像今日这样豪绰的大客户千载难遇,谁不想多赚点提成呢?” “是吗?我倒要看看这人有多阔!” “比你我有钱。” “你一个4s店的销售,也配和我相提并论?” “说谁销售呢?我来提车的!看你穿得人模人样,好心回了你几句话,没想到素质这么低下。就算是销售又怎么了?人家也是正经工作,脚踏实地赚钱!” 男人横了她两眼,大步走了。 林可意气得脸部的肌肉隐隐颤动,下意识要追上去骂个高低,韩婧及时拉住了她,劝着:“可意,别跟这种人生气。你不是想去贵宾室看看那位大客户吗?” 没错。 她要瞧瞧今天这个来抢风头的人姓甚名谁! 比她还有钱? 她是林氏珠宝的千金,上市公司老总最宝贝的女儿,圈中名媛聚会,合影环节她永远都是占据c位,走到哪都被一群人围着,人群的中心,最耀眼的存在。 最近也就是爆出了车祸的黑料,名声受了些许损害,但还不至于在4s店被一个不知名的客户比下去! 林可意绕过展厅上了楼。 步伐急切。 怒气都写在脸上。 没走多少步,贵宾室的红色门帘从里头被掀开,在看见林晚的那一秒钟,林可意整个人都愣住了:“你怎么在这?” “买新车。” “你哪来的钱!” 了解林可意的小姐脾气,店长连忙站了出来,想打个圆场。话还未说出口,林晚便说:“没事,她是我妹妹。咱们下楼再看一下选配的颜色,就签购买合同吧。” “好的好的!” 店长领着林晚离开,其他工作人员也陆续跟着下楼,边走边八卦:“原来是两姐妹,难怪都这么有钱。” “姐姐明显比妹妹有钱得多好吗?” “虽说林可意小姐是店里的老顾客,但她几年的消费加起来也没她姐一台车高啊。” “姐姐不愧是姐姐,嫡长女的分量就是大。”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林可意,强大的虚荣心根本承受不起这样的言语刺激。 她死死地蜷着手。 新做的美甲嵌进了掌心血肉。 眼看着她要追上去撕烂那些销售的嘴,韩婧立马拉住了她:“可意,你管得了这几个销售,管不了其他人的嘴。林晚日后开着这台新车参加圈子里的聚会,别人还是会说你闲话。” “她能买,我不能买?” “冷静啊可意。” “你少在我面前指手画脚!”林可意猛地甩开她,箭步下了楼。韩婧原地站了会儿,才不紧不慢地跟上去,到了展厅,就看见林可意抢了林晚手中的钢笔,在购车合同上利索签了自己的名字。 店长继续去走流程了。 不管是姐姐买,还是妹妹买,都一样,对他们来说钱赚到了。 偌大的4s店都沉浸在做成大单的喜悦里,唯独签约区这一隅,剑拔弩张的气氛仿佛下一秒两人就要动手。 林可意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人,身上穿的还是她不要的衣服,穷酸又落魄。她往前走了两步,轻蔑道:“你装什么呢?” “没装。” “你能有钱买上千万的超跑?” “爸给的。” “不可能!” “我接替了你在公司的职位,爸说那台老款的奔驰掉面子,让我自己选台新车。”林晚气定神闲,又说:“既然你喜欢这台超跑,又抢笔签了字,那就让给你吧。记得一个月内结清尾款,不然4s店会上门收债。” 林晚说完就离开了。 望着女人逐渐走远的背影,林可意提着包的手紧了又紧,她偏头看向桌上那份合同,眸光慌乱震颤。 她现在哪有这么多钱? 还一个月内结清尾款! 林可意咬着嘴唇,抬头便剜了眼身旁的人,厉声呵斥:“你怎么不拦着我点!我现在去哪弄那么多钱交付这台车!” 韩婧习惯了她的辱骂和指责,女人依旧恭顺笑着,哄着她:“可意,我记得珠宝设计大赛这个月开幕,你可以去参赛呀。” “若是拿到冠军,不仅有两千万的现金奖励,名声也会大躁。到时候你就能顺利结清尾款,也能一扫之前蓄意制造车祸的阴霾,重新在珠宝界站稳脚跟。” “你爸让林晚顶替了你的职位,又给林晚这么多钱让她来买车,说明他对你失望了,他开始把希望放在林晚身上。” “林晚虽然天资平庸,在学校没作为,在你家公司也没成就,但她的学业导师是设计界的泰斗,人脉资源广泛,她去世的母亲也是珠宝圈当年的神话。一旦她崛起,你再想把她踩在脚下就难了。” 是这个道理。 林可意扫了眼四周,尤其是那群唯利是图的店员。现在只是买车,以后林晚要是真的直起了腰板,圈子里的人都附和她,称赞着林家大小姐……林可意接受不了,她决不能被林晚赶超! 林可意拨了通电话,吩咐道:“你现在去珠宝设计大赛官网给我报名,联系之前的那个设计师,让她尽快画几幅设计稿出来,我要选一个最好的拿去参赛。” 第13章 她是鲜艳的红色 门外。 天空飘起了细碎的雪花。 店长热情地为林晚撑着伞,恭敬地送这位财神爷出门:“林小姐,您订的那辆保时捷macan预计明后天到店,车子一到,我立马给您送去半山别墅。” “有劳你了。” “您客气!” 店长目送她离开,望不见车影了,还站在原地笑着挥手。一旁的实习生不理解:“咱们今天得罪了林二小姐,不要紧吗?” 拿下了两个订单。 其中一个还是千万级别的大单。 一开张就能吃一整年。 可是,全店上下都把林可意得罪完了,也不指望她能再次光临。 店长这会儿才把视线从远处收回,转头教育后辈:“做我们这行,没点眼力见怎么赚钱?林家两位小姐站在一起,谁是真老虎,谁是纸老虎,你看不出来啊?” 实习生挠了挠头。 真老虎? 林晚小姐吗? 她看起来那么温良,说话都轻声细语,进门开始便面带微笑,无论是对店长还是他们这些实习生都一视同仁,亲切又平易近人,哪里像老虎? …… 奔驰行驶在城市中心。 白雪纷飞。 洋洋洒洒落在前挡风玻璃上。 林晚认真开着车,接到公司设计部专员打来的电话:“小姐,林可意报名参加了今年的珠宝设计大赛。” “我知道。” “她格外看重这次比赛,冲着冠军去的。先前为她画稿的那几位实力不错的设计师,她都看不上了。正在花钱打点关系,试图联系eva大师的团队为她画稿。” “让她去联系吧。” “林可意若是真花钱买到eva团队的设计稿,怕是真能拿到冠军,到时候别说夺回您母亲的财产,就连您自己,日子也不会好过的。” 林晚没说话。 登高才能跌重。 大赛前期林可意越风光,摔下来的时候才会越惨。 “宁姨,我明天来公司上班,您跟设计部的同事说一下,明早十点钟开会。”林晚说。 “好。” “我在开车,没其他事您挂电话吧。” 第10章 “下雪了,小姐您畏寒,多穿点衣服别感冒了。” “嗯,您也是。” 通话结束,林晚摘了蓝牙耳机。车子驶过前方路口,她瞥了眼手机屏幕壁纸。母亲抱着她,后方站着宁姨。 母亲的财产她要夺回来。 仇也要狠狠地报! - 回到半山别墅是二十分钟后。 停好车,林晚拿起糕点进了屋。走到玄关,换鞋的过程中看见柜中那双男士皮鞋,他今早出了门,这么快就回来了? “薄先生提早下班了吗?” “先生今天休假呢。”薄管家说。 林晚点头,迈开步子朝前走去。 客厅暖气很足,壁炉里的火烧得正旺。她目光定格到正中央沙发处的男人身上,他在收听实时新闻,斯文却冷漠的样子令人难以接近。 d  好在阿北热情。 见到林晚,耳朵开心地竖了起来,孩童般稚气地摇动尾巴,低声叫唤了两句。林晚走上前,弯腰摸了一下它滑顺的脑袋,随后从包装盒里拿出两个玩具球,放在手里掂了掂,冲着空旷的地方丢了出去。 狼狗纵身一跃,跳至半空敏捷地咬住了球。大步跑回,绕在林晚身旁转了好几圈,将球轻放在她手边,咧起嘴笑着,仿佛在说:“再玩一遍。” “阿北!” 薄司御话音未落,狗子站定步伐,收起所有表情,严肃折回他身旁,端正坐下,不发出任何声响。 林晚也没吭声。 仔细收好地上的两个玩具球。 “你和陆家大少爷有婚约?”薄司御问。 “两家定了联姻,但没具体指定婚约双方。我和陆景川认识得早,圈子里也有些许传闻,但那都是过去的事。” “是吗?” “千真万确。” “这样最好。”薄司御嗓音冷淡,道:“我们是闪婚,没有感情,但怎么说都因一张结婚证绑在了一个户口上,有着名副其实的夫妻关系。婚姻期间内,我不会让自己的妻子遭受旁人的非议和耻笑,同样也不希望自己头顶戴绿帽。” “您放心,对婚姻忠诚是一个人该有的教养。只要您和我还是夫妻,我就会尽好妻子的义务,在外绝不让您丢面。” “车选好了吗?”薄司御又问。 “选好了。” “定的哪款?” “我不想太张扬,就去保时捷4s店订了台中配的macan。” “挺好。”薄司御起了身,阿北即刻到他脚边,为他领路,路过林晚,他低声说了句:“你把你的指围告诉薄叔,一周后珠宝店的人会送婚戒过来。” “知道了。”林晚应着。 薄司御给了阿北一个手势,狗子便没再继续跟。管家带着他去楼上,男人身影刚走远,阿北利索转身跑向林晚。 彼时。 二楼楼梯口。 再次望了眼客厅里的景象,薄管家都还有点不敢相信。在先生面前的阿北是个板着脸的军人狗狗,凶狠又凌厉。在太太面前,它俨然是个小宝宝,调皮且爱玩。 它还会咧嘴笑。 薄管家跟它接触四年,就没见它摇过尾巴,斯哈大笑。它跟先生的性格如出一辙,冷漠孤僻,严峻疏离。 “阿北在和她玩?” “是的。”管家回过神,又补充了句:“太太买了桂花糕回来,阿北也在吃。佣人给它送午餐肉它都不吃了,追着太太吃糕点。” 薄司御剑眉微蹙。 她本事挺大。 训得住纪律严明的军犬,还能更改它多年的饮食习惯? 这样想着,薄司御不免好奇往楼下看。黯淡无光的视线定格的时间过长,眼睛忽地阵痛,眼球酸涩肿/胀,男人下意识低眸阖眼。 眼睛的不适持续了一夜。 薄司御整宿没睡。 第二天清晨,在等待梁医生上门期间,窗外的声响转移了他的注意力。薄司御捏了捏鼻梁试图缓解疲乏,从椅子上起身,寻着声音走至窗前。 瞳孔感受到细微的白光。 紧接着是刺痛。 痛感从眼球炸开,蔓延到全身所有细胞。男人双手蓦地紧攥,手背的青筋若隐若现。疼痛涌入神经末梢的那一瞬间,眼前模糊的白光逐渐变得清晰—— 白茫茫的大地。 万里冰封。 一抹鲜艳的红色猝不及防地撞进他视线里,刻入薄司御眼眸内。她穿着一件枣红色的毛呢大衣,戴着一条红围巾,奔跑在雪地里。 她是……林晚。 第14章 复明看见的第一个人是林晚 “您是说,您的眼睛出现了短暂的复明,之后又看不见了吗?” 书房里。 梁医生站立在原地,注视着真皮沙发座椅上的男人,恭谨地询问。薄司御‘嗯’了一声,黑色的墨镜隐藏了他的情绪,凌厉的眉宇气场强大,令人本能生出畏惧。 “这是好事,说明眼睛在康复了。”梁医生说。 “这个过程会持续多久呢?先生昨夜双眼刺痛,无法安眠。”白特助问。 “抱歉,对于这一点,我也无法给出具体的时间。但凡事往好处想,薄爷总归是重见光明,双目能捕捉到色彩了。” …… 大雪对于南方人来说是罕见的。 尤其海城的人。 睁开眼看见窗外厚重的雪层,林晚便下楼带着阿北在院子里堆了个小雪人。撒欢了十来分钟,她进了屋,回主卧换了套衣服。 收拾好东西准备下楼,走到楼梯口,遥遥望见走廊另一头的书房门打开,白特助送一位提着医药箱的先生离开。 “他是?”林晚问。 “梁医生,专门为先生治疗眼疾的。”薄管家叹气,道:“治了四年也没有成效,先生这么优秀的人,上天非得收走他的眼睛。” 林晚不语。 在心里为薄司御惋惜了两秒钟。 她下楼去了玄关,换好鞋,接过管家递来的保温餐盒和长款羽绒服,在阿北的迎送下去了车库,前往林氏珠宝写字楼。 车影消失在林荫道,管家折返回别墅。狗子的嗅觉比人灵敏,还未到客厅,它便飞奔进去。管家加快步伐,入目便是坐在沙发上的薄司御,阿北则坐在他脚边守着他。 “她出门了?” “是的先生,太太去上班了。” “这么急切,早餐都不吃。” “太太说公司有早会,这是她暂代设计总监职位开的第一个会,不能迟到,所以就打包了早餐带过去吃。” 薄司御没说话。 他伸手抚了抚阿北的背脊,狗子粗/硬的毛发上还沾着白雪融化的湿度。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复明的那片刻时间里看见的景象,林晚的身影,很活泼,颜色鲜艳,仿若一个滚烫的烙印,烙在他眼眸,留下印记。 失明了四年。 一千五百多个日夜。 他几乎忘记了阳光是什么样子,色彩又是什么。今早的那抹红色,毫无疑问令他心头一颤,震颤的余温迟迟没有消散。 城市另一隅。 繁华的cbd区域。 车子驶入林氏珠宝大厦地库,林晚搭乘电梯上了楼,进到会议室,空旷的室内只零星几个人,她望了眼墙上的钟表,九点五十分。 林晚迈开步子走至中央。 拉开老板椅坐下。 身后的中年女人弯腰,伏到她耳旁轻声说:“小姐,我按照您的吩咐,昨天就通知了设计部全体员工,今天早上十点钟开会。他们一部分人身体不舒服请了假,一些人则打着即将参加珠宝大赛的幌子,说要闭关画稿,无法出席会议。” 林可意在公司做了两年总监。 设计部的人都向着她。 早在发布晨会任务的时候,林晚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女人面色从容,并未觉得难堪。她拍了拍身旁的椅子,温和道:“宁姨,先坐吧。” 妇人点头坐了下来。 心疼地看了眼身形单薄的林晚,这摆明了就是‘林可意党羽’给小姐使绊子,故意让小姐丢脸。小姐性格安静,不爱说话也不争不抢,太善良了,总是被欺负,今天估计又要沦为全公司闲谈的笑柄了。 墙上的钟表滴答走动。 十点了。 没人进入会议室。 坐在矩形议会桌旁的三名员工互相看了眼,都没说话。林晚忽地开口:“请人事部经理过来,把因病请假的员工名单给我。” 下一秒。 设计部微信小群里。 “林晚问人事部要你们请假的人的名单了。” “那咋了?” “对啊,她问呗,我生病了请假,难道还不允许么?” “一想到林晚进到会议室,里头就三个人实习生在,就觉得好笑。顶了意姐的总监位置又怎么样,整个部门都不听她的话,都没把她放眼里!” “哈哈哈哈哈!就想看她出丑,同样是林总的女儿,林晚真的太蠢了,连意姐的半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第11章 会议室的三名员工弓着身子偷笑。 聊天群的信息不断刷屏。 就在这时,林晚又补充了句:“让财务拨一笔款项出来,给每一位生病请假的员工购买药品和水果,复工当天我会亲自站在公司门口,发到他们手中。让全公司乃至全行业的人看着,咱们林氏珠宝的人道主义精神。” “林晚要给你们发福利补贴!” “??” “她让财务去拨款,给你们每人买一份药品和果篮,还要亲自在你们复工当天在公司大门口送给你们。” “那全公司的人都要知道设计部一半的员工请病假了,我们会被其他部门针对。” “总监亲自送礼,全行业都会知道这个消息。日后再想跳槽去其他公司,一定会因为这次聚众闹事被排斥。” “不行,我马上来公司!” 白墙上的钟表持续转动。 十点三十分。 会议室的大门接二连三地被推开,宁姨从人事部回来,见三分之二的座位已经坐满,愣在原地错愕了好几秒钟。 妇人回过神。 徐徐走到林晚身旁,将员工‘请病假’名单文件递交给她。林晚翻了两页,随后抬眸看向空着的八个位置。 是报名参加了珠宝设计大赛的员工。 这几位也是有点实力的设计师。 微信群的消息还在弹:“你们真的都去公司开会了?不是说一起晾着林晚,让她新官上任就出洋相吗?” “没办法啊,再不来就要变成活靶子了,谁承受得起?” “你们太弱了,轻易就被吓唬住了。” “我们八个全心全意跟着意姐,绝对不会去开这个会。” 议会桌上气氛凝固,全员哑巴。 桌下手机亮着屏,聊得热火朝天。 中央老板椅忽地被拉开,凳脚摩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声响。众人立马提高警惕,纷纷收起手机,抬头望向刚站起来的林晚。 女人穿着精简。 一件白衬衫,一条浅蓝色牛仔裤,马尾扎得休闲不高,皙白的皮肤没擦任何粉,面带淡淡的笑容,看起来温和又朴素,像只温润的羊羔。 全然没半点领导者的压迫。 非常具有亲和力,甚至有点好欺负。 第15章 树立威信 “海城暴雪来临,气温骤降,很容易受寒感冒。大家身体不适还坚持来公司上班,这样的匠人精神值得所有人学习。” “会议结束后我会在内部大群里进行点名表彰,让全公司9万国内外员工,都记住咱们设计部这24位请了病假还到场开会的同事。” 林晚语气柔和。 声音不轻不重,刚好能落到厅中众人耳朵里。 话音飘来的那一瞬间,每个人的脸色都有了不同的变化,有拘谨的、惶恐的、担忧的、害怕的,还有站起来公然和林晚唱反调的:“您这是把我们架在火上烤。” 这人是林可意的助理。 有总监意姐撑腰,谁都得高看她一眼,让她三分。 “是吗?” “您在全公司面前点我们的名,看似是奖励,实则是诋毁!不就是想让所有人知道我们蓄意造假旷工吗?” “你什么态度!” “没事。”林晚挡了一下身旁的宁姨,看向说话的人,依然笑着:“既然你不需要嘉奖,那就给你惩罚。” “为了扼杀‘伪造病例请假’的歪曲风气,设计部唐佳被开除,会议结束后我打报告,你去人事部那批条子,收拾好东西走人。” 闻言。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唐佳更是炸毛。没等她开口,林晚先一步说:“此次的处理结果会张贴在一楼布告栏上,供全体员工观摩。” “余下23名‘因病请假’的同事们,我不奖励也不惩罚,就当今天没发生过这件事,往后的会议准时参加即可,有异议的请开口。”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又看了眼被开除的唐佳,顿时安静了。 谁都没有异议。 “都没问题那我们就进行下一个环节。” “我抗议!凭什么开除我!”唐佳扯开椅子,厉声吼道:“我是意姐的助理,你有什么权利开除我!林晚,你就是个垃圾怂货,一没能力二没口才,进公司这么久了也没拿出过作品,总监的位置也是顶了意姐的,迟早有一天意姐会把你拽下来,狠狠地收拾你!” “录音了吗?” “会议室有全息影像,画面和声音同步录着。”宁姨答。 “把音频调出来交给警方,告她寻衅滋事和侮辱罪,派遣林氏珠宝的律师团队过去,务必判处一个我满意的罪刑。” 听到这,唐佳的火焰瞬间没了。女人原地踉跄了几步,脸色肉眼可见地白了起来,嘴唇开始颤抖,想说什么,进门的安保已将她控制,快速带离了大厅。 室内骤然安静。 静得能听见每个人胸/腔里慌乱跳动的心脏声。 大家屏住了呼吸,偷偷地瞥了眼中央主位上的林晚,又立马把视线收回来。有人在桌子底下发群消息:“你们那八个人赶紧回公司,情况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你也被唬住了?” “林晚有什么好怕的,又蠢又呆的哑巴一个。” “唐佳被开除了!” “还被警察抓走了!” “什么?” “她在会议室里公然跟林晚叫板,骂林晚是个垃圾。林晚要告她,还让公司的律师团队出面,唐佳估计要在拘留所待三五个月了!” “今天的林晚绝对不是咱们平时看到的那个唯唯诺诺的林晚,感觉变了个人,说话轻声细语,但总觉得笑里有刀,好吓人。” “我们八个人请假是有正当理由的,她应该拿我们没办法。” …… 林晚重新坐了下来。 她看了眼缺席的空位,在众人的注视下,和善道:“公司对这次珠宝设计大赛的重视程度很高,设计师们闭关画稿是应该的。” “请假的八位已报名参赛的设计师,从今天开始到月底比赛结束都带薪休假。不止如此,公司还额外发一笔奖金,每人三万块辛苦费。” “希望这八位设计师,在月底的比赛里取得佳绩,为公司争光!” 此话一出。 微信小群里炸了。 前一秒钟还存有侥幸的人,这一秒犹如被雷劈:“她在捧杀!我们拿了这么多好处,月底要是没在大赛上获得名次,还有什么脸面留在公司?大家的白眼和唾沫星子都能把我们淹死!” “好在我家离公司近,我即刻来开会!” “等等我啊!” 群里变得冷清。 无人再发言。 偌大的会议厅更加沉冷,每一寸空气好像都带上了重量,压在人身上喘不过气。再抬头看向老板椅上的林晚,大家眼神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墙上的钟表一分一秒走过,时钟指向11的那刻,全员到齐了。 会只开了半个小时。 交代完近期工作任务,分配好具体事项,林晚道了声散会。两排的员工当即起身,注视着她走出会议室。 女人身影完全消失,大家才松了口气,开始说话:“听说她两周前出了场车祸,她是不是撞到了脑子?” “印象里的林晚很少说话,就自己一个人坐在偏僻的工位上,每天处理着录入文献资料的小事,没有半点存在感,有时候都会让我觉得设计部里没有她这个人。” “还叫林晚呢?” “对对对,不敢叫全名了,要叫林总监。” “这件事说明,人家以前是低调,没什么出头的欲/望,但并不代表她不能争抢。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大家最近明面上多恭维着林晚,别成为第二个唐佳。” 门外。 宁姨跟在林晚身后,眉眼间的喜悦藏都藏不住。本以为小姐会受欺负,会让人看笑话,没想到小姐力挽狂澜,收拾了那群乌合之众,站稳了脚步。 小姐似乎变了。 变得让她觉得惊喜! 十五岁那年小姐被接回海城,凭自己的本事考进了海大少年班,成为燕老的关门弟子。林可意嫉妒得发疯,不知撒了什么泼,让林振华冷待了小姐。 小姐幼年丧母。 她最在乎的人就是林父,第二位便是青梅竹马的陆景川少爷。那之后,小姐愈发沉默寡言,在学校没获得过奖项,没画出一幅设计作品。毕业后听从父亲的安排进了林氏,从事文职工作,不起眼得像一粒灰尘。 她就是想要一点点父亲的疼爱。 她想着,是不是只要她足够听话,甘愿做妹妹的陪衬,就能从妹妹的手指头缝里分到一丝丝父亲的关心。 宁姨试探地开口:“小姐,您顶了林可意的职位,今日又立了威信,算是彻底夺了她的风头,林总会不会怪您呢?” 林晚:“会。” “那您——” 第12章 “我不在乎。” 远处大屏幕上滚动着这个月最火的珠宝设计产品,宁姨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笑道:“宁总(林晚的母亲)在世的时候,这块屏幕就没上过别人的作品,她霸屏了很多年,市场也都是跟着她的设计风格在走。” “下次换封面是什么时候?” “月底,珠宝大赛结束,冠军的作品会刊登上去。我听说林可意已经请到了eva团队的设计师,对方接受了她的重金请求,为她画设计稿。” “她赢不了。” “您的意思是?” “我会参赛,会拿下冠军,我的第一幅原创设计稿会在月底登上这块大屏幕。”林晚看向身后的人,语气坚定:“我会踩着林振华一家三口的尸体,拿回母亲的一切!” 第16章 实力决定一切 后方脚步声离近。 有人追上来。 林晚偏头看过去,见到林振华的秘书,对方率先开口:“林总找您。” …… 林晚进办公室的时候,林振华正在会客。她站在原地等候,约莫等了半小时,靠窗喝茶的两个人才结束闲谈,也好像才察觉到屋子里有她这么个人。 “晚晚,去换壶茶。” “好。” 林晚走上前,拿起紫砂壶,走至橱柜前,倒出茶叶渣,更换新的雨前龙井,试好水温冲泡,动作熟练,仿佛做过很多次端茶倒水的活儿。 她捧着茶壶折回窗前。 依次给两人斟茶。 “林总,您这个大女儿真懂事呀,又听话又乖顺。” “懂事什么啊,给她升了职,今天刚来公司上班,不打招呼就开除了一名员工。不知道在哪学的坏毛病,也开始玩仗势欺人这一套了。” 林晚站在原地,任由讽刺的言语砸在身上。 爱与不爱真的很明显。 林振华从来都不会在人前指责林可意,即便林可意犯下大错,他也只是私下用哄着的方式轻言细语说一说。可对于林晚,他总强势地打压,似乎要将她所有的自尊都摔碎,让她在所有人面前都抬不起头。 幼时丧母,常年孤独的林晚太过于珍惜这个父亲,上一世才会次次被他精神绑架,千方百计地做小伏低,只想讨得他几分疼爱。 “爸,我是为了您和公司的名声。” “说来听听?” 在林振华审视的目光中,林晚平静讲述:“唐佳是妹妹的助理,仗着妹妹的权势在公司横行霸道,不仅迟到早退,还私自加薪。” “许多人不满她的行为,却因忌惮妹妹而忍气吞声。不早早清除这些害虫,扭转内部风气,只怕会影响国内外九万名员工对您的信任,他们会觉得,是不是只要巴结妹妹,就能在公司步步高升,那么谁还会认真工作?” “这事若是被有心人拿去大做文章,您的声誉,公司的形象都会有损害,那么林氏珠宝预计年底上市的计划,是否也会被推迟?” 林振华喝茶的动作顿了顿。 他抬头看了眼说话的人,视线在林晚身上停留了好几秒钟,像是在确认刚刚这番话是不是自己印象里那个碌碌无为、平庸胆怯的大女儿说的。 “林总,您女儿眼界和执行力都不错,日后必定有作为啊!” “您过誉了。”林晚态度谦卑,只说:“我是在公司通宵看我爸这些年经商的视频,翻阅他处理公务的文件,按照学习到的方法,依葫芦画瓢做的。” 林振华笑了。 悦色浮现眉眼,连着喝了好几口茶。他拍了拍林晚的胳膊,道:“确实比以前长进了,日后再接再厉。” “谢谢爸。” “出去忙你的吧。” “好的。” 林晚出了办公室,门重新合上,友商念叨:“故意让她在办公室站了半小时体罚她,然而人家根本没以权谋私,全心全意都是为了你这个爹和自家公司。” “冤枉她了。” “那你也不跟人家道个歉。” “不需要。” “你在你家老/二面前不是这样的,声音大了点,你都恨不得跪在地上哄她。怎么到了林晚这里,心就这么硬。” “晚晚和可意不一样,她再听话懂事,也比不上可意分毫。若她能力提上来,我倒是可以给她个副总的职位,以后辅佐可意。” “你的意思是林氏珠宝要给老/二?” “那不然?我的财产和公司肯定要给最爱的女儿。虽说前几天被她气着了,但父女之间哪有隔夜仇,可意是我的心肝宝贝啊。” 友商不说话了。 圈子里的人都说林振华偏心,他想着两个女儿,再偏能偏到哪去,又不是一儿一女。今日见了,真是跌破眼镜。 明明林晚更识大体有格局,不仅在管理公司,统筹人际关系上能力出众,就是这说话的技术,沉稳的性格,也比那满身都是大小姐脾气,一言不合就要杀了所有人的法盲林可意强。 “林总,我倒是挺喜欢你家老大,要不给我呗,正好我缺个女儿。” “我没意见,你得问晚晚。” “意思是林晚同意,你就把她过继给我?” 林振华点头,很是自信:“把她从海城接回来,是为了堵住众人的嘴,不想落个苛待亲生女儿的罪名。有她没她都无所谓,我的掌上明珠只有可意。不过,你说不动她的。林晚长得温顺,骨子里却像他妈妈,倔得很,认定的事会一条路走到底。她满心满眼都是我这个父亲,我给她一个冷眼,她都能伤心很久。” 一墙之隔。 门外。 林晚从办公室出来,口袋里的手机响了。看到屏幕上偌大的‘薄司御’三字,她快步走去无人的露天阳台,周围安静了,她才接通:“薄先生。” “在哪?” “林氏珠铝驺宝大厦。” “打扰你上班了吗?” “没有的。” “嗯,老太太准备了晚餐,请我们去老宅吃饭。你几点钟下班,我去接你。”没给她拒绝的机会,薄司御又说:“雪下得太大,道路滑,你的车子不安全。” 林晚抬眸看向窗外。 大雪纷飞。 远处的绿化带樟树都被压弯了腰。 天气还在新一轮地降温,地面结冰又打霜,她的那台老款奔驰c确实不太行了。林晚没再推脱,道:“那就麻烦您了,我大概六点左右下班。” 结束通话,林晚回了楼下的设计部。 电梯门从两边打开,她走了出来,听到某些碎语:“林晚也就是仗着自己是林总的女儿,耍耍威风而已。” “设计师都是靠作品说话,她没拿过奖,一幅像样的设计图都没画出来过。” “意姐已经报名参加了珠宝大赛,月底意姐夺冠重回公司,就能将林晚狠狠地踩在脚下,到时候她又会像从前那样坐在偏僻的工位,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做着没前途的文职。” 几人哈哈大笑。 有人忽地瞥见了林晚的脸,立马跟其他人示意,闭上了嘴巴,转身快步走了。 林晚没在意这些眼光,径直穿过长廊,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她拉开椅子坐下。 开了电脑。 进入全国珠宝设计大赛主界面,在设计师林晚这一栏上传了自己的原创画稿。这幅名为‘珍爱’的钻石手链,上一世她也准备参赛,提交到公司内部网,被林可意的人瞧见了,第二天作品的署名就成了林可意。 陆景川说她太小气。 只是一个设计作品而已,给可意又怎么了?可意车祸失去了双腿,你是个健全的人,那幅设计稿就当做给可意的补偿! 林晚妥协了。 那幅手链设计品让林可意在大赛上夺冠,名气大躁,成为炽手可热的一线珠宝设计师。林振华斥巨资办宴会庆祝,陆景川以林可意的男伴出席,同跳第一支舞,她这个未婚妻彻底沦为圈子里的笑话。 这一世林晚只有向上爬的决心! 什么亲情,什么青梅竹马的爱情,都被摒弃得一干二净。她按下回车键,看着屏幕上弹出来的‘已参赛’三个字,林晚久久都没移开视线。 第17章 一起睡 午后。 某会员制美容院里。 韩婧捧着切好的水果进入房间,开了门,就听见正在做spa的林可意从床上弹坐起来。电话那头的人不知说了什么,她面色骤变,脸上的泥膜都裂开了。 美容师被她吓了一跳,慌张起身候在一旁。 韩婧给了美容师一个眼神,对方即刻溜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林可意尖锐的嗓音,她挂了电话,死死地握着手机。 韩婧走了过去,温声问:“怎么了可意?” “林晚报名参加了珠宝设计大赛!” “她暂代了你的位置,估计是为了不被员工看笑话,就去报了个名吧。没事的可意,你在林氏珠宝出过好几款畅销的珠宝产品,林晚连个设计图都没画出来过。就算参赛了,她也比不过你。” 第13章 “你睁大眼睛看清楚!” 手机屏幕翻了过来,一幅精致特别的设计画稿映入韩婧眼帘。她一个门外汉,不懂设计也不会构图,都觉得这稿子出色,说不上来的精美。 “她一定是花钱请人画的图。”韩婧说。 “她在哪买的图,请的哪位设计师,能画出这么好的作品?”林可意呢喃着,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她今天开除了我在公司的助理,在设计部全体员工面前出了好大的威风!” “我跟爸爸哭诉,让爸爸给我撑腰出气,原以为林晚会被责骂一顿,没想到爸爸竟然称赞了她,还跟我说唐佳不是个好员工,开除了对我也好。” “林晚长本事了!不仅蛊惑了爸爸,还霸占着我的职位,提交了设计图去参赛。她是想在大赛中夺冠,让自己出名,从而取代我!” “可意,你不是请到了eva团队的设计师吗?” 听到这句话,林可意瞬间冷静了。焦躁不安的神色转而被得意所取代,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是啊,我花了一百万请了eva团队的设计师画稿,明天稿件就会发过来。” “eva是如今最负盛名的设计师,放眼全球珠宝界,都没人能比得上她。她的团队画出来的作品,肯定比林晚这幅手链图好。” “可意,你就放一万个心,这次设计大赛的冠军非你莫属。林晚再怎么争,她也争不过你,以前如此,现在不变,未来也一样。” 林可意被哄高兴了。 她笑了几声,转头看身旁谄媚的人,伸出手在韩婧脸上拍了几下,以逗宠物的口吻逗她:“月底我拿了冠军的奖杯,就跟我爸说你家的工厂。” 韩婧点着头连连应着,卑躬屈膝地弯腰伏低站在她身侧,笑脸盈盈地由着她像摸狗一样摸自己的脸。 - 林晚提前了十分钟下班。 原是想着早点到,不料薄司御来得比她还早。她撑着伞出了大厦,走到街边,就看见一辆打着双闪的暗坞色迈巴赫。 结婚登记那天他也去得很早。 挺绅士的。 总是他等她。 白特助打开后车座的门,男人笔直的双腿率先映入林晚眼帘。他的西装剪裁得体,熨烫得没有半分褶皱,无形中衬得人不近人情,疏离冷漠。 林晚将伞给了白助,随后上了车。密闭的车厢里暖气开得很足,短暂的功夫便驱散了她身体的严寒。 “老夫人有什么喜好吗?前面路过ifs商场,我买份礼品送给她吧?” “我都备好了。” 林晚不语。 偏头看他的时候,眼内又多了几分靠谱。不愧是盛世财团的领导人,做事周到,方方面面都能考虑到。 “到了老宅,记得改称呼。”薄司御说。 “知道了。” “婚戒做好了,这是你的那一只,试一试合不合手。” 酒红色的绒盒递到手边,林晚低头看去,也是这一刻,她才发现薄司御的左手无名指添了一枚男士戒指。他入伍多年,拇指和虎口处有层薄茧,但并不妨碍他手指生得修长骨感,白亮的戒指戴在他手上还蛮好看的。 林晚接了过来。 打开盒子,将女士钻戒套进了自己右手无名指。严丝合缝,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刚刚好圈住她的指尾。 林晚:“很适合。” 薄司御:“那就行。” 之后两人便没再交流,行车路上很是安静。戴着墨镜的男人坐在真皮座椅上,俨然像老旧城堡里,挂在墙壁上的一幅古画。林晚也没去打扰,无声地看手机。 林可意在五分钟前提交了参赛作品。 画稿已登在主办方官网。 一枚方糖的戒指,设计风格显著,款式独特,网上有了些许热度,不少业内的同行留言评论,押宝这幅作品是大赛冠军。 …… 暮色降临。 薄家府邸的照明灯长亮。 管家迎着林晚薄司御进到屋子里,老太太笑着拉过林晚的手,一双眼睛都眯了起来,领着人往餐厅里去,边走边说:“阿御说你喜欢吃粤菜,我专门请了七星级大厨来家里做。” “谢谢奶奶。” “哎哟,乖孙媳妇儿。” 一句奶奶,引得老太太喜笑颜开,走路都带风,看不出一丁点风湿腿疼的老/毛病。这顿饭吃得很和谐,欢声笑语就没停过。 不过,热闹跟薄司御无关。 他坐在餐椅上,沉默地吃着餐点。对面的两个女人絮叨了大半个小时,林晚总能两三句话把老太太逗乐,老人偶尔点他一句,他就‘嗯’地回一句,晚餐结束的时候,老太太拉着林晚离开,扔下他这个瞎子,还说他:“哑巴一个,不会说话,也不懂跟女人相处,晚晚你多包容哦。” 薄司御:“……” 他擦了擦手,面无表情地坐在轮椅上,由着管家推他去往客厅去。刚过了屏风,就听见老太太说:“天黑了,雪也下得大,今晚就在老宅住下吧!房间我都让人收拾好了,二楼主卧,你们两口子一起睡。” 第18章 亲密接触 结婚的时候林晚就知道,薄司御娶她,多半是尽孝。 老太太催促他成家,挑了许多千金名媛都没合他的心意,他倦了,不乐意再去相亲,这个时候她出现,恰好又讨老人喜欢,婚事就成了。 她的作用就是让老人高兴。 如此,两人便顺应了老太太的意思,在老宅住了下来。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在进到主卧内室的时候,林晚还是惊讶了半拍。 两米的大床铺满了红色玫瑰花瓣,点着蜡烛,倒着香槟酒。昏暗的光线增添了情/趣,可放在两个没有感情基础的人身上,就显得格外尴尬。 林晚停顿了两秒钟,装着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用平静的语气跟轮椅上的人说:“薄先生,我把床收拾一下,您就可以休息了。” “我睡沙发。” “您不……” “你想和我同睡一张床?”薄司御打断她的话,等了三五秒钟没听见她回复,他才继续说:“契约夫妻,合作关系,我不会占你便宜。柜子里有多余的鹅绒被,你拿一床出来铺沙发上就行。” 他是个正人君子。 这一点在他工作繁忙,却还次次早到等候她的时候,林晚就感受到了。她也没再多说什么,照着他的话朝衣柜走去,拉开门,里头除了挂着两套情侣睡袍,空无一物。 “没有被子。” “看看衣帽间。” 林晚照做。 接下来的五分钟,她把整套主卧房间,从客厅到卧室再到洗漱间和衣帽间全部找了一遍,都没看见鹅绒被,连一条毯子都没得。 老太太真是煞费苦心。 为了孙儿后的幸福生活,绞尽脑汁地想办法。 主卧是全屋地暖,气温维持在26度左右,但冬季严寒,这几日降温大,不盖被子睡沙发肯定会着凉。林晚没这么矫情,她扫开大床上的花瓣,道:“一起睡吧。” 薄司御:“你愿意就行。” 林晚将他从轮椅上扶起来,带着人走到床的左侧,“薄先生,睡衣我放在你手边。那你先休息,我去洗漱。” 她取了衣柜里的女士睡裙,离开了卧室。 女人步伐声走远。 偌大的主卧幽静非常,薄司御换好衣服靠坐在床头,不太熟悉这里的环境,他想听会儿广播,也摸不到电台播音器。 聊赖之际,淅淅沥沥的水声传了过来。 窗外有树枝被雪压断了。 朦胧间他好像看见了些许光亮,薄司御抬起手,掌心向上试图让视线聚焦。反复数次,如银针刺入的痛感开始在眼眶蔓延。他下意识闭眼,待这阵不适缓和了,他才重新掀开眼帘。 有个明亮的小圆点在晃动。 那是蜡烛? 薄司御定睛看过去,光影中忽然出现一个模糊的轮廓。看不清她的五官,头发长长的,披散在身前,穿着一条纯白的吊带睡裙,裙摆下是一双纤细修长的腿。 她拿着毛巾擦拭头发。 走去了梳妆台。 视力的短暂恢复令薄司御定了神,目光定格在她身上,随着她移动。直至她拿起吹风机,喊了他:“薄先生,我需要吹头发,可能有点吵。” 薄司御蓦地回过神。他微微低头,下意识伸手推了推脸上的墨镜。再开口,声音低沉了许多:“你做你的。” 风机声音呼呼作响。 房间的气氛好似又回到正轨。 薄司御重新抬眸,黑色的瞳孔里倒映进她玲珑有致的侧影。影子比先前清晰了一些,他能看见她被暖风吹起来的长发,发丝穿/插在她瓷白的指缝中。 初雪那天的她是红色的。 今天的她是白色的。 不见光芒数年,薄司御在她身上找回了两种色彩。他看着她,直到光影消失,眼前再度陷入黑暗。 另一边。 吹干头发的林晚将风机放回原位,拿起气囊梳,对着镜子将长发梳齐。她捋了捋耳旁的碎发,转身往床边走,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薄司御在看她。 第14章 估计是想错了。 他是盲人,什么都看不见,怎么会看她呢? 林晚绕过床尾,走到大床的另一侧,掀开被子爬了上去。这床很大,她与薄司御中间隔了二三十公分,能再躺下俩人。 林晚躺了下来,畏寒的她将被褥盖严实,只露出一个脑袋。她抬头看那一侧靠着床头的人,语气软和:“薄先生,那我先睡了,您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叫我。” “知道了。” “晚安,薄先生。” “嗯。” 薄司御应了声,随后听见她翻身的窸窣声响,紧接着空气安静了下来。墙上的机械钟表滴答作响,没过多久,身旁的女人呼吸平顺,稳定绵长。 她睡着了。 睡得还挺沉,也不怎么动。 说什么有事叫她,这深度睡眠,外头打雷闪电估计都吵不醒。薄司御深吸了口气,摘了墨镜,随手关闭了夜灯。 他没有丝毫睡意。 从未有人跟他同处一室,甚至同在一张床上,他不太习惯,睡不着。第三次辗转翻身时,房间的温控系统‘滴’地响了一下,意识到有人在外头动手脚,薄司御无奈沉默。 老太太是真怕他孤独终老。 督促他结婚不说,还要监督他和妻子的感情。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屋子里的暖气逐渐散去,空气变凉,四周冷意蔓延。人在入睡的时候,会本能往温暖的地方靠近,尤其像林晚这类畏寒的人,更渴望接触热气。 床中央的枕头被挪开。 林晚从后方抱上来的那瞬间,薄司御指尖猛颤了一下。隔着不薄不厚的睡袍,他清晰感受到她的胳膊搭在他腰间,手心攥住他的衣服。她的脸靠在他后背上,温热的呼吸落在他肌肤,湿湿的,黏糊糊,形容不上来的感觉。 她睡姿还不错。 抱上来就静止了,不乱动,手也不乱碰。 许是重见光明看到的人都是她,大脑对她产生了多巴胺,给她带上了一层‘不讨厌’她的滤镜,薄司御没立刻把她推开。 他依然侧躺着,任由背后的林晚将他当成取暖器。 她的身体很软,像一块海绵,与他硬/邦邦的肌肉骨骼比起来,她又像儿时父母亲买给他的海盐小蛋糕。 她身上有淡淡的清香。 距离的拉近,这股香味落到了薄司御鼻尖,是桂花的味道。在半山别墅她就常买桂花糕回来,管家也依照她的喜好,差人在客厅的花瓶里插/了几枝培育好的金桂。 这味道清新自然。 似乎还有安眠的效果。 薄司御忘记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只记得意识沉去的前夕,身后的人呓语般喊了几声妈妈,跟平时的她不一样,像是受了欺负,委屈地抽泣。 第19章 早安薄先生 林晚做了个美梦。 儿时母亲带她去北海道滑雪,她摔了一跤,怎么爬都爬不起来。母亲将她扶起来,揉了揉小林晚的脑袋,背着她坐缆车下山。 母亲的后背很温暖。 她紧抱着不松手。 …… 白色的雪光从窗外透射进来,晃了林晚的眼。她下意识伸懒腰,胳膊从暖和的被褥里探出来,葱白的指尖轻触到某人微凉的睡袍,林晚黑色的瞳孔紧缩,猛地将手收了回来。 她坐起身。 转过头看向身旁的人。 薄司御平躺在床上,双眼阖着,还没有醒。睡着的样子没了平日里上位者的气场威严,看着温和,还挺乖。 林晚稍稍凑近,视线在他轮廓清晰的脸上扫过,真是老天爷赏饭吃的长相,五官单拎出来各个都标志,放在一起更是无可挑剔。 他的睫毛好长啊。 头一次见到男人有这样好看的睫毛,拔一根下来看看?林晚是这样想的,身体也实诚地这样去干,食指指腹还未摸到他的眼睛,薄司御忽地掀开了眼帘。 他醒了。 林晚的手攸地悬在半空,在他脸上。她整个人僵硬了半秒钟,缓缓地将胳膊一点一点撤回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刚醒的样子,打了个哈欠,假模假样道:“薄先生早。” 薄司御没说话。 沉默了好几秒钟,男人坐起身,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墨镜戴好,才冷着一张脸简短地‘嗯’地回了一句。 这语气有点敷衍,仔细听还能听出烦躁。 他心情不好。 难不成他察觉到她在拔他的睫毛? 林晚侧过身子,伸手在他视线范围内比了个耶的手势,男人没反应,继续着他的动作,掀开被子穿上浴袍外套。 他看不见啊。 说明不是因为拔睫毛这事儿,那只有一种可能,薄家二爷有起床气。这样想着,林晚便没再吭声,不去招惹大老虎,免得惹火上身。 她下了床,取下衣柜里自己的衣服,去了盥洗室。 每年的冬天林晚都睡不好,畏寒的体质,不管房间里的暖气开得多么足,一晚上睡下来她的四肢都冰凉。许是薄家老宅风水好,她昨夜睡得安稳,周身暖和,安枕到天明,皮肤都红润了不少。 林晚擦了擦脸,拉开磨砂玻璃门走了出去。在客厅里见到端茶进来的管家,对方朝她弯了弯腰,说早餐做好了,请她和薄司御下楼吃。 她礼貌点头。 迈开步子走向卧室去喊人。 半边身子进了房门,旖/旎的一幕毫无预兆地撞进她视线里,这画面仅仅出现一瞬,站在床边的男人便穿好了白衬衫。 他正慢条斯理系扣子,从最下方一颗开始,沿着腹肌到胸膛,再是额下的锁骨,他身上的疤痕不少,光这短暂的十几秒钟时间,林晚都看到了六七处。 “站在那做什么?”薄司御问。 他没转头。 还在穿衣服。 林晚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了眼自己,他怎么知道是她进了屋,还站在房门口? “每个人步子声音不同,我的听力也比一般人高些。” “哦。” “把轮椅推过来吧。” “好的。” 林晚抽回思绪,在置物架旁取了轮椅,推到他面前,扶着他坐下,随后进了房内的直升电梯,去到一楼。 餐厅里。 老太太笑着拉过林晚的手,利索地将瞎子孙儿扔给了管家,一双笑得皱巴巴的眼睛只装得下孙媳妇,赶忙带着人坐下。 佣人们陆续上菜。 不一会儿的功夫,林晚面前摆满了白瓷碗,有燕窝粥,红枣桂圆汤,白鸽莲藕羹等各种补血养气的餐点,还没看清一道菜长什么样,另一道又挪到了她眼前。 “辛苦了晚晚,多吃一点。” “您太客气了奶奶,我不辛苦了,受累的是司御。”林晚以为老太太说的是这段婚姻,她要照顾一个盲人,又补充了句:“大小事都是司御出的力,他比较辛苦。” 他买的婚房,买婚戒,赠予她无限额的副卡,让她去买车,还交代了几个国际品牌来家里走秀,供她挑选衣服首饰。 平时也不干涉她的私事,尊重她的想法。 契约丈夫做到这份上很有责任感了。 林晚不知道自己哪一个字眼说到老人心坎上,对方一听她这话,笑得更灿烂了,乐得合不拢嘴,手里的碗筷都要拿不住了。 这顿早餐吃得比昨日更欢快。 气氛融洽。 老太太欢声笑语不断。 饭后林晚去洗手间,管家给她带路,直夸她和薄司御般配,说老夫人很久都没像这两天这样开心了,老人家的欢愉都是她带来的,希望她日后多来老宅。 另一边。 林晚身影消失在餐厅,老太太才看向坐在椅子上,全程面无表情也没怎么开口说话的薄司御。她绕过桌子,走到孙儿身旁,苦口婆心道:“晚晚人真的不错,你要多和她说话,不要让人家觉得对着你就像在对着一个冰冷的石头。” “知道了。” “阿御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当初你负伤退伍回来,就应该听我的让老中医去给你治病,你看西医治的什么,把你身体都治差了。我这两天去抓几幅中药,让人送去半山别墅,你按时吃几个疗程怎么样?” 薄司御没睡好,胃口也跟着变差,听完老太太这番话,盘中的餐点他是一口都吃不下去了。他放下筷子,无奈又好笑:“您别操心这些事了。” “事关我的小曾孙,我怎么能不关心呢?”老人说着,伸手抬起了他脸上的墨镜,瞥见他眼底的疲态,着急得长叹了口气,“按时吃药可以治好,你三姑夫当年就是不太行,吃了半年中药调理,第二年就有孩子了。” 薄司御:“……” 他扶了一下眼镜,冷着脸捏了捏鼻梁。 昨天晚上主卧的暖气被老太太关了,屋子里降了温,林晚抱了他一宿。那胳膊瞧着纤细,一把小骨头,力气还挺大,抱得死紧死紧,他试图掰开她的手,拉一下抱得更加紧了。 第15章 他整晚都没睡。 直至天微微亮,房间里重新通了暖气,四周暖和了,她才松开手,翻了身。好不容易睡着了,早起她探过身子伏到他旁边,伸着手不知道在他脸上比划什么,把他吵醒了。 第20章 求她来看看我 站在盥洗池前洗手的林晚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摸了摸鼻子。 谁在背地里说她坏话呢?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了铃声,是陆景川的母亲打来的电话。看着来电显示,林晚不禁想起上一世,陆母觉得她被林家放养在外,登不上台面,一直都瞧不起她。林可意车祸‘失去双腿’后,陆母多次撮合,公然在聚餐的时候说要更换联姻对象。 她那时深爱着陆景川。 不舍得这个陪伴她十年的竹马。 于是次次忍让,即便陆母当众让她难堪,她也低眉顺眼地讨好对方,希望未来的婆婆能接纳自己。 林晚接通了电话,将手机放到耳旁,那头妇人声音传了过来:“小晚,你最近在做什么呢?没见你来医院照顾景川呀。” 这声音和上一世一样,柔和中藏着几分刻薄。 林晚回:“在公司上班呢。” “我知道你在埋怨景川,怪他半月前车祸发生的时候,先一步护了可意。可是,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没受什么伤,女人还是要大度点的好。” “阿姨,您在处理路叔叔外头情人的时候,怎么不大度一点?我记得您和小三当街争吵,还被狗仔拍了照片,陆家花了许多钱才平息舆论。您要是大度一点,也不至于失了形象还损了钱财。” “林晚你!” “我这里很忙,没有功夫陪您闲聊。” 林晚挂了电话。 本可以不接这通电话,但她接了还开了口,为的就是气一气陆母。想到此刻妇人怒火中烧却又无处可撒气的样子,她心里就舒坦。 陆母的确被气到了。 尤其在听到‘嘟’的那道忙音,得知自己被林晚挂了电话后更加生气,气得手都在抖。妇人拢了拢身上的皮草大衣,深吸了好几口气,都没能平复情绪。 林晚是失心疯了吗? 不仅拿当初的丑闻来攻击她,还挂电话!放在从前,那么卑躬屈膝讨好她的林晚,只会轻声细语迎合,受了她的冷眼和责骂,林晚也不吭声,只一味地低头道歉。 给林晚一百个胆子,这妮子都不敢放肆。 今天怎么回事? 陆母再次看了眼通话记录,确定自己没打错电话,刚刚通话的那人就是林晚。还是不相信,林晚怎么敢? 病房的门这时被打开,见护工端着分毫未动的饭菜出来,陆母眉心蹙起:“景川还是不肯吃东西吗?” “是的陆太太。” “这孩子!” 陆母推开面前的护工,大步跑进房间。穿着病服的儿子靠坐在床头,俊美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苍白得令人心疼。 “景川,不吃饭怎么行呢?你两周前在林宅突发心疾晕了一次,病没好又在商场心脏病复发,现在还不愿意吃东西,你是想让妈妈急死吗?” “晚晚来医院吗?” “她……” “她还是不原谅我。” “车祸不是你造成的,车子撞过来的时候那么危险,你只是拉了一下可意,并不是你的错。林晚那丫头心胸太狭隘,这种干醋都吃!” 陆景川没有说话。 沉默许久的他冷笑了一声。 晚晚若真的是吃醋,他倒心安,说明她心里还有他,还爱着他。问题是她根本没吃醋,他们俩都是重生而来,熟知上一世的事,也明白半月前的车祸现场,林晚是故意甩开了他的手。 她说她不要他了。 她说她心里眼里都没有他的位置,他做一切都和她无关。他突发心脏病倒在车库,她头都不回一下,开车呼啸而去。 两次住院。 这么多个日夜,她没来看望他一次,就连电话和信息都没一则。 “咚咚!” 敲门声令陆景川提起了精神,本能抬头看向房门口。在看见林可意那张脸时,男人眼中浮现的亮光和期待瞬间消失。 他的厌恶写在脸上。 反感充斥双眼。 看见他这副模样,林可意握紧了保温盒。以前她有意示好,制造暧昧,陆景川都没有拒绝,明明就是喜欢她,只是碍于和林晚青梅竹马的关系,没有表明出来而已。 她花钱雇佣司机弄了个车祸,为的就是让自己受点伤,好让陆景川有个合适的借口,在不被外人诟病的基础上,名正言顺发展两人的感情。 没想到计划失败了。 林晚受了伤。 陆景川的态度也一夜之间三百六十度大转变。 肯定是林晚借着自己的伤情跟陆景川卖惨,才让景川这样排斥她! 林可意小步走到床边,用着往日里陆景川受用的小白莲可怜的神情望着他,委屈巴巴地说:“景川哥,我亲手给你炖的汤,你尝尝好吗?” 陆景川没说话。 半个眼风都没给她。 被冷落的林可意攥紧了手,放下保温盒,打开设计大赛的官网,开始找话题:“景川哥,我报名参加了全国珠宝设计比赛,你看看我的作品,这是我花了很多心思画出来的。” 设计大赛。 这个词很熟悉。 上一世的这个时间晚晚就在准备这场比赛,她熬夜修改稿子,创造了一条名为‘珍爱’的蓝宝石手链。她以林氏珠宝员工的身份提交了画稿,被林可意截获了。 林可意那会儿双腿残疾,抢了晚晚的画稿,周围的人也都不怪她,反而指责晚晚小题大做,让一让妹妹怎么了?妹妹的腿可是为了你没了的! 这句话出自他的嘴。 他说她小气,说她总吃莫名其妙的醋,让她把那幅画稿赔偿给林可意,就当做是还债。第二天,手链签署上了林可意的姓名。 此刻。 看着官网主页那幅由珠宝设计师林晚提交的作品,空气里的尘埃好像都带了钉子,刺进陆景川眼睛里,男人眼眶泛红,心脏忽然很疼。 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年少的画面。 那时在海城,他和林晚相伴去明月街看海棠花。她随手在餐巾纸上画了一朵海棠,她说要继承亡母的遗志,长大后做一名优秀的珠宝设计师,让大家以佩戴她设计的珠宝首饰为荣。 他笑着说一定可以。 没想到,长大的他亲手打碎了她的梦想,抢了她的原创画稿,让旁人顶了她的荣耀,夺了她的风光。 她很恨他吧。 上一世坠楼前摘了订婚戒指,说取消两人的婚约。重生的那一刻,才会那么决绝地推开他的手,宁愿被车撞,也不要他的搭救。 “景川你怎么了?” “别吓我啊儿子!” “景川哥!医生,护士快来啊,景川哥吐血了!” 医护人员及时赶了过来,林可意被挤到墙边,隔着人群缝隙望向病床上的男人,陆景川弓着身子捂着心脏,溢血的嘴唇开合,费力地与陆母说:“妈,帮我把晚晚找回来,求她来看看我好不好?” 第21章 设计圈套 陆母追着病床出了房间。 偌大的屋子刹那的功夫只剩林可意一人。 她的目光还停留在陆景川躺过的位置,耳畔不断回旋着他濒死说的话。那么难受,都吐血了,还心心念念着林晚! 不公平! 林晚五岁去了海城,一个乡野丫头,没有半点豪门公主的样子,凭什么能得到陆景川的爱呢?陆家的继承人,理应和她这样的天之娇女在一起,林晚是个什么东西? 手机震动了几下。 余怒未消的林可意低头,看到公司的跟班发来的信息,只是一眼,气得要爆炸:“意姐,珠宝大赛第一轮海选结果出来了,你和林晚都晋级了,你是第一名,林晚也是。” 评委投票位列第一。 网友投票中她排在林晚后面。 她拿去参赛的设计图可是eva团队里的主创设计师画的!这些网友是不是瞎了,竟然觉得林晚的稿子比她的好? 还有这群评委。 许多都是爸爸的朋友,还有一部分是跟林氏珠宝有过合作的,怎么还倒戈投林晚?难不成是看她如今被停职,林晚做了总监,故意巴结? 不行。 这次大赛她只能赢不能输,尤其不能输给林晚! 林可意拿起沙发上的包,踩着高跟鞋快步离开了医院,直奔公司大厦。 - 彼时。 迈巴赫车厢里。 直至望不见老太太的身影,林晚才将脑袋从窗外收回来,关上车窗。飘着大雪,老人非要送他们出门,还一直站在风口目送他们离开。 老太太人真的挺好。 尤其是吃饭的时候,有那么几个瞬间,林晚恍惚感觉母亲还在。她坐回真皮座椅上,低头看了看手腕处新增的翡翠玉镯。 第16章 管家说当年老太太给过薄司御的母亲,薄母去世之后她又拿了回去,现在传给她这个孙子辈的媳妇儿。 传家宝的镯子。 珍贵无比。 林晚抬眸看向身旁的人,“我会好好收着,契约婚姻结束的时候,完好无损地交还给您。” 薄司御:“随意戴就行。” 这玉镯的质地上乘,玻璃种,细腻无颗粒,饶是林晚这个不懂门道的外行,都觉得它价值不菲,这样的镯子薄司御却说随便,可见薄氏一族财力非同一般的雄厚。 车子驶入繁华的市中心,在林氏珠宝大厦附近的街道停下。 林晚下了车,接过白特助递来的伞,她站在车门外,礼貌与车内的人说:“薄先生,那我就先去公司了。” “几点下班?” “不加班的话也是六点左右,那个我……” “家里的司机来接你。” 听到这句话,林晚松了口气,还以为他又要亲自来接她。他愿意接,她都不太敢被接。一是人家身份尊贵,二是他眼睛不方便,林晚受之有愧。 迈巴赫驶向街心,林晚迈开步子朝写字楼方向走去。搭乘电梯上了楼,老远便听见设计部嘈杂的声响,乌泱泱一堆人聚在一起。 林可意来公司了。 这些小跟班一窝蜂涌了过去。 林晚没多看,径直走去了自己的独立办公室。这一边,眼尖的人注意到了她的身影,小声喊着:“林晚来了。” 闻言,众人不约而同抬头,站在中央的林可意也侧了眸子,瞥了眼已经走远的林晚。几日不见,这厮改变了穿搭风格,好像还真有点设计师的样子了。 穿上马甲也还是个王八。 底子里没有贵族小姐的气韵,再怎么装饰都是徒劳。从前在公司是个不起眼的小喽啰,今后也掀不起风浪,只要有她林可意在一天,林晚就没出头之日! “意姐你不用担心,林晚那幅设计图估计是她剽窃而来的,她哪有本事画设计图啊。” “是啊,进公司两年一幅作品都没拿出来过,等主办方查出她抄袭,有她好受的。” “话是这么说,但也得防备一点吧?现在初选结果落定,评委投票意姐和林晚平票,位列第一名,但网上林晚的热度大,许多网民都支持林晚。” “一周后就是公开演讲,设计师要出镜讲述自己的作品,意姐您要做好准备,如果可以在演讲上碾压林晚,冠军肯定就是您的。” “我早上听姓宁的跟林晚通电话,说林晚想了个特别好的点子,只要把这个方法运用到演讲上,一定能胜利。” 林可意看向说话的人,“什么点子?” “好像是珠宝原矿什么的,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听着好高级,确实独特,吸引人眼球。他们还说,就靠这次珠宝大赛拿下冠军,把您彻底压在底下。” “林晚口气这么大?” “可不是嘛意姐,她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开除了佳佳姐,那可是跟了您两年的助理呀。林总非但没偏向您,还嘉奖了林晚,现在我们都不敢大声说话,怕得罪林晚被开除。” 林可意气笑了。 本来在医院就受了一肚子的气,来了公司更是火上浇油。林晚是真准备翻身了?想逆袭成为名副其实的林家大小姐?做她的春秋大梦! 半小时后。 总裁办公室里。 林晚敲门走了进去,抬眸便对上林可意那张充满挑衅的脸。她站在林振华身后,双手环抱着男人的脖子,父女俩亲密无间。 “爸,您找我。” “有点小事跟你说。”林振华头也不抬,继续忙着手上的事。林可意捏了捏他的耳朵,男人才放下签字笔,宠溺摸了摸女儿的脸。也是这一刻,他转了头,看了眼站在办公桌前许久的林晚,道:“你参赛的设计作品是你自己画的?” “是。” “没经过别人的手?” “老师帮我润色了一下。” “爸爸你看我说对了吧,那副手链的设计图根本就不是她画的。燕老作为设计界的泰斗,给她的作品润色一下,就足够超越其他人。说不定她还背地里让燕老联系评委呢,大家都会卖燕老的面子给她投票,这对我不公平。” “晚晚,比赛讲究的是公平,你确实做错了。” 林晚没吭声。 林振华以为她在反省认错,又说:“不论冠军是你和可意两人中的谁,这都是咱们林氏珠宝的光荣。既然你沾了你导师燕老的光,那就不要再和可意争第一了。” “晚晚,把你一周后要演讲的稿子给可意吧。前段时间的车祸丑闻毁了她的名声,需要这次的冠军光芒打翻身仗。你是姐姐,让妹妹是应该的。” - 走廊上。 林可意一只手拿着林晚的演讲发言稿,一只手翻动纸张。她走上前,面对面看着林晚的脸,轻蔑道:“在爸爸心里你不如我,在珠宝设计界你也比不上我。睁大眼睛好好看着,我是怎么拿下冠军的!” 第22章 对她的事感兴趣 林可意踩着高跟鞋进了总裁电梯。 傲娇又得意。 这画面看得人心寒,同样是女儿,差别为什么这么大?有句话说的没错,有后妈的那天,亲爹也变成后爹。 宁姨往前走近,愤懑道:“林总怎么能这么偏心!您的作品和林可意的并列第一,就抢您的演讲稿,让您把冠军的奖杯拱手让出去!” “她抢不走。” “可她已经拿了您的设计理念发言稿。” “林振华会主动还回来。”林晚看向身旁的妇人,语气从容:“您不用担心,如今走的每一步都在我的预料之中。这一次,我想要的,没人能抢!” …… friend咖啡馆。 接到电话的韩婧第一时间赶来,几乎是跑着上的二楼,还是得到了林可意的白眼,说她太慢了,让她在这里等了三五分钟。 “对不起啊可意。” “行了,把这份文件签了。” 隔着一张英式方桌,韩婧低头看她递来的合同,是珠宝加工厂视频的授权文书,韩婧一喜,眉眼上扬:“可意,林总同意跟我家合作了吗?” “同意什么呀,你们家那小破工厂有什么资格和林氏珠宝合作?我家公司的珠宝加工代理厂商,都是国外有名的大企业。” “那你给我这份合同是?” “这周日珠宝大赛排名前十的设计师要进行演讲,我的发言稿里有展现珠宝原石的部分,你家小工厂流水线的画面拍下来,融入进我的ppt里。” “你可别不知好歹,全国性质的珠宝大赛热度这么高,你家那小企业在我演讲环节中出现,免费得到了曝光的机会。” “知道了。”韩婧点头。 “那还不赶紧签!” 韩婧拧开笔,在空白页上签下名字,刚落完笔,墨水都还没干,合同就被林可意抽走了,对方满意地瞧了瞧文件,旋即扔出一份发言稿:“你看看,林晚的稿子。” 韩婧拿了起来。 翻动纸张。 即便她表情管理得很好,但眸光亮起的那细微动作还是被林可意捕捉到了。林可意不愿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她这份稿子也不知道是从哪抄袭的,还要我先一步抢了过来,不然还真可能让她夺冠。” 她的设计作品独特。 理念更是亮眼。 将钻石比喻成女人,从矿山采集出来的原石,经过工厂的多道工序加工,最终变成陈列在柜台里耀眼夺目的珠宝。每一个女生,都有着钻石般坚韧的意志力,通过打磨与历练,成为比闪光灯还绚烂的名品。 代入感很强。 足够打动人心。 光是看这稿子内容,都能联想到决赛时林晚一骑绝尘超越其他设计师的样子。没等韩婧反应过来,林可意拽走了她手中的稿件:“估计是她导师燕老帮她写的,林晚那个蠢材,写不出这样的好东西。” “她运气好,有个设计天赋强的短命鬼老妈。她妈若不是燕老最得意的门生,她怎么可能入得了燕老的眼,还成为燕老的关门弟子。” “明明这么平庸,没半点才能,燕老还费心思帮她谋划未来,又是画设计图又是写设计理念,想让她在大赛上夺冠,让她名声大噪。” 韩婧附和着:“林晚本来就比不过你,没有你的公主命,也没有你高贵。可意,你真的很优秀,大家都很羡慕你。” 林可意笑了,捋了捋刚做没多久的头发,提着包潇洒离开。走时交代她早点把钻石加工的视频拍好发来,韩婧温驯应着,起身目送她下楼。 女人身影完全消失。 韩婧脸上的笑容旋即收了起来,她拨了一通电话,恭敬道:“林小姐,我签了林可意给的授权合同,她说会把我家工厂的珠宝加工流水线画面添加到她的演讲内容里。” “按他她的做就行。” 第17章 “好的。” 韩婧出了咖啡馆,直奔自家工厂。在医院和林晚谈合作的时候,她还有点忐忑。珠宝大赛一出,她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做得无比正确,林晚有这个实力扳倒林可意,她家的小工厂也有望重新站起来。 - 冬天黑得比较早。 林晚打卡下班时城市亮起了霓虹灯,司机在路边接了她,抵达半山别墅,天已经被暮色笼罩了。夜里大雪纷飞,林晚拂了拂落在肩头的雪花,换好拖鞋,弯腰摸了摸朝她跑来的阿北。 她带着阿北去吃晚餐。 陪它玩球。 喂她吃了几块桂花糕。 一人一狗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看了半小时动画片,围着壁炉烤火。她握住它的大爪子,在起雾的落地窗玻璃上画了一个小狗头。 薄司御从书房出来,老远便听见她清亮的嬉闹声响。真是搞不懂,她一天到晚哪来这么多精力,又哪来的这么多点子,跟狗子玩都能玩这么乐呵。 白特助拿着整理好的文件打算下楼,不远处老板的身影映入眼帘。薄司御坐着轮椅在二楼护栏前,不知在那待了多久,也不知道在听什么。 他走了过去。 到了薄司御身后,从这个角度远望,一眼看见了客厅里的林晚和阿北。太太躺在贵妃椅上,阿北趴在她手边。她捧着一本安徒生童话,正在给狗子讲故事。 别墅很安静。 二楼这里也能听见她温和的嗓音。 “先生,和美联邦银行长会见的内容,我已经制作成音频放在书房里了。” “嗯。” “今年在海城举办的全国珠宝设计大赛的主办方打来电话,邀请您前往演讲决赛现场,以神秘贵宾的身份出席。” 这些活动薄司御从来都不参加,白特助转述完,等了几秒钟,不似以前那般听到他说回拒对方,而是问:“她晋级了吗?” “太太预赛和另一位设计师并列第一。” “去看看吧。” “那我给主办方回电话。”白特助有些惊讶,前几日他跟先生提了一句,说太太参加了珠宝设计大赛,先生脸色平平,也没作什么回应,他还以为先生并不关心太太的赛事。 今晚看来。 先生还是挺在意的。 想去现场看看太太的发挥,看她能拿第几名?白特助觉得这样甚好,最起码有人也有事情能调动起先生的兴趣,总比常年独自一人待在家里的好。 第23章 设计大赛,初次胜利 一周后。 海城艺术文化中心媒体云集。 瞩目全国的珠宝设计大赛在这里举办,附近街道车水马龙,珠宝界精英名流汇聚一堂,前十的参赛设计师早早到场,等待上台演讲。 主持人念着官方台词。 相较于礼堂现场的人声鼎沸,后台休息室气氛沉闷,设计师们都在复习自己的发言稿,角落的空气都弥漫着紧张。 大门这会儿‘砰’地一声被推开,众人吓了一跳,抬头看过去,只见林可意带着乌泱泱一群人进来,吆喝着让人腾地方,各种造型师围在她身旁,小心翼翼为她梳妆擦粉。 林可意坐在椅子上,从面前的镜子倒影里瞥了眼三五扎堆的参赛设计师,轻笑道:“发言稿背得再熟,内容质量不高,设计作品低劣,一样也拿不到奖。” “你说什么!” “滚出去没听见吗?屋子就这么大,你们占了我造型团队的地儿了。” “你!” “别冲动,她是林氏珠宝的千金,林总最宠爱的女儿,我们普通人得罪不起。我们出去吧,找个安静的阳台再看看稿子。” 几人陆续出了休息室。 林可意满足地勾了勾唇角,转过头,见口红有点花了,她横了眼身旁的化妆师:“你怎么搞的?演讲是面向全国观众实时直播,我必须以最完美的姿态上台!” …… “礼服带了十几套,造型团队二十多个人,这是珠宝设计大赛,不知道还以为她是来参加选美的。” “还把我们轰出来,我长这么大,都没人骂我滚。” “没办法,谁让人家会投胎,有个有钱的爹呢?” “林可意的作品也很好,她这次拿来参赛的珠宝项链画稿,预选第一名,网上热度也很大。” “你们不觉得她这次的参赛作品,和她以前的风格不一样吗?我隐隐觉得有国际大师eva的影子,她该不会是抄袭eva吧?” “这话可不敢说,小心她赛后找你麻烦。” “相比林可意设计的项链,我更欣赏和她并列第一的那位林晚设计师的作品。设计独特,是圈子里的新血液,以前都没人画出过。” “网上的评论也更偏向林晚,就看今天的演讲,林晚和林可意谁能打动人心,拉到更多的评委票了。” “对了,林晚是谁啊?” “不认识。” “这个名字似乎是第一次出现,从前未曾见过。” “不管是谁,只要最后压下林可意就行。我真看不惯她那大小姐嚣张的样子,这世界上除了她,其余的人都不是人吗?” “她对着外人态度都如此恶劣,更别说对着家里那位姐姐了。我听到八卦,说林总有两个女儿,但是特别偏心,好的东西只顾着林可意。” “那大女儿不是被欺负惨了?” 林晚从侧门进入走廊,没走几步,就听见有人在说她可怜。人群里眼尖的某位注意到了她,见她胸/前别的号码牌,热情开口:“你也是这次入围决赛的设计师吗?” “是。” “你要去休息室吗?现在去不了,整个房间都被林公主霸占了。不如跟我们一起去隔壁,那边有个空屋子。” 林晚点头,“好。” 这房间面积不大,好在一人有张椅子。众人坐下后开始闲聊,气氛轻松活跃了许多。他们各自介绍自己的求学之路,基本上都是一级一级选拔上来的。耗费了多年心血,才走到全国前十,进入大众视野。 “哎,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有人问林晚。 “海大。” “好厉害!海大的设计学院全国排名top1啊!考进去一定是呕心沥血吧!” 沥血谈不上。 但林晚确实熬了很多个通宵。 林可意只知道她回了海城就进入海大少年班,不曾了解她还未回来前,日以继夜地画稿,申请报考海大,头发都掉了不少。 设计讲究天赋,勤奋也必不可少。 不努力,再高的天分都会耗光。 “咚咚!” 工作人员敲响房门,礼貌道:“各位优秀的设计师,演讲还有二十分钟正式开始。请大家来我这里抽签,决定上台的先后。” 几人相继起身。 抽取号码。 1号位早已预留给了千金小姐林可意,被告知这件事,众人都没说话,默默拿着自己的号码牌。大小姐的排场很盛,不仅在后台,礼堂也一样,底下坐着加油团,专业的摄像师举着长焦炮筒为她拍照。 她的发言稿内容精良。 讲到一半,台下评委陈赞有加。落幕之时,网上直播间更是疯狂刷屏:“林可意的设计观点太有内涵了,这要不是冠军,天理难容啊!” 林晚最后一个上台。 她没有刻意打扮,穿着跟平常一样,简单的白衬衫加黑裙,踩着一双矮跟平底鞋,扎着一个干净的马尾。 身后的大屏幕放映着她的‘珍爱’设计手链原稿,落款是她的签名。站在聚光灯下,她对着摄像头,清晰地做了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林晚。” “这款手链设计的灵感,来自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镌刻海棠花的手链代表女生,链子上可拆下的耳钻代表男生。” “手链和耳钻可以成为个体,象征着男女双方拥有独立的人格。当二者镶嵌紧密结合在一起,他们又是一个完整的小家。” “从古至今的婚姻恋爱观总是一方依赖另一方,新时代的现在,我认为爱人之间应互相依托,彼此成为靠山。同时,也应相互尊重,给对方单独空间。” “这就是‘珍爱’手链设计的最初意义。” 台下寂静。 片刻后掌声轰鸣响起。 就连存在竞争关系的参赛设计师们也纷纷起身,这一刻他们之间没有利益,只有同行之间最纯粹的赞美。 暗中一隅。 林可意环顾四周,几乎都是吹捧的脸。她打开手机,直播间的网友也都在发评论:“预赛的时候我就觉得林晚的作品很出色,今天的演讲证明我的想法是对的!林晚冲!给我夺冠啊!” 不可能啊。 林晚演讲内容的精华部分都被她抢过来了,怎么还能引这么多人喜欢? 十位设计师再度回台,林晚和林可意相邻站在一起,等待着评委的投票。主持下下台去拿结果,林可意避着镜头,咬牙说:“爸爸给我发了信息,他跟评委席的几位叔叔打好了关系,冠军是我的。” 第18章 如林可意所说,主持人宣布最终得票,林晚以一票之差惜败。 网上直播间炸了。 现场礼堂也议论纷纷。 就在主办方打算颁布冠军奖杯时,有人忽地开了大门,突如其来的声响吸引了所有人目光,只见那人公然拿起话筒,铿锵有力道:“设计师林可意的项链作品抄袭国际大师eva,这是eva还未发表的项链作品!” 他拿出画稿。 图册瞬间被镜头转投到大屏幕上。 线下线上无数双眼睛全部看了过来,这两幅作品相似度高达95%,这不止是抄袭,是偷窃!毫无底线地将别人的原创作品抢来署上自己的名字! 台上的林可意骤然慌乱,精致的妆容都没掩盖住她白下来的脸。林晚无声退到了舞台一角,将所有的聚光灯都让给了她,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礼堂混乱。 媒体开始质问。 一句又一句的审判砸得林可意快要崩溃。 在无人窥见的暗处,林晚扬了唇角。这一次,她倒要看看林振华该怎么救他的宝贝女儿。丑闻熏臭的不止林可意,林氏珠宝也逃不掉。 视线从贵宾席位瞥过。 看到某道身影,林晚顿了半拍。她定睛再次细看,没有看错,那坐在背光处的人就是薄司御。他什么时候来的? 第24章 送花 难怪珠宝大赛来的人除了业内人士,还有那么多从商从政的。多半是打听到盛世集团的总裁到场,专门来一趟,想攀点关系。 他眼睛看不见。 老太太说他性格孤僻,人多的地方他也都不去。 怎么就来文化艺术厅了? 林晚当然不会天真地觉得他是为自己来的,她还没自信到这个程度。心里狐疑了一阵儿,林晚转身往后台去了。下台阶的时候她又看了眼观众席,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有道目光定在自己身上。 …… 薄司御是演讲开始后来的艺术文化中心。 主办方老总亲自在入口接他,领着他从vip通道进到礼堂,坐在无人打扰的单独贵宾席位。他到的时候,第五位设计师演讲结束。 约莫坐了二十分钟。 主持人介绍了最后一位出场的设计师。 她上了台,清亮温和的熟悉嗓音从立体音响传出来。她自报家门,叙述原创手链的设计理念。薄司御不得不承认,在听见她说爱人是彼此的靠山那刻,他眉心跳动了。 情绪有了些许的起伏。 也在那一刻,他的眼睛里漏进来几缕光。 透过黑色的墨镜,他一点点看清了台上女人的样子,穿着简单干净,脸小小的,估计只有他的巴掌大。身高中等,体态自然,精神气很足,说话缜密,俨然一个能镇住台子的领导者,与昨夜在别墅客厅抱着本童话故事书,夹着嗓子给狗讲故事的她大相径庭。 她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两人隔着远距离对视了几秒钟。 薄司御看着她下台,视线迟迟没收回来。直到白特助走近,说:“先生,这出闹剧怕是会持续很久,举办方让我跟您说声抱歉。他们安排了专人通道,我们要不先走吧?” 薄司御‘嗯’了声。 刚准备起身,不远处传来几道突兀的叫嚷,有人在问路。那人话语间提到了林晚,薄司御步伐停了。白特助顺势看了过去,“先生,是陆家大少爷。” - 彼时。 乱成一锅粥的后台。 许多记者将入口堵得水泄不通,被紧追着不放的林可意仓皇逃窜,跑进了休息室,关上门立马反锁。保安前来维持秩序,工作人员焦头烂额,还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举着手机开直播,实时报道抄袭后续。 几名参赛的设计师走在一起,话语声不断: “我说她那设计图有点像eva大师的风格,没想到真是,更没料到林可意竟然这样大胆,直接原封不动地剽窃,还拿来参加全国珠宝大赛,真当eva的律师团队是吃素的?” “她的名次应该会被取消吧?” “哪止名次?她这个人都要被钉在珠宝界耻辱柱上了!甚至她家的林氏珠宝,她爸妈的脸面,都要受影响。” “我倒是对林可意演讲内容里的那家珠宝加工厂有点兴趣,规模不大,做出来的东西都很精致,不比国际大工厂差哎。” 林晚折返后场,听到这些八卦。在休息室拿了包,接到了林振华助理的电话,对方请她尽快回林氏大厦,有要事和她说。 她乖顺应着。 不慢不急出了门。 在前往电梯间的走廊上,撞见了捧着一束花的陆景川。连着两次住院,他消瘦了许多,脸色还是白的,但心情看着挺好,笑意明显:“晚晚,恭喜你夺得冠军。” 林晚半个眼神都没给他,径直往前走了。陆景川立马跟上,“你在台上的演讲我都看到了,设计灵感我也都听见了。青梅竹马的恋人,是我。这条手链是我们感情的见证,记载着我们十年的点点滴滴。” “所以呢?” “我们还是有可能的,你心里还有一点我们往昔的情份。” “手链是我的原创设计,上一世林可意拿着夺得了冠军,我当然也要物尽其用,让它为我打响名气。”林晚侧眸瞥了他一眼,又说:“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不配。” 林晚推开玻璃门,呼啸的寒风迎面吹来,她撑/开伞,后方的男人趁机将花束塞进她怀里:“晚晚,人都会犯错,我也就错了那么一次,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可以吗?” 她猛地推开他。 连带着那束花一并扔进垃圾桶。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陆景川已经被千刀万剐。林晚剜了他一眼,只说:“把上一世的我救活,她开口说给你一次机会,我就同意。” 陆景川哽住了。 见她离开,他试图去追却没追上。望着女人身影消失在大雪中,陆景川红了双眼,冻麻木的双手攥得很紧。 他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妈,跟家里的长辈说一下,定个日子,我要去林家提亲。是,我要提前履行两家的联姻!” 晚晚,是你逼我的。 你那么在乎林伯父,对他言听计从,你没办法拒绝他的要求,也推脱不了两家早已定好的姻亲。 陆景川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卑鄙,可他没有其他办法。只有这样才能把林晚留在身边。结了婚,她上了他的户口,他们俩这辈子都会绑在一起,任凭她再怎么不愿意,也离不开他。 远处街道旁。 迈巴赫的车厢里安静如水。 白特助坐在驾驶位,无声地偷看了眼后排的男人。先生的眼睛又好一些了,今天能看到模糊的人影,持续的时间长了。 不过。 先生怎么还在看礼堂侧门?太太都走了。 就在白特助犹豫是否开口问回不回公司的时候,薄司御说了话:“她比赛拿了奖,是p不是应该送束花?” “您和太太是夫妻,照常来说是应该送的。” “送什么花?” “这得看太太喜欢什么吧?” “她喜欢什么?” 白特助怔了几秒钟,他怎么知道太太喜欢什么?又不是他老婆。这两句话白特助没敢说,仔细思考了一下,答:“太太爱吃桂花糕,家里也插着新鲜的桂花枝,应该是喜欢桂花。但送礼嘛,感觉还是玫瑰好。” “订两束吧。” “好的先生。”白特助应着,驱车从街边离开,又偷偷看了眼后方的人。不是觉得林晚意图不轨,想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么?怎么还开始送花了? 送花也是丈夫的责任? 不懂。 没结过婚。 白特助内心嘟囔了几句,吩咐人去订花了。 第25章 冠军林晚 抄袭风波很大。 不出两小时,上了各大版块的新闻头条。 艺术文化中心东南西北四个门聚集了无数媒体,网上民众疯狂发帖讨论,eva团队的律师更是直接发出了起诉函。 设计师林可意的微博沦陷。 “eva大师是近十年来设计珠宝界的神话,林可意怎么敢抄袭她啊!” “听说林可意演讲的发言稿也是抄的。” “是直接抢冠军林晚的稿子!她们俩是亲姐妹,我爸跟林氏珠宝有合作,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她爸老偏心了,只爱小女儿。” “哎,前阵子那个雇佣司机制造车祸的是不是这个林可意?” “就是她啊!撞的林晚!” “天啊,妹妹不仅雇人开车意图撞死姐姐,还抢了姐姐的演讲稿。幸亏eva律师团队来了,揭穿了她的抄袭真面目,不然这次大赛冠军真要被她拿走了!” 门口风铃声响起。 韩婧关了手机,抬头看向刚进店的人,她将咖啡递到对面,道:“林小姐,我给您点了一杯热美式,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找我有事吗?”林晚问。 第19章 “没什么要紧的大事,就是想当面谢谢您!”韩婧握着双手,太过于喜悦,眼眸略微湿/润:“林可意抄袭eva的热度太大,我家工厂的画面在她演讲稿里出现了十几秒钟,连带着被新闻媒体转载曝光,我爸接到了几十通合作电话,有钱了,厂子保住了!” 韩婧知道林可意抢了林晚的发言稿。 她也知道林晚是故意把稿子给出去,为的就是兑现承诺,让她家工厂得到一笔资金。只是她没想到,林晚会如此大方,报酬来得这样快且丰厚。 想当初她巴结林可意,像条狗似的跟随在林可意身旁,时时刻刻迎合赔笑,还卖了房子去买粉钻哄林可意开心,对方也没言出必行,反而吊着她,把她当丫鬟来使。 “林小姐,日后您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就算我办不到,也会拼尽全力为您做好!感谢您,真的谢谢。” “客气,合作共赢而已。”林晚应了声,手机这时响了,接完电话她起了身,出于礼貌喝了口咖啡,才提包离开:“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与此同时。 林氏珠宝会议室。 林振华坐在中央老板椅上,公关团队全员候在两旁待命。眼看着舆论高涨,花钱也压不下去,股票都有了大幅度下跌的趋势,男人眉心皱得愈发紧,抬头喊了秘书:“林晚到哪了?” “刚打了电话,总监在来的路上。” “林总,这份公关方案您看一下。”经理递交文件,扫了眼上面的内容,林振华嘴唇抿了又抿:“只有这一个办法?” “这是最好的方法了林总,请林晚总监出面,说可意小姐在珠宝大赛演讲直播时用的发言稿是偷的她的,您以父亲的身份共同出席记者发布会,肯定林晚总监的说法,并向公众致歉,工作太忙,疏忽了对女儿的教育。” “这对您的形象不会有任何损害,因为夺得全国珠宝大赛冠军的林晚总监也是您的女儿。大家只会觉得,可意小姐管不住,您无责。” “那可意的未来——” “林总,火烧眉毛了,你就别操心你那小女儿的未来了!她要是真的争气,也不会在直播大赛上搞抄袭这种丑事!” “再不赶紧用公关团队的方案解决这次舆论,明天林氏珠宝的股票能跌到底!我们投资入股林氏是来赚钱的,不是替你小女儿擦屁股背锅的!” 在场的股东们不满林振华的态度,纷纷开口抗议。 疼女儿没错。 但也得有点底线。 以前多少知道林家的事,大家都没去干涉,毕竟是人家的家事,插嘴不礼貌。现在不同了,林可意放的火已经烧到他们每个人了! “各位股东消消气,林总不是这个意思。等林晚总监来了,咱们和她商议好,就立马召开记者大会,林总会将损失降到最小的。” 助理劝说了几句。 场面话也没能堵住股东们的嘴。 “半个月前林可意雇凶伤人,公司的形象受损,股票价格从四十八跌到三十六。这还没回暖,她又搞抄袭,抄谁的不好,抄国际大师eva,股市估计要跌破二十了!” 林振华沉默。 一旁的助理接着打圆场:“王总别担心,这不是还有林晚总监吗?她代表的也是林氏珠宝,夺冠的设计作品得到圈内外一致好评,肯定能挽回损失的。” 会议室的门被敲响。 助理立马跑去,开了门,见到林晚犹如看见了活菩萨,感恩戴德地请对方进门:“路上下着大雪,林总监赶过来辛苦了。” “爸找我吗?” “是的是的!”助理领着她进入大厅,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简单叙述了公关方案。听完这番话,林晚看向老板椅上的林振华,乖顺问:“爸,这样做妹妹会不会生气?” 闻言。 几个股东瞬间炸了。 “她有什么资格生气!” “祸都是她闯出来的,她还敢生气?” 僵持的气氛持续了数秒钟,空气里蔓延着无形的硝烟,仿佛下一秒就能爆炸。林振华被架住了,他看了眼愤怒不已的股东们,随后与林晚说:“你跟着公关部门的经理下楼,半小时后召开记者会。” 林晚点头,很是听话:“我知道了爸。” 女人身影消失。 厅里又开始了议论。 “林总,请你以后顾全大局,不要再偏袒你那任性的小女儿了!我们当初信任宁总(林晚的妈妈),信任你,才把资金投到林氏企业,别让我们血本无归!” “林晚实力不错,长得乖巧,性格温驯,瞧着也非常听你的话。趁着这次冠军的热度,多给她点机会,把林可意造成的损失都赚回来。” …… 开完记者招待会的林振华头痛疲乏。 办公室里寂静如水,他坐在沙发上,脑海里回旋着股东这几句话。他的确溺爱偏护可意,但不得不承认,这次可意弄的窟窿太大了,幸好还有个林晚。 没有林晚。 公司会诱发不小的经济危机。 林晚打小就听话,满心满眼都是他这个父亲,奢望得到他的关爱。他说东她不敢往西,让她站着她绝不坐下。 “咚咚!” 办公室门被敲响,林晚走了进来。她刚从记者的围攻采访中脱身,头发有点乱,白色的衬衫也沾了灰尘。 “爸,您找我?” “晚晚,你在珠宝大赛中表现得很好。” “我不该抢妹妹的风头,爸您相信我,我根本就没想过拿第一,我自始至终都认定妹妹是冠军,我——” “自信一点,你是冠军,咱们林氏珠宝也是业内最强的。”林振华拍了拍她衣服袖子上的灰,笑着说:“晚晚,今年贺岁新春的新计产品,我交给你去做。做成了,设计部总监的职位就是你的。” 第26章 卖乖 林晚整个下午都在接受采访。 公司打算用她冠军的光芒去掩盖林可意抄袭的丑闻。 对于记者的提问,无一例外林晚都提到了父亲林振华,她的崇拜对象是父亲,奋斗的动力也是为父亲争光。 在录播室结束第七个访问,林晚礼貌道谢出了门。宁姨在门外等,跟上她的步伐,小小地吐槽了句:“小姐,您给林总镀的金太厚了,怎么不在镜头面前多表现自己呢?” 好不容易在全国大赛中取得冠军。 曝光度瞬间拉满。 这个时候当然要营销自己,为自己吸引流量,把高光都给了林振华算什么?这些年林振华对小姐不好,小姐怎么就是一头扎在这得不到的父爱里回不了头呢? 林晚猜到了妇人的想法,她没有过多解释,只说:“林振华掌管公司二十几年,大权都握在他手里。” 解决林可意不难。 攻克林振华,获取对方全部信任,让他无条件将权力下放到她手上才是关键。设计总监是她复仇的开始,稳步往上爬,取代林振华才是最终胜利。 “林总监!” “找我有什么事吗肖秘书?” 林晚停下步伐,客气与林振华的特助打招呼,对方热情笑着:“林总让我跟您说,今天家里备了饭菜,让您和他一起回去吃晚餐。” “我知道了,下班后我在办公室等爸。” “好的。” 肖秘书离开去忙工作了。 林晚原地站了会儿,想到什么,拨了个奢侈品专柜的电话,道:“林家订的那条钻石蝴蝶项链,傍晚送来林氏大厦。” …… 林晚在总裁办公室等了一刻钟。 开完会的林振华进了门,见桌上提前泡好的菊/花茶,他喝了几口,又看见架子上重新熨烫好的西装外套,林晚还贴心地收拾了他的办公桌,将需要的文件放入公文包。 一切都那么细致。 没有丝毫缺漏。 原本焦躁的心情刹那间被抚平了。 从前只觉得她乖巧,是个胆小温驯的羔羊,如今瞧着沉稳大方,做事情也周到全面。尤其是她今天的采访,每一条回答都令他无比满意。 “咚咚!” “林总,您在queen订做的珠宝项链。”肖秘书捧着礼盒进来。 两周后就要过年了。 每年这个时候林振华都会在这家顶级奢侈品店订一款首饰,送给他最宝贝的女儿林可意,今年也不例外。 林晚一只手抱着父亲的西装,另一只手提着他的公文包,听到肖秘书的话,她转过头,满眼羡慕地看着那只礼盒。 微微垂眸。 精致的眉眼间染上几抹显而易见的落寞。 她本身就长得漂亮,一双杏眼生得格外标志,惹人怜爱。稍稍有那么点委屈,看得人心都要碎了。 “把礼盒给晚晚。”林振华说。 听到这话,肖秘书怔了,每年的礼物都是备给二小姐,不争不抢的林晚什么都没有。今年变了,林总竟然给大小姐送新年礼物了? 这边。 第20章 林晚也瞪圆了眸子。 在她震惊的过程中,林振华主动打开礼盒,拾起里头耀眼的钻石项链,佩戴在她瓷白纤细的脖颈上。 “爸,这不是给妹妹的吗?” “你在珠宝大赛里拿到了冠军,为公司争光,也为爸争了光,这份礼物给你。” “那让肖秘书给queen的店长打电话,再订做一条给妹妹吧?” “好。” 林振华点头,欣慰她的懂事。 公司离林宅不算远,二十分钟后到了家。白雪纷飞下着,林晚先下了车,跟在林振华身后仔细为他撑着伞:“爸,雪厚路滑,您小心些。” 远处屋内。 林可意板着一张脸窝在沙发里,刚从大门口折回来的叶玉珠无奈地看着这小祖宗,哄求道:“你爸和林晚回来了,不许再冷着脸,更不许发脾气。” 要热情。 要乖顺体贴。 多撒娇讨好。 不然没办法浇灭你爸心头的火气。 你这次闯的祸太大,费了许多功夫才从艺术文化中心馆的狗仔堆里把你救出来。不能再和你爸顶嘴,不然谁也救不了你。 这些话林可意听了一个下午,耳朵都起茧子了。这次事件她也是受害者啊,抄袭的是她请的那设计师,又不是她,爸那么宠她,怎么会生她的气? 便宜了林晚那小贱人。 让她拿了冠军。 一想到林晚站在领奖台,在记者发布会上说她剽窃了她的发言稿,林可意就气得牙痒痒!爸还把她叫回来吃饭,那不是成心给她添堵吗? 听到玄关那边的动静,在叶玉珠第三次哀求下,林可意掀开了身上的lv毯子,一脸不情愿地起身,穿上拖鞋去迎接人。 “笑一下啊。” “忍几天,等你爸消了气,你依然是他最疼爱的孩子。” 叶玉珠苦苦劝着。 林可意深吸了好几口气,勉强挂上笑容。只是,她的笑还未完全扬起,在看见林晚脖子上那条珠宝项链时就全部僵硬了。 “管家,这是爸的公文包,麻烦您放书房去,晚上爸开线上视频会议要用。这菊/花茶爸说好喝,是我在东街中药铺买的茶包,我明天再去买点让人送回来。” 林晚嗓音温和,语气更是柔/软。 落进林可意耳朵里,却像千万根银针,刺得她双目猩红。女人猛地冲上前,一把打落了管家还未接过去的公文包和保温杯。 杯子摔在地上。 茶水撒了,玻璃四分五裂。 “可意。”叶玉珠连忙冲上前拉住她,心急如焚:“咱们不是说好了平心静气吗?” “别拉我!”林可意甩开她,伸手就要去拽林晚脖子上的项链,“你偷我的新年礼物?林晚你要不要脸,那是我的!谁准许你戴了!” “你误会我了妹妹。” “你什么身份也配戴我的项链!抢了我在公司的职位,夺了我的冠军奖杯,还在记者面前泼我脏水说我剽窃你的发言稿,今天还拿我的项链!林晚你这个贱人!” 林可意扬起胳膊要扇她。 林晚动作敏捷,利索地躲到林振华身后。男人蓦地扼住了林可意即将落到自己脸上的手,浓眉狠皱:“你简直无法无天!” 巴掌差点落到父亲脸上,林可意吓懵了。 她哆嗦了几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就看见林父竖起的眉心,厉声的责骂:“拿去参赛的作品原封不动抄袭eva,林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闯了这么大的祸,不反思认错,还这么嚣张地砸东西发脾气!” “一口一个贱人地骂你姐姐,这就是我花了上千万送你进全国最好的学府深造的结果?林可意,你这些年到底学会了什么!” 第27章 玫瑰加冕 整个客厅都静了。 管家佣人各个低紧了脑袋,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在林宅这么多年,头一次见男主人发这么大脾气,还是对着最受宠爱的二小姐。 林可意也傻了。 从小到大爸爸对她说话都是轻言细语,重一点都怕吓着她。抱她的时候更是温柔,小心翼翼的,怕摔着她。 她根本无法相信,此刻面前这位怒声吼她的人是父亲。林可意眼泪顿时涌了出来,委屈极了:“爸爸,是林晚抢了我的项链,她不要脸。” “爸,您别生气,我把项链给妹妹。” “你装什么啊林晚!” 女人张牙利爪的模样令林晚把探出来的脑袋又撤回到林振华身后,见这副景象,林振华怒火攻心,擒着林可意的胳膊将人扯了回来:“项链是我给晚晚的!她用工学习,拿着设计作品为公司出力,不像你,就知道撒泼!” “管家,把林可意关她自己房间里去!从今天开始,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她出房门半步!停掉她所有信用卡,车钥匙全部没收!” 林可意天塌了。 仿若一道滚雷从头顶劈下,顿时身体发软,倒在地毯上。她哭着去拉林父的衣角,用了二十几年的伎俩,头一次没有起效。 林振华抽开手,看都没看她一眼,带着身后的林晚往餐厅去了。他还摸了摸林晚的头,像是在安抚她,告诉她不用怕。 “林晚你这个贱——” 叶玉珠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女儿的嘴,死死地摁住她的肩膀,求菩萨告祖宗地哄:“可意你听话,不要再说了。” …… 晚餐后。 林晚泡了杯降火的花茶,端到林振华手边。恰好这时叶玉珠进了门,穿着华丽的妇人故作和善,抹泪道:“晚晚,不好意思啊,可意今天被一大群狗仔堵在文化中心,她那么瘦小一个人,实在是被吓到了,才会这样跟你说话,我替她跟你说声对不起。” “阿姨您言重了,妹妹在比赛中受了委屈,发泄一下情绪是应该的。”不给叶玉珠说话的机会,林晚看向林振华,“爸,那我就先回公司宿舍了。” “不住家里?” “我拿了比赛的冠军,又听从公关经理的安排出面说妹妹剽窃了我的发言稿。从晚上进门的情况看,她不想见到我。为了不影响她的心情,也为了您不夹在中间为难,我就不住了。” “您这一天太辛苦了,不仅要应付股东,还要和董事开会,忙得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回了家还得处理这些琐事。我不想您这么疲惫,就顺了妹妹的意,从家里消失。” “晚晚你——” “阿姨,我让管家准备了妹妹的饭菜,您帮忙端上楼吧。生气也得吃饭,不然身体会坏。您也和妹妹说一下,肖秘书联系了queen的经理,额外订了一条更好看的饰品,比我的贵很多,让她别赌气了,爸依然是更爱她的。” 林晚说完便离开了。 密不透风的话语,转身就走的迅速动作,打了叶玉珠一个措手不及,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只看见她走远的背影。 这丫头似乎变了。 以前那么呆板,往屋子里一站几乎就是个哑巴,很少说话。如今这样能言善辩,莫非真的是那场车祸撞骨折了腿,还把脑子撞聪明了? 餐椅骤然被拉开。 突兀的刺耳声响令叶玉珠回过神,见林振华起身,妇人连忙走过去:“振华,我给你泡了你爱喝的花茶,放书房里可以吗?你办公的时候可以喝点。” “我去壹号公馆。” “还要外出参加酒局谈业务吗?” “你觉得我在家里对着林可意这刁蛮的臭脾气能工作吗?”林振华瞥了身旁的人一眼,冷言道:“把她给我看好了,抄袭风波平息之前不准她出家门!” “我会的。” “管家,把晚晚带回来的菊/花茶包冲泡好,我带着晚上喝。” 林振华快步出了林宅。 叶玉珠追着到别墅大门口,冷风呼啸,男人头也没回上了车就走了。望着车影消失在林荫道,妇人双手紧攥。 隐隐觉得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林晚。 那么不起眼的小人物,一朝起势还真掀起了风浪。不仅在行业内有了名气,有了一席之地,还俘获了振华的心。 她不敢说林振华现在有多信任林晚,但很明确地看出,林振华的眼里已经装下了林晚,不再把这个女儿当透明人了。 不行! 林家的财产都是可意的!只属于她叶玉珠的女儿! 林晚想都别想! - 九点半。 车子在半山别墅门口停下。 薄管家撑着伞迎接女主人进屋,阿北也跑了出来,绕在林晚身旁。她换了鞋,客套地问了句:“薄先生休息了吗?” “在书房。” “还在忙工作吗?” 说起忙碌,这几天先生挺空闲,倒是太太,今晚忙得都没回家吃晚饭。对此先生也没说什么,独自吃了晚餐就上楼了。 “先生应该是休息了,这段时间他总是眼睛疼,夜里睡不好。” 闻言。 林晚抬头看了眼二楼书房。 第21章 黑色的房门紧闭,像极了它主人孤僻寡言的性格。他近期身体不适,怎么还出席了珠宝大赛的演讲现场? 林晚不理解,也没去多想,名义上的夫妻不干涉对方的私事儿是她该做的。她带着阿北往客厅里去,走了没几步,眼前的画面令林晚愣了神。 一束鲜红的玫瑰摆在茶几上。 花朵铺满地毯,从茶几一路延展到客厅入口。一眼望去,绚烂夺目,仿佛置身于花海。玫瑰的清香蔓延在空气中,落在林晚鼻尖。 “太太,这是先生为您准备的。” “薄先生?” “是的,听说您在比赛中获得了冠军,先生特意吩咐买玫瑰花送您。” 林晚沉默了。 更多的是诧异。 她迈开步子走上前,弯腰拿起大束玫瑰花上的明信卡片,翻转过来,男人清隽美观的钢笔字体映入眼帘,写着:“玫瑰加冕,星光璀璨。林晚,恭喜你。” 第28章 帮他请中医看眼睛 夜深了。 主卧的灯还亮着。 林晚挑了些玫瑰插瓶,摆放在卧室床头柜上。她坐在飘窗旁,从玻璃的倒影里看见了自己和那扎鲜艳的花朵。 外头大雪纷飞,法国梧桐树的枝丫都摞满了积雪,她堆的那个小雪人还站在草坪上,戴着条红围巾,一个小高帽。 母亲去世前和她说,未来若是成家,要选一个本身就很好的人,而不单单只是对你好。对你的这份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感情褪去而消散。但若是原本就有着好教养,他就会尊重婚姻,忠于伴侣,尽好丈夫的责任。 薄司御就属于后者。 是母亲遗言中说的那一类人。 她今日回来得很晚,没有跟他打招呼,也没有与他说过自己参赛的事,他却准备了贺喜的礼物。无论是出于契约关系,还是名义上夫妻的责任,他都有心了。 “叮!” 林晚低头,点开好友宋清欢发来的讯息:“白云路578号青石巷第三家中医馆。” “(图片)/医馆大门/” “别看它地方小,这里有一位擅长治疗眼疾的医师,据说瞎了十年的人都能被他治好。不过,老人家年纪大了,很少露面,看病随缘不在乎金钱。想找到他,并让他答应帮忙看病,很难。” 林晚:“谢了。” 宋清欢:“怎么忽然要找眼科的医生了?你参加比赛熬夜画设计图把眼睛熬坏了?” “薄先生最近眼睛疼。” “你还挺关心他的嘛,难道是先婚后爱,动心了?不错啊,喜欢薄爷挺好的!他又给你不限额的副卡,又给你买车买房买大钻戒,反正比那个车祸事故发生的时候,第一时间救了林可意,让你置身于险境的陆景川强。” “你想多了。” “啊,你还是喜欢陆景川?” “我的意思是,我和薄先生是合作婚姻关系,他尊重我,我对等地关怀他。”林晚敲着字,又说:“这次珠宝大赛我赢了,他送了我礼物。既然如此,我也想为他做点什么,算是回报。” 宋清欢了解她的性格。 心里有杆天平。 受到欺负,绝对不忍,一定要对方感同身受地偿还。谁对她好,她也会加倍地报答。宋清欢不知道她这段时间在林家遇到了什么事,变化很大,不再过分在乎林父的眼光,也舍弃掉了十年恋情的竹马。 这样很好。 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没有什么比自己强大起来更值得骄傲了。作为挚友,宋清欢只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身边:“我听说那位老中医最近回了海城,你这几天可以抽空去看看,遇到麻烦随时联系我!” 林晚:“好!” 与此同时。 气氛沉闷的书房。 白特助敲门进了屋,径直走到办公桌前,与座椅上的男人回报:“先生,查到jonas那伙人的踪迹了,就在白云路580号老城小巷!” “jonas之前在榕海国道上派人蓄意纵火,试图谋害您的性命却反被咱们抓捕,损失惨重依然狼子野心,还潜伏在海城,预备再次对您动手!” “派人盯着。” “好的。” 房门再次被扣动。 管家端着温好的汤羹走了进来,将瓷碗摆在桌上,“先生,这是老太太今日派人送来的,说是让您睡前喝一点。” “等会儿喝。” “凉了药效不好,老太太说要趁热。” “她睡了吗?”薄司御转移话题,没等管家回复,又抛出第二个问题:“晚上的花她看见,有什么反应?” 管家果然被带偏,笑着:“太太回主卧休息了,客厅里的花她很喜欢,挑了十几支开得漂亮的插/进了花瓶,带着回了房间。” “知道了。” “那先生您忙,我就下去了。” 薄管家乐呵地开门走了出去,走到楼梯口,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好像还有点事没有做完,又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事。 这边。 办公桌上的补药汤羹浓郁,气味儿更是刺鼻。薄司御剑眉稍蹙,白特助秒懂地拿了瓷碗,将汤水拿去洗手间倒了。 老太太是真盼望着有个小曾孙。 派人送补药来,还让管家做眼线,盯着先生喝。白特助倒完药折返回来,见薄司御摘了墨镜,靠坐在黑色真皮沙发上阖眼休憩。 男人眉心紧拧成川。 忍受着眼睛酸涩疼痛带来的不适。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根治‘眼睛疼’这个症状,频繁性的难受,整宿睡不着很折磨人。光是看着,白特助都觉得痛。 - 翌日。 早上停了雪。 林晚收拾好下楼,到餐厅的时候,薄司御已经在了。他看起来面色不佳,略显疲乏。林晚不禁想起管家说他近期眼睛疼,影响了睡眠。 她拉开椅子坐下。 隔着一张中式的方桌,林晚和薄司御相对坐着。她舀了一碗银耳莲子羹,递放在男人手边,温声说:“管家新做的早点小粥,味道不错,您尝尝。” 薄司御拿了碗勺。 喝了两口。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放下勺子时问她:“下周二是除夕夜,你需要和我一起去老宅吃年夜饭。傍晚六点左右散席,开车回这里,不留宿老宅。” “好的。” “关于年货,你有什么想法吗?”薄司御问。 “根据您的喜好来吧。” “这栋别墅是我们俩的婚房,你的喜好同样重要。我会空出年二十九那天时间,你也安排一下,我们一起去趟商超,买过年用的物件。” “可以的。”林晚点头。 结束沟通的两人开始安静用餐,之后便一同出了家门。保时捷4s店昨日将订好的车送了过来,林晚在目送薄司御离开后,开着她的macan去了老城区,根据宋清欢给的地址,到达白云路578号小巷附近。 她停了车。 撑/开大伞走入雪天里。 呼啸的冷风吹在女人身上,畏寒的林晚本能拢了拢身上的大衣,一边环视周围的景物,一边按着照片寻找那家占地面积小的老中医馆。 …… 盛世集团按例进行早会。 将工作下发到各个部门,有序安排完毕后,薄司御离开了会议厅。白特助领着他进了总裁专属电梯,待铝合金门关上,他才小声报告:“先生,太太从半山别墅离开之后并没前往林氏珠宝大厦,而是去了白云路580号。” 第29章 他却怀疑她是间谍 老城区宁静。 斑驳的青石巷留着历史的痕迹。 林晚拐了好几个弯,误入了580号当铺,与店员了解过后,顺着对方指的方向又走了一条街,才找到那一方小小的中医牌匾。 她走到屋檐下,收起落满白雪的伞。抬起脚迈过门槛,徐徐走到正在抓药的学徒面前,礼貌开口:“请问,古医生最近有时间吗?” “师傅没有空。” “我丈夫患有眼疾,每天晚上承受疼痛睡不着,我想请古医生帮忙看一下。” “不好意思,师傅不坐诊看病很多年了,您请回吧。” 林晚还想说什么,学徒放下手里的药包,利落转身掀开帘子去了后屋,昏暗的药馆大厅,除了冰冷的穿堂风,就只剩林晚一人。 她原地站了三五分钟。 无人问津。 林晚也没泄气,找了个不打扰别人的角落椅子坐了下来。墙上的摆钟一分一秒走动,时间从上午九点半到了中午一点。这期间学徒配好了三十六包中药,前后有两人来店里取走。他看过林晚两次,第三次就是现在,主动与林晚说:“你就算在这里等,也等不到师傅。出再多的钱,也说不动他老人家。” “没事,我再等等。” “呵。” 学徒扯了扯唇角,往后屋去了。 这药馆没有空调,连个烧火的驴子也没有。大门还开着,寒风呼呼地往里钻。林晚尽可能坐在避风的墙角,还是架不住这刺骨的冷意。 第22章 林晚在中药馆等待的第一天是下午五点离开的,第二天她等到六点,第三天等到七点……今天是第四天,她依旧是早早来到药馆,坐在角落的小矮凳上。 临近中午。 煎好了最后一副中药,学徒掀开门帘走到大堂,见到林晚,无奈地叹了口气,好生劝道:“林小姐,师傅他真的不在,就算你在这蹲一年半载,也是见不到他的。” “没事。” “怎么这么倔呢!” 他活这么久了,就没见过这样执着的人。国内外许多富豪都来求过医,被拒绝之后,部分砸钱,部分进行威逼,都是无疾而终。仅有的几个也就在药馆等了半天,没见到人就走了。 只有这个林晚。 真是犟。 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犟种。 来了四天了,每次都是药馆开门就进来,日薄西山了才走。在这堂屋一等就是一整天,屋子里没暖气,她第一天冻着了,第二日便带了个小手炉,今天还带了条毯子,打算在这里长居不成? 学徒盯着她半晌,无计可施:“你脸色有点白,显然是受了风寒有点感冒了。不要再等了,我给你抓两副药,带回去吃吧。” 林晚拿了药,付了钱,但却没走。 坐在那继续等。 天快黑了,药馆打烊,她才直起身子,仔细拿着抓好的药,与学徒道了声谢谢,撑了伞迈出门槛走入冷夜。 学徒摇了摇头。 长叹了口气。 他收拾好桌面上的药材,正准备去关门,抬头就看见狭窄楼梯口站着的老者。男人疾步走上前,恭敬喊着:“师傅。” …… 林晚沿着青石路小巷往前走。 手机弹了几条信息。 管家问她什么时候回来,需不需要准备她的晚餐。公司设计部正在对接新春产品项目计划,她作为主要负责人,许多文件都要她过目签字。 她分/身乏术。 挤不出多余时间了。 林晚握紧伞柄,偏头望了眼牌匾老旧的小中医馆。请医生这件事她是认真的,决定了就不会轻易放弃。林晚语音回复消息:“宁姨,把文件整理一下,明天早上送来白云路578号中医馆,我在这里处理工作。” “哎哟!” 悠长的巷子忽地传来声响。 林晚警惕偏头,见破壁残桓的砖头屋子墙下,躺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好像是摔倒了,爬不起来。 她看了眼不远处正在运作的监控摄像头,旋即小跑过去,小心翼翼把人扶起来,“您没事吧?有没有伤着哪里?” “路滑摔了跤,没大事。” “您是住在这附近吗?还记得回家的路吗?我帮您给警察打电话可以吗?” “不用你管。” 老人推开她的手,捡起地上的瓦楞纸板和易拉罐,踩着蹒跚的步子往前走了。林晚立马追上,给他撑伞:“天黑了又下着大雪,您一个人不安全。” “掉沟里死了就死了呗。” “不行。” “你这年轻人真有意思。”老人睨了她一眼,冷漠地走了。 “命只有一次,失去了就再没有了。”林晚体会过坠楼死亡的痛苦,她比任何人都珍惜这条来之不易的命。 “我没孩子也没老伴儿,活到现在也没意思,早该死了。” “您住哪啊?喜欢吃什么?我明儿买了给您送过去。” “聒噪!” “您学问很高啊,那个年代上过学很难得。” “你挺难缠。” “我是觉得您亲切,像个大好人,才跟您说话呀。”林晚哄着,走在老人身后撑着伞,一路送他走到大马路,将人交给值班的警官,这才折返停车区,开了车离开。 回到半山别墅将近九点。 医馆的学徒说的没错,她确实有点感冒了,脚步发软,头也有点昏沉。以至于在客厅看见薄司御那刻,林晚怔愣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打了声招呼:“薄先生,您还没休息吗?” 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沙发上,黑色的墨镜掩盖了他所有的情绪,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广播放着他一贯听的财经报道,电流声滋滋作响。 薄司御没回她的话,而是问:“这么晚才下班?” 医生没请到,林晚也不好意思说她是去蹲老中医,于是便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嗯,新春项目交给了我,所以有点忙。” “我好像闻到了药味。” “我有点感冒,抓了两副中药。” “在哪抓的?” “老城区白云路那边。” 薄司御沉默片刻,最后只说:“早点休息。” “您也是。”林晚点头,等了三五秒钟,见他没有再要开口的意思,便转身往楼上去了。站在客厅一隅,始终没说话的白特助望了眼她走远的背影,心里很复杂。 太太今天并没有去林氏大厦。 她近期一直在白云路老城区附近徘徊,为了不被发现,跑去中药馆抓了几副药?林晚不会真的是jonas派遣来的卧底吧? 榕海国道发生意外时,她在。 jonas一伙人出现在白云路580号,她也在附近。 一次是偶然,两次就不会那么凑巧。也许她真的就是对方派来的间谍,只是目前尚不清楚她接近先生是为了窃取机密文件,还是等待时机谋害先生性命。 无论是哪一种,她都罪无可恕! 第30章 再试试 “让梁医生开治疗感冒的药过来。” 白特助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看了身前的男人好几遍,才确定真的是薄司御下达的命令。 已经知晓林晚是间谍,干嘛还给她买药? 药用在她身上都是浪费。 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薄司御又交代了句:“下次她再去白云路附近,就让底下的人把她抓了,该怎么处理你看着办。” 对待间谍,一贯就是让对方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林晚也不例外。 半小时后白特助收到专人送来的西药,他提着纸袋上到二楼,敲响主卧的房门。不一会儿,身穿浴袍的林晚出现在视线里。 不比薄司御那般能隐藏情绪,白特助再怎么忍,厌恶之色还是挂上了脸。他把药盒递到她面前,没了往日的恭敬,语气都尖锐了两分:“先生差人买来的药。” “谢谢。” “按时吃就行。” “白良。”林晚喊住他,追问道:“薄先生最近眼睛好点了吗?夜里眼疼的情况有缓解吗?” 还有脸询问先生的眼睛? 伪装得真好。 要不是她跟jonas的人在白云路附近接头,他确实看不出来她是个骗子。白特助背对着她,没有转身,冰冷回:“没有。” “夜里还是睡不好吗?” “是。” “我知道了。”林晚点头,很是客气:“你又要工作又得贴身照顾薄先生,挺辛苦的,早点休息。” 主卧的房门被关上。 白特助这才偏头扫了眼合严实的门,心里不禁觉得林晚假惺惺。先生对她太仁慈,以前遇上这种意图不轨的间谍,他们都是当日就处理掉,从不手软。 先生这次不仅让人给她买药治疗感冒,还要等下一次抓到她前往白云路跟jonas的人通风报信,人赃并获的时候才收拾她。 反正,谁都别想伤害先生。 这个住在半山别墅的内鬼林晚,再露出半点马脚,他一定快马加鞭将人擒获,绝不让她多活半天! - 林晚睡前吃了药。 夜里发了汗。 早晨醒来时头没那么昏沉,身体也轻快了些。她掀开被子,看了眼窗外还在飘落的白雪,天气预报说这场多年未下的大雪会持续到除夕。 瑞雪兆丰年。 好兆头。 不过,林晚没得到中医馆那边的好消息。她收到好友宋清欢发来的信息,说古医生的行踪查不到了,目前无法确定老人还在不在海城。 “最近天气这么冷,晚晚你又特别畏寒,要不还是算了吧?” “再试试。”林晚回复。 她从不轻言放弃,即便是在备受蒙骗的上一世,林晚也倔强地用着自己全部的力气跟命运抗争。如此,她定会在求医这件事上求出个所以然。 蹲个十天半月。 就算最后没见到古医生,她也问心无愧。 结婚这些日子,作为丈夫,薄司御又是提供别墅又是送车,还在珠宝大赛结束后赠她贺礼玫瑰,昨晚她说有点感冒,不出半小时西药就送到了她面前。 她理应做点什么,尽到妻子的义务。 …… 薄司御出国了。 早餐期间没见到他,管家说他凌晨离开的别墅,飞去意大利谈一桩跨国合作。没具体说回来的时间,大概是一周。 眼睛疼睡眠不佳还这么称职。 顶级劳模。 怪不得国内财报预估盛世集团今年gdp要再创新高。 第23章 饭后阿北送她到地下车库,林晚开着那辆macan往林氏珠宝大厦去了。她上了楼,进到办公室,见宁姨正在整理她这几日没处理的文件。 厚厚一摞。 加班都不一定能看完。 余光瞥见林晚的身影,妇人即刻转身迎接:“小姐,您来了。” “这是设计部递交上来的新春产品图稿?” “是的。” “他们这么勤奋了?” “小姐,我粗略看了一下,都是些画得不怎么样的半成品,设计学院随便挑一个大学生都比他们画得好。广告部那边也递交了营销方案,根本就没认真做。” 摆明了是在给林晚使绊子。 她若是不仔细看员工提交的作品,那就是渎职,坐在总监的位置却不履行总监的责任。她若是逐份文件批阅,得耗费不少心力。 广告营销那边就更不用说。 林可意在公司这两年,仗着林振华的宠爱,许多部门经理都是偏向她的。即便爆出抄袭丑闻被罢免职务,她还是有不少心腹。 “小姐,您看这?” “没关系。”林晚拉开抽屉,从里头拿出她在珠宝大赛夺冠的设计手链画稿:“您让产品部把实物做出来,这颗蓝钻务必做到最好。” “您是想把您夺冠的设计作品当成今年公司新春的主推产品吗?” “有林可意抄袭国际大师eva的话题,珠宝大赛热度只会增加不会减少。借这股东风,咱们就不需要公司市场部门配合,营销一样能远超同行。” 宁姨懂了:“好的小姐,我这就去办!” 妇人走后,林晚简单整理了一下桌面的东西,喊了个保安,帮忙将装盒的一大摞文件画册搬上车,她随即去了白云路578号。 午后。 中医馆内。 正在切药的学徒第三次偷看坐在墙角办公的林晚,看得有点入神,险些切到自己的手。他还以为她不会来了,没想到搬来了桌椅,在这老旧阴暗的环境里工作起来。 人怎么能倔成这样? 不过,侧面也能反应出来她和她丈夫感情很好吧,愿意为了他丈夫的眼睛多次前来求人,不依不饶地吹着冷风等了一天又一天。 “能知前世,预估未来,今日特惠两百块钱一卦。” “赶紧出去!” “雪下得太大,外头冷,我就在里面坐一会儿呗。给你打个五折,一百块一卦怎么样?” “快点走,不然我抄家伙赶你了!” 争吵声传入林晚耳内,她抬起头,视线里装入不远处推搡的画面。拿着卦象图的老人站在门外,学徒隔着一道门槛大力推他。 这老人很眼熟。 就是那天晚上她在这条巷子里遇到的。 林晚起身,快步走至医馆门口,挡住了学徒扬起来的木棍:“不好意思,我和老伯认识,让他进来躲会儿雪,风没那么大再走可以吗?” “他是个无赖!” “这是他借住的钱,麻烦你了。” 学徒拿着几张塞进手里的红钞票,凶了老人几句,走的时候跟林晚说:“不要多管闲事,被这种无儿无女的老家伙缠上,有你好受的!” 第31章 他想继续和她玩玩 林晚不爱管闲事。 只是那晚老人的一句活与不活无所谓触及到了她的敏/感神经,老一辈的人吃了太多国家刚建立起来的苦,没道理年纪大了就被时代淘汰。 她不是圣人。 也没能力救助所有人。 在视线范围内,能施以援手的,林晚就会去做。也算是感恩老天爷赐予她重生,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您卜卦准吗?” “当然。” “两百块钱一次是吗?” “对。” “那给我算一算。”林晚领着他去到堂屋一角,老人放好八卦图,接了她递来的百元大钞,立马着手给她卜卦。 动作娴熟。 瞧着有模有样。 风雪在半小时后停了,老人扛着招牌笑呵呵离开了医馆。学徒从里屋出来,斜了眼拿着钢笔,正在批阅设计图稿的林晚,冷呵了声:“被他骗了小三千块钱还坐得住?我看你也是个高知分子,连算出你是开豪车来的这种糊弄人的把戏你也看不出来?” 还给钱。 真是蠢得令人发笑。 林晚在图纸上勾画批注,没有抬头:“我赚钱容易一些,给他一点没关系。” “你知道被骗?” “嗯。” “你真是疯了!脾气犟就算了,人还傻!” 林晚没回答他的话,披好这份设计稿,她掀开眼帘,瞥了眼学徒手里拿着的手炉,笑道:“是给我的吗?” 学徒张了张嘴。 像是被人戳穿了想法,试图佯装,晃动的眸光却出卖了自己。林晚伸手率先接了暖炉,放在身上捂了捂,“你和我一样,傻人有傻福嘛。” 他刀子嘴豆腐心,很是善良。 会偷偷把医馆的几扇门窗都关严实,减少冷风灌入。这两天又在堂屋烧了木炭,今日还弄了个中草药的暖手炉。 “谁跟你一样?走之前记得把钱交了,不然明天我就把你桌椅扔出去!” “知道了。” 学徒睨了她两眼,匆忙走了。林晚也没再多说什么,低下头继续忙眼前的事。她连着在医馆办公三天,卜卦的老人来了三天,学徒唠叨了三天。 第一天她被骗了三千块。 第二天被骗了八千。 第三天要破万的时候,老人拿着红钞票,盯着她好一会儿,好奇地问:“我明天再来给你卜卦?” “可以啊。” “没觉得自己被骗?” “人活着还是有很多新事去做,就比如你卜卦来蒙我。”林晚注视着他,回:“只要我还在海城,你来找我,我就给你钱让你占卜。” 老人没说什么。 将那一叠钞票放进兜里,扛着他的招牌大摇大摆走了。 林晚下午离开的医馆,带走了满满一箱子文件。她回了林氏大厦,搭乘电梯前往设计部门,前脚进来,后脚聚在一起的员工立马散开。 背后在说人,大家眼神都有点飘。 林晚装着什么都看不懂的样子,在众人的注视下,让保安把那箱子放在工位上,她随手拿起一本画册,道:“你们递交的设计画稿都在这,自行拿取。” 她说完便出了门。 女人身影走远,有人先一步走了过去,拿了自己的文件,翻开第一页就惊呆了。而后陆续有人拿取画册,各个目瞪口呆。 “她竟然都看了,还做了批注。” “真的!我故意用最低的水平乱画的稿子她都标出了优缺点,还具体指出从哪一方面进行改进,一点都不含糊。” “整个设计部提交的图稿有七八十张。” 说到这。 大家互相看了几眼。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相同。 有人攥紧了手里的画册,小声说:“我们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有人附和:“是啊,我感觉林晚在珠宝大赛夺冠就具备了做总监的实力,这次明知道咱们有意刁难,还尽心尽力看完了所有文件。” 办公室的门忽地被推开。 “意姐在珠宝大赛上名声尽毁,短时间内回不了公司。我们要做的,就是让林晚下台,保住意姐的位置。” 说话的人扎着高马尾,穿着制服短裙。 她是唐乐。 跟先前被林晚开除的唐佳是两姐妹,同在林可意手底下办事。 “乐姐,林晚公布了新春主推款的产品,是她在大赛上夺冠的手链。珠宝比赛热度居高不下,就算你和市场部那边打了招呼,他们没给出好的营销方案,这次新春产品也会沾着大赛的光而畅销。” “一旦产品销量起来,公司利润翻倍,林晚就达到了林总定的目标,设计部总监的位置也就成了她的囊中之物。” “咱们只是小小员工,阻止不了她上位的步伐。乐姐,要不然我们还是放弃吧,困得了林晚一时,挡不了她一世。” 唐乐笑了,道:“她那条手链已经制作出来了,却没有定下发布会的时间,就是因为那颗蓝钻。产品部做了十几个版本,都没有达到预期。” “林氏珠宝的产品向来都是面向高奢人群,网上的热度属于虚假的繁荣,不是我们的市场,根本无法获利。想要热卖,还是得找到一颗精美的蓝钻,让富人群体付款。” “你们就等着看吧,林晚没本事找到这颗蓝钻,她的手链也登不上大雅之堂。新春产品销量惨淡,林总就会把她换下来!” 与此同时。 总监办公室。 宁姨敲门走了进去,将产品部新做出来的两条手链递呈到办公桌上:“小姐,工艺只能做到这了,问题还是在于这颗蓝钻。” 要让富人群体潇洒买单,发布会当天展览出来的成品就得足够惊艳。这条手链的设计很特别,缺少的就是一颗无与伦比的蓝钻。 第24章 林晚想了想。 她记得儿时在母亲的记录本里看到过,喀什米尔蓝宝石是全球最耀眼的蓝钻。目前全球已知的就两颗,一颗被盗窃行踪未定,一颗即将在苏富比拍卖行拍卖。 如果能借到这颗蓝钻。 发布会就能成功。 这条手链也会成为下个季度的富人单品,时尚潮流。她自然也就坐实了总监的位置,成为公司领导层人员之一。 林晚给好友发了条信息:“清欢,你能帮我弄到一张苏富比拍卖行的内场门票吗?” …… 私人飞机从意大利国际机场驶离。 白特助进入机舱,走到正阖眼休息的男人身旁,恭敬道:“先生,这周五晚上八点,喀什米尔蓝宝石在伦敦的苏富比拍卖行进行竞拍,主办方给了您留了独立包厢贵宾席位。” 先生找了这颗宝石很多年。 它是已故薄母的物件,当年因为某些事情,不得不拿出来置换现金。如今先生当权,自然要把母亲的遗物买回来。 对于白ux特助的话,薄司御应了声,随后又问:“她这几天怎么样? “去过白云路附近,内奸的身份坐实了!” “感冒好了吗?” 白特助愣了半拍,不理解先生为什么要关心一个内鬼,“应该好了吧,不然也不会去跟jonas的人接头。先生,咱们真的要放任她一直和对方传消息,不派人抓她吗?” 还等? 就必须要亲自去白云路580号抓她? 薄司御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说:“认识她第一天,就知道她心思不单纯。既然如此,多玩几天也没关系。” 他玩得起。 一个丫头片子而已。 倘若他玩输了,那就是他技不如人,栽了也是活该。 说实在的,林晚是有点乐趣的,至少能勾得起他的兴致,他的周围孤寂冷清太久,她那抹红色亮眼,亮得就算知道她是间谍内鬼,他也想和她周旋几番,让如同寒潭死水的生命浮现波澜。 第32章 知道冤枉了她 宋清欢动作很快。 不出二十分钟,苏富比拍卖行内场电子邀请函就到了林晚手里。她扫了眼上头标注的时间,随后订了张周四晚上飞往伦敦的机票。 接下来的两天林晚照常去白云路。 依然在医馆处理工作。 卜卦的老人也日日过来,从她那诓骗了几千块钱。周三的傍晚她收拾好东西,走到正闭眼假寐的老头身旁,在他兜里放了点现金,温和道:“我要出国几天,回来给您带桂花糕。” 对方没理她。 林晚也没跟老小孩置气。 她和药柜前的学徒打了声招呼,拿起靠在门槛旁的雨伞,孤身走入雪天里。纷飞的大雪瞬间将她吞没,老人睁开了眼,望了眼她走远的单薄背影,低头看了看自己兜里的钞票。 “师傅,您别再捉弄林小姐了吧?” “她自己乐意被耍,我又没按着她的头逼她给我送钱。”老头撑着胳膊站起身,拍了拍旧道袍上的灰,径直走去了里屋。 学徒站在原地转头看他,张了张嘴试图给林晚求情,没等他开口,就听见老人说:“你联系她,我可以给她丈夫看眼睛。” …… 林晚在开车回北山别墅的路上收到了两个消息。 一个好的,一个坏的。 好的是医馆的学徒给她打来电话,说古医生回到了海城,并且答应问诊。坏的是苏富比拍卖行那边发出公告,喀什米尔蓝宝石被一名神秘买家高价收走,明天的拍卖现场将不会再展出这颗宝石。 谁会高于市场价去买这颗蓝钻? 林可意? 还是公司那群看她不顺眼的乌合之众? 两者都不可能。 这笔钱一般人出不起,十有八/九是国内外某位隐形富豪买走了。林晚不免有些落寞,没有喀什米尔蓝宝石,她那条手链没办法打开上流资本市场。 “清欢,你能查到买家的信息吗?” “我试了好几遍,都查不到。对方实力不容小觑,就算我把他的资料弄了出来,你想尽办法见到他,也不一定能借到蓝钻啊。” 私人买家通常不会把收藏品拿出来。 林晚还是没放弃,古医生都被她死缠烂打找到了,喀什米尔蓝宝石她也想拼尽全力找一找:“清欢,麻烦你帮我查一下买家的信息,我想和他谈谈。” 与此同时。 偌大的别墅厅里静谧无比。 白特助接完电话匆忙从阳台进来,走至坐在沙发上阖眼休息的男人身旁,低声道:“先生,接到消息,林晚十分钟前从白云路580号铺子附近离开,不知为何,刚刚又折返了回去,需要让人截住她的车,将她即刻抓获吗?” 薄司御没说话。 端坐在地毯上的阿北却竖起了耳朵,低哑唔声了几句。面色冷峻的男人直起身,伸手摸了一下狼狗的脑袋,语气不冷不热:“你跟她玩得这么熟了?” 听到她的名字就打起了精神。 兴奋地嗷了两嗓子。 管家这会儿从客厅外走来,捧着一个黑色的盒子,递呈到薄司御面前:“先生,伦敦那边空运过来的东西,说是您在苏富比拍卖行买下的。” 白特助接了过来,打开礼盒,耀眼的蓝色钻石映入眼帘,他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无误后去了书房,将宝石放进薄司御的私人保险柜。 走出书房时见走廊上乌泱泱一堆人。 佣人们在更换壁画,换了许多绘制着桂花的国画上去。装饰置物架上摆着刚培育不久的金桂盆栽,部分木匠师傅也来了。 白特助叫住路过的管家,问:“薄叔,这是在做什么?” “太太喜欢桂花,花匠刚好在温室培植了一批小盆栽,我就让佣人挪到了家里,供太太观赏。太太怕冷,我担心主卧的暖气不足,让师傅来检修一下,顺便在主卧客厅重装一个壁炉,这样太太就不会感冒了。” 她哪里感冒了? 分明是为了去白云路接头,随意找的借口。 先生让人送来感冒药,管家又大张旗鼓地为她装壁炉弄暖气。整个别墅里里外外都布置满了她喜欢的物件,将她当成女主人对待。 根本不值当! 她就是个间谍啊! 白特助气不打一处来,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又紧,拐着弯地跟管家说:“您不用对她这么好,她马上就会滚出这栋别墅。” “您这话不兴说啊。” “事实会证明我说的不假!”白特助大步下了楼。 管家愣了良久。 偏头看了眼走远的白特助,皱起眉头很是困惑。最近小白先生是和太太闹不愉快了吗?怎么感觉他有点针对太太? 不应该啊。 这一周白特助都随着先生去国外出差,没在海城,和太太八竿子也打不着。干嘛说这些难听的话? “薄管家,这几幅画也要换吗?” 佣人的声音令管家回过神,他即刻走向对面长廊,盯着底下的人办事:“全部都换掉,花瓶里的鲜切花也弄成香水百合或者玫瑰,太太比较喜欢这些。” 先生结婚证上的女方是太太。 这栋别墅女主人是太太。 就连驯兽师都无法驯服的退伍狼狗阿北都黏在太太身边,他们这些在北山别墅工作的佣人管家自然也都向着太太。 不知道白特助哪来的敌意。 薄管家也不敢多问,毕竟白良曾在国际战场上救过先生一命,跟了先生十来年,先生双眼失明之后,他拒绝了多家公司开出的百万年薪,始终寸步不离护着先生。 …… 林晚是四十分钟后回来的。 进了门,最先看见的不是薄司御,而是站在屋檐冷风口上的白特助。两人隔着夜暮对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白特助眼神尖锐,看她犹如在看犯人。 她没得罪他吧? 两人见面的次数都很少啊。 林晚没多理会,开了后车座的门,扶着老人走下来,礼貌地为对方撑着伞,领着人往屋子里走。路过时礼貌问了句:“薄先生在家里吧?” 白特助站在高一级的台阶上,睨了她一眼,顺带扫过她身旁步履蹒跚的老人,只说:“别墅不是收/容所,先生不喜欢被打扰,别什么人都往里面带。” “我们之间有过节?” “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白特助转身进了屋。 林晚思考了数秒钟,难不成他们知道最初在榕海国道上,她有意去蹲薄司御?可她也没有害人之心,反而是通过上一世的咨询,做了去营救薄爷的准备。 林晚不懂他的讥讽。 也懒得去猜。 她继续为老人带路,走上大理石台阶,进入大门,往客厅方向走。一周没见,薄司御与之前并无差别,安静坐在那还是一如既往的孤僻冷淡。 “先生,她带了个老人回来。”白特助说。 第25章 “薄先生,管家说您眼睛疼夜里睡不好,所以我请了古医生来给您看眼睛。他老人家的医馆开在白云路578号,国内很多人都听说过他的名号,不是什么江湖骗子。” 闻言。 厅里的空气静止了半拍。 白特助瞳孔微缩,再次看向林晚,错愕的情绪涌现眼底。她这些天不是跟jonas的人接头,而是去请医生? 第33章 我真该死啊 古医生的名号他们自然知道。 据说这老头精通古方,尤其擅长治疗眼疾,瞎了半辈子的人在他手上都重见光明。 当初先生回到海城,国内外名医全部聚集到老宅,治疗未果,他们的人多次去请古医生,不仅没见到人,宅院的门槛都没踏进去。 这老头不图钱也不看权势。 问诊纯看心情。 行踪也不定,都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对于眼前头发花白老者的身份,白特助半信半疑。他的疑虑在十分钟后打消了。 学徒摊开了药箱。 古老拿出银针,经过明火炙烤消毒,刺入薄司御面部的多个穴道。眨眼的功夫,男人眉宇有了松弛的迹象,显然双眼的疼痛得到了缓解。 “古医生,我家先生的眼睛怎么样了?”管家询问。 老人没搭理。 自顾自地从身后的学徒手中接过烤好的银针,抬了抬下巴与几步外的林晚说:“我饿了,去拿吃的。” 林晚点了点头,离开了客厅。 女人脚步声走远,身影彻底消失,古医生才继续施针,“这双眼睛有的治,痊愈的可能性很高。今晚的针灸可以缓解眼球的酸涩肿/胀,能够短暂地止疼。若是根治,得配合着喝中药,持续扎针。” 白特助:“大概要针灸多长时间?” “你急什么?” “我……” “要不是那丫头天天在医馆吹冷风蹲我,我才不来这地方瞧病。这么激进去找西医,找我干什么?” “不好意思,是我态度不佳。” 古老哼了一声,没接受他的道歉。老人动作熟练地抽出薄司御面部的银针,满脸写着不耐烦:“明天早上八点钟准时去白云路578号医馆。” 薄司御:“有劳。” 古医生盯着他数秒钟,上下打量了好几眼:“确实长得俊朗,难怪丫头喜欢,一口一个我丈夫眼睛不好,把自己弄感冒了也要蜷在屋檐下求我来看病。” 众人哑言。 向来没什么情绪的薄爷,脸上有了些许细微的表情。眉心跳动的画面仅仅一瞬,很快就被他的冰冷的神色掩了过去。 林晚拿着新鲜的桂花糕来到客厅,就看见他们大眼瞪小眼的画面。不知道谈论了什么,气氛有点微妙,没人说话。 她走了进来。 徐徐走至古医生身旁。 老人很不客气地连盘一起端走了糕点,利落转身往外头去了:“徒弟把东西收好,丫头过来送我出门。” 林晚连忙跟了上去,哄小孩似的哄着老人家离开。伴随着他们的远去,宽敞的大厅静得一塌糊涂,能听见远处壁炉火焰燃烧的声响。 白特助愣在原地。 久久没回过神。 林晚为了给先生治眼睛,主动去求见古医生。应该费了很多功夫找到古老的医馆,日日前往白云路老城区,一待就是一整天。忍着隆冬的冷风,受寒感冒也没吭声,依然坚持去等。 她在为先生拼命。 而他这个跟随了先生多年的特助,却在怀疑她的用心。将间谍的黑锅扣在她头上,还出言不逊,给她脸色瞧,甚至想过直接吩咐底下的人取了她的性命。 他冤枉了太太! 先入为主的观念让他觉得太太有心接近先生,心思不单纯。所以在得知她去过白云路附近的那刻,就自动把她代入进了jonas的团伙。 白特助深吸了好几口气,良心的谴责令他胸口沉闷,开口时话音也低得很:“抱歉先生,是我调查不清楚,误会了太太,险些铸成大错。” 薄司御抿唇不语。 他也怀疑过林晚的身份,也认为她是敌方派来的间谍。只是他没把她当成利剑,觉得她没有对他造成伤害的本事。一个睡着之后,会抱着他不停地喊妈妈的人,能有多大的危险性?不就是个有点小聪明的丫头片子吗? 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去请古医生。 契约婚姻,没有感情基础,两人虽同住一个屋檐下,但却相敬如宾从不亲近。她这样尽心尽力地为他,到底为什么? 难不成还真是古医生说的,她对他有意思? 喜欢他? - 翌日。 暗坞色的迈巴赫停靠在老城区。 薄司御沿着青石巷一路走到578号中医馆门口,他踏过门槛,呼啸的穿堂冷风迎面扑来,后方的白特助立马摊开外套披在他身上。 正在切药的学徒看到这一幕,笑出了声:“林小姐一个女人都比你们抗冷,她可是硬生生在堂屋里等了近半个月,才让师傅点头。跟我来吧,师傅在楼上等。” 白特助为薄司御引路。 跟着学徒进屋。 这堂屋很小,一眼能望到头,同样也将角落那一对办公桌椅收入眼底。桌上还放着几摞文件,纸张被风吹开了,是珠宝设计图册。 太太在这里办公。 这样阴冷狭小的环境,她在这里待了那么多天。白特助心揪得紧,夜里醒来都得扇自己几个巴掌,他怎么能那样恶意揣测太太,口不择言地冲撞太太? 他真该死啊! 越往里走空间越是逼仄,寒意也越明显,白特助的愧疚也越发重。他不禁想起昨夜古医生问诊时说的话,于是朝薄司御靠近了几分,小声说:“先生,太太是不是真的喜欢您?” 第34章 林晚喜欢薄司御? 如果不喜欢,初次在榕海国道相遇时,她为何冒着危险主动搭救?女孩子通常脸皮薄,又怎么会主动追先生的车,询问先生的联系方式?在老宅,对于老太太的催婚请求,真不喜欢,她又怎会答应领证? 旁人对着一个瞎子都是万般嫌弃。 太太不但没戴着有色的眼镜看待先生,反而打心底里为他着想,见他身体不适夜不能寐,便苦寻古医生,受尽刁难才求到这个诊治的机会。 这不是爱,是什么? “最近工作不多?”薄司御嗓音微凉,没给对方回复的机会,又补了句:“太闲了就调你去马尔代夫监管主题酒店施工。” 白特助立马闭紧了嘴。 他有理由相信,若是没跟太太结婚,先生会如老夫人说的那样孤独终老。幼时没有青梅,年少无初恋,年纪大了也没老婆。 谁能受得了他这冷僻的性格? 白特助跟了他十来年,除了林晚,就没有一个女人能在薄司御身边待着超过半天。近两年薄老太太给他介绍对象,女方积极来到府邸,不出一个小时就匆忙走了。 问及缘由。 表面上客气地说自己配不上薄爷,实则是反感加害怕。不喜欢他沉默寡言、严肃冷漠的样子,畏惧他上位者的气场权势,和他共处一室非常不自在。待个把钟头都如此,要是结了婚后半辈子跟他同在一个屋檐下,还不如死了算了。 只有太太始终笑脸盈盈。 不仅将防备心特别重的阿北收拾得服帖,还关心着先生的身体,照顾着这个刚成立没多长时间的小家。 白特助没忍住还是说了句:“先生,您要不要也试着喜欢一下太太?” 回应她的感情。 不要让她一个人在婚姻里独舞。 独角戏唱久了热情会消散,爱慕之情也会流失。 话音未落,得到薄司御的冷眼,白特助咬住了舌头,没再让自己发出声音。现在不喜欢太太,不代表以后不喜欢啊,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先生也真是薄情,试都不乐意跟太太试试。 太太明明很好。 心地善良,长得也很漂亮,性格还那么温和,根本挑不出刺。 - 保时捷macan行驶在雪天的街道上。 林晚开着车,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不知道哪个缺德的人在背地里嚼她舌根。她摸了摸鼻子,驶过前方十字路口,进入林氏大厦写字楼。 熄火停车。 往电梯方向走。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韩婧打来的电话:“林小姐,我从林可意那得知,她煽动林氏的部分员工,想搅黄你负责的新春产品项目。” “我知道了。” “林可意还跟我说,喀什米尔蓝宝石在苏富比拍卖行被一位不知名买家高价收走了。没有这颗蓝钻,您就无法让手链赢得富人阶层的青睐,销售额提不上去,项目就会失败。” “我连夜跟我爸去了工厂,让经验最丰富的师傅雕刻了几颗蓝宝石,图片发在您微信上了,您看能不能用?” “谢谢。”林晚说。 “您客气!没有您出手相助,我家工厂早就倒闭了,现在接的每一个单,盈利的每一分钱,都是您带来的。还是那句话,只要您有需要,我会竭尽所能。” 第26章 结束通话。 林晚走进电梯。 她点开韩婧发来的图片,这几颗蓝钻工艺精湛,不输国际大牌加工厂。不过,林氏二十几年对标的都是上流阶层市场,那些有钱人看不起民间工艺,他们不要性价比,只看重奢侈牌子,讲究面子。 要他们潇洒付款,还得是喀什米尔蓝宝石。 这颗蓝钻到底被谁买走了? 清欢查了两天,都没查出对方的信息,足够看出买家背景强大,是个不好说话也得罪不起的主。 “叮!” 电梯门开。 宁姨在外头等,跟上林晚的步伐,往会议室方向走。过道的另一端三五个员工聚在一起闲聊,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到这边。 “林晚肯定拿不到喀什米尔蓝宝石。” “就算借着大赛冠军的东风,她也飞不起来。名媛富太太们不买她的手链,公司的新春项目计划就废了。” “到时候林总对她失望,又让她回去做小小的文员!设计总监这个位置,只能是意姐的,林晚本事没有还鸠占鹊巢!” “三天后就是新品发布会,咱们就坐等林晚在镜头面前出丑!” 宁姨剜了那群人一眼。 沉不住气地刚要冲上去理论,林晚及时拉住了她。相较于妇人的愤怒,她平静许多:“生气伤身,不值当。” “可是小姐……” “没事,不在乎的人说的话我从来不会放在心上。” 林晚朝前走了,宁姨立马跟上。话虽这样说,她还是担心:“他们有句话说的没错,没有喀什米尔蓝宝石,您的手链就入不了富太太们的眼。” “我会想办法联系那位神秘买家。” “他会大方地把自己的收藏品借给咱们吗?” “不知道。” 大概率是不会。 但只要有一点点可能,林晚都要去试。手机这会儿震了几下,她低头,见宋清欢发来的简讯:“晚晚,买家信息查到了!身份资料是虚拟的,手机号码可以拨通,ip地址在国内,留的购买姓名是白先生。” 七位数的号码发了过来。 林晚拨了过去。 系统响铃了几声,转接到另一个号码。越是有钱的人,信息隐藏得越厉害,一个号码都多层加密,严防被人查到身份资料。 电话在半分钟后通了,那头的人率先开口:“您好,这里是个人财务信托代理公司,请问您有什么事?” 与此同时。 白云路578号中医馆。 清理好针灸的工具,古医生拿了一盏油灯过来,将灯芯对准薄司御的眼睛:“看得见吗?” “有模糊的光。” “眼睛疼吗?” “还好。” “那就行。”古医生将油灯给了学徒,起身走了:“再治疗两次,你的眼睛就不会疼了。外敷和内服的中药傍晚前会有人送到北山别墅,按时用药,三个月内能重见光明。” “有劳。” “我答应了丫头给你看病,就会履行承诺把你治好。”老人打开食盒,拿了块桂花糕送进嘴里,一边吃一边说:“不用跟我道谢,我看的也不是你的面子。” 老头捧着盒子掀开门帘走了。 白特助这会儿着急忙慌地从外头进来,箭步走了过去,报告道:“先生,信托基金会的负责人给我打来电话,说有人想借用一下您在苏富比拍卖行买下的那枚蓝钻。对方留了联系方式和姓名,我看了一眼,是太太。” 第35章 逆风翻盘 午后。 多个部门联合开会。 过程不顺利,结果更是僵持。林晚率先拉开椅子起身,交代广告部门明天前交营销策划书,设计部配合主推的手链画一组庆祝春节的稿子。 大门打开又合上。 女人身影完全消失,会议室瞬间炸开了锅。众人脸上写满了不屑,七嘴八舌地念叨:“没有喀什米尔蓝宝石,这次新春项目根本不会成功。” “不就是在珠宝大赛上夺得冠军吗?耍什么官威?” “是啊,我倒要看看,这周五早上举行新品发布会,林晚该怎么把那条蓝钻手链拿出来。预售不会连5000条都没有吧?” “林晚才在行业内冒头,又不是什么知名的设计师,谁会为她的设计款式买单啊?富人姐姐们当然只会冲着优质的蓝钻石来。” “那咱们还要按照她的吩咐去做营销策划案么?” “随便做一下就行。” “林晚要是生气怎么办?之前敷衍过她一次了。” “她有本事生气?手链销售量惨淡,林总不把她撵出公司就不错了,说不定又把她调去设计部做个小职员,总监的位置多半还是可意姐的。” 一墙之隔外。 相较于会议厅里的嘈杂,幽长的走廊静谧无声。宁姨走在后方,妇人满脸愤懑,被里头那群人气得不行:“小姐,他们就是故意针对你。” “我知道。” “是不是林可意煽动的?” “有她的原因。”林晚站在阳台的门口,吹了吹冷风,道:“追根究底还是我站得不够高,根基不够厚。” 人有劣根性,比如嫉妒。 她从默默无闻的无名小卒一跃成为全国大赛冠军,坐上了设计部管理层的位置,得到了重要的新春项目,大家都眼红了。 一个人开始踩她,就会有一万个人扑上来踩。 只有将这个项目出彩完成,她才能在公司彻底站稳脚跟,得到众人的信服和尊重。那颗喀什米尔蓝宝石,至关重要。 “您联系了那位拍走蓝钻的买家,对方愿意把钻石借给我们吗?”宁姨问。 “还没给答复。” “他要是不乐意怎么办?” “除了在苏富比拍卖的这颗,世界上还有另外一颗。” “还有一颗?您知道在谁手上吗?” 林晚抿唇不语,她敛下眼眸,黑色的瞳孔略微缩动,神色有点复杂。她知道另一颗蓝钻在哪,在谁手上,但她不会低头去求取,就算新春项目黄了,她失败了,都不会去。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乱了林晚的思绪。 她回过神。 见到来电显示,立马接通电话。那头的人先一步开口,态度十分恭敬:“林小姐您好,我是个人信托公司的负责人,您上午所说的那颗喀什米尔蓝宝石,先生答应外借给您。” “您的条件是?” “先生觉得您的那款‘珍爱’手链的设计很不错,您把蓝钻镶嵌进您的作品里,归还一条成品钻石手链即可。” “好的!” “明天上午十点,荣信大厦见面,我会亲自把蓝钻交给您。” “感谢!辛苦您了!” 林晚道谢,等对方挂了电话,才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飘雪伴随寒风从外头吹来,吹在身上也没觉得冷。 瞧着她长舒一口气的样子,宁姨试探地问:“那位神秘买家愿意借钻石给咱们吗?” 林晚嗯了一声。 “太好了!他们有提条件吗?” “要一条成品手链。” “这么简单吗?” “信托公司的经理说,那位买家很欣赏我的设计。”林晚也觉得不可思议,过于容易借到蓝钻,她本能怀疑钻石的真假。 …… 蓝钻是真的。 次日上午林晚按时抵达荣信大厦,从经理手中接过黑色绒盒。耀眼的钻石映入眼帘,她确定就是喀什米尔蓝宝石。 “林小姐,三天后的这个时候,也在这个地点,您再把东西交还给我。” “好的。” “那您自便,我先去工作了。” “等等。”林晚喊住他,礼貌地问:“我可以知道这位买家的联系方式吗?他愿意把收藏品借给我,又认可我的设计作品,我想当面感谢他。” “不好意思,我们不能透露客户的信息。” “是我冒昧了。” 林晚捧着手里的黑色绒盒,仔细收进包里,离开了荣信大厦。她没回林氏珠宝,而是给韩婧打了个电话:“我来你家工厂一趟,需要你帮忙做一条成品手链。” 另一边。 会员制spa馆。 韩婧接完电话折返房间,几名美容师正认真为贵客敷面膜。唐乐说:“意姐您放心,林晚绝对完不成新春项目,喀什米尔蓝宝石早就被人买走了。等她失败了,林总就会让您重新回公司的。” “我爸许久没理我了,感觉他这次不会轻易原谅我,即便我已经低头认错。” “怎么会呢?林总解了您的禁足,让您出家门了,变相来说就是原谅了您。您可是林总最爱的女儿,捧在掌心里长大的呀。” 这句话把林可意哄高兴了,她挑了挑眉:“你给我弄一张后天公司新品发布会现场的门票,我要去看林晚是怎么丢人的。” “她要是创下公司预售最低销量,一定会成为圈内所有人的笑柄。” 第27章 “你们猜她能卖多少条?” “最高五百。” “你也太高估她了,我觉得有两百条就不错了!” 几人轻蔑的打趣声很是刺耳,韩婧站在背光处的墙角默不作声,下一秒听见被簇拥在中间的林可意笑道:“那得多请点记者过去,让林晚上头版头条。”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笑声讽刺。 仿佛已经看见了林晚站在台上狼狈的模样。 在无人窥见的一隅,韩婧低头看收到新消息的手机,屏幕里有一张蓝钻的图片,林小姐拿到了喀什米尔蓝宝石。 后天的发布会到底是看笑话,还是看林晚在珠宝行业崛起? 拭目以待! 第36章 晚晚收获忠仆一枚 傍晚。 林晚接到内线电话,搭乘电梯去了楼上的总裁办公室。她敲了门,听到里头的回声,才推门走进去。林振华正在和友商谈事情,她安静地站在旁边等了五六分钟,见他们起身,她也随着林振华一道送客人出门:“霍叔叔再见。” 对方朝她点了一下头。 笑容温和。 在电梯口把人送走,林晚重新回到办公室,走至茶桌旁,给正在休息的林振华泡了杯香醇的菊/花茶,关切道:“爸,秘书说您要出差十天,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事情办完就回了。” “哦哦。” 林晚假意回应,带笑的双眸盯着面前这虚伪的男人。林宅前几日发生的事她都听说了,林可意不满被禁足,从二楼阳台跳了下去。 这招釜底抽薪用得好。 一下子就把远在大洋彼岸的林振华拽了回来,听宅子里的人说,他几乎是踉跄跑着进的屋,双腿发软,面色发青,担心得不行。 当天夜里就解了林可意的紧闭,恢复了她所有信用卡,还承诺新春项目顺利结束,抄袭风波平息,就让她重回公司。 “交给你的项目做得怎么样了?”林振华问。 “产品部门递交了手链的成品,但是效果不太好,我让他们拿去修改了。发布会定在后天上午十点,我会尽全力让手链的销售额达到您预期的一万条。” “手链的事秘书跟我说了。”林振华说着,从抽屉里取出一枚蓝色钻石:“这颗比不上喀什米尔蓝宝石,但也是顶好的蓝钻,你拿着,把它镶嵌在成品上去召开发布会。” “谢谢爸。” 林晚双手接了过来,捧在掌心里,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女孩小心翼翼的模样落入林振华眼内,他看了她一眼,性格和能力没遗传到她母亲半分,遥想当年宁浅(林晚的妈妈)的作风,不仅是名震国内外的珠宝设计师,一手创办eva团队,更有着铁血手腕,行事果断,同他一起建立了林氏珠宝,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推举到全国前十,如今更是汲取着她根基的营养,公司即将上市。 林晚跟她妈妈比起来差太多。 运气也不好。 作为宁浅唯一的女儿,除了美貌,其他的全都没遗传到。不过,好在她乖顺,听话懂事,足够崇拜顺服他这个父亲。 林振华拍了拍她的胳膊,道:“后天的发布会一定要办好,新春项目只能完成得出色,不能有一丁点的差错。” “我会的。” “出去工作吧。” 林晚拿着宝石出了办公室的门。 长廊幽静,照明灯光长亮,女人眸中的笑意褪散,她敛眸瞥了眼手中价值百万的库洛奇蓝钻,林振华并不是在给她撑腰,为她解困。 她了解这个父亲。 在他的眼里,公司和家族的核心利益大于一切。 …… 韩婧办事的速度很快。 从林氏大厦离开,林晚就收到了她亲自送来的成品手链。一比一还原设计图稿,星星和蓝钻相得益彰,犹如一对缠/绵悱恻、互相依靠却又各自能撑起一片天的恋人。 尤其是这颗蓝宝石。 全球闻名的喀什米尔蓝钻果然非同一般,光是镶嵌在那,就让这条链子增光添彩,身价骤然飙升,绚烂夺目。 “林可意交代唐乐他们请了好多记者媒体,后天的新品发布会,您一定要小心防范。” “好。” “那您开车注意安全,我就先走了。” “韩婧。”林晚忽地喊住她,隔着车窗,她坐在驾驶座上,韩婧撑着伞站在车外,两人对视,林晚说:“我们之间的合作已经结束了,你不必再和我汇报林可意的事。我的意思是,你这样做很危险,若是被发现,依着林可意的性子,她不会轻易放过你。” “这点危险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林小姐,我的父母,我的家庭,以及我家工厂上千名员工,都是被您盘活的。为您做些小事,能帮到您一些小忙,我甘之如饴。” 她语气坚定,神态认真。 也是一根筋的人。 在倔强这方面倒是和林晚很像,如此,林晚也就没再坚持,走的时候只说:“以你自己的安全为先,天黑了,早点回家。” 保时捷macan驶离人少的城市街边。 半小时后抵达北山别墅。 进入林荫道的时候,林晚就远远看见站在院门口的身影。往日里是薄管家在那等候,今晚多了个人。此时此刻,她打开主驾驶的门,白特助小跑着过来为她撑伞,她才近距离清晰地看清多出来的人的脸。 还真是白良。 她还以为是她看错了。 前段时间他对着她态度就不是很好,昨夜古医生来问诊前,他更是语气尖锐,将那份刻意的针对摆在了明面上。 今天吃错药了? “薄叔,您去后座拿太太的东西,我给太太撑伞。” “你被薄先生训斥了?” 林晚只能想到这一个可能。 佣人管家的态度,通常都隐射着主人家的态度。就像她在林宅,林振华不把她当回事,林可意肆意欺凌,宅院里的佣人也便处处给她脸色瞧。 北山别墅不同。 从领证那天开始,薄司御就给予了她夫妻间应有的尊重,说话礼貌有分寸,行事斯文有礼节,别墅里里外外包括阿北都对她照顾有加。 白特助不知为何对她有了意见。 应该是被薄司御察觉到了,对方呵斥了他几句,他才能这般三百六十度转变。又是笑脸盈盈地等她下班回家,又是兴高采烈地为她撑伞,亲娘都没他这么积极。 听着林晚的话,白特助不免又想起这阵子自己的言行举止,再联想到她蹲在那冰冷狭小医馆为先生求医的样子,内心自责得不行:“太太,我误会了您,我有错。” “误会?” “您去老城区白云路求古医生来给先生看病,那医馆是578号,转角的另一间580号铺子是我们调查很久政敌的窝点。” “您当初在榕海国道和先生初次见面,也亲眼目睹了那场持枪纵火案,正是jonas派人来做的。他是国际一级战犯,先生还未退伍前,亲手抓获并送他进了监狱。他前两年逃出来了,怀恨在心,一直在等待时机,试图报复。” “您出现在榕海国道太过于突然,我怀疑您意图不轨。这次见您前往白云路,就下意识地给您扣上了间谍的黑锅,认定您是jonas安排来的。” “现在我完全明白了,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先生,我不会再有疑心。请您相信我,原谅我这次的过失。” 第37章 靠近她就会情不自禁喜欢她 林晚懂了。 原来是怀疑她是间谍。 转念一想这也合乎情理,当初她提前等候在榕海国道,站在她的角度,是想依照上一世的记忆来搭救薄司御,让薄爷欠她一个人情,攀个关系。可站在薄司御这边的角度,她就是一个偷偷摸摸的小贼,在试图给他下套。 他们对她有疑心很正常。 白特助又是跟了薄司御十来年的忠仆,她先前听管家说,白良曾在枪林弹雨里救过薄司御一命,这交情不是寻常的上下属,是生死兄弟。 林晚想到了另一层:薄司御也怀疑她。 只不过他情绪不外放,不似白特助这般直接表现出来。再者就是有教养,即便觉得她图谋不轨,还在她感冒的时候吩咐人送药。 如今两人同在一个户口上,同住一个屋檐下,林晚认为有必要和薄司御开诚布公地谈一下,至少说清自己的身份。 …… 夜深了。 主楼的灯光熄灭大半,佣人们都休息了。 林晚放下手头的珠宝杂志,摸了一下阿北的脑袋,示意让它回窝睡觉,而后起身往外走。在客厅入口与薄管家打了个照面,对方端着一碗红枣桂圆羹。 香气扑鼻。 甜而不腻。 是薄司御喜欢的口味。 “这是给薄先生准备的夜宵吗?”林晚问。 “是的太太。” “我顺路拿去书房吧,您早些睡觉。” “那就麻烦太太了。” 第28章 林晚从管家手里接过汤羹,迈开步子往二楼去了。书房在走廊东边尽头,照明的白炽灯光冷冽,她抬手敲响了房门,听到里面回了声‘进’,才推门而入。 住进北山别墅几周,林晚从未踏足过薄司御的私人领地,这是她第一次来到书房。黑白色调的布景有点压抑,紧闭的窗帘,单一的冷色调,让屋子里的空气都有了重量,无形中被一股气场震住了。 “你还没睡?” “……”林晚回过神,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见薄司御坐在办公椅上,戴着黑色墨镜,若不是知道他眼睛看不见,她真的会觉得他是个身体健全的人。 她都没开口说话,他就知道来的人不是管家。 脚步声不同? 耳朵真是好使。 林晚径直走了过去,将白瓷碗递放在桌边:“我和阿北多玩了一会儿,上楼的时候刚好碰到管家盛汤,我就顺道给您送上来了。” “辛苦。” “举手之劳,您不用客气。” 林晚回了这句话,两人就没再交谈,他继续听笔记本电脑人工播放文件内容,听了三五分钟,薄司御动作稍停:“还有什么事?” “我这段时间去白云路附近都是待在老中医馆里,直至古医生答应帮忙看病。至于590号的当铺,我不知情,也不清楚里面会有您政敌的痕迹。” “白良跟你说的?” “嗯,白特助觉得误会了我,同我道了声歉。” 听到这句话,薄司御侧了身子,隔着一张办公桌与几步外的林晚面对面。明明他看不见,可当他转过身来的这一刻,视线里装入他棱角过于分明的脸,仿若被一头凶猛的野兽盯住了,危险又骇人。 薄司御问:“你是想从我这也得到一句道歉?”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晚连忙解释,澄清道:“我今天晚上不请自来,进入您的私人书房,就是想和您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明白。” 他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关了播放器。 偌大的书房刹那间就静了下来,安静得能听见银针掉落的声响。林晚不慢不急,语气缓和地说:“榕海国道发生持枪纵火事件,我的出现确实很突兀,您怀疑我也在情理之中。但我可以保证,我绝不是任何人的棋子,不会对您构成威胁。” “之所以找上您,是为了给自己找个靠山。海城薄家从政从军,低调却根基庞大,您作为现今盛世集团的执行长,位高权重,您的羽翼无疑是最好的庇护所。” “答应和您结婚,除了上一个理由,还有一个就是陆家的婚约。我结婚了,有了丈夫,林家就不能强行将我嫁去陆家。” “至于榕海国道那天我为什么会得到消息,这个我无法解释,您可以认为我是做梦的时候梦到您遇险,得知了地点和时间,便率先报了警,并且提前赶到现场,为的就是及时将您救下,想得到您一个人情。” “说完了?” “基本就这些了。” “我对你的私事不感兴趣,我也不觉得你会对我有威胁。”薄司御磁性的嗓音微凉,没有半点感情:“你只需尽好薄太太的本分,讨奶奶开心。你一天是我的妻子,我就会尽丈夫的责任护你周全。” “你不怕我是间谍?” “怕什么?” 林晚被他问住了。 看他毫无表情的脸色,平淡的语气,就能看出他真的不在乎她是不是别人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也可以说,他对自己足够自信,也有把握随时拿捏住她。 她于薄司御而言,就像软绵羊羔之于原始荒野里的猛兽,谁强谁弱一眼可知。既然这样,林晚也就放心了。她本来就是打算借势往上爬,能和薄司御搞好关系,未来也能少走弯路。 “薄先生,那我就不打扰您,我先出去了。” “嗯。” 林晚离开了书房。 她轻快的步伐落进了薄司御耳内,听起来心情不错?他的态度对她而言这么重要?知道他不把她当怀疑对象,不对她设防备,就这么开心? 房门再次被人推开,白特助走了进来:“先生,威尔森银行长后天来海城,太太首次承担的珠宝项目也是后天召开发布会,您是打算先去跟威尔森见面,还是去林氏大厦看太太的原创手链预售呀?” “我看得见?” “那我帮您安排和威尔森银行长的行程。” “去林氏大厦。”薄司御拉开椅子起身,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天,熟知了屋内布局,男人独自走去内室,边走边说:“喀什米尔蓝宝石给她了吗?” “给了。” “她镶嵌到手链上了?” “这个暂时不清楚,成品得等后天发布会召开才能看到呢。抱歉先生,我知道您看不见,到时候就由我替您看。太太独特的设计加上您母亲挚爱的蓝钻,不用想也能猜到一定惊艳绝伦。” 聒噪的助理令薄司御剑眉蹙了蹙。 他停了步伐。 不禁想起刚和林晚结婚,她住进别墅的当天,阿北就被她驯服了。现在的阿北,在她面前活脱就是只小乖狗,爱撒娇还黏人。 管家和佣人们对她也极好。 如今连白良…… 林晚是不是会下蛊?谁靠近她就会自动喜欢上她? 第38章 宝石是假的? 翌日。 早上停了雪。 林晚提前一个小时出门,整座城市褪去了浮华喧闹,沉浸在冰天雪地的宁静里。道路两旁清洁工们在扫雪,她降低车速,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八点抵达的林氏大厦。 宁姨在门口等,见到她便领着她往电梯间方向去:“小姐,不知道为什么来了好多记者。上次咱们开会,预计是请六家媒体过来,现在大会议室已经聚集了至少十五家传媒公司了!” 跟韩婧说的一样。 林可意果然买了通稿,试图让今天的新品发布会,变成林晚的高清黑历史。既然如此,林晚不介意风再大一点:“宁姨,开直播,授权国内130家媒体影视方。” “小姐您这?” “有人想把事情闹大,那就闹到最大。” 宁姨点头应着。 月初小姐暂代总监一职时,她还担心小姐文静寡言的性格会被欺负,经过这么多事,她发现小姐变了,变化很大,有了曾经宁总果断坚韧的影子。 今天是小姐正式在林氏珠宝树立威信,在市场圈子里站稳脚跟的一战,她相信小姐能打赢,而且会赢得漂亮! …… 九点半。 贵宾们陆续进场。 背负着丑闻,许久没在公众前露面的林可意戴着墨镜和口罩,给门口的保安看了眼邀请函,便快速从侧门溜了进来,在偏僻一隅的角落坐下来。 这里不是中心位。 一眼望过去全是别人的后脑勺,观赏性极差。 林可意不爽,“怎么选这个位置?” 唐乐讨好地哄着:“对不起啊意姐,组织部那边临时发的公告,说今天的发布会有重量级神秘嘉宾到场,因为他的出现,公司的高管董事们全部都出席,加上媒体朋友特别多,前面就没位置,只能坐这里了。” “意姐,咱们今天就是来看林晚出洋相的嘛,这个位置既不惹人注目,又能看见她被无数记者围攻站在台上孤立无援的样子。” 这么一说,林可意心里舒坦了。 是啊。 没有喀什米尔蓝宝石,项目黄定了!余光瞥到还在不断从侧门涌进来的记者,甚至还有扛着大/炮摄像头的直播机器,林可意笑了:“事儿办得不错,喊了这么多家媒体过来。” 唐乐不语。 环顾四周熙攘的人群,女人眉心蹙了起来。她只通知了七八家媒体,告诉他们林氏珠宝新品发布会有重磅头条,让他们来蹲点抢。 怎么会来这么多? 难道他们在内部传递了这个消息,大家都蜂拥而至了?管他呢,反正只要记录下林晚出糗无措的画面,让林晚沦为笑柄,她就替被林晚开除的姐姐唐乐出了口气了! 林振华十点二十分入场。 他上了讲台。 在众人的鼓掌声中宣读了开场词,之后便把舞台留给了此次项目负责人林晚。女人一身干练的西装,扎着一个高马尾,走到聚光灯下,在无数的摄像头前介绍林氏企业,讲述新品的设计风格和理念。 最后走到展览柜前,拿住红色的盖帘一角:“我们选用了顶级的蓝钻,运用精湛的工艺水平,将这条在珠宝大赛中夺冠的‘珍爱’手链变成成品。” 彼时。 台下观众席的角落。 林可意按捺不住心底的雀跃,迫不及待地想看她掀开红盖帘,“林晚你完了,这辈子你都要活在别人的嘲笑里!永远翻不了身!” “是啊意姐,等会儿她搞砸了新春珠宝项目,林总肯定会生大气,到时候罢免她在公司的一切职务,将她扫地出门!” 第29章 “林氏珠宝新春季节首发产品,请大家品鉴!” 台上林晚的声音通过无线话筒传递至大厅每一个角落,交织在林可意和唐乐的自我吹嘘的对话声中。话音未落,展览柜上的红帘被掀起,林可意扬在脸上的笑容顷刻间变得僵硬。 这手链…… 镶嵌在上面的那颗蓝钻…… 唐乐双眼瞪得老大,整个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从转播的大屏幕上盯着那钻石一遍又一遍,直到完全确认是喀什米尔蓝宝石。 怎么可能呢? 这颗宝石上周在伦敦苏富比拍卖行被一位不知名的买家拍走了,私人买家基本上不会把自己的收藏品拿出来展览或是外借,林晚本人更没这个财力去购买这颗宝石。 大厅爆发雷鸣般的掌声。 贵宾席的高层董事、名媛富太纷纷点头称赞,网络直播平台更是疯狂刷屏:“好漂亮的手链,成品比设计图更令人震撼!” “这可是喀什米尔蓝宝石啊!” “优秀独特的设计,再配上绚烂夺目的宝石,简直让人挪不开眼,完美得让人挑不出一丝一毫的缺点!” “林氏珠宝真是越来越有国际大牌风范了!” 舞台中央的大屏幕实时更新预售的数据,从0开始,数字不断刷新,短短两分钟已经突破了三万条订单! 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吹捧,看着屏幕上不断增加的排单,林可意要气炸了。她双手紧握成拳,眼睛红得快要滴血:“你不是说她拿不到喀什米尔蓝宝石吗?!” 唐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应该是这个发展。 预期里林晚该被万人讥讽,遭受白眼,怎么忽然就变成了这样?看这增长迅猛的销售量,不出意外要破公司近二十年来的记录了! 唐乐架不住身旁人的怒火,连忙为自己找补:“意姐,那颗钻石一定是假的,是仿冒的!喀什米尔蓝宝石上周在伦敦被人以三千万的高价买走,林晚在海城没人脉,借不到像样的蓝钻,就说她自己的身价,她把自己卖了也拿不到三千万啊。” 是这么个道理。 林可意开过父亲的保险柜,也去过他的收藏室,里面有不少价值连城的宝石,父亲从来不外借,更没拿出去展览。 林晚是借不到喀什米尔蓝钻的。 至于全款买下,那更是异想天开。她回海城十年,除了陆景川这一个上流圈子的公子哥,其余人林晚都不认识。她也不具备谋生的能力,在公司工作两年,就是个每月拿四五千薪水的文员,全身家当加起来估计连十万块都没有,哪买得起三千万的钻石? 想到这,林可意霍然起身,冲到过道上一把抢了记者的提问话筒,张口就来:“台上展出的手链中,那颗蓝宝石是假的!” 第39章 薄爷出面撑腰 会议室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的摄像头都转移了方向,对准这个戴着墨镜口罩的女人。众人群起议论,连带着直播间的网友也沸腾:“林氏珠宝造假?” “他们公司明面上打击仿冒伪劣产品,暗地里造假的珠宝?” “台上的蓝钻是假的,这绝对是开年最炸裂的新闻,头版头条啊!” 现场的秩序崩塌。 宾客猜忌,媒体挤破头想抢头条。 身处中间席位的林振华顿时如坐针毡,听着这些碎语的同时,仔细端详了展览柜里的手链,那颗镶嵌在链子上的宝石,并不是他提供给林晚的库洛奇蓝钻。 她没有使用库洛奇蓝宝石,而是大胆地仿冒了一颗喀什米尔蓝钻? 为了提高销量铤而走险? 林振华心中瞬间涌起对林晚的千万种猜疑,他现在没有功夫去和林晚算账,维护公司形象,将损失降低到最小才是关键。 他抬手招来助理,吩咐道:“马上通知保安,把过道上那个胡言乱语的女人带下去!” “不行啊林总,这场发布会正在进行网络直播,咱们公然抓人的话,网民会大肆发评论攻击,更加不好挽回形象了。” “谁开的直播?” “不清楚。”助理焦头烂额,还补了句:“厅里的媒体也特别多,国内叫得上名号的传媒公司好像都来了。” 林振华瞳孔一滞。 他转过头,放眼望去只看见摄影机。前两天林晚递交的策划案,上面写明了发布会邀请的记者名单,就只有五六家公司,今天怎么来了这么多? 局面已经失控了。 根本不是他能掌握的。 “真正的喀什米尔蓝宝石于上周五在伦敦苏富比拍卖行被一位神秘买家买走,林氏珠宝并未买进这颗宝石,设计师林晚个人也未出资购买,所以台上那颗钻石一定是假的!” “林晚造假,试图蒙骗消费者!” 女人再度开口。 嘹亮的声音传遍整个会议厅。 如芒在背的林振华正思考怎么控场,飘进耳内的声音越听越熟悉。与助理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了答案。林振华闭了闭眼睛,面色青一阵紫一阵:“谁把她放进来的!” “应该是设计部的员工为二小姐拿的邀请函。” “林、可、意!” 林振华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的这三个字,气得七窍生烟的男人蓦地站起身,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控制住情绪,戴着张温和的面具上了舞台。 “爸。” “看你做的好事!”林振华取代林晚的位置,站在话筒前,笑道:“各位媒体朋友,在座的宾客以及直播屏幕后的广大网友们,大家稍安勿躁。这次活动是我们监管不力,才出现了这个意外的插曲,请给我们一点时间,林氏珠宝会给公众一个交代。” “林总,台上展览柜的珠宝是否如这位小姐所言是假冒伪劣产品呢?” “林氏企业是否造假售假?” “设计师林晚是您的亲生女儿,您是否知道她将假冒的蓝钻石做成手链欺骗消费者?” “这一举动会不会影响林氏今年的上市计划?请您正面回应。” “……” 记者的质疑声犹如凶猛的潮水席卷而来,砸得人头昏眼花。饶是经过许多大场面的林振华,也被这上百家媒体公司压垮了半截。伪装得再好的儒雅面容,露出了难色,有了皲裂的痕迹。 他张了张嘴。 却没有吐出半个字眼。 就在林振华寸步难行之际,后方一只手扶了过来。他下意识偏头,眸内倒映进林晚的脸。她走到他身边,对着刺眼的闪光灯,不卑不亢道:“林氏珠宝从来不造假,我不清楚台下这位女士为何要泼脏水。展览柜里,手链上的喀什米尔蓝宝石是真的,我为自己说的所有话负法律责任。” 若是所言虚假,那就坐牢。 蓝钻是假,也坐牢。 这两句潜台词她没有说,所有人都听懂了。记者们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就在这时过道上的林可意又开始喊:“你把拍卖行的购买记录拿出来!” 是真是假一看记录便知。 证据不会说谎。 “这个逆女!是要整垮公司!”林振华低声咒骂,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台下遮盖严实的林可意,恨不得撕烂她的嘴。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 这些年大手笔的开销来自于哪里! 平时闯祸犯错就算了,他气消了之后都可以原谅。今天是什么场合?新品销售即将破他掌管林氏二十年来最高的记录,林氏珠宝能提前完成资本积累在香港上市!所有的一切都要被她毁了! 相较于林振华的愤怒,林晚冷静许多。她扶住父亲的胳膊,用着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安抚道:“爸您别担心,购买记录我让宁姨去取了,五分钟后就能拿来。” “拿不出蓝钻的购买记录就承认自己造假!” 林可意又一次的叫嚷,让原本平息了些许的舆论再度起势。林振华险些被她气晕过去,好在林晚搀扶着,才不至于失了颜面。 “林晚造假售假!” “没有这个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拖延时间解决不了问题,也遮盖不住台上是假蓝钻的事实!” 林可意不断煽动媒体,就在众人即将涌上来质问之时,会议厅的大门攸地从两边打开。不小的动静令所有人停下了动作,纷纷抬眸看去。 安保从两边排开。 让出中间的路。 看见白特助的这一刻,林晚愣了半秒钟。在她稍显错愕的注视下,白良走上前,简单有力地出具了苏富比拍卖行盖有公章的购买单据,厉声道:“这枚蓝钻于上周五买下,苏富比的负责人从伦敦空运送来海城。我家先生欣赏林晚小姐的手链设计,特将喀什米尔蓝宝石赠给她,这一张是无偿赠予的法律文书。” 镜头扫了过去。 签名处清晰地写有三个遒劲的钢笔字:“薄司御。” 第40章 她受了很多委屈 在海城,薄家是人尽皆知的存在。 第30章 现任盛世集团总裁的薄司御更是商界的传奇,掌管公司五年就完成了旁人几十载都达不到的高度。他很低调,从不接受媒体访问,不参加商业聚餐,也从未听说过他为谁撑腰。 今日是头一遭。 他私下赠送了一枚价值不菲的蓝钻,还派助理携带着赠予文书来到发布会,澄清这个莫须有的造假谣言。 证据确凿,场面顿时三百六十度大反转。所有的镜头和目光都聚焦到林可意身上,口罩和墨镜都遮不住女人脸上的慌乱,她拿着话筒的手控制不住颤抖。 喀什米尔蓝宝石不是假的。 是薄爷送的。 上流圈子里见过薄司御的人都少之又少,他几乎不跟人打交道,尤其是女人,林晚这个无名小辈哪有本事认识薄司御? 没给林可意复盘的时间,那群狗仔如潮水般涌了过来,各个张着血盆大嘴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言辞犀利到令人无法呼吸。 “请问你为什么要造谣?” “你是跟设计师林晚有仇,还是想给林氏珠宝泼脏水?” “如今赠予文书拿出,证明蓝钻是真的,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林可意步步后退。 拥挤的人群将她堵得水泄不通,手中的话筒被挤掉落,她想逃,却找不到空隙。下一秒,有记者一把扯掉了她的墨镜和口罩,林可意下意识伸手挡脸,怎奈她的动作比不过摄影机器,半秒钟的功夫,她的脸已经清晰地转播到大厅屏幕以及网络直播间。 会议室顿时嘈杂。 议论不止。 前排的高层股东们瞪圆了眼睛,本能去看台上的林振华。今天闹事的人不是外人,正是前段时间在全国珠宝大赛中抄袭国际大师eva作品的林可意,林氏珠宝上一任设计总监,林振华最溺爱的小女儿! “你在自家公司发布会上造谣公司造假售假,目的为何?” “据说你上个月买通司机蓄意制造车祸,意图撞死你的亲姐姐林晚?” “半个月前的珠宝大赛,你剽窃了你姐姐林晚的演讲稿发言,今天又来她负责的新品发布会造谣,你就这么恨你的亲姐吗?” “相传林总非常疼爱你,是不是因为他的宠爱,导致你看不惯你姐姐成名,故意搞这些东西毁掉你姐姐?” “请你正面回应一下!” 上百家媒体的闪光灯刺得林可意眼睛都睁不开,无数句质问声混杂在一起,压得她快要窒息。林可意步伐踉跄,被逼到角落,双腿发软没站稳原地倒了下去。 记者也没打算放过她。 头版头条。 炸裂性的‘豪门姐妹恩怨’八卦,放在哪都会有很高的热度。 眼看着一大群狗仔欺压上来,林可意双手抱紧了头,大声地朝舞台方向喊:“爸爸救我,我是可意啊爸,他们欺负我——” 女人的啜泣声回荡在会议室里。 林振华犹豫了半晌,还是快步下了台,带着安保赶至后方场地,将摔倒在地的林可意从记者们的围攻下解救了出来,带着人从侧门离开了。 众人哗然。 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到舞台的林晚身上。 “看来传言是真的,林总偏心,忽视大儿女,过度宠爱小女儿,所以小的才敢一次又一次这样欺负大的。” “林可意闯了这么大的祸,林总居然还护着她走了,把林晚一个人扔在这里。明面上都如此,私下里不敢想林晚是怎么过的。” “今天要是没有薄先生的助理拿来赠予文件,林晚可就惨了,绝对会被林可意的言论弄得身败名裂。” 部分碎语落进林晚耳朵里。 她再次看向站在过道上的白特助,还是没相信在苏富比拍卖行买走那颗蓝钻的神秘买家是薄司御。可转念一想,她当时联系信托公司负责人,对方第二天便答应将钻石借给她,过程简单轻松,宝石来得容易。 他怀疑她是间谍,觉得她在第一次相遇时就居心不良。却依然在大事小事上尊重她,给她行方便,应了他昨晚说的话: 婚姻期间内,她只需让奶奶高兴,尽好薄太太的本分,其余的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不会放在心上,且会护她周全。 这次还是得谢谢他。 也许在他的角度,只是说句话伸个手的事儿,但于她而言是个大帮助。林晚转头看向身后预售数据,经过这场爆炸性的‘谣言污蔑’事件,飙升的速度再次拔高,手链展出还没到十分钟,预售已高达十万条,远超林氏珠宝创立以来的销售记录。 她赢了。 总监这个位置她坐稳了。 公众面前的形象,在公司的根基,也都立住了。 林晚重新走到讲台前,面色温和,仿佛刚刚的事没发生过一样,对着话筒微笑地说:“不好意思给大家造成了困扰,发布会结束后,林氏企业会举行一场午宴,各位可免费享受酒水餐点,算是公司对大家的一点补偿。” 记者们陆续鼓掌。 前排的高层董事们也欣慰地松了口气,还好林晚沉稳,临危不乱,换个人估计都收拾不了这个残局! 一墙之隔外。 无人的单独贵宾包间里。 白特助推门进入,见薄司御坐在沙发上,窗户是虚掩着的,能听见会议室一切声响,显然他耳听了全程。 白特助一肚子火气,愤愤不平:“先生,林振华也太过分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太不是他亲生的,哪有这样偏心的?” 林晚的车祸。 林晚珠宝大赛的发言稿。 林晚第一次全权负责的新春项目发布会。 每一条拎出来都是死罪,可在林振华这里,林可意次次得到了宽恕。这样的家庭,被冷落的那个受委屈是肯定的。 “她出过车祸?”薄司御问。 “是的先生,元旦节刚过那天晚上,太太和林可意以及陆家大少爷过人行横道的时候,有辆车忽然撞了过去。陆景川率先拉了林可意,以至于太太被车撞倒在地。若不是记者提起,我也不知道这件事。” 圈内尽知陆景川和林晚是情侣,青梅竹马数十年。他竟然在危险关头先救了林可意,舍弃了林晚,他是人吗? 想到这,白特助心里更难受了:“太太在原生家庭里受苦,还被前任这样伤害,真的太惨了。难怪您对她好一点儿,她就掏心掏肺地去求古医生为您治疗眼疾,原来是从小到大都没人真心实意地爱她。” 第41章 柔弱小白花 发布会半小时后结束。 随着记者的离开,偌大的会议室静了不少。中途离场的林振华去而折返,男人脸色不佳,面对公司高管和董事们的目光,他没作任何解释,开口的第一句就是:“晚晚,你什么时候和薄总有联系?” “我不知道神秘买家是薄先生。” “难道他真的是单纯欣赏你的设计作品,就赠予了你一颗价值连城的蓝钻?” 他语气冷硬。 对于父亲避重就轻的指责,林晚低垂眼眸,乖顺的样子俨然没有任何攻击性:“爸,我只是想把项目完成得更好一点,公司盈利更多一点,才自作主张去借喀什米尔蓝宝石,没有想到薄先生会把蓝钻赠给我。” “早知道妹妹会生我的气,会不顾公司的前程也要造谣我使用假冒伪劣钻石拉我下水,我就不接这个项目了。” “我在公司这些天,设计部的员工都向着妹妹,广告部的同事也不配合我进行营销,我孤立无援,怕您太辛苦,也就没敢和您多说。” “我的存在让妹妹这样恼怒的话,您把我辞退吧,我离开林氏企业。不然下一次您再交给我某项任务,妹妹出来闹事,把我毁了没关系,公司没了才严重。” 董事们本来就生气。 听了林晚这番话,心里的怒火更盛。有人直接起身,将身形单薄的林晚拉到身后,与林振华说:“没有林总监,公司早在全国珠宝大赛的时候就走下坡路了!” “今天来的媒体这么多,还真以为我们不知道是谁干的?林振华,你那小女儿当真被你宠坏了,简直无法无天!将公司的未来当儿戏啊!” “我原以为你会严惩林可意给我们这些董事一个交代,没想到你为了给林可意开脱,竟然责怪起功臣来了,根本是黑白不分!” “你这个总裁要是当不明白,我们就召开股东和董事的联名大会,重新选举新的负责人!林氏珠宝不是你林振华一个人的,它融合了我们所有人的心血,你没资格任由你小女儿胡作非为!” 董事们相继起身抗议。 林振华无话可说,倒吸了几口凉气,不占理的他低了头,致歉道:“这件事是我没处理好,各位放心,明天之前我会给出满意的答复。” “呵!” 有人冷笑。 甩袖箭步离开了大厅。 其他董事陆续跟上,走的时候都没给林振华好脸色。就在这时,助理匆忙从门外赶来,小跑到林振华身旁,“薄总说暂缓投资,他说咱们公司不稳定,有个定时炸弹,他不确定投资是否能得到回报。” 第31章 “什么?” “白特助亲口和我说的,而且薄总已经走了,不跟您见面了。” 听到这句话,林振华险些栽倒。天知道昨晚白特助打电话过来,说薄司御有意投资珠宝企业,想亲自来看一看林氏珠宝新品发布会现场的时候,林振华有多高兴,仿佛已经看见了与盛世集团接轨的林氏飞黄腾达的画面。 今天全没了。 “办公室的秘书传话来,说可意小姐摔了您的古董花瓶,一直在发脾气,谁说话她都不听,大家都很害怕。” 林可意啊林可意! 他原本还有点心疼她被记者围攻,看见她双眼哭得通红,软了心肠想在给她一次机会。如今看来确实没必要给,如董事们说的那样,她这些年真的无法无天! 平时的小吵小闹他都纵容,现在都把公司赌进去! “林总,还有一件事。” “她又做什么了?”林振华耐心耗光,整张脸都写满了烦躁。 “保时捷4s店打来电话,说可意小姐一个月前在他们那里订了一台跑车,这两天必须把尾款付清,否则要让律师上门收债了。” “多少钱?” “加上税和利息一共是七百八十万。” 听到这句话,林振华猩红的双眼瞪大,紧皱的眉头成了川字。伸手从助理那拿过账单,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就是这个价。 败家女! 大肆挥霍,刁蛮任性,一天天的他净跟在她身后替她收拾烂摊子!林振华气得胸口闷痛,旋即吩咐助理:“订今天下午最早的一班飞机,让保镖把她塞进机舱,送去纽约!没有我的同意,永远不准她回国!” “爸,您在气头上,别轻易做决定——” “你不用为她说情!”林振华瞥了眼来劝说的林晚,女孩眼眸澄澈,乖得跟只兔子似的。打小就不疼的女儿这样听话,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却如此不堪,他对林可意是失望至极:“晚晚,爸不该质疑你的用心,是爸不对。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林氏珠宝名副其实的设计总监,从今以后谁敢给你脸色瞧,直接辞退!” - 午后。 天空又飘起了絮状的白雪。 林晚在整理桌面东西的三五分钟时间里,宁姨已经端来了好几个果盘,这会儿又捧着杯咖啡糕点进来:“小姐,广告部门喝下午茶,他们特意给您带了一份。” 人起势了,身边都是好人。 都上赶着来巴结。 林晚拉开椅子起身,拿了包离开,水果糕点让宁姨去处理。她出了门,走廊上的员工各个带着笑容,恭敬地主动问候:“林总监!” 就连唐乐,也规规矩矩地弯腰点头。 林晚嗯了声以示回应,旋即进了电梯,开车离开了大厦。中途路过ifs商场,她进去买了一盒新鲜出炉的桂花糕,见到盲人新科技店铺在打广告,想起薄司御,便进店转了一圈,买了副新的墨镜。 她提着东西下楼。 进了负二层的地下停车场。 周围安静,还没到下班的点几乎没什么人,灯光昏暗,风也很冷。手机忽地震动了几下,林晚低头,见到薄司御的讯息:“在哪?” 她敲字回:“商场。” 薄司御:“奶奶来了北山别墅,想见你,尽快回来。” 林晚葱白的手指触碰屏幕,一个好字刚敲出来,还没等她发送,后颈蓦地遭受一道重击,她眼前一白,顿时失去了意识。 第42章 绑架 林晚是被刺眼的白光晃醒的。 她四肢被捆绑。 撑着胳膊费力从地上爬起来,环顾四周,是坚硬起灰的水泥墙,仅有北面一扇天窗透进来半点光亮。空气里满是尘螨,吸进鼻腔,她咳了好几声。 房门‘咯吱’作响,有两人推门走了进来,她逆着光,过了好几秒钟林晚才看清对方的脸。对视的那刻,林可意先开口:“新春项目完成得出彩又怎么样?还不是落到我手里。无权无势的你在海城就是蝼蚁,一只手就能捏死。” 林晚倒坐在地上,仰着脖子望着说话的人。她面颊沾了不少灰,头发也有点凌乱,配上这漂亮的脸蛋,瞧着倒是惹人怜爱。 林可意最讨厌她的长相。 十年前父亲把她从海城接回来,在林宅见到她的第一眼,林可意就非常讨厌。怎么会有人十几岁就出落得那么标志,随着时间的流逝,林晚非但没长歪,五官更加立体,光是安静地站在那,都能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反之她林可意,砸了巨资在美容上,擦了成百上千万的高奢护肤品,都比不上林晚天生的美丽,这真的很令人生气。 “爸不是把你送去纽约了吗?” “你还敢提这事!” 一句话点燃了林可意的怒火,女人顿时火冒三丈,阴鸷的脸愈发狰狞,仿佛要徒手撕烂面前的人:“要不是你弄了喀什米尔蓝宝石,爸爸怎么可能会将我送出国!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林晚,你想取代我在公司的位置,想夺走爸爸的宠爱,我告诉你这不能够!” “所以你就绑架我?” “我要让你亲眼看着,爸爸到底是在乎你,还是心疼我。”林可意弯下腰,伸手掐住林晚的下巴,眼底猩红:“景川哥是我的,爸爸也是我的,你用尽手段也抢不走!” “可意,该配合绑匪给林总打求救电话了。”门口的人说。 林可意应了声。 她直起腰。 目光还死死地钉在林晚的脸上:“你说,如果绑匪给出两个之中只能救一个的条件,我和你二选一,爸爸会救谁呢?会不会像元旦发生车祸时,景川哥率先救我那样,舍弃你?” 林晚抿紧了嘴唇不说话。 这样子落在林可意眼里就是预知到结果而显露出来的胆怯与失望,只要林晚痛苦,她就高兴,直接笑出了声:“等着看吧,你始终不是我的对手!” 林可意嫌脏地甩开林晚的脸,一边用方巾擦手,一边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在韩婧身旁停留了两秒钟,命令道:“你在这看着她,看牢了,别让她跑了。” 韩婧点头:“放心吧可意。” - 林氏大厦写字楼聚集了乌泱泱一堆人。 发布会刚结束,媒体们拿着‘豪门恩怨’的热点出门,前脚刚上车,后脚就听说林氏两位千金被歹徒绑架的消息。 他们立马赶了回来。 围堵在大厦/门口,试图抢到第一手咨询。 高楼上的总裁办公室,林振华在室内接待友商霍良,商务洽谈还未正式开始,助理便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喘着粗气道:“林总,保安在送可意小姐回林宅的路上被人拦了车,可意小姐被绑走了!” “你说什么?” “更糟糕的还有林总监!她出了公司,在ifs商场的地下车库也被人绑了。两位小姐绝大可能落到了同一伙绑匪手里!” 林振华蓦地握紧了案桌一角。 对面的霍良看了他一眼,让助理去联系警方,搜集两位小姐走失时的监控录像,找寻绑匪的踪迹。 “谁这么大的胆子敢绑我林振华的女儿!” 林氏珠宝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跟海城那些百年世家的豪门相比,那肯定是比不上。但在上流圈子,还是占据了一定的地位,尤其是珠宝界,目前也就他和霍良的两家公司平分秋色,参加商业会议,同行都得给他几分薄面。 “会不会是这次发布会办得太好,有人眼红?”霍良猜测,试探地说:“林晚这条手链定价六万八,光是今天上午的预售就突破了20万条,不仅打破了你掌权林氏企业后的记录,在整个珠宝圈子里也是销售奇迹。” “林氏上升速度过于惊人,新品的震慑力太强,一定会挤掉不少中小企业。这些人估计是嫉妒疯了,才公然在商场和大街上绑走了你一对女儿。” “我目前觉得,相较林晚来说林可意更加安全。在珠宝大赛中夺冠的是林晚,将预售成绩拔得这么高的也是林晚,那些绑匪应该是冲着林晚来的。” 林振华什么都听不进去。 他乱了阵脚。 手边的茶杯都被他打翻了,热乎的菊/花茶泼了一地。在等待警方来的这十几分钟里,男人不断踱步,来回走动,慌张的样子写满了整张脸。 警方到了场。 播放了商场和街道的监控录像。 林振华只瞥了眼ifs地下车库的画面,却盯着屏幕反复看了十来遍林可意被歹人抓走的视频。他紧攥双手,眼内都起了红血丝。 “绑匪打电话来了!” 助理拿着响铃的手机跑进来,在警察的指挥下,开了免提,所有人屏住呼吸不发出一丁点声音,仅林振华开口:“我是林振华,你们有什么条件?” “赎金两个亿。” “可以!” “地点和时间我会再联系告知你。” “我能不能先见我女儿一面!我要确保她的安全!” 第32章 “只能见一个。”绑匪说。 “可意!让我见见可意!”林振华脱口而出,没有丝毫的犹豫。 对方开了变声器,声音尖锐刺耳,笑起来更是恶心:“林总,你的两个女儿长得还挺好看。我想自留一个,再还你一个。” “不行!” “林振华,你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余地。准备好两个亿,明天下午三点前汇入银行账户,卡号我之后再发你。自己一个人来北郊浅水湾,只能带走一个,你好好思考,想一想救走哪一个。” 电话嘟地一声被挂断了。 林振华跌坐在椅子上,警方立马着手追查通话的ip地址。霍良看了眼失魂落魄的男人,这是他的家世,不好插手,但他还是说了句:“林晚这孩子不错的,失去了就不会再有了。” 第43章 将计就计 “听见了吗?爸爸说救我。” “生死一线的关头,你永远都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林晚你死心吧,不是你的东西你再怎么努力都得不到!” 林可意伏低身子凑到林晚跟前,再一次播放电话录音,林父熟悉的嗓音又一次传来,他言词清晰地表示选可意。 “你对公司做再多贡献都没用,爸爸不爱你就是不爱你。林家的千金只有我一个,你别想取代我的位置!” 林可意直起身,瞥了眼倒在地板上狼狈落魄的林晚,她现在应该伤心死了,悲痛欲绝吧!她越是受折磨,林可意就越高兴:“韩婧,让外面几个混混进来把她揍一顿,怎么的也得制造点伤口,圆上这场绑架案。” “好的。” “我先出去了,里头臭烘烘的,把我衣服都弄脏了。” “可意,我做事你放心!”韩婧拍着胸膛,送了林可意出门,随后带着几人折返屋子。她看向靠在水泥墙上的林晚,女人也同样看了过来,对视了片刻,密闭的房间拳打脚踢的声响紧接着传开,其中交杂着女子的疼痛呼救声,听着十分惨烈。 …… 入夜。 林氏大厦灯火通明。 陆景川听到消息匆忙赶来,推门而入,就听见林晚痛苦的呼救。他箭步冲过去,拉开面前的警察,平板上正在播放的视频猛地撞进他眼里。 画面中的林晚被几个男人压在地上打。 她紧紧蜷缩着身子。 双手抱着脑袋。 房间那么大,她却那般瘦小,男人们的拳头一下接着一下往她身上砸,仿佛要把她的骨头砸碎。她吃疼地喊叫,一遍又一遍喊着:“爸,救救我——” 办公室死一般的寂静。 目睹这画面的人都沉默了,坐在椅子上的林振华也哽了,干涸的嘴唇张了好几下,不忍看这般虐杀的场景。可是,他又无法更改决定。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承受苦难,他还是会本能地保护可意,牺牲林晚。 “晚晚!” 陆景川双眸骤然泛红,灵魂都在颤抖。他走上前一把揪住了林振华的衣领,怒声呵斥:“为什么不救晚晚,她也是你的女儿!” “陆少爷您冷静。” “晚晚为林氏企业带来这么多利益,你怎么能放弃她!” 助理和警察一拥而上,纷纷过来劝阻。怎奈陆景川的力气太大,他们根本拉不开。眼看着陆家少爷的拳头要落到林振华脸上,就听见下方的人说:“你不是也放弃了她吗?” 闻言。 陆景川悬空的手一滞。 身体僵硬了半拍。 林振华反握住他的手腕,坐直身子的同时将他推开,“元旦过后的那场车祸,事故发生的那一瞬间,你护住的不是林晚,是可意。你放弃了跟你青梅竹马十年的恋人,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不是这样——” “林晚车祸受的伤难道是假的?” “你根本不明白!”陆景川厉声嘶吼,全然没了矜贵公子的模样。林振华懂什么?元旦的那场车祸他第一时间是去拉晚晚的,可她利索地推开了他,宁愿被车撞,也不想得到他的帮助。 他和她是重生而来的。 经历过上一世。 想到这,陆景川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上辈子的种种。还是那场车祸,受伤的人是林可意,她的双腿没了,需终身坐轮椅。那一整年时间里,林可意一条短信就能把他叫走,即便他是在为晚晚庆生。林可意出现在他视线里,他就追着离开,即便那是在他和晚晚的订婚宴上。 他也曾放弃过林晚。 为什么? 他怎么能扔下晚晚,陪在另一个女人身边? 办公室的门这会儿被推开,秘书脚步仓惶跑了进来,气都还没捋顺就忙着说:“林总,盛世集团那边出面了,薄总的人接管了海城交通各个枢纽,暗中派去的特警部队已经抵达北郊浅水湾区域,两位小姐都救出来了!” - 冬日海风刺骨。 落在人身上跟刀子刮似的。 十几辆车子陆续在浅水湾区域停下,林振华下车过于急切,险些原地摔倒。助理扶了他一把,他才勉强站稳,迈开大步往荒废的别墅方向跑。 杂草丛生的住宅区。 无人打理的道路雪水堆积,泥泞飞溅,肮脏不堪。远远望见被警方护在中间的林可意,男人三步并做一步,激动地往前跑,伸出双手抱住自己疼爱的女儿。 他摸了摸林可意的脸。 又摸了摸头发。 上下左右全都仔细看了几遍,直至没看见一个破皮的口子,林振华才放下悬着的心:“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爸爸~” 林可意赖进他怀里,脸上的笑容压不住。她胜利了,赢过了林晚,赢得很漂亮。爸爸永远都是她的,林晚就算是死都抢不走。 “让一让!” “人已经晕过去了,赶紧让开!” 医生和警察的声音先后响起,林振华抬头望去,见担架床上满身是伤的林晚。女孩安静地躺在冷风里,犹如一个破败的布偶娃娃,没了生命的气息。 耳边下意识回旋起她在被殴打的时候,哭泣地喊着爸爸救救我。 林振华眉心蹙得愈发紧,他松开怀中的林可意,追上从身旁路过的担架床,伸出手试图去拉林晚沾着血迹的手,特警却撞开了他,快速疏通道路让医护人员将伤者抬上了救护车。 车子呼啸驶离。 消失在了滨江大道上。 林振华久久没有回过神,不想吹冷风早已躲进商务车的林可意喊了他好几声,男人也没反应。直到余光瞥见某个熟悉的身影,他才转过头,看向刚从警察堆里走出来的友商霍良:“你怎么在这?” “特警部队里我有熟人,听到薄总在调遣那边的人,我也就打点了些关系,请了一组狙击手过来打配合。” “谢谢。” “别,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你。我单纯欣赏林晚,想着尽我所能帮她一把,不让人才就这样陨落。” “晚晚是个乖孩子,她会理解我的。” 霍良笑了。 这次真的笑出了声。 他没对林振华的自信作出回应,只在离开的时候说了句:“你还是赶紧回林氏大厦吧!绑架案已经登上了社会新闻头条,全城的媒体都蹲在你公司楼下。大家也都知道你做的二选一决定,全网在等你给回应。为什么不救林晚,她明明那么有能力,那么温顺,那么尊重爱着你这个父亲。” 第44章 大获全胜 接下来的一周海城无比热闹。 全国的主流媒体蜂拥而至,全都聚集在林氏大厦附近。上至八十岁老太,下到五六岁孩童,讨论的都是林氏两位千金被绑架的事。 热度居高不下。 怎么砸钱撤都撤不掉。 更有圈内人知情人士发帖曝光,讲述林晚五岁丧母,被弃养在榕城。林氏珠宝企业是林振华和林晚的亡母打拼出来的,成果却第二任妻女享受,网友们痛斥林振华自私虚伪,薄情寡义,为林晚鸣不平。 昨晚下了场暴雪。 医院里的观赏性树木都被压断了好几棵,窗外北风冷冽,屋子里开足了暖气,气氛却格外压抑,各人的脸上都有不同的表情。 接到律师递来的亲子关系断绝文书,林振华错愕了半拍。被推上风口浪尖的他本就因为舆论而多日失眠,精神不振,此刻脸色白下来,瞧着好像苍老了不少。 “林总,请您仔细审阅文书内容,没有问题就签字吧!” 律师提醒着。 林振华一言不发,身旁的叶玉珠倾过身子看了眼文件,没了林晚,林家的财产就都是她女儿可意的。她自然高兴,但还是按捺住了心里的喜悦,面露愁容劝解道:“晚晚,这次你的确受苦了。但你也要站在你爸爸的角度想一想呀,你和可意都是他的亲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也很难。” “绑架案发生到今天,你爸爸每一夜都睡不好,时常询问佣人你在医院的情况,他是很关心你的,只是架不住绑匪的要求,他也很无奈。” 第33章 “晚晚,不要耍小孩子脾气好不好?咱们是一家人,你和你爸爸更是血浓于水。等你康复出院,阿姨和你爸爸一定加倍补偿你。” 林晚在医院住了一周。 谁都不见。 医生说她身体上的伤不算严重,没有危及生命,但心理的创伤很大,所以格外尊重她的意愿,一只苍蝇都没放进病房。 今日她忽然说要见林振华一家三口,还请了公司几名德高望重的股东和董事。大家起初还有点疑惑,律师拿出了文件,明白了。 要断绝父女关系。 让在座的人做个见证。 叶玉珠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还在继续说:“晚晚,父女间哪有隔夜的仇?难道非要你爸爸弯腰低头向你道歉,你才能解气吗?” “叶女士请注意你的措辞!”律师厉声打断她的话,维护道:“我的当事人在恶意绑架的事件中遭受了非人的虐待殴打,请你不要再刺激她!” “我——” “别说了。”林振华斜了叶玉珠一眼,妇人顿时没再吭声。他吸了几口气,拉过身后林可意的胳膊,带着人走到床边,和颜悦色地与林晚说:“晚晚,是爸没保护好你。从今天开始,林家上下以你为先,可意也会绝对地服从你这位姐姐。” “爸,你怎么能让我服从她!” “闭嘴!”林振华低吼,“你这条命是用你姐姐换来的,如果没有她,你还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说话?” 林可意不服。 嚣张的火焰最终还是败在父亲的威严之下,她不敢顶嘴,只能死死咬住嘴唇,在无人窥见的暗处狠狠瞪了眼靠坐在床头病恹恹的林晚。 不就是被揍了一顿受了点伤吗? 全世界都当她是宝了? 爸爸跑了几次医院,都被拒绝探望。今天接到医生的电话,听见林晚说要见他,衣服都没来得及更换便匆忙跑了过来。 网民也在为她发声,说她太可怜,一心一意为了父亲和公司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就连上流圈子里的人,都唏嘘她遭遇凄惨。 她怎么惨了? 全国珠宝大赛得了冠军,新春项目预售破纪录,打响了名气,站稳了脚跟,还抢走了本该属于她林可意的父爱! 这边。 林振华注视着沉默不语的林晚,女孩小脸蜡白,青一块紫一块都是淤伤,敷着药包裹着纱布,浑身都没见到几个好地方。 猫狗被虐至此都会于心不忍。 何况是那个始终乖巧听话、善解人意,跟在他身后不敢忤逆他半句的女儿?林振华显然是心疼了,放低了姿态,道:“晚晚,爸以后定会把你捧在手心里,好好地呵护疼爱你。” “不必了。” 林晚开了口。 简单清晰的三个字,落入众人耳内。 她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录音笔,按下播放键,一段对话传了出来。在听到自己声音那刻,还在窝火的林可意黑色的瞳孔骤然紧缩,本能要去抢笔。 律师及时挡住。 对话声还在继续播放。 “我要你亲眼看着爸爸到底是在乎我,还是在意你!” “听见了吗?爸爸选择了我,牺牲了你。” “让外面几个混混进来揍她一顿,制造点伤口,圆上这场绑架。” 话音未落,屋子里的人相互看了几眼,低声议论:“二小姐策划的绑架案,雇佣绑匪绑架了自己和大小姐,为的是看林总选谁?” “小小年纪这么恶毒,林晚是她的亲姐姐,她竟然让人把姐姐打成这样。虐待就算了,还在进行精神上的攻击。” “公司里的人都知道大小姐最尊敬林总,满心满眼都是父亲。这一招确实狠,打碎了大小姐所有的期待和念想。” “我这个旁观者都看不下去了,大力支持林晚脱离林家,和林总断绝父女关系!再待在这个家里,不知道哪一天命就丢了!” 在此起彼伏的交谈声中,面色铁青的林振华转过头,对上林可意慌乱的眸子,他扬起胳膊对准她的脸猛地扇了下去。 “啪!” 下了狠手的巴掌声顷刻间让屋内安静。 林可意被甩在地上,叶玉珠立马跑过去扶住女儿,见她唇角渗出来的血,妇人忙地求情:“振华,这事不是真的,可意那时候要被你强制送出国,她哪有时间和财力去规划这么大一场绑架案?” “录音里的声音不是林可意的?” “这个……” “伪造绑架案,将我耍得团团转,把晚晚打成这样,林可意你真是好样的!” 眼看着林振华又要动手,周围的人拦住了他:“林总,教训这个心肠毒辣的女儿日后有的是时间,您现在还是先把亲子关系断绝文书签了。” 林振华双肩塌了下来。 他转过头,迎上病床上女孩空洞的双眸,仅仅对视了半秒钟,他便错开了视线,没敢在去看她的眼睛。 “签了吧。” “别再让林可意祸害她了。” “元旦期间被车撞,伤还没好全吧,现在又被蓄意绑架。林晚也是倒霉,投胎进了林家,但凡换个爸爸,都不至于弄成这样。” 董事们也是气到了。 丝毫没留面子,心里话全吐了出来。 林振华最终还是顶不住压力,签署了那份‘亲子关系断绝文书’。在离开病房的时候,他第一次主动抱了林晚。他还是觉得晚晚不会这么狠心,凭她对他的珍惜程度,天塌下来她都不会弃他而去。 她只是心里有口闷气。 小孩在赌气。 等身上的伤好了,气消了,她依然还是那个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事事听从,句句顺从的乖女儿。 第45章 履行婚约 林晚换了套病服。 洗了脸。 又连着洗了好几次手。 在她第三次从盥洗室出来,浑身洗得不能再干净的时候,坐在床边啃苹果的宋清欢掀开眼帘瞥向她,吐槽道:“身上沾牛粪了?” “嗯,脏得很,多清理几遍。” 被林振华抱了一下,不多收拾几下,夜里都会做噩梦。宋清欢知道她的想法,替她高兴:“我原本以为林振华会拒绝签字,没想到速度还挺快,半小时搞定了。” “他没理由不签。” “也是,你是最大的受害者,舆论的压力会让他低头。还得是你啊晚晚,想出这么个好办法,既从林家全身而退,还不用遭受非议和攻击。” 所有人都站在她这一边。 包括不认识的网友。 “将计就计罢了。”林晚系好病服的扣子,朝好友这边走来:“林可意动了绑架我的这个念头,我才能顺理成章地演这场戏。” “那你也太敬业了,打戏也自己上,看把这漂亮脸蛋打的。” “不真怎么站在道德制高点拿回自由身?”林晚摸了摸脸上的淤伤,没觉得痛。 “对了,你去换衣服的时候,薄总打来了电话,我帮你接了,他说下午来接你出院。”宋清欢靠在沙发上,单手托腮:“晚晚,薄总对你蛮好的哎。把喀什米尔蓝宝石赠给你,在你被林可意刁难的时候为你撑腰,绑架案发生,他听到消息就派人去调遣武警人员,封锁海城交通枢纽,赶去北郊浅水湾救你。” 林晚点头,“他确实帮了我不少。” 不管是出于丈夫的责任,还是对她这个法律意义上妻子的照顾,他给出的好都是实打实存在,能切身体会到的。 与此同时。 行驶在雪天街道上的迈巴赫车厢里寂静。 白特助开着车,汇报了林晚林振华断绝父女关系的事情。 白特助觉得这样还是太便宜林家了,“太太受了这么多年委屈,这次还被打,林振华只是签了字,没有任何赔偿,真不公平。” 他喋喋不休。 字里行间都是对林晚的同情。 后排座椅上的薄司御抿唇不语,他抬了一下脸上的黑色墨镜,连着在古医生那针灸了两个疗程,眼睛不再刺疼,能看见远处景物的模糊轮廓,近处的东西看不见。 男人侧眸,透过单向的玻璃望见了远处城市中央的led大屏幕,上面刊登着林晚的那条‘珍爱’珠宝手链,那颗镶嵌在链条上的蓝钻很是耀眼。 以前只觉得林晚有点小聪明。 胆子大。 敢公然在榕海国道上蹲他,试图从他身上谋取好处。但追根究底,她也还是个丫头片子,喜欢看动画片,吃零食,跟阿北在院子里堆雪人。 绑架事件的发生,薄司御才意识到她不仅有过人的勇气还有缜密的谋划。旁人只觉得她可怜,拼尽力气想获得父亲的关心,却在危难关头被放弃。 他却只看到她的得意。 她的胜果。 她赢得非常漂亮。 新品发布会林可意砸场子,事后被林振华遣送出国,再到林晚被绑架,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小时。林可意没这个本事也没头脑,在短时间内策划一出绑架案,并打点好各方关系。 第34章 只有一个可能。 林晚是主动上钩,自愿被绑架。她把控了全局,设计好每一个点,把自己摘干净的同时反将了敌人一军,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 她和林家有纠葛。 最大的仇人应该是林振华。 车子驶过十字路口,不远处的ifs商场地标建筑映入薄司御黑眸里,他喊了白特助:“靠边停车,去买盒桂花糕。” …… 林宅。 乌鸦盘旋在屋檐一角,哀声地鸣着。 客厅里挥斥鞭子的声音与林可意的疼痛求饶声交织在一起,令人胆战心惊。佣人们各个低紧了脑袋,不敢大喘气。 这些年来,无论二小姐做什么,再怎样惹先生生气,先生都没有动用过家法,顶多关她禁闭,或是让她去国外反省。 四五道鞭子落在身上,林可意早已皮开肉绽。林振华却没有手软的意思,一下又一下,仿佛下定了要打死这个不孝女的决心。 “振华,不能再打了!” 叶玉珠心急如焚,想冲上去护孩子,却早已被管家桎梏住,无法动弹。看着伤痕累累的女儿,她内心都在滴血。 就在这时。 屋外响起了汽车声。 佣人小跑着进入客厅,谨慎地报告:“先生太太,陆家来人了。” 听到这句话,气头上的林振华才停了动作。他扫了眼趴在地毯上满脸是泪的林可意,将手里的鞭子甩在一旁,冷声吩咐:“把她带上楼!” 来的人是陆氏夫妇。 叶玉珠看着住家医生给林可意上好药,下楼的时候,听见陆父在说:“两家的联姻是早定好的,近期林氏处在舆论的中心,名声受损,我们陆家也不会因此背信弃义。” “我和我太太来之前与家中长辈商量了一下,下个月的23号是个好日子,两个孩子可以在当天办婚礼。婚服订好了,消息也都放了出去,就等你们点头了。” 林振华犹豫了半晌。 点头应了。 送走陆氏夫妇,男人折返回屋,叶玉珠迎了上去:“振华,你答应陆家完婚,可林晚已经不是林家的人,咱们交不出新娘啊。” “让林可意去。” “那陆家会不会觉得被诓骗?” “两家联姻,又没指定具体的对象,只要是林家的女儿都行!要不是林可意,晚晚能心凉地跟我断绝关系?陆家这桩婚一定要拿到,林可意也就只有这么点用处了!你这些天看牢她,让医生养好她的伤,时间一到就送她出嫁!” 另一边。 征求了多次都被林晚拒绝探望的陆景川还在医院里等。 他焦虑不已。 只想着见林晚一面。 徘徊踱步之际,陆景川接到了母亲打来的电话:“景川,林家同意了。下个月23号,你和林晚办婚礼,我跟你爸今晚就发请柬邀请宾客。” 听到这句话,陆景川紧皱的眉心顷刻间舒缓,难以掩盖心底的喜悦。林晚现在不见他,日后成了他的妻子,还能躲着他? 注定是他的人。 怎么逃都逃不掉。 陆景川望向病房所在的楼层,视线定格在那扇玻璃窗上,他握紧了手机,仿佛已经抓牢了林晚。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辈子,林晚都是他的,生生世世只能是他的! - 林晚打了两个喷嚏。 放下手里还剩一半的桂花糕,摸了摸鼻子,视线里多出一块方巾,身旁的薄司御递来的。她接了过来,余光瞥见他调高了车内的暖气温度。 “多穿点衣服。”薄司御说。 “知道了。”林晚应着。 “再过两天就是除夕夜,把身上的伤养一养,就去老宅吃团圆饭。” “好的。” 林晚点了点头,忽然又意识到什么:“年三十去薄家府邸吃饭的人是不是很多?” 他们薄氏一族家大业大,子孙繁多,领证那会儿去拜访老太太,林晚只是扫了眼族谱,光和薄司御一辈的人,整张纸都写不下,更别说春节这种阖家团圆的日子,海内外的薄家人都回来吃饭,那得有多少啊? 薄司御:“百八十个是有的。” 林晚美眸圆睁,“那我脸上的伤?” “所以让你养一养。” “三五天也养不好啊。” “那也没办法,年夜饭必须去,不能缺席。怕丑的话,戴口罩。”薄司御道。 林晚唇角抽了抽。 他们夫妻俩倒是有伴儿了,一个戴墨镜,一个戴口罩,意外的般配哈。这句调侃的话林晚没说,从包里拿出个化妆镜,仔细审视自己的脸。 早知道不让打脸了。 这脸颊和下巴的淤伤让她在绑架案上占了上风,但去赴宴也忒丑了。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闭眼休憩的薄司御开了口:“我不嫌弃你。” 林晚假笑了两声,“谢谢您啊。” 薄司御:“不客气。” 她翻了他一个白眼,扭过头又看了几遍脸,最终死心地放下了镜子,拿起盒子里还没吃完的桂花糕继续嚼了。 第46章 感同身受 春节到来。 各家张灯结彩。 海城街道上也挂满了红色的中/国结,处处洋溢着团圆欢庆的氛围。林晚和薄司御出门早,先去了趟茶铺取先前预定的武夷山大红袍。 薄爷眼睛不方便,待在了车里。林晚同白特助一道上了楼,经理去后仓取茶饼的过程中,林晚沿着打光的柜台欣赏里头的茶叶。 “今年的太平猴魁形状不太好。” “年尾了,总店那边供不了货,铺子里这些是前几个月的陈茶。霍先生,您看一下这款金瓜贡茶,口感也相当不错的。” 名品茶叶价格昂贵。 店里的顾客少。 细微声响都变得很清晰。 林晚闻声抬眸,在她看过去的时候,霍良也看到了她。两人对视了几秒钟,见对方点头微笑,林晚本着小辈的身份主动问好:“霍叔叔。” 她曾在林振华的办公室见过这位霍总,有过短暂的交谈。绑架事件结束后,林晚也从警方那边了解到,霍良也找了关系调动人马前去搭救她。 霍氏珠宝在业界的名声不错,近些年虽然没有大爆款的设计产品面市,基于其百年的品牌影响力,回头客还是很多的。 如今的市场就是霍氏和林氏占据高位,其余小中企业喝点汤。 “身体好点了吗?”霍良问。 “好多了。” “脸上的淤青还是没完全消,我让人寄了些化瘀消肿的药膏去林家,你收到了吗?” “我搬出林宅了。” 霍良点头,担心勾起她不好的回忆,掀开她的伤疤,便换了个话题:“年后还要去林氏上班吗?” “还不确定。” “若是林氏待着不舒服,可以考虑来我们霍氏。之前我就跟你说过,我很欣赏你的才能以及为人处事的方式,来我公司,必然不会让你遭受白眼和冷待。” 这一点他的确说过。 就在林氏几个部门被林可意撺掇,一起给她使绊子的时候。她在写字楼遇到即将离开的霍良,送了他一程,两人谈论了这些。 商人重利益。 林晚知道他看中的是她在林氏新品发布会上的表现,一条珠宝手链,直接破了预售记录,带来数以亿计的营收。 她和林振华断绝了关系,也是该为自己另谋东家。 林晚笑着,依然是那么温柔没有攻击性:“霍叔叔,不瞒您说,因为绑架案这事,我和林总分道扬镳了。” “林总?” “嗯,没有父女关系了。” “你的意思是,年后不准备再留任林氏珠宝了?” “是的,既然要断,就要断得干净。我不想再参与林家的一切,包括林氏企业。”林晚眸光清澈,瞧着很是纯粹:“霍叔叔,只要您拿回我在林氏授权的著作权,包括那条‘珍爱’手链,我就带着这个作品加入霍氏。” “小晚你放心,这事儿包在霍叔叔身上!” 霍良带着助理走了。 光是看背影,都能看出男人的喜悦。 拿回著作权不难,拿回已经成为市场爆款的‘珍爱’手链才是最难的。就好比一块到嘴的肥肉,林振华会这么容易松开? 走廊上。 助理跟在后,有点困惑:“霍总,抢夺那条‘珍爱’手链肯定会跟林振华闹掰,您真的愿意为了一个小小的设计师,去得罪跟咱们合作几年的友商吗?” “林晚能加入霍氏,就算得罪十个林振华也值得!” 他知道这个丫头在试探。 也理解她的担忧。 林晚就是想看看他挖墙脚的诚意,若他能抢回她的设计作品,她就能安心地跳槽到霍氏珠宝。对此,霍良必须能啊。 全国珠宝大赛结束后,林晚可是圈内炙手可热的设计师。她太在乎林振华,唯父亲之命是从,旁的公司抛出橄榄枝,将年薪提到五百万她都不动心。 第35章 这次她终于心凉了,与林振华割袍断席。他当然要抓住机会,赶在别家企业争夺她之前,立刻马上将她拉入自己阵营。 挖墙脚吗? 确实有这么个意思。 但是,林振华没资格说什么,他一而再再而三给对方提了醒,林晚是被林振华放弃的女儿,他最多是捡漏了。 “赶紧通知公司的律师团队,准备最好的诉状,买通媒体等待营销。就算砸再多的钱,年后复工之前也要把林晚的‘珍爱’手链作品从林氏企业抢过来!” - 茶铺内。 林晚接过经理打包好的礼盒,同白特助一块儿下了楼。车子从地库驶离,四十分钟后进入薄家府邸的林荫道。 一眼望去都是豪车。 少说二十几辆。 院子里许多小孩儿追逐打闹,佣人们在挂灯笼,嘈杂的声响让偌大的府宅充满了年味儿。林晚先下了车,在车门边扶住薄司御,大方地挽上他的胳膊,夫妻俩一同进了屋。 堂屋壁炉烧得很旺。 很是暖和。 在玄关换鞋,远处大厅众人的谈笑声就传了过来。距离拉近,几十张陌生的面孔映入眼帘,中央檀木椅子是空的,老太太没在。 “奶奶去了佛堂,年夜饭前会回来。”薄司御说。 “哦哦。” “你找个位置坐下就行。” “知道了。” 林晚应着,寻了个人少偏僻的地方,先扶他坐下,随后隔着一张四方的小茶桌,坐在他旁边。佣人上了两杯热乎的普洱茶,林晚道了声谢。 “阿御来了?” “三姑最近还好吗?”薄司御道。 “不愧是退伍回来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了,耳朵却比寻常人厉害得多,只是听声音都能知道是我。” “怎么说话呢?” “对对对,是我嘴快了,阿御你别放在心上,三姑不是有意说你的眼睛。” 管家这时进了大厅,徐徐走至薄司御林晚跟前,道:“老太太请您去一趟佛堂,烧香敬神的事得您来做。” 薄司御起身。 林晚也跟着站了起来,扶他离开了。她在后院祠堂门口等了会儿,管家说里头还要半小时,外头风大,让她先回主楼。 她点了头。 照着来时路从侧门进了府邸。 佣人们都在忙年夜饭,走廊上空无一人。走了没几步,大厅那边的声音传了过来,听到关键字眼,林晚停了脚步。 “他那眼睛是好不了了吧?” “肯定的。” “当年负伤回来的时候,老太太动用一切关系,把中外名医都请了个遍,也没能治好他的眼睛,这辈子估计都是个瞎子。” “就算是瞎子,也拿到了盛世集团的大权。” “命好呗,他爸妈早死,架不住他爸是老爷子唯一的亲儿子,他自然也就成为薄氏第一合法继承人。” “你说他瞎着个眼睛,要是哪天出意外死了,继承权是不是就落到?” “这是老宅,说话注意点。” “怕什么?老太太又不在。” “都说他入伍期间英明神武,建功立业创下无数神话。现在还不是瞎子一个,眼睛失明跟废人有什么区别?走路都费劲,去个佛堂都得人领着。要是无人照拂,他怕是家门都出不了。” “记得去年中秋节,你儿子故意绊了他一脚,他摔倒在墙边差点破相!也亏得你儿子才三四岁,年纪小,没受什么惩罚。” “他敢罚我儿子?那么大个人了,跟小孩儿计较,也不怕脸上无光?” 众人笑了起来。 笑声刺耳,刺得林晚很不舒服。许是上一世遭受过太多排挤和偏见,在听到这些话的那刻,她能最大程度地感同身受。 原以为像薄司御这样的人是万人之上,尊贵无比的。没想到,他也受过冷待和委屈,只是他这个人没有情绪,看不出喜怒,也就自然而然让人觉得他不会疼也不会受伤。 第47章 维护他 雪下大了。 薄司御从佛堂出来已是二十分钟后,外头雪花纷扬,寒风阵阵。管家跟在他身后,为他撑起伞,领着他往主楼方向走。 林荫道上又多了好几辆车。 小孩们在院内打雪仗。 一个雪球蓦地扔到薄司御脚边,迸开的白雪沾在他鞋面,打湿了他的西装裤腿。管家连忙挡到他身前,关切道:“二爷您没事吧?” “没事。” “逢年过节小孩子多了就是这样,又吵又闹的。” 薄司御没说话。 迈开步子继续沿着防滑的鹅卵石步道走。 没走多少步,踩到什么东西,他下意识前倾,早年入伍练就的过硬身体素质让他及时稳住了重心,没有摔倒。 “雪天路滑,您小心。”管家提醒着。 又一个雪球从某个方向投掷了出来,这次直接砸在薄司御的胳膊上,飞溅起来的冰冷白雪落到他脸庞,留下了水痕。 “哈哈哈!打到了!” “快点走吧小乙哥,我怕他凶我们。” “怕他干嘛?一个瞎子而已,难道他还敢打我吗?” 为首的小孩拿着棍子,又从身旁的草垛里抓了一把散雪,抡着胳膊就朝薄司御扔。管家出于责任挡了一下,但也没挡严实,凌乱的雪花还是弄脏了男人的衣服。 小孩们跑开了。 管家帮忙扫了扫薄司御外套上的雪,道:“是一群三五岁的幼童,没半点规矩,调皮捣蛋得很,您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话音未落,远处攸地传来小孩惊慌的叫声。管家转头望去,就看见林晚揪住了那个叫‘小乙哥’的男孩,拽着人大步往这边过来。 “放开我!放开我!” “脸上长斑的丑八怪,干什么抓我!” 男孩不断挣扎。 大声喊着。 林晚将人拉近,在距离薄司御半米外的地方停下,勒令手上的人看向他:“你妈妈没教过你做人要有礼貌?你把雪球扔别人身上,不该道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放开我!” “死东西。”林晚冷呵。 管家还未从她说脏话的震惊中回过神,就又看见她擒住男孩的后颈,一把将人按倒在地。男孩噗通跪下,边被迫磕头边大声嚷:“妈妈救我,有丑八怪欺负我啊!妈妈——” “你妈妈不教你怎么做人,我来教你。”林晚蹲下身,扼住男孩的胳膊,用他的手去擦拭薄司御的皮鞋,“这叫做自己犯的错自己承担,学会了吗?” “恶毒的女人!啊——” 骨头被她攥紧。 疼痛令男孩浑身僵硬,立马服软地点着脑袋:“我知道了!我学会了!” 林晚伸出手,笑着拍了拍男孩的脸,旋即将人拎了起来。转头环顾四周,目光刚扫过不远外的小孩儿堆,他们立马后退了几步,胆怯地缩着脖子。 她直起身子。 拎着手里的人走了过去。 在所有孩子的注视下,动作利索地把男生丢进了草丛的雪堆里。他脸朝下滚了进去,顿时被大雪埋住了。 “小乙少爷!” “急什么?”林晚拦了跑过来的管家,斜了对方一眼:“这么松的雪淹不死人,让他在这里冻上一冻,才能长记性,知道礼貌二字该怎么写。” “可这……” “他恶趣味捉弄司御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人不能这么双标,大人可以礼让孩子,但让的是有着最起码教养的孩子,我说的对吗?” 管家噎住了。 看了眼在雪堆里哭着扑棱的男孩,又瞥了眼身前强势的林晚。先前她来老宅,看着挺温柔的,像个乖顺的绵羊,毫无攻击性。没想到是个刺头,做事果敢嚣张就算了,说话也这么凌厉。 林晚没再和管家多说。 她拿过对方手里的雨伞,走回薄司御身旁,给他撑好伞,又仔细看了看他被雪水弄脏的西装外套,脸上竟然也有雪。 她从口袋里拿出方巾,伸出手擦拭他的面颊。 …… 薄司御可以看见光亮,也能看到远处景物的模糊轮廓。这群孩子跑开那刻,他注意到了林晚的身影,见她揪住了闹事的男孩。 随着她走近。 她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这一刻,薄司御低下了眼眸,隐没在墨镜背后的那双眼睛逐渐有了神韵,时隔五年倒映进了一张精致如画的皙白容颜。 她的睫毛长而弯。 杏眸如水,眸光澄澈。小巧的鼻子,淡粉色的嘴唇,脸上还有几块先前被绑架时未痊愈的淤伤,这点瑕疵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 她今天披着头发,浅棕色的,微卷。伴随着她为他擦拭脸庞的动作,她鬓角的碎发被北风小幅度吹荡着。 她很认真。 很专注。 手上的动作轻细,犹如一片羽毛,在薄司御的心上挠动了几下。他恍惚忆起很多年前,年幼的他摔倒了,母亲温柔将他扶起来,摸摸他的手,牵着他回家。 第36章 他开智时间晚。 别的小孩三岁都会跑了,他连走路都踉踉跄跄。旁人五岁能作诗,他才刚会开口说话。大家都说他先天智力有问题,只有母亲常笑着和他说:“咱们司御是世界上最好的小孩儿。” 母亲是他避风的港湾。 为他挡住一切闲言碎语,将他护在身后,免受苦难。自八岁那年父母意外离世后,薄司御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温情。 “林晚。”薄司御喊了她一声。 “啊?” 林晚蓦地抬头,近距离对上他黑色的墨镜。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有那么一个瞬间,她觉得他在看她,他能看得见她。 第48章 为他撑腰 屋子里的大人闻讯赶来。 得知自己儿子被倒插/进草垛雪里,衣着华贵的妇人踩着高跟鞋着急忙慌跑来,小心翼翼把儿子抱了出来,心疼地擦着男孩身上的雪花:“宝贝,妈妈来晚了。” “妈妈丑八怪欺负我啊呜呜呜。” “妈一定给你撑腰!” 妇人抱紧了儿子,仿佛抱着心肝儿,大步离开的时候转过头,瞥见薄司御那张脸,本能地畏惧了几分,想到他是个瞎子看不见,便又气势汹汹地剜了眼林晚,无声警告要她吃不了兜着走! …… 大厅。 壁炉烧得滋滋作响,火气却没男孩的父母那么重。 “林晚算个什么东西?小门小户家不受宠的小姐,入了老太太的眼,挑了她给薄司御做媳妇儿,还真把自己当碟子菜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敢把我儿子扔雪里!那么冷的天,看把我小乙冻的。” “我问了我女儿,说是小乙先搞恶作剧去捉弄司御。林小姐作为司御的妻子,多半是疼惜丈夫,才会不顾亲戚情面出手的。” “小男孩调皮一点是好事啊!恶作剧又不会害死人,薄司御不还全头全尾地站在那吗?他没受半点伤!犯得着那么狠地弄我儿子吗?” “小乙才五岁,年纪小不懂事,薄司御和林晚多大了,跟一个小孩斤斤计较,说出去不怕丢脸吗?” “小声一点,他们夫妻俩上楼换衣服了,万一在楼梯口听到了你的话,闹僵了就更不好了。” “我偏要说,还要广而告之!凭什么欺负我儿子?我和他爸爸平时一根手指头都不敢动他,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结果竟然在别人那遭受这样大的委屈!我不管,这次我一定要个说法!” 林晚还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她将薄司御换下来的西装交给走廊上的佣人,远远听到楼下妇人尖锐的嗓音。原地停留了半分钟,见老太太从佛堂方向过来。 她折返客房。 光影下的男人身形颀长,刚穿上黑衬衫的腰间没有一丝赘肉,往上的肌肉线条更是充满男性荷尔蒙。林晚轻咳了声,没再多看。她取下挂在移动衣架上的外套,走至薄司御身后,摊开了衣服,男人微怔,余光扫到她纤细瓷白的手指,无名指上戴着他买给她的婚戒。 他卸下几分防备。 接受她的靠近。 抬起胳膊配合地穿上了这件她手拿着的西装外套。 “奶奶到客厅了。”林晚说。 “嗯。” “这次的事不能再这样算了,咱们也得要一个说法。” “再?” “你忘记了?去年中秋节也是这个男孩子捉弄你,把你绊了一跤,差点让你摔倒。”林晚说话直接,道:“我不小心听了墙角,那些长辈亲口说的。态度那么傲慢,没有半点悔改的心,很得意的样子。” “这些事我不是很在乎。”薄司御道。 身患残疾的人总是会得到更多的偏见,异样的目光,语言的攻击。他失明五年,明里暗里遭受的不少,若次次在乎,还怎么活? 林晚和他观念不同。 她没有到他这么对万事万物都提不起兴趣的孤僻程度,她只知道,旁人犯我一寸我必踩人一尺,旁人予我帮助我必倾囊相授。 “先前在北山别墅的书房,你同我说,婚姻期间内,我是你的妻子,你会护我周全。那么我的态度也一样,定然全身心偏向你。” 所谓夫妻。 就如同她设计的那条‘珍爱’手链一样,互为依靠,互相扶持。 薄司御没有说话,视线定格在身旁女人良久,他无声推了一下脸上的墨镜,这才转身和她一起搭乘室内电梯下楼。 “老太太,这事儿您一定要给我们一个合理的交代。虽说阿御是您的嫡孙,比咱们这些旁系都要亲,但小乙才五岁,再怎么调皮,林晚也不能把他埋雪里啊!冻伤了怎么办?危及到性命了又怎么办!” 电梯门开。 远处厅里的声音就砸了过来。 林晚领着薄司御进屋,偌大的厅堂,几十双眼睛骤然望了过来,众人神色各异,下上打量着她。她装着看不见的样子,扶着薄司御在老太太身旁的位置安稳坐下,才开口:“需要什么交代,可以问我要。” “你什么语气?” “您是什么态度,我就是什么语气。” “小家庭出来的人就是这么刁蛮跋扈,没有半点名媛小姐该有的优雅,行事粗鲁,言语带刺,不敬长辈,毫无规矩可言!” “薄氏一族盘踞海城数百年,从宰相官/员到近现代的从政从军,家族底蕴深厚,属实是名门望族。这样优秀的家庭,养出来的孩子合该是儒雅谦逊的,怎么就出了您儿子这般败坏门风的东西呢?” 妇人脸上顿时白了。 没给她开口的机会,林晚又说:“是薄家走下坡路了,连教育子孙的资源都拿不出来,还是您这个小家没教好儿子,一颗老鼠屎,影响了整锅香粥?” “你敢骂我?” “我在陈述事实,如果您非要觉得被骂了,那只能说明您的心胸不宽阔。” “你算哪根葱,也能在薄家这样口出狂言,我饶不了——” 妇人气急了,面容都狰狞起来,扬起胳膊就要冲林晚的脸扇来。没等周围的人来阻拦,林晚率先扼住了她的手腕,养尊处优的贵太太,没有反抗的力气,只能一边挣扎,一边听林晚说:“我是老太太选的孙媳妇,您是在指责我,还是在咒怨老太太的决定?还是说,您觉得整个薄家应该由您来当家,为小辈挑选姻亲对象?” 忽然上到这个层面,妇人明显慌了。 她张了好几下嘴,一个‘我’字在嘴边来回吐,后半句话怎么都说不出来。不远处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拉走了妻子,朝中央黑檀木椅子上的老太太弯腰道歉:“祖母,阿英她不是这个意思,我们都是很尊敬您的。” “阿英也是太心急了,毕竟我们只有小乙这一个儿子。他受到了欺负,做父母的难免会失去理性,说些不好听的话,我们也只是想要一个公道。” 林晚:“你们哪有脸来要公道?” 第49章 薄司御隐隐动心 一句话,整个大厅的人都沉默了。 老太太也震惊了半拍,偷偷侧眸瞥了眼站在薄司御身前的女子。 被这样指着鼻子骂,夫妻俩当即就怒了。妇人箭步上前,委屈拂面:“老太太您看她,一个小辈,这样跟我们说话!” 老人咳了两声。 没表态。 林晚走了过去,横在妇人和老太太之间。她比这对夫妻高些,看他们的时候是低眸俯视的:“我是在跟薄家的罪人说话,语气自然重了点儿。” “什么意思?” “你们俩是罪人啊。”林晚温柔笑着,道:“今天是在老宅,整个府邸都是自家人,孩子犯了错,可以轻易掀过这一页。可若是在外头,您儿子再这样无理,招惹了大腕,对方会这样善罢甘休吗?” “到时候圈子里议论的不是您儿子,而是薄家家教不严,受到影响的不止您儿子,而是薄氏上下所有的青年才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您不会不懂吧?” 闻言。 席间有了窸窣的碎语。 “这个小乙年前同他父母参加晚宴,胡闹打碎了市长的一个古董花瓶。人家看在薄家的面子上没计较,但事后那脸色拉得老长了,我们姑娘本来是在市长儿子生日宴的邀请名列,就因为这事,邀请函被取消了。” “俗话说三岁看大,五岁看老,现在还不好好管教小乙,日后闯出更大的祸事,连累的估计就是整个薄家。” 风向逐渐偏离。 大家不站在他们这一边了。 妇人连忙开口打断,试图卖惨拉拢众人:“不管怎么样,小乙受伤是事实。一个五岁的孩子,怎么能这样欺负他!” 林晚看向那位‘受了伤’的小乙。 迎上她的目光,男孩立马怯懦地缩紧脖子,躲到父母身后,攥紧母亲的衣角。有了撑腰的人,他重新探出身子看向林晚,轻蔑地抬着下巴向她示威。 “你们难道不是在欺负人吗?”林晚反问,“您二位之所以咄咄逼人,让我和司御妥协,不就是看我娘家没人,司御父母早逝,无人撑腰,所以才把黑的说成白的,用所谓的大人和小孩计较就是丢脸的借口来强词夺理。” 第37章 众人哑言。 就连小乙父母都顿时失了声。 有人下意识看向老太太,也瞥向戴着墨镜面无表情的薄司御。他是薄家孙子辈的人,辈分不大,是因为父母走得早,自己又在部队建功立业,成为活着的一等功,才被薄氏所有人尊称一声二爷。 他性情寡淡。 为人更是孤僻沉默。 就像一个没有感情不会疼痛的人,大家也便理所当然地觉得他能承受一切,全然忘了他八岁就成了孤儿,小小的他背着行李出远门,独自一人在外头摸爬滚打十几年。失明回到海城,又挑起薄家的大梁,宵衣旰食地工作,让盛世集团在五年内跻身于国际综合性财阀公司。 “如果司御的父母还在,他也可以像您儿子一样闯了祸躲在您二位身后,因为有人撑腰,所以目中无人地欺负别人。” “这次是我看见了,我是司御的妻子,我心疼他从而站了出来,在我还没嫁来薄家,看不见的那些日子,他又吃过多少亏?他受委屈的时候,他的母亲应该在天上急得团团转,怪自己离开得太早,没有保护好他。” 大厅鸦雀无声。 安静得能听见银针落地的声音。 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抿紧了唇,低下了头。老太太更是红了眼眶,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夫妻俩还想再说点什么,席间忽地有人站了起来:“就是你们俩没管好小乙,阿御媳妇帮你们教了。非但不感恩,还在这里大吼大叫!” “只是把你们那不学无术的儿子扔进雪里,换做是我,我早把他丢后院人工湖,惩罚的力度大,他才能长记性!” “你们看看那小孩的样子,明明做错了事,躲在父母后面像没事人一样,我刚还看见他抬着下巴挑衅阿御媳妇儿,恶臭的嘴脸,真给薄家丢人!” “不是说大人跟五岁小孩计较很没品吗?行,我女儿三岁半,在院子里堆雪人的时候被小乙拿棍子敲到了头,小孩和小孩之间总可以计较了吧!过来道歉啊小乙爸妈!你们儿子金贵,你俩跪下磕头可以吗?” 厅里忽然就吵了起来。 枪口一致对准了小乙父母,躲在后方的男孩终于没了嚣张的气焰,弱弱地缩着身子,不敢瞪人,也不敢说话了。 这场闹剧终止于十分钟后。 小孩道了歉,连带着他父母也鞠躬低头。林晚擦了擦脸上被自己强行挤出来的几颗泪,勉强接受了歉意,折返回薄司御身旁,挽上他的胳膊,像极了一对<a href=https:///tags_nan/meiqiangcan.html target=_blank >美强惨的夫妻。 - 团圆饭是下午两点半吃完的。 林晚和薄司御不留在老宅跨年,两人同老太太打了招呼,便出了门回北山别墅了。老人站在屋檐下,管家为她撑着伞,目送着那辆暗坞色的迈巴赫消失在雪天的尽头。 “我就知道我的眼光不会错。” “您看人很准,林小姐果然是个好心肠的人。我当时在后院,帮小乙小少爷说了句话,差点被林小姐的眼神杀死了。” 老人笑了。 笑容欣慰又心酸。 “阿御父母去世之后,就只剩他一个人,跟谁都很疏远。性格这么孤僻不近人情,估计也是应了小晚说的话,无人为他撑腰,他只能自立自强。” “现在有林小姐疼爱二爷,您可以放心了。” “是啊,阿御终于命好了一次,遇到生命里的贵人了。小晚命也不好,摊上那么一个偏心眼的父亲,绑架案的事历历在目,她脸上的伤都还没好。” “您买通全国媒体将林氏千金绑架案挂在头版头条上半个多月,所有人都支持林小姐,所谓得民意者得天下,林小姐会闯出自己的天地的。” 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孙儿离去的方向,扬了唇角:“我只希望两个孩子平平安安,幸福恩爱地携手走完这辈子,支撑着彼此,做对方强有力的港湾。” 彼时。 车厢里。 林晚翻了个身,面朝车窗躺着休息。躺了三五分钟,又翻了回来,之后索性坐了起来。转头看向身旁戴着墨镜闭眼休息的男人,盯着他俊美的侧脸数秒钟。 她是前段时间熬夜熬狠了,出现幻觉了? 总觉得薄司御在看她。 可他是个瞎子啊。 又没复明,怎么看得见她? 林晚拍了拍脑袋,没再多想,拉起毯子躺回座椅,阖眼双眼养神了。回半山别墅的路程有点远,加上雪天交通封路,约莫需要一个半小时。 林晚中途睡着了。 听着她绵长均匀的呼吸,坐在旁边的薄司御偏了头。他摘了墨镜,黑色的眼眸中清晰地倒映进女人干净的睡颜。 在老宅后院他第一次看清了她的脸。 此刻。 视线不再模糊。 她的五官完完全全地刻进了他眼睛里,伴随着她在府邸客厅的画面,薄司御无意识地伏低身子,朝她一点一点靠近,近到能感受到她香软的呼吸。 难怪阿北喜欢她。 这模样长得的确惹人怜爱。 第50章 和她度过的第一个新年 回北山别墅是下午四点。 薄司御临时有事,去二楼书房处理工作。线上会议约莫进行了半个小时,他换了套居家的休闲服,在白特助的跟随下去了一楼。 客厅空荡。 那个经常有人躺着的贵妃椅也空落,只有她的卡通图案毯子在。 薄司御扫了眼毯子旁摊开的安徒生童话故事书,几乎每天她都会搂着阿北讲故事,人狗语言不通,阿北还听得倍儿认真。 “左边一点可以吗?” “有挂歪吗?” “阿北,你过去一点,我怕等会儿踩到你呀。” 女人熟悉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其中伴随着狼狗的犬吠,佣人管家的碎语。薄司御走至窗前,视线里装入林晚的身影。 她站在梯子上。 伸着胳膊举着红灯笼往梁上挂。 管家着急忙慌地扶紧了梯子,佣人帮她递东西,也帮她看灯笼有没有挂歪。阿北则绕在梯子周围,时不时跳起来蹭一下她的脚。 这一幕不禁让薄司御想起,儿时在澄园,大年三十的时候,他早早地起床,洗一个热水澡,兴高采烈地穿上母亲为他买的新衣。父亲在院内挂灯笼,系中/国结,小小的他跑去帮忙,在雪地里摔了一跤又一跤。 小司御笑着。 父母亲也开怀笑着。 这抹内心深处记忆里的笑容一点点变清晰,与窗外林晚的笑重叠到了一起,那样明媚动人,仿若冰雪冬日里的暖阳,令原本孤寂如寒潭死水的宅院有了烟火气,富有生机。 见薄司御视线定格在某处,许久没收回来。白特助看了眼窗外的画面,又偏头偷偷看了眼身前的男人,来回看了好几番,他惊喜道:“先生,您能看见了?!” “嗯。” “刚刚复明的吗?” “数小时前在老宅佛堂外看见的。” “太好了!”白特助喜极而泣,眼眶都红了,天知道五年前先生身受重伤双眼失明,全区军医都说没得治的时候,他有多恨老天爷。先生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能残疾? “还是古老厉害,在他那治了三个疗程,您就重见光明了。真得感谢太太,是她苦苦蹲守在那阴暗狭小的中医馆里近半月,才求到古医生的首肯。” “先生,我马上去联系古医生的徒弟,定个时间我们过去复诊!” “先不急。”薄司御喊住他。 “您是打算隐瞒复明的事实吗?”白特助揣测着,思考了几秒钟也明白了,“jonas潜伏在海城的人还未挖出来,薄家那边也有人对您意图不轨,继续装瞎确实更加安全。那要告诉太太吗?她那么关心您,知道您复明肯定会很开心。” “暂时不说。” “您还在怀疑太太心思不纯吗?” 薄司御没回答这个问题,白特助也就识趣地没再继续说。他离开客厅,出了别墅大门,进入雪地里,同管家他们一道去帮林晚挂灯笼了。 助理走后,客厅彻底静了下来。 他是怀疑林晚,从见面的第一眼开始就怀疑。给出个人名片,应了老太太的提议与她结婚,同住北山别墅,他都没有降低对她的疑虑。 觉得她有趣,就没多设防备。 一是觉得这个游戏是他自己参与进去的,就算被林晚坑了,他也认输。二是认为这样一个身世背景不强,母亲早逝父亲不爱的孤女,掀不起多大风浪。 如今看来,林晚对他并无威胁。 她不是谁派来的间谍,只是一个想借助他的势力寻求庇护所,在关键时刻还能踩在他肩膀往上爬几步的有点小聪明,心地却善良的丫头片子。 纵观这一个多月海城发生的事情,薄司御有理由相信,她和林家有着大仇。无论是珠宝大赛,还是林氏企业的新品发布会,她自己出名是次要的,她的第一目的是让林可意身败名裂的同时,把林振华也拖垮一截。 第38章 很明显她成功了。 既完成了目标心愿,也没让污泥脏水染自己半分。是个行事稳重,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才迈出去的稳中求进的人。 “阿北,把中/国结给我!” “你再叼着东西跑,我等会儿就去薄先生那告你的状,让他罚你彻夜守祠堂。” 林晚的叫声令薄司御回过神。 她追着阿北满院子跑,身为退役的军犬,狼狗的体力和身体素质比普通犬类高得多,她压根儿追不上。曾几何时阿北也很孤僻,他外出工作的时候,它就独自坐在后院的窝里,不发出鸣叫,也不理会任何人。他回到家,它就跟在他身后,一人一狗在客厅里,安静得只有广播财经报道的声音。 它现在很活泼。 都能抢中/国结跟人开玩笑了。 就好像它从出生开始就被要求做一个严于律己的军人,为保卫祖国而存在。终于在退役之后,狗生快走到终点的三五年时间里,回到了幼犬时期,变得幼稚又淘气。 林晚就是这个改变它生活轨迹的人,她的出现为它带来了别样的欢乐,就像春季万物发芽,四月润无声的细雨,一点一点渗透进内心。 - 入夜。 窗外飘起了白雪。 屋内暖气融融。 餐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饭菜,林晚和白特助帮着一块儿端菜,最后一道清蒸鱼拿上来,预告着北山别墅小家的年夜饭正式开始了。 林晚是从管家那听说的,白特助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薄司御退役那年就跟着他一起回了海城,逢年过节也都是跟薄司御一起过。 没有血缘关系。 却胜兄弟。 “太太,这杯酒我敬您。之前误会您意图不轨,我深感抱歉。新的一年,未来的每一年,我将向对待先生一样,毫无保留地忠诚于您。” 闻言,正在给阿北调试座椅的林晚立马坐直身子,拿起手边盛有红酒的高脚杯,微微起身与对面的白特助碰了一下,受宠若惊道:“新的一年万事都揭过了,一切都向前看。” 她坐回椅子。 余光瞥了眼身旁默不作声的薄司御。 趁着今夜阖家团圆的欢庆氛围,她举起酒杯,轻轻碰了一下他手边的杯子,温声说:“薄先生,许个愿吧。小时候我妈妈跟我说,除夕夜对着美酒和蜡烛许愿,愿望会成真。” 薄司御没吭声。 多半是觉得这行为幼稚,他二十八岁了,不是八岁。架不住林晚炙热的目光,男人还是做了个样子,好像许了个愿。 这一页在雀跃鼓掌声中翻了篇。 大家认真低头吃饭。 在无人窥见的光影暗处,薄司御透过墨镜,瞥了眼身旁给阿北夹菜的林晚。他数分钟前确实许了一个愿,鬼使神差地,这个愿望与她有关。 第51章 烟花 夜色渐深。 雪下得小些了。 大地的积雪雪光与烟花绚烂的火光交织在一起,整个别墅都是洋溢在欢声笑语中。林晚披着一件加绒的红色斗笠,在管家拿着的蜡烛上点燃了两根仙女棒,阿北追着她跑出屋檐,绕着正在迸发光芒的烟花转圈。 这些年海城禁止燃放爆竹。 白特助说这是薄司御前阵子特意去申请的许可证,买了好几箱不同种类的烟花,留给她年三十来放。 与热闹欢腾不一样的屋檐一隅格外寂静,薄司御站在梁柱旁,穿着黑色家居服的他仿佛和夜色融为一体,沉默寡言不发出一点动静。 白特助又搬了一箱小巧的烟花出来。 他放下箱子。 被林晚的笑声感染,本能地笑了几下。看了眼院中撒欢的女主人和佣人管家,白特助走到薄司御身旁,笑道:“先生,您给太太买烟花,太太果然很高兴。” 之前薄司御吩咐他去订烟花,他还不太理解。问及原因,薄司御只说她年纪不大,应该会喜欢这类玩意儿。就像他小时候一样,父母总是会在除夕夜拿出许多小爆竹,陪着他玩。 有一点白特助还是想说,太太年纪不是很大,但也不小了,今年二十四岁,不是小孩子。或许在先生眼里,她是个幼稚的小孩儿? 两人说着话。 女人小跑过来的身影带着一阵风,落到薄司御脸上。没等他有所反应,手里就被塞了根燃放着的仙女棒,林晚踮起脚对他说:“薄先生,新年快乐!” 万事胜意。 平安健康。 望着七彩火光里林晚的身影,薄司御脑海中回旋着她刚说的几句祝福语。他低垂眸子,看向手中还在燃放的栩栩光亮,时隔多年再次握住烟火,许久未曾感受到这么有人气儿的春节。男人唇角无意识中有了抹很浅的弧度,是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 彼时。 海城另一隅的林宅。 屋子里沉闷,没有人开口说话。年夜饭上桌许久,几道汤羹都快凉了,一家之主的林振华却没有说开餐。他再度拉开椅子起身,径直走去别墅大门。 等了好久的林可意没什么耐心,架不住前段时间才挨了父亲的打,她不敢明面上忤逆,待林振华走远,林可意才转过身和母亲抱怨:“妈,爸爸到底在等什么?” 还能是什么? 林晚呗。 从前也不见他多在乎这个大女儿,真签了父女断绝关系文书,又在意起来了。喝菊/花茶的时候提到她,说她孝顺,亲自去药铺买的金菊。工作的时候也提她,说她勤勉认真,交给她的任务都完成得很出色。陆家寄来新娘的婚纱也提她,说本该成为陆家大少奶奶享受荣华富贵的是她。 今日更是提了多次。 吩咐管家做林晚爱吃的菜,结果林宅上下没人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因为她回来十年,从未有人询问过她的喜好。为此,林振华还发了火。 叶玉珠觉得他挺虚伪的。 若不是他的冷漠疏忽,家里的佣人又怎么会不把林晚当大小姐?到了现在,他不反省自己,倒将周围的人怪了个遍。 “林荫道那边没有车声吗?” “先生,没有。” “晚晚真的不回来过年了?公司员工宿舍那边有她的身影吗?” “没有,保安说绑架案发生之后,大小姐就没去过公司,也没住员工宿舍了。” “那她能去哪?海城这么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地。除了林家,她还能去哪里?”林振华连着问了好几句,得不到回答,又折返了餐厅。 见他进来,林可意立马收起不耐烦的表情,带上笑容,装着乖乖女的样子。她切身感受到了,爸爸没有以前那么爱她了,甚至可以说是漠视她。 “爸爸,饭菜快凉了,咱们吃饭吧?”林可意讨好道。 “你还有心情吃饭?你姐姐不知道去了哪里,有没有地方住,吃不吃得饱,这些你都不关心,只自私地顾着自己!要不是为了林陆两家的联姻,必须留你在家待嫁,我早就把你送出国,眼不见心不烦了!” 林振华摔了筷子。 转身离去。 这顿年夜饭结束在男人的怒火中。 林可意既委屈又窝火,红肿还未消的脸更加难看了:“都已经断了父女关系,林晚不是林家的千金,不是爸的女儿了,他干嘛还吼我!” 叶玉珠看破不说破。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失去了就知道要珍惜,林振华就是如此。从前林晚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将他的话当成圣旨,听从他下达的每个吩咐,像只哈巴狗,他反而不看重她。如今人离开了,他爱得要死。 叶玉珠给女儿盛了碗汤,安抚道:“可意,你就安心把脸上的伤弄好。下个月办完婚礼,你就成了陆家的人,搬去和景川的婚房了。陆太太可比林家千金要风光,也不用再对着你爸的臭脸生闷气了。” 想到这,林可意心口的气顺了。 没错。 陆林两家联姻,她是高嫁,一跃要成为豪门富太,跨好几个阶层。到时候林振华不敢随便骂她打她,林晚见了她也得毕恭毕敬。 只要想到自己能取代林晚成为陆太太,抢了她最爱的男人,夺了原本属于她的地位和财富,林可意心里就爽快! “妈,婚礼的请柬一定要发到林晚手上,我要她来看我和景川哥结婚。” “都听你的。” “她会气死的吧,青梅竹马的初恋男友变成我的老公。以后我就是人人尊敬三分的陆家少奶奶,而她的身份,估计嫁个公司经理都难。” 叶玉珠摸了摸女儿的头发,笑容灿烂:“是呀,林晚和你爸断绝了关系,现在就是个普通打工人。年后若是不回林氏上班,她就是个无业游民,没钱没势的小蝼蚁。之后的每一天都要为了生计奔波。哪像你,作为陆太太有用之不尽的金钱,平时做做美容,打打麻将,外出旅游享清福就够了。别和林晚去比,掉价,她给你提鞋都不配。” 第52章 二选一回旋镖 第39章 年初二停了雪。 天气放晴。 太阳早早地升起,橙黄的日光洒落在北山别墅每一个角落,到处暖洋洋的。林晚带着阿北又在院子里堆了个雪人,气喘吁吁跑进屋檐下的时候,瞥见了站在门外的薄司御。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眼睛又看不见。 出来吹着冷风晒太阳? 林晚拍了拍手上的白雪,扶住他的胳膊,领着人往屋子里去,边走边说:“上次古医生是说初七去中医馆复查吧?” “嗯。” “针灸治疗了三个疗程,有什么效果吗?” “眼睛不疼了。” “能看见光线吗?我上次听古医生说,若是捕捉到微弱的光,就是复明的前兆。” “目前不能。” 听到这个回答,林晚抿了抿唇。她组织了一下措辞,笑道:“眼睛不疼了就是好事,至少睡眠好了,夜里不会再睡不着。你坐会儿,我给你倒杯花茶。” 林晚端着青花瓷杯过来,递放在薄司御触手可及的案桌上,“这是我前些天在中药铺买的晒干的桂花做的茶饼,香味清淡,入口有丝丝的甜,你尝尝。” 他拿起茶托。 拂了拂热水面上的茶叶,给面子地喝了两口。 “味道怎么样?”林晚注视着他。 “还可以。” “我让中医在茶叶里放了点决明子,有明目的功效,对眼睛很好的。搭配上桂花的清甜,喝起来就不会有中药味。” “有心了。” “应该的,我们是夫妻。”林晚说完,又加了句:“对了,我等会儿要出门,去一趟林氏大厦,估计会晚一点回来,不用做我的晚餐了。” “年初二去林氏?” “网上的舆论正在对林氏施压,林振华扛不住了,给我打电话让我去一趟。我去把‘珍爱’手链成品取回来,顺道递交辞职信。” “不在林氏珠宝工作了?” “嗯,给林振华打工没有意思,打算换个企业。” “霍氏珠宝?” 见他薄唇轻启,说出这四个字,林晚有点惊讶,几秒钟后又觉得合理。身为盛世集团的掌权人,海城圈子里的事都逃不过薄爷的法眼。 这场舆论战是从年二十八开始打的,经过四天,热度水涨船高。霍氏企业和林氏企业闹得不可开交,霍氏公开了表明挖墙脚,要聘请设计师林晚,拿回属于她的原创手链。林氏不许,矛盾就此爆发。 林氏千金的绑架案刚过去没几天,大家都支持林晚跳槽,远离那偏心的亲生父亲林振华。霍氏抢人的事件爆出来,全网沸腾,一边倒地大力支持。 网民不是吃素的。 昨天把林氏的官网都给干黑屏了,官方媒体账号底下全都是谩骂,逼得林氏宣传部门直接关闭了各大平台的评论区。 对于薄司御的话,林晚表示:“只要霍叔叔帮我拿回手链,保护了我的原创设计作品,我就接住他抛出来的橄榄枝,加入霍氏珠宝。也是在完成对你的承诺,你借我喀什米尔蓝宝石,我把第一条镶嵌着蓝钻的手链赠给你。” 薄司御没说话。 只沉默地转了转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 “那我收拾一下出门了。” “等等。”薄司御喊住她,道:“奶奶今天傍晚过来,说是老宅人太多很吵,想来北山别墅小住两天。” “我尽量早点回来。” “嗯,开车注意安全,到了发个信息。” “知道了。”林晚点头应着,上楼换了套衣服,拿了保时捷macan的车钥匙出了门。车子徐徐驶离,声音逐渐走远。 薄司御收回落在林荫道尽头处的目光,见灰棕色的狼狗从外面跑进来,四个爪子湿漉漉沾着雪花,一看就是去院门口送林晚了。 他抬手招了它过来。 阿北走到他跟前,薄司御拿出方巾,弯腰擦了擦它的脚,“现在对林晚比对我更亲近了?她的确讨人喜欢。” 他说着话,余光瞥了眼不远处案桌上还冒着热气的桂花茶。想为他治眼睛,去中医馆抓了决明子等明目清肝的药材。怕他觉得药苦,配上了清甜的桂花,弄成了一个茶包。 还有那条手链。 当时信托公司经理打电话来,说有人要借喀什米尔蓝宝石。听到借取的人是林晚,顾着夫妻这层关系,薄司御就应了,也便随意找了个理由,说是欣赏她的设计,要她展览出的第一条嵌着蓝钻的手链。 她还当真了。 亲自去林氏珠宝拿回手链。 思绪游离之际,阿北忽地从他手边跑开。薄司御偏头看去,见他叼起地毯上那本摊开的安徒生童话故事书,麻溜地折回他身边,把书本放在他手旁,示意要他读故事听。 薄司御:“我不是林晚,不会读这些。” 阿北耷拉狗脸。 它哼了两声,扭过身子原地趴下,屁股对着薄司御,半边头都不带回的。薄司御气笑了,睨了它一眼,教育道:“林晚把你宠坏了。” - 抵达林氏大厦刚过中午十二点。 楼下媒体太多。 林晚把车停在隔壁街,戴着口罩和墨镜从不被外人知道的员工宿舍楼进去的。她绕了点路,进了办公写字楼,搭乘电梯去了总裁办公室。 推门而入。 比混乱的人群更先进入林晚感官的,是他们嘈杂的声音。林氏这边以林振华为代表,各位股东也都在。霍氏那边也来了人,坐在主位的就是霍良。 见到林晚,大家都不约而同站起了身,林振华立马朝她走去,伸出手的那瞬间,视线里出现了另一只男人的手,转过头,就看见霍良也过来了。 两人的手都悬在半空。 伸在林晚眼前。 在多数双眼睛的注视之下,林晚没作犹豫,率先走向了霍良,温良乖顺地打了招呼:“霍叔叔新年好,劳您久等了。雪天路滑,我开车开得慢了些。” 第53章 扎在身上真疼 此话一出。 偌大的办公室鸦雀无声。 林氏的股东们都皱起了脸,霍氏的高层快笑出声。同样的,霍良也喜笑颜开地圈着林晚往靠窗的茶桌那边走,像极了温和慈爱的长辈,关切地给她拉了椅子,领着她坐下。反观林振华,男人杵在原地许久。 他蜷了蜷手。 明明屋子里开着暖气,空落的掌心却格外寒冷。 不管是年幼独自生活在榕城的林晚,还是年少回了海城的林晚,都无比崇拜着自己的父亲,渴望得到父亲的目光,仿若一只听话的兔子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从未受到过冷落的林振华经受不住这样的情感落差,当即那刻身体就僵硬了,身旁的助理轻喊了几声,他才恍惚地回过神。 林振华转过身。 视线里装入茶桌那边融洽的画面。 秘书来上了茶水,霍良笑着双手端给身旁的林晚,女孩杏眸盈着清澈的光亮,甜笑着接了过来。这一幕刺痛了林振华的眼睛,不禁想起每次叫晚晚来办公室,总让她候在一旁等,等完了还让她端茶递水。 他是在炫耀自己有个言听计从的女儿,无论怎么差使她,规训她,教育她,她都会不离不弃,始终满心满眼地孝顺着他。 霍良开了口:“林总,过来坐啊。现在人到齐了,咱们该商量一下‘珍爱’手链的归属问题了。” 林振华气不打一处来。 两家同为珠宝公司,也都是行业的天花板,算是两足鼎立的存在。近些年相互合作,共赢的次数远大于竞争,关系不错,算得上优质友商。 绑架案发生的那天,霍良还看在他的面子去找关系去请武警部队搭救林晚。原来不是给他面子,而是早就想好撬墙角,施以援手不过是在林晚面前做个好人,留了个好印象。 林振华走了过去。 隔着一张中式的茶桌,双方相对坐着。林晚和霍良坐在一起,若是不知道内情,光看这距离的远近,还以为他们俩是父女。 霍良客气道:“手链是小晚的原创设计,年前在林氏珠宝新品发布会上展览了一下而已,林氏没有权利扣留她的作品。” 林振华冷呵:“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不也是为了那条手链?” 预售爆炸。 市场沸腾。 不夸张地讲,那条手链足以撑起林氏一年的销量。 “林总,那你误会我了。我看重小晚,自然是因为她过人的能力。有些企业有些人让明珠蒙尘,我们霍氏绝对惜才,必不会让珠宝界升起的紫薇星陨落的。” “你——” “这份手链授权方变更协议签了吧林总。” 文件摆上了桌。 一旦签字,珍爱手链就从林氏珠宝出品变成霍氏企业,也就意味着他不仅失去了林晚,也失去了林晚带来的巨大商机。 见李振华迟迟微动,霍良脸上的笑褪去了不少,他低头搅动着滚烫的茶水,只说:“媒体就在大厦楼下,若是让他们知道林总极度偏心小女儿,在性命攸关的时刻放弃了小晚,却又扣着小晚的作品,他们会怎么写新闻呢?” 第40章 “我听说林氏的各大官方平台都被网友们冲了,骂到闭店关评论,股市也从绑架案开始一路骤降,市值蒸发了一千多个亿。要是再引起公愤,估计日后提起林氏珠宝,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只有忘恩负义四个字了。” “出于这几年合作的情谊,我也不让林总你免费转让。合同里写明了,霍氏出资五千万购买这条手链,你签了字,解了舆论的燃眉之急,次日也能收到霍氏转过来的抚慰金呢。” 说到这,周围的林氏股东有了声响。 林晚的手链确实带来巨大利益,可如今的局势,若是强行扣留她的作品,只会加重林氏丑陋的嘴脸,消费者也不会再买单。一个企业的形象,决定了它未来的发展高度。 现在放手是明智之举。 不能再继续莽了。 股东在乎自己的投资,纷纷发表意见:“林总,这份手链授权方变更协议您真得签!林氏珠宝是我们所有人共同的企业,不是您个人的,顾全大局啊!” “要不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那个林可意,从蓄意制造车祸开始,全国珠宝大赛,新品发布会现场,再是绑架案,但凡有一桩稍微向着林晚,事情都不会变成这样!” “林晚离开林氏珠宝合情合理,把自己的原创作品带走也应该。别再装什么舍不得,若是真在乎这个女儿,绑匪提出二选一的时候,就不会毫不犹豫牺牲她,选择林可意了!” “林氏的股市再持续下跌,我们就要撤资了!林振华,大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当初也是看在你心诚,统领全公司有作为,再加上信任已故的宁总(林晚的妈妈)我们才在林氏创立之初就义无反顾投的钱,你别把我们当日/本人整啊!” 股东的施压。 网上的舆论。 林振华终于扛不住,拿起桌上的笔,在变更协议书上签了名字。掌权林氏后签了不少文件,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手在发颤,字迹凌乱,没有章法。 - 走廊上。 林晚和霍良并排走着。 他偏头看她,眉眼和顺,笑意浮满整张脸,一副打了胜仗的样子:“小晚,初七全行业复工,去霍氏报道吧?我年前就让人把你的办公室收拾了出来,职位是首席珠宝设计总监,年薪你自己填,不用给我省钱。” 林晚笑道:“好,那我就不客气了霍叔叔。” 霍良:“一块儿下楼吗?” “我递交了辞呈,要去人事部走流程,整理一下私人物品。霍叔叔您先走,最近辛苦您了,帮我拿回了手链作品。” “只是小事,那咱们就初七霍氏大厦见面了!” “好的。” 林晚站在电梯门口,与里头的人挥手道别。 待铝合金门合上,她才走向另一部客梯,宁姨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道:“霍总似乎是个好人呢。” 林晚脸上没什么表情:“人的好坏很难分辨。” 就像陆景川,她十三岁就认识他了。他高高瘦瘦的,少年英姿飒爽,与她寡言沉闷的性格相比,他颇有朝气,像暖和的太阳。 她被光吸引。 喜欢了他,将全部的爱意和信任交给了他。 她坚定不移的爱情换来的却是陆景川无情的背叛,与林可意狼狈为奸,暗中苟且,凭着一双假残疾的腿,精神谴责了她一年,三百六十五个日夜,林晚都不敢去回想上一世那些日子是怎么挨过去的。 手机震动了几声。 林晚回过神,低头按亮屏幕,见薄司御发来了消息:“事办完了吗?” 第54章 担心她受欺负 林晚回:律周“快了。” 薄司御语音:“我在林氏大厦外等你。” 听到这句音频,林晚走出电梯直奔窗前,朝外头望了一眼,在乌泱泱的记者媒体外,一辆熟悉的迈巴赫停靠在低调的街角。 “姑爷是怕您一个人来林氏受欺负吧?”宁姨笑了。 得知林晚结婚是半个月前,林氏召开新品发布会的时候。白特助拿着赠予文书抵达现场,说那颗喀什米尔蓝宝石是薄爷送给小姐的。 个人收藏家怎么可能那么大方地赠出心爱的物品? 还是送给一个才打响名气的新星设计师。 看出她的疑惑,小姐也没再隐瞒,将支付宝上的电子结婚证给她看了一眼。在海城这么多年,她从未见过这位传闻中的盛世集团执行长。那张官方的双人证件照,是她头一次见到薄司御,生得俊朗硬气,瞧着很有安全感,比陆景川好太多。 事实证明,新姑爷就是比陆景川强。 备好了婚房,婚戒,给小姐买了代步车,时不时来公司接送小姐。没有争吵,没有闹矛盾,有的只是丈夫与妻子间的平等尊重,互相支持。 眼睛看不见怎么了? 人品好就行。 宁姨往前凑了凑,也看了眼远处的车子,笑容愈发灿烂了:“小姐,您去办公室收拾个人的物品,辞职流程那边我去人事部帮您走,别让姑爷等久了。” “别忘了您自己的辞呈。” “我知道的,小姐去哪我就去哪。”宁姨道。 - 林晚半小时后离开的林氏大厦。 她还是走的员工宿舍。 这边没有记者。 在穿过空中通道的时候,撞见了出口的林振华。男人似乎是特意在这里蹲守,等了有一会儿,见她过来,立马迈开大步朝她奔赴。 “晚晚,前天年三十除夕夜,你没有回家,在哪里过的呀?” 林振华语气诚恳,双眸微红,若是没有上下这两世,不清楚他曾做过的事,林晚都要被他这爱女心切的慈父样子骗了。 “林总,我们已经断绝了亲子关系,我的行踪没必要再向你汇报。” “爸爸是担心你。” “你又忘了,你现在以及未来,只是林可意的父亲。” “……”林振华哽咽了半拍,伸出手想要去拉女儿的胳膊,还未碰到她的衣服,就被林晚率先躲开了。他抿了抿唇,表情痛苦:“晚晚,是爸做错了,爸已经后悔了。” 他从来没这么低声下气。 也没道过歉。 破天荒的第一遭,是在林晚面前。也许是真的舍不得这样一个乖女儿离去,也许又是舍不得她的设计作品,珠宝界的紫薇星被旁人挖走。 是何原因林晚都懒得追究。 她和林振华之间只有两个结果,要么她复仇成功让他去死,要么她失败了,捅死他带他一起下地狱。 林晚绕过他径直往前走,没走几步,男人追了上来,追在她身旁,苦口婆心道:“晚晚,不要轻易相信别人,霍良没那么好心。他只是看中你的才能,见你的设计作品在市场上大受欢迎,能带来丰厚的利益,才费尽心思挖你。” “霍总再怎么样也不会把我丢弃在绑匪手里,任由我自生自灭。” “晚晚……” “所以。”林晚斜了他一眼,目光冷漠:“林总,日后见面,咱们就是竞争关系。与其花时间在这里和我争论,不如好好筛选得力的设计师,出几款上得了台面的作品。你知道的,我在工作上向来认真,入职了霍氏,必然要为霍氏竭尽全力。” 林晚说完箭步离开了。 片刻的功夫,身影消失在幽静的长廊里。 林振华试图去追,奈何对方速度太快,他追不上,甚至连她的背影都望不见。那一刻他才发现,从前的她到底有多迁就他。 - 街道旁。 林晚上了车。 迈巴赫从林氏大厦对面驶离,徐徐往北山别墅方向去。车厢里播放着一则广播新闻,内容大致说的是林氏珠宝股市下跌、霍氏企业挖墙脚的事。 薄司御按了关闭钮,道:“不是说十分钟就下来?” “半道上碰到了林振华,说了几句话,耽误了时间。”林晚畏寒,这几日风雪小了,气温却没回暖,她还是需要盖毯子:“怎么忽然来林氏大厦了?” “外出办事,途经这里。” “哦。” 林晚点头。 原来是顺路接了她。 “对了,手链我拿到了。”林晚说着,低头从包里取出一个黑色绒盒,打开盖子递到薄司御跟前,下一秒反应过来他看不见,立马合上了盖子,将绒盒放进他手里:“链子在盒子里,您借我的那颗蓝钻镶嵌在手链上,现在物归原主了。” “送给你的,就属于你。” “不不不,这钻石太贵重了,我受不起!”林晚连忙推脱。 新品发布会她得知是薄司御在苏富比拍卖行以高价拍走这颗蓝钻,便与薄管家说了一嘴,对方告知她,这钻石的来由。 他母亲的遗物。 他找了多年,终于买了回来。 林晚也失去了母亲,她知道这份情感的羁绊有多深,断然不会夺人所好。她把绒盒塞进他掌心,塞严实了才安心地舒了口气。 第41章 两人之后没再继续交流,密闭的空间恢复了安静。前排正在开车的白特助偷偷瞥了眼后方的人,目光尤其在薄司御身上落了几秒钟。 先生说谎真是脸不红心不跳。 明明是专程来接太太。 非要说顺路。 太太出门没多久,他们接到电话,说林振华提前准备了好几个律师团队,看架势是要强行扣留住太太的设计作品。担心太太一个人招架不住,先生跟着就出来了。 来林氏的路上,得知林振华签署了手链授权方变更协议,隐患解决了,车速也就放慢了,选了个人少偏僻的街道边停了车,等太太下来。 第55章 撮合 临近傍晚。 迈巴赫驶入北山别墅地下车库。 林晚养成了习惯,下车后停留在车门边,伸手扶住薄司御,领着他进入室内电梯,上了别墅二楼。管家正在招呼佣人弄饭菜,说是老太太在来的路上,提前准备。 两人各自回房间更换衣服。 此刻书房里,薄司御拉开椅子坐下。前天年三十下午在老宅复明,视线还有点模糊,今天清晰了许多,能毫无遗漏地将绒盒里的手链收入眼底。 这条链子很精致。 风格独特。 设计理念更是打动人心。 薄司御伸手拿起盒中的银链,蓝色的钻石搭在他修长干净的手指间。他细细把玩,端详了一遍又一遍,脑海中浮现她在全国珠宝大赛演讲时的说辞,不禁联想到她少女时代与陆家那位少爷的青春爱恋。 到底是有多爱他,才能创作出这么好的珠宝作品?陆景川是她的初恋,亦是她心口的烙印。就算她受了情伤不再嫁他,他也是她心底难以割去的伤疤。 “咚咚!” 房门声令薄司御回过神。 在白特助进门的过程中,男人不动声色地放下了手里的链条,重新收进绒盒里。旋即听见助理汇报:“先生,陆家那边发来了婚礼请柬,陆氏夫妇几分钟前也亲自打来电话。说下个月初八,陆家大少爷陆景川和林家千金完婚,典礼在半壁江山会馆举行,您去参加吗?” “去。” 听到这个回答,白特助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海城圈子里举行过不少联姻,许多家族都宴请过先生,先生却从未赴宴。婚庆场合鱼龙混杂,人声鼎沸,太过于闹腾,先生不喜欢那样的环境。 也有失明的原因。 不方便出席。 难道是因为近期复明,就答应去参加婚宴了? 白特助没多去猜,恭敬地回道:“好的先生,我这就去给林氏夫妇回电话。” “让陆家预留两个位置。” “两个?” “我和林晚一同参加。” “好的!” 白特助点头应了话,后一秒钟管家敲门进来了:“先生,太太说把您的部分东西搬去主卧,不然老夫人今晚过来会看出你们俩分房睡。” “您看着搬吧。”薄司御道。 - 林晚换了条款式简单的长裙,搭配着一件针织开衫。全屋暖气开得足,一楼还烧着壁炉,处处都很暖和。她走下楼梯,到客厅的时候,薄司御已经在了。 他换了套居家的休闲服。 瞧着有些慵懒。 褪去了几分平日里冷漠孤僻的疏离感,多了点人间烟火气,看着平易近人了许多。 林晚照常去冲了一杯加了决明子中草药的桂花茶,端着茶杯走到他身旁,将茶水递放在他手边的案桌上。阿北这会儿从屋外跑进来,毛发上沾着部分白雪,蹭地一下就扑进了林晚怀里,绕着她疯狂踱步,尾巴摇得跟小风车似的。 她摸了摸狼狗的头。 拿了块方巾,伏低身子擦了擦它身上湿哒哒的雪花。 “童话故事讲到哪一页了?” “汪!” 狗子叫了一声。 转过身跑到地毯旁,叼住故事书,利索地折回林晚身边。她接住书本,见它抬起雄壮的爪子,拍了拍当前这一页。 “那我们继续把这个故事讲完吧。” “唔~” 好耶! 狗子转圈。 停下来的那一秒钟睨了眼坐在旁边沉默寡言的薄司御,它的眼神落进了男人墨镜背后的黑眸里。薄爷沉了沉气,压制住了去扇狗的冲动。 长本事了啊! 忘记是谁把它从部队带回来,好吃好喝的供着了?都敢给他脸色瞧了? 林晚没注意到这一人一狗背地里打太极的目光,她捧着书籍,念道:“在遥远的地球上,住着一个小王子,他有一朵美丽的玫瑰花……” 女人嗓音温柔悦耳。 阿北很快就被她哄得软了骨头,没了昔日里狠厉凶残的样子,撒娇般地趴在她腿边,时不时用脑袋蹭一蹭她的手。 故事讲完。 林晚将书放回架子上,偏过头,见薄司御纹丝不动地坐在原处。从她讲故事开始,他就没发出半点声音,不会是睡着了吧? 戴着墨镜,她也看不清他的神情。 林晚往前走了几步,正打算去试探一下他有没有睡,就看见他薄唇掀起:“奶奶快到了,你去院门口接她一下。” “……哦好。” “年后有一场婚宴,你需要和我一起参加。” “嗯,我会预留出那天的时间。” 林晚说完,带着阿北出了客厅,披了件羽绒外套,往院外去了。女人脚步声走远,靠坐在沙发上的薄司御缓缓直起身子,他稍稍低头,抬起手捏了捏鼻梁。 他真睡着了。 她的声音是不是有催眠的能力? 听着令人身心愉悦,无意识地开始放松。压力和疲惫消失,仿佛置身于春暖花开的季节,周围满是暖阳,没有杀戮的危险,安心地睡了过去。 或许是前阵子年关太忙太累了。 薄司御侧眸看了眼她先前坐的位置,随后拿起桌上的桂花茶,连着喝了好几口。 …… 老太太是五分钟后进的门。 老人打量着四周,视线在各个物品上扫视。看见全屋暖色调的装潢,花瓶里的鲜切花,书架中多出来的珠宝设计刊物和童话故事书,满意地点了点头。 终于改头换面了。 不再是单调的黑白设计,一排又一排的文件以及看不完的财政经济书籍。这样的房子才叫做家,具有生活气息的温馨小家。 “小晚,这平安佛和送子观音都是我在南山求来的,开过光的,放在你和阿御的房间里,可以保佑你们俩平安健康,早生贵子呀。” “谢谢奶奶,薄叔您收着吧。” “不用他来收,我去帮你们摆好,这东西是有风水的,得挑个好地儿。”老太太说着,动作麻利地去了二楼,钻进了主卧,一点都不像需要拄拐杖走路的八十岁老人。 林晚跟着她进入房间。 老人先是将整套主卧转了一圈,摆好了两尊佛像,又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环视屋子。打开衣柜,里头挂着男女款的睡袍。进入盥洗室,台面上摆着情侣款的水杯和牙刷。 老太太笑着出了房门。 林晚暗中擦了擦额头的汗,松了口气。幸好她提前让管家去书房搬了薄司御的东西过来,但凡迟一点,都瞒不过老太太精明的眼。 走廊上。 左右看了数眼,确定四下无人,林晚也还没跟上来,老太太快速揪过管家的领子,小声质问:“阿御和小晚是不是分房睡?” “这个……” “你在老宅二十几年,跟了阿御五年,就叛变了?” “我不敢啊老太太。” “快说!” 管家犹豫了片刻,架不住老太太的威严,还是开了口:“太太和先生的确是分房睡,太太住主卧,先生睡书房。” “没有一天睡在一起的?” “没有。” “他们俩吵架了?” “也没有。”管家想了想,道:“先生和太太关系很好的,先生在工作上为太太提供帮助,太太为了治先生的眼睛费了不少心血,两人都很为彼此着想。” “那就是年轻人脸皮薄,加之是我撮合的婚姻,没有感情基础就变成了夫妻,不好意思同床共枕。我带了两瓶酒过来,你去把它开了。” 管家似懂非懂。 点头照做。 走的时候又看了眼老太太,老人盘算着什么,似乎很高兴,仿佛已经看见林晚薄司御夫妻恩爱,生了一个可爱宝宝的画面了。 第56章 酒后 夜色渐深。 北山别墅的照明灯光熄了大半。 主卧客厅仅开着一盏复古的落地灯,薄司御坐在沙发上听政商会谈的广播。伴随着‘咔哒’开门声响起,女人轻慢的脚步也落入他耳畔。 他知道是林晚进了门,没抬头,问了句:“奶奶睡了?” “嗯,去客房休息了。” “辛苦你了,陪她老人家放烟花。” 第42章 “薄先生您客气了。”林晚语调很缓,语气里明显听出了困意。她还打了个哈欠,关上房门,往里走的每一步都迈得很艰难。 薄司御戴着墨镜,无声抬眸看了她一眼,只觉得她是疲累了,没往其他方面多想。毕竟,老太太年轻时折腾人就一把好手,七老八十了,体力也很耐造,一般人不是那老家伙的对手。 “洗澡,早点睡。”薄司御关切道。 “知道了。” “你依然睡你的床,我睡沙发就行。” “那怎么可以?我怎么能让一个残疾人睡沙发?” 薄司御眉心突突跳了两下,虽说他双眼失明的时候是被归类为残疾人,但也不用说得这么直白,留点面子委婉点不好吗? 林晚往浴室方向去了,边走还边念叨:“上次在老宅不是一起睡过吗?你规矩我也规矩,咱俩井水不犯河水。今晚也一块儿睡床吧,两米四的大床,谁都碰不到谁,也不用委屈地去睡沙发了。我反正不想睡沙发,睡一夜起来后背好痛。但是我又受不了一个残疾人去睡沙发,良心过意不去。” 薄司御:“……” 上次在老宅睡同一张床她规矩? 她是不是不知道‘规矩’两个字怎么写的? 一整晚都扒在他身上,将他当成活体取暖器,推开又黏了上来,比年糕还要黏糊,根本推不开!他一宿没睡,天蒙蒙亮的时候,屋子里再次通了暖气,她才翻了个身放过了他。结果没等他阖眼多久,睡饱的她伏在他身上凑得非常近,双手在他脸上比划着什么,把他吵醒了。 思绪飘远之际,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薄司御下意识抬头,见到磨砂玻璃上女子曼妙的身影轮廓。他能看见光芒的时候,第一眼瞥见的就是她穿着红色毛呢大衣的背影。他复明的时候,头一眼见到的也是她。他知道她有张漂亮脸蛋,是长辈喜欢的那乖乖女长相,尤其是那双杏眼,格外澄澈干净。只需要静静地望着你,就能让人生出想保护她的欲/望。 但是。 他没觉得她身材好。 许是从没往她这方面来想,只把她当成法律意义上的妻子,尽足丈夫的责任即可。此刻注视着玻璃墙上那道不刻意卖弄风情,却尽显女人味儿的身姿,在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暗处,薄司御眸色沉了一些。 “唰”地一声。 浴室的门从里头被拉开。 林晚的身影毫无征兆地撞进了他眼睛里,她只裹着一条白色浴巾,半湿的长发耷拉在瓷白的双肩,纤细的胳膊揪着胸/前的布料。 浴巾的长度并不长,最末端只遮到大腿/根,她的身高相较于他来说矮了一大截儿,但在南方的女人堆里,165cm已经挺不错。此时此刻,薄司御只看见那双明晃晃的长腿,没有多余的赘肉,修长白/皙,具备美感的同时还增添了几分别样的魅惑。 见她抬起手要解开浴巾,薄司御警铃大作,霍然起身箭步冲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胳膊,制止了她的下一步动作。 肌肤相触。 他的手掌紧贴着她带着水珠的手臂,不寻常的体温让薄司御反应过来她不对劲。林晚本能反抗,抽了抽手,奈何对方力气大,她挣脱不开。 林晚仰头,费劲力气睁大眼睛去看上方的人,视线还是模糊得不行,完全看不清,只本能呢喃:“松开!我报警了——” 她双颊泛红。 脸上还残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 说出来的话也有气无力,仿佛那种刚出生不久的幼崽小兽,在动怒的时候张嘴吼了几嗓子,没有任何震慑力,反而有种形容不出来的娇憨。 薄司御盯着底下女人皱起来的脸,不知怎么就被她逗笑了:“林晚,奶奶对你做了什么?” “放烟花。” “还有呢?” “喝了两杯甜酒。” “胆子大,老太太给你的酒都敢喝。” “奶奶人很好啊,每天都给我发信息打电话关心我,除了我妈,就她老人家真心实意地叫我小晚,对我好。” “陆景川和你青梅竹马,十年的初恋感情,他对你不好?” “呸!大过年的不要提晦气东西,会影响财运。上辈子造孽,才喜欢上陆景川,这一世我才不会重蹈覆辙,人渣谁爱要谁要,我反正不要。” 开始胡言乱语了。 什么上辈子这一世的。 薄司御睨了她一眼,冷呵道:“把他的事记得这样清楚,心里还是有他。” 十年的感情哪能说忘就忘? 他没有初恋,也没和异性谈过感情,但他在国际战场上与队友出生入死,那些已故的战友,他这辈子都不会忘。想来,爱情也是如此? 薄司御没再继续跟她说,他扶着她往卧室方向走。步子刚迈出去,林晚便直直地往地上倒。全身上下好像没骨头似的,站不起来。 在她跌落的前一秒钟,薄司御眼疾手快地将人拎了起来,圈住她细腰的手臂隐隐露出坚实的肌肉,稍微用力,把人揽进怀里的同时打横抱了起来。 挺轻的。 估计还没阿北重? 薄司御步伐稳健进了卧室,她的房间他没来过,今晚是头一遭。屋子蛮温馨的,床头摆了几个她喜欢的毛绒公仔,粉白色复古花瓶里插着几支洛神玫瑰,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她喜欢的花和她这个人一样,低调不争艳,有香气但不浓郁,清浅宜人。 薄司御将人放进被窝,弯着腰给她盖好被子。平躺在床上的女人攸地睁开了眼睛,她安静地注视他半晌,手从被褥里探了出来,一边打量脸上方的人,一边伸出手试探地朝他靠近,葱白的手指捏住了他的墨镜框,缓缓地摘了下来。 第57章 亲吻 两人距离很近。 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薄司御剑眉微蹙,借着床头的昏黄睡眠灯看着底下女人微红的脸,以及她那双迷茫失焦的眼睛。他从她美眸的倒映里,看见了自己的面容。 薄司御试图喊她:“林晚?” 话音未落,晚字还停留在嘴边,下方的女人忽地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没有丝毫准备的薄司御被她往下拉了几公分,她炽/热的唇落在他唇角,一点点移动,吻住了他的唇。 男人顿时身体僵直。 有那么几秒钟大脑完全空白。 在察觉到她滚烫的手隔着他的真丝睡袍撑在他胸膛,手指找寻到两颗纽扣间的缝隙,溜进衣服里,抚上他肌肤的那刻,薄司御彻底清醒过来。他擒住她的手,将人从自己脸上拽了下来,嗓音喑哑:“林晚,你看清楚,我不是陆景川!” 林晚烟眉拧紧。 好事儿被迫中断本来就不高兴,听见陆某这个名字,心里更是烦躁。她盯着上方男人性感的薄唇,搂着他的脖子不撒手,凑上去想再亲一口。 薄司御偏过头了,她的吻落了空,只吻到他的面颊。意识不清、理性荡然无存的林晚撒娇似的蹭着他的脸,声音柔/软得不像话:“亲一下好不好?” 他沉默不语。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 林晚的吻逐渐落到他脖颈,薄司御深吸了口气,将人从被子里捞了出来,大步走向浴室。他打开浴缸的水龙头,水流哗哗地往里注入。水位到达三分之一,薄司御毫不犹豫地把林晚塞了进去。 冰冷的水顿时浸透半身。 林晚打了个冷颤,畏寒的求生本能让她挣扎要起来。薄司御手快地摁住了她的肩膀,再次把人按回浴缸里。随着水流注入,水位很快从林晚的腰部蔓延到胸/口,她一边发抖,一边顶着一张可怜兮兮的脸仰头望向身旁的人:“……冷。” “冷了就清醒了。” “好冷……” 她低声呜咽,像极了一只被欺负受了委屈无处申冤的小鹿。头发是湿的,脸上沾满水花,睫毛都快被冻住了。 薄司御抿了抿唇,有了几分动容。空着的那只手慢慢抬起,伸到她面前,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水渍。指腹刚抚过她鼻尖,她就在他掌心亲了一下。 “林晚!” 不知过了多久。 浴缸里的水换了一次又一次,被按在里头的人变得平静,不再呜呜说话,也不怎么乱动。薄司御仔细看了她数眼,问:“好了吗?” “好了。” 她声音平淡。 好像回到了平日里正常说话的样子。 薄司御信以为真,松开摁在她肩膀上的手,搂着她从冷水里起身,干净的浴巾裹在她身上,而后单手将人从大浴缸里抱了出来,横抱着往外走。 没走几步,女人纤细的胳膊攀上他的肩胛,一张湿漉漉的美丽脸蛋凑到他面前,审视了好几眼,笑得很开心:“你长得好帅啊。” “噗通!” 水花溅起。 林晚被薄司御扔回了灌满冷水的浴缸。 - 翌日。 林晚是被冻醒的。 她鲤鱼打挺般坐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脸,又低头看了看身体。身上暖和,房间暖气开得很足,被褥里也暖烘烘的。潜意识里却觉得自己置身于冰窖,站在南极海水漂浮的冰面上,四面八方是望不见底的冰层,好冷好冷。 第43章 想到这。 她无端打了个喷嚏。 双肩无意识地颤抖了几下。 这个梦也太真实了,像是现实生活中发生过一样,差点就被冻死了。林晚双手掌心相对搓了几下,脑海里又浮现出薄司御那张斯文冷漠的脸。 她梦见薄司御了。 很模糊的记忆,梦境也串联不起来,只依稀记得他眼睛好了,摘掉墨镜的他帅了她一大跳!那双深邃如墨的眼睛蕴含了许多故事,引人入胜,勾动人心。似乎也记得,她亲了他一口,在唇边还是在脸上? 嘶。 头好痛。 记不清了。 正常人都是记不起来梦境的,只有精神分裂患者才能复述完整的梦。这样想着,林晚也就没再去深思。之前去中药铺给薄司御买桂花茶的时候,她听到中医给人问诊,说女人过了二十五岁会变得成熟,身体分泌的雌性激素会影响大脑,幻想男人。 她的雌激素也开始发挥作用了? 可她还没过二十五岁的生日,这激素会不会太心急了点儿?竟然梦见了薄司御,还在梦里对他做了些不太规矩的事。 林晚拍了拍脸,试图打掉脑子里不干净的东西。她掀开被子下床,穿上拖鞋,一边挠头一边往浴室方向走。 拉开磨砂玻璃门。 走至盥洗池前。 刚拿起漱口的玻璃杯,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大浴缸。不知为何,看见这东西,心里隐隐有点发怵,无形中有种被冷水淹过的窒息感。 “阿啾!” 林晚又打了个喷嚏。 她收回视线,揉了揉不太舒服的鼻子。许是昨晚陪老太太在院子里放烟花,玩的时间有点长,寒风吹在身上感冒了。 …… 林晚十五分钟后下了楼。 见她来,管家去端了碗热乎的姜茶,捧到她面前。林晚眉心稍蹙,就听见沙发那边男人磁性的嗓音:“你陪奶奶在院子里放烟火,被冷风吹感冒了。” “太太,这是先生特意给您准备的。天还没亮就熬着,治疗风寒这种小毛病效果最好了,您今天喝完,明天就能好。” 林晚点头。 伸手接了过来。 有点苦,有点辛辣,她还是喝完了。将空的瓷碗递交给管家,礼貌地与薄司御道了声谢:“有劳您关心。” 男人戴着墨镜坐在那沉默不语。 仅有财经广播发出声响。 林晚端详了他几眼,见他脸色不佳,也不知道这一大清早的谁惹他不悦了。她没吭声,跟上管家的步子一同离开了客厅。 走廊上。 林晚踱步到管家身旁,环视了一圈,没见到老太太的身影:“奶奶还没起床吗?” 呃。 这个。 “老太太今早回老宅了。” “不是说要在这里小住段时间吗?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似乎是薄家那边有点事,老太太去处理了。”管家半低着头,没敢去看林晚的眼睛:“您昨晚受了风寒,辛苦您了。” “就只是放了会儿烟花,小事而已。” 管家不语。 只一味地低着头。 老太太哄着您喝下那两杯酒,您当即就没了意识。主卧房门紧闭,他们不清楚里头发生了什么,但屋子里的灯是一夜没灭,长亮到天明。 今早先生冷着脸下楼。 教育老太太日后不准哄您喝什么闻什么,态度强硬,似乎真的生气了。他这个‘背叛’先生,倒戈老太太的叛徒,当然只能缩紧脖子,哪还敢直面男女主人? - 早餐依旧是八点开始。 林晚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如往常一样井然有序地进餐。今日气氛有点不对,对面的薄司御面色沉着,胃口好像不太好,一碗汤喝了许久都没喝到一半。 她也不敢多说什么。 吃自己的饭。 期间偶尔转头看一看认真干饭的阿北。 隔着一张法式圆桌,与林晚相对坐着的薄司御深吸了几口气,在第三次视线定格到她粉/嫩嘴唇上的那刻,男人放下了碗筷,拉开椅子起了身。 “您不吃早餐了吗?”林晚抬头问。 “有事忙。” “要外出吗?” “嗯,去公司。” 薄司御说完,背影消失在了餐厅门口。林晚怔了三五秒钟,今天才年初三,盛世集团还没复工,整个大厦除了安保人员,没有人在啊。他去公司,去做什么? 第58章 入职霍氏珠宝 接下来的好几天林晚都没见过薄司御。 他出差了。 听说是远赴m国商谈跨国合作案融资的项目,回来的时间待定。瞧着好像很忙的样子,但林晚给他发消息,他都是秒回。 譬如此刻。 刚吃完早餐拿了车钥匙准备出门的林晚,礼貌性地发了句问候语:“早上好薄先生,您吃早饭了吗?劳逸结合,多休息。” 薄司御:“好。” 他们俩之间的对话,她字数多,他少,但有来有回,有问有答,彼此都没让对方的话掉在冰冷的聊天框里。有点客气,胜在态度好,回讯积极。 收到他的回复,确定他在国外还活着,林晚关闭了手机。在阿北和管家的迎送下,进了驾驶座,保时捷macan驶离别墅。 今天是年初七。 各行各业复工的日子。 霍氏大厦与林氏写字楼同在一个cbd商业区域,两栋大楼只隔了两条街,林晚走的相同的路,只是在终点处拐了弯,略过了林氏,直行进入霍氏的广场。 她是第一次来,对环境还不怎么熟悉。好在安保热情,只是看见她的车,便挥着手打招呼,不断地指左手边的停车位,示意让她停进来。 林晚照做。 停稳车,息了火拿了包走了下来。保安旋即迎了上去,满脸笑容:“林总监,这个车位是您个人独有的。若是对它不满意,整个停车场您随意挑,挑到哪一个,我就去给您做登记。” “这个挺好的,有劳你了。” “您客气!” 保安为她带路,领着她进了公司大门。霍氏规模不小,全国二十几家分公司加起来也有七八万员工,海城总部约莫六百余人。 偌大的一楼来往都是脚步匆忙的同事,见着林晚,众人不约而同地停了步伐,礼貌恭敬地称呼着:“林总监早上好!” 几十米的路。 原本只需要十几秒钟,林晚走了快两分钟才到电梯间。霍良的特助已经在入口等,看见她来,快步走至她跟前,领着她进了总裁专属电梯。 “林小姐,我是霍总的特别行政助理,我姓肖。” “你好,肖特助。” “上午我会带您熟悉一下公司各个部门,协助您开一次设计部的小会。” “辛苦。” “这都是霍总交代了,我也只是照做。”肖特助道。 如肖特助所说,整个上午林晚穿梭于大厦各个区域角落,见到的人上至副总裁,下到打扫卫生的保洁人员,都客气热情。没有鄙夷的眼神,冷漠的目光,有的全是人与人之间最起码的礼貌。 这一点让人心情愉悦。 至少不膈应人。 设计部的会议是临近中午开的,林晚卡在12点前散了会,不耽误他们的午休。肖特助事后率先走了,林晚送他到电梯口:“替我和霍叔叔说声谢谢,他给了我这么好的欢迎仪式,让我觉得加入霍氏很温暖。” 肖特助微笑点头。 铝合金门关上,站在林晚身后的宁姨小声开口:“小姐,霍氏珠宝看起来真不错。没有那么多关系户,不像林氏,许多人都拍着林可意的马屁,故意针对您。” 有句话可能不太恰当,但形容得很好。 就是: 主子态度如何,底下的人就会怎么做。 林振华从未正眼看她,偏心溺爱林可意,林氏上下自然捧着那位二小姐,薄待大小姐。霍良费尽心思将她挖来,目前来看是把她当成宝,霍氏全员也就对她恭敬有礼。 林晚将手里的东西交给身后的人,道:“宁姨,我去一趟中药铺,您去午休吧,午餐不用等我了。” “取桂花茶吗?” “嗯。” “小姐,您对姑爷也是极好的。” “他待我不错,我也就会同等地对待他。”林晚说完,搭乘电梯下了楼。 中药铺在隔壁老街。 距离霍氏大厦不算远,约莫1.5公里,林晚是走过去的。这家铺子开在闹市区,生意很好,林晚进门的时候,客人们在排队抓药。 大厅一隅。 面对一整抽屉的各式菊/花,林可意陷入了沉思,她随便指了两朵:“这两种菊/花有什么区别?” “左边的是黄山贡菊,您右手边是甘菊。形状不同,颜色不同,功效也不一样的,要根据您的身体状况和需求来选购哦。” “可意,你怎么忽然想来买花茶了?”韩婧询问。 第44章 “林晚在药铺买了菊/花茶,他现在特别喜欢喝。我不是惹他生气了吗?想着买点他喜欢的东西让他消气。林晚这个死东西,都跟爸断绝关系了还阴魂不散地缠着林家!” 韩婧不语,侧过眸子看了眼进门的人。 林可意的视线被她带走,也偏过头往正门方向看。这说曹操,曹操就到,还真这么巧地遇到了这个贱人! “我正想找她算账,没想到自己送上门来了!” “可意你——” 韩婧话还没说完,面前的林可意已经不见了身影。药柜前的队伍逐渐减少,排到了林晚。她给出了订单单据,对方让她稍等,就去拿药。 她点头应着。 站在柜前等候。 不多时,一股气势汹汹的怒气从不远处涌来。林晚侧过眸子,视线里倒映进林可意那张气急败坏的脸。多日不见,她憔悴了许多,身上佩戴的珠宝首饰也悉数摘去,衣着素净,在佯装乖巧,讨林振华欢心呢。 但是,一开口就暴露了她的恶劣,目中无人的高傲姿态:“林晚,你入职霍氏了?用的什么方法让霍总替你出头,抢回那条原本属于林氏的手链?不会是上了霍总的床吧?你也太饥不择食了!” 对于黄谣,林晚从不自证,面不改色说:“我用什么方法你不是最清楚吗?” 林可意蹙眉。 短暂的对视中,她读懂了林晚的话外意思。不外乎就是说她制造绑架案,去证明林振华到底偏爱谁。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仅毁了自己的名声,也连累了整个林氏,还成全了林晚爬上更高一层位置。 “林晚,你敢这样跟我说话!” “好歹是上流圈子里出来的人,别一张嘴就像条疯狗行么?”林晚上下扫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很丢脸的。” 她们说话的声音不小。 药铺大厅里其他客人都投来了目光。 林可意环视了一圈,本就被林晚气到喉咙上的怒火一股脑发泄出去:“看什么看!不买东西就滚出去!” 众人唏嘘。 冷瞥了她几眼,转身走了。 驱散了看笑话的人,林可意闷气依然未消。尤其看见林晚那张从容淡定的脸,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感觉全身都要着火了。 林可意折回柜前,往前走了几步,面对面盯着林晚,笑得猖狂:“你和爸爸断绝了关系,陆林两家的联姻就不属于你了。不日后就是初八,我和景川哥婚礼的日子,我是他的新娘,是尊贵的陆太太。而你,什么都不是!” 第59章 林晚是个狠心的人 陆林两家的联姻日期提前了。 上一世是定在九月底,刚好是陆景川跟她求婚的次年。 林晚不知道日子为什么会提前,也不愿意浪费时间去猜。若不是林可意炫耀说起,她都快忘了陆景川这个人。 不在乎就不会关心他的事。 渐渐就遗忘了。 药铺的工作人员这会儿打包好了桂花茶,递放在橱柜上。林晚拿了起来,没打算再跟林可意掰扯,率先离开了铺子。 怎奈对方是条甩不掉的鼻涕虫,追着林晚出了中药铺,在外头的长街上拦了她的路:“林晚,不要装得这么清高,我知道你很在意。” “你和景川哥在榕城认识,一起上下学,他填补了你只身一人的孤独感,成了你唯一的朋友兼恋人。回了海城,你的人际交往圈子也只有他。你们青梅竹马十年感情,你爱他胜过爱你自己。” 听到这番话,林晚停下了步伐。 见她止步,林可意以为是戳中了她的心窝子,让她伤心了。正准备出口讥讽,就看见林晚侧过来的冷眸,听见她说:“了解得这样清楚,怎么还要做小三去插足?难道有些人天生贱骨头,就喜欢做这种败坏道德的事?那你得加把劲儿,最好勾引一下林总,让你妈妈也尝一下婚姻破裂的滋味。” “林晚你疯了!” 那是她爸。 她怎么可能勾引自己的爸爸? 枉顾人伦纲常,想都不敢往这方面想,简直是丧尽天良! 对于林可意瞪大眼睛的震惊和指责,林晚脸上依然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话音也很淡:“小三也有底线?” “你说谁是小三?” “谁在回我的话谁就是。” “你……”林可意气到自闭,也是这一刻才反应过来掉进了林晚的话语圈套,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她沉了沉气,克制住怒火,阴笑道:“……我和景川哥办了婚礼,成了人尽皆知的夫妻,我就是名正言顺的陆太太。谁是原配,谁是三,说不准呢。” “景川哥是陆家大少爷,陆氏企业唯一的继承人,现在已经是陆氏的副总裁,明年就能上位执行长。我的未来风光无限,将会是圈子里人人艳羡的富太太。林晚,你只是个给霍氏打工的蝼蚁,一个表面装着清纯乖巧,实则上了无数男人床的肮脏贱人!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阴阳怪气、指手画脚?” 林晚没和她争执。 拿出手机,在林可意的注视下保存了录好的音频,旋即拨通了110报警电话,逻辑清晰陈述道:“你好警官,我在中山路768号中药铺外的长街上被人攻击谩骂,我保留了对话证据,麻烦您立案追查。” 通话结束。 林晚将手机从耳旁拿下,再次看向林可意,女人眼眸中有了明显的慌乱。没等她开口,林晚道:“根据《刑法》第246条,公然使用暴力贬低他人名誉,构成侮辱罪。在公众场合多次辱骂他人,属寻衅滋事罪,处拘役或管制。” “你猜民警大概什么时候过来将你带走?到时我拒绝原谅,你会不会进局子蹲半个月呢?初八距离现在只有一周时间,你不会办婚礼的时候还在派出所被监管吧?” “陆家要是知道未过门的儿媳妇被抓了,留了案底,他们会答应让你进陆家大门吗?还有你的景川哥,下个礼拜四都要结婚了,他怎么没日日陪着你看婚纱制定请柬,他是不是不知道你们林家偷梁换柱,把新娘换成你?” 远处街道响起了警笛声。 海城别的不说,城市治安相当不错,几乎五十米一个警卫站。公民拨打报警电话,五分钟内警察必到现场。 看见了警车的闪光灯,林可意才是真慌了。她看了眼身后默不作声的韩婧,随后抬头看面前的林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林晚却没给机会:“有什么话留到派出所对警察叔叔说。” …… 林振华和叶玉珠听闻消息匆忙赶来。 进入派出所大厅,林振华便拉住了大队长的手,礼貌赔笑着:“不好意思啊李队,我这女儿实在不懂事,给你们增加工作量了。我这就把她带走,回家定好好管教。” 李队推开他的手。 摇了摇头。 “报警的受害人拒绝接受调解,人还在大厅里呢。” “哪一位呀?” 顺着李队手指方向望去,视线里装入林晚的身影,林振华愣了数秒钟,身旁的叶玉珠更是背脊僵硬!惹谁不好干嘛非得招惹林晚! 这丫头的恭顺温和都是装出来的,从她毅然决然跟振华断绝关系,干脆利落加入霍氏珠宝,叶玉珠就发现她城府深厚,心肠歹毒! “爸妈救我!”林可意哭诉着。 这一招对林振华已经失去了效果,心疼扑上去的只有叶玉珠。得到母亲的庇护,林可意诉苦着:“都是林晚刺激我,我才口不择言骂了她。” 李队:“我们调了中药铺内外的监控,也询问了药店里的客人,都证实当时是林可意态度恶劣,言语攻击受害人林晚小姐。” “不是我——” “你给我闭嘴!”林振华吼道。 父亲疾言厉色的凶吼令林可意抿紧了嘴,不再吐出半个字。面向坐在长椅上的林晚,林振华慈眉善目,语气很是温柔:“晚晚,你没受伤吧?” “报警及时,没被打。” “我一定加倍惩罚林可意,给你满意的答复。”林振华朝她靠近,小声说:“晚晚,能签一下谅解书吗?林家和陆家的联姻初八举行,林可意有错,但为了林家日后的荣耀,她得上婚车去完成婚礼。” “晚晚,如果你愿意原谅爸爸,重新回林家,穿上婚纱去和景川结婚完成联姻,就不需要林可意替嫁。那么,你让她在派出所关多久就多久,爸全听你的可以吗?” 闻言。 叶玉珠站不住了。 她一边将女儿牢牢护在怀里,一边朝林振华喊:“你说的这是人话吗?可意不管怎么说都是你的亲生女儿,你要因为林晚弃她不顾?!” “都是你惯坏了林可意!” “是我惯坏?”叶玉珠笑了,多日的情绪积压一触即发:“当年是谁把林晚送去榕城?又是谁在接回林晚之后冷落疏忽她?现在林晚名气大了,能为公司带来巨大利益,跟你断绝了关系,你就后悔了?” “林振华你看清楚!她是宁浅(林晚的妈妈)的女儿!是那个瞎了双眼、得了重病搬去榕城休养,死在榕城的宁浅!你难道忘了宁浅是怎么——” 第45章 “啪!” 林振华一巴掌甩在叶玉珠脸上。 将她未说完的话打止。 把人直接打摔在冷硬的瓷砖地板上。 林可意连忙跑去扶,见母亲唇角流血,仰头要去争辩。眼睛里倒映进父亲青面獠牙的狠厉模样,又吓得缩紧了脖子。 林振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对母女,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捂着半边红肿脸的叶玉珠,一字一句警告:“你再胡言乱语半个字?” 第60章 睚眦必报 李队上前阻拦。 示意这里是派出所,不能使用暴力。 林振华也知道这个意思,客气道了声抱歉,让司机将倒在地上的叶玉珠扶起来,随后说着场面话:“她最近精神不好,听到女儿被逮捕的消息,出门太急忘了吃抑制精神病的药。我出手制止,也是不想她发病起来祸害他人。” 几人交谈着。 坐在长椅上的林晚无声看戏。 待叶玉珠被司机带走,身影消失在派出所门口,林振华才重新走向林晚。距离拉近了,他做小伏低道:“晚晚,这件事是你受委屈了。你说说你的要求,爸肯定以你为先。” “叶阿姨病了?” “哦……”没料到她会说这话,林振华本能顿了半拍,接着说:“……是啊,她精神方面一直都不怎么好,今年加剧了。” “请医生了吗?” “林家有住家的医生看顾她。” “我记得林医生的专长是外科,不懂精神科,能顾好叶阿姨吗?”林晚笑着,好似善解人意:“要不还是把叶阿姨送去第四人民精神病院,特定的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处理比较好。不然林总您和她同住一个屋檐下,若是哪一天她忽然发病,伤了您可怎么办?” 林振华抿唇。 聪明的人不需要点破就能清楚对方的意思,他自然明白,林晚签谅解书的条件就是将叶玉珠送去精神病院。 林可意不能被拘役,两家的联姻只有她这个替嫁的新娘,若她有了污点,陆家会以此退婚,他们林家损失就大了! 至于叶玉珠…… 这女人与他同床共枕二十多年,清楚地知道他的某些私事,尤其是宁浅的事。当年宁浅是怎么瞎了双眼,又是怎么在榕城病逝,她都了如指掌。 从前无所谓。 那会儿的林晚胆怯懦弱,总是畏畏缩缩独自待在角落,一言不发的样子像个自闭症患者,瞧着没半点本事,犹如废人。 如今不同。 她已然成为珠宝设计界热度最高的新秀,冉冉升起的紫薇星。一条蓝钻手链就能成为爆款,令整个市场震动。 若是被她知道这个秘密,别说重回林家,父女关系重修旧好。凭她骨子里的倔强,她不那把刀抹了他的脖子都算好的了。 家庭主妇和前途璀璨、能为自己带来荣耀的女儿之间,林振华显然选择了后者。他点头,应了林晚的建议:“我也是这么想的,有病还是得去医院治疗。晚晚,你这样关心你叶阿姨,她知道也会很开心的。你放心,最迟明天,我让人送她去第四人民精神病院。” “那我明天签谅解书?” “都行,主要看你什么时候有空。”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决定了叶玉珠的未来。林晚迎上林振华含笑的目光,仿佛看到了上一世的自己,也是在叶玉珠和林振华的几句话之下结束了生命。 就在这时,林振华的裤腿被人揪住了。他低头,见林可意顶着一张满是泪痕的脸望着他:“爸,您不能把妈妈送去精神病院,她是您的妻子,陪伴您二十几年时光,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不能为了林晚这样对她——” 林振华一把甩开了她。 毫无防备的林可意跌倒在地,胳膊撞击地面,疼痛感令她说不出话。耳鸣的那瞬间,听到父亲低沉的怒吼:“还不是因为你!我让你待在林宅,你偏要出门惹事!马上就要出嫁了,还成了被告闹到了警察局!我林家祖上做了什么坏事,这辈子得了你这么个败家女!” “你给我好好待在派出所,明天晚晚出具了谅解书,司机就来接你回林宅!林可意,我最后跟你说一遍,景川要娶的人不是你,我们林家隐瞒了更换新娘的事实,所以在初八之前你给我藏好了,一旦被发现,景川拒绝结婚,联姻没了,我就让你跟你妈一起去精神病院!” 这场戏终止在十分钟后。 林晚从派出所出来,明媚的阳光透过樟树树叶缝隙,斑驳地落在她身上。她抬起手摸了摸朦胧的光晕,心情挺不错。 身后传来脚步声。 声音离近。 林晚侧眸望去,见到了韩婧。对方在距离她半米的位置停下,主动打了招呼:“林小姐,听说您入职了霍氏企业,那边还好吗?” “挺好。” “看您事业稳步上升,我也替您高兴。” “你还继续待在林可意身边?” “她不曾怀疑我,加上之前那桩绑架案,我出钱出力为她请绑匪弄老旧的别墅屋子,林可意对我的信任又增加了不少。像林可意说的那样,等她嫁去了陆家,就是陆家大少奶奶,财力和权势比林家二小姐的身份要多。我跟着她,能为您探听更多消息。” 林晚知道无法改变她的决定,韩婧这死倔的性格在某方面倒是和她挺像的,认定了什么,就会走到底。 林晚温声道:“注意安全,什么时候都要优先考虑你自己。” “我会的。” “没其他事我先走了。” “好的,林小姐您开车慢点。” 林晚点头,上了街道边那台保时捷macan,驶入街中央走了一段距离,望向车外后视镜,看见韩婧还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 - 林晚再见到薄司御是二月初八的上午。 他出差了半个月。 她都快忘了北山别墅是他们俩的婚房,洗漱完在落地窗前见到林荫道上那辆暗坞色的迈巴赫,林晚稍愣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他回来了。 她下了楼。 见他坐在客厅沙发上,阿北守在身旁。多日不见,他没什么变化,还是戴着一副墨镜,面上没什么表情,斯文冷漠得像挂在墙上的古画。 林晚走了进去,主动打了招呼:“薄先生,您今天回来怎么没提前和我说呀?我好早点起来去院门口接您。” “你还睡着。” “这个……”林晚尴尬了半拍,“……刚入职新公司,事情有点多,又加班修改了些设计稿,晚上就熬夜了。” “今天请假了吧?”薄司御问。 “请好了,答应和您一起出席婚宴,我说到做到的。”林晚点头。 厅外这时传来窸窣的声响,林晚转头望去,见一行人推着件华丽的礼服,琳琅满目的化妆用品和珠宝首饰涌了进来,井然有序地站了两排,为首的人弯腰道:“薄总,按照您的吩咐,预定的晚礼服和bvlgari全套的珠宝都取来了。” 林晚目光定格在那条璀璨的礼服上。 裙子镶了碎钻。 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薄司御竟然还提前为她定做了礼服,请了造型团队,买了bvlgari经典地中海全套系列珠宝。更让林晚震惊的是,她换上礼服的那刻,尺码非常精准,严丝合缝。 她没告诉过他穿多大的裙子,也没师傅上门量过她的三围尺寸。他是怎么吩咐人做的裙子,做得这样合身? 像是猜到她在想什么,薄司御道:“在老宅住的那天晚上,你黏着我不松手。隔着你的衣服,我手量的尺寸。” 林晚稍怔,旋即瞪圆了眼睛。 第61章 婚礼 林晚大脑飞速旋转。 疯狂回忆在老宅住下的那一晚。 她平时睡觉都很规矩,不怎么翻身也不踢被子,基本上就是躺下去一觉到天亮。怎么会黏着薄司御不放,抱着他不松手呢? 薄司御这个人很是正经,断然不会胡诌没发生过的事,裙子也确实合身。两重原因叠加,让林晚不得不接受自己夜里睡觉不老实的事实。 仔细想想。 那天早上在老宅醒来,薄司御脸色很差,精神也不是很好,瞧着有几分疲态。多半就是夜里被她折腾得一宿没睡,他也是正人君子,没动过她,也没吵醒她。 再次看向薄司御,林晚挠了挠头:“不好意思薄先生,许是那天晚上睡在陌生的环境里,身体有点不习惯,所以就乱动。” 薄司御沉默。 林晚也便识趣地转移了话题,看向身旁的造型师,客气道:“礼服我换好了,可以去做头发了。” - 下午两点半。 半壁江山高奢会所。 陆林两家的联姻办得隆重,宴请了上流圈子所有豪门家族,包括生意场上的合作方。来的人鱼龙混杂,从入口到山腰的会馆大门车子一辆接着一辆,热闹非凡。 薄爷属于贵宾行列。 不走大众通道。 第46章 迈巴赫到了山脚,经理便在前方引路,通畅无阻地达到了会馆vip门口。这次薄司御先下车,他在车门旁等了数秒钟。林晚抬眸瞥了他一眼,配合地一只手提着自己的裙摆,一只手握住他的手,在他的支撑下踩着细高跟下了车。 “薄先生薄太太这边请,陆家给二位安排了私人包间。”经理道。 私人区域静谧无声。 来往的服务人员也都恭敬有礼。 林晚随着薄司御进门,在房间里待了十几分钟,第三次看向坐在黑色真皮沙发上一动不动阖眼休息的男人时,林晚起了身,环顾四周,放轻动作走至书架前,翻了几本书,又走到酒柜旁,看了看镶嵌着各色宝石的名酒。 这边。 薄司御是休息了几分钟。 在林晚第一次偏头看他的时候,入伍多年的经验让他有着本能的警觉反应,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就睁开了眼睛。 透过墨镜,他看见她坐在椅子上低头摸自己的长发,扣一扣手指,打开关闭手机八次,之后起了身,绕着屋子转了一大圈,浏览完书架上的书又去看酒。 看得出来她觉得这里枯燥。 她很无聊。 薄司御开口道:“我等会儿要和陆氏夫妇谈事情,还要去拜访陆老爷子,过程比较无趣,你可以自行去宴会正厅转一转。” 他嗓音低沉。 落进林晚耳朵里,像老式的唱片放出的声响,挺悦耳。林晚点头应了:“您忙完,给我发信息,我就回这间包厢。” “好。” “那我先出去了?” “认路吗?” “我可以询问服务员的。” “行,要是找不到回来的路,或是遇到什么麻烦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薄司御说。 “我知道了。”林晚答。 她开门走了出去,高跟鞋的滴答声很快就消失在房间里。没了她的身影,偌大的包间显得更加孤寂阴寒。薄司御注视着她离开的方向,垂放在身侧的手摩挲了几番。他原是从不参加这类纷扰的婚宴,这次却接受了邀请。 她和陆景川青梅竹马感情深厚,见陆家大少爷和别的女人举行婚礼,她会是什么表情?薄司御也不知怎么的,就是想看一看。 …… 晚宴还未正式开始。 入口陆续有宾客进来,众人攀谈着,斛光交错间喧闹嘈杂。今夜的宴会大厅格外贵气,大到羊毛地毯,小到墙壁上的一盏灯,都经过精心的设计,全新的更换。 舞台铺满了玫瑰花。 吊顶装饰着白色的纱帘。 视线范围内的每一寸地方都蕴含着金钱的味道。 “听说这次的婚礼场地是陆大少爷亲自策划,连台上的花都是他挑了又挑才定下的。墙壁的琉璃石,各色珠宝,真是太阔绰了。” “广发请柬宴请了整个上流圈子的人,凡是到场的宾客还派发金豆子。看得出来陆大少爷对新娘子的重视程度,陆家上下也非常喜欢林小姐。” “有句老话说得好,只要你丈夫心疼你以你为先,婆家就不会怠慢你,所有人的态度都是根据你男人的脸色来变化的。” “这话没错,陆大少爷的初恋是林小姐,彼此走过数十载光阴,这样深厚的感情是旁人羡慕不来的。今夜的婚礼,也诠释着一句话:陆少爷真的爱惨了林小姐。” “噗!” 光影角落里的林晚笑出了声。 这突如其来的笑声令正在说话的几人转了头,目光纷纷落至不远处的林晚。有人打量了她几眼,灯光昏暗看不太清脸,从身形轮廓能看得出是个美人坯子,穿着打扮瞧着是名门世家出来的。如此,开口的时候也客气了几分:“请问,是我们说话太大声打扰到您了吗?” 林晚摆了摆手。 指了一下自己掌心里的手机,示意自己是被好友的信息弄笑的。对方点头,她也礼貌回了个礼,便迈开步子往别的席位去了。 女人身影走远,几人的视线却还没收回来。 “我怎么觉得她有点眼熟呢?” “只要是美女你都眼熟。” “你们知道她这条礼服多昂贵吗?这可是意大利著名国际服装设计师tatepearl团队做的,我们家的服装企业几周前承包了这条礼服腰部的中式刺绣工艺。我看过纸质画稿,这礼服上有着足足三百多颗碎钻,全都得手工镶嵌上去。” “tatepearl团队已经闭关许多年,这次出山,就只做了这一条礼服。除了人力物力,这衣服有钱都买不来,还得要有足够的地位和权势,能让tatepearl卖这个面子。” “还有她脖子和手腕上戴的宝格丽地中海全系列的珠宝,海城圈子里许多名媛借都借不到,娱乐圈的顶流费尽心思借了套价格低的,都紧张得牢牢护着。你看她直接整套挂身上,还从容平静的样子,就说明这东西在人家眼里跟吃饭喝水一样普通。” “这样的名门贵女,咱们怎么可能认识?你还眼熟?你在梦里眼熟吧?” 全方位立体的音响传来陆父的声音。 晚宴开场了。 几人收起了八卦的心思,凑热闹地往前挤,想去看入场的新婚夫妇。据说陆家准备了中式婚礼,给予新娘子十里红妆,凤冠霞帔! 另一边。 林晚走至无人的北侧一隅。 这样的场合有素质的人都不会发笑,可她实在忍不住,尤其在听到那句‘陆景川爱惨了林晚’的时候,差点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台上司仪开始发言。 厅内宾客都默契地静了下来。 两扇铝合金门‘咔哒’从两旁打开,身着墨绿色中式婚服的女人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她头披着红盖头,手持金丝团扇,在林振华的搀扶中徐徐走上红毯,朝尽头的陆景川走去。 第62章 被扔下 宾客们的鼓掌声犹如浪潮,令林晚陷入短暂的回忆里。 她不禁想起上一世陆景川向她求婚的画面,当时他们俩一起选了好多个会所酒店,露天的草坪,欧式的宫殿,统统都看过,最后还是定了纯中式风格的半壁江山会馆。 她喜欢中式风。 在白色婚纱与凤冠霞帔之间,她偏爱后者。 合/欢团扇要刺金线,寓意好,会得到上天的祝福,保佑这对情侣长久地在一起。桂花不应季,培植又需要时间,那只能退而求其次用了粉雪山玫瑰,代表初恋。 所有细节都是根据她的建议来办的。 唯独邀请函。 陆景川否定了她说请部分亲朋好友到场的提议,他坚持邀请圈子里所有人,包括他们陆家的合作方,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向他最爱的人求婚了。 求婚宴从准备到她穿着红色旗袍入场,花了一个月时间,她也憧憬了一个月。满怀期待,每日只看看衣橱里的礼服,都很开心。 那段时间她压力太大了。 林可意车祸残疾失去双腿,她住在林宅,时时刻刻要承受林振华和叶玉珠的冷眼,佣人管家的嫌弃目光,还要背负道德的谴责。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愉悦的情绪突破口,没曾想陆景川会在求婚宴上给她致命一击。 聚光灯下。 她捧着他亲手准备的手捧花,伸出了右手,注视着单膝跪在自己跟前的陆景川,翘首以盼地等待他为她戴上订婚戒指。 林可意坐着轮椅出现了。 在会场入口。 哭得梨花带雨,令人肝肠寸断。 他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没留下半句话,在无数双眼睛的围观下,扔下她这个未婚妻毫不犹豫追着另一个女人跑了。 她站在台上接受众人的目光审判,遭受非议和耻笑。 她成了圈子里的笑话。 经历了两辈子,重生到现在也过了两个月,林晚内心深处还是没有忘记陆景川给她带来的耻辱感。不管多少次回想,林晚都猜不透,一个男人到底能劣质到什么程度,才能恶心到陆景川这样。 无知的路人还说他爱惨了她。 让人发笑。 更令人作呕! “林小姐?” “你是林晚小姐对不对?” 男人的声音令林晚抽回思绪,她抬起眸子,来回看了他好几番,想起他是几分钟前在那边八卦一伙人里的一个,说她有点眼熟的那个。 距离拉近。 林晚的面容完全倒映进自己眼睛,男子激动道:“真的是你啊林小姐!我很喜欢你在全国珠宝大赛上夺冠的手链作品,设计理念相当前卫。你成功带着作品离开了林氏那个豺狼虎穴,入职了霍氏,我当天就去买了霍氏的股票,预定了十条手链为你加油打气!” 面对热情的粉丝,林晚有些不知所措。 她张了张嘴,打算说句什么,对方全然没给她插空的机会,一通输出:“林总太让人寒心了,你这么出色,他却在你和林二小姐都被绑架的时候舍弃你。你能下定决心离开这样的父亲,远离林氏珠宝,我很开心。” 第47章 “不过,今天不是你和陆家大少爷的婚礼吗?你怎么没穿婚服?刚刚入场的那个新娘子又是谁啊?该不会是林总想让二小姐飞上枝头变凤凰,抢了原本属于你的荣华富贵吧!” “没……” 林晚动了嘴唇,刚吐出一个字,就见面前的男子兀地扭过头,冲远处舞台方向喊:“新娘子错了!红盖头底下的人不是林家大小姐!” 闻言。 四周顿时骚/动。 人群的缝隙都被议论声填满,台上的陆景川骤然蹙眉,他箭步走上前,不顾林振华的劝说,执意扯开了新娘的盖头。 红色头巾蓦地被掀翻抛至半空。 落回地面。 林可意那张脸清晰地撞进他眼眸中,被镜头捕捉到宴会厅几扇led大屏上,进入了所有宾客的视线里。 会场乱成了一团。 鼎沸的人声仿若汹涌的海浪朝林可意砸来,她望着陆景川阴冷煞白下来的脸,忙地抓住他的手,牵强地挤出笑容:“景川哥,所有的礼都行完了,只差交换男女婚戒了,咱们把最后一步做完好不好?” “晚晚呢?” “景川哥我们……” “我问你晚晚人呢!”陆景川甩开面前的林可意,一把揪住了老丈人林振华的衣领,厉声质问:“你把晚晚弄到哪里去了?!” 为了不让局面更加失控,同样沉浸在新娘子暗中换人的惊讶中的陆氏夫妇找回理智,即可跑到儿子身旁,按住了他就要落到林振华脸上的拳头,将两人扯开。 陆父低声说:“景川,今天来的宾客非常多,不管是为了你自己还是咱们陆家的颜面,你都不能冲动!” 陆母也在劝:“儿子你冷静一点,有什么事咱们下了台再说!” 涌上心头的怒火令陆景川丧失了理性,他紧握成拳的双手青筋暴起,阴鸷的目光扫过林可意父女,恨不得把这两人掐死。 他推开父母按住的双手。 扯去自己胸口那朵新郎官的红花。 礼仪小姐端着的两枚婚戒,他也一并打翻。就在大家担心他还会继续发疯的那刻,男人忽地停下了动作,他的视线定格在大厅北侧某一隅,像是看见了他想见的人,陆景川眉心的冷意顷刻间消散,唇角有了笑意,迈开大步就朝那边跑了。 “景川哥你不能丢下我!这是我们俩的婚礼啊!”林可意试图去追,奈何礼服太繁琐,跑了几步被迫停了下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新郎冲走远。 他的方向是北侧。 站在台上的林可意放眼望去,瞥见了一道消失在拐角处的女人身影。旁人不清楚这是谁,和她同住林宅一个屋檐下的林可意无比熟悉。别说半片衣角、模糊的背影,就算化成灰,林可意也能认出林晚! 林晚! 又是林晚! 她出现在宴会厅里,站在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陆景川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像被勾了魂一样追了出去! 愤怒失望等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充斥在林可意身体里。台下众人非议的目光更像是一把把利刃,不断往她身上扎,扎得她满身血窟窿,想立马躲起来,那双腿却像被灌了铅,整个人钉在原处怎么都动弹不了。 第63章 遭受非议和耻笑 随着新郎官陆景川的离去,场面愈发凌乱。 一度达到失控的程度。 宾客的议论声也越来越汹涌。 为了保全陆家的面子,陆氏夫妇站出来收拾残局:“各位不好意思,发生了这么点小插曲。我想和大家说,新娘子并没有选错,陆林两家的联姻自始至终定的就是林家二小姐林可意。礼成了,景川和可意也在大家的见证下成为了夫妻,感谢各位到来,我们在偏厅准备了丰富的餐饮,大家请移步享用。” 众人给了几分薄面,陆续往偏厅去。待客人走得差不多,陆氏夫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折回舞台一侧,先是看了眼面色苍白,双眼失焦的林可意,随后与旁边的林振华说:“林兄,你更换新娘这事理应跟我们提前说一声啊!” “抱歉陆兄,你知道我家近期发生的事,我和晚晚之间有了芥蒂,她还在生我的气,跟我闹脾气,许久没归家,我也找不到她。婚期将近,我只能让可意顶替她上婚车。” “说对不起也没用了,木已成舟,婚礼已经办完,今后景川和可意就是夫妻。不过你们家也要有心理准备,毕竟景川想娶的人是林晚,他个性偏执,我们也劝不了。” 陆氏夫妇说完便下了台。 听到两人的说辞,林振华松了口气。闹了不愉快,至少联姻顺利结束了,达到了陆林两家结秦晋之好,在生意上互相帮忙的目的。 林振华瞥了眼还愣在原地的林可意,不悦道:“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作为新娘子,合该换身敬酒服去偏厅招呼宾客了。” “他怎么能扔下我?” “你说他怎么会不扔下你?跟陆景川青梅竹马的人是晚晚,你是鸠占鹊巢夺了晚晚的婚姻。以后在陆家少耍脾气,多迁就景川,咱们林家的生意还得靠陆家。” 林振华也转身离开了。 偌大的宴会厅只剩下林可意一个人,清冷的环境让她仿若置身冰窖,厚重的中式婚服也没能暖和半分。她偏过头,看向陆景川先前站的位置。不知道红盖头里的人是她时,他满心欢喜,眉开眼笑,温柔牵住她的手,带着她拜天地、拜父母、夫妻交拜。 掀开了盖头。 看见她的脸,那一瞬间他的脸色就冷了下来,从翩翩君子的斯文儒雅模样骤然双眼猩红变得暴戾凶狠。 他就这么讨厌她吗? 厌恶到就算她用恳求的语气让他给她点面子,将交换婚戒的最后一步走完他都不愿意。在台上乱砸东西,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不在乎两家的门楣。 最让林可意揪心的还是他义无反顾追着林晚离去,动作那般干脆利索,什么都没考虑,把她这个新娘子丢弃在台上,让她成为整个圈子里的笑话! 林晚,你真该死! - 男子大喊一声‘新娘子错了’的当即那瞬,林晚迅速离开宴会厅。 她不爱看这种热闹。 不想成为别人议论的对象。 怎奈在离开的时候男子追上了她,连着问了她许多问题,耽误了点时间,她走出会厅侧门的时候,里头已经闹起来了。 林晚穿高跟鞋的次数不多,走了没多远脚就有点酸痛。她环顾四周,长廊上空无一人,连半壁江山的服务员都跑过去看热闹了。 她缓下步伐。 休息了几秒钟喘气。 她拿出手机准备给薄司御发信息,敲好的字还未来得及发送,后方便传来一阵急促又凌乱的脚步声,她的胳膊被人握住了。 上一世在一起十来年,许多感知都成为了身体的习惯,遗忘的速度没这么快。他掌心贴上来那刻,林晚就意识到身后的人是陆景川。 “晚晚!” 他声音不稳,喘/息强烈,应该是一路跑过来的。林晚动了一下胳膊,没能从他手中抽离。她有些烦躁,抬起头往后扫了他一眼,眼神冷漠:“陆家培养你这么多年,陆少爷连基本的人际交往素养都没有?” 未经允许的肢体触碰是侵犯。 很没教养。 陆景川装着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朝她又靠近了半分:“我没有办法,我怕我握松了,你就溜走了。” “能溜走就说明不合适。” “我们怎么可能不合适?别人都只有一辈子,我们有前世今生,我们是公认的圈子里青梅竹马模范情侣,是夫妻啊。” “你是不是疯了?” “是!”陆景川压抑着心里的情绪,步步往前,将林晚困在自己胸膛和后方的白墙之间,“我是疯了,从上一世我们坠楼前,你跟我说解除婚约的时候我就疯了!车祸现场,你推开我的手,宁愿被车撞也不乐意被我搭救的时候我就疯到没有理智!” “所以你把林可意扔在婚宴现场了?” “她本来就不是我要娶的人,是林振华唯利是图,一心只想攀上陆家,谋求合作利益,才把她塞了进来。我事先根本不知道红盖头下的人是林可意,我一直以为是你!” 林晚奋力挣脱他的手。 狠狠在他皮鞋上踩了一脚,又细又高的鞋跟犹如一颗钉子扎进他脚背血肉,疼得陆景川倒吸一口凉气,本能往后退了几步。 她紧盯着他失色的脸,毫不客气拆穿他伪装的深情:“上一世你在求婚现场为了林可意扔下我,这一世你在婚礼现场为了我扔下林可意,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 “我……” “陆景川,渣男这个词已经不足以用来形容你,你就是个烂人,一个从骨子里就腐败溃烂的人渣。你真虚伪,真令人恶心。” “晚晚,我知道上一世是我对不起你,我后悔了,也在积极改错弥补自己的过失。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不要不理我,不要扔下我可以吗?只要你答应接受我,要我做什么都可以。能不能再相信我一次,我心里真的只有你。” 第48章 “你怎么不去死呢?”林晚不明白人的脸皮到底厚到什么程度,才能像陆景川这样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番话:“你这种人老天竟然给了重生的机会,真是不公平。接受你可以啊,你去死,明年清明节我一定诚心诚意捧着花去墓地给你烧纸。” 陆景川犹豫了。 吞吐了几下都没说出话。 看他这样子,林晚冷笑出声。他就是一个极端利己主义者,无比的自私,他绝不会为谁牺牲。正因为猜到这一点,林晚才觉得他的保证是个笑话:“既然陆少爷做不到,那就少在我面前晃悠,你这张脸我看着真的很想吐!” 第64章 林晚不是林家人了 两人僵持不下。 一个要走,一个紧命拦着不让。 林晚自诩是个有教养的人,面对着陆景川,她是一点礼貌都给不出,半分客气都装不了,如果打人不犯法,杀人不定罪的话,她真想拿把刀捅死他。 简直贱得没边。 阴沟里的老鼠都比他强。 眼看着陆景川的手要伸过来,几乎是身体的应激反应,林晚抡起胳膊朝他那张虚假的嘴脸扇了过去。啪的一声嘹亮脆响,陆景川被打得眼冒金星,身体往旁侧倾斜,险些没站稳。他不敢相信地捂着自己红肿起来的半边脸,舌尖抵了抵腮帮子,尝到了鲜血的铁锈味。 她竟然打他。 曾几何时她将他视为珍宝,是这个世界上比林振华还要亲近的灵魂伴侣。别说动手,就连话音稍微重一点她都不舍得。知道他遗传了陆家的先天性心脏病,时刻备着药品,只要听说有擅长这方面的中西医,她就拼尽全力去请。 陆景川缓了许久,都没有从这阵惊讶里缓过神。他定定地注视着面前这个眼神冷如利剑,看他犹如在看仇人的女人,双眼红了起来,有了泪水:“晚晚,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让我爸妈将婚期提前,广邀宾客,按照你的喜好定制婚服、布置婚宴的场地。在这二十几天的等待时间里,我真的很开心,每天都憧憬着跟你走红毯,在大家的见证下成为夫妻的画面。” “你却连同林振华一起设计坑害我,把林可意塞给我。你知道的,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在榕城中学校门口,我就喜欢上你了。这么多年,唯一的愿望就是和你结为夫妇,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林晚:“我不知道。” 陆景川张了一下唇,压根没想到她会这么回。他还想说什么,林晚没给机会:“但凡你要点脸,都说不出这番冠冕堂皇的话。” 她的话外音他听懂了。 说的是上一世他们计划办求婚宴,准备了两三个月。那期间她也很开心,万分期待两人成为准未婚夫妻。可他却在众人的注视下,连戒指都没给她戴上,就追着轮椅上的林可意跑了,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陆管家连忙喊着:“大少爷,先生太太正在找您,有重要的事和您商量!” 离近了。 看见林晚的脸,管家愣了许久。 自从元旦节那场车祸,林晚就再没去过陆宅。记忆中的她很安静,胆怯小心,说话轻言细语,坐在大厅里都会被人忽视。长得还算标志,过于谨慎腼腆的性格瞧着有点小家子气,登不上台面,也不讨喜。 数月不见,她变化好大。 明媚张扬的样子仿佛渡上了一层金光,闪闪发亮,本能地吸引人的视线。管家从错愕中回过神,又喊了陆景川:“少爷,事关整个陆家,必须由您出面解决。” 陆景川只想拦着林晚,把人牢牢圈在身边:“陆家和林家的联姻,陆家人需要到场,林家的也要,那么林晚——” “少爷,林晚小姐不是林家人了。” “你说什么?” “她和林总断绝了父女关系,不是林家的了。” 听到这句话,陆景川黑色的瞳孔猛然紧缩。他晃神许久,认知中仿佛有什么正在急速剧烈地崩塌。他也是重生来的,比其他人更为清楚林晚到底多在乎林振华。 以前她独居在榕城,不管在做什么,只要听到林振华来看她的消息,就会立马放下手头上的事,雀跃地往小洋房跑。被接回海城也一样,林振华说什么她做什么,为了不惹父亲生气,她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前程让妹妹林可意容下她,让她分到一点点父亲的关爱。 你现在说她不是林家人。 她和林振华断绝了父女关系? 在陆景川恍惚的时间里,林晚已经走了,等他反应过来,想去追的时候,就只看见走廊尽头女人半片衣角,他追不上了。 他蓦地停住了脚步。 身体踉跄了几下。 管家扶住他,怕他是心脏病又犯了,急切道:“少爷您没事吧?” “她怎么会和林振华断绝关系?她怎么舍得?” “估计是因为那场绑架案吧!她心寒了,觉得父亲选了小女儿,那么她就果断地选择不要这个父亲。” 这话仿若一道无形的滚雷,狠狠劈在陆景川头顶。他下意识扶了墙壁,稳住身体重心,才没跌倒下去。再次望向林晚离去的方向,他泛红的眼里满是悔恨。先前他还不相信,觉得林晚不会这么心狠,放弃他们这么多年感情。 此时此刻。 听到她不要林振华这个父亲的消息,陆景川才是真正慌了。内心深处涌上一股浓烈的惧怕感,他好像失去了林晚。 她也不要他这个竹马了。 …… 陆景川二十分钟后进的包厢。 他双眼失焦,像是掉了魂魄,陆母喊了他好几声,男人才掀开眼帘看了她一眼,沉默地走到客厅某一隅,在单人沙发处坐下来。 “你在哪找到的他?”陆父询问管家。 “通往贵宾区的长廊上。” “发生了什么?” “少爷拦了林晚小姐的路,两人具体说了什么我不知道。我说了句林晚小姐和林总断绝了父女关系,不是林家人了,少爷就成了这副样子。” 精神恍惚。 跟他搭话也不理。 回包间的路上还撞了好几次墙壁,五六分钟的路程走了快二十分钟才到。陆父叹了口气,径直走到儿子面前,道:“景川,你得接受可意成为你妻子的事实。亲是你催着我和你妈妈去林家提的,宾客的数量是你安排的。” “林家背着咱们临时换了新娘,他们是不道德,但咱们只能吞下这个苍蝇,毕竟婚宴办了,礼也行了,你还当场扔下新娘子跑了,这个时候再退婚,陆家就会陷入不仁不义的境地,丢的是整个陆氏一族的脸。” “另外,你还得收拾一下,等会儿跟我去见一位贵客。那位可是薄家二爷,盛世集团的执行长,今日赏脸应了咱们的邀请,抵达了半壁江山。” 陆景川毫无反应。 低着头。 失魂落魄的模样像条丧家犬。 陆父心急难耐,但又克制住了脾气没说重话。被林家摆了一道,他们陆家人都不爽,陆景川这个做新郎官的只会更窝火,他想娶的人是林晚,现在却必须和林可意绑定在一起。 “咚咚!” 包厢门被敲响,助理走了进来,汇报道:“先生,薄总的人来消息说,您不用去贵宾室和他见面了,他有事先走了。” “这怎么行,我还没尽地主之谊。” “薄总说您家务事繁琐,他妻子不爱看这种聒噪的热闹,就走了。” “薄爷结婚了?” “是的,薄太太同他一起来的。” “哪家的千金啊?” “这个我也不知道,薄家没对外公开。不过,我在楼上看薄总薄太太上车,远远地望见了薄太太的背影,是个温柔漂亮的人,和林晚小姐有几分像呢。” 第65章 是薄太太 跟林晚长得相似? 有点好笑。 没人把助理这句话当真。 薄家盘踞海城多年,盛世当官,民国时期下南洋经商,战乱时前赴后继从军,建国初期捐赠大量资金。到薄老爷子那一代,薄家开始隐匿,不怎么在人前露面。五年前薄司御接管家业,更是将低调进行到底。 不接受媒体访问。 不参与任何圈子里的饭局。 就算是海城市长家举行寿宴,邀请他出席,他也婉拒。只要是海城的人,都知道这方土地有一条隐藏着锋芒的龙,蛰伏在暗处,不轻易出动。这样的家族,林晚多半连对方的门槛都摸不到,更别说和薄爷有什么关系了。 更糟心的还是薄司御中途离席,得知他要来,陆家别提多高兴。能和他见面,但凡攀上点关系,日后的捷径多得走不完。奈何婚礼现场上演了这么一出失控戏码,把人直接给气走了。 陆父心里窝火,瞥了眼沙发上六神无主的儿子,转身走了:“找个医生来给他看看脸,顺便瞧一下脑子。二十五六岁的人,还这么冲动!” 与此同时。 第49章 迈巴赫驶离了半壁江山,进入郊区的油柏路。白特助认真开着车,报告道:“先生,陆总那边打来电话,说婚宴上闹出那样的事,是他们陆家考虑不周全,影响了您的好心情。为了表示歉意,询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想请您吃个饭。” “没空。” “好的,我稍后帮您拒绝掉。” 汇报完事情,白特助升起了车子中部的隔音挡板。板子将车厢一分为二,后方区域静谧无声,私隐性很高。 薄司御戴着墨镜,无声侧眸瞥向身旁真皮座椅上的林晚。她披着羊绒毛的外衫,低头注视着亮屏的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那会儿在半壁江山会馆,听闻宴会厅发生大事,新郎官抛下新娘追着谁跑了的消息,薄司御就离开了贵宾包间。走了没多远,听见了林晚的声音,她和陆景川在无人的长廊上纠缠。 隔得比较远。 他听不清二人在谈论什么,定睛望去的时候,林晚扬起胳膊就给了陆景川一巴掌。看那力道,显然下足了手劲儿。 薄司御从前也没有听墙角的习惯,更不爱管别人的闲事儿。这次破了例,也许是因为她这个人有点吸引力,会让人情不自禁地去好奇她藏在心底的秘密? 另一边。 林晚收到好友宋清欢发来的微信,其中包含了叶玉珠被送进第四人民精神病院的照片。前天进去的,她的谅解书也是前天签的。 这还只是餐前小菜。 大头还没上。 她一定要将林振华绳之以法,让这对黑心肝的夫妻付出应有的代家,为母亲报仇! 霍良的信息弹了出来,林晚抽回思绪,眼底的阴寒也随之消散了些。她点进对话框,见对方发来:“小晚,我听人事部说你今天请假了?身体不舒服吗?” “请的婚假。” “你去结婚了小晚?” 海城上流圈子的人都知道,林晚与陆景川是相伴十载的情侣。今日陆林两家联姻,陆景川娶的人不是林晚,这孩子不会一气之下随便找个人领证吧? 像是猜到了霍良的想法,林晚道:“我参加的就是陆景川和林可意的婚宴。” 霍良松了口气:“据说吵起来了。” 林晚:“是的,陆景川脑子不正常,把原本热闹的婚礼现场弄得乌烟瘴气。您没有来半壁江山赴宴吗?” 霍良:“出差了,明天回海城。对了小晚,你明天记得来公司哦,我有个新的产品项目要交给你去做。” 林晚:“好的。” 回完这条讯息,林晚关闭了手机。打算闭目养神之际,身旁始终沉默不语的薄司御忽地开了口:“和谁聊天这么认真?” 她被吓了一跳。 屁股都离开了座椅几公分,深吸了几口气,才拍了拍胸脯坐回去。 “我有那么吓人?” “不是您吓人,是您毫无预兆地发出声音吓到了人。”林晚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薄总今天心情不错。 她回到包间。 看见他还坐在沙发上,无线电台播放着周星驰的喜剧电影,有几个不错的笑点似乎是把他逗笑了,冷厉的眉宇浮现微小的悦色。 可能是前些日子去m国出差,和美联邦银行长谈的融资合同顺利拿下了?又或者是盛世集团某个投资项目赚了几十个亿,股市飙升? 林晚猜不到。 不可否认的是他心情不错。 林晚没去多想,她看了眼手机,回答他上个问题:“和霍叔叔聊天呢,他说有个产品项目要交给我去做,让我明天准时去霍氏上班。” “你很喜欢珠宝设计这份工作。” “是。” “不为名利。” 他两句话都是陈述句,像是在叙述一个既定的事实。林晚抬眸望向他的眼睛,除了漆黑一片的墨镜镜片,其余什么都看不见。她抿了抿唇,道:“我已故的母亲是珠宝设计师,作为女儿,我继承遗志。” “我怎么觉得你更像在往上爬?” “每一个职场人士都想升职加薪,往上爬不是贬义词,而是对努力的人的一种肯定。” 她有点小聪明。 很会说话。 这一点薄司御刚认识她时就知道。 既然她不愿意多说,薄司御也就没再多问。从先前的事就能看出,林晚其实并不怎么在乎珠宝大赛,也不在乎那条夺冠的作品。她要的是流量和曝光,先让自己脱颖而出,跳槽进入对家公司霍氏。 她的功利性很强。 简单来说就是有一个刻在心底里必须要达成的目标,那个目标是她活下去的动力,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林晚,能和我说说,你与陆景川数十年的感情是怎么破裂的吗?什么原因让你下定决心分手,转嫁给我一个双目失明的人?如果你不想旧事重提,那就当我没问。” “可以说。” 第66章 我对你绝对忠诚 林晚对薄司御的警备心没有那么强。 换言之,他是除了宁姨之外,她比较信任的人。 原因有三: 一是他入伍多年的军人身份,有一层英雄滤镜。 二是他的身份背景和个人能力,作为薄家合法继承人,盛世集团最高决策者,在海城已然是跺一跺脚就能让经济动荡的存在。毫不夸张地说,他捏死她,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她在他眼里,不具备威胁,他也不会花费精力去设计坑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三是领证结婚后的近距离相处,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辈子,在接触他之前,林晚都只听说过他的传闻,大家都说他嗜血暴戾,性格极端,阴晴不定犹如原始荒野的猛兽,谁见了都得避着走。 事实证明传言不真。 他确实孤僻,情绪不上脸,沉默寡言的样子像中世纪的冰冷雕像,若没有那股强大的上位者气场,坐在客厅里都不会被人察觉,太安静了。可他很细心,精英教育练就了他刻在骨子里的教养,知道什么叫做尊重。 两人地位悬殊,实力差距大,他最初又疑心她动机不纯。在这样的条件下,他依旧能做到以她个人意愿为先,用平等的姿态和她相处。 大部分人是势利的。 别说身价千万,兜里但凡有一百万,那腰杆子都挺得笔直,眼睛就开始长在额头上,轻蔑斜眼看其他人。他不一样,明明已经是国内福布斯榜上的首位总裁,却没有丝毫的傲慢。 所以当薄司御提出有关她和陆景川的问题,林晚没有隐瞒,挑了重点讲:“我五岁随着双目失明且病重的母亲去海城,半年没到她就去世了。陆景川是我十三岁,在榕城独居快八年结实的第一个朋友。” “与我沉闷少言的性格不同,他有着少年耀眼的光芒,笑容温柔,乐观又积极。他外祖家距离我的住所很近,在我几次拒绝和他做朋友的那段时间,他每天早上都会在家门口等我,跟在我后面与我一起上学。” “班上有人举报我们俩早恋,我那时很担心,怕班主任给林振华打电话,怕影响我在林振华心里乖巧懂事的好孩子形象。他却提前揽下所有责任,说是他执意追着我不放,我从未答应,他说他在骚扰我,我也是受害者之一。” “我没接受到处分,我依然是那个学期的三好学生获得者。他差点被勒令退学,外祖家走了点关系,才减轻到停学一个月。” “那一个月里,他常来找我,借各种课程的笔记,让我给他讲题。出于愧疚感,我没有拒绝,几乎是有求必应。日子一天天往前走,我和他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十五岁的时候我被接回海城林家,他也回了陆家。我们还在同一座城市,进了同一所高中,同一个大学。许是相处的时间太久,男人追求新鲜感,耐不住寂寞,他背叛了我,和林可意暗通款曲。” 说到这句话,林晚忽地意识到什么,连忙更改了措辞:“不好意思薄先生,我说的男人特指陆景川,没有内涵您的意思。” 薄司御轻咳了声。 没说什么。 “他最虚伪的一点就是,明明变心了,却死活不承认。明明想脚踏两条船,却还要装深情,露出一副非我不可的样子。” “所以就分手了?” 林晚停顿了半秒钟。 十年的感情说放下就放下是不现实的,她也是在上一世经历了‘林可意双腿残疾’,在精神折磨的苦痛里摸爬滚打了三百多个日夜,才完全从那段变得肮脏的恋情里抽身。 这事又不好跟薄司御说。 谁会相信她活了两次,重生而来?说出来,对方要当她是精神病了。对于薄司御的话,林晚于是点了头:“嗯,分了。” “你挺利索。” “拖一天只会恶心自己多一天。” “没有想过原谅?” 这一点林晚还真没想过,上一世林可意残疾,她有愧,且陆景川总是口口声声说替她赎罪,她无可奈何才放任他次次偏向林可意,忍到最后忍无可忍,她提出了解除婚约。 第50章 “世界上不只有陆景川一个男人,傻子才会在一棵长歪了的树上吊死。”林晚语气淡然,又说:“我一直不太明白,不爱了可以放手,结束这段感情,再去追求另一个人,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喜欢脚踏两条船?对恋人忠诚,不是每对情侣最基本的道德操守吗?” 薄司御:“没道德的人很多。” “也是。”林晚点头,她抬眸看向身旁认真聆听她故事的他,道:“阿北是个特别忠心的军人(犬),你和它是并肩作战的队友,应该也是一个很忠诚的人。” “你的意思是我要忠诚于你?” “我……” “你现在走到哪阿北跟到哪,依赖你也忠心于你。” “薄先生我没有这个意思。”林晚只是联想到了军犬阿北,顺带就说了那么一嘴,她着急忙慌地想解释什么,话还没说完,就又听见薄司御说:“你放心,婚姻期间内,我对你有着绝对的忠诚。如你所说,这仅是为人最基本的道德底线。” 对于他的话,林晚没作回应。 心里也没什么波澜。 那些漂亮的语言,上一世的陆景川说了太多,承诺也许下太多,但还是架不住他会出轨。所以,一切的话语在行动面前都无比苍白,上下嘴唇一碰就吐出来的东西,能有多少含金量? 她不是怀疑薄司御的人品,而是质疑真心。 真心瞬息万变。 林晚不会再轻易相信一个人可以长久地爱着另一个人,也不再奢望她能得到一个忠诚的伴侣,一段幸福美满的爱情。 …… 夜里听到敲门声,接过白特助递来的文件,仅是翻开第一页,看到前三行字的那刻,林晚就震惊了。她整个人愣在主卧房门口,黑色的瞳孔紧缩,呼吸都停滞了好几秒钟,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是薄先生给我的?” 第67章 以此为誓 冷静了良久,林晚才平缓好情绪。 她再次低头看向手里的文件,将纸张上的一字一句装入双眼之中,最末页的下方有两个签名位置,其中薄司御盖了他的私人印章,就只差她的签字,这份文书就生效了。 不可能吧。 他怎么会拿一份这样的文件给她? 见林晚眉心拧紧,精致的五官都因错愕皱了起来,白特助笑道:“太太,这是先生请律师拟定的,您若是觉得没有缺漏,就可以签字了。” 文件内容简单来说就是,婚姻期间内,男女双方若有对另一半不忠的行为,包括精神出轨,对方就能无偿享有过错方所有的财产。 她自认对婚姻负责。 即便只是形婚,林晚也会尽心尽力。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给薄司御戴绿帽子,和其他男人勾搭在一起,她的全部身家交给薄司御,薄爷都懒得伸手去拿吧! 可是。 调转一下就不同了。 若过错方是薄总,林晚就能获得他所有的股票、资金、不动产等,他前半生积累的所有财富都归她了。这太离谱,做梦都不敢做这样大胆的! “太太,有什么地方您觉得不妥吗?” “我哪敢有意见?” “那您签字吧。” “这个白良……”林晚说话都有点不利索,吞吐了好几番才继续说:“……他真的是在大脑思维正常的情况下让律师拟定的这份法律合同吗?没被人胁迫吧?” “太太您真爱开玩笑,放眼整个海城,谁能威胁先生呢?” 也是。 老太太在他面前都没了大家长的架子,凡事都用着商量的语气。圈子里大中小企业无数人,有嫉妒他的、眼红他的、试图拉他下马的,但就是没有能威胁他的,因为薄司御没有软肋,谁也掐不住他的弱点。 这么说的话,这份文件就是真实的。 由他提出。 律师按照他的想法写明条款,确认无误后他盖了章。 这会儿林晚信了下午从半壁江山回来路上他说的那句‘忠诚’,他堵上自己半生的资产,来印证自己所言非虚。 林晚在震惊之余中签了两份合同,一份自己留着,另一份给到白特助,由他转交给薄司御:“薄先生是个人物,我很是敬佩!” 书房里。 白特助拿着文件推门而入,走至还坐在办公椅上对着电脑浏览资料的薄司御身旁,道:“先生,合同交给太太签字了。太太让我跟您说,她很喜欢这份承诺,并且觉得您非常具有人格魅力,还让我提醒您劳逸结合,早些休息哦。” 闻言。 薄司御剑眉无声跳动了几下。 看来她在和陆景川的感情里受了很大的伤害,他只是给出一份合同,她就能高兴成这样,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长得漂亮。 性格也不错。 大方得体又懂知足。 即便这样也会遭遇背叛,只能说这个世界肮脏的人太多了,稍微干净一点都成了另类。薄司御继续忙手里的事务,处理完已是二十分钟后。 窗外夜色很深。 别墅的人声也逐渐奚落,佣人管家们都休息了,偶尔有夜莺鸣叫。薄司御还没有睡意,起身离开书房,沿着长廊往前走,刚好遇上白特助端来安神汤:“先生,这是薄叔做的,我给您送上来。” 薄司御接了过来,“你早点休息。” 白特助点头。 转身往楼下的客房去了。 四周再度陷入寂静,薄司御原地站了一会儿,目光在室内的一景一物上扫过。这是他复明后第一次这样仔细地打量这套房子,灯光是橙黄的,墙壁上的油画亮堂,花瓶里的鲜切花旺盛,就连脚下的毯子都是暖色调的。 阿北在客厅北侧有了个大窝。 小门还贴着对联。 挂着个福牌。 她把这个家装饰得很好,一点一滴都有着生活的烟火气,不像他曾经独居的宅院,黑白的冷色调,一砖一瓦都蔓延着寒气。 薄司御一边看,一边朝前走,不知走了多久,来到一扇房门前,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先脑子一步敲门走了进去。 …… 林晚泡了个澡。 想了很久,脑海里还是浮现着那份含金量极高的婚后协议文书。它那么薄,只有两三页,放在她手里的时候却那么重,沉甸甸的,差点捧不起来。 他真大方。 也非常的大胆。 敢堵上自己的一切来证明自己对婚姻的忠诚。 他在车上有句话让林晚印象深刻,那就是:“对妻子忠诚,是一个男人的基本项,而不是加分项。若是不忠,婚姻法就是摆设,结婚证就是一张废纸。” 他是在安慰她吗? 听完她的故事,觉得她很可怜,故而同情她?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能让律师拟定出那份协议合同,敢签下名字,林晚就已经对他刮目相看了。他是名副其实的行动派,让苍白的语言变得生动有力。 浴缸里的水有点凉了,林晚才起身。她随手拿了条干毛巾系在身上,擦了擦脚,旋即拉开磨砂玻璃门走了出去。 进到客厅。 视线里攸地装入男人的身影,林晚本能揪紧身前的浴巾,下意识往后退。留意到他脸上的墨镜,反应过来他是个瞎子看不见,她又松了口气。 “薄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林晚开口询问。 薄司御没想到自己会无意识地进主卧,更没想到刚到客厅,就听见玻璃门声,没有丝毫的预告,她香肩半露地走了出来,闯进了他的眼睛里。 他看见她主动防卫,又看见她想到什么舒了口气,身体放轻松,迈开步子朝他走来。距离拉近,她带着水雾的肌肤在落地灯的衬托下格外娇/嫩,薄司御轻咳了声,墨镜背后的眸子无声侧到一旁,将手里的安神汤递了出去:“薄叔炖了汤,这一份是你的。” 林晚连忙弯腰去接:“劳烦您亲自给我送,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他是个瞎子哎。 眼睛看不见,还来送汤。 谁的良心能过意得去? 薄司御没听清她说的话,只在她佝偻身子的那一瞬间,余光瞥到了点点雪白。他立马转过了头,侧了半边身,生怕占了她便宜,看到更多不该看的东西:“你早点睡,我先走了。” 林晚一个‘好’字还没说出口,就看见他平地绊了一跤,好在身体素质过硬,反应敏捷地稳住重心定住了步子,才没摔倒。 她张了张嘴。 本能伸出手打算去扶他。 对方没接受她的好意,自顾自地迈开大步往房门口去了。开门的时候又被门框撞了一下,林晚吓得一激灵,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薄司御道了句不碍事,便步伐匆忙地离开了。 林晚捧着手里热气腾腾的安神汤,心里很不是滋味儿。盲人就是这样,总是碰壁,怪让人心疼的。不是说古医生是治疗眼睛的医科圣手吗?薄司御针灸了好几个疗程,除了消散了眼部疼痛,其余没有任何效果呢? 第51章 第68章 情敌? 翌日。 林晚早餐后开车前往霍氏大厦。 进入cbd商业区域,在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见远处林氏珠宝写字楼下聚集了乌泱泱一堆人,其中有几位是林氏的高层。 瞧着应该是迎接某位贵客。 林晚多看了两眼,驶离路口后拐进了隔壁街道,停好车,提着包进了霍氏。宁姨在公司门口等,跟着她往电梯方向去,边走边说:“小姐,林氏珠宝挖到了一位挺有名气的国际珠宝设计师,据说那人今日到海城,去林氏签入职合同。” 原来是挖到宝了。 那么兴师动众地下楼迎接。 “来的路上看到了。”林晚道。 “那位设计师叫姜初瑶。”宁姨按了楼层,电梯门合上,见林晚投来疑虑的目光,妇人解释说:“她来自eva设计团队。”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宁姨和林晚本人,没有人第三个人知道如今享誉全球的eva珠宝大师是宁浅(林晚的妈妈),也无人知晓宁浅在去世前,将这个团队交给了林晚。 林晚从前年幼。 团队的事务都是交给宁姨处理,底下的人也只和宁姨通讯。他们只知团队的总理人是宁浅的独生女,不曾知道她的名字,也没见过她的人。 “eva团队里的八位骨干人员是宁总带出来的,其中一位名叫姜冉,她是姜初瑶的亲姑姑。三年前带姜初瑶进入eva团队,在珠宝界打响了名气。” 姜冉这个人林晚知道。 母亲把eva团队留给她的时候,她就翻看过日志,对主要成员有了一定的了解。姜冉个人能力强,跟随母亲多年,对母亲是言听计从。听闻母亲亡故的消息,马不停蹄地从国外赶至榕城,为母亲送葬。 她还有个军/官哥哥。 也很厉害。 几年前英勇牺牲了,姜冉也因此一病不起。 宁姨问:“小姐,林氏珠宝聘请到eva团队里的设计师,是您授意的吗?” 之前的全国珠宝大赛,林可意能那样轻易地花钱请到eva团队为她画稿子,就是小姐让她去下达的命令,成功摆了林可意一道。 林晚:“不是。” 宁姨震惊:“姜初瑶想跳槽?” eva团队是很团结的。 每个人都坚定地站在自己的岗位,努力为团队增光添彩。创立至今快三十年,期间有人没承受住别家公司的高薪诱惑选择跳槽。失去了eva的光环,这些人挑不起大梁,最终都陆续被市场淘汰。 “挖eva团队里的设计师价格不低,您离开了林氏珠宝,他们亏损严重,所以豁出去了高薪聘请姜初瑶吗?” “也许吧。” “可姜初瑶怎么能背叛eva团队!她入行这三年,没有团队的帮扶,没有eva这个名字的影响力,她怎么可能在国际上脱颖而出?出了名就忘本!她姑姑姜冉还病着,这要是出了院知道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侄女跑了,得多寒心!” 这都是个人选择。 旁人管不了这么多。 林晚没发表意见,电梯在35楼停下,她走了出去,走至总裁办公室门口,敲门后听到回应声推门而入。 霍良刚挂好手里的西装外套,笑着招呼林晚去沙发上坐,他从橱柜里取了个酒红色的精致盒子,折返茶几旁,递到林晚手边:“前段时间瑞士出差,和lindt的负责人吃了个饭,他们送了我一盒lindor软心巧克力,我看它包装漂亮,别的小孩也很喜欢吃,想着味道应该不错,就带回来给你。” 瑞士是公认的全球巧克力大国。 lindt是历史最悠久的品牌,以软心巧克力闻名,lindor又是其中最经典的一款,需要高档会员提前预定,价值不菲。 林晚双手接了这份礼物,清澈的杏眸洋着笑意,看起来纯良无害:“霍叔叔您有心了,很感谢您在外工作还考虑着我。” 霍良笑着。 没多说什么。 他倒了两倍茶水,递给对面的林晚一杯,而后才说正事:“每年的七夕情人节都是珠宝公司挣破头脑的时候,谁的产品能在七夕热销,谁就抢占了下半年时尚风向。小晚,我打算把霍氏今年七夕的主项目设计交给你来做。” “林氏珠宝聘请到eva团队设计师的新闻昨晚就上了头条,今早以你爸为首的林氏高层……抱歉,今早以林振华为首的高层去门口迎接,排场非常大,为的就是提前给七夕情人节的产品做预热。” “不出意外的话,这位来自eva团队的姜初瑶设计师,会全权负责林氏七夕项目。她被全球最顶级的珠宝团队培养成名,实力非同一般。我知道让你和她打擂台会很有压力,但我相信你,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你设计的那条‘珍爱’手链,认定你是珠宝界的紫薇星,未来的冠冕玫瑰一样。” 林晚点头,“我会尽全力去做。” 霍良很是欣慰,“公司各部门人员供你差遣,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随时提出来。若有不懂事的人给你使绊子,霍氏当天就把人开除。” 霍氏上下都很友善。 高层领导欣赏她,股东们还时常邀请她参加饭局。同事们相处融洽,对她既恭敬又热情,尤其是她管理的设计部门,老员工态度谦逊,资质尚浅的小员工真诚勤勉,大家都默契地拧成一股绳,合力发光发热。 相比起林氏勾心斗角的氛围,这里才是正常人待的地方。 林晚会打赢这次的七夕珠宝之战,不为别的,只为压下林氏珠宝。她要的很简单,林氏股票下跌,市值大幅度蒸发,最好濒临倒闭。 - 四月初的海城风和日丽。 傍晚天边有彩霞。 光芒映照在林晚回北山别墅的路上,洒在她车顶。她将车子开进别墅林荫道的露天停车区,拿了副驾驶座上的巧克力,随后下了车。 就在这时,一串凌乱的脚步声从院子里传来。林晚闻声望去,见到一张陌生的女子脸庞。这人扎着一个低马尾,穿着一条碎花裙搭配一件牛仔外套,正满脸笑容往院门口跑来:“御哥,你回来了?” 看见林晚的脸,女子话音戛然而止。 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了。 眼里的亮光顿时消散,温度也低了下来,用一种审犯人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管家这会儿急忙走了出来,快步走至林晚跟前,恭谨地喊着:“太太,不好意思,我刚刚在忙阿北的事,没有第一时间接您回家。” 听到‘太太’这个词,女子瞪大了眼睛,情绪复杂地盯着林晚,那表情仿佛在说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薄司御? “太太,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先生入伍期间直隶上司兼师傅的亲女儿,名叫姜初瑶。最近刚到海城,今日来拜访您和先生的。” “姜小姐,这是我家太太。” 第69章 薄司御的青梅初恋? 管家话音落。 本着主人家的客道,林晚率先礼貌地打了声招呼:“你好姜小姐,我叫林晚。” 这个名字很耳熟。 姜初瑶在来到海城,收到林氏珠宝高薪聘请的函贴前,就曾在时尚珠宝资讯上见过。她设计的那条‘珍爱’手链,被eva团队里好几位经验丰富的老一辈设计师推崇,就连还在住院休养的姑姑,都对她的作品赞不绝口,说是日后身体好了,一定要找个机会和她见面。 今天抵达海城。 姜初瑶前往了林氏大厦,高层领导们以贵宾礼仪接待她。事后与她商量今年七夕项目的事,期间着重提到了林晚。说她去了对家霍氏珠宝,十有八/九是霍氏项目负责人。 她们俩注定是竞争关系。 事业上。 还有爱情上。 姜初瑶注视着眼前女人五官精致的脸,是个美人坯子,生了一双‘白莲花’似的惹人怜爱的眼睛,看着就很有心机,不然怎么没背景没家世还能嫁给御哥? 内心嘲讽着,姜初瑶表面还是维持着礼节,抬起胳膊握了一下林晚伸过来的手,道:“听过林小姐的名字,我是姜初瑶,日后多关照。” “姜小姐客气。” “第一次见面不都是这样吗?虚伪又客气。” “姜小姐还挺幽默。” “您也不差。”姜初瑶笑着。 “进屋坐吧。”林晚收回了手,从她身旁走过,径直往别墅方向去,余光见后方的人跟上,她才说:“司御最近忙,不知道今晚几点钟回来,会不会回来。姜小姐如果想和他叙旧,可能要多等会儿。” “我时间宽裕。” “那我让人给你沏茶,西湖龙井可以吗?司御平时也爱喝。” “行,劳烦林小姐。” 林晚与管家示意了一眼,对方弯腰点头,先一步从侧门进了屋子去备茶。悠长的鹅卵石小道只剩林晚和姜初瑶两人,安静的四周能听见风吹梧桐树的响声。 “林小姐和御哥结婚多久了?”姜初瑶开口。 “年初领的证。” “那时间不算长。” 第52章 “嗯,不长,才两三个月而已。” “我能冒昧地问一下,林小姐是怎么跟御哥认识的吗?毕竟我和御哥从小相识,在我的印象里,他性格冷僻,几乎不主动跟人交流,更没接触过什么异性。” 林晚抬脚走上大理石台阶,她停了一下步子,转头看下方的女人,故作疑惑:“是吗?可在我眼里,司御挺会和女孩子相处。结婚以来,大小事都由他操办,很细心,也很会照顾人的情绪。” 姜初瑶不说话了。 女人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缓和脸上微僵的神态。没听见她回话,林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转回了头,并温柔提醒她:“四月份的海城比较潮湿,大理石砖可能会有点滑,留心脚下,小心摔倒。” 姜初瑶没吭声。 沉默非常。 林晚也不介意她的无理,继续朝前走了几步,后方的女人忽然爆发尖锐的鸣叫,逃命似的跑向旁侧的石柱,双手紧紧扒着柱身,眼神惶恐,头发都要吓得竖起来了。 林晚蹙眉。 下一秒纵身越过院内栅栏的阿北飞奔过来,狼狗的体型本来就大,跑起来更是威猛,令人本能生出对野兽的恐惧。林晚看了眼躲在柱子后的姜初瑶,随后摸了摸阿北的头:“你把客人吓着了。” “汪!” “小声点不许叫,这是司御的客人。” 阿北低声汪了句。 表达对陌生人的怒吼,对女主人的服从。 狼狗嗜血般的黑棕色眸子狠厉斜了眼不远处的女人,再扭过脑袋看向林晚,飞速晃动着尾巴,嘴里拖拉机似的唔唔唧唧轻哼,黏在林晚身旁跟着她进了家门。 望着那一人一狗的背影,姜初瑶双手紧扣着石柱。 她知道薄司御收养了阿北这只退役军犬,带在身边照顾。所以在来之前,她特意去宠物店买了狗狗喜欢的玩具和零食。谁料这死狗不但不领情,还在她进客厅坐在贵妃椅沙发上的时候突然发疯似的冲她犬吠,吓得她从沙发上摔了下来。 周围有佣人走过。 姜初瑶深呼吸了几下,定了定神,端庄地理了理头发和裙子,怎奈被吓软的双腿无力站稳,加上大理石地面潮湿有水汽,刚迈出去一步,脚底发滑失去重心摔倒在地。 …… “真是不好意思姜小姐,招待不周,第一次过来就让你受了伤。”林晚说着,将手里的跌打损伤药膏递到摔得脸上有点脱妆的姜初瑶跟前,“这是司御买的药,寻常药店没有的,治疗外伤很有效。” 姜初瑶接了过来。 内心不/爽/极了。 先是被狗吓,又摔了跤擦伤了腿,养尊处优的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顾及着颜面,她没挂脸,挤出几个牵强的笑容,道了声谢谢。 林荫道方向这会儿有车声响起。 阿北麻溜地跑了出去。 姜初瑶蓦地抬起头往外看,透过落地窗,看见了那辆暗坞色的迈巴赫。后车座门打开,男人颀长有型的身影映入她双眼中,她眸光顿时亮了,眉眼也染上了笑意。 距离上次见薄司御还是五年前,他还在部队,没有负伤回海城的时候。那会儿的他果敢冷峻,有着生人勿进的气场,也有着年轻气盛的锋芒。 如今的他变得愈发冷漠,也变得更加内敛沉稳,褪去了身上所有的刺和外露的野性,脸上没有任何喜恶神色,但凌厉的气场、与生俱来的魅力还是一如既往的吸引人。 “司御,家里有位姜小姐到访。” “嗯。” “那你们先聊,我带阿北去后院,姜小姐有点怕它。” “早点回来吃饭。”薄司御说。 “知道了。”林晚答。 林晚身影消失在客厅的下一秒钟,坐在沙发上的姜初瑶立马站了起来,忙不迭地往薄司御面前跑:“御哥,好久不见,我是瑶瑶!” “坐吧。” 薄司御绕过了她。 径直走到单人沙发前坐了下来。 姜初瑶的目光追随着他,尤其多看了几眼他戴着墨镜的眼睛。那场生死战死了很多人,他也身负重伤失明了,现在都还没治好,也许一辈子都是瞎子。 姜初瑶很是心疼,箭步走上前,动作利索地坐在与他最近的那架贵妃椅沙发上,张了下嘴刚想说什么,还没等她开口,就听见薄司御沉冷的嗓音:“姜小姐,你坐错位置了。” “什么?” “你坐在贵妃椅沙发上了。” 姜初瑶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眼沙发,还是不明白。在她眉心紧皱的下一秒,薄司御又说:“那是我太太常躺的地方,她的专属位置。” 第70章 纯属造谣 姜初瑶怔住了。 从心底蔓延出来的难堪令她垂放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攥住沙发垫,再怎么维持脸上的笑容,细看还是能看出她抽搐的唇角肌肉。 她缓缓起身。 离开那个他说的他太太专属的位置。 “抱歉御哥,没人事先和我说,我才会坐错。”姜初瑶语气柔弱,认错的态度好似很诚恳:“你不会生气吧?” 去而折返的林晚这时进了客厅,看了眼站在沙发旁娇柔可怜的姜初瑶,又瞥了眼坐在单人沙发椅上面无表情的薄司御,与他说:“管家做好了晚餐。” 薄司御嗯了声。 他起身,林晚走至他身旁为他领路,路过姜初瑶,客气道:“姜小姐一起吃饭吗?” “我还有事忙,不吃了。”姜初瑶说着,目光略过中间的林晚,落在另一侧的薄司御身上,连忙拿起茶几上的盒子递过去:“御哥,我走了很多地方,托了许多关系,买到一些市面上没有的治疗眼睛的药,希望能帮到你。” “姜小姐有心了。”林晚替他接了过来。 “哎。”姜初瑶拉扯了一下,心有不甘地松了手,她弯腰拾起桌上自己的包,三步两回头地看薄司御,依依不舍:“御哥,那我就先走了,下次有空再见面。” 门外。 四下无人的鹅卵石步道上,姜初瑶的眼神顿时阴冷下来。她死死地揪着手里的名牌包带子,咬着自己的嘴唇险些要咬出血。 数月前听到薄司御结婚的消息,她只当是捕风捉影的谣言,毕竟御哥回海城这五年发展得非常好,很多女人想爬他的床,有关他婚配的假消息传过一次又一次。 直到一周前。 海城陆林两个家族进行联姻,邀请的贵宾行列里有薄司御。他是和他太太一起出席的,他的太太!天知道姜初瑶听见这四个字的时候,心脏有多疼! 她立马结束了手头上所有的工作,主动握住林氏珠宝抛来的橄榄枝,毫不犹豫退出eva团队,背叛了姑姑,头也不回地从国外飞回海城。 她和薄司御少时就认识了! 她的父亲是部队里德高望重的上/将军/官,御哥是父亲关门弟子,也是名下最有出息的徒弟。不仅有过人的胆识,还有超高的谋略,无论实地操练还是布局策划,他永远都是第一,旁人做梦都超越不了的存在。 她初高中上的军校。 总是偷偷爬墙去看御哥训练。 有次不小心从墙头跌落,摔伤了腿站不起来,孤立无援之际,一道身影将她笼罩。她抬起头,顺着光照射过来的方向,看见了薄司御冷漠俊美的脸庞。他就如同那束霞光,从她眼睛刻入到心里。 她和薄司御的关系有个非常好的代名词,叫做:“青梅竹马。” 相识已有数十年。 当年若不是他负重伤退役,她也强行被姑姑带离,前往eva团队学习珠宝设计,她早就和薄司御表白,他们俩早就是般配的情侣了!哪轮得着林晚? 一张贵妃椅沙发而已。 那畜生阿北冲她凶厉狂叫,不许她坐。薄司御竟也不给她留半分面子,那么直白地跟她说她坐错了,还说那是他太太专属的位置。 林晚到底凭什么? 小门小户出来的东西,也配成为御哥的妻子?不管是家世背景还是个人的能力,姜初瑶自认远胜于林晚,她不甘心!不会就这样轻易放手! 姜初瑶砰地一声甩上驾驶座的车门,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呼啸冲了出去。她拨了通电话,语气阴狠:“利用所有资源,我要在三个月后的七夕节项目上大获全胜,将霍氏的珠宝设计师林晚踩在脚下,让她输得爬不起来!” 虽然退出了eva团队,但这三年在eva总部学到的知识,积攒的人脉,都是林晚这个无名小卒这辈子都拿不到的。退一万步来说,她还有亲姑姑姜冉,姑姑可是已故著名设计师eva的左膀右臂,实力无需多言。 姜初瑶很有信心。 她要林晚跪地求饶!让林晚知道,只要有她姜初瑶在珠宝圈,光环和名气就永远聚集在她身上,林晚永无出头之日! - 彼时。 北山别墅里。 林晚将手里的礼盒给了一旁的佣人,随后同薄司御一道前往餐厅,她边走边说:“薄先生,您这个妹妹挺关心您的,买了许多补品,看着价格不低。” 第53章 人前叫司御。 人后叫薄先生。 她切换得自然且快速。 薄司御无所谓这个称呼,反正和她也没什么感情,不过是同在一张结婚证上,同住一个屋檐下有名无实的夫妻罢了。对于林晚的话,他回:“我父母只生了我一个。” 哪来的妹妹? 这句话他没说,林晚听懂了。没等她开口,薄司御又说:“我和姜初瑶不熟,只在部队训练时见过两次。” “哦哦。” “跟薄叔说一声,北山别墅拒绝一切外人到访,我不习惯屋子里闯入陌生人。” “知道了。”林晚点头。 今天天气不错,傍晚的风很宜人。晚餐后,林晚与薄司御在林荫道上散步消食,顾及着他失明的双眼,她走得很慢。阿北温驯地跟在两人身后,尾巴时不时摇一摇。 “这周末有个家族聚餐,你有空吗?”薄司御问。 “需要我出席吗?” “奶奶想见你,她老人家希望你能去吃饭。” “有空的。”林晚脱口而出。 对于她利索的应答,薄司御眉心挑动,语气不冷不热:“你和奶奶关系挺好,只要说起她,你都能答应。” “人与人之间的好是相互的,奶奶对我好,我自然孝顺她。” “老太太确实喜欢你,戴着老花眼镜都要敲字给你发信息,提醒你天冷加衣,累了睡觉。” 听着他的话,林晚不禁前倾身子转过头去看他那张戴着墨镜的脸,晚餐也没有喝醋,怎么感觉他话里话外有点点酸气? “看什么?” “……”林晚蓦地直起身子目视前方,跟这种实地经验丰富的退役军人待在一起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即便他看不见,他也能凭感官察觉到她的动作。 他能精准听出她的脚步声。 就连她平日里往那贵妃椅沙发上一座,姿势从躺变成趴,他都能知道,还会提醒她:“刚吃完饭别趴着,不易消化。” 薄司御心里应该很尊敬且爱护老太太。 他只是面冷。 心是热的。 孤独太久忘了该怎么与人交往,内心深处渴望被爱,却不会表达。但凡他没那么在乎薄老太太,他们俩这桩婚也不会那么容易定下来。 林晚又偷看了他两眼,男人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像座冷僻的孤岛。余光瞥见不远处的碎石,怕他看不见绊倒,她本能伸出双手握住了他肌肉线条分明的胳膊:“小心!” 第71章 一家三口 隔着面料微凉的西装,薄司御能感受到她握在自己胳膊上的那双手。他低下眸子,映入眼帘便是她拧起的烟眉,神态慌张地留意着他的脚下,担心他被石子儿绊倒受伤。 上周他去中医馆复查。 古医生为他做了最后一次针灸。 老人要外出云游,离开之时给了他一份录像带,是医馆的闭路电视。里面记载了林晚第一次踏入医馆到古老同意治病那近半个月的画面,每一帧都有她。 他看见她在大雪纷飞的白天撑着伞进医馆,被刀子嘴豆腐心的学徒言语刁难,没有退缩,迎难而上地蹲守在角落。没有暖气,她就蜷缩在墙边,小小的一只,一股风都能刮走,却说什么都倔强地不放弃。 古医生说:“你运气很好,有这么一个善良又痴心的妻子。现在社会风气浮躁,节奏太快/感情也容易变,希望你懂得珍惜,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像她这样真心实意地对你。” 四月微风拂面。 薄司御抽回思绪,也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落在林晚脸上的目光。下一秒,女人清亮悦耳的嗓音传了过来:“没事吧薄先生?” “不碍事。” “路上碎石不少,您走慢点。”林晚说着,连着踢掉前方的石子儿,为他清除一切危险的障碍,确保没事了,她才松开双手。 橙黄色的落日温柔地映照在两人一狗身上,留下三道亲密的影子。 林晚抬头看了看林荫道两旁移植的金桂树,薄司御说北山别墅的女主人是她,屋子里的所有陈设她都可以改。她除了更换灯具地毯,增添鲜切花,便是让人砍掉了开发商自带的观赏性树木,种上了桂树。 她喜欢桂花。 每年的八/九月份花朵盛开,空气都是甜的。 “桂树抽芽了?”薄司御忽地问。 “嗯,树叶葱绿,培植的师傅很专业,看着应该是都活了,再过几个月就能开花。” “你好像很喜欢桂花。” “是的。”林晚抬头看身旁的男人,光影中他的侧脸轮廓立体英俊,难怪姜初瑶见了他几面就念念不忘,记到现在。 林晚回到桂花的问题:“我妈妈很喜欢桂花,所以从我记事开始,我生活的地方种满了桂树。花朵盛开的时候,我和妈妈一起摘桂花,晒干做成花茶和桂花糕。” “ifs商场的宫膳坊糕点铺是从榕城开过来的分店,里面的糕点师傅做的桂花糕就是我少时吃的。其实我自己也会做,只是手艺不太好。” “今年桂花开,你摘来做。” “太难吃了怎么办?” “给阿北吃。” 听到薄司御这句话,跟在后头的狼狗仰起脑袋冲他‘汪’地叫了两声,表示抗议。林晚被逗笑了,伸手摸了摸狗子的头,笑容镌刻进夕阳的余晖里,也刻进了薄司御的眼眸中。 …… 两天后。 林晚近期在复盘霍氏企业往昔的热销款产品,她看了好几摞资料,今天下午带着宁姨一块儿前往繁华的市中心商场,打算摸查一下消费者的喜好。 她特意换了套休闲服。 打扮很是简朴。 逛了五六家珠宝店,宁姨跟着她出了店门,边走边说:“小姐,有人传消息过来,说姜初瑶今天和时尚sam的总监见了面。” 时尚sam这本杂志在国内的影响力位居第一。 上了这本杂志封面的设计作品,基本上都会成为市场的风向标,热销大爆款。霍氏七夕节的产品,必须得上封面,抢占先机。 他们前天就给sam公司拨了电话,但还是架不住姜初瑶动作迅速,把人总监都约出来吃饭了。宁姨小声吐槽:“小姐,对方多半是看她从eva团队出来的,才答应和她见面。说到底,她就是沾了eva这个名字的光。” “咱们要不要再给sam公司打个电话?要真的被姜初瑶拿走了杂志封面图,林氏珠宝在这次七夕项目中会占据很大优势,您的压力就会很大了。” “不用。” “您的意思是?” “sam的总监许棋我认识,他是我导师燕老的徒弟之一。我上大二的时候,老师叫我参加过一个饭局,局上有他,我们见过也说过话。他这个人和我老师性格一样执拗,只论作品的优劣好坏,不看创作者的身份背景。” “如果姜初瑶拿出的设计作品能打动他,我的作品不能,许棋也不会看在我和他师出同门就把上封面的机会给我。相反,若姜初瑶作品不行,约饭次数再多,师兄也不会同意。追根究底,作品才是硬实力。” 宁姨懂了。 她跟上面前林晚的步伐,进了另一家珠宝店铺。这是霍氏旗下的平民品牌,设计不太精致,胜在价格低,能满足普通大众消费群体。 店里的顾客很多。 熙熙攘攘。 各个年龄阶层的都有。 林晚走了进去,低头细看玻璃橱柜中的成品首饰,大多是霍氏刚入职不久的设计师练手的作品,毫无设计可言。采用的原料也是染色的玻璃,昂贵一点的便是人造莫桑钻,平均价格在50-100块之间。 生意是真的不错,光林晚进店这三五分钟里,就听见收银台五个机子持续‘滴滴’作响,起码结算了五六十单。 “林晚?” 熟悉的声音。 不用转头都知道是谁。 听着对方箭步冲来的步伐声离近,宁姨先一步挡在林晚身前,拦住了疾言厉色的林可意:“公共场合,林小姐请你注意分寸!” “你算什么东西?” 林可意睨了她一眼,伸手就去拽。人到中年,宁姨力气敌不过她,被她拽得晃了几下。踉跄之际,腰背处扶上来一只手,妇人偏头,对上林晚的眼眸。下一秒,就见林晚扼住了林可意的胳膊,面不改色地掐摁着对方的骨头,林可意顿时皱起脸,疼痛令她本能往后退,试图抽出被擒住的手。 “林晚你放开我!” “谁先动手的?”林晚注视着她,手上的力气不减,轻挑眉毛:“没有听说过先撩着贱这个词吗?只准你大呼小叫地挑衅,不许我还手?那你也太贱了。” 第72章 愚蠢比坏更致命 林可意是个易怒的性子。 大脑也不灵光。 三两句话就能让她气得脸红脖子粗,丝毫不顾及这是公众场合,周围那么多消费者,就扬起胳膊要和林晚拉扯,起了调子就准备嚷。 好在身旁的韩婧及时拉住了她,低声劝解:“可意,你现在是陆家大少奶奶,身份贵重,犯不着跟林晚置气。而且人多嘴杂,你要是在这里和她争辩,被人拍下来,消息传开,旁人会说陆太太不识大体,会笑话你的。” 第54章 闻言。 林可意悬到半空的手忽地止住了,脸上扭曲的表情也渐渐收回。她深吸了几口气,从林晚掌心里抽出自己的胳膊,语气轻蔑:“是啊,我是景川的妻子,陆家的太太,贵不可言,跟你这种人吵架,拉低了我的水准。” 她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林晚。 这穷酸的穿搭。 全身上下加起来估计都没她昨天刚做的美甲贵。 这样想着,林可意心里平衡了,胸口那股闷气也舒了出来。她笑着,笑容傲慢:“林晚,你看你加入了霍氏,日子过得还不如在林宅呢。是不是很后悔跟爸赌气断绝关系?要不要我替你求情,让你重回林家啊?” “你妈还好吗?”林晚问。 一句话堵住了林可意的嘴,当即就让她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女人脸色青一阵紫一阵,长长的指甲扎入掌心,用疼痛感来压制心口的怒火,才勉强没有爆发。 林晚扫了她一眼,带着宁姨率先离开了珠宝店,路过她时,低语道了声:“你妈要是知道你天天逛街做指甲,都不去精神病院看她一眼,她会不会后悔生下你这个不孝女?要不要我找个护工替你去瞧?” “你!” “可意冷静。”韩婧拉住她,没让她追上林晚。两人推搡到门外人少的长廊,望见林晚走远的背影,自知追不上了,林可意烦躁地甩开她的手,厉声抱怨:“你总拽着我干什么!我要撕烂林晚那张嘴!” “可意你不能再惹她了,你忘记之前她报警抓你的事了吗?” “我难道怕林晚?”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你身为陆家的媳妇,小陆总的太太,要顾全自己的名声呀。”韩婧看着她,又说:“你前几天不是还和我说,小陆总跟你结了婚就没回过家,婚后唯一一次见面还是在陆家老宅聚餐吃饭,吃完他又走了吗?” “小陆总本来就在生气,这个时候你如果再闹些不好的事,麻烦他来替你善后的话,他不就更加看你不顺眼了?” 林可意不说话了。 她死死地扣着自己掌心的血肉,再次抬头看了眼林晚离开的方向,双眸阴鸷猩红。她失去了父亲的宠爱虑舟,得不到陆景川的真心,事业毁了,名声没了……她所有的不幸都是林晚带来的!她恨林晚,恨不得将林晚千刀万剐! “林二小姐?” 突如其来的一道陌生声音吓了林可意一跳,她转过头,看向正朝自己走来的女子。思索了好几遍,林可意确定她不认识这人。 姜初瑶主动自我介绍,态度很是和善:“我是林氏企业新聘请的首席珠宝设计师,来海城当天,您父亲亲自迎接了我。” 这样一说林可意就知道了。 她婚后回娘家,在林宅住了几天,好几次听见父亲打电话商量高薪聘请设计师的事。挖到这个从eva团队出来的姜初瑶,父亲开心得一宿没睡。 这人无疑是一员猛将。 据说公司在争取上下个季度sam时尚杂志封面,也在力求今年七夕项目能爆火出圈。而这关键点就在姜初瑶身上,她是林氏目前的王牌。 即便如此,林可意也没给她好脸色,冷呵道:“我爸看重你,给你高薪高职位。可惜,我不是我爸,不会捧着你。” “二小姐你误会了。” 林可意蹙眉。 姜初瑶朝她走近了两步,进入她的亲密社交距离,在她下意识排斥的那刻,带着她的视线往林晚走的方向去看:“我在公司听说了您和林晚的事,我真的很替您惋惜,被林晚这种心术不正的人压了下去。” 人与人之间的友谊有时来得就是这么迅速。 共同喜欢一件事。 或者都讨厌某个人。 听完她的话,林可意再侧眸看她,眉眼柔和了不少,不反感她的靠近,反而还主动朝她那边走了半步,像是找到了人生知己,狠狠点头:“林晚就是个贱人!我跟我先生结婚了,她还在背地里勾引着我先生,让我先生终日不回家!” “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能干出这样的事。”姜初瑶附和着,“你有这样城府深厚的姐姐,也真是倒了霉。如果没有林晚,你就不会受这么多委屈,还会是从前那光芒万丈的林家二小姐,你先生也会深深爱着你。” 这话说到林可意心坎上了。 她本能握住姜初瑶的手,拉着人往前走了,“可不是吗?她回到海城,我们林家的生意就开始变差。她年初出了场车祸,景川哥就不理我了。她进了公司,爸爸也不再疼我。她就是故意和我作对,抢走原本属于我的一切。” 两人亲昵交谈。 中间空不出半分间隙。 韩婧原地站了三五秒钟,视线定格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姜初瑶身上,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随后快步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 刚从另一家珠宝店出来的林晚低眸,瞥了眼韩婧发来的讯息。姜初瑶动作倒是迅速,这么快就跟林可意勾搭上了。她想了想,问:“宁姨,霍氏近期是不是从陆氏企业的矿场预定了一批原石材料?” “是的。” “霍氏开年后四个月的珠宝首饰订单,都需要用到这披原石吧?” “对的小姐。” 这批原石材料要是出了什么差错,霍氏就交不出成品首饰,赔付高额违约金是一方面,降低了公司信誉度才是最致命的。 防患于未然,林晚打算先回一趟霍氏大厦:“宁姨,您把后面几家珠宝店也看完。我回公司,找霍叔叔商量点事。” 她拿了车钥匙下了楼。 电梯徐徐降落。 铝合金门倒映着女人的身影,林晚低头摸了摸自己干净的指甲盖。若林可意真这么大胆,去毁掉陆氏即将交货的原石,林晚可以保证,上流圈子不再有林家二小姐,海城监狱铁定多一位名叫林可意的囚犯。 第73章 拿她当枪使 “这样做真的行吗?” friend咖啡馆里,林可意和姜初瑶相对坐着。听完女人出给的方案,林可意有些犹豫,搅拌咖啡的动作停缓下来,低眸思考着。 服务生这会儿端上来两块法式松饼。 摆在桌上。 姜初瑶起身绕过圆桌,瞥了眼坐在林可意身旁的韩婧,冷傲斜了她一眼,韩婧懂事地把位置让了出来。她坐了下去,切了一块松饼递到林可意手边:“陆太太,您尝一下这家的松饼,味道很正宗。” 这个称呼令林可意眉心跳动。 她抬起眸子,刚好对上姜初瑶和善的眼眸,就又听见对方说:“我在公司这些日子,听了好多八卦,听到说林晚最爱吃桂花糕,您先生陆景川常排队给她去买。” “陆太太您也别伤心,男人都是这副德行,总是会被外头的妖艳贱货勾引。等你抓牢了他的心,他就只会记得您喜欢吃松饼,一心一意去买您爱吃的糕点讨您欢心了。” 林可意抿唇。 显然是被说动了。 她踟躇了半晌,试探地问:“是不是真的跟你说的那样,我偷偷改掉景川盖下公章的一批珠宝原石材料,让霍氏交不出供销商预付款的订单,霍氏就会陷入危机,林晚就会举步维艰,再也无法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不止如此。” “还有什么作用?”林可意问。 “您先生目前是初步掌握陆氏企业,还未完全掌权对吗?” “是。” “他是新上任的总裁,若是在这时候你能帮他完成一桩盈利的事业,他就能拿到股东们的信任,让公司全体员工信服。你在他心里的形象势必也会扭转,他一定会觉得你是个贤内助,比林晚好得多。” 没给林可意思考的机会,姜初瑶继续语言炮轰:“霍氏如果陷入危机,你父亲的林氏珠宝不就一枝独秀傲立在国内珠宝市场上了吗?这也是我提出这个办法的目的,我是林总高薪聘请来的,必然方方面面为林氏着想。” “之前林晚不是耍手段离间了您和您父亲的关系,您父亲不似曾经那般宠爱您了吗?您要是办成了这件事,林氏珠宝没了生意上的敌人,七夕项目再顺利完成,您就是大功臣!您父亲也会重新爱您的!” 听到这里,林可意眼神坚定了。 她注视着面前的姜初瑶,仿佛已经达成了目标,拿回了父亲曾经的宠爱,抢到了陆景川的真心,也将妈妈从精神病院接了回来。 她是最耀眼的林家小姐。 最尊贵的陆太太。 …… 离开咖啡馆是十分钟后。 好端端的艳阳高照日,此刻天阴沉了下来,瞧着远处压低的乌云,应该是要下暴雨了。海城四月的天就是这么变化莫测,韩婧去借了把伞,小跑到林可意身旁为她撑着,她还在和姜初瑶聊天。 聊得很开心。 笑容浮满了脸。 韩婧轻声细语地询问:“可意,你真的要和姜初瑶合作,按她说的更改小陆总的合同,坑害林晚吗?” 第55章 “什么叫坑害?林晚这种贱人活着才是污染了环境,浪费了空气!我从始至终做的一切都是为民除害!” “我觉得姜初瑶没那么好心。” “你觉得?”林可意笑了,目光轻蔑上下扫了她好几眼:“你是什么人啊,你的感觉含金量很高吗?要不是巴结着我,凭你家那小企业,你也能接触到海城上流圈子的人?” “姜初瑶再怎么样也比你强,人家可是世界顶级珠宝eva团队出来的设计师,我爸高薪聘请、带着好几位高层领导亲自去迎接的人才!她为了林氏能在七夕项目上碾压霍氏大获全胜,才主动来找我合作!” “对不起可意,是我多嘴了。” “目光短浅的人看什么都很狭隘!你再不提升眼界,以后别跟着我了,我嫌丢人!”林可意迈开步子径直往前走了,韩婧举着伞追上去。像个仆人一样送她到车边,帮她开了门,目送她的车子走远。 直到街心的雨幕中看不见车影,韩婧才收回视线。 她摸出手机,低头找到那个没打备注的号码,编辑内容发了过去:“林小姐,姜初瑶和林可意商量暗中篡改陆景川的一份合同,按她们说的,应该是一份提供给霍氏企业原始材料的合同。您要防范姜初瑶这个人,她比林可意更危险!” 彼时。 陆氏大厦写字楼。 林可意驱车进入负二楼,紧挨着陆景川的那辆宾利停下。她提着包下了车,搭乘电梯往总裁办楼层。铝合金门从两边打开,门外的员工见到林可意这张脸仿若见到了罗刹恶鬼,吓得手里的文件差点都掉了。 几人立马低紧了脑袋。 哆嗦喊着太太。 林可意睨了她们一眼,目光特意在制服上落了几秒钟。上次来公司给陆景川送午餐,没见到他人,却看见那群女秘书涂脂抹粉,穿得妖艳,不就是想近水楼台勾引景川吗?她发了大脾气,摔了碗又扇她们巴掌,勒令她们不准穿裙子。 算她们识相。 今天都穿着长衣长裤,包得严严实实。 林可意撩了撩头发,态度傲慢地问:“景川在不在办公室?” “陆总去开会了。” “什么时候回来?” “半小时左右。” “我去他办公室等他。”林可意停了半拍,手指了一下这里头长着雀斑,最丑的一个女员工:“有关提供给霍氏珠宝原始材料的文件,拿进来给我看看。” 员工连忙应着。 女人高跟鞋声离远,身影消失在长廊,几人才松了口气。长着雀斑的员工摸了摸脸,道:“还好今天化了个丑妆,不然又要挨她巴掌。” “你们说她是不是精神上有什么问题?怀疑陆总在外面有人就算了,怎么还怀疑到咱们秘书部全体员工?” “除了小说和电视剧,现实生活中谁会和上司谈恋爱,意图勾引老板啊?一天天的工作都做不完,看见陆总就只想到他要派发任务了,躲都躲不及。” “别说了,赶紧去送她要的文件吧,等会儿慢了有你好受的。” 林可意五分钟后拿到了合同。 她翻了好几页,找到了姜初瑶与她说的需要更改的地方,与面前的秘书道:“你把这里改成c仓的原石,改好后重新打印一份送进来。” 秘书不敢吭声。 只低着头按吩咐办事。 人走后,林可意从沙发起身,现在要找陆景川的公章。她走到办公桌前,仔细看桌面,除了繁琐的文件、厚重的财经政务报刊,就是一个很突兀的相框,框架里的林晚陆景川的合照深深刺痛了林可意的眼。 第74章 她却不自知 照片中的两人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 正值青春年少。 站在落满日光的树荫底下,林晚看着镜头,陆景川看着她。她脸上的表情很平淡,他双眸的爱意却格外明显。 光是看这张旧照,林可意就能联想到多年前的那个夏日午后,感情炙热的陆景川锲而不舍地追求性格孤傲的林晚。他是那么爱她,爱到只是看向她,心动便蔓延全身,令多年后看见这张照片的林可意都能感受到。 越是如此,林可意内心越是愤恨。 她不明白为何一个被放逐到榕城的孤女,能轻而易举得到陆景川的心。作为父母宠爱的天之娇女,含着金汤匙出身,接受着最优质的教育的她,费尽心思都没能让陆景川多看一眼。 林可意不甘心。 她不能输。 尤其不能输给林晚! 林可意紧捏着相框的手指甲泛白,力气大到恨不得将这碍眼的框架捏碎。就快要控制不住胸口怒火那刻,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去而折返的秘书带着修改过后的合同走了进来,谨小慎微地走至她面前,小心翼翼把文件放下。 她睨了对方一眼。 秘书立马识趣地快步离开。 林可意就喜欢这种胆子不大还长得丑的小喽啰,她希望陆景川身边都是这样的丑女,就不用担心他会被妖精勾走了。 林可意放下手里的相框,拾起那本文件,翻到最后一页,末端有个签字的位置,只要盖上陆景川的公章就能生效。 他把章放哪了? 不管是两人的婚房别墅,还是陆氏大厦,他的私人领域都严令禁止她进入。林可意找了许多地方,最终停留在嵌在墙体内的保险箱前。 八位数字的密码。 只有三次机会,输错就会被锁定。 林可意毫不犹豫地按下两人的结婚纪念日20250403,保险箱沉闷响了一声,红色感叹号弹了出来,密码错误。她又想了下林氏夫妇的生日,思索片刻觉得不可能。林氏夫妇年轻时非常忙,顾不上儿子,就将他送去了榕城外祖家。 陆景川和父母感情不深。 这样重要的柜子密码肯定不会是林氏夫妇的生日。 林可意继续第二次按#号键,旋即按下陆景川的出生年月,系统再次响铃,错误的密码。只有最后一次机会,她杵在保险柜前,迟迟没下手。 她想了又想。 良久才重新抬起手,指尖缓缓落到#上,重重按了下去,紧跟着输入20000810八位数字。下一秒,清脆的开门声滴答钻进她耳廓,明亮的绿色密码正确的光倒映在她瞳孔缩紧的脸上。 密码对了。 林可意却宁愿它是错的! 为什么? 他的保险柜用的是林晚的生日数字,他到底要记林晚记到什么时候!林可意捂住胸口,猩红的双眼盯紧了柜中那枚印章,几乎没有犹豫,拿了出来就立马在合同签字处盖了下去。 霍氏珠宝完了。 作为霍氏的设计总监,林晚也完了。 她倒要看看,身败名裂的林晚还能怎么勾引陆景川! …… 半小时后。 办公室的门从外边打开。 正在和助理交代事情的陆景川,视线扫到坐在沙发上的林可意,男人眸底骤然沉了,眉心蹙起,反感道:“你又来公司做什么?” 他不悦。 语气很是尖锐。 林可意暗自攥了攥手,忍着丈夫刻薄冰冷的态度。她笑着朝他走去,扮着小鸟依人的样子为自己解释:“景川你别生气,我知道上次是我做错了,不该和秘书部的员工起冲突。但我也是太爱你了,害怕你被别人抢走,才会一时间失了分寸。” “我这次专程来向他们道歉,请他们喝了下午茶。另外,我还给你带了糕点,是榕城一家老字号铺子的桂花糕。” 她捧着盒子到他面前。 余光瞥见那熟悉的中式包装盒,脑海中浮现出林晚的身影,陆景川眉宇间的戾气顿时消散不少。他伸手接了过来,再开口与林可意说话,语气没那么凶厉了:“少来公司。” “我知道了。” “还有什么事?” “你今天晚上回家吃饭吗?咱们结婚之后你就只在家里待过半天,我——” “林可意,这桩婚是怎么来的你和你爸最清楚!”陆景川瞪向她,说不生气是假的:“我要娶的人只有晚晚,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林可意咬住嘴唇。 自尊心被毁灭性地打击令她极度难堪,指甲一次又一次扎着掌心血肉,用疼痛转移这股憋闷的酸涩感,她才勉强稳住情绪。 她伸手拉了拉陆景川的衣袖,唇角的肌肉抽搐了好几下,才说:“景川,我是真的爱你,比林晚更爱你。你不乐意回家就不回吧,在公司记得照顾好自己,劳逸结合别太累。” 陆景川没理她。 甚至半个眼神都没给。 林可意抿了抿唇,提起椅子上的包,转身往外走了。隔音玻璃门开了又关上,助理看向靠坐在老板椅上闭着眼睛捏鼻梁的陆景川,他走了过去,报告道:“陆总,霍氏那边上午打电话来问,他们预定的那批珠宝原石材料的货什么时候能发?” “下午就发。” “好的,我让秘书部的人去跟进。” 第56章 随着助理的离开,办公室彻底陷入安静。陆景川睁开眼,目光定格在桌上那张双人合照上。他慢慢坐直身子,伸出手小心地拿起相框,沿着框架边缘细细擦拭,指腹抚过相片里林晚瓷白的脸庞。 他记得这是2014年的夏天。 晚晚刚上高一。 比他小一届。 两人都就读于榕城第三中学。 学校组织拍摄宣传片,一些校园摄影师在寻找学生模特,找到了他,刚好叫住了从林荫道路过的林晚。她没架住同学们热情礼貌的邀请,给了个面子让他们试镜。 这是他们俩的第一张合照。 是他认识她的第100天。 也是他持续为她心动的日子。 他真的很喜欢她,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最初明明那么美好,两人携手奔着白头到老去的,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 陆景川很后悔。 上一世为什么会被林可意‘残疾的双腿’蒙蔽,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他最爱的人?如果没有那场车祸,事故之后他不曾对晚晚那般口不择言,晚晚应该早就成了他的妻子,他们早已有了幸福的婚姻。 陆景川低头掩面。 双眸泛红。 表情痛苦地紧握着这张合影照片。 - 傍晚。 霍氏企业的员工陆续下了班。 结束高层领导人的会议,林晚回了自己办公室。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听见开门声,视线装入宁姨身影的同时,也看见了妇人拧起的眉头。 “小姐,陆景川还在楼下。” 中午接到底下前台打来的电话,说是有位贵客预约林总监的时间,想见个面,宁姨便匆忙赶了下去,谁知那贵客竟然是与林可意新婚、刚上位林氏总裁不久的陆景川。 他喝了酒。 隔着一段距离宁姨都闻到了酒精味。 说话有点含糊,三令五申地重复说想见一见小姐。没见到人,便一直在大厦一楼等。原以为等个把小时就会走,没想到现在都七点多了,他还在那。 如宁姨说的,林晚搭乘电梯下楼,走了没几步,就看见了接待区的陆景川。他像是累了好几天没睡,疲态尽显,跑到林晚面前时还踉跄了几下,险些没站稳跪在她脚边。 “晚晚——” “陆总不好了!” 陆景川话音还停留在嘴边,就被急匆匆从门外进来的助理打断,没等他发火,又听见对方说:“陆总,您签字交出去的那批钻石原材料有问题,有几件钻石被换成了带有危害人/体健康的辐射锆石。检察院的人已经去了陆氏大厦,要带您回局里接受调查!” 第75章 自食恶果 听到助理这话,陆景川脸色骤变。 眉宇间的憔悴和疲态没了,想念林晚的忧伤神情也没了,只见男人双眸瞪大,扭过头不可置信地盯着身旁的助理,“你说什么?” “是真的陆总!您赶紧回陆氏大厦吧!” 陆景川转身快步离开。 一颗心都扑在自己的前途上,已经忘了此行的目的。望着他急切离去的背影,宁姨都忍不住笑了:“我还以为他很重视您呢。” 林晚淡笑沉默。 上一世遭遇情感背叛的时候,她就知道,她早已不是陆景川心里的第一位,他会因为新鲜感去和林可意暗中苟且,也会为了自身利益毫不犹豫扔下她。 追根究底因为他是个极度自私的人。 只顾自己的感受。 这一世他被迫娶了林可意,心里憋着那个气儿,才会觉得非她不可。这段时间他的事业刚起步,遇到的挫折多,还未得到公司上下的认可,所以就会想起他们俩曾在榕城的往事,跑来霍氏大厦故作深情地找她。但凡他春风得意,日子过得快活,都不会想起林晚。 林晚偏头交代:“宁姨,叫人把林可意盯紧了,别让她跑了。” - 林可意是次日早上在新闻报道里看见陆景川被检察院的人带走的画面,女人拿着茶杯的手顿时失去了力气,水渍泼洒一地。 她愣住了。 定定地看着液晶电视。 上面清晰写着,陆氏企业疑似供应对人/体有害的锆石珠宝原材料。负责人陆景川先生,已被带上警车,前往局里接受调查。 怎么会这样? 这批珠宝是供给霍氏的,就算被查,也应该是在霍氏的仓库里,为什么东西还未出陆氏就被人检举了? 林可意蓦地站起身,拿了车钥匙直奔陆氏大厦。写字楼外聚集了许多媒体记者,她从侧门进去的,到了总裁办公室层,见秘书们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陆总这次栽大跟头了!” “一旦确定陆氏仓库里那批珠宝是锆石,以后业内谁还敢和陆氏签订单?” “我在公司七八年,老陆总管理陆氏的时候,从来不做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小陆总刚上任,竟然搞了这些,是想赚钱想疯了吗?” “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林可意箭步冲上前,厉声吼了一句。秘书们当即闭上了嘴,纷纷离开走廊,去了自己的工位。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电梯门开了,见陆景川的特助出来,林可意快步走上前,喊住人问:“许特助,景川现在怎么样了?” “检察院的人带走了一部分仓库里的原石去检测,我刚收到结果,的确是带有辐射的锆石。这个文件是陆总签的,他需要承担所有的责任。” “什么?” “这事很奇怪,不管是供给霍氏的珠宝原石,还是供销其他企业,陆氏主打信誉,向来不掺次等品,更加不会知法犯法为了高利润贩卖辐射珠宝。这批原石我前几天检查过,并无不妥,怎么会出现辐射珠宝?” “为了证明陆总的清白,我回公司调去监控,彻查经手的所有人。估计是某个环节被人动了手脚,只要揪出这人,把她送去警局,陆总应该就能无罪释放。” 闻言。 林可意步伐踉跄往后跌了半步。 许特助好心扶了她一把,见她眸光晃动得厉害,面色也白了,礼貌关切了句:“太太您没事吧?” “没、没事。” “那我就不招待您了,我先去调监控。” “行,你、你忙你的。” 她闪烁其词的模样实在是可疑,许特助走时多看了她两眼。随着众人的离去,长廊逐渐安静下来,仅有墙壁上的实时新闻在不停地播放。 林可意抬头。 很巧地看见律师在分析陆氏供销辐射珠宝的案子。 说了什么林可意没看太清,只记住了那句定刑的话,说是只要证据确凿,三到五年有期徒刑没得跑。若是霍氏再提起诉讼,担责这一方还得追加商业犯罪,数罪并罚最高可达到十年牢狱。 十年。 她断然不能去监狱里待十年! 林可意整个人都慌了,抬了好几下腿才勉强迈动了步伐。她倒吸了好几口凉气,扶着墙壁担惊受怕地搭乘电梯下楼,按了好几下解锁车子的键,一股脑钻进车厢,仿佛后面有人在追她,要绑她回警局定罪似的。 密闭的车厢里林可意只能听见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跳声,她后背冒出一层冷汗,拿出手机拨号都按了好几下,才找到姜初瑶的号码打了过去。 系统响铃半分钟。 电话刚接通,林可意歇斯底里地质问:“你不是说这个计划天衣无缝,坑了霍氏的同时让林晚翻不了身吗!现在被检察院带走的人是景川,许特助去调监控找证据了,要是查到是我更改了合同,弄了一批锆石珠宝偷放进陆氏仓库,我不就成了犯罪分子了吗!” “陆太太,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姜初瑶你别给我装糊涂!”林可意察觉到了什么,顿感危险:“陆太太?前几天你在ifs商场找上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东窗事发,瞧着事情不对劲,你要跑了?我告诉你不能够!如果我摊上事儿了,你也别想轻易洗脱罪名!” “我能有什么罪名?合同是你改的,盖的是陆景川的公章,有辐射的锆石也是在陆氏仓库发现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你给我出的主意!” “你有证据吗?有我让你去改合同偷陆总印章原话的录音吗?如果没有,你现在就是在造谣,我也可以追究你的法律责任。” “姜初瑶!!” “我还有事忙,没工夫和你瞎掰扯。最后奉劝你一句,与其和我争辩,不如想一想怎么逃脱,毕竟贩卖辐射珠宝的事可大可小,要是被警方抓到了,不是陆景川坐牢,就是你。” 电话嘟地一下被挂了。 林可意气得手都在发抖,紧跟着回拨过去,系统提示对方正忙,姜初瑶把她拉黑了。也是到了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被人当枪使,她被姜初瑶耍了! 许特助去调监控了。 不出半天应该就能查到她身上。 景川无罪释放的话,那承担全部责任的就是她了!林可意立马查询最近一趟离开海城的航班,买票付款后发动车子驶离林氏大厦。 第57章 她不间断地踩着油门。 闯了好几个红灯。 眼看着即将驶入通往机场大道的高速路,在过闸机的前夕,一辆响着警铃的公安车美式截停了她,横在她车前,拦了她的去路。林可意本能踩下刹车,脑袋撞在方向盘上,还未从眩晕中回过神,主驾驶的车窗被警察敲响,对方勒令:“林可意小姐,我们怀疑你和一宗商业犯罪案有关,请你下车跟我们回警局接受调查!” 第76章 薄家聚餐 陆氏企业贩卖辐射珠宝的热度还在持续走高。 在检察院待了两天后,陆景川被临时保释。他还穿着进局子前的那套西装,脸上冒出了胡茬,短短几天瞧着老了好几岁,沧桑了不少。 宾利停靠在路边。 在助理的拦截之下,陆景川费了许多功夫才从记者堆里挤了出去,进了后车座。车子快速驶离,逃离了现场。 许特助坐在副驾驶位,转头看了眼闭着眼睛休息的男人,还是开了口:“陆总,太太在海城朝阳区的警局里。” “她又惹了什么麻烦?” “您进检察院当天,我在公司遇到了太太。事后调查证据,查到了太太身上。” 陆景川蓦地睁开了眼。 见他阴沉下来的眸色,许特助犹豫了数秒钟还是说了:“这次能够快速将您保释,就是因为找到了确切的证据。是太太进了您的办公室,让秘书部的员工弄了一份修改过后的合同,在保险柜里拿了您的公章,签了那份文件。” “仓库那边我也查过,太太让人放了一批珠宝原石进去,那些原石经过检测,正是要供货给霍氏的带有辐射的锆石。” “没人阻止她?” “公司上下都知道她是您的妻子,加上她曾对秘书部的人动过手,员工们都怕她,只能照她的吩咐去办事。” “林可意到底想干什么!” 陆景川怒吼。 嘶哑的声音带着十足的愤怒,垂在身侧的双手早已紧握成拳,隐隐露出白色的指骨。 …… 彼时。 警察局里。 这是林可意来到拘留室的第三天。 期间她给姜初瑶打过电话,对方直接关机。她又联系了韩婧,奈何韩婧是个小喽啰,没有人脉来保释。无计可施时,林可意拨了父亲林振华的号码,得到的是他的责骂。 她好像真的要坐牢了。 没人救她。 万念俱灰之际,拘留室的大门从外边打开,林可意抬手挡了一下刺眼的白光,光影之中她看见了陆景川的脸。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她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迈开步子就要朝他跑去,买跑两步,男人盛怒之下的脸庞映入她的视线,林可意僵直身子,定在了原地。 “景川我——” “林可意你真该死!”陆景川箭步冲上前,扬起胳膊就冲她脸扇下去。后方的许特助及时拉住了他,这个足以将林可意扇飞的巴掌才没落到她脸上。 林可意吓懵了。 杵在原地双腿仿若灌了铅动弹不了。 她只能仰着头望着陆景川那张阴鸷到极点的脸,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她早已被他千刀万剐。林可意现在不能生气,陆景川是唯一能救她出警局的人了。她深吸了几口气,伸手试探地去拉他的衣角,可怜道:“景川,这些不是我本意,我也是受了他人的蒙骗。” “呵,蒙骗?” “是林氏前段时间高薪聘请的珠宝设计师姜初瑶,她找上我,跟我说只要小小地改动一下你的合同,你就能赚大钱真正坐稳总裁的位置,霍氏能陷入危机,林氏能拔得头筹,一石三鸟的计划很完美,我就按照她说的去做了。” 陆景川冷笑了两声。 紧跟着他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听见自己的声音,林可意怔住了。这段话正是她大前天从陆氏大厦下到车库,跟姜初瑶通话时说的,这个贱人竟然录音! “林可意,你自己亲口承认所有的事情,难道还想抵赖?” “不是我啊景川,你相信我。” “因为你更改合同,私自将辐射珠宝放进陆氏仓库,导致公司市值蒸发了几十个亿,我被所有股东弹劾让我从总裁的位置滚下来。霍氏有没有陷入危机我不知道,陆氏和我快被你整垮了是事实!” “林可意,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这次你必须接受法律的审判!林振华保不了你,我也不会在你身上浪费一分钱,辩护律师我都懒得给你请,你自己去监狱里反省!” 陆景川说完便离开了拘留室。 林可意连忙去追,奈何对方速度太快,她根本追不上,跑到门口就被警卫拦住了。她垂死挣扎地趴在门框旁,高声喊着:“景川,我的初心是好的,是姜初瑶骗了我。你救救我,只有你能救我了,别对我这么绝情景川!我爱你,我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为了爱你啊陆景川——” 他走了。 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对她的求救没有任何回应,甚至头都没回过一次。 林可意忽然就丧失了所有力气,身体一空,整个人靠在冰凉的墙壁上缓缓摔倒在地。她佝偻身子,将脸埋进膝盖,低微的啜泣声蔓延在狭小的拘留室内。 脑海里不禁回旋起曾经的画面。 她是林家最受宠的千金,父亲当她是掌上明珠,要什么给什么,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掉了,一切都给她最好的。 她那时比璀璨的明星更耀眼。 到哪都是一堆人恭维。 为什么会变成如今的样子?母亲进了第四人民精神病院,父亲厌烦她,舍弃她,就连她费尽心思从林晚手里抢来的婚姻也不如人意。 难道真的是她做错了吗? …… 与此同时。 霍氏大厦总裁办公室。 林晚进门那刻,霍良关闭了正在播放的‘陆氏贩卖辐射珠宝’的新闻,起身往林晚那边走,笑得合不拢嘴:“小晚,幸好你提前感知到这批珠宝有问题,不然倒霉的就是我们霍氏了。” 前几天林晚找上他。 说陆氏即将交付的那批珠宝原石可能有瑕疵,霍良信任她,照着她说的,让人实名举报陆氏仓库有辐射珠宝。 没想到还真有。 就在那批次日要进霍氏仓库的珠宝里。 这次要是没有林晚,这批掺有危害人/体健康的锆石就会变成他们霍氏的,被挂在新闻热搜上岌岌可危的也就是他们霍氏了。 “我是真没想到,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会这么恨你,恨到不惜利用自己夫家的公司,也要坑你一把。”霍良感慨。 “林可意是主犯,但不是主谋。” “什么意思?” “林氏那位新的首席设计师。” “姜初瑶?”霍良呢喃,也理清了思路,男人冷呵了声:“为了在七夕项目上脱颖而出,竟然使用这种手段。近些年eva团队也落魄了,培养的人一个不如一个。” “照此看来,姜初瑶应该会为了今年七夕珠宝项目不择手段。这人阴险,躲在背后不出面,纯把别人当枪使。小晚,你要更加谨慎了,有什么事随时和我说,霍氏必然是你最强的后盾。” 林晚提前下了班。 从写字楼出来,她收到了薄司御发来的讯息:“在哪?” “公司楼下。” 林晚敲字回复,抬起眸子便望见了停靠在不远处街道边打着双闪的熟悉迈巴赫。她小跑过去,钻进了后车厢。 今天是薄家一月一次的聚餐,答应了老太太去参加,他们两口子没食言。宴席设在薄家一处私人园林府邸望月楼,林晚和薄司御到的时候,来的人已经挺多了,隔得老远都能听见小孩儿们追逐打闹的声响。 两人相继进入大门。 府邸呈现轴对称风格,东西两边厢房对望,中间是个装潢精良的中式大厅堂。许是敌人见面分外眼红,姜初瑶一眼盯上林晚的那瞬,林晚也瞧见了她。 第77章 赌约 望月楼的管家这会儿跑了过来。 先是和林晚礼貌打了声招呼,随后小心翼翼踱步到薄司御身旁,说:“二爷,家里主事的人在东厢房喝茶,备了您喜欢喝的西湖龙井,请您过去呢。” 他这声音不大也不小。 林晚也听见了。 她松开搀扶在薄司御胳膊上的手,道:“你先忙,我随便找个地方坐,或者到处溜达一下也可以。” 薄司御嗯了声,同管家一道往东厢房方向去了。望着男人身影走远,林晚收回视线,不知是巧合,还是那人一直盯着她,转过头的那刻,就又对上了姜初瑶的目光。 厅内众人交谈甚欢。 大多数面孔林晚都没见过,她不想凑这个热闹,打算找个人少的后花园逛逛。步子还未迈出去,远处的姜初瑶忽地高声开口喊住了她:“林小姐,来了望月楼怎么不进门坐呀?” 此话一出。 所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向正门口。 第58章 定格在林晚的身上。 她仿佛展览柜里的物品,被这群人用不同的眼神一遍又一遍地审视。 “她就是老太太给二爷挑选的媳妇儿?” “模样还行。” “这个世界上长得漂亮的女人多了去了,稍微有点姿色就能嫁给二爷?当咱们薄家是什么肤浅没文化的家族吗?” “老太太也是年纪大了,头脑不清醒。小门小户的人也弄进了薄家,要是消息传开,外人知道,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她姓林,是不是海城林氏珠宝公司负责人林振华的女儿?” “早就不是了,前段时间绑架案的新闻闹得很大,她和林振华断绝了父女关系,现在就只是霍氏企业里一个不起眼的员工罢了。” “在座的各位哪个不是豪门大家里出来的?如今跟她同在一个屋檐下,上同一个族谱,真是丢人啊。” 窃窃私语的声音很小。 林晚听不见。 但是从众人轻蔑鄙夷的神色里,她猜到了大概。 面对世俗的冷眼,林晚脸上没什么表情,她抬脚跨进了堂屋的门槛,就近找了张檀木椅子坐了下来。佣人走来上了茶水,她把人叫住,吩咐道:“给厅里其他长辈换杯新茶,他们忙着闲聊,桌上的茶都凉了。” 闻言。 窃语声戛然而止。 大家互相看了几眼,神色各异。姜初瑶这时又开口:“林小姐是第一次参加薄家的聚餐,应该不认识厅堂里这些尊贵的人吧?或许也不知道豪门上流圈子里的规矩,那就是长辈在的时候,小辈是没资格插话的。” 她很讨喜。 身旁的贵妇人都笑眼注视着她,好像她姜初瑶才是和薄家二爷的领证的千金,是已经登上薄家族谱被薄氏上下认可的媳妇儿。 林晚笑了,语气不冷不热:“如果说关心长辈,让佣人换杯新茶都算是不守规矩的话,那姜小姐一个外人,怎么能公然插嘴?” 姜初瑶噎住了。 一个‘你’字停顿在嘴边迟迟没吐出。 见她被怼,周围有人替她解围,帮衬着:“初瑶是薄家请来的贵宾!她父亲战功赫赫,是民族英雄,也是阿御的师傅。五年前在国际战场上为了救阿御才身亡,没有初瑶的父亲,就没有了阿御,也就没了现在坐在这里享受荣华富贵的你!” “您的意思是姜小姐是薄氏的大功臣?” “不然呢?” “那您带头给姜小姐跪下,磕个头道谢。”林晚拂了拂耳旁的长发,语气平淡却具有攻击力:“不对,在向姜小姐下跪前,您还得提前三天沐浴,在全国媒体的直播镜头下庄重地朝她跪下,嗑几个响头。” “你什么意思!” “不是您说的没有她就没有司御,也就没有如今的薄家众人吗?” “我说的是初瑶的父亲!” 这句话出口,贵妇人也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底气骤然丧了几分。林晚故作醒悟,“原来您说的是姜小姐的父亲,那就是说司御的事与姜小姐本人并无关系。您那么振振有词,我还以为在战场上救了司御的人是姜小姐呢。” 妇人沉默了。 整个厅里的人都静了。 再次望向对面椅子上的林晚,众人抿了抿唇。这丫头瞧着乖顺温和,仿若一头无害的羊羔,没什么侵略性。实则牙尖嘴利,用着温和平淡的语气说着最气人的话! “再怎么样初瑶也是军人的遗孤,身份背景光荣,远胜于你这个什么都不是的平民丫头!要不是老太太选了你,你再努力八辈子都没机会进望月楼,跟我们坐在一起!” “这话我就听不太懂了。”林晚佯装沉思,右手托着下巴,“姜小姐如今是林氏企业的珠宝设计师,我是霍氏的设计总监,我和她工作属性一致,她能坐在这,我不能,就因为她父亲死了?” “照您的意思,死了父亲就能镀金,那么姜小姐,你是不是很高兴你父亲战死。他死的那一天,你心里是不是觉得很爽?” 姜初瑶蓦地站起身:“林晚你胡说八道什么!” 相较于她的怒火,林晚很是冷静,就那么好整以暇地端详着她,不慢不急:“是你身旁的长辈说的,我只是在重复她的话,姜小姐这样吼我,有失贵宾的风范吧?” 数名佣人这时端着十几杯新茶进来。 纷纷替换众人桌上的冷茶。 林晚起身理了理衣裙,掀开眼帘看向对面的姜初瑶,也扫了眼都闭了嘴的富太太们,只说:“薄家家大业大,人口更是繁多。你们这些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次的人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只要奶奶认可我,司御相信我,我就是薄家二爷名副其实的妻子。你们再眼红,再语言讥讽,甚至带着一个外人进来跟我对峙,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还有,日后攻击我的时候能不能换一个词?小门小户这话我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扪心自问,你们除了生下来就冠上的那个家族光环,还有其他能拿出来炫耀的吗?豪门千金风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在金丝笼里怀孕生子,除了身份老公和孩子,能拿出个人一点点闪光的地方,独属于自己的功名成就吗?” “我从来不诋毁同性,因为深知我们爬上高位,获得成就,在这个以男性为主的社会,要付出比男人更多的努力。你们可以窃喜自己会投胎,出生开始就没吃过物质上的苦,但你们不该嘲笑奋斗的人,这不会让被攻击的人觉得自卑,只会显露出你们刻薄肮脏的嘴脸!” 厅堂死一般的沉寂。 就连上茶的佣人们也都定住了神,听得很认真。 眼看着林晚这股风吹动了屋内这群草,姜初瑶有点慌张,她伸出手去拉身旁贵太太的衣角,妇人犹豫了几秒钟,还是将她推开了,甚至往另一侧挪了两步,和她隔开了距离。 “你们邀请姜初瑶来参加聚餐,说她多好的时候,我就觉得吹得太过了。她也就是一个从eva团队出走的设计师,现在来了海城,一个出彩的项目都没做成呢。” “抛开她已故父亲这层遗孤的光环,她个人追根究底没什么优秀的,感觉还比不上林晚呢。至少林晚是目前国内珠宝设计界的紫薇星,一条蓝钻珠宝手链预售卖出十个亿的高价,海城近几十年都没人达到过这样的成就。” 风向偏了。 奚落的话语逐渐落到了自己身上。 姜初瑶彻底慌了。 尤其听着这些说她不如林晚的言辞,姜初瑶憋着口闷气,在众人的注视下,公然向林晚发起挑战:“林晚,今年七夕项目,林氏和霍氏是对家,我和你也是绝对的竞争关系。敢不敢跟我赌?你输了,就彻底退出珠宝界,在所有媒体面前承认你不如我!” 林晚:“我赢了呢?” 姜初瑶脱口而出:“当天就召开记者发布会,我宣布退圈,并且九十度鞠躬向你道歉。赌吗林晚?赌上前途和所有名誉!” 第78章 情债 与此同时。 通往大厅的侧廊入口。 薄司御是五分钟前折返回来的,在前往东厢房的路上,听见几个薄家的人谈论今日聚餐邀请的外姓宾客,其中‘姜初瑶’这三个字落入了他耳畔。 进入望月楼堂屋那会儿,他没有留意厅里的人。薄爷有点脸盲,也可以说他不在意外界的人和事,很少会去关注。那一屋子的人,只知道基本上是女性,分不清谁是谁。 前段时间姜初瑶毫无预兆去了北山别墅,说是来了海城特意去拜访他。看在老师的面上,他给了这位不熟悉的姜小姐几分尊重。 实话说,薄司御不喜欢姜初瑶。 甚至有点反感。 这个人未经允许突然闯进他的私人住宅,就像当年在部队,她翻墙进了他们的实战训练基地,扰乱了他们整齐有序的操练。 人与人之间第一次相见,基本就奠定了关系。第一眼不喜的人,接触再多也不会对她改观。在得知厅里有姜初瑶的时候,薄司御就赶了回来,不为别的,就是担心林晚一个人在那会被欺负。 姜初瑶长着一张娃娃脸。 说话软糯。 很懂人情世故。 瞧着好像不谙世事,客气又有礼貌。 薄司御在这个波诡云谲的社会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看人还是很准的。他的老师是忠于国家的英雄,但老师的女儿不是。她笑里藏刀,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不易招架。 当他快步回到一墙之隔外的长廊,就听见林晚清亮有力的声音。知道她有点小聪明,也有点胆量,却不知道她可以独自一人单挑对面所有人。 几句话堵得无人吭声。 更令薄司御意想不到的是她那段不同于寻常女子的发言,男权社会发展了数千年,就算进入了新时代,也没能改变这一传统。女性从小被教育相夫教子,学会做饭打扫卫生,其余不需要努力,等着嫁人就行。男性则被教导要顶天立地,至少学习一项立身保命的技能,靠实力站稳脚跟。 第59章 林晚却说她要做一棵常青树。 没有花期。 只会屹立不倒。 薄司御抬了一下脸上的墨镜框架,镜片背后的双眼眯了眯,黑眸中倒映着远处大厅里林晚的身影。他听见了姜初瑶说的赌约,也清晰听到了林晚的回应。 厅内沸腾了。 众人议论声此起彼伏。 林晚还真敢答应这个赌局,姜初瑶别的不说,单拎出她的姑姑姜冉和国际著名eva设计团队,就足以让珠宝界的设计师们退避三舍,害怕与她交手。 再次定睛看向林晚,薄司御眉心无意识地挑动,唇角也有了些许弧度,向来冷淡如寒潭掀不起一丝波澜的眼眸中荡起了几阵涟漪,欣赏她的果敢和勇气,难怪那么慕强的阿北会喜欢她,粘着她,她的确有点吸引人的本事。 “二爷?” “二爷?” 身旁的管家连着喊了好几声,薄司御才回过神。他定了半秒钟,不动声色将目光从林晚身上收回,偏过头以示回应,管家又说:“老太太传话过来,请您去中殿厢房商议事情。” 大厅这里显然不需要他了。 林晚处理得很好。 都在她的掌控范围内。 薄司御点了头,扶了一下脸上的镜框,在管家的带领下,沿着长廊往中殿方向去。顾及他这个‘盲人’,管家步伐迈得小而慢,走了十几分钟才到厢房。 管家离开时关了门。 薄司御站在旁侧等老太太上好香,才开口:“您找我。” “姜初瑶是你邀请过来的?” “我不知情。” “那是她自己过来的?” “不清楚。” 老太太从草蒲团上起身,薄司御伸手去扶,老人推掉他的手,哼了几声:“我听北山别墅的管家说,她前阵子也去过你那边。” “是。” “你在部队的时候经常和她见面?” “只见过一次吧。” “什么叫做一次‘吧’?你见没见过她自己不记得吗?” “她闯进训练营时我见到了她,印象比较深刻,就记住了。其余的,我记不住。您知道的,我记性并不好。” 他看文件记性很好。 过目不忘。 数据内容都刻在他脑子里,管理公司游刃有余。可若是说起人和事,他没说谎,确实记不住。这些年老太太给他介绍了十来位名媛千金,复盘的时候问他对谁有一点点好感,他连人家名字都记不住,更别说脸了。 对于孙儿的回答,老人并不满意。她拄着拐杖,路过他时敲了敲他的小腿:“姜初瑶就是冲着你来的,你看不出来吗?” “奶奶,我是瞎子。” “……”老太太噎了半拍,顿时无语,她急得原地打了好几个转,望着面前这个在感情上呆若木鸡的家伙,恨铁不成钢:“姜初瑶喜欢你啊!” 薄司御沉默。 额头的青筋跳动了几下。 “她一回到海城就忙不迭地跑去你的住宅,不打招呼自顾自地进了屋,这架势根本是把自己当别墅的女主人了。” “她的父亲是你最尊敬的老师,又曾救你于生死之间,她主动来参加薄家的聚餐,薄家自然会以贵宾之礼相待。可她是怎么做的?享受那些大脑发育不完全的人的吹捧,踩低小晚,抬高自己,她不是想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而是觉得她比小晚更适合做你的妻子。” “打赌的事情我也听说了,霍氏和林氏母亲是劲敌,她们俩属于对方阵营也同为竞争关系。可是用自己的前途来做赌注,就不仅仅为了上司和工作,更多的还是因为你。” “我先去大厅了,你在这里给祖宗上了香磕了头再走。”老太太又睨了他一眼,视线着重在他头上扫了两遍,仿佛在嫌弃他是个木鱼脑袋。 薄司御:“……” 随着老人的离开,厢房彻底安静下来。 案桌上的檀香正在燃烧,青色的烟圈不断往上盘旋。薄司御注视着神龛上父母和师傅的灵位,他走了过去,点了几根香,插在面前的炉子里。 他站在原地良久。 仔细回想曾经发生过的事。 但凡有那么一丁点记忆,他都能全篇想起来。可姜初瑶这个人,除了那次破坏了他们的特训计划,薄司御当真是想不起一丝半点了。 若不是她这次贸然去了北山别墅拜访,薄司御都快忘了师傅有个女儿叫姜初瑶。这样一面之缘的关系,能喜欢他,也真是饿了。 第79章 越狱 下午三点结束了聚餐。 迈巴赫从望月楼大门口驶离,徐徐往市中心方向去。林晚坐在后车座,怀中捧了一大堆老太太送的礼物。她打开了一个食盒,里头躺着精致漂亮的糕点。 她拿起来吃了一个。 甜度适中。 还撒了一些桂花来点缀,很符合她的口味。 在林晚吃第三个的时候,坐在身旁闭眼休憩的薄司御无声睁开了眼睛。透过墨镜镜片,目光定格在她身上。看她捧着那大盒子,将糕点往嘴里送,腮帮子鼓了起来,仿若儿时见过的屯粮仓鼠,有几分稚气的可爱。 他多看了几眼。 有些愣神。 直到林晚摸了摸肩膀,像是察觉有人在看她,她转过了头四周环视,薄司御才收回视线,佯装什么也没做过的样子,低头抬了一下镜框,道:“听说你在望月楼和姜初瑶打赌?” 他忽地开口,搅乱了林晚的思维。她没再去思索刚刚是不是有人在看她,而是顺着他的话题应着:“嗯。” “因为她挑衅你?” “不全是。”林晚咽下嘴里的糕点,继续说:“我自认有赢过她的本事,所以才应了赌局。她输了,林氏也就输了,只要林振华亏损,我就高兴。” “你还挺自信。” “如果我连赢过姜初瑶的自信都没有,那我也不用在珠宝圈子里混了。” 她也不用复仇了。 更别谈拉取代林振华了。 对于林晚的回答,薄司御没有说话。历经数月,他知道她从前在林家隐藏了实力,从全国珠宝大赛和那条‘珍爱’蓝钻手链发售情况来看,她就是珠宝界的紫薇星,近几年都无人能取代的设计天才。 可是。 姜初瑶的背景也不虚。 她本人能力如何薄司御不清楚,姜冉这位老将,以及其隶属的eva团队,是全球有名的顶尖队伍。林晚对付一个姜初瑶不成问题,若是加上姜初瑶的后台,她没有胜算。 “林晚。”薄司御忽地喊她。 “怎么了?” 她闻声抬头。 有着墨镜的遮挡,林晚看不见他的神情,但隐隐能感觉到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似乎在注视着自己。没等她多去看,又听见他磁性的嗓音:“遇上解决不了的事,第一时间告诉我。” 所谓夫妻,就是无条件为对方撑腰。 这句话薄司御没说,林晚听出来了。她其实也切身感受到了,两个月前,在她向苏富比拍卖行的神秘买家借蓝钻,他二话不说就赠给了她,林晚就知道他很有担当。 他不会让他的妻子受委屈。 不为感情,只因两人同在一个户口本上,丈夫该尽的责任。这一点不禁让林晚想起母亲去世前跟她说的话:“日后寻找伴侣,要找一个本身就很好的人。” 不要只图他对你好。 这份好会随着感情的淡化而逐渐消失。 可若这个人本身就有着极高的教养,富有责任心,不论婚姻里夫妻情感的深厚程度,他都会尊重妻子,顾好家庭。 - 彼时。 望月楼前厅。 来的时候有多风光,姜初瑶此刻就有多狼狈。先前迎合她、替她说话的人都绕着她走,老太太也找了借口去休息不见她。 望着那辆暗坞色的迈巴赫走远,消失在油柏路的尽头,在无人窥见的暗处,姜初瑶攥紧了双手,指甲扎入掌心的血肉,她也没觉得疼痛。 赌局已在众人面前定好。 下了赌注。 七夕项目的结果一出来,林晚就会卷铺盖滚出珠宝界。想赢她姜初瑶?门都没有!一个从榕城走出来的孤女,没接受过高等精英教育,没有任何人脉和靠山,林晚绝无半点赢的可能! 今日在厅堂林晚给的难堪,姜初瑶记住了! 一定要林晚加倍还回来! 压制好情绪,姜初瑶装着冷静走向停车区,将手里提着的没送出去的补品扔进后车座,旋即踩下油门呼啸离开。她双手握紧方向盘,余光斜了眼车外后视镜内的望月楼大门,脑海里浮现出餐前她去和老太太打招呼,老人当场拒绝她的送礼,公然拉着林晚离开的画面。 没给她面子。 让她成为周围妇孺孩童的笑话! 这老不死的东西,等她成了御哥的太太,她一定要狠狠地收拾老太太一顿,让这老家伙知道谁才是薄家的女主人! 第60章 姜初瑶没有直接回市区,而是花钱打点了关系,去了一趟朝阳区的拘留所。门口的警卫给她开了门,小声说:“姜小姐,您的动作务必快些,总局下了命令,法院提审之前不许任何人探望林可意,若是被人知道我放您进来,我的工作也会不保的。” 姜初瑶点头。 示意自己不会让他难做。 她推门走了进去,密闭狭小的房间,四面都是白墙,没有一扇窗户,仅大门能透进来一些光亮。林可意缩在墙边的矮床上,女人没了半点昔日光鲜亮丽的影子,颓丧写满了整张脸。见姜初瑶进来,她也没有了神情波动,既不愤懑,也不吼叫,就那么双眼空洞地坐在那。 “二小姐,不认识我了?” 姜初瑶主动开口,对方侧眸扫了她一眼,没有要搭理的意思。前几天姜初瑶就听人说,林可意似乎改邪归正了。服从拘留所的一切安排,对送餐的工作人员挺礼貌,没了从前傲慢的大小姐脾气。 她坦白了所有。 交代陆氏那批辐射珠宝是她做的手脚。 还提出申请说想见林晚一面,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想和林晚说说话。姜初瑶踩着高跟鞋往前走了几步,将手提包放在旁侧的桌上,隔着中间的铁制护栏,注视着里头的林可意,道:“我是好心帮你的,要怪只能怪林晚太狡猾。” 林可意冷呵了声。 姜初瑶依旧好声好气:“你进拘留室这么些日子了,除了恨你恨极了的陆景川来骂过你一顿,还有人来看过你吗?他们都不在乎你,只在意林晚。” “我给你出的这个主意,原本就是天衣无缝,不仅对你我有利,对你父亲和你老公陆总也有帮助。霍氏能提早做出防范,在那批珠宝还没出陆氏的仓库就实名举报陆氏违法销售辐射珠宝,你就没怀疑过吗?” “我们俩在咖啡馆的谈话,我自然不会对外说,你也不会吧?那么还有谁知道?把这个计划透露给了林晚,让霍氏将计就计反攻了呢?” 闻言。 林可意失神的双眼骤然有了情绪。 像是猜到了某个人,她蓦地抬起了头,姜初瑶对上她燃气怒火的眼眸,满意地笑了:“所以不是我把你当枪使,而是你身边的人被林晚策反了。” “韩婧出卖我?” “除了她,还有其他可能吗?”姜初瑶定定地看着她,再次激发她的怒气:“你从陆氏大厦离开,开车打算去别的地方避风头的时候,车子行驶到高速入口就被警方拦住了。因为林晚早就和警察说好了,故意在蹲你,铁了心的要把你送进监狱。” “我听拘留所的人说你在反思,觉得自己有错,还想和林晚道歉是吗?你真的太善良了,林晚从来不善待你,你还想和她求和?” “你的所有不幸都是林晚造成的,如果她不曾回到海城,没有进入林家,最爱你的父亲就不会弃你而去。如果世界上压根没有林晚这个人,你的老公也就只爱你。” “现在你失去了所有,名誉、地位、财富和家人,还即将被判刑。而林晚混得风生水起,有着你老公的怀恋,你父亲的疼爱,在霍氏有事业,在珠宝圈有地位和名声,她夺走了原本属于你的一切!” “你真的就这么甘心锒铛入狱,下半辈子在囚牢里度过吗?你的仇人活得潇洒自在,享受从你这抢走的荣华富贵?” 林可意面色惨白。 煞红的双眼犹如地狱里的修罗,十分骇人。 她猛地爬起身,冲上前狠狠攥住栏杆,不停地重复着‘韩婧背叛我’‘不甘心’等字眼。她试图去抓姜初瑶的手,拼命地喊:“你能进拘留室,想必有办法帮我,姜初瑶你帮我!” 她越是气愤,姜初瑶越是满意。 注视着室内这个失去理智的疯子,姜初瑶拿起手提包的同时在就近的窗口放下一把细微的利器:“能否从林晚那抢回你的东西,就看你自己了。” …… 翌日。 林晚是在开车前往霍氏大厦的路上接到警局的电话,那边的人说林可意逃出了拘留所,目前正派遣大批人马进行搜捕,暂时还没找到人。 第80章 所谓夫妻 二十分钟后。 保时捷macan在霍氏大厦写字楼前停下。 林晚拿了包下车,没走几步,看见了站在公司门口的白特助。今天薄司御有要紧的工作要去隔壁城市商谈,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出门了。 他眼睛看不见。 工作期间白特助寸步不离跟着。 这会儿怎么在霍氏? 带着疑惑,林晚徐徐走至大门口,看了白特助几眼:“你没和薄先生一起去出差吗?” “先生半路折返了。” “什么?” “车子上了高速,我们就接到林可意逃跑的消息,先生便吩咐我回海城。”白特助跟在她身后,同她一起往里走,边走边说:“先生担心您的安危,回了市中心就来了霍氏大厦,让我在门口等您呢。” 林晚抿唇。 又欠了他一个人情。 有种刚还清一个,又欠一个,怎么还都还不清的感觉。薄司御把丈夫的指责践行得太好,好到她都觉得自己这个妻子做得不太称职。 薄爷的公事不是和高/官打交道,就是签署十几个亿的合同,只听闻林可意越狱,担心她的人身安全,便撂下工作赶了回来,还亲自到她身边,就算是真夫妻也很少能有这般情义。 “他人呢?”林晚问。 “先生在霍总办公室呢。”白特助说。 听到这句话,林晚眉心蹙了几度。如她料想的那样,电梯抵达三十五楼,她敲门进到总裁办公室,就看见霍良表情夸张地惊叹:“小晚,你结婚了怎么不跟我说一下呀?对象还是薄总,你瞒得太好了!” 林晚笑容牵强。 余光斜了眼坐在茶桌旁,戴着墨镜斯文冷漠的薄司御。 他们俩是形式上的婚姻,除了有一本结婚证,并没有夫妻之实,也没有感情基础,林晚也坚信位高权重、性格冷淡的薄爷不会对她动男女之情。他就是一棵生长在荒野里的铁树,不会笑,不会哭,也没有任何私人感情。 所以她从不把这段婚姻对外言说。 她高攀了。 说出去难免会让人觉得她在炫耀,若是惹了薄司御不悦,徒增烦恼。闭口不言,不插手他的事,相敬如宾地相处着挺好。 林晚没回答霍良的话,她径直走向薄司御,嗓音温和道:“我在霍氏这里上班蛮安全的,你工作上的事情重要,要不先去忙吧?” 话音未落。 林晚的手机铃声忽地响了。 瞥到那串熟悉的号码,她连忙示意了身旁的人,白特助给了她一个‘警方在外候着’的表情,林晚才滑动绿色键,接通电话,开启免提外放。 电话里有点杂音。 那边信号不是很好。 数秒钟后林可意的声音伴随着呼啸的海风传了过来,她开门见山提出要求:“林晚,我要见你!” “林可意,从拘留所逃走罪加一等。” “无所谓啊,反正已经要坐牢了,十年和二十年有区别吗?”林可意笑了,又说:“今天傍晚七点,我要在林家浅水湾区的老宅子见到你。” 她说完这句话,扬起手扇了谁一巴掌。 巴掌声清脆凌厉。 被打的人却没喊疼也没吭声。 林可意笑得愈发癫狂,看不见那头的画面,光是听声音就能听出她疯魔了,声嘶力竭地扯着谁进行凌虐:“韩婧,你快叫啊,让林晚来救你。你不是背叛了我成了林晚的狗吗?有能耐窃听信息传给她,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又是‘啪’地两巴掌。 机械的电话线都有了皮开肉绽的声音。 林晚连忙喊住她:“林可意,这是你和我之间的恩怨,不要牵扯其他人!” 林可意踹了韩婧一脚,女人的身体像是撞击到了什么硬/物,发出‘咚’地一声闷响。听着就觉得疼,韩婧却咬着牙不出声。林晚知道,韩婧是在告诉她:“林小姐,不要答应林可意的要求,不要来浅水湾林家老宅,我不值得你用命来救!” “爸爸舍弃了我,景川也不要我,我也背上了商业犯罪的罪责,一无所有了。没有了退路,也就没了软肋,什么都敢做。” “我把韩婧的手指甲都拔了,她现在好可怜,痛得在地上打滚。把舌头都咬破了,满嘴是血,也不发出半点声音,不想你冒险来救她呢。” “她明明是跟在我身后的一个畜生,怎么就对你这样死心塌地了?她这么忠心于你,你会放任她死在这里吗?” “林晚,我知道你不会的。对你好的人,你总是会铭记在心底,十倍百倍地报答回去。所以啊,来老宅救她。只要你进了屋子,我就留下她这条贱命,把她放了。” “不准报警,也不许让爸爸、景川还有挖你去霍氏的霍良动用关系去调遣武警部队。如果傍晚七点我见不到你,或者见到除你之外的任何一个人现身在老宅,我就杀了韩婧。” 第61章 电话‘嘟’地一声挂了。 林晚紧握着手机,白色的指骨隐隐凸显。女人低垂的眸子阴冷,再怎么强行冷静,还是盖不住眉眼间浮现的戾气。 “这个林可意真不是东西!太太前几天还请了律师,到时法院开庭给她作辩护减刑,她竟然越狱还绑架人威胁太太!” 白特助愤愤不平。 气得说话声音都在颤抖。 霍良走了过来,看了眼沉默不语的薄司御,又看了眼眸色阴鸷的林晚,小声说:“薄总暗中派人护着小晚,林可意绑不到小晚,所以就绑了个容易得手的。” “太太,您不会真的要只身前往浅水湾林家老宅,用自己去换那个韩婧吧?” “是。” “可那个韩婧,她再怎么也没您重要——” “不能安全把她带回来,我的良心这辈子都不会安定。”林晚深吸了几口气,已经做好了决定:“我要去林家老宅,把韩婧救出来!” 白特助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坐在那始终沉默寡言的薄司御示意了他一眼,吩咐道:“联系魏上士,把雄鹰狙击手队伍调去浅水湾林家老宅附近。” 林晚道了声谢谢。 拿了车钥匙率先离开了办公室。 相较于薄司御面无表情的冷淡样子,霍良左右踱步很是担心。真的太危险了,林晚这次过去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韩婧不就是一个小工厂老板的女儿吗? 不是上流圈子的小姐。 命哪有这么金贵? 薄总不拦着自己的太太,还准许她过去搭救,到底是怎么想的?白特助也想过这个问题,想法在脑子里只过了一遍,他就明白了。 曾几何时先生和同阵营的朋友并肩作战。 好几次国际维和的危难关头,他们互相豁出性命救助对方,五年前的那次行动,全员阵亡,先生也瞎了双眼葬送了半条命。 先生经历过这种战友情,更能感同身受。知道太太所思所想,体会到太太在得知韩小姐受难那刻的痛苦和心酸,所以他支持太太前往林家老宅救韩小姐。 只是。 白特助怎么也想不到,薄司御也要亲自过去。离开霍氏的几分钟后,在迈巴赫的车厢里,听见薄司御的吩咐,白良整个人都傻了:“先生,您不能去,太危险了!” 第81章 应该同甘共苦 浅水湾区。 随着海城经济中心的南移,这个区域的人基本都迁走了。林家是在二十年前建立林氏珠宝后迈入的上流阶层,跻身豪门圈子后也丢弃了这所老宅。 多年没有人打理。 宅子荒草丛生。 沿边的海崖呼啸卷着大风,海浪拍打在岸边,砸响声都盖不住屋内女人疼痛的哭喊。韩婧越是痛,林可意越是畅快,脸上的笑容越明显。她低着头,一双猩红嗜血的眼睛紧盯着趴在地上起不来的韩婧,抬起脚狠狠地踩住她冒着鲜血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发狠地碾压。 “啊——” 韩婧尖叫。 痛得浑身都在发抖,额头渗出层层冷汗。 听着她的喊叫,林可意脸上的笑容越发诡异扭曲:“刚和林晚通电话的时候怎么不喊呢?这么关心林晚,不想她来冒险?真是一条忠心耿耿的好狗啊韩婧!” 韩婧蜷缩在墙角。 疼得脸上的肌肉隐隐抽搐。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仰起头,望向面前的女人。林可意已经不像人了,此时此刻的她就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毫无理智可言。 “我从前对你百般讨好,可你却没把我当人看。林小姐言出必行,不仅尊重我,还挽救了我家的工厂,我当然会向着她。” “林可意,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失败,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吗?除了你歹毒的心肠外,就是你愚蠢的大脑。你真是我见过豪门圈子里最蠢的,林家费了那么多钱,培养出你这么个蠢东西哈哈哈——” “你找死!” 林可意一脚踹在韩婧胸口,踹得人顿时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动弹不得。林可意蹲下身,伸出手拍了几下她的脸,见她睫毛轻颤,还没死,便又拽住她的头发,强行让她抬头:“等林晚来了,我就让你看着她是怎么死的。” “林小姐不会来。” “她会的。” “林小姐不会……我只是个小人物,一个放在人群里毫不起眼的喽啰。你拿我来威胁林小姐,失策了,我没有这么大的价值。” 林可意甩开手。 韩婧的脸被她压在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瞧着底下的人要死不活的样子,林可意心里畅快。她双手撑在膝盖上慢慢起身,“你还真是不了解林晚,她这个人最致命的点就是重情义,你就算是个蝼蚁,为了你的命,她也会来!” 林晚十五岁那年被接回海城林家,她们俩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年。正因知道林晚这个性格,她才总是用着爸爸的偏爱去刺激林晚。 林晚不吭声。 神色却难掩失落。 每次看见她难过酸涩,林可意就很开心。房间的破烂铁门被敲响,门口的人喊道:“可意小姐,沿海滨江大道上有辆保时捷macan正在往这个方向开,应该是您要见的人。” 闻言。 倒在地上的韩婧蓦地抬头,那一瞬间,她充满红血丝的双眼对上林可意邪恶阴鸷的双眸,紧接着听见林可意尖锐刺耳的笑声:“韩婧你看,林晚来了,她来了!” “不……” “我要让她有来无回,彻底死在这里!” “不行……” 林可意转身大步离开了房间,身影消失在门口,笑声都还没完全消散。韩婧拼尽力气试图起身,撑住胳膊没两秒钟又跌了回去。她伸出胳膊,被拔掉指甲盖的十根手指血肉模糊,掌心按压在肮脏灰暗的地板砖上,一点一点往前爬。 不知爬了多久。 够到了窗柩。 她用手肘抵住坚硬的墙体,咬牙撑起身体,仰着脑袋睁大眼睛望向远处的棕榈大道。果不其然,一辆白色的保时捷macan正飞速穿过沿海大道往林家老宅方向来。 这辆车她记得很清楚,就是林晚的车。 韩婧双眼泛红。 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为什么呢? 她只是一个小工厂老板的女儿,他们家所有的财产加起来都比不上林晚如今的身价。她是上流圈子的食物链底端人群,跟在林可意身后去参加名媛聚餐,别说香槟酒,就连一个位置都没有她的份儿,她只配和服务员站在一起。 韩婧做梦都不敢相信,这样的她,林小姐竟然会豁出性命来搭救。 她有这么重要吗? 林小姐太傻了! - 十分钟后。 macan停靠在宅院门口。 林晚开门下了车,沿着满是杂草的院中鹅卵石步道徐徐往里走。踏进屋子,扑面而来一股发霉的灰尘味儿,她抬起胳膊拂了拂鼻息间的空气,环顾四周,空荡无人。 她继续朝前走。 入眼皆是衰败的家具,破损的地砖。 过道阴暗无光,墙壁结满蜘蛛网。林晚又走了十几步,见楼梯拐角贴着纸,上面标了箭头,意思是让她看着走。 林晚照做。 走了约莫四五条长廊,上了三层楼梯,终于在楼顶的某间阁楼门口,看见了林可意的身影。女人坐在一架脏乱的英式方椅上,手里拿着把锋利的尖刀,一边擦拭锃亮的刀面,一边抬头看向她:“来得还挺准时。” “韩婧人呢?” “放心,还有一口气。”林可意站起身,给了身旁保镖一个眼神,男人旋即拿出一副银色的手铐,“一命换一命,我把你锁起来,然后就放了韩婧,你看怎么样?” 第82章 一命换一命 顶楼的天台高耸且宽敞。 海风呼啸。 远处的沿海大道也尽收眼底。 林晚站在入口的大门处,与林可意隔了几十公分。听着对方说的话,又睨了眼远处保镖手中的银色手铐,道:“我的车就停在宅子外边,车钥匙在车里。我需要在这里看着韩婧走出院门,上车将车开走。” 林可意冷笑了声。 她们俩一个遭到虐待痛到吐血都咬着牙不吭声,一个愿意以命换命只身前来老宅,不知道的还以为林晚和韩婧是亲姐妹。 林可意坐在承重梁石柱后方的椅子上,柱身成了她的掩体。保镖收到她的眼神示意,点头下了楼。约莫等了十来分钟,荒草堆砌的老宅院子里传来脚步声,林晚低眸望去,见保镖托着韩婧往外走。 女人浑身是血。 分不清具体伤在哪,亦或说全身都是伤。 她的双脚还能勉强站立,到了驾驶座车门边,保镖给她开了门,韩婧却单手撑住门框,迟迟没有钻进去。她缓缓抬起淤青的脸庞,夕阳余晖中,泛红的眼睛里倒映进上方天台林晚的身影,韩婧眼泪顿时淌了下来,指尖忍不住地颤抖。 第62章 保时捷macan最终驶离了林家老宅。 驶过那条荒废多年的林荫道,进入了宽敞明亮的沿海大道。望着车子开进安全地带,林晚悬着的心放下了半截。 “哐当!” 脚边丢来一副手铐。 林晚扫了一眼,就听见石柱那边的林可意说:“我在韩婧身上下了毒,就算离开林家老宅,没有解药三天内她也会死。别妄想耍什么小聪明,你斗不过我。” 她这次谨慎了很多。 不仅选了个刁钻的角度,躲在掩体后方,让狙击手无法找到她的位置,还给韩婧下了毒,做了万全的准备。 林晚有理由相信她得到了谁的指点,光凭林可意的脑子,她想不到这么多,也考虑不到这样精密的细节。 林晚弯腰捡起地上的手铐,履行承诺地将自己的双手束缚在一起。她就近在一把旧椅子处坐下,见林可意掏出手机拍摄照片,“你还叫了谁?” “当然是陆景川。”林可意收起手机,“他不是喜欢你吗?为了你把我丢弃在婚礼现场,让我成为整个圈子里的笑话。既然如此,就让他陪你一起死,你们俩都给我当垫背的,咱们三个一道下阴曹地府啊。” 林晚沉默。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的样子落在林可意眼里就变成了害怕和担心,怕死,担心陆景川会死。林可意最讨厌他们俩青梅竹马相互惦记,顿时讥笑起来,笑容扭曲又冰冷。 “我记得十五岁那年从榕城回到海城,你在机场接我。”林晚忽地开口。 林可意脸色一僵。 唇角邪肆的笑容也淡了许多。 她瞥了眼不远处椅子上的林晚,用着质疑和警惕的目光上下扫视了对方数秒钟,没等她动嘴说话,林晚又说:“你穿着一条浅蓝色的裙子,在航站楼出口踮着脚冲我招手。你喊我姐姐,说来接我回家。” 林可意唇角的肌肉抽了几下。 眼眸微垂。 摆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也无意识地蜷了蜷指尖。 “我在榕城收到林振华的信息,得知要回海城的时候,好几个夜晚都睡不着。因为保姆跟我说,林振华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妻子和新的女儿。” “一切的忐忑和担忧,在机场看见你的那刻,消散了很多。你笑着朝我跑来,亲昵挽住我的胳膊,我低头看你,好像找到了归属感,我的家,我的父亲和妹妹,我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不用独自生活了。” 林可意半低着头,从林晚的角度,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见她抿唇许久,再抬头时咬着牙冲林晚叫嚷:“你说的这些我早忘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对我有敌意的?” “你闭嘴!” “是陆景川出现的那天。”林晚自问自答,“我回海城的第三个月,陆景川也从榕城外祖家回到了海城陆家。他来林家找我,你见到了他,对他一见钟情。” “是!我是一眼就喜欢上了陆景川,那又怎么样?谁规定了我不能喜欢他?”林可意顿时摔了手里的手机,屏幕砸得四分五裂:“我是林家的二小姐,天之娇女,见过我的人都夸我漂亮。可只要有你在,他就看不见我,为什么你要出现,为什么你要回来!” 林可意情绪激动。 脸上的每一块肉都在隐隐发颤。 瞧着她这副癫狂的样子,林晚语气依然平和:“我们本可以像寻常人家的姊妹那样温馨生活,为了一个男人,你嫉妒发疯,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极端到以看到我痛苦为乐,把我弄死了,你真的会很开心么?” 林可意语塞了。 从前她对林晚仅是在小事上进行打击,比方说故意展示林振华的偏爱,让林晚知道爸爸只爱她,叫林晚失落。第一次动手,是今年元旦节前后的车祸。 她买通了司机。 蓄意在斑马线上制造车祸。 可她也没有想过让司机去撞林晚,她只是想自己受点伤,博取陆景川的同情和关心。之后她走进了死胡同,一次又一次地给林晚使绊子让对方难堪下不了台,追根究底她是想要林晚身败名裂,夺回自己在公司的职位荣耀以及父亲的宠爱。 至于林晚的命,林可意从未想过。 她没想要林晚死。 林可意大脑逐渐混沌,仿若一团交织在一起的线团,怎么理都理不清。她蓦地抬眸,再次冲林晚吼:“是你通知了警察在高速入口堵我,把我弄进了拘留所,让我坐牢!” “让你坐牢的不是我。” “是韩婧背叛了我,把消息透漏给你,不然霍氏怎么可能提前预防并将黑锅甩到陆氏身上,我又怎么会被抓进拘留所!” “你还没懂自己被利用了吗?”林晚反问。 这一句话给林可意问住了。 女人定了神。 良久都没有动静。 见她哑言,林晚一字一句分析:“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姜初瑶为何会帮你?她很聪明,借你的手来对付我。成功了,我就被整垮。失败了,替她背负罪名的人是你。她没有任何损失,却能坐收渔翁之利。” “你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错的吗?不是姜初瑶的怂恿,也不是你和陆景川那场令你颜面扫地的婚礼,而是那年夏天你第一次见到陆景川,让嫉妒转化为仇恨,开始针对我的时候。” “为了能引起陆景川的注意,你放弃了自己心爱的美术,非要学不擅长的珠宝设计。明明是中央美院破例录取的优等生,却撕掉了通知书,让林家塞钱去海大,读那门你怎么学都学不懂的设计。” “一步错步步错,越陷越深。你再仔细想想,曾经你带我去过的画廊,看过的画展,以及林宅那间专门为你开设的画室,墙上挂满了你从五岁启蒙开始就获奖的画作。如果没有看错人,没有走错路,你现在会不会已经成为国际一流的画师?” “为了一个自私虚伪、薄情寡性的男人,失去这么多,值得吗?” “……我没得选。” “你还有机会。”林晚注视着她,捕捉到她晃动起来的眸光,补充道:“我前几日听拘留所的人说你在反省,承认了所有罪行,试图改过自新。这个时候只要请一位辩护律师,你的刑罚就能减轻,进去改造一两年就可以重获新生。” 闻言。 林可意黑色的瞳孔猛地一缩。 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姜初瑶当天进入拘留所的样子,回想了数秒钟,她怅然瘫倒在老旧的椅背上,她似乎又被姜初瑶利用了。 第83章 坠海 林可意开始恍惚。 往昔的许多记忆犹如走马灯花在她眼前闪过。 她记得十四岁那年妈妈跟她说,家里要来一位新成员叫林晚,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妈妈不喜欢这个姐姐,她却觉得开心,因为有姐姐的加入,以后她就有了同龄的伴儿,可以一起上下学,买漂亮的衣服首饰,父母工作忙的时候,也不会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在家了。 那天她起得很早。 穿了一条蓝色的裙子。 随着管家前往海城国际机场t2航站楼接人。 她等啊等,在茫茫人海里看见了一个长得瘦瘦高高,皮肤洁白如雪,模样生得特别好看的女孩子,比她在管家给的照片里看到的更美丽。 她踮起脚冲她招手。 兴高采烈地跑了过去,一把挽住她纤细的胳膊,积极介绍着:“姐姐,我是可意,我来接你回家哟。” 她给她准备了房间,就在自己旁边。晚上会抱着枕头跑过去,同她说女生之间的悄悄话。担心她转校进入海城中学会不适应,寸步不离跟着她,不让别人欺负她。 她们俩一开始很好的。 她会把妈妈留给她的好东西分一半给林晚,林晚也会排好长的队就为了去给她买一支她喜欢吃的冰激凌。她们是彼此的玩伴,是有着血缘关系的挚友,是亲密无间的家人。 所有的一切都在陆景川出现的那天被打破了。 夏日的午后。 少年俊朗帅气。 林可意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心跳加速,芳心暗许。娇羞打完招呼之后,却听他说他是来找晚晚的,他和林晚在榕城相识相恋,是青梅竹马的情侣。 她嫉妒疯了。 那之后,她开始挑林晚的刺。觉得老天不公平,为什么要给林晚漂亮的脸蛋?陆景川为何只喜欢林晚画珠宝设计图,不爱看她的油画? 她要超过林晚! 撕毁了中央美院寄来的录取通知书,对设计一窍不通的她硬是磨着林振华斥资走后门进了海大设计学院。跟不上学业,她就花钱造假。陆景川不关注她,她就将罪责都归咎在林晚身上,处处打压她。 为了一个男人,值得吗? 还是一个在婚礼现场抛下她,让她沦为众人笑柄,在她被关进拘留所的时候责骂她,要跟她离婚,让她自生自灭的男人。 林可意笑了。 第63章 笑得眼眶都湿了。 她重新抬起眼睛看向不远处的林晚,注视对方许久,才开口:“没有人会为我请辩护律师,爸爸视我为耻辱,不要我了。陆景川从一开始就没正眼看过我,并且放话要让我在牢里过一辈子。” “有人为你请了律师。” “不可能。” “你在拘留所那一周时间里,有人给你做过额外的笔录。” 听到这句话,林可意仔细复盘,确实是有那么一位姓李的先生给她做过二次笔录。她当时以为是警方没做精确,所以才二次审问她。 原来李先生不是警察? 他是? “李律师,最擅长商业方面的官司。”林晚说。 话说到如此境地,傻子也猜到了因果。林可意连连摇头,不敢相信,她扶着石柱踉跄着起身,重心不稳双脚发软又倒坍了回去。 不可能啊。 林晚怎么会为她请辩护律师? 爸爸不要她,丈夫抛弃她,到最后在沼泽泥潭里拉她一把的竟然是她这些年恶意诋毁伤害的人,她的姐姐。 林可意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宁愿林晚置她于死地,她也不想林晚施以援手。心脏深处传来钝疼,她佝偻身子,伸手死死地捂住胸口。她有点喘不过气,疼痛令她脸上失去血色变得苍白,落日余霞的阴影里,她瞥见了林晚半边侧脸,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了十四五岁的自己,牵着林晚的手,在霞光里散步。 姐姐性格冷僻。 不爱不说。 她是个炮仗,总是絮叨不停:“姐,我今天收到中央美院寄来的录取通知书啦,他们破例录取我这个十四岁的学生。我以后要开一场最大的个人画展,你呢就做全球最顶尖的珠宝设计师,我们一起发光发热,成为最闪耀的星星!” 林可意疼得麻木。 她攥紧了胸口那块不薄不厚的衣服,这一刻才意识到,原来是被嫉妒掩盖了、深埋在深处的良心在痛。 她也还有良心吗? 林可意扶着石柱再次撑起身子,她走出了掩体,进入了狙击手射击的范围内。她缓缓迈开步子,一步一步朝林晚走过去。距离拉近,她蹲下身,从口袋里拿出一枚细小的钥匙,注视着林晚瓷白的手,试了好几次,才慢慢拉住她的指尖,一点点握上她的手背,解开了手铐。 全程三分钟。 林可意始终没敢抬头去看林晚。 手铐咔哒解开的瞬间,她倒在林晚脚边,双膝着地,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久久都没有起身。从林晚的视角看去,瞧不到她的神情,却能看见正下方布满灰尘的地砖上,滴落了好几颗透明的眼泪。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辈子,林晚恨林振华残害了她的母亲,恨林振华叶玉珠在坠楼时了结她的生命,也恨过陆景川出轨背叛。对于林可意,她不恨她,只是觉得这人蠢,有坏心思脑子也不灵光。 林晚站起身,看了眼还跪在地上低着头的林可意,“跟我回市区,主动去警察局自首。李律师依然还是你的辩护律师,你的绑架罪和故意伤害韩婧的罪名叠加后肯定会比之前罚得要重,但这是你应该承担的。” 林可意没说话。 算是默认。 须臾片刻后,林晚又加了句:“判五年也好,十年也罢,你都得认。但是,你出狱那天我会去接你,就像你当年去机场接我一样。” 听到这句话,林可意再也没忍住,啜泣声蔓延开来。她仰起头,顺着落日光芒照射过来的方向望住林晚的脸庞,决堤的眼泪顿时涌了出来。 一个‘姐’字在嘴边成型。 还未说出口。 震耳欲聋的枪声刹那间响起,林晚迅速躲闪,子弹从林可意眼前晃过,她蓦地偏头,就看见站在天台门口的保镖举起了手枪,枪口对准了林晚。 林可意本能站起身去拦,嘶声吼道:“谁准你开枪了!” 她远不是保镖的对手,被男子瞬间甩开。半边身子撞击在坚硬的水泥地板上,林可意顾不上身体的疼痛,撑着胳膊爬起身,还未等她完全站起来,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保镖将林晚推下天台,当即那瞬有个黑影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奋力拉住林晚的手,一同坠了下去。 林可意瞪圆了眼睛。 快步跑至天台护栏,低头望去,只看见翻滚的海水,汹涌的海浪一股接着一股,早已将林晚和那男人吞没。林可意鬓角的青筋暴起,过激的情绪导致眼眶充血,大声呼救:“姐!有没有人,救命啊——” 第84章 悔过 白特助带着人冲上顶楼为时已晚。 破旧的天台,只剩被狙击手击倒在地的保镖,伏倒在栏杆前双目死死盯着汹涌海浪的林可意,警方迅速将两人制服。 “先生太太坠入海崖!” “马上派遣蛙人团队来沿海滨江这带搜救!” 白特助厉声候着,挂断了电话,箭步冲至失魂落魄的林可意跟前,本能扬起胳膊要猛扇她。不打女人的素养又令他硬生生止住了动作,手掌距离她的脸只差几公分。 白特助握紧拳头,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吐出来的:“你有没有良心!被关进拘留所这段日子,所有人都远离你,跟你断清关系。太太却为你请李律师做辩护,试图让你少坐几年牢!” “你非但不感恩,还绑架了韩婧威胁太太!现在还开枪射击太太,把太太逼得坠了海崖!林可意,你这种没良心且愚蠢的人就不该活在世上!” 林可意双目空洞。 身体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感觉。 视线飘忽地定格在林晚坠崖的位置,始终不曾收回来。直至大部队包围了老宅,蛙人开始下海,她才从恍惚中回过神,转过头看见白良冷漠至极的脸,本能扑过去求救:“白助,你救救我姐,她掉进海里了,她——” 白特助一把甩开了她。 对方力气用的大,没有防备的林可意跌倒在后方警员身上。她没有计较他的推搡,偏头看向几步外负了伤的保镖。 她终于懂了。 这个保镖不是姜初瑶派来护着她的,而是用来击杀林晚的。姜初瑶坑骗了她,让她在情绪失控中绑架了韩婧,逼迫林晚来到老宅。 白良说的没有错,她太蠢了! “白先生,这片海域太广,海水汹涌,加上今天风力强劲,搜救难度大大提升。蛙人队伍潜水了半个多小时,都没有发现林小姐和薄总的身影,您看?” “继续搜救!”林可意嚷着,抬起胳膊要挣脱警员的束缚,却又被按了回去,她急得原地跺脚,眼眶泛红:“一定要把我姐救上来,她不能死,她也不该死。” 该死的人是她林可意。 她错了。 十四岁的那个夏日午后,第一眼见到陆景川的时候她就错了。她没有及时更正错误,反而还记恨姐姐,错得愈发离谱。为了一个男人,不惜多次伤害自己的姐姐,毁掉自己的前途,太不值得了。 对于林可意的叫嚷,白特助理都没理。他瞥了眼她眼眶含泪的慌张模样,只觉得她在猫哭耗子假慈悲,如果真把太太当姐姐,能做得出这样的事儿? 人坠崖了,她知道悔过了? 晚了! 白特助带着人转身离开天台,边走边说:“就算把滨江海域的海水抽干,也必须找到太太和先生!增添蛙人队伍,加大搜救的力度,把所有高精准设备都用上来!” 白良走后,警方也准备压着林可意和中枪的犯事保镖下楼。走了没几步,过道那边传来匆忙凌乱的脚步声,陆景川急切的身影顿时出现在几人眼中,尤其进入了林可意视线里。 她看他的时候,陆景川也看向了她。男人径直跑了过来,揪住她的衣领毫不客气将她拎起,令她脚后跟都离了地,因缺氧导致面部开始涨红。 “林可意,你把晚晚弄哪里去了!” “先生请您注意分寸!”警员提醒着,将林可意从他手里拽了回来,“这是本次案件的涉事人员,我们要带回警局审问。” 双脚落回地面。 林可意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才勉强恢复了呼吸。她定定望着面前凶神恶煞的男人,心里似乎掀不起任何波澜,她好像都忘记了曾经为何喜欢他,为何会那么喜欢他,喜欢到不择手段,丧心病狂。 “陆景川,我给林晚投毒了。” “你疯了!” “你从天台跳下去,跳进海崖,我就把解药给林晚。”林可意说着,双眼紧盯着他,没放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躲藏情绪。她笑了,嘲笑自己这些年的执着,“陆景川,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虚伪人渣。” “你——” “你要打我?当着警察的面打人吗?”林可意站在原地没动,见他止住了扬起的胳膊,往前走了半步,用着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在法院一审判决出来前保释我,或者让判决变成缓刑一年执行。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要半年的自由时间。” 第64章 “你在做梦吧?” “我知道你上位陆氏总裁后干的某些勾当,比方说偷税漏税,走私违禁品。”林可意与他对视,补充道:“我以妻子的身份实名举报你,你会不会坐牢?” 陆景川嘴唇蓦然抿紧。 盯着面前的女人,恨不得立马掐死她。 若是放在以前,他的眼神会将她刺伤,她会难过许久。如今没了感觉,林可意也不在乎他用什么目光看她,她只说:“保我半年,我就让你这些违法犯罪的事实变成秘密,带着它们一起去坐牢,永远不在你面前出现。这个交易很划算,陆总仔细想一想,我在拘留所等你。” 林可意下了楼。 在警员的押送下进了警车。 透过密闭的车窗,再次望向那无边的海平面,林可意攥紧了衣角。她如今只有两个念想,一是林晚活着,二是和姜初瑶算清这笔账。 - 林晚是被疼醒的。 老宅天台坠入海平面,海水的冲击力砸落在身上,每一寸皮肤都撕心裂肺的疼。几乎是在坠进海中的那一瞬间,林晚就晕了。 她睁开眼。 本能坐起身。 被重击和海水挤压的疼痛感好像在骨头里,向四肢蔓延。她痛得倒吸几口凉气,没等她去缓解这股痛楚,眼前的景象撞进眼内,林晚下意识蜷缩身体,伸手扒住身旁的树桩,求生的本能令她往后躲。 这地方好闷热,到处湿哒哒的。树木大得吓人,连灌木都比平日里在海城市区见的要高大好几倍。林晚打量着四周,余光忽地瞥见一双凶厉的眼睛,打小就怕蛇虫一类动物的她,在看见这条盘蜷在榕树枝干上,露出一个宽扁蛇头的那刻,吓得鲤鱼打挺般坐直身子,手脚并用地往反方向跑。 起不来。 索性直接爬。 不知爬了多长距离,指尖触碰到冰凉坚硬的东西。林晚一怔,抬起头往上方望去,眸中倒映进薄司御熟悉的脸,像是看见了救世大佛,她一把就抱住了他。力气之大,薄爷都没反应过来,差点被她抱摔在地上。 薄司御:“……” 第85章 主动的亲吻 薄司御踉跄了半步,稳住重心的同时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 他留意到远处盘在榕树下那条棕褐色云状斑纹的蟒蛇,大致猜到林晚的反应是怎么来的。薄司御弯腰将她从地上捞了起来,带着人往回走:“雌性的缅甸蟒体型庞大吓人,但是无毒,以爬行动物和鸟类为食,不吃人。” 人家还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iuc/n濒临灭绝物种。 从前他们出任务或是参加国际维和训练,徒步穿越雨林时,见到缅甸蟒,还会帮忙清理一下周围的天敌,让它们活得更长久点。 林晚完全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一面盯着那条蟒蛇,一面抓紧了薄司御的衣服,跟着他的步子徐徐往前走,又返回了她刚醒来的地方。 这片地方比较干燥。 铺了点鲜草。 在薄司御的搀扶中再次坐下,林晚还是三顾两回头地去看榕树底下的大蟒蛇。她看它一眼,它好像也在探出脑袋瞅她一眼,几番对视,林晚缩到薄司御背后,如果现在有个洞的话,她可以立马钻进去。 薄司御被她逗笑了。 他偏头低眸看了眼躲在自己身后的人,她紧皱着眉头,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抬着,一双手扒牢了他的手臂,恨不得将自己嵌进他身体里躲起来。 她是有多怕蛇啊? 吓成这样。 许是结婚后在海城相处的那几个月,她展现的都是无所畏惧迎难而上的那一面,从未见过她胆怯惊吓的样子,这忽然见到了,有种小孩儿的稚气感。 薄司御任由她抓了半晌,等她情绪稍微稳定了,才拿起刚摘回来不久的新鲜西番莲,掰开后放进她手里:“吃点东西,有力气走路了我们就离开这。” “什么?” “吃东西。”他重复道。 林晚还是没听见他说什么,只见他薄唇动了几下,递来两个果子。她伸手接了过来,吃了几口,香气很浓郁,酸酸甜甜的,似乎有提神醒脑的功效,她清醒了不少。 “这里地势低洼,四面临海湿气重,热风出不去,冷风进不来,就形成了热带雨林的气候。不仅树木长得大,动物也大,譬如那条七米多的缅甸蟒。” “等会儿走的时候,不要轻易去碰树植,也不要去淌水。树上会有颜色非常相近的细长毒蛇,攻击性很强。水中寄生虫类多,一不小心就会沾到身上,把人身体蛀空。” 薄司御说了一长段话,却迟迟没听见回应。他侧过眸子,见林晚低着头认真吃着西蕃莲的果子,男人蹙眉:“林晚,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没反应。 没任何动静。 他审视了她数眼,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林晚才抬头,对视了片刻,她烟眉拧了拧:“怎么了?” “我刚说了什么?” “啊?” “你听不见?” 两人距离很近,他这四个字说得很慢,林晚看清了他的唇型,读到了意思。也是在这一刻,她攸地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好像听不见了。 她聋了? 林晚蓦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远处有溪水,她却听不见水声。近处有风吹动灌木,她却听不见风声。一定是坠入海平面时冲击力太大,压强影响了她的听力。 身处危险环境。 她一个听不见的聋子,再加上薄司御一个看不见的瞎子,他们俩还要活吗?这简直是地狱级别的难度,打游戏都不带弄这么难的设定的! 林晚心里吐槽着,脑海里似乎闪现了一道亮光,像是察觉到什么,她蓦地抬头,紧盯着薄司御的脸。他没戴墨镜,他的黑色瞳孔里倒映着她的五官模样,他数分钟前在地上将她搂起来,带着她折返这里的时候,没有任何磕绊。 他还说榕树底下是一条缅甸蟒蛇。 他复明了? 林晚扔掉手里的果子,再次凑近看他的眼睛:“你能看见了?” 她曾为他去求医,追着古医生半个多月,天天吹冷风看冷脸,才把那尊大佛请去北山别墅为他治疗眼疾。医生没能把他治好,坠崖掉进海里却让他重见了光明? 因祸得福了? 还有这样的好事儿? 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薄司御起身的同时将她扶了起来。他看向她,缓慢地用唇型和她说话:“嗯,看见了。” “太好了!” “你倒是比我还开心。” “当然高兴!”林晚走在他身旁,又一次去看他恢复光明的双眼:“好人就应该有一副好的身体,上天不应该薄待你。” 好人? 这个世界上估计只有林晚这么认为。 雨林的路并不好走,林晚浑身酸痛,走了没多远便踢到枯萎的树干踉跄了几步。薄司御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他索性握住了她的手,牵着人往前走。 林晚站稳脚步,坚定道:“我可以的,我不会拖你后腿。” 薄司御瞥了她一眼。 没吭声。 赶在日落之前,两人走出了那片雨林。准确来说是薄司御走出了雨林,他背着林晚。走到半程途经一片沼泽地的时候,蹿出来一条网纹蟒,好巧不巧地那蟒蛇在捕猎,粗壮的尾巴卷到了林晚的小腿,她吓晕了。 薄司御找了片临海的干净沙滩。 找了块礁石。 将林晚安稳放在软沙上,靠着石头。她醒来时天已经黑了,面前生起了一捧柴火,海风吹拂过来,火星子撩动。她偷偷瞄了眼身旁的薄司御,心虚地挠了几下头。 说好的不拖他后腿。 却食言了。 她清晰地记得自己被蟒蛇吓晕,那会儿还在雨林沼泽地,现在已经在沙滩。只有一种可能,薄总一路背着她来的。 “不好意思,又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 “我们今晚在这里过夜吗?” “白良在来的路上。” “什么?”他说的话有点快,林晚没看清他的唇型。薄司御忘了她现在是个小聋子,暂时听不见声音。他找了点耐心出来,先是示意了自己的手腕,表示他的皮下打进去过一块北斗卫星定位芯片,然后才缓慢说:“白良得到了我的位置……” 信息二字还未出口,薄司御定了半拍。 她越凑越近。 几乎要贴到他脸上。 一双眼睛仔细盯着他的唇,在看他说什么。距离拉得太近,他能感受到她绵密的呼吸扑洒过来,落在他脸庞。不禁让薄司御想起老太太哄骗她喝加了东西的酒,她意识不清地吻上他。她的唇微红,很软,带着丝丝的甜香,似乎有着致命的吸引,勾动人的心弦,让人萌生占有的冲动。 薄司御是这么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他无征兆地伸手握住了林晚的后颈,将人往前带的瞬间,低头吻住了她。他加重了手上的力气,不断把她往前压,愈发加深这个吻。 第65章 第86章 怕了 林晚美眸圆睁。 整个人肢体僵硬仿若石化。 她只是想凑近一点通过他的唇型来看他在说什么,正看得认真,后颈就被人擒住了。没给她任何反应时间,薄司御的吻便落了下来,带着十足的侵略性。 林晚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挣扎,手掌撑在他肩胛处,推搡了他几下,力气还未完全使出来,手腕也被他握住了。 她拧紧眉心。 下一秒,薄司御掀开了眼帘。 对上男人深邃如墨的双眼,上位者的气场仿若寒潭,刹那间令林晚背脊发凉。像极了原始荒野里凶猛的野兽在捕猎,而她就是前方那只即将被他吞掉的猎物。 林晚忘记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了。 她只记得自己放弃了抵抗,松了推拒的力气后,薄司御也渐渐收起了那股偏执的霸道,吻她的动作变得轻细,甚至有些温柔,描摹着她的唇型,捧着她的脸细吻。 他呼吸很烫。 落在她的脸上酥酥/麻麻。 有好几个瞬间林晚觉得心跳都停止了,除了他的味道,鼻息间闻不到其他。下弦月的月光清冷明亮,洒在海滩边,随着海浪涌上岸。面前燃烧的篝火衬得人很热,林晚喘着气,倒在薄司御手里许久都没能直起身。 她靠在他胸膛。 隔着那不薄不厚的衣服,听不见他的心跳声,但能感觉到他胸口的起伏,一下又一下。她下意识抬头,与他四目相对。暗夜里他的眼神愈发深黑,窥不见底,令人本能生出危险感。林晚想跑,还没来得及动弹,脸上便盖下他的阴影,再次被吻住了。 空气里有砂砾和海水的味道。 暧昧在疯涨。 气温也在两人之间迅速升高。 …… 白特助带着救援队伍赶到的时候是凌晨三点半。 海潮声翻涌。 四周有海鸥低旋。 林晚从礁石上起身,胳膊被人从后方握住,男人熟悉的体温触及她的皮肤,像是被电流击中,她立马将手臂从他湿/热的掌心里抽出,连着快步走了好远,约莫隔开十几米的距离,她才转头短暂地瞥了眼薄司御,目光在他身上就落了半秒钟,即刻收回来,转回头麻溜地上了停靠在岸边的游轮。 薄司御停留在原地。 视线定格在那个慌乱逃跑的女人身上,看着她跌跌撞撞步伐混乱地离开,注视着她走上甲板,急不可耐地钻进船舱。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会吃人,她跑慢了,就会被他活吞。 他笑了。 这次笑出了声。 刚赶来的白特助不明所以,先是被林晚的拘谨逃离的行为感到困惑,此刻又震惊于自己上司莫名露出的笑容。 先生心情似乎很好。 非比寻常的好。 跟了先生十来年,不管做什么,获得什么样的成就,也没见他这样开心过。白特助又望了眼林晚离开的方向,小声地问:“先生,太太知道您复明了是吗?” “嗯。” “这样的话瞒不住太太了呀。” “不用瞒了。” 薄司御说完,捡起沙滩上林晚遗落的衣服外套,迈开大步沿着留有她脚印的路,也往岸边的游轮方向去了。 白特助怔了数秒钟。 反应过来后喜上眉梢。 先生在古医生的治疗下眼睛大好,年三十在薄家府邸吃团圆饭的时候就复明了。除了他这个心腹特助,旁人全都不知情。 一是先生信不过周围的人,二是先生想隐藏实力,装瞎会让敌人减少防备,对方不清楚他的底细和筹码,赢面就会更大些。 如今先生把这份信任给了太太,说明两人感情升温啦! - 船舱里。 同行的医生正在给林晚检查身体。 着重看了一下耳朵。 知道她听不见,偏头朝旁侧的薄司御说:“薄总,太太应该是在坠入海崖的过程中遭受到海水的冲击,导致耳朵暂时性地失聪。以我目前用眼睛检查的来看,太太的耳膜是完好的,详细情况还需回海城市区后前往医院拍摄ct片再下定论。” “另外,太太身上有几处擦伤,不是很严重,每日按时擦药膏,伤口会慢慢愈合的。薄总,稍后我会将外敷的药送过来。” 医生说完离开了房间。 林晚歪着头盯着他,试图读唇语。奈何医生说话速度过快,她仔细盯着,也没读懂几句。随着医生的离开,她倾斜着的身体无意间触碰到旁边的薄司御,余光瞥到他斯文冷漠的脸,林晚立马坐直,与隔出礼貌的距离。 她被他亲怕了。 昨夜在海滩边薄司御吻了她许久,但凡对视,她就逃不开他的禁锢。好几次林晚都快窒息,胸腔的呼吸被他掠夺殆尽,那种溺毙的感觉令她死死地攥紧他肩胛处的衣服,指甲还在他脖颈周围留下了抓痕。 他好像不知道疼痛。 面色不改地深吻,扣紧了她的腰,不管她怎么动都没办法从他手掌心里挣脱。最后她四肢都是软的,压根儿站不起来。 林晚都觉得他是在雨林里被什么毒虫咬了。 中了情毒。 有种压抑了很多天的情绪骤然释放,就好像曾经某一夜谁蛊惑了他,他第二日火速逃离,外出冷静。之后样装着表面上的冷静,实则内心积压着野性/欲/望。 见身旁的人有了动作,林晚下意识将身体往另一侧倾斜,抬起胳膊用手捂住了嘴巴。从薄司御的角度,仿若看见了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鹿,正瞪着一双圆溜溜的杏眼昂着脑袋呆愣望着他。 他无声扬了一下唇角。 眉宇间有了层浅淡的悦色。 薄司御没说话,起身后走去了门口,打开房门,从外头的人手里接了个药箱。折返回屋子,林晚还捂着嘴巴,一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那么定定地注视着他。 他走了过去。 在她身前的椅子处坐下。 放下药箱的同时伸手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将她胳膊拉到自己面前。林晚没有防备,整个人都被他往前带了几寸,她本能要逃:“我、我好困想睡觉了——” “你睡。” “那么你——” 猜到她在想什么,薄司御放缓语速,让她看唇型:“给你擦药。” 读到他的话,林晚懵了半拍。旋即见他开了药箱,用棉签蘸了药膏,再涂抹在她擦伤的胳膊上。男人动作轻细,像是怕她疼,时不时低头在她伤口处吹一吹气。 落地灯光橙黄。 几缕光影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 不知是不是暖光的衬托,有那么几个瞬间,林晚觉得他眉宇不似往日那般锋利冷漠,反而流露出缱绻的温柔。 第87章 薄司御也会受伤 午后。 林晚薄司御回到了海城。 入住了私立医院。 昨天晚上一夜没休息,返程的路上林晚又有点晕船,进了病房她便睡着了。醒来时大脑有些混沌,耳边嗡嗡的,像是弹珠砸落在地面上的声音,滴答作响。 房间里门窗紧闭,没有半点光亮,分不清现在是几点钟。林晚揉了揉太阳穴,正打算掀开被子起身,葱白的手指抓住被角那刻,远处房门‘咔哒’了声。 声音清晰落入她耳畔。 林晚立马闭上眼睛佯装睡觉。 进来的人步伐声音很轻,他走到了床边,给她理了理被子。距离拉近,林晚察觉到了他的气息,来的人是薄司御。下一秒,他温热的手握住她的胳膊,应该是在检查她的外伤情况,看擦拭的药膏有没有起效。 这个过程持续了三五分钟。 卧室里安静了。 他没了其他的动作。 林晚平躺假寐,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声响,并未听见他离开的脚步声。就在她猜想着他在做什么的时候,身旁的床褥落了重量,下陷了几寸,他坐在了床畔。 他拂了拂她额前的碎发,将垂落到脸颊上的头发勾回她耳后。男人指腹触摸到她耳廓那瞬,林晚放在被子里的手蓦地攥紧了身下的床单。 似乎有电流袭过。 战栗感渗透进全身细胞。 她听见了自己怦然的心跳声,一下接着一下。从耳朵泛起的酥,传到脖颈,逐渐往下,她觉得浑身都麻麻的。 这阵用语言难以形容的微妙感觉扰了林晚的心神,她试图平复心绪,正打算暗中深吸两口气时,他微凉的薄唇碰上了她的唇。 他亲她! 他是不是疯了? 真在雨林里被携带情毒的虫蚁咬了? 林晚死死扣住床单,用尽一切力气控制着没让自己动弹,还是那般安静地阖着眼睛躺在那,像是睡着了一样。 “挺可爱。” “也挺有趣。” 他磁性醇厚的嗓音飘进林晚耳朵里,这个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是在说她吗?薄司御平时沉默寡言,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能说十句话都算多,更别提让他夸谁了。 第66章 谁能入他的眼? 没人能。 林晚还在猜测他是不是在说自己的时候,脸颊又被他的大手捧住了。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将她笼罩,他的吻又落了下来。 不同于半分钟前蜻蜓点水般的亲吻,他的呼吸加重了许多,林晚能感觉到他捧在她脸上的手逐渐往她耳后移动,指尖划过她耳廓,一点点扶住她的脖子,试图捏她的下巴让她张嘴。 他夺走了她的呼吸。 快要喘不过气的窒息感再次袭来,林晚本能睁开了眼。入目是他立体的五官,他睫毛很长,闭着眼睛,深深地吻着她。投入到有些痴迷,疯狂到有点失去理智,她甚至都产生了一种被薄司御揉进骨子里深爱的错觉。 林晚就那么看了他半晌。 将他徘徊于理性与失控边缘意/乱/情/迷的模样收入眼底,这十分罕见,至少在上下两世的传闻中,领证结婚数月的相处里,他都是矜贵冷淡的,像个无欲无求的佛子。 在他手掌握住她的肩膀,出于男人的本能去勾动她睡衣衣领那刻,林晚制止了。她探出胳膊按住了他的手,薄司御的理智也在那一秒钟被拽回。 他掀开了眼帘。 近距离的对视中,林晚看见了他黑眸底下还未完全掩去的情动。林晚抿了抿被吻红了的唇,动了动眼睛,学着在民政局领证时他同她说的话,道:“你这么用力,我是会醒的。” “不好意思。” “没事。” 他道了声歉,林晚回了一句。空气静了数秒钟,蔓延了几丝尴尬。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白特助推门走了进来。薄司御率先起了身,理了理衣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脸不红心不跳,面上也没什么表情。 转变得这样快。 林晚都快觉得几分钟前那个深吻她的人不是他了。 “太太醒啦?”白特助打了声招呼,得到林晚点头微笑,他才与薄司御汇报:“先生,我拿到太太的ct检查单了,医生说太太耳朵没有损伤,失聪是一时的,三天内就能恢复。” “知道了。” “先生,您身上的伤去处理一下吧?从雨林那边回来的时候,我看您手臂就有几条伤痕,您忙着给太太上药,都没顾上自己。” 闻言。 林晚下意识抬头。 她看过去的时候,薄司御也扫了她一眼,似乎是不想她知道这番对话,他微微侧了身体,背对着她,也挡住了白特助的脸,让她无法读取到唇语。 “让林医生在隔壁病房等两分钟。”薄司御交代。 “好的先生。” 白特助先一步离开。 人走后,薄司御迈开步子折回床边。他低眸看向靠坐在床头的人,伸手按了自动开关,远处的遮光窗帘往两边拉开,外头的暖阳照射了进来,洒落在床上犹如一把细碎的钻石。 在林晚的注视下,薄司御放慢语速,让她看他的唇型:“我有事要忙。” 林晚抿唇。 没有立马回话。 她的听力恢复了,听见了他和白良的对话。正因如此,见他在她面前一味地报平安,用工作当借口,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有点沉闷。 也有点酸涩。 过了好几秒钟,林晚才找回自己平时的声音,点头道:“我能顾好自己。” “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 “我先走了。” “知道了。”林晚应着,望着男人身影消失在房门口,确定他已经走了,她立马掀开被子穿上拖鞋跟了上去。 走廊上安静无人。 十几米外的隔壁vip独立病房的大门虚掩着,没有关紧。她徐徐走了过去,靠在墙边,踮脚从门上那块透明的玻璃往里头看。 林医生正在给薄司御检查。 他脱下了外套和衬衫,肌理分明的上身映入林晚眼帘的同时,手臂和后背大大小小的新旧伤口也兀地撞进了她眼睛里,触目惊心的模样令她杏眸瞪圆。 她知道他是退伍回来的。 但怎么都没想到,他曾受过这么多创伤。这次在林家老宅坠海,掉下去的人是她,危急关头他却冲了出来,抓住了她的手,跟她一起坠入海崖。 雨林凶险。 她被蟒蛇吓晕了两次。 他带着她走出了那片沼泽,这期间发生过什么她都不知道。可是,她也像外人对他的评价那样,觉得他很强大,不会受伤也不会疼,以至于从昨天傍晚在沙滩醒来后到今日得救回到海城,她都没有过问他的身体情况。 林晚站在门口,十指逐渐蜷缩。也是在这一刻她才忽然意识到,薄司御也是个普通人,肉体凡胎、会流血会疼痛,甚至也会死的人。 第88章 “林晚失聪” 彼时。 城南一隅。 得知薄司御被救,并平安回到海城的姜初瑶喜上眉梢,一改无神担忧的愁容,当即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箭步冲向别墅玄关,拿了车钥匙火速出了门。 她一路超速行驶,闯了好几个红绿灯,在最快的时间抵达了私立医院大门口,直奔vip独栋住院大楼。迈出去的每一个步子都是那么急切,洋溢在脸上的雀跃笑容压都压不住。 听说林晚坠海时她有多兴奋,听到薄司御为了护着林晚一同坠入无边海崖之时,她就有多惶恐。不敢相信薄司御会用自己的命去保护林晚,震惊、愤怒、抓狂……更多的还是痛心,怕他出意外,怕他回不来,失眠了两天两夜,终于听到了好消息! 姜初瑶气喘吁吁跑到电梯间。 伸手要去按‘↑’的按钮,有人先她一步按了。她转头看去,眼睛里倒映进女人的面容,姜初瑶眉心蹙起。相较于她的吃惊,林可意脸色平静许多,还主动开口打招呼:“怎么了?姜设计师不认识我了吗?” 电梯门打开。 林可意率先走了进去,姜初瑶定了定心神,才迈开步子跟上。两人左右并排站着,中间隔了很长一段距离。注视着铝合金门里姜初瑶的身影,林可意说:“你给我请的保镖,不听我的吩咐,擅自朝林晚开枪,胆子好大。” “我也不清楚他怎么会这样做。” “不是你指使的吗?” “陆太太你误会我了,我的本意是帮你报仇——” 姜初瑶话音未落,脸上忽地落了个巴掌,啪地一声巨响,火辣辣的疼痛感袭上脸庞,她被打懵了,过了好几秒钟回过神,抬头狠厉瞪向身旁的林可意,没了装出来的那份温和,咬牙切齿道:“林可意你敢打我?” “第一次你找上我,哄骗着我去更改陆景川和霍氏的合同,让我进了拘留所,背负了商业犯罪的锅。我在拘留室里想清楚了,承认了罪责,等待法院的提审判罪,你又来看我,说了许多话刺激我,让我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将所有矛头对准我姐!” “我就是你手里的一把枪,被你利用,替你做事还帮你背锅。这次你不止害了我,还让我姐掉进海崖差点回不来。打你一巴掌怎么够,你应该去死啊!” 电梯徐徐上升。 在二十五楼停了下来。 门从两边打开,林可意出去之前,往姜初瑶那边走了几步,面对面看着她,冷声道:“我被提取保释了,在一审判决之前起码有半年的自由时间。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可意径直离开了,背影很快消失在电梯间。原地停留许久的姜初瑶回过神,连忙踏出电梯门,她捂着右半边被打红的脸,愤懑又不可置信。 这傻子变聪明了? 她怎么喊林晚叫姐了? 不是恨林晚抢走了她的父爱,抢了她的丈夫?姜初瑶没工夫想这么多,她快步跟了上去,只想尽快见到薄司御,看见他完好无损的样子。 “抱歉姜小姐,先生正在休息,没有时间见您。” 病房前。 白特助将她拦在了门外。 右半边脸逐渐红肿起来的姜初瑶说话不太利索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后方的林可意抢了先:“我姐呢?她怎么样了?” 对于这场坠海事件的始作俑者,白特助没上手扇她就已经很绅士了,再多的礼貌给不出来,冷漠嗤了一声:“陆家对你还挺大方,能斥巨资把你保释出来,再给你半年自由时间。但是你哪来的脸过来见太太?” “是我的错,我对不起她,我现在只想见见她,看她安然无恙我就走。” 林可意眼眶红了。 这模样瞧着倒是有几分诚意。 白特助不吃这一套,半个眼风都没给她,朝远处的保镖找了一下手,示意来赶人。姜初瑶见势立马往后退,躲到了一边。林可意倔得很,执意要留下,她一个女人怎么抵得过四个魁梧有力专业过硬的保镖团队?推搡之间,她重重地摔了出去,半边身子砸在冰凉的瓷砖地板上,发出‘砰咚’的响声。 光是听声音,都觉得痛感强烈。 白特助眉心蹙了一下,没等他开口,倒在地上的林可意像是不知道疼似的,双手撑在地板上爬了过来,她伸出手试图去拽他的裤腿,没了半分昔日骄纵的千金小姐架子,眼泪簌簌掉落,极力恳求着:“我就进房间看我姐一眼,不打扰她休息。亲眼见到她平安,我才放心。” 第67章 人是复杂的生物。 此前百般为难太太的人是林可意,如今跪地恳求见太太的人还是林可意。白特助从不虐待女人,但也原谅不了她做的一切。没让她进门,却松了口:“你见了太太也没用,她坠海发生了意外,听不见了。” “什么?” “海水冲击力过大,失聪了。” 这句话犹如一道滚雷从林可意头顶劈下,她顿时瘫坐在原地,整个人都呆愣了。不知过了多久,长廊变得幽静。姜初瑶走了,白特助和保镖也陆续离开,悠长的过道只剩林可意。她撑着胳膊从地上爬起来,踉跄走至病房门口,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抬起眼睛从中央那块透明玻璃往里头看。 屋内阳光明媚。 茶几上摆着姐姐喜欢吃的桂花糕。 她最先看见的不是林晚,而是从盥洗室走出来的薄家二爷。他拿着洗好的蓝莓,敲了阳台的落地玻璃窗,几秒钟后,林晚的身影映入她眼帘。 姐姐身上有伤。 额头贴着白色的纱布。 最令林可意揪心的是薄司御将水果递上去,同林晚说话。他语速非常缓慢,姐姐在看他的唇型读唇语。这一刻,她的心脏很疼,疼得林可意佝偻了身子,用手紧紧捂住胸口,才没让自己原地摔倒。 她低着头不敢再继续看。 白助说的是真的,姐姐耳朵失聪,听不见了。主谋是姜初瑶没有错,可实施这件事的是她这个被姜初瑶诱骗的蠢货! 第89章 他对她不止是尽责 十分钟后。 白特助敲门进了病房。 房间里静谧,林晚薄司御坐在双人沙发上,她捧着果盘正在吃蓝莓,他则在看财经报刊。没有太多的交流,画面却格外温馨安逸。 生活本该如此。 回归到平淡的状态,岁月静好的模样。 白特助多看了一会儿,才迈开步子走到薄司御身旁,低声汇报道:“先生,林可意和姜初瑶都已经走了。按照您之前交代的,我让人去定制晚礼服,下周一能送到北山别墅,不会耽误太太和您周五参加慈善晚宴。” 白特助说到这,余光瞥了眼旁侧一边吃水果一边看时尚珠宝新闻的林晚。太太耳朵还没好,听不见声音,既然如此,他便大着胆子问了句:“先生,您怎么忽然带着太太一起出席商业性质的晚宴了呀?” 拍卖会现场薄司御基本不去。 看中什么物件,也是联系主办方直接点天灯拿下。 圈子里举办沙龙聚餐、寿宴婚礼,邀请先生以贵宾的身份出席,他也很少答应。上次是陆家和林家的联姻,这次是一场平平无奇的慈善晚宴,先生主动说要参加,还特意吩咐给太太制作晚礼服,着重带着太太一道出席。 这是不是说明,先生不止把太太当成名义上的妻子,还萌生了些许想和她变成名副其实夫妻的想法? 不再是隐婚。 而是光明正大地牵着她的手在公众面前现身? 对于助理的问题,薄司御没有过多考虑,他将手里的报刊往后翻了一页,语气不冷不热:“公开已婚的事实,日后能免去许多麻烦。” “又有名媛千金向您表示情意了?” “好笑吗?” “……”白特助立马收起脸上的表情,连着摇了好几下头。坐在旁边的林晚听着二人的对话,将脑袋埋得紧,强忍着笑意。确实不好笑,她只看到一个绝望的薄总。 说真的,薄司御的私人生活挺特别。 一般来说像他们这种出生在豪门家庭里的少爷公子,身上或多或少都染了铜臭味儿,要么纨绔傲慢,要么纵/情享乐。异性的示爱和投怀送抱,在他们眼里是炫耀的资本,是挺直腰杆在外风光的底气。 她身边的人就是例子。 年纪大的有林振华,年纪轻的有陆景川,都是那么花心浪/荡,在感情里朝三暮四。薄司御完全不同,他不喜被打扰,反感外界所有人的接触,包括女人。 他回海城接管盛世集团这五年多时间,生意场上都有了条不成文的规定,凡是跟薄总打交道,必须身正干净,想走他的后门,送女人是万万不行。想攀他的高枝儿,情/色交易更是死路一条。 想到这,林晚又偷偷看了眼身旁的男人,尤其看了看他左手无名指上的男士婚戒。自从一月份领证结婚,这枚戒指他就没离过手。一方面是尽到丈夫的职责,既然有了妻子,就要戴好彰显已婚身份的戒指。另一方面就是拒绝所有异性的靠近,出门在外旁人见他戴了婚戒,也就不会骚扰他了。 这次到底又是哪家的千金找上他? 让薄总公开婚讯了? 林晚有点好奇,冥想了数秒钟,就又听见身旁的薄司御说:“让薄叔做好晚餐送来医院,这边的饭菜她吃不习惯,中午吃得太少了。” 闻言。 林晚吃蓝莓的动作停顿了几下。 她脸上的神色全然褪去,瞳孔短暂地紧缩了一下,不动声色眨巴眼睛。抿了抿唇,唇上还沾着淡淡的果香。在她愣神之际,胳膊处落下男人熟悉的体温,他握了握她纤细的小臂,让她抬头看他,缓慢道:“晚上想吃什么?” 他们回到海城市中心是中午。 两人一起吃了午餐。 用餐的过程中并没有过多的交谈,她放下碗筷不久,薄司御也放了筷子,之后他便离开病房去处理事情了。林晚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并且放在心上,还叮嘱助理换餐,做她喜欢吃的。 林晚内心有点复杂,过了几秒钟才回:“糯米丸子吧。” 她清晰地看见在她回复这句话后,薄司御给了白特助一个眼神,对方便领了吩咐离开病房去办事了。屋子里恢复了安静,林晚却没心思再看书。她捏着手里那颗咬了半边的蓝莓,余光瞥了眼身旁的人,他神色如初,斯文冷淡地坐在那继续浏览手中的财经报刊。 晚餐果然是她点的菜。 来自北山别墅薄管家的手艺。 饭后薄司御陪她下楼散步消食,两人沿着花园转了一圈,他接了个公司的商务电话,率先离开去开线上会议了。望着男人走远的高大背影,习惯了他双目失明时的模样,这几天见到他独立行走,林晚倒是有点不习惯了。 她多看了他一会儿。 直至电梯门打开,白特助提醒了她,林晚才回过神走了进去。铝合金门关上,红色的楼层数字一下又一下变化,林晚犹豫了两秒钟,还是开口问:“薄先生那天怎么会在林家老宅?” “不、放、心、您、” 白特助逐字说出口。 展示着唇语。 说得很慢。 林晚闭了闭眼,道:“我能听见了。” “真的吗?” “嗯。” 听到她的回复,白特助确信她恢复了听力,职业素养让他克制住了激动,压了压雀跃的情绪,才继续说:“那天您接到林可意的电话,从霍氏大厦离开之后,先生就跟着您一起走了。先生担心您的安危,就让我留在沿海的滨江大道上,凭借着他曾经在部队里出色的身后,在您进入老宅后也跟了进去。” “之后发生的事我就不清楚了,我听到枪声带着人赶了过去,就只看见您和先生坠了海。幸好老天保佑,您和先生平安上岸,还完好无损地走出了雨林。” 林晚沉默不语。 她这条命能保住功劳不在老天,而是薄司御。坠海的那一瞬间她的大脑是空白的,有人拉住了她的手,同她一起坠入无边的海崖,她更是吃惊。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辈子,从来没有人会在生命攸关的时刻抓住她。薄司御为什么要这样做?仅仅是出于丈夫对妻子的责任吗?豁出性命来尽责? 第90章 林晚已婚 林晚陷入了沉思。 这原本只是她复仇路上发生的一个小插曲,由于薄司御的加入,事情变得复杂起来。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就像海滩夜晚的那几个吻,她没想清答案,也不敢去深想。 “叮!” 电梯到了指定楼层。 门从两边打开。 听到提示的响声,林晚抽回思绪。她偏头看向白特助,吩咐道:“白良,你去市人民医院帮我看一下韩婧的情况吧。” “好的太太。” “中午林可意是不是来过?” “您看见她了吗?” “我猜的。” 白特助有点惊讶,跟上她的步伐,转述道:“她的确来了,到了病房门口,我没让她进去。也不知道她是哪根神经不对,说想见您一面,看您平安就走。把您和先生置于危险境地的始作俑者是她,她怎么还有脸望您平安?” “陆家也是挺惯着她这个进门不久的新媳妇儿,走了不少关系,花了大价钱,把她从拘留所里保释了出来。现在距离法院一审还有半年多时间,她还能在外头自由享乐半年呢!” 林晚不语。 第68章 这些事都在她意料范围内。 同为女人,她知道女人沉迷情爱会不撞南墙不回头,正如上一世的她。在‘林可意车祸丧失双腿’的一年里,明明知道陆景川精神出轨,却还不愿意放弃十年的感情,独自忍受痛苦,忍了一年,终于醒悟,解除婚约。 这一世的林可意也如此。 经历了被陆景川丢弃在婚礼现场,失去尊严,沦为笑柄后,跟着又在警局被他彻底抛弃,他要她进监狱,蹲大牢蹲到死。那一刻,她的执念消失了。 不再奢望爱情。 不再追着男人的步伐走。 这样的女人头脑才会清醒,明白什么该做,什么该立马斩断。林晚自然不会原谅林可意,曾经的那些针对与伤害都是真实存在的,但她也谈不上多恨她,因为罪魁祸首始终都是陆景川和林振华,一个是辜负她的竹马,一个是杀了她母亲的凶手。 所以,如果林可意向她示好,与她同一战线,林晚不会拒绝。在这场没有硝烟的复仇场上,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 进了病房,林晚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出去。 彼时。 海城某一隅的新婚别墅。 感受到手机震动,低头看见林晚发来的讯息,林可意愣了两三秒忙不停地点开,将那行字收入眼底:“听人说你中午来了医院,我性命无碍,不用担心。” 信息内容在林可意眼里逐渐变得模糊。 她红了眼。 眼泪滴落在手背虎口。 她在庆幸林晚活着回到海城,又深深地自责是她让姐姐身陷险境,同样仅存的一点点良心疼痛难忍,姐姐失聪了,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却只字未提,还安慰她不用担心。这愈发让林可意后悔曾经做的事,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去排挤自己的亲姐姐? 楼梯间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厅里的安静。 林可意闻声抬头,见到陆景川的身影,那张令人恶心的脸,她面上的所有情绪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只有冷漠和厌恨。 对于她态度的转变,陆景川懒得去理会。前几日把她从拘留所保释出来,她便一改往昔的模样,不再讨好他,也不再跟在他身后景川景川地喊。 无所谓。 反正他也很厌恶她。 恨不得一审判决提前,让她早点去蹲大狱,永远不出现在他面前。 “你去哪?”林可意率先开口。 陆景川步伐不停,接过佣人递来的外套,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就打算走。林可意起身走了过去,横到他面前,挡了他的去路。 陆景川眉心紧拧,厉声道:“让开!” “收到我姐回海城的消息了?得知她在薄氏旗下的私立医院,要过去看她?危急关头你做缩头乌龟,不敢为她冒险,现在事情解决了,你装什么深情?” “疯子!” “我不是疯子,是脑残。”林可意拦在他面前不让路,面对他的急言令色,她也只是笑:“要不是脑子有问题,怎么可能为你这种人渣跟我姐翻脸?” 闻言。 陆景川眉心跳动了几下,低眸多看了她一眼。没等他开口说话,林可意又说:“你既然背叛了姐姐,就不要去打扰她的生活。你这种肮脏的男人,根本不配站在她面前。” “我和晚晚的事,轮不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 “你以前私下里接受我的示好,牵我的手,亲我的脸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想起我姐?”林可意讥讽,笑他虚伪:“你不回应我,我会舔着脸追你?脚踏两条船还要装清高,我姐扔掉了你这个垃圾,有了更好的伴侣和生活之后,你又装着非她不可的样子,装你妈呢陆景川。” “你——” “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要打我?”林可意站在原地不动,盯着他扬起来的手臂,气到阴冷的脸,越发笑得灿烂:“你也就配跟我在一块儿,刚好我是贱人,你是猪狗都不如的畜生。咱俩结为夫妻,死了进入地府我也缠着你,让你永生永世都和我在一起。” 陆景川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知为何后背竟然有些发冷。他蜷了蜷手,收回了快要落到她脸上的巴掌,迈开步子正准备绕开她往前走,脚刚抬起来,忽然想起她的某一句话:“晚晚有了更好的伴侣?” 林可意没立即回话。 若不是亲眼看见薄司御抓住林晚的手,同她一起坠入海崖,又在薄氏私立医院门口恳求白特助时,听见白特助称呼林晚为太太,林可意也不会知道姐姐嫁人了,嫁的还是海城顶级豪门的负责人薄爷。 他们没公开婚讯。 是隐婚。 那她自然也不能到处说,免得给姐姐惹麻烦。 “林可意,你在胡诌什么东西?晚晚不会有新的男朋友,更不会结婚。她与我年少相识,我们一起走过的路比你想象中多得多!” “那又怎样,你还不是出轨?” “你闭嘴!” “不要把自己想得太重要,如今的你在我姐眼里连一颗尘埃都不是,你压根儿入不了她的眼。”林可意斜眸看他,道:“她已婚,丈夫比你帅比你高比你有钱比你事业有成,比你不知道优秀多少倍!” 林可意这样一说,倒让陆景川想起之前某些不起眼的小细节。前几次见林晚,他确实看见她右手无名指戴着一枚女士钻戒,他只以为那是她自己设计的珠宝首饰,从未往婚戒那方面想过,因为他坚信晚晚心里还有他。 此刻,陆景川有点慌了。 见林可意转身要走,他手快地拽住了她的胳膊,质问道:“她嫁给了谁!” 第91章 她嫁给了谁? 林晚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仇家太多了,不知道又是谁在背地里骂她。 她揉了揉鼻子,与收拾好东西的护工小姐道了声谢,便同房门口的白特助一块儿下了楼,办理好出院手续离开了。 回到北山别墅已是晚上八点半。 阿北早早地等候在院门口,见家里的女主人下车,立马跑了过去。像是感知到她遇到过危险,它比往日迎接林晚时更加紧张,绕在她身旁不停地转圈,仿佛在检查她是否平安。 林晚蹲下身安抚性地摸了摸它的脑袋,带着它一起进了家门。在玄关换了拖鞋,她眼尖地发现了橱柜中薄司御的黑色皮鞋,她转头问管家:“他忙完工作回来了?” “是的太太,先生十分钟前到家的。” 管家语速非常慢。 尽可能地张大嘴巴让林晚看唇语。 林晚:“……” 她偏头看了眼刚进门的白特助,男人顿了半拍,道:“抱歉太太,您傍晚让我去市人民医院看韩小姐的情况,我就忘记把您能听见的消息告诉先生了。” 偌大的别墅很是安静。 凡是能产生声音的物件都贴了标识,来往的佣人恭敬问候,先放慢节奏看着她喊一句太太,再弯腰行礼。不用多想,林晚也知道这些是屋子的男主人特意吩咐的。 她沿着过道徐徐往里走,进到客厅,视线里装入沙发那边薄司御的身影。他穿着外出工作的西装,戴着那幅墨镜,听着政商类的广播。 林晚目光定格在他身上,虽然墨镜遮挡了他的双眼,但她也明显感觉到,在她看向他的时候,他也抬了眸第一时间望向了她。 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除了跟随他多年的心腹白良,就只有她知道他复明了。在这个很容易被人算计的大染缸社会里,站得越高跌得越重,他是盛世集团的总裁,备受尊敬,同样也树大招风,会遭受颇多暗箭,他却把信任给了她。 “薄叔,糕点送来了吗?”薄司御忽地开口。 林晚站在原地没动,紧接着听见后方管家的回复:“宫膳坊的工作人员半小时前送来了家里,我放在保温箱里呢。您买下了宫膳坊糕点铺,又专程把榕城老字号的糕点师傅请到了海城,这盒桂花糕,太太一定会很喜欢的。” 他买下了宫膳坊。 还把榕城专做桂花糕的老师傅高薪挖了过来。 在林晚出神的片刻时间里,薄管家已经去而折返,手里还捧着一盒新鲜温热的桂花糕。糕点递来面前,林晚愣了半拍才接过来。 她迈开步子朝薄司御所在的方向走,照旧坐在自己常坐的那架贵妃椅沙发上。抬眸看了眼身旁的男人,随后拿起盒中的糕点,放进嘴里尝了一口。 儿时吃的味道。 一模一样。 不曾改变。 林晚抿了抿唇,内心情绪复杂。就在这时,座机的电话铃声响了,管家快步走上前,看了眼来电显示,开启了免提,恭敬问候:“老太太。” “小晚到家了吗?” “太太刚回。” “阿御怎么回事儿?小晚出院都不亲自陪着,还去公司忙工作?” “老太太您误会先生了,先生今天下午是去了趟榕城。太太喜欢吃桂花糕,先生就过去请了一位老师傅。” 第69章 听到这句话,林晚吃糕点的动作再次一怔。 师傅不是他高薪挖过来的。 是他亲自去请的。 “小晚三番两次的遭遇这种意外事故,我得去南山为她拜佛求平安了。两个孩子现在一个看不见,一个听不着,你务必让家庭医生寸步不离待在北山别墅。” “好的。” “阿御的东西都从书房搬去主卧了吧?” 管家心虚地瞥了眼沙发上的薄司御,又看了眼林晚,才回:“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全部搬过去了,等会儿我就和先生太太说——” “我自己来说,你把阿御叫过来。” “老太太,先生就在旁边。” “阿御,我是奶奶,听得见我说话吗?”老太太喊着,约莫过了几秒钟,听到男人嗯了声,她继续说:“你和小晚结婚到现在也有三四个月,不能再分房睡了知道吗?” “奶奶上次去北山别墅,背着你给小晚喝了点不正常的酒,本意也是想撮合你们。你批评了我,奶奶也认识到不该这样做,但奶奶还是坚持,夫妻不能分居!” “你的东西我交代人悉数搬去了主卧,从今天开始你就和小晚同住一间房。我会派人盯着你的,你要是敢搬出来,我就从南山寺跳下去。” 管家傻了。 林晚低垂着脑袋,瞪圆了眼睛。 老太太还真是豁得出去,用性命来胁迫孙儿。这个办法确实很奏效,放眼薄氏一族,薄司御也就只听老人的话,对这个亲奶奶很是孝顺。 薄司御:“知道了。” 老太太笑了,又叮嘱了句:“那你替奶奶跟小晚转达一下,别说我要跳南山寺,就说你想搬过去和她一起住,千万不要说我跳南山寺,我不想影响我在小晚心里慈爱温和的形象,听见了吗?” 薄司御:“……” 听到对话的林晚也:“……” - 夜深了。 窗外星辰满布。 天气预报说明天是大晴天,持续阴霾半个多月的海城终于放晴。林晚洗漱完,穿好睡裙从浴室出来,就看见薄司御坐在主卧客厅的沙发上看杂志。 他没戴眼镜。 干净的手指捻着书本纸张,一页一页往后翻。 旁边的阅读落地灯光映照在他轮廓清晰的侧脸上,似乎是听见了动静,他抬头望了过来,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林晚对上他深邃如墨的眼眸,不管是第几次对视,她都觉得他这双凤眸生得极好,蕴含着与生俱来的威严气场,黑眸深处好像有有着一层很浅的温柔。 他放下了手里的书。 起了身。 穿着家居服的他褪去了平时高位者的冷漠,慵懒中透露着几分人间烟火气。林晚注视着他走近,在相隔十来公分的地方他停下,低头与她说:“睡觉吧。” 第92章 系领带 林晚和薄司御同床共枕的次数有三。 第一次是在薄家老宅,老太太为他们俩安排了一间屋子,薄司御说她睡觉不安分,缠着他不放,导致他一夜未眠精神气很差。不过,那夜林晚倒是睡得特别好,畏寒的她抱着一个暖炉,别提多暖和了。 第二次是老太太来北山别墅小住的时候,她喝了杯老人递来的果酒便失去了意识,醒来人躺在床上,薄司御则早早地外出工作,那是林晚和他领证结婚以来,他出差时间最长的一次,足足去了半个月。 第三次就是现在。 不同于第一次的陌生,第二次的‘<a href=https:///tags_nan/shiyigeng.html target=_blank >失忆’,这次两人都格外清醒,也莫名有些拘谨。 平躺在这张自己睡了三四个月的大床上,林晚竟有点呼吸急促。 房间熄了灯,仅有月光飘落进来,洒了点亮光。她定定地注视着上方的白色天花板,试图哄自己睡觉。奈何身旁的男人存在感太强,她根本做不到把他当空气。 安静如水的夜晚感官会被放大,嗅觉更加敏锐,林晚能闻到空气里薄司御的男性荷尔蒙气息。身体的毛孔好似也张开了,他的气味攻击性十足地渗透了进来。这不禁让林晚回想起海边篝火前那个强势的吻,画面袭入脑海的那一瞬间,她蓦地揪紧了身下的床单。 心跳加速。 她忽然感觉有点热。 掀动了被子,将胳膊从被褥里探出来。听到她的动静,身旁的薄司御开了床头的睡眠灯,倾过身体看向她,拉近距离用唇语问:“睡不着?” 他还不知道她耳朵恢复了。 还以为她听不见。 离得这样近,近得她能看清他脸上每一寸皮肤。他肤色偏古铜褐色,应该是前半生训练出任务的经历留下来的痕迹,瞧着很有男性的张力,富有力量感。林晚粉唇微抿,没去看他的眼睛,小声说:“有点热。” 四月下旬的海城还未入夏。 夜风尚凉。 薄司御没去质疑她的话,而是顺着她的意思开了中央空调,换了制冷模式。随着冷风吹出,屋子里逐渐冷了下来。林晚将整个身子都缩进了被子里,外头只留着一个脑袋。她的呼吸逐渐平稳,变得均匀绵长,她睡着了。 薄司御却没有半分睡意。 他掀开眼帘望向墙上的吊钟,已经凌晨一点半了。按照往日的作息,这个时候他早已入睡。今晚特别精神,甚至有点失眠。 男人剑眉稍蹙。 有点烦躁。 他收回视线的同时小幅度翻了个身,入目便是身旁林晚安静姣好的睡颜。她本来就长了一张乖巧听话的脸,睡着的样子愈发纯良无害,像只没有攻击性的孱弱小鹿。那天在海滩边,他就是这么觉得,并且狠狠地欺负了她一把。 薄司御自诩禁/欲理性,从来不会感情用事,更加不会冲动。那夜许是篝火烧得太旺,熏得他没了世俗的枷锁,冲破教养的束缚,原始欲/望催动着他吻了林晚。 他掠夺她的呼吸。 将她锢在自己手掌和胸膛之间,不给她逃跑的余地。看着她濒临窒息,求生般张嘴寻找新鲜空气,他就抓住这个机会,再次紧吻住她。一度将她吻到没有力气推搡他的肩膀,只能软瘫倒在他身上,拿着一双泛红湿漉的眼睛望着他,他才松了力气。 薄司御一直觉得自己很讲道理,尤其是在对待女人这件事上,从不占女性便宜,更不仗着自己的权势去欺压女孩子。偏偏到了林晚这里,他就无厘头地欺负了她,不知是什么心理,好像她越哭他越高兴。 想到这。 他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粉/嫩的唇上。 两人的首次接吻,是她被老太太哄着喝下加了东西的酒,意识不清倒在他怀里,趁他没有防备突然就亲了上来。也是那次,薄司御破天荒地发觉她和他很不一样,相较于他硬/邦邦的肌肉和四肢,她非常的软。 全身上下都很柔/软。 尤其是她的唇,天生带着点淡淡的粉红,无需涂抹化妆品就很漂亮。亲上去的时候仿若触碰到了果冻,有着香气,勾住了人的心弦,引他深/入。 薄司御凝着她熟睡的侧颜许久,视线定格在她精致的巴掌脸上,借着浅黄的睡眠灯,他撑起手臂,往她那边凑近了几分。慢慢伏低身子,再次看了眼她的唇,喉结上下滚动了两圈,便听从本心地吻了下去。 在回海城的船舱里她睡着了。 他也没忍住吻了她。 亲着亲着就有点失了分寸,加重了力气,本能捏了她下巴让她张嘴,结果把她弄醒了。薄司御那一刻是有点尴尬的,只是一贯冷漠的样子藏住了他的情绪。有了前车之鉴,薄总这次浅尝即止,轻吻了她一下便起了身,回躺在自己的位置。 薄司御也开始觉得周围气温在疯涨,越来越热。 他彻底失眠了。 - 翌日。 林晚醒来的时候,身旁的人还在睡。 他早晨的生物钟很准,基本上是六点半左右起床,在负一楼的健身房晨练,八点左右她就会在餐厅见到西装革履穿戴整齐的他。 今天偷懒了? 林晚没去多想,她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下床,穿上拖鞋,尽可能地不发出声音,踮着脚尖出了卧室,前去洗漱。 十五分钟后她换好衣服从盥洗室出来,管家来敲门喊他们俩吃早餐,林晚应了声,折返回卧室。踏进房门,视线里便撞进旖/旎的一幕,那画面仅仅出现了几秒,薄司御便穿好了上衣。 林晚轻咳了声。 挪开视线。 她迈开步子往前走,余光无意识地往他那边落,看见他慢条斯理地系着衬衫扣子,整理袖口,穿上量身定制的外套,盖住了肌理分明的身材。 坦白来说薄司御的身材真的很好,不同于那些健身教练吃蛋白粉弄出来的很大的肱二头肌,他是多年的部队生活练就的健硕体魄,是林晚审美范畴里的薄肌类型,属于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很有安全感。 林晚走了过去,道:“薄叔说早餐做好了。” 他嗯了一声。 想起什么,薄司御偏头看她,等她抬眸望过来,他又再次开口,用唇型说了个好字。林晚拾起衣架上他的领带,“我能听见了。” 第70章 “恢复了?” “是的。”林晚点头,瞥了眼手里的领带,主动开口:“我帮你系吧?” 薄司御没说话,算是默认。她解开领带踮起脚,男人配合地在她面前低了头,顺利让领带套上了他的脖颈。他凝着她认真的神情,见她动作熟练,轻而易举打了一个非常标准的商务领结,问了句:“以前给人打过领带?” 林晚:“打过。” 薄司御追问:“陆家大少爷?” 第93章 薄爷吃醋 前任是抹不去的污点。 提起名字就会被恶心到的存在。 林晚不知在哪见过这两句话,如今这话映照进了现实,回旋镖扎在了自己身上。毫无疑问,陆景川是她前半生碰到过的最肮脏的东西。 擦都擦不掉。 青梅竹马的过往更是人尽皆知,是林晚此生的丑闻。 对于薄司御的问话,她没藏着掖着,坦白说:“第一次给男生打领带,确实是给陆景川。那时我还独居在榕城,身边只有他。学校举办艺术节,他是主持人,请我帮他打领带。我就去学习了一下,第二天给他打了。” 林晚说完这句话,手里头的事也做完了。 她理了理打好的领结。 后退两步又看了看,点头与薄司御示意打好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跟平常一样不轻不重地嗯了声。林晚以为他满意她的手法,便没多想先一步离开了卧室。女人身影走远,薄司御才掀开眼帘望向不远处的全身镜,微凉的目光定格在西装领带上。 她手艺不错。 工整美观。 薄司御仔细欣赏了几番,眼神愈发沉冷。他也不清楚胸口那股闷气哪来的,只觉得有点烦躁,话是他问的,她实话实说了,听完了,他却不怎么高兴。 另一边。 林晚出了房间,走到主卧客厅茶几前倒了杯温水,刚喝下半口,余光瞥见男人熟悉的身影,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心情似乎不太好。 接到公司的电话,工作出现纰漏了? 项目亏损了? 他拿起橱柜里的墨镜如常戴上,林晚走了过去,也像往日一样扶住他的手臂帮他领路。走了没几步,头顶上方传来男人磁性的嗓音:“奶奶希望看见我们夫妻和睦的样子。” “我知道的。”林晚道。 昨天的通话她都听见了,薄司御也搬进了主卧,为的就是让老太太放心。 “以后每天早上你帮我打领带。”薄司御说。 “好的。”林晚点头。 从上一次老太太哄她喝下一杯加了东西的酒之后,林晚就知道薄管家暗中会向老人汇报北山别墅的情况。管家忠于薄司御,也屈于老太太的威严。 打领带扮恩爱这种事,对林晚来说小事一桩。 早餐后林晚送薄司御出门上班,在院门口目送那辆迈巴赫走远,她随着阿北一块儿折返回别墅大厅。今天定制晚礼服的人要上门为她量身,她就请了半天的假,没有立马前往霍氏。 客厅液晶电视开着。 播放着卡通动画。 林晚躺在贵妃椅沙发上,阿北蹲守在她身旁。她正在吃昨夜没吃完的那盒桂花糕,时不时给阿北投喂几块。 “叮!” 手机震了几下。 林晚放下糕点盒,擦了擦手,旋即拾起亮屏的手机,点开好友宋清欢发来的简讯:“晚晚,后天海大校庆,我收到了机密消息,你的导师燕老会回学校!” 林晚蓦地坐直了身子。 十年前她回到海城,考上了海大设计学院的少年班,被领导请来学校致辞的燕老看中了她,收了她做关门弟子。老师没等到她毕业就病了,这些年一直在国外养病,隐匿了所有行踪,断了跟外界的联系。 林晚铭记着老师的恩情。 也想看看他老人家。 在看见宋清欢发来的这条信息,她即刻点进班级微信群,引用了学委昨天发的通告,跟队形回复了一句:“收到,我会准时回学校参加校庆。” 与此同时。 陆氏大厦写字楼。 昨天在别墅跟林可意吵了一架,陆景川当即就来了公司。他一夜没合眼,满脑子都是林可意的那句:“林晚已婚。” 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见助理进来,没等对方说话,陆景川便迫不及待地抢过他手里有关婚姻记录的查询,看到林晚这个名字的同时,也看见了底下那行:“于2025年1月5号登记结婚。” 陆景川眉心狠皱。 攥紧文件的那只手隐隐有些颤抖。 她结婚了。 她真的嫁给别人了! 陆景川不愿意相信,抬头就冲助理嚷道:“你这份资料是在哪查到的?内容真实可靠?不会拿着一份篡改伪造的东西来蒙我吧?” “陆总,这是我请律师向法院申请调查令,在海城朝阳区查询到的林小姐的婚姻情况,是真实的,林小姐真的嫁给其他男人了。” “不可能!” 陆景川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他和林晚上下两世都在一起,共同走过彼此这么多年的岁月,她就算是生气,也不可能拿自己的婚姻开玩笑。 嫁人? 他们曾经说好了,她只会是他陆景川的妻子。 她怎么可能嫁给别人呢? “那个男人是谁?” “抱歉陆总,这一点侵犯了个人隐私,我查不到。” 听到这句话,陆景川将手里的文件甩在桌上,冷哼了几声。放眼整个海城,比他陆景川有权有势的没他陆景川年轻帅气,比他皮囊好的,没他家世背景强。他是圈内公子哥里顶尖的存在,林晚找不到比他好的。 “叮!” 手机响起了特别关注的提示音。 陆景川连忙绕到桌前,火急火燎地拿起手机点开信息,映入眼帘的就是林晚在设计院回复的那条信息。她后天要回海大参加校庆,这所大学有着他们俩共同的四年回忆,这是不是说明她还是惦记着他?嫁作他人的妻子,只是为了气他? “把我后天的工作全都推掉。” “陆总这……” “我要回海城大学参加校庆,并且给设计学院捐一笔款。你去联系海大设计院的领导,让他们请我过去致辞。” 第94章 校庆 进入五月的海城雨季褪去,晴朗明媚。 林晚穿了条白色的修身吊带长裙,披着一件薄款的针织开衫,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没有过多的装饰,打扮简单地出了门。 院外停着辆玛莎拉蒂。 热辣张扬的宋清欢倚靠在车前盖旁,见她出来,主动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动作夸张地伸手弯腰,喊着:“公主请上车。” 车子驶离北山别墅。 正在开车的宋清欢又一次探头望了眼后方的大房子,不管第几次看,还是很震撼:“以前只听过薄家是百年世家,有权有钱,今天亲眼看见,才对这句话有了真实的了解。在海城寸土寸金的中心地段,买下这么大一块地弄了栋中西合璧的别墅,太牛皮了,这宅子市场价少说也得五六个亿吧?” “不太清楚。” “你老公没告诉过你?” “领证后我就住了进来,这些是他提前准备好的,没让我插手。” “卧槽,不仅有钱还贴心啊。”宋清欢难掩内心的吃惊,直言道:“陆景川在薄总面前简直叫不上号,被秒成渣渣!薄爷就是眼睛不好,需要你多费心。不过,有钱有权有颜值又尊重你爱护你,就算双眼失明也是小事儿。” “今天海大校庆,记得没错的话,薄家在医疗和教育两方面投资非常大,海城大学每年都会得到盛世集团一大笔捐款。作为最大的资方,薄爷没受邀去参加校庆吗?” “他这两天去京城出差了,还没回来。” “这样啊。” 林晚低头回复完薄司御发来的‘注意安全’的信息,关闭手机后转移了话题:“听说你哥被调去m国分公司,要去大半年?” 闻言。 宋清欢双手握紧了方向盘,眉眼间的悦色也淡了。林晚和她是在林可意的生日晚宴上认识的,她活泼肆意的性格很是自来熟,慢慢就成了朋友,相识至今也有五年。她的事,林晚基本上都清楚。 聿执是宋家的养子,一个孤儿,少时被宋家大小姐宋清欢从路边捡来的。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日子久了,少女心动,对他产生了感情。 可惜。 女有情,男无意。 宋清欢表白多次都被聿执拒绝,她依然不死心,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这次宋家给聿执安排相亲,聿执好像很满意女方,宋清欢不乐意了,搅黄了这桩婚事。 “他不是被调去m国,是主动请求去的。”宋清欢扯了扯唇,脸上笑着,却感受不到笑意:“我毁了他的婚事,弄走了他喜欢的未婚妻,他生气了,不想见到我,索性写了调职申请,去m国了。” 第71章 “清欢……” “你不用劝我,如果我能轻易放下,这些年就不会在他厌恶反感的冷眼里坚持不懈追着他了。”宋清欢叹了口气,偏头看向林晚:“晚晚,说实话,我真的很佩服你。你和陆景川青梅竹马相恋十年,他曾是你孤独生命中唯一的光,你伤心了,能干脆利落地斩断这段关系,这种心境非寻常人能有。” 林晚沉默不语。 旁人眼里她的果断都是假的,只有她自己知道,上一世她在这段感情里挣扎了一年,三百六十多个日夜,终于将所有的情感耗光殆尽,才换来这辈子的新生。 人都是这样。 痛到失去了痛觉才会放下。 林晚伸手拂了拂宋清欢脸庞的碎发,露出女人美艳的面庞,说不心疼是假的。但没有办法,她深知好友的执念,宋清欢就是爱聿执无法自拔。 这个话题很快就被掀过了。 玛莎拉蒂驶过ifs商场,两人临时下车去买了一盒桂花糕。吃到了香甜的美食,也就遗忘了内心的酸涩。 半小时后。 车子抵达海城大学校门口。 今日名流云集,许多业内出名的精英都回到了母校,来庆祝学校的生日。宋清欢将车停好,同林晚一起踏进校门,沿着满地都是樟树落影的林荫道徐徐往里走。 她们在风雨广场分了路。 一个去了东边的设计学院大楼,一个去了南边的新闻传播学院。林晚毕业后就没回过海大,设计院景物如旧,跟从前没什么区别。 她上到三楼。 进了学院的礼堂。 来的人挺多,议论声嘈杂。林晚性格孤僻,不怎么喜欢说话,从前在学校就没什么朋友,班上的同学也很少和她搭腔。他们故友重逢,聊得火热,林晚则避开人群,选了个靠墙的角落位置安静坐下。 她在等燕老。 来参加校庆也就是为了看一看老师。 等了约莫十几分钟,没看见领导入场,倒是见到了生理性厌恶的面孔。陆景川定睛望向她的时候,林晚也扫了他一眼,她率先移开了视线,忽视了这人。 “陆学长!” “您是受邀的贵宾,应该去校级的大礼堂致辞吧,怎么来我们设计院啦?” “你们消息很闭塞啊!昨天夜里学院就发了红头喜讯,说陆氏企业为设计院捐赠了五千万,特邀陆总来讲话呢。” 众人议论纷纷。 陆景川瞬间成了万人瞩目的焦点。 他当年入学那会儿就挺轰动,一是他不错的皮囊,被人偷拍发在学校贴吧里,瞬间成了炙手可热的校草级别的人物。二是他的身份背景,陆家的大少爷,陆氏企业唯一的继承人。 大学四年他艳/遇不断。 无数女生写情书向他表白。 陆景川毫无例外地拒绝,并且公开说他喜欢的人是林晚。也因为他这句话,导致林晚大三大四两年的学习生活处处碰钉子,几乎成了全校女生的公敌。 “陆学长那年当众宣布女友的时候可霸气了,那一幕我记了好久,到现在都没忘。陆学长现在结婚了吗?是和林晚吗?” 有人问了这么一句。 加上陆景川投过去的目光,瞬间的功夫,礼堂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角落一隅的林晚身上,她无端被扯进话题里。 陆景川道:“我和她分手了。” “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啊?” “当年陆学长您和林晚可是学校的一段佳话呀!” 陆景川目光盯紧了远处的林晚,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却不管怎么细看,都看不见他想要的神色。她还是那么冷淡,仿佛他是空气,她看不见也听不着。 陆景川抵了抵腮帮子,冷言说:“她结婚了,嫁了个男人。” “我去!” “整个海城还有比陆总更年轻有为的男人吗?” “林晚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放着陆学长这样深情又多金还长得帅的人不要,嫁给别人?” “你们知道她嫁给谁吗?” “不知道啊,她又没发信息邀请我们去参加婚礼。” “这种不对外透露婚讯的,要么就是男方长得太磕碜没脸见人,要么就是男方太穷,压根拿不出手。” “反正不管林晚嫁给谁,那男人铁定比不上陆总。真是白瞎了陆总曾经对她那么好,为她拒绝一切女生的示爱,她却背叛陆总,选了个不如陆总的男人。林晚这种人啊,活该一辈子穷苦,她就没有富太太的命!” 第95章 陆景川的纠缠 礼堂里众说纷纭。 讥讽和嘲笑此起彼伏。 听着他们抬高自己而贬低林晚,陆景川没有去制止。他想让她知道,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不管是在校期间还是在鱼龙混杂的社会上,他陆景川都是金字塔顶端的存在,是佼佼者,几乎没有同龄人能比得上他,她另嫁他人一定会后悔! 见林晚低垂脑袋,眉眼间流露出几分神伤,陆景川还是心软了。他冷眸扫了眼还在攻击林晚的那群人,大家即刻闭上了嘴。 下一秒。 坐在偏僻角落的林晚起了身,径直往后门出口方向走,陆景川没有犹豫便追了上去。走廊上来往的人不多,他步子快,轻易挡到她面前,拦住了她的路。 视线里忽地出现陆景川的脸,林晚烟眉拧起,眸光瞬间冷了下来。她以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道:“在礼堂里得到的优越感不够,还要亲自来我这找一遍?” 她眼神带刺。 说话更是句句不中听。 曾几何时她在他面前是那样的温柔细语,话音稍微重一点都舍不得。深知上一世是自己对不起她,她生气也应该,但她这样冷漠刻薄的态度,陆景川还是接受不了,有怒气的同时心脏也揪紧的疼。 他把这阵疼痛忍住了,维持着脸上平静的情绪,将她前去的路挡严实,确定她跑不了后,才质问她:“林晚,你结婚了?” 她和薄司御是隐婚。 两人领证当天就签署了婚前协议,不干涉对方的私事,不对外透露婚姻事实。她践行着这些条约,薄总也做得很好。除了参加薄氏一族的聚餐,海城上流圈子无人知晓她和薄司御已婚,不知她是薄太太。 迟迟没听见林晚回话,陆景川当她默认了。正因如此,他才愈发憋闷:“林晚,你嫁给了哪个野男人!元旦刚过出的车祸,你我重生来到这一辈子,五号你就跟那男人去登记结婚,你是在跟我赌气对不对?怪我上辈子被林可意蒙骗,让你伤心了是不是?” “你未免把自己想得太重要。” “什么意思?” “我和任何人结婚,都跟你没有关系。” “不可能!”陆景川冲上前下意识想抓她的手,指尖还没碰到她,就被她躲开了:“要不是为了气我,你会随便找个男人结婚?整个海城甚至是国内,谁能比我好?” 林晚有时候真羡慕他的自信力。 明明那么普通。: 却那么自信。 她注视着面前的人,看他犹如在看一个笑话,林晚冷笑出声:“我嫁的人,比你好千倍万倍,抛开外在的财富条件不谈,他比你干净。” “陆景川,你到底有什么脸说出上一世是被林可意蒙骗?一个巴掌拍不响,林可意对你一见钟情,她喜欢你,可若你不给她回应,凭她的千金小姐高调子,她会做你的舔狗?” “蓄意制造的车祸发生之前,你就已经和她暗通款曲。她假意失去了双腿,正好成了你合理出轨并道德绑架我的理由。” “自始至终这件事你都是始作俑者,你没有资格把黑锅全都扣在林可意身上。背信弃义的是你,出轨寻求新鲜感的是你,装深情扮无辜的人还是你!” “我前半生光明磊落,坐得端行得直,待人礼貌客气,行事规矩从无错处,唯一无法抹去的脏点就是你这个前任。听见圈内外的人提起曾经那些破事,说我跟你青梅竹马,我就直犯恶心,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陆景川噎住了。 脸色青一块紫一块,再怎么压制情绪,也没能压下往胸口喷涌的愠怒。他自小就是陆家合法继承人,陆氏的大少爷,如今又全面接管了公司,成了远超同龄人事业有成的总裁。 谁敢这样指着他鼻子骂? 下他的面子? 就算这个人是林晚,就算他上辈子对不起林晚,他也受不了这个气。陆景川眉心竖起,强行去握林晚的胳膊,他比她高一截,体型也比她强硕,蛮力拖拽林晚不是他的对手。眼看着要抓住她,林可意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横到了两人中间。 突如其来的插足令陆景川重心不稳,踉跄后退了好几步。林可意转头看他,又瞥了眼周围过路的人,大声嚷道:“老公,你骗我说今天去公司开会,原来是打听到前女友来参加校庆,所以眼巴巴赶过来纠缠她啦?” 听到这句话。 第72章 走廊上的人即刻放缓了步子。 看热闹听八卦是人的天性,一部分人甚至从礼堂教室钻了出来,从楼上楼下爬来观摩。无数双眼睛扫视过来,陆景川想撕烂林可意的嘴,他低声警告:“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他要面子。 林可意无所谓。 “老公,你怎么能这样啊?当初你和林晚交往,是学校热度最高的青梅竹马情侣。我暗中向你示好,你就接受了我的勾引,背着林晚跟我深夜在学校后山拥吻。毕业之后发生车祸,你舍弃了林晚,在危难关头保护了我。” “我们顺理成章结了婚,举行了婚礼,成了名副其实的夫妻,你却不理我了。和林晚交往的时候,跟我偷摸接触。和我结了婚,又来招惹林晚。老公,你是不是得到了就不珍惜,就喜欢得不到的那个?” 闻言。 先前在设计院礼堂嘲讽林晚的那群人傻眼了。 各个呆愣在门口。 他们那会儿很不客气地诋毁林晚,说她眼瞎,辜负了陆景川多年深情。原来,林晚才是受害者,陆景川出轨背叛了她! “陆学长怎么是这样的人?” “林晚和他十年感情,他竟然勾搭上林晚的妹妹。” “当年在学校他忽然公开和林晚的恋情,导致林晚成为全校女生的公敌,被针对了两年。但凡是有点当担的男人,都不会让自己的女友成为众矢之的。” “林晚是个聪明人,发现了背叛就和陆景川分手,远离这种渣男!他现在怎么还有脸来纠缠林晚?真的很不要脸。” “他老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撬自己亲姐姐的墙角。说来说去还是林晚最可怜,咱们之前不该为了捧陆景川的臭脚去攻击她。” 议论声越来越大。 围观的群众数量也愈发多。 每个人的目光都像审判的利剑,陆景川快步离开了设计院大楼,林可意连忙冲着他的背影喊:“老公,你等等我啊。我知道你生气了,怪我破坏了你来找前任的好事,可我也是因为太爱你啊,你气归气,别冷暴力我呀。” 陆景川的脚步明显加快了。 飞速离开。 片刻功夫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林可意收回视线,瞥到周围路人恶意的眼光,她也没什么感觉。偏头看向林晚,恰好林晚也在看她。对视间,她卸下所有的伪装,像一只掉光了刺的刺猬,小声喊道:“姐,你耳朵好点了吗?” 第96章 薄爷护妻 二十分钟后。 宋清欢听到消息便火急火燎赶了过来,看见了坐在榕树下长椅上的林晚。她小跑过去,气喘吁吁:“陆景川去设计学院找你了?” 林晚起了身。 递了瓶纯净水给她。 两人并排沿着林荫道往前走,待宋清欢喘过了气,林晚才说:“他不知道从哪听说我结婚的消息,去了礼堂质问我丈夫是谁。” 宋清欢噗嗤笑了:“他哪来的脸?” 出轨的男人怎么会要脸? 若是真有底线,也不会在外寻求刺激,玩弄感情。 “我听说林可意也去了设计学院,还跟你和陆景川碰上了。有些人把她的言论发到了贴吧论坛上,我瞅了一眼,大为震惊!她是不是因为上次被抓进拘留所,精神失常了?” “她是恢复正常了。” “啊?” “恢复了理智,不再死心眼地舔陆景川。”林晚道。 宋清欢不太明白这个意思,也没兴趣去深究陆景川和林可意的烂事儿。她转移了话题:“晚晚,那你见到燕老了吗?” 林晚:“老师没来学校。” 她那会儿在礼堂里,见到老师的助理发来的消息,跟她说老师在回海城的路上突发疾病,进医院休养了,没办法再参加校庆。 看到这内容,她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紧皱眉头。 脸上满是担忧。 手机震动了几下,林晚低头看了眼,便与身旁的友人说:“清欢,我就不在学校待了。薄先生让人给我定制的礼服到了,我需要回北山别墅试穿一下。” “要去参加晚宴吗?” “嗯,下周有个慈善拍卖会,薄先生需要我和他一起去。正好我对其中一条拍卖品很感兴趣,想在晚宴上把它拍下来。” “什么品?” “一条汉代透雕龙凤纹重环玉佩,老师曾经很喜欢,打听过多次它的行踪。他老人家病了,我想买来去看望他时送给他。” 宋清欢点头。 走到路边,见了停靠在不远处的丰田埃尔法,管家给林晚开了门,司机载着她离开了。目送车影走远,宋清欢久久没收回视线。 这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该做的。 对妻子尽心尽力。 晚晚就该拥有这样的婚姻,而不是被陆景川那种人耽误。如今瞧着挚友生活质量提升,有这样一位良配,宋清欢打心底里高兴。 “叮!” 有信息发了进来。 宋清欢输入密码解开锁屏,见到内容:“大小姐,聿总(聿执)今天的航班回海城,飞机将在半小时后落地。” - 给林晚订做的礼服有点不合身。 来回改了两版。 第三版送来北山别墅时,她觉得已经很华丽。薄司御还是认为不够惊喜,让chanel品牌方拿回去修改腰身。 在拍卖晚宴举行的当天上午,礼服第四次送来,这次是严丝合缝,十分贴合她的身材,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将她身上的优点悉数放大。 傍晚下了点小雨,他们抵达半壁江山会馆时,门口的台阶有着未干的雨水痕迹。薄司御‘眼睛’不好,主办方给他开了贵宾通道,没有跟其他宾客一样走大门,而是走了vip的单人入口。 五楼的中式大厅装潢奢靡。 人来人往。 工作人员在前方带路,领着林晚薄司御进到空中二楼的独立包厢。这个房间的玻璃是单向的,可以看清底下大厅的人,也可以看到台上橱窗里展示的拍卖品。 林晚一眼捕捉到了厅内席位上的宋清欢,像是察觉到她的神情,刚坐下的薄司御开了口:“我等会儿有事,你可以下楼玩会儿。” “好。” “看见喜欢的就竞拍。” “知道了。”林晚应着,提了提鱼尾裙摆,踩着七八厘米的细高跟慢步离开了包厢。薄司御靠窗坐着,助理递来一杯桂花茶,他喝了两口,余光瞥到楼下宴会厅入口进来的某个人影,是陆氏企业新上任的总裁陆景川。 …… 林晚进了会场。 走了条人少的过道,走至宋清欢身旁。抬眸见到好友,宋清欢美眸瞪圆,直愣愣地盯着她好半晌,仔仔细细用欣赏的目光打量了好多眼:“晚晚,你今天晚上也太漂亮了!” 林晚性格冷僻。 说难听点就是比较沉闷。 对自己的穿着也不是很上心,所有的衣服都只注重舒适,穿着舒服就行,不在乎美观。认识这么些年,在宋清欢的印象里,白体恤加牛仔裤裙和高马尾就是林晚的标配。 今晚不同。 她穿着一条带细闪的亮片鱼尾一字肩礼服,恰到好处的腰身设计,衬得她身型凹凸有致,举手投足间尽显风情性感,头发丝都在发光,魅力十足。 “薄先生挑的衣服。”林晚说。 “我靠,大老板眼光忒好了,非常合适你啊。”宋清欢不停地夸,赶忙拉住她的手坐下:“很像八音盒里旋转跳舞的人鱼公主,这对比起来,你平时穿的都是些啥,太浪费你的好身材了。” 两人谈笑间,主持人上了台,开始走流程念台本。第一件拍卖品也随之推了上来,聚光灯照着的玻璃橱柜里,躺着一只古商朝的青铜酒杯。 起拍开始。 宋清欢第一个举了牌。 “你要这个?”林晚看向她。 “这酒杯是一对儿的,聿执前些年在拍卖行买到一个,我要把这个买回家。” 林晚抿唇不语。 喜欢这酒杯的人不多,除了宋清欢没人举牌。眼看着主持人第三锤要落定,台下忽地有人举起了号码牌:“38号陆先生加价五百万。” 听到这句话,宋清欢蓦地转头,见不远处陆景川那张脸,她气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好在林晚及时拉住了她,劝道:“咱们再加点。” 宋清欢忍了。 往上加了五百万。 不管她怎么加,陆景川都会在她举牌的后一秒钟追加上去。加到第三轮的时候宋清欢实在忍不住了,猛拍大腿:“晚晚,你说他是不是有病啊?他跟我抢什么?” 林晚不语。 余光睨了眼正盯着她这边的陆景川。 他不是在和宋清欢抢,而是故意跟她林晚过不去。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缘故,让清欢痛失想要的东西。林晚思考了几秒钟,正准备继续追加的时候,二楼的vip独立包厢点了一盏天灯。 那一瞬。 第73章 所有人的视线都望了过去。 林晚也抬了头,正是薄司御挂了天灯。主持人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1号房点天灯!青铜酒杯还有追加的吗?” 天灯的意思就是,不管大家加多少,1号房都会在这个基础上追加五百万,直至无人再加价,酒杯归属1号房。 很少有人敢点天灯。 没有勇气。 也没这个财力。 上一次高奢拍卖会场点天灯还是薄老爷子在世时,为了博取妻子一笑,点灯到拍卖会结束,所有的物件都让她妻子先挑。 见这情况,众人议论纷纷。助理靠近陆景川,小声提醒道:“陆总,1号房是主办方特邀过来的重量级贵宾。听说来头很大,不能得罪,咱们还是不要再继续追加这个酒杯了。” 第97章 抢人 陆景川瞥了眼楼上1号房点亮的天灯。 握了握手中的拍卖牌。 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听了助理的话,没再继续加价。这只商朝的青铜酒杯在主持人的三锤定音下,交付给了1号房的神秘贵宾。 只要没落到宋清欢手里,只要林晚失望了,他就满意。 上周他听闻林晚结婚,便主动前往海大参加校庆,就是为了见她。谁知她把他贬得一文不值,中途还冒出来一个脑子不正常的林可意,令他不得不临时离开。 陆景川就是想让林晚知道,整个海城上流圈子,没有人比他陆大少爷更优秀。她选择其他男人,一定会后悔! 拍卖品陆续又展览了几件。 1号房的贵宾没再点天灯去加价,大厅的宾客也选择自己喜欢的物件在举牌,各项流程都走得很顺利,现场气氛平和。 直到。 工作人员推上第六件卖品。 一块汉代透雕龙凤纹重环玉佩。 聚光灯打在橱柜上,玉佩映入陆景川眼帘的那刻,男人蓦地坐直了身子,下意识偏头看向远处右前方的林晚。 这块古玉佩他记得很清楚,上一世晚晚在海大的导师燕老病重,她绞尽脑汁打听到玉佩的下落,在他的帮助下拿到了拍卖行的入场券,几乎花光了自己所有积蓄,拍下这件藏品,赶至老师病床前送了出去。 那天的拍卖很激烈,喜欢这条玉佩的人不少,竞争很大。第三次举牌加价到两千万的时候,林晚就承受不住了。她焦急担忧,坐立不安之际,他握住了她的手,无声地给了她底气,说:“有我在,我给你兜底。” 他们俩那时真的很好。 她全身心地信任他,将他视为避风的港湾。以五千万的高价拍下玉佩,签了合同拿到实物那刻她眼眶湿/润了,抱了他,说还好有他。 上一世的她没有父亲的疼爱,没有和睦的家庭,宋清欢那两年也陷入困顿分/身乏术,她身边只有他,他拥有她的全世界。 陆景川恍惚了。 主持人喊下起拍字眼时,他才回过神。陆景川本能望向林晚,意料之中她第一个举了牌,在起拍价两百万上开始加。 “20号林女士加价到七百万!” “还有比七百万高的吗?” 主持人的声音传荡至大厅每个角落,这块玉佩林晚志在必得,是要买来送给老师的。宋清欢明白她的想法,却又担心:“陆景川不会跟你抢吧?” 他会的。 第一件青铜酒杯出来的时候,他咬着不放地加价,就是要跟她对着干。 这两句话林晚没说出口,主持人的话音就又传了出来:“38号陆先生加价到一千万!还有比一千万更高的吗?” “20号林女士一千五百万!” “38号陆先生两千万!” “20号林女士两千五百万!” “38号陆先生直接追加到四千万!!” 喜欢这块玉佩的人不少,期间有人加过价,可是看这情况不对劲,有两个人杠起来了,38号的陆总更是大幅度提价,便没人再举牌,整个大厅多双眼睛都注视着20号和38号两人,看热闹的同时,也在等这块玉佩花落谁家。 “我靠,陆景川是不是疯了?”宋清欢吐槽。 “他本来就不正常。”林晚回。 她再度举牌。 加价到四千五百万。 “晚晚你还追加?已经四千五百万了!不是四百五十块!”这个价格她作为宋家大小姐都要考虑,林晚虽然被高薪聘请进了霍氏,一时间也拿不出这么大一笔钱啊。 孝敬老师的心情可以理解。 但存款真能撑住吗? 宋清欢知道自己劝不住她,只要是林晚想做的事,想得到的东西,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都会去拿到。这厮瞧着性格冷淡不爱说话,天生长着一副老一辈人喜欢的乖乖女的脸,骨子里却倔得要命。 “38号陆先生加价到六千万!!” 主持人音量提高了。 林晚握着号码牌的手蓦地抓紧,转过头眼神冰冷地望向后方那靠坐在椅背上,胸有成竹态度傲慢的男人。对视的短暂几秒钟时间里,她仿佛看见他说:“向我低头,说你错了,我就把玉佩给你。” 天黑了。 他还真开始做梦了。 林晚快速在脑海里复盘了一下自己账户余额,银行卡里的资金肯定是不够,但那条‘珍爱’蓝钻手链的所有权市场估价已经达到近一个亿,卖出去就可以了。 林晚没有犹豫,拿着号码牌的手正要举起,话筒音响先一步传来主持人的惊呼声:“1号房的贵宾点天灯!” 全场哗然。 议论声犹如潮水瞬间涌起。 陆景川下意识抬头看1号阁楼包厢,阴寒布满眼底。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句话:“这人是不是在跟我作对?” 拍卖会开场到现在总共点两次天灯。 一次是青铜酒杯。 一次是现在的雕龙玉佩。 都是他陆景川在竞拍的物品。 助理抿了抿唇,试图缓和老板的怒气:“陆总,也许1号房的贵宾刚巧就喜欢这玉佩,要不然您还是再——” “不可能!” 陆景川当即否决了助理的提议。 青铜酒杯他让步了,那是宋清欢要的东西,他举牌去抢是故意在刺激林晚,得没得到关系不大。但雕龙玉佩是林晚要的,他必须抢过来。只有拿住她想要的东西,她才会主动走向他,在他面前低头。 “38号陆先生再次追加,出价七千万!” “1号房天灯加价到八千万!” “38号陆先生八千五百万!” “1号房出价一个亿!!” 主持人沸腾了。 颤动的话音里满是震惊。 高端的拍卖行待了很多年,见了不少名流贵客抢藏品,但也没今晚这架势大。都开始一千万一千万地追加,点天灯的贵宾可是直接甩出一个亿的天价! 这都不像在抢藏品。 像在抢人。 宋清欢也惊呆了,张大的嘴好半天没合起来,愣愣地望着楼上1号房的方向,定睛注视那盏刚挂上去的天灯。她拉了拉林晚的衣袖,小声哔哔:“这位神秘贵客到底是谁啊?太壕了!仿佛看见了几十年前薄老爷子点天灯为老夫人撑场子的样子。” 林晚:“薄家老爷子?” 宋清欢:“是啊!放眼整个海城,除了根基深厚的百年氏族薄家,谁还有这个实力敢点天灯呀?我也是听我爷爷说的,当年那场面可谓是轰动至极,过了几十年,大家提到天灯拍卖,还是会第一时间想起薄老夫妇的壕举。不过我看从今晚开始,历史要添上新的一笔了,给这位1号房的贵宾。” 宋清欢这句话没说错。 因为接下来的事情,作为情绪稳定的林晚,瞳孔都紧缩了起来,美眸微微睁圆。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1号房又追加了,主持人直接报出了对方给的价:“一亿五千万。” 他哪是在加价? 他是在玩陆景川呢。 根本不给人任何举牌的机会。 光是听见这个数字,就没人再有举牌的勇气。这位爷是来真的,你敢追加,他就敢抛出一个天文巨额数字,让你知难而退。 第98章 花落薄司御家 一亿五千万是绝对的财力碾压。 陆景川如坐针毡。 他垂放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斜了一眼楼上点的天灯,又看了眼远处光影下看不清神色的林晚。在心爱的人面前输了,那将是一辈子的屈辱。 他不能输。 豁出一切也得拿到这块玉佩。 不顾助理的阻拦,陆景川毅然决然举牌追加到一亿六千万。整个大厅的人都愣了,更甚者拿出手机拍了几段视频,记录这激情跌宕的画面! 神秘贵宾点天灯。 刚上任不久的陆氏企业总裁公然追价。 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拉开帷幕,到底谁是赢家?毫无疑问1号房是位大佬,陆景川追价不出十秒钟,对方再次抛出价格:“两个亿。” 在座无一不震惊。 第74章 全然傻眼。 就连经验丰富,感受过大风大浪的主办方都错愕了。头一次见到以‘亿’为单位定价的,丝毫不给对手留活路。 “我擦,今晚要创造历史!” “突然觉得我的青铜酒杯被这位巨佬点天灯拍走,是我的荣幸!” 宋清欢连着说了两句。 双眼亮光。 她扒住林晚的胳膊,怕自己被这激动人心的场景乐晕过去。女人突如其来的动作令林晚回过神,别人不清楚1号房是谁,林晚是从1号房出来的,自然知道那单向玻璃背后的沙发上,坐着的人姓甚名谁。 薄司御在做什么? 没听说过他喜欢古玩名画,喜欢这块雕龙玉佩啊。 林晚视线聚焦在楼上包厢的玻璃上,屋子里的人似乎也在透过玻璃看着她。就在这时,拍卖场入口的大门忽地打开,走廊上的白光照射进来,晃了所有人的眼。 众人转头望去。 见陆氏企业董事长快步走了进来,男人年过五十,步伐本来不太稳健,却被气得差点跑起来,箭步冲到38号席位旁边,一把夺走了陆景川手中的号码牌。 楼上开出两个亿的高价,陆景川正准备追价,还没来得及抬起手臂,手里的叫价牌就被人抢走了。他不悦皱眉,抬头那瞬间,见到父亲的脸,男人顿时收起了所有表情,本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恭敬地喊着:“爸,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来了!” 陆父气得将手里的号码牌甩在地上。 毫无形象可言。 他的确顾不上颜面了。 陆景川不理解,“爸,我就是看中了一块玉佩,想拍下来而已,您没必要这么生气吧?您不是在隔壁城市出差么?” 陆父自诩脾气不错。 元旦那会儿发生车祸,儿子在危急关头救了林可意,扔下青梅竹马多年的林晚,他就骂过他,不应这么薄情,林晚这些年对儿子的好,他这个做父亲的都看在眼里,实在不该如此对她。 后来儿子让他和妻子去林家提亲,将婚礼快速抬上来。他们夫妻俩只有这么一个独生子,自然惯着他,和林振华谈成后广发请柬,置办婚礼。 礼成了。 新娘临时变了林可意。 儿子却没有任何的担当,也不在乎陆氏一族的门面,众目睽睽之下将新妇丢弃在新婚现场,破门而去。 这几次的荒唐陆父都忍了,也没多加责怪儿子。今天晚上的事实在忍不了,陆景川这是拿陆氏的未来开玩笑!他在外出差,听到消息马不停蹄往海城赶,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恨不得扇陆景川几/巴掌! “你知不知道1号房的人是谁!” “听说是个有钱人,不过爸,海城有钱的人多了去了,咱们陆家也不差,非得这样低人一等连加价都不敢吗?我要这块玉佩,就算对方开出两个亿高价,我也要追上去,把东西抢过来!” “逆子!” 陆父气急了。 一巴掌甩在陆景川脸上。 长这么大,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辈子,父母都没动过他一根手指头。高高在上的大少爷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折辱,陆景川不敢置信。感受着唇角溢出来的血渍,他直起身冷眸看向面前的人,没等他开口说话,陆父道:“1号房的人是薄家二爷!你惹大麻烦了!” 我都要礼让三分,不敢轻易得罪的人,你这个儿子还敢去挑衅? 不要命了? 把陆氏一族的前程置于何地? 陆父话音落地,全厅的人都安静了。几秒钟后众人面面相觑,嘈杂的议论声紧跟而来。宋清欢瞪大了双眼,被扇了一巴掌的陆景川也不再吭声。 薄氏发家的时候,陆氏还不知道在哪。三十年前房地产经济兴起,陆老爷子得到薄家的帮助,走捷径进了这条路,陆氏企业就此建立。 可以说没有薄家当年的慷慨,就不会有现在的陆氏,他陆景川也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豪门大少爷。在海城,如今位居国内四大建筑行业之首又手握多家矿山的陆家人可以横行,但在薄家面前,他们依然得俯首称臣。 这条不成文的规定清晰刻在每个陆家人的骨子里,陆景川自然也明白。正因如此,男人才哑了声音。再次抬头看向点着天灯的1号房,陆景川有点慌了:“爸,我不知道那是薄爷,若是我知道,我——” 他断然不会去抢这枚玉佩? 不对。 他还是会去抢的。 陆景川不甘心,他就是想让林晚回头,想要她来求他,对他示好。他怎么也没想到,今天晚上会惹了海城圈子里谁都不敢惹的大人物。 有人上台和主持人说了几句话,下一秒,主持人的声音从无线音响里传来:“1号房的贵宾询问,38号陆先生您还要继续追加吗?不加的话,这块雕龙玉佩就归1号房了。” “不加!我们不加!”陆父率先回答,态度很是诚恳:“犬子年轻气盛,行事莽撞,无意冒犯薄爷,我代他向薄爷倒个不是,还请薄爷看在我和我家老爷子的面子上,不要跟他计较。” 玉佩最终落在1号房。 工作人员捧着玻璃展览柜中的玉佩,带着盖有印章的合同下了台,徐徐往林晚所在的方向去。在众人的注视下,把两样东西递了上去,掷地有声道:“薄太太,您先生说这枚玉佩是您喜欢的物件,他付款,请您来签单。” 第99章 “林晚,我的太太” 全场哑然。 偌大的晚宴厅静得能听见银针掉落的声音。 身旁的宋清欢瞪圆了眼睛,看了眼点着天灯的阁楼1号包间,又扫了眼捧着玉佩和合同的工作人员,再将目光放到脸色难看到极点的陆景川身上。 她蓦地从椅子上蹿起来,先一步拿过签字笔,塞进林晚手里,故意拔高音量喊着:“晚晚,薄总也太爱你了吧,点天灯为你拍下你想要的东西!什么时候我也找个这么好的老公,我随意签单,他来付款。” 宋清欢表情浮夸。 像是在刺激某个不自量力的伪君子。 不是喜欢跟她们两个女孩子对着干,抢她们要的东西吗?薄司御的天灯一点,所有物件都得晚晚挑过,不需要的,才能轮到别人。 就这个感觉,爽啊! 林晚在落款处签好名字,宋清欢立马接过工作人员手中的雕龙玉佩。她捧在手心里,专门倾斜身子,将东西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展示在陆景川视线范围里:“这块玉佩真好看,材质一流,纹路上乘,晚晚你的眼光真好,薄总也是真疼你。” 宋清欢就是这样的性格。 谁针对她,跟她作对,给她使绊子,她就会同等地还回来,而且是立刻马上还回来,今晚的仇绝不拖欠到明天。 在她几番言论之下,陆景川的脸已经黑沉到青紫了,紧抿的唇和手背凸/起的青筋,都彰显着他被气得不轻,浑身骨头都气得疼。 拍卖会场人多眼杂,这口气也出得差不多了,林晚及时拉住了宋清欢。两人离了席,在主办方亲自的领路下,从侧边的vip通道离开了。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林晚身上。 直至她身影消失,寂静如水的大厅骤然间爆发轰鸣,议论声如汹涌的海啸席卷了会场,大家眼内已经容纳不下台上的拍卖品,满脑子都是: #薄家二爷结婚了# #薄太太是近期的珠宝界新秀林晚# #薄总为爱妻点天灯# 这场面太过于震撼,以至于到场的人许久都没回过神,包括前来为儿子道歉的陆父。陆林两家联姻,儿子和林可意办婚礼的那天,薄司御赏脸前来赴宴,管家去贵宾通道接的人,就说薄司御结婚了,带着太太一起出席的。 薄太太全程没露面。 谁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半壁江山的工作人员末了说了句话,说薄太太长得跟林家大小姐林晚有点相似。当时无人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因为他们的潜意识里都觉得林晚配不上。 没想到还真是她! 没等陆父从这阵惊讶中抽出思绪,身旁的人快步离去,背影顷刻间消失在快速通道出口。陆父一慌,连忙叫助理去追:“快跟上陆景川!不准他去纠缠林晚!” 从前儿子胡闹。 跟林可意结了婚还私下去找林晚。 这些事他们做大人的都知道,但没多加理会。今时不同往日,薄家二爷婚讯公开,林晚是名副其实的薄太太,陆景川再追着她不放,薄司御要是动了怒,他们陆家得罪不起! - 走廊上。 宋清欢走在林晚身旁,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你刚看见陆景川那张臭脸了吧?估计今晚气得睡不着觉!一开始不是挺狂吗?跟我抢青铜酒杯,又紧咬着你的玉佩不放,故意跟咱们过不去,现在老实了哈哈哈!” “说真的,我还真没想到1号房私人包厢里的神秘贵宾是薄总。他好大方,也爱屋及乌耶,知道我是你朋友,看我在拍青铜酒杯,他就为你点天灯,把酒杯拍了过去。” 第75章 “晚晚,我觉得薄总对你真心不错,比陆景川那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先前林可意逃出拘留所绑架韩婧威胁你那事儿,薄总眼睛不好还亲自去林家老宅,又护着你跟你一起坠入海崖,这种能为一个人豁出命的勇气,不一般呢。” 钱没了可以再赚。 命只有一条。 能为你花钱的男人只能说有点良心,谈不上情爱。可若能为你赴汤蹈火,地狱也敢陪你去闯的男人,那颗装在胸膛隔着皮肉难以被摸透的心,不说百分百,至少90%是有真情的。 宋清欢扒住林晚的胳膊,小声说:“晚晚,你不打算和薄总试一试嘛?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先婚后爱也不错呀。” 林晚没说话。 从她的沉默中,宋清欢明白她的意思。自从被陆景川背叛,十年青梅竹马的感情犹如海上泡沫烟消云散,林晚就不再相信男女之间会有恒定的爱情。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错了一次,不敢再去试第二次。 只要不尝试,就不会受伤。 为了避免自己遭受疼痛,她就从根源断绝了疼痛发生的可能,拒绝一切的外界感情,不主动示好,也不回应。 这道心理障碍,旁人说再多也没有用,关键还是得林晚自己打开内心的警戒线。宋清欢心疼她,希望她得到幸福,但更多的还是尊重她。 特别关注的专属铃声响了起来。 宋清欢立马拿出手机,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聿执’二字,女人眉眼上扬,连忙将手里捧着的玉佩交给林晚,声音都是笑的:“晚晚,我先去接个电话,等会儿找你。” 林晚一个‘好’字还未说出口,她就去了露天阳台。 跑着去的。 迫不及待地要接电话。 这么些年了,聿执的一切她都很上心,信息是置顶的,来电是特别备注的,把聿执看得比她自己还重要。那么骄傲的宋家小公主,只在聿执面前这般低眉折腰。 林晚收回落在那扇没来得及合上的露天阳台玻璃门上的视线,她将雕龙玉佩放进包里,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没走多远,听到后方的脚步声,她以为是主办方的人,扬起礼貌的微笑准备打招呼,偏过头,见到陆景川那张脸,女人唇边的笑容骤然消失,眸光也霎那间冷却下来。 如此神态的转变很伤人。 好像他在她心里连陌生人都比不上。 对于不认识的人,她都可以带着客气的态度去对待,换做是他,她就只剩厌倦与不耐烦,半个眼风都不愿意给他。 陆景川本就窝火的内心这一刻更加烦躁,他毫不顾忌地冲到林晚面前,强势地挡住了她前行的路,厉声质问:“你真的嫁给薄司御了?!” 第100章 抢老婆 林晚不语。 握了握手里那一式两份的签单合同。 无声的动作让陆景川想起在拍卖会场里,工作人员端着雕龙玉佩和合同走到她面前,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用着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喊了她一句:“薄太太。” 她成了别人的妻子。 被冠上了他人的姓氏。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发展,上一世他们俩是未婚夫妻,出门在外不管谁见到她,都是喊她陆太太,她本该是他陆景川的妻子! “晚晚,你在跟我开玩笑是不是?你是在赌气,怪我上一世走错了那一步对不对?所以才会在重生而来的那天晚上,车祸发生的那一刻推开我的手,又立马背着我去跟别人登记结婚,做这么多都是想报复我。” “你成功了晚晚,我真的被你伤害到了。从林可意那得知你已婚的消息,我就魂不守舍,即刻让人去查,查到你在今年1月5号在朝阳区民政局办理了手续。那一刻我的心真的很疼,有种失去你的实感。” “上次校庆我是为了你专程给设计学院捐款,特意去学校。在礼堂里,那些同学嘲笑你,我没出面,那是因为我气你把自己嫁了。听说你来拍卖会场,我就推了工作赶过来,不是故意给你使绊子抢宋清欢的酒杯,抢你要的玉佩,我仅仅只是想把你要的东西拿到手,想让你跟我见一面。” “晚晚,你还记得上一世我们一起来到这个拍卖行,一起拍下这块雕龙玉佩的场景吗?你花光了全部积蓄也竞拍不下玉佩,我说让你放心,不管追加到多高,我都替你担下。” “玉佩最终以五千万的价格到了我们手上,你签了单,抱了我,你说我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你说我们俩会攻破生活中每一个磨难,携手到白头的。你怎么能另一个男人结婚,成为他的妻子?!” 如果不是亲身感受过他的冷漠和背叛,大概都会因为他这番话而感动。他太会装了,尤其是扮演深情。上一世他在跟林可意暧昧的时候,还能装出一副非她林晚不可的样子,彻夜与她商谈订婚的具体事宜。 卑劣是他的代名词。 虚伪是他骨子里的品性。 林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表演,全程没有任何神色转变。在他说完的后一秒,她翻开手中的签单合同,将竞拍价那一栏的数字展示给他。 两个亿。 数零都要花点功夫。 上一世你左拼右凑拿出五千万拍下这块玉佩,这辈子薄司御大手一挥点天灯两个亿直接毫无压力砸下。这就是差距,这就是原因。 这句话林晚没说,陆景川臆想到了。也因如此,男人的自尊心被狠狠打击,他的尊严和面子犹如打烂的玻璃镜子,碎了一地。 陆景川想反驳,却无力张嘴,也组织不出语言。财力是实打实无法作假的,陆老爷子和他爸都要给薄司御几分面子,更何况他这个刚上位不久的陆氏总裁?辩驳不成,陆景川无能狂怒:“林晚,你就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嫁给薄司御,就是为了他的钱对吧?是不是只要有钱有权,不管是谁你都能嫁?你就这么随便,这么不自爱吗!” 对于他泼来的脏水,林晚不自证,反而平静地回:“不图钱图什么?图感情?上一世我倒是图这个,得到了什么?指责他人之前,你先看看自己,你从头到脚有过一处干净?自爱这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无比讽刺。” “你不就是觉得自己比不过薄司御,自尊心受挫,就把矛盾转移到我身上,贬低我来衬托你的高贵吗?陆景川,上一世林可意装着失去双腿的时候你就用过这一招,这辈子怎么还不变通一下?还当我是曾经那个被你耍得团团转的林晚?” “就算我贪慕虚荣又怎么了?你敢说你不喜欢钱?你那么费尽心思在陆氏打拼,为的不就是手里的资本再厚点,权利再大点?你真这么清高,赶紧辞去陆氏总裁的位置,也别做陆家大少爷,索性隐姓埋名去餐厅洗盘子。” 陆景川语塞。 一时间没找到合适的词句来反驳。 在他的印象里,林晚性格怯懦,沉默寡言也不怎么会说话。重来一世,她不仅能言善辩,还这么咄咄逼人,每个字都往人心口上扎,堵得人像吃了个苍蝇,无比憋闷。 陆景川定了定心神,吞下这口闷气,换了个方式和她沟通:“上一世的事是我错了,但人都会犯错,如果错一次就被判死刑,你是不是太无情了?” “就算要报复我,跟我置气,你也该选个好点的对象。薄家实力雄厚,二爷掌握集团命脉,是位高权重的当家人。但他身体残缺,他是个瞎子,海城没有人能治好他,这辈子他估计都看不见。”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很大。 她和薄司御相处数月,从未听过他说半句诋毁旁人的言论,不论是对待公司员工,还是对管家佣人,他都很客气,给予同等的人格尊重。 陆景川又一次刷新她对他的认知下线,道德要烂到什么程度,才能用旁人的伤痛来哄抬自己的身价?知道别人是盲人,双目失明,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同情,而是讥讽,得意洋洋地说:“我是个健全的人,我比他高贵。” 幸好薄司御康复了。 不然要是听到这些话,他面上没有表现,内心多少都会酸涩。 比起陆景川对自己的诋毁,林晚更受不了他攻击薄司御。她烟眉拧起,毫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波澜,冷言道:“你收取信息的速度这么快,难道没听说薄氏旗下的私立医院找到了合适的眼角膜吗?待移植手术做完,司御就能复明。” 闻言。 陆景川蹙了眉。 他眸光晃动了好几番,在得知薄司御是个瞎子的时候,他是窃喜的,至少找到了一个他能比得过薄司御的地方。 “找到了合适的眼角膜?谁的?” “我的。” 陆景川瞳孔地震,连带着嘴唇都颤抖了几下。林晚没给他反应的机会,继续胡说八道:“我的眼角膜和司御适配度百分之百,已经签署了捐赠协议。” “怎么可能……你怎么能这样做……” “我爱他,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包括我的眼睛。”看着对方破防的样子,林晚笑了:“我图他钱你不高兴,现在我图他感情,对他付出真心你也不乐意。陆景川,别把自己当皇帝,出了陆家的门,没人把你供起来。” 第76章 林晚说完绕过他打算离开。 陆景川再度追上去。 他伸出手刚准备去抓林晚的手,女人先一步防备性地躲开了,他也还没来得及追问有关捐赠眼角膜的事宜,薄司御的身影便出现在走廊上,映入视线里。 第101章 薄爷大获全胜 有的人是天生的上位者。 气场强大。 仅仅是出现在那,无需过多言语就足以震慑周围的一切。 匆忙追来的陆父几乎是在看见薄司御的那一刻,伸手将儿子陆景川拽了回来,欺身横在他面前,防止他对林晚动手动脚。 “小晚?” 薄司御喊了她一声。 低沉醇厚的嗓音回荡在幽静的长廊里,交织在空气中,落在人身上都带了十足的重量,压得陆父头都不敢抬,一门心思只想着怎么把这不成器的逆子带走,并让薄爷消气,大方地掀过这一页,不计较这事儿。 对于薄司御的出现,林晚是惊讶的。他喊的那声小晚,她更是顿了半拍。他们俩都是沉默少言的性格,平日里待在一起,要么都在看书,要么他听广播她陪阿北玩,几乎没怎么交流。 他对她的称呼也很客气。 人前他会给足她尊重,说她是他的太太。人后他的态度同她一样,她喊他薄先生,他找她时叫她林小姐。 林晚回过神,迈开步子径直朝他走过去,主动挽上他的手臂,动作亲昵:“老公,你怎么出来了?” “十分钟前你发信息说回包间,时间到了没听见你进门。” “路上遇到了陆总。” 林晚话音刚落,陆父的声音即刻响起:“抱歉薄爷薄太太,陆家近期发生太多事,景川的新婚妻子恶意更改景川的项目,导致景川被检察官带走接受调查,让公司亏损严重也影响了企业的形象,景川因此心神不宁,今晚才会做出这样的糊涂事儿!” “陆家始终铭记祖上发家时薄家的帮助,这些年对薄家的人始终礼待有加。景川年轻气盛,容易冲动,在拍卖会场开罪了二位,还请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爸……” “快给薄爷薄太太道歉!” 陆父从来没动过这么大的气,用这样口吻和他说话,陆景川没再吭声,但也没立马道歉。他抬眸看向远处站着的林晚薄司御,她今晚很美,穿得非常漂亮,既保留了她乖纯的模样,又衬出了她女人的风情性感,飘起来的头发丝仿佛都在勾人。那般小鸟依人地靠在薄司御身旁,还真有那么几分夫妻相。 陆景川目光侧移。 顿时被薄司御身前的西装领带吸引了。 这个样式世界上只有林晚打得出来,独一无二的领带。他记得上一世在榕城,学校举行艺术节的活动,作为主持人出场的他需要穿正装。他定了套西装,衣服刚到就迫不及待地换上跑去隔壁她的小洋房给她看。 他说不会打领带。 缠着她要她去学一学,学会了亲手给他打。 架不住他的死缠烂打,她同意了,学是学了,却是学了半桶水。到了艺术节当天,他顶着她给他打的蝴蝶结领带上了台,引得众人发笑。台下的她也笑了,那是他认识她多日以来第一次见她笑,明媚又美丽,远比春日的阳光更耀眼。 之后他们俩回了海城,进入海大读书。不管是学校的活动,还是他进入陆氏实习,只要穿西装,他就会去找她,让她帮他打领带。久而久之,她的动作愈发熟练,有了技巧,再也不是那个笨拙的蝴蝶结。 她现在竟然给薄司御打领带。 她怎么能这么做? 林晚真的变心了吗? 领带的样式越发的刺眼,宛如一把利剑,直勾地扎进陆景川的双眸中,顿时血流成河。他的心脏开始钝痛,痛得他直不起身,站不稳的双脚逐渐踉跄,砰地一声晕倒在走廊上。 陆父吓得三魂不见七魄。 跑上前一边扶起儿子检查他的情况,一边朝助理大喊着:“快把保心安宁拿过来!打120叫救护车!” 这场闹剧终止在陆景川犯心脏病晕厥这刻。 工作人员都跑来了长廊。 乌泱泱围了一堆人。 林晚和薄司御不爱凑这种热闹,率先离开了。在折返1号房包间的路上,林晚看了眼身旁戴着墨镜的男人,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微冷的侧脸,她说:“谢谢你,帮我拍到了那块雕龙玉佩。” “小事。” “清欢喜欢的那只青铜酒杯你也点天灯拍下了,我替她向你说句谢谢。” 薄司御没再回复。 过了几秒钟,他忽地开口说:“陆家少爷的情况看着挺严重,你不过去看看?” 捂着胸口倒了下去,脸色发白嘴发青,看着好像要死了一样。这就是明显的家族性遗传心脏病,发作起来丧命的几率很大。 “他的生死与我无关。”林晚道。 听着她冷漠的语调,薄司御无声低眸透过墨镜瞥了她一眼,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几分钟前她在走廊上亲眼目睹陆景川病倒时一样无动于衷。 有点不道德。 可他竟然有些高兴。 形容不上来的一种内心舒爽感。 薄司御目光还定格在她脸上,用着平常的声音继续说:“圈子里的人说,你和陆家少爷相恋的十年里,每天随身携带保心安宁,时刻为他准备着,生怕他突发心脏病遇险。” 听到这句话,林晚蓦地抬起头。猝不及防地对上她水灵的杏眸,薄司御本能蜷缩了一下手指,莫名心虚紧张。好在有墨镜的掩饰,加上他天生的冷脸,没让对方察觉到情绪。 林晚定睛看了他数秒钟。 确定面前的人是他,刚刚那句话也是从他嘴里说出来,才慢慢转回头。薄司御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还听圈子里的传闻?不像他的性格。 既然他开口问了,林晚也就如实答:“曾经携带着他保命的药,是因为我在乎他,不希望突发的意外让阎王爷收走他的命。如今冷眼旁观,是因为他在我眼里已经一文不值。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就两个念想,一是不让母亲在病痛中死去,二是不与陆景川交好。跟他有过的那段岁月,是我这辈子难以抹去的污点。” 她字字恳切。 没有半句虚言。 薄司御听出来了,明白她说的是实话。她也许真的不爱陆景川了,可他心里还是不上不下的,像卡着一块积了水的棉花。只要想起她和陆景川的十年,她曾那般深深地爱过一个人,薄司御就有点烦躁。 进了私人包间。 房门关上。 林晚还没来得及往前走,手腕就被身后的人攥住了。她抬头望向他,见他薄唇轻启,磁性的声音落入她耳畔:“帮你拍到了你想要的玉佩,该怎么感谢?” 林晚拧眉。 不太懂他的意思。 在走廊上她道过谢,他云淡风轻地说只是一桩小事。回了包厢,他重提这件事,要她报答他的帮助。 林晚张了张嘴打算说句什么,话还没出口,面前的男人摘了墨镜,她毫无征兆跌进犹如暗夜蕴藏着危险的深邃黑眸里,薄司御给出了感谢条件:“林晚,主动吻我。” 第102章 公开婚讯 林晚的吻技并不好。 甚至有点笨拙。 她先是左右看了两眼,确定包厢里没有其他人,做了几秒钟的心理建设,才应了他提出的谢礼,深吸了口气,故作冷静地踮起脚主动亲上身前男人的薄唇。 薄司御没有回应。 他站在原地,低眸注视着这个喜欢伪装的女人。明明很紧张,睫毛微颤,呼吸急促,却装得那样平静,好像在虚张声势给自己壮胆似的。 他就那么好整以暇地看了她一会儿。 感受着她的唇轻柔摩挲。 约莫等了半分钟,薄司御大手揽过她纤细的腰肢,掌心用力便将她轻易拢进怀里,闭眼的同时拿回主动权,张嘴狠狠地吻住了她。林晚垂在身侧的双手蓦地攥紧他的衣角,不知是出于惊吓还是慌乱,唇边溢出几声微弱的软哼。 在亲密事上‘欺负’自己的女人似乎是男人的天性。 从前薄司御自诩是个正人君子,吻过她之后,尤其是海滩篝火边的那几个吻,她哭了,推搡着他的肩膀喊救命,他便发现自己是个小人。 他喜欢整她。 欺负她。 看她美眸沆砀着雾气,眼眶湿漉漉望着他柔弱如小鹿般的样子,褪去了她平日里佯装出来的坚强韧性,显露她骨子里最原始的单纯稚气,惹人怜爱。 薄司御掀开眼帘,一边深吻着她,一边近距离凝着她瓷白的脸庞,感受着她试图挣扎,却无力瘫倒在他手心里,不得不仰着脖子张嘴回应的孱弱。他喜欢这种感觉,好似完全将她占有,她仅独属于他,心里眼里没有别人的位置。 别人。 陆景川。 这个名字浮现在脑海,薄司御埋藏在内心深处的劣根性一起,咬了林晚一口。女人吃疼地呓语出声,本能睁开眼,对上近在咫尺他沉冷侵略性极强的黑眸,他松开她的唇,吻过她面庞,吻到她耳廓,林晚听见他低哑冰冷的声音:“陆家少爷没教过你怎么接吻吗?” 第77章 她气息完全被打乱。 呼吸不畅。 耳廓间的暧昧热气仿若一阵电流袭过全身,林晚双腿都软了,根本站不稳,若不是他的手扶着她的腰,她一定会掉在地上。 迟迟没听见她的回复,薄司御咬了她的耳垂。林晚整个一激灵,全然失去了力气,倒在他怀里,下巴抵着他坚硬的胸膛,声音颤得几乎连不成句:“他没有——” 她和陆景川相恋十年。 有过亲密接触。 牵手、拥抱、亲吻等情侣间会发生的事,她跟陆景川都有过。在发现陆景川背叛前,他始终维持着她对他动心时的人设,张扬肆意的少年公子,谦逊有礼的邻家暖男,所以他亲她,一直是蜻蜓点水,点到为止,不曾再进一步。 听着她的回答,薄司御捧住她的脸再次弯腰吻了上去,深吻的空隙之间,他带有薄茧的指腹捏了捏她的耳垂,在她蹙眉轻哼的那瞬间堵上她的嘴,低语道:“那我教你。” 男人好像天生就会接吻。 只要有过一次,就能自学成才,无师自通。如果不是从薄老夫人和白特助那了解过薄司御的生平,清晰看到他这二十九年所有的经历,单薄到可以说没有的人际关系网,林晚都会觉得他是个情场高手,吻技忒好了。 林晚忘了什么时候结束的。 她妆花了。 靠在薄司御怀里许久都没有力气起身。 趁他去包厢内室换衣服,林晚软着双腿踉跄地逃离,蹿进盥洗室。撑着水池台面望着镜中长发微乱,礼服领口略松,脸上泪痕未干的自己,林晚贪婪地深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 以后决不能再欠薄司御人情。 尤其是金钱上的人情。 点天灯花两个亿帮她拍下那块雕龙玉佩,回馈的谢礼,差点让她窒息溺毙。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辈子,林晚都坚定地认为,薄司御是她活到现在这么多年遇到的人里,危险系数最高的一个,没有之一。 - 二十分钟后。 林晚和薄司御从拍卖会场离开。 在私人包厢的走廊上见到了打完电话回来的宋清欢,林晚将那只青铜酒杯给了她,叮嘱她回家的路上开车注意安全,便望着她雀跃的背影消失在过道尽头。 这么开心。 连落在地毯上的影子都是喜悦的。 想必是聿执从m国回来了,要在海城定居一段时间。又或者是聿执给她买了什么礼物,这些年那男人惹她生气,总是用着相同的廉价方式,买个礼品送她,她就不争气地原谅了。 听到后方熟悉的脚步声离近,林晚收回视线。偏过头,见戴着墨镜的薄司御在白特助的领路下,拍卖会主办方跟在他后头,往这边走来。 他换了套西服。 先前那西装衬衫被她抓皱了,没办法再示人。 戴着眼镜,又恢复了往日斯文冷漠的样子,与主办方交谈,简短地嗯几声,好似一幅挂在阴暗城堡里年久失修的古画,孤僻疏离。完全没有半分在私人包厢里那个毫不克制,强势霸道吻她的样子。 “薄太太薄总好走,一路平安!” 主办方候在门口。 目送那辆暗坞色的迈巴赫驶离。 车厢里寂静,中间的挡板隔绝了前后排。林晚坐在真皮座椅上,外头的霓虹灯光偶尔映透进来,借着这半点光亮,她第三次偏头看身旁男人冷峻无表情的侧脸。 禁/欲如佛子。 冷淡如同雕像。 难怪有人说,越是薄情冷性的人,骨子里就越是嗜血狠厉,薄司御就是这样。表面上看着像旧京派时期的财阀二爷,克己复礼,规行矩步,仿佛没有普通人的欲念。事实上,他褪去理性,放下自控力,比莽荒里满是爪牙的野兽更可怕。 林晚下意识抿了抿唇。 下唇有个小口子。 被他咬的。 车子又开了一段距离,身旁的男人纹丝不动坐在那好像是睡着了。有墨镜的遮掩,林晚也看不见他的神色。她收回目光,靠坐回椅子上,点开了手机。先前开了免打扰,这会儿按亮屏幕,满屏的红点未读消息装入眼帘,林晚蓦地坐直身子。 未接来电99+ 微信和手机信息皆99+ 就连她的官方账号林晚设计师的微博评论也99+ 林晚挨个点了进去,全都是来询问她和薄司御的关系,求证他们俩是不是夫妻。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微信联系人能有这么多,多到她都不太认识这些朋友。 一场拍卖会。 公开了她和薄司御已婚的事实。 她成了圈内外众人皆知的薄家太太。 林晚下意识转头看身旁的人,视线在他轮廓分明的脸庞上定格了好一会儿。领证那会儿说好了是隐婚,他说不要让外界知晓他们的关系。现在都知道了,他会不会不高兴? 第103章 幼稚薄小御 事情的发展远超乎林晚的预料。 不仅仅是她个人的圈子被99+的信息淹没,回了北山别墅,洗完澡拿起平板照常看时尚珠宝杂志刊物的她,点开实时资讯,登顶的好几条热搜都是: #薄家二爷婚讯# #盛世集团总裁薄司御与紫薇星设计师林晚的爱情花路# #薄司御林晚夫妻相# 只是瞥了一眼,林晚整个人都懵了。 她连忙点进一个热搜词条,广场上的帖子竟然发布了她今晚出席拍卖会的图片,还有一张是她和薄司御在半壁江山会馆外上车的同框照。 薄家人代代低调,薄司御更是神秘,回到海城掌管盛世集团这么些年,从不接受媒体访问,没有任何私/密照片流出。别说外界的人,就连上流圈子里的绝大部分名媛公子都不曾知道他的模样。 他首次曝光竟然是在拍卖会场。 和她林晚。 林晚双目紧盯着这张车门边的合影,高端的拍卖会场杜绝记者狗仔进入,薄司御是主办方邀请的贵宾,周围的一切应该早已清理干净,怎么会被人偷拍? 这角度。 应该是从会馆内部拍的。 记者潜伏进了半壁江山,还是工作人员? 林晚顾不上多想,拢了拢身上的浴袍,利索从沙发上起身,快步走出主卧,很巧地在二楼楼梯口撞上刚走上来的白特助。她连忙喊住他:“白良,今晚的新闻资讯你看到了吗?” 她微微喘着气。 呼吸急促。 一看就是小跑过来的。 白特助将她脸上焦灼的神色收入眼底,又瞥了眼她手中握着的没有息屏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微博的热搜词条,还有被网友们疯狂转载的那薄氏夫妇同框的照片。 白特助秒懂了:“太太,我留意到了。” “让公关团队去处理了吗?连夜花钱把热搜撤了吧,不然我担心明早会发酵得更加火热,再想去撤就难了。” “已经联系人去办了。” “那就好。” “太太您不用担心,网上的气氛挺好,大家很友善,不会攻击您的。” “这个我倒是不在乎,我就是担心薄先生生气。”林晚松了口气,盛世集团公关团队的实力属于业内顶级水平,派人去撤了热搜,这些新闻和图片应该很快就会消失。 白特助表情不明。 在林晚看不见的地方,低头摸了摸鼻子。轻咳了半声才用着平时的声音说:“太太,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去书房给先生送办公的文件了。” “你去吧。” “好的。” 白特助点头,加快脚下的步伐,尽可能快地离开了林晚的视线。到了走廊东侧,敲门进入书房,他才舒了口气。抬起眸子望过去,便见薄司御坐在黑色真皮沙发上,立体可移动的液晶屏幕上展示着新闻热搜的画面。 他正在浏览广场的帖子。 眉宇松弛。 瞧着心情很不错。 白特助走近,见到某网友发的一条评论:“这张合影虽然有点糊,只能看清两个人大致的身形轮廓,看不见全脸,也能觉得薄总和林设计师很般配!之前看全国珠宝大赛直播,觉得林设计师很高挑,那些矮矮的男工作人员从她身边走过,把她都衬壮了。她和她老公站在一起,漂亮精致还小鸟依人,太甜啦!” 下一秒。 薄司御给这条评论点了个赞。 白特助:“……” 他再次往前走近了几米,也是到这个时候,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才察觉到助理的存在,余光瞥了他一眼。白特助有点无语,到底是有多投入,才会没听见他敲门,也没注意到他进了屋?这可不是一个经验丰富的退伍人员该有的敏锐素养。 这句话白特助没敢说。 内心吐槽了下。 “先生,已经吩咐了国内几大媒体,把您和太太出席半壁江山拍卖会的事公开,并且挂出了同框的合照。也交代了薄氏旗下所有子公司的官方媒体账号,发表恭贺您和太太新婚的祝福内容。” 第78章 薄司御嗯了声。 没多说什么。 黑白冷色调的书房陷入了沉寂,在安静的几分钟时间里,白特助好像自动变成了透明人,被上司遗忘掉的空气,薄总专注于看网上那些说他和林晚般配的帖子,还保存了那张合影,尝试把图片设置成私人手机壁纸。 弄了几次都没成功。 找不到地方。 白特助无声捂了捂嘴,没让自己笑出声。先生在部队待了太长时间,回到海城兢兢业业管理公司,很少接触网络上的东西,平日里除了看财经类报刊就是逛些名品博物馆,很少接触电子产品。 开通微信都还是和太太结了婚。 太太说手机发信息不方便,微信更快捷,他才去注册了一个微信账号,至今联系人也就三个,依次是太太、薄老夫人还有他白良。 白特助走上前指点了一下这个‘老年人’,半分钟后成功将合影设置成了手机的墙纸。薄司御对此很满意,他从沙发上起身,出了书房,往主卧方向去了。 望着男人离开的身影,白特助又看向立体屏幕上的热搜内容。他还不能休息,得让盛世集团的公关人员时刻盯着网上的舆论,尤其是广场的帖子,那些不太好听的内容都要立马删掉,就比如这一秒冒出来的一条:“我觉得林晚和她前男友也挺搭的,年少情侣青梅竹马的爱情故事很浪漫啊,陆景川还是海大的校草呢。” 秒出。 秒删除。 白特助站在原地双手叉腰,他好像终于明白,先生之前为什么要带着太太出席陆林两家的联姻,这次又为什么要和太太一起去参加一场他曾经看都不看的慈善拍卖会。 先生动心了。 先生似乎是喜欢上太太了。 喜欢一个人的潜意识就是占有,这是动物的天性。他开始嫉妒曾拥有太太十年光阴的陆景川,开始攀比,那份从父母去世之后就丧失了的孩童稚气,迟到了二十年终于还是在先生身上出现了。 谁说叱咤风云的薄爷只有冷脸的那一面? 他分明也很幼稚。 第104章 清醒林大晚 林晚第二天是被宋清欢的电话吵醒的。 她半梦半醒。 接通了好友的来电。 那头宋清欢尖叫的嗓音钻进她耳廓,震得林晚当即清醒,整个人鲤鱼打挺般弹坐起来:“清欢,你说什么?” “你还不知道吗晚晚?热搜爆了呀!全国各大媒体都在报道你和薄总的喜讯,薄氏旗下所有子公司的官网都发了恭祝老板和老板娘新婚的祝福语啊!” 林晚怔了。 结束通话的下一秒钟她点开了新闻平台。 这热度比昨晚更高了! 不止海城当地的媒体号在发布,全国社会咨询、娱乐板块都在传播。热搜广场上的帖子更是以秒增长,眨眼的功夫就能多出几千条评论。她火了,比娱乐圈的顶流艺人还要火。 白良不是说吩咐人去压热搜了吗? 没有半点效果。 反而越压越高涨了? 林晚没了睡意,掀开被子下了床,拉开主卧大门,一眼捕捉到不远处正在和管家交谈的白特助。她快步走了过去,像是猜到她要说什么,白特助先一步说:“太太,热度太高公司的公关团队也没能压下来。” “什么?” “许是先生从未露过面,破天荒地曝光,各大媒体都在抢头条,才让热度居高不下。加上网友们嗑cp的情绪高涨,传播速度堪比火箭,再怎么砸钱也没把热搜撤下来。” “薄先生怎么说?他是不是——” “先生没意见。” 林晚拧眉。 有点听不懂了。 领证那会儿两人约定好了,谁都不对外公开这段婚姻,给予对方最大程度的自由和私隐。现在全国人民都知道他们俩是夫妻,还不断地刷帖子制造热度,他竟然没意见?他不生气? “公司近期有几个项目要出台,落地在欧美几个国家的分公司也在集资上市,您和先生婚讯的热度在这个时候出现,对公司是百利无一害的。先生没有不高兴,反而挺开心的。” 白特助说的没有错。 二十分钟后林晚洗漱完下楼,见薄司御在客厅里给阿北讲童话故事。他没换衣服,穿着一套松泛的家居服,五月中旬的晨曦落在他眉眼,褪去了冷漠的戾气,看着有了人间烟火气,多了几分难得的温柔。 之后两人一起进餐厅吃饭。 他比往日吃得多。 开创先河夸赞管家今日餐点做得不错,把管家吓得愣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他向来沉默寡言,性子冷僻,想从他嘴里多听见半句话都难,更别说听到褒奖的词,他哪会夸人啊?用白特助的话来说,他只会在国际战场上缄默冰冷地用手里的枪来杀人。 如此。 林晚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 只要没触及薄爷的逆鳞,他不生气,跟他同在一个屋檐下还是很惬意的。林晚饭后换了条裙子出门,开着她的保时捷macan前往市人民医院。 韩婧住在独立楼栋的vip病房。 在林家老宅受了重伤,林晚便把她安排在这,请了高级护工贴身照顾。搭乘电梯上了楼,长廊上不似之前那般安静,今天护士很忙,神色匆匆,好像有什么贵客住进了医院。林晚没多理会,走至901病房口,敲门走了进去。 休养了一个多月,韩婧各方面都恢复得不错。 面色红润。 双手的指甲也在慢慢愈合。 见林晚进门,韩婧立马结束和父母的通话,快步去迎她:“林小姐,您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准备点水果什么的。” “不用这么客气。” “对您百般好都是应该的,您为了我豁出性命前往林家老宅,这份恩情我到死都还不完。” 林晚没再推诿,关切道:“伤好点了吗?” “好得差不多了,医生说下个星期就可以出院回家休息。您在霍氏的工作还顺利吗?七夕的项目准备得怎么样了?我昨夜看到新闻,听说您和盛世集团的总裁薄爷结了婚,真是天大的喜事,太为您高兴了!” 林晚淡笑。 其余没多说什么。 她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在茶几上,余光瞥见旁边放着的新鲜果篮,韩婧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道:“林可意来过,就在您进门的十分钟前离开的。” 林可意被陆家保释了。 在一审开庭前获得了半年的自由时间。 最初听到这个讯息的时候,韩婧气得浑身发抖,伤口都裂开渗血。有一天,有人敲门进了病房,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林可意,更没想到对方会低眉折腰地向她道歉。毕竟林可意自始至终只把她当成哈巴狗,一颗不起眼的尘埃,那么傲慢且不可一世的千金小姐怎么可能会对她一个仆人弯腰? 事实却是,林可意的确那样做了。 隔三差五还来看望她。 这个事儿只有一个理由能解释得通:“林可意中邪了。” …… 林晚在病房里待了半小时,离开的时候又看见乌泱泱一群医护人员火急火燎地往最西侧的病房方向赶。她多看了几眼,收回视线径直走向电梯间。 没走几步。 迎面撞上了韩婧嘴里那位‘中邪’了的林可意。 两人对视了数秒钟,林可意主动走近,率先开口:“姐,你现在有时间吗?今天天气很好,我想和你聊聊天。” 姐,天气很好,穿新买的裙子吧。 姐,天气很好,我们去院子里放风筝吧。 熟悉的句式和字眼勾起了林晚已经快遗忘的回忆,那是她刚回海城,林可意还未曾见过陆景川之前,她们俩熟络亲昵的画面。 林晚点头应了她的话。 楼下有个面积不大的花园,林可意走在林晚身旁,两人中间隔着不远不近的社交距离。她偏头看向姐姐,凝着对方轮廓清晰精致的侧脸,道:“陆景川心脏病发作进了医院,就住在九楼的910病房。我今天来看韩婧,顺道去看了他一眼。听医生说他本来稳定了,看了眼手机,似乎是瞧见铺天盖地的有关你和薄总婚讯的新闻,又晕了过去。” “我没兴趣听他的事。” “我知道的。”林可意继续说,“他晕倒之后我拿了他的手机,看见他最近几天有和姜初瑶通过电话。那女人估计又想跟陆景川合作对付你。” “姐,你要小心。她是从国际顶级珠宝设计团队eva里出来的,亲姑姑又是eva里的实力干将,有背景有后台还有不少珠宝圈的人脉资源。现在整个林氏企业都把她当神佛供了起来,坚信她会在今年的七夕项目力压你,击垮霍氏。” 第105章 谁输谁赢不一定呢 林可意说的这些话都是事实。 圈内人尽皆知。 就目前来看,除了在霍良的带领下,霍氏企业全体工作人员还对她有着信心外,整个市场都不看好她,许多资方都大量买进林氏企业的股票,觉得姜初瑶一定能在七夕项目中获胜,林氏会水涨船高收益暴增。 第79章 林晚不语。 她的沉默落在林可意眼里变成了压力和焦虑。 两人无声地继续走了一段距离,在花园出口送林晚之时,林可意往前追了两步,喊道:“姐,我很希望你能赢过姜初瑶。不是因为我恨她,而是我想你站得更高,实现自己珠宝设计师的梦想。” 林晚步伐停顿了半秒钟。 回了声嗯。 没转头。 紧接着迈开步子朝前走了。 望着女人身影消失在远处的拐角,被日光吞没,林可意久久都没收回视线。她欠林晚太多了,在最后的这几个月时间里,她想尽可能地偿还。 姐,我会帮你的。 七夕节两家公司对打,你和姜初瑶打擂台,我一定要让你赢,赢得漂亮精彩,让国内外整个珠宝界都知道林晚这个名字。 - 林晚走到医院门口,接到了霍良的电话,即刻开车去了霍氏大厦。 总裁办公室里。 气压很低。 林晚进到室内的时候,霍良正在抽烟。见她来,拧灭了烟头。入职霍氏至今,没见过霍总抽烟,显然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小晚,过来坐。”霍良倒了杯茶,递到她那边,道:“你和薄总在拍卖会场的事我都听说了,圈子里都在传,薄家出情种,前有薄老爷子为老太太点天灯,后有薄家二爷为妻子点天灯拍玉佩,恩爱的夫妻感情羡煞旁人。” “霍叔叔您开玩笑了。” 霍良笑了笑。 笑声过后表情复杂了起来。 在他的眼神示意下,林晚瞥见了面前桌上的sam时尚珠宝杂志。聪明人之间无需过多言语,就能猜到对方的意思,林晚问:“sam杂志把七夕的封面给林氏了?” “是的。” “什么时候的事啊?” “今天中午。”霍良看向她,没有任何责怪,只是担忧:“林氏派出姜初瑶前往sam工作室,递交了七夕项目的主推设计作品,sam的总监许棋拍手称赞,高度赞扬对方设计出了一款惊为天人的产品,当即就签订了合同,把封面广告给了出去。” 直接内定了。 完全没给其他珠宝公司递交作品的机会。 许棋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他向来公平工正,如此激动,看来姜初瑶拿出的作品绝非凡品。林晚追问:“霍叔叔,您有姜初瑶递交的那份设计画稿吗?” “他们签了保密协议,在作品刊登上sam时尚杂志封面之前,不会对外界公开。小晚,七夕项目咱们第一程已经输了,往后只会越来越难。你也别有太大压力,就算项目失败了,公司也还有我撑着,不会有人说你闲话。” 林晚抿唇不语。 十分钟后她离开了办公室。 关闭玻璃门的前夕,透过门框缝隙,远望见坐在老板椅上的霍良重新点燃了一根香烟,朦胧的眼圈背后是男人沉重焦虑的脸。 走廊上。 候在门外的宁姨跟上林晚的步伐,妇人百思不得其解:“我查过姜初瑶的生平资料,她拿得出手的那几个作品,大多都经过她姑姑润色,她本人的设计能力并不是很出众,sam时尚杂志怎么会一眼就定下她的新作品?” “您联系eva团队的人,看看主创队伍里有没有少作品。”林晚道。 宁姨悟了。 点了点头照吩咐去办。 如林晚猜的那样,宁姨带着查到的信息敲门进到办公室,走至正坐在电脑前处理公务的林晚身旁,压下情绪冷静汇报:“小姐,姜初瑶的那份作品出自eva团队,是她姑姑姜冉给的!就是这幅画稿,以水滴为原型的珠宝项链。” 林晚接了宁姨递来的文件。 纸张上打印着一幅铅笔绘制的项链画稿,这稿件似曾相识,好像曾经见过。她仔细想了想,记起是在母亲留下来的那本画册里见的。 宁姨:“这应该是姜冉以前画的,现在转手给了姜初瑶,让姜初瑶拿着这幅作品代表林氏企业跟sam杂志去谈封面,也成了林氏七夕项目的主力推荐款。” “姜冉是在徇私!竟然拿着在eva团队里的稿件,背地里交给自己的侄女!小姐,您作为现今eva团队的总理人,完全可以直接下达命令,收回这幅画稿的同时开除姜冉!” 如果说这幅作品出自姜初瑶,林晚还会觉得敌人实力强劲,产生危机感。此刻知道这设计图来自eva团队,她忽然觉得这场仗容易了很多。 姜初瑶有姜冉这个后台。 她有她母亲。 当年姜冉只是母亲身边的随从,被母亲一手提拔才在珠宝界占到一席之地,不管是设计能力还是特点风格,姜冉是万万比不上珠宝圈神话eva大师(林晚的母亲) 既然要这样玩,林晚势必奉陪到底! “宁姨,我记得母亲有一幅还未对外发表过的钻戒作品,您用我的通行证去eva团队私/密仓库取出来,我们就用母亲这幅作品作为霍氏七夕项目的主推款。” …… 与此同时。 林氏大厦写字楼。 高层领导已经让了位置,让姜初瑶坐在上位。林振华笑得合不拢嘴,不停地说公司荣幸,能聘请到姜初瑶这样的人才。 林氏获得sam杂志封面的消息开始预热。 公关团队都做足了准备。 就等着七夕来临,产品上市,狠狠地将霍氏珠宝踩在脚下,告诉业内所有人,国内的珠宝top1公司只有他们林氏企业! “姜设计师这幅项链太独特了,七夕节一定会卖爆。” “林晚肯定是比不过姜设计师的!” “从eva团队里出来的设计师就是优秀,随便拿出一幅作品都能震惊时尚风向巨头sam公司,直接内定七夕杂志封面。霍氏那边还没半点动静,林晚估计是怕得不敢露面了。” “在全国珠宝大赛上夺冠又怎么样,设计出一条‘珍爱’手链预售破纪录又怎么样,还是敌不过咱们的姜设计师!” 姜初瑶坐在椅子上。 靠着椅背。 众星捧月的感觉她很受用,骄傲地抬起了下巴。她瞥了眼桌上这幅水滴型项链图稿,这是姑姑的作品,是已故的eva大师曾经亲自为姑姑润色的作品,除非eva大师复活,否则国内外将不会有设计师能比得过。 她姜初瑶赢定了! 各大媒体爆出御哥和林晚夫妻同框照,那么多人说他们俩般配,林晚乐坏了吧?她就等着七夕项目上市,等着看林晚哭! 第106章 发疯 翌日。 林晚按照事先约定好的时间,达到了ifs旺角的咖啡馆。 中山装的男子进了门。 她恭敬地将装在盒子里的雕龙玉佩递过去,客气地说:“燕助理,有劳你专程跑一趟,帮我把礼物带给老师。” “您言重了。”男子将东西收下,“老先生之所以答应海城大学校方出席校庆,就是为了回来看看您。没曾想半路遇到突发状况,忽然病情加重进了医院。等他好些了,会安排时间请您吃个饭的。” “您的母亲是老先生当年最得意的门生,您作为老先生关门弟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得知您那条原创的‘珍爱’手链,老先生非常骄傲。” 林晚谦虚点头。 亲自送燕助理出咖啡馆,望着对方车影消失在城市中央,才收回视线。她转过身,正准备去露天停车场,抬眸的那瞬间,迎上不远处姜初瑶犀利的冷眸。对视了数眼,姜初瑶踩着高跟鞋主动走近,笑道:“霍氏失去了sam时尚杂志封面的机会,第一步就输了,这是缠着御哥动用他的人脉关系找的外援?” 她笑容讥讽。 字字挖苦。 每个表情都在看笑话。 吵架争辩的关键就是让对方生气,一定不要陷入自证的陷阱。面对姜初瑶的嘲笑,林晚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嗯,就是托司御的关系找的资源,所以呢?” 闻言。 姜初瑶脸上的笑容僵了,再怎么掩藏,也盖不住眉眼间浮现出来的怒气:“林晚,你太不要脸了!两家珠宝公司竞争,你我竞争,你却利用薄太太这个身份找捷径!” “你嫉妒?” “我怎么可能嫉妒你!” “那你为什么生气?”相较于姜初瑶的火气,林晚格外冷静,“还是你觉得你的那幅设计作品不够好,怕被比下去?” 这句话给姜初瑶整笑了。 她笑出了声。 再次往前走近,姜初瑶居高临下地盯着林晚这张讨人厌的脸,她从来没有这样反感过一个人,憎恶林晚憎恶到做梦都想把她撕烂:“我告诉你,这幅设计稿在全球珠宝界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你没有打败我的可能。” 一想到七夕项目她会大获全胜,林晚会输得一塌糊涂,姜初瑶就按捺不住心底的激动。林晚这个出生于小门小户,妈早死爸不爱,被丢弃在榕城十几年的家伙,给她姜初瑶提鞋都不配,她凭什么嫁给御哥! 这次有姑姑的帮助,她姜初瑶定会在国内名声大噪,届时狠狠地踩碎林晚的骨头,让她倒在泥潭里爬都爬不起来!让御哥看着,他娶了个什么废物妻子! 第80章 “瑶姐!” “瑶姐不好了!” 小助理着急忙慌地跑来,看了眼半米外的林晚,旋即凑到姜初瑶耳旁。不知她说了什么,姜初瑶脸色大变,驱车呼啸驶离ifs商场,看方向应该是去林氏大厦了。 林晚思索的片刻,手机震了几下,宋清欢发来的微信:“晚晚快看新闻!林可意在林氏大厦天台要跳楼!” 林晚眉心骤然蹙起。 在困惑的情绪中点开了宋清欢发来的新闻链接,是七八分钟前报道的,林氏二小姐意图轻声,原因是林氏企业新聘请的设计总监姜初瑶插足她和陆氏企业总裁陆景川的婚姻,她活不下去了。 翻过这段报道文字。 底下有照片。 全都是姜初瑶去医院看望陆景川,两人同框的合影。 …… 林氏大厦楼下铺设好了救生气垫,十几辆消防车开了进来,拉起了白色警戒线。许多抢独家头条的媒体纷纷聚集,蹲守在广场。无数台高清的大炮摄像头对准顶楼天台,依稀可以拍到林可意的背影。 与此同时。 楼顶。 消防员们站在五六米外的水泥地上,试图和林可意聊天,分散她的注意力:“林小姐,这件事并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你的生命是你自己的,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和不值得的事白白牺牲了自己。” “你这么年轻,这么漂亮,未来还有大好的时光等你去享受。林小姐,你可以回想一下还没结婚之前,待字闺中时候的画面,是不是很快乐?” 开解的人员不断与她沟通。 她都没理会。 林可意坐在最边上的护栏旁,往右靠近半步就是万丈高楼的深渊。她余光扫了眼底下乌泱泱的媒体记者以及围观的路人,又瞥了眼站在远处天台入口,气得面色铁青的林振华。 “我要见姜初瑶。” 这是林可意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消防员们立刻回应,并转头催促林振华:“林总,您派人去请贵公司的总监了吗?性命攸关的事情,劳烦您快一点。” 林振华温和点头。 转过眸子看向天台边的林可意,男人脸色骤变,眼底阴冷,早知道就把她也一起关进精神病院!陆景川为什么要把她从拘留所保释出来?就应该让她待在警局,等待一审判处后蹲监狱! “让一让!” “姜设计师来了!” 见姜初瑶现身,领头的消防员即刻拉住她的胳膊,将人往前带,带进林可意的视线范围里,好生劝道:“林小姐,你要见的人来了,咱们下来谈好吗?” 来的路上姜初瑶就看了实时新闻,整篇报道都在说她是小三,插足了陆景川林可意的婚姻,加上那些同框的照片,仿佛坐实了她小三的行径。评论清一色都在骂她,气得姜初瑶把手机都摔烂了。 此刻站在天台。 五月下旬的风是温热的,姜初瑶却觉得无比烦闷。盯着远处林可意那张装出来的失魂落魄的脸,怪不得跟林晚是两姐妹,两个人都一样的贱! “姜初瑶,为什么要勾引我老公?” “我哪勾引你老公了?” 姜初瑶争辩的话刚说出口,身旁的消防员立马按住了她的肩膀,小声与她说:“受害人现在不能再受刺激,你尽可能顺着她的话来回,先把她救下来再说。” 受害人? 这件莫名其妙的跳楼事件,明明她姜初瑶才是受害人!忽然就背上了小三的黑锅,她爱的是薄司御,怎么可能去跟陆景川暧昧! “姜初瑶,你哄骗我去更改我老公和霍氏的合同,把危害人/体的辐射珠宝放进陆氏仓库,又雇人把我从拘留所弄出来,教唆我去绑架韩婧威胁我姐,导致我姐坠入海崖差点死掉。” “我成了你手里的刀,给你办事还替你背负所有罪责。你成功上位林氏的设计总监,得到我爸以及所有股东的大力支持,取代了我的位置。” “你已经得到这么多了,为什么还要抢我老公?法院的一审距离现在也就只剩三四个月了,你就这么点时间都忍不了,非要在我还在的时候跟我老公卿卿我我吗?” 此言一出。 周围的人全都瞪大了眼睛。 就连专业素养过硬的消防员们也都愣了,下意识转过头去看姜初瑶。无数道异样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姜初瑶气得要爆炸。她本能要反驳自证,话还未出口,就被领头的消防员拉住了,提醒道:“不要刺激她。” 姜初瑶气得攥紧了拳头。 气得面色惨白。 远处的林可意注视着她压抑着情绪却也逐渐扭曲起来的脸,再度开口:“姜初瑶,这些事你敢做就要敢认。不然我就从这里跳下去,让老天爷还我公道。” 第107章 姐妹打配合 认? 姜初瑶疯了才会认! 一旦开口承认,就坐实了她间接进行商业犯罪,陷害同行设计师林晚,还插足陆景川与林可意的婚姻。不止要被网友的唾沫星子淹死,还要承担法律责任! 迟迟没听见姜初瑶开口,身旁的领头消防员又暗中拉了她一把,说:“这是一条人命,不管你们之间的恩怨纠葛如何,先应着她,把她救下来再说。如果她真跳了,你就算没做这些事,你也洗不清。” 是啊。 如果林可意真跳了,姜初瑶就会陷入舆论风波。不管她有没有和陆景川暗中苟且,大家都会觉得她是小三。是因为她的插足,才导致原配林可意伤心欲绝跳了楼。 这桶脏水泼的好啊。 以前怎么没发现林可意还有这脑子。 姜初瑶死死地攥紧拳头,新做的法式美甲深深地扎进掌心血肉,气到极点甚至没有感受到疼痛。就在姜初瑶犹豫不决做不出选择的时候,林振华箭步冲了过来,厉声嚷道:“林可意你发什么疯!景川不爱你,你就寻死觅活,逮着个异性就说别人勾引景川!你从前在陆氏撒泼,赶走了那么多女秘书,现在闹到林氏来了是吗!” 消防员试图过来劝。 让他住嘴。 不要刺激轻生的人。 林振华却一把推开了前来劝阻的人员,再次往前走了好几步,“你不要用生死来做筹码,胁迫初瑶承认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作为你的父亲最清楚!” “你现在就可以跳下去,跳完了,林氏会召开新闻发布会,我拿着你母亲的精神疾病病历本亲自在媒体面前现身,向他们说明你也有遗传性的精神病。病人的话不可信,初瑶是清白的,她是我们林氏形象好实力强的设计总监!” “林可意有精神病啊?” “那她现在是发病了要跳楼?” “说的所有话都是假的,污蔑姜设计师?” 周围人议论纷纷。 听到这些,姜初瑶松了口气。 表情也松弛了下来。 她也是被林可意气糊涂了,忘记还有林振华在。如今她是林氏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王牌,七夕项目还得靠她取胜,将利益视为一切的林振华断然会拼尽全力保全她。 有人欢喜自然有人心冷。 林可意坐在坚硬的水泥地砖上,身侧是呼啸的风,午后的阳光落在身上原本是暖和的,此刻却冰冷无比。穿过人群的缝隙,每一位消防员脸上都写满了担忧,想尽方法救她下来,唯独她的亲生父亲盼望着她死,甚至不惜伪造她是精神病的假病例去偏护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姜初瑶。 也是在这一刻。 林可意忽然明白了曾经的林晚在林家被冷落的日子,原来是这么悲伤。心好像被强硫酸腐蚀了一样,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对不起啊大家!”林振华话音又一次响起,他站在姜初瑶身前,将她牢牢护在后方:“林可意是我的小女儿,遗传了她母亲的精神疾病。最近又刚从拘留所被保释出来,没有按时吃药,做了这桩冲动的事。” “辛苦各位消防员来到林氏大厦,也辛苦记者媒体蹲点。等会儿她下来,我一定让人把她看牢,要她按时吃药,不再给社会惹麻烦,浪费公众资源!” 精神病是个很有力量的词。 霎那间的功夫,林可意就从可怜的原配变成了无理取闹的病患。她张了张嘴试图解释,却迎来林振华狠厉的眼眸,仿佛在警告她:“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也关进精神病院!” 家属有这个资格。 可以一句话把她定义成精神病,也可以像关她母亲那样把她也关进去。林可意如临深渊,孤立无援到随时都会坠落。她偏头看了眼万丈高楼,冷风拂面,世界之大,好像再没有了她的容身之所,无人要她。 “林可意不是精神病患者,她很正常!” 一道清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众人闻声转头。 林可意也蓦地抬眸望去,只见天台入口暖阳落下的地方,林晚从光影里走了出来,走进了她的视线里,刻入她的眼眸中。许是风迷了眼,不知怎的鼻尖酸涩,眼眶起了一层白雾,泛起了红。 第81章 “我和林可意是亲生的姐妹,少时一起上下学。论说陪伴和了解,工作繁忙的林总并不时常在家,在林可意身边最久的人是我,她的情况我最清楚。” “她母亲的精神病是后天形成的,不存在遗传。她是正常人,擅长东方国画和西方水彩油画,拿过不少奖项,梦想是成为一名顶尖的画家。” 林晚一边说一边往前走。 路过林振华的时候,男人伸手握住了她纤细的胳膊,几番用眼神示意,她权当做没看见。林晚侧眸扫了眼躲在林振华身后的姜初瑶,道:“可意,婚姻失败的原因不在你,在于那个出轨的渣男。你不需要用自己的生命去惩罚他人,不值得。” “有人把你当枪使,踩着你上位,让你背了黑锅。你跳楼死了,只会让她更高兴,更好地霸占原本属于你的东西。不要中了她的计,好好活着才是对坏人最好的报复。” 这些话是对林可意说的。 林晚却盯着姜初瑶。 众人的视线都被她带了过来,定格在姜初瑶身上。审视的目光一而再再而三落来,姜初瑶吞了几口口水,愈发往林振华身后躲,“林晚,你在胡说什么!” 林晚没搭理她。 甩开林振华握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在众人的注视下,迈开步子走向护栏旁的林可意。消防员们倒吸了一口凉气,整颗心都提了起来。直至看见林可意抓住林晚伸出去的那只手,下到安全平台,他们才长舒了口气。 蹲守在天台入口的媒体一拥而上。 冲破了安保。 举着摄影机咔咔拍。 闪光灯袭来的那瞬间,姜初瑶本能抬起胳膊遮住脸,趁着混乱打算从侧门离开。林可意一眼就盯到了她,抹了眼泪扑进林晚怀里就开始大哭大喊:“姐,姜初瑶和景川私通,她抢我老公,破坏我的婚姻。我来公司找爸说理,爸偏袒姜初瑶,我被逼急了没有办法才上的天台。姐,你帮帮我,求姜初瑶把我老公还给我吧呜呜呜——” 第108章 稳赢 天台乱成了一锅粥。 姜初瑶仿若过街老鼠到处逃窜,记者们挤破脑袋抢头条纷纷追着她不放。跳楼的人已经救了下来,消防员们的任务达成,站在原地看这场原配打小三的热闹。 林振华喊着保安维持秩序。 嚷着叫人报警。 将一切收入眼底的林可意做戏做全套,趴在林晚怀里,流着眼泪离开了天台。到了安静无人的走廊,林可意才直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望向林晚那张不冷不热的脸,猜不到她的想法,以至于有点紧张,不知自己的行为是否给她造成困扰:“……姐。” “这种危险的事少做。” “……”林可意憋不住了,眼眶当即又红了,“我以为你会怪我,没有事先和你商量,自作主张惹火上身,还麻烦你亲自过来帮我撑场子。” 今天若是没有林晚,她林可意就会被打上‘精神病’的标签。 成为人人口中的疯子。 “我真的没有想到,爸会为了姜初瑶这样诋毁我,把我说成精神病,还要将我强行关进第四人民精神病院。” “他眼里只有公司利益,你早该清楚。” “是的。”林可意呢喃。 在她被抓紧拘留所,林振华第一时间让林氏发布通知,向外界宣布早已辞掉她,和她断清关系的时候,她就应该明白,在林振华的心里,妻儿都是次要的,任何人和事都必须为他的事业前程让步。 他工作顺利,公司发展好的时候,可以包容女儿的脾气。一旦触及到自身利益,他就能牺牲周围所有人包括与他血浓于水的孩子。 “姐,sam时尚杂志的主编内定了姜初瑶的画稿做七夕节的封面。你和她的战争,第一程她赢了。我担心你,所以弄了这么一出。” “没有sam杂志封面打广告,我也能赢。”林晚说。 “我知道你的能力,但我还是担心,姜初瑶的姑姑是eva团队的骨干精英,我怕她找关系走后门搞小动作,就想着干脆用陆景川做借口,让她声名狼藉。” “你差点栽在这里。” “我不后悔!”林可意语气坚定,一字一句道:“姐,你说的没有错,为了一个没有担当的花心男人,我选择与你为敌,针对你打压你,让你在林家受了这么多年委屈。我欠你的实在太多,在一审判决出来,我进入监狱服刑之前,我想尽我所能帮你扫兴障碍,让你走得更高。” “我真的很意外也很开心你会来到林氏大厦,走上这个天台,在林振华污蔑我是精神病的时候替我澄清。如果世界上没有陆景川,如果我曾经没有那么恋爱脑犯糊涂,我们俩应该会很好很好,成为彼此的后援依靠。” 林晚沉默。 听不到她的回复,林可意没有丝毫怒气。她知道林晚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她犯得那些错,做的那些事,都是实打实存在的伤害。破了的镜子不会重圆,碎了的姐妹情也难以修补,林晚能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候伸出手拉她一把,已经是姐姐最大的善良。 林可意不敢奢望太多。 如此已经满足。 - 出轨抓小三这类新闻是热度最大的。 大家都爱看这些八卦。 无需背后的推手,林可意跳楼事件短时间内便登顶热搜头条,整个下午承包了网络所有标题词条,人人都在谈论,网上的评论更是疯涨。 一秒钟冒出几万条的程度。 非常火爆。 林氏企业的公关团队头都要裂了,此刻几名经理站在办公室,各个低紧了脑袋,根本不敢看中央老板椅上林振华沉到铁青的脸。 “初瑶,你到底有没有和陆景川发展地下情?”林振华抬头问。 “我没有林总!”姜初瑶拉开椅子站了起来,被人冤枉,过激的情绪都写在脸上:“我那天去医院看望陆总,是为了跟他商量珠宝原石合作的事。我设计出的那幅画稿您也看过,是一条以水滴为原型的项链,需要好的钻石才能让成品达到最佳效果。陆氏旗下两座矿山产出的原钻,很是符合,这些我都跟您说过的啊。” 她越说越激动。 额头的青筋都凸了出来。 焦头烂额的林振华也没工夫去理会她的情绪,会议室沉寂了半响,有人提出建议:“林总,不如还是召开记者发布会,您以林可意父亲的身份出席,告知众人林可意患有精神疾病吧,这样大家就会认为她是头脑不正常在说胡话,也就能挽回姜设计师的形象了。” “这个方法不行!你当时没在天台,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前设计总监林晚忽然现身,力证林可意是个正常人,无精神病史。她是林可意的亲姐,从小到大住在一个屋子,只要她出面证明,就没法伪造林可意是精神病人。” 此言一出。 会议室愈发沉闷。 空气仿佛都有了重量,平等地压在每个人身上,令人喘不过气。 舆论还在发酵,姜初瑶插足林可意陆景川婚姻的热点不断上升,砸了几千万下去也没见有任何抑制的效果。倘若姜初瑶名声受损,她的设计作品也就会遭到抵制,那么今年的七夕项目他们林氏企业赢的几率就小了。 林晚怎么会出现在天台? 她和林可意不是仇敌,同在林家的时候就针锋相对吗?她们俩私底下和好了?达成了共识,同一战线成了朋友? 这些想法在林振华脑海里闪过,没等他多想,助理便敲门小跑进来,火急火燎地跑到他身旁,急切道:“不好了林总,sam时尚杂志的主编许棋打电话过来,说要取消姜设计师那幅水滴项链做七夕节封面的资格。” “什么!” “是真的林总,sam的负责人说这次舆论风波太大,怕姜设计师不好的名声影响到他们公司,为了规避风险,决定不采用咱们林氏的作品。” “这些舆论消息都是假的,是林可意伪造的!”姜初瑶怒不可遏,桌上的杯子被她甩掉,砸在地面上四分五裂,女人深吸了几口气,找回冷静,同林振华说:“我的这幅作品,没有人可以超越。我明天就带着成品再去一趟sam公司写字楼,把杂志封面的机会再拿回来!” 她的名声是被林可意毁了。 可是。 这幅作品会为她说话。 姜初瑶坚信,没有人能拿得出比她这条项链更出色的珠宝作品。只要她一骑绝尘,sam杂志依然还会选择她。 话是这样说,助理小声地提醒了一句:“姜设计师,您现在恐怕没那么容易见到sam的主编许棋。我在电话里已经请示过了,他说近期不会见您。” “我有我的办法!” 姜初瑶径直离开了会议室。 摔门而出。 背影都满是怒火。 进了自己的总监办公室,姜初瑶平了平心神,便即刻拨通了大洋彼岸亲姑姑姜冉的电话。对方刚接通,她就红着眼哭诉:“姑姑,有个同行的设计师欺负我,您要为我做主,帮我撑腰啊!” 第82章 第109章 靠山 彼时。 旧金山私立医院病房。 坐在轮椅上的姜冉接完亲侄女的电话,生气地将手里的听筒扔在桌上。助理见她发脾气,连忙上前递水,道:“您身体还没好,不能动气。” “瑶瑶在海城被人欺负了,我怎么能不气!” “初瑶小姐遇到麻烦了吗?” “被人栽赃陷害了!网民都在讨伐她!瑶瑶是我从小宠到大的孩子,我都没舍得凶她一句,那群不知所谓的网民凭什么!”姜冉横着眉眼,命令:“你去联系sam时尚杂志的总经理,让他们的主编许棋请瑶瑶吃饭。” “sam时尚杂志当年是宁总(林晚的母亲)派我去融资创办的,如今竟然欺凌到我侄女头上来了,不给他们这些年轻人一点颜色看看,他们还真把自己当碟子菜了!” 助理点头。 认真听着吩咐。 姜冉点开手机相册,里头有一张她和已故的哥哥以及年幼的姜初瑶的合照。她摸了摸小初瑶的脸,想到孩子在国内受委屈,心就疼得要命。 “我让你查的人查到了吗?” “都在这里了。” 助理递交了一份薄薄的文件,姜冉翻开,看了眼半页内容,拧眉不悦:“查了一个多星期就查到这么点东西?” “抱歉姜总,这个叫林晚的珠宝设计师似乎有点来头,她的资料都被人为地加密保存,除了被放在华国网络上大家都知晓的信息,其余的个人内容全部都隐藏了。” 听着这番话,姜冉犀利的目光定格在文件第一行林晚这个名字上。二十四岁,年纪不大,获得全国珠宝大赛冠军,设计出的‘珍爱’手链轰动一时,被誉为珠宝界紫薇星。 难怪这么嚣张。 敢跟她的亲侄女作对。 不管对方来头如何,实力如何,姜冉闯荡江湖半辈子大风大浪都见过,不会畏惧一个小丫头片子。给瑶瑶使绊子,让瑶瑶难过,那就是和她姜冉为敌!等她病好些了,回了海城,一定狠狠地收拾这丫头为瑶瑶出气! 姜冉扔下手里的文件。 妇人推动轮椅到病床旁,拾起床头柜上的老相框。注视着照片里年轻宁浅的脸,姜冉凶厉的眉眼瞬间温柔恭顺下来。她虔诚地看着这位领她入行的人,宁浅既是她最尊敬的师傅,也是她最忠诚的上司,更是她真心相待的姐妹。 她习惯性地用干净毛巾擦拭相框。 小心翼翼放回柜子上。 姜冉抿了抿唇,眸底涌现几分愧疚。宁总在榕城病逝,她听到消息赶过去,就只看见公墓里的新坟。宁青(宁浅的助理,宁姨)失踪了,小小姐也不见了踪影。她找了很多年,找了大遍个华国,终于在半个月前打听到小小姐有可能在海城。 若不是病得太重,这段时间还无法乘坐飞机远途回国,姜冉早就去海城找人了。 小小姐是宁总留在这世上最后一点血脉,她姜冉就算是付出生命也必将孩子找回,将宁总毕生心血的eva团队全权交到小小姐手上,她日后死了下了地府,才有脸去见宁总。 “继续派人去海城找寻安安!”姜冉吩咐。 助理点头。 护工这时进门,推着姜冉去抽血检查了。望着妇人走远的背影,助理又偏头看了眼床头的老旧照片。宁总嫁人生子这事儿很少有人知道,就连宁总的心腹姜冉,也是在宁总去世后才得知宁总还有个女儿。 全名不清楚。 长相也不得而知。 只从宁总的日记里知道孩子小名叫安安,约莫是2000年出生,至今二十四岁左右。这点信息实在太少,找人无疑是大海捞针。姜冉却没有放弃,足足找了近二十年。每次病重午夜梦回醒来,她都在流泪,怪自己没找到安安,愧对宁总。 助理收回视线,捡起被姜冉扔在茶几上的林晚的资料,盯着她的名字数秒钟,默默叹了口气。惹谁不好惹初瑶小姐,姜总是出了名的护犊子,一生无儿无女的她最宠这个亲侄女,让初瑶小姐受了委屈,这个林晚注定要完蛋。 - 舆论风波掀起,霍氏处处洋溢着笑声。 林晚开车进入大厦,搭乘电梯去了总裁办公室,刚推门进去,就听见霍良和其他经理商谈的声响。见她来,更是笑容满面:“sam时尚杂志退掉了林氏的设计产品,咱们又有机会抢杂志封面了。” “小晚,你的主推款设计作品准备好了吗?我让人联系了sam的主编许棋,对方愿意给一次见面的机会。时间定在明天上午十点,我陪你一起过去。” “准备好了。”林晚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画册递到霍良面前:“七夕项目的珠宝产品我一共准备了六款,前五款是设计部二十五名员工合力画的稿件,第六款是我个人的。” 霍良立马接了过来。 第一张是手绳。 第二张是挂坠。 …… 五张图稿从眼睛里过了一遍,没有太大的失误,但也算不上特别。再次往后翻,第六张画稿映入眼帘那刻,拿着图册的霍良黑色瞳孔猛地紧缩,站在旁边的几名经理也愣了一下,隔着一段距离粗略望到手稿都那么惊艳! 霍良在珠宝界打拼了半生,见了不少产品,也见过无数设计师。第一次深深地被作品震撼,是林晚在全国珠宝大赛上的那条‘珍爱’手链。第二次失语般的震惊,就是此刻。 这幅画稿太有灵气了。 铅笔勾勒的线条,却好像看到了实物。 这枚六角星外形的钻石戒指,仿若一道金灿的日光从冰川山顶照射下来,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融化了冰雪,带来了暖和的生机。就像少女情动,纯粹又干净的爱恋。 “林总监,您这幅作品太令人震惊了!” “旷世佳作!” “咱们霍氏有这主推款产品,一定能引领今年七夕情人节风潮,成为市场爆款!” 霍良沉浸许久才回过神,拿着图册的手还有点发颤,他抬头看向身旁的林晚,仿若在看一个闪闪发光的金子:“小晚,明天咱们一起去和sam时尚杂志的主编吃饭,他肯定也会像我一样,深深地被你这幅作品折服。” 第110章 我不想麻烦他 入夜。 北山别墅照明灯熄了大半。 林晚窝在贵妃椅沙发上看珠宝杂志,看得有点倦了,拿起手机刷了会儿实时新闻。上了一天热搜的‘林可意跳楼’事件已被撤去,广场的帖子也找不到姜初瑶陆景川的同框合作,无人说姜初瑶是小三,与之相关的字眼悉数被抹去。 姜初瑶的确有后台。 隔着大西洋都能把手伸到华国境内,快速撤去一切不利于姜初瑶的舆论信息。这不止需要很多钱,也需要很多权。 微信来电响起。 林晚滑动绿色接听按钮,那头宋清欢的脸装入手机屏,映进她的眼帘:“太逆天了晚晚!你看热搜了吗?娱乐板块、社会讯息头条甚至是贴吧这种社交软件,有关姜初瑶的内容全部都删了,评论发出去就被屏蔽!她到底什么来头?有这样大的本事?” “南洋姜家。” “什么?”宋清欢睁了睁眼睛,“军政世家的南洋姜家?五六年前在国际战场壮烈牺牲,被国家赐予一等功的那个?” “那是她父亲。” “我靠!那她姑姑是国际顶级珠宝eva团队的元老级别高层,在珠宝界走一圈都会让人抖三抖的姜冉?” “是。”林晚答。 宋清欢顿时说不出话,震惊了许久,才吐出:“晚晚,那你不是遇上大麻烦了?她背景这么硬,你就算设计能力比她强,也不一定能赢过她。” “不对啊,你现在后台也硬,你可是薄司御的妻子,圈内外人尽皆知的薄家太太。凭薄总在圈子里的地位,扶持你的事业简简单单。” 林晚坦白道:“我不想麻烦他。” 宋清欢:“这怎么会是麻烦?他是你的老公,你是她名副其实的老婆。所谓夫妻,那就是同甘共苦荣辱与共生死相随呀。” “我听说sam时尚杂志取消了姜初瑶的设计作品做封面的资格,你明天会带着自己的作品去和他们主编吃饭吧?你信不信,这个封面广告的位置还是属于姜初瑶?” “我查过了,sam杂志二十年前创办初期是姜初瑶的姑姑姜冉掌管的,姜冉一句话就可以给姜初瑶开后门,凭你自己的能力抢不过她。” “但是我又查到,薄氏近些年投资了许多时尚娱乐企业,其中就包括sam杂志,换句话来说薄总是sam最大的投资方,他是金主爸爸,只要亮出你薄太太的身份或者让薄总出面,你就能轻而易举得到这个封面广告。” “你们珠宝圈不是有一句话,只要上了sam杂志的封面,就会引领下一个时尚风潮,成为市场爆款?你想在七夕项目上打赢姜初瑶,一定得拿下sam的封面。” “薄总虽然面冷,瞧着不好接触,但经过这么多事,我觉得他对你是很好的,不仅仅是出于丈夫的职责,还有一点点真心吧?不然他怎么可能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奋不顾身拉住你的手同你一起坠入海崖?” 第83章 “晚晚,或许你可以通过竞争sam杂志封面这件事,试着接受薄总。走自己丈夫的捷径天经地义嘛,你以前和陆景川在一起,不是也挺依赖他,艺术节穿个衣服都得等他来参考,听他的意见,怎么换成薄总就不行啦?” “清欢!” “好好好我错了,不该提那个渣男惹你生气。但是我说的话都是实打实为你好的,晚晚你思考一下,不管是为了自己的事业还是终生幸福,薄总都不错的。” 林晚挂断了电话。 她蜷缩双腿靠坐在贵妃椅沙发上,微微弓下身子,将脸埋进膝盖。不知在想什么,也不知在那坐了多久,她起身的时候窗外夜色很深了,别墅的佣人们都睡了,阿北的窝都没了亮光。林晚走去卧室门口,里头空荡荡,薄司御还在书房办公没回来。 她拨了个内线电话。 彼时。 书房里。 电话铃声响了十几秒钟,薄司御才接。女人温柔的嗓音透过冰冷的电话线传过来,落在他的耳畔:“薄先生,还没有忙完吗?” “没。” “十二点了,熬夜对身体不好。” “你先睡。” “嗯,那你也早些休息。” “好。” 等林晚挂了电话,薄司御才将通话话柄放下。他今天居家休假,上午她出门说是去医院看望受伤的韩婧,迟迟没回来,他便差人去找她,得知她去了林氏大厦,将要跳楼的林可意拉了下来。之后的一整天,网络上全是讨伐姜初瑶的声音,骂她小三插足别人的婚姻,陆景川负心汉等字眼。 薄司御没兴趣理会这些。 他只多看了眼sam时尚杂志下一季度封面广告的事,据说是取消了姜初瑶的作品,邀请霍氏的设计师代表林晚明天去吃饭。 他知道林晚非常在乎这次的七夕项目,得知这个消息应该会很高兴。他放下手头的工作,从书房离开,前去主卧,打算跟她说一下sam杂志是他投资的,明天去见sam的主编可以随心一点,不必太紧张。 谁知打开门就听到她和她朋友在通电话。 起初薄司御没想多听,直至宋清欢提到了他,他便没来由地站在房门口听完了全程。薄司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折返的书房,从进门开始胸口就很闷,尤其是想到宋清欢那句:“你以前挺依赖陆景川的,换成薄总就不行了?” 她不愿麻烦他。 不想欠他的人情。 即便他们俩是领了证被法律认可的夫妻,林晚对他始终都客气疏离且冷淡。一口一个薄先生,在老太太面前会佯装恩爱喊他一句司御。 明天她会去和sam的主编吃饭,如宋清欢说的那样,他要是不出面,凭林晚个人是拿不到这个封面机会的。薄司御就想看看,她明天到底会不会为了自己的前程主动来找他。 第111章 不想欠他人情 翌日。 林晚作息时间很规律,七点半起的床。她拢着被子坐起身,下意识往旁边看了一眼,薄司御的位置丝毫未动,床单也是凉的,他昨夜并没回房睡。 休假了一天,有这么多工作需要他处理吗? 忙到深夜都在办公。 林晚下了床,简单地梳洗换衣后下了楼。阿北像往常一样等候在在一楼楼梯口,见她来,一贯凶厉的狼狗温驯摇着尾巴,咧着嘴跑到她身旁蹭她的手。她亲昵地摸了摸阿北的脑袋,带着它往餐厅方向走。 走完长廊。 临近餐厅入口的时候,阿北忽地止住了脚。像是在惧怕什么,狗子眉心突突跳了好几下,伸着爪子拍了拍林晚纤细的胳膊。 林晚蹙眉。 不太懂它的意思。 蹲下身安抚性地顺了顺它的毛,才勉强把阿北带进餐厅。踏进门槛那刻,里头无形的冰冷气压过度到身上,正在上餐的佣人各个屏声敛气,就连善于交谈的薄管家也低敛着眸子,没敢发出半点声音。 林晚扫视了周围一圈,视线落定在不远处的薄司御身上。他坐在餐椅上,是他平时的位置,戴着一幅黑色墨镜,严肃的表情衬得他愈发生人勿近,上位者的震慑力过强,以至于看向他的第一眼,林晚也本能生出了畏惧。 难怪阿北不进来。 原来是薄某人心情不太好。 是因为昨夜工作太晚,公司项目出现了什么纰漏,惹薄总不悦了?同住北山别墅这么多个日夜,林晚觉得薄司御是个情绪稳定(稳定冷漠)且公私分明的人,他几乎不把工作上的情绪带到生活里,她也鲜少见到他为公事生气。 不对。 他就没生过气。 也没笑过。 用圈子里的人形容他的词来说,他就是一个感情非常淡薄,淡到似乎没有人情味儿,只知道工作的机器人,沉默不语的时候更像中世纪欧洲的冰冷雕像。 今天有点不对劲。 以防惹火上身,林晚也抿紧了嘴巴,动作放得轻细,先是带阿北坐它专属的狗狗位置,随后拉开自己的餐椅,慢慢坐下。用餐的过程她也很安静,低着头一味地认真喝粥,没抬眼去看对面的男人。 良久。 薄司御放下碗筷的声音响起,他拉开椅子起身走了,门口的白特助跟上他的步伐出了门,林荫道上响起汽车轰鸣声,林晚同阿北站在屋檐下目送那辆迈巴赫走远。 管家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小声询问:“太太,您和先生吵架啦?” 林晚茫然。 她皱眉思考了一会儿,坚定地摇头,道:“没有啊,我和薄先生没产生任何矛盾。他尊重我,我也礼貌地对待他,不会吵架的。” “那先生怎么冷着一张脸?而且他昨晚没回主卧睡呢。” “公司的事吧。” “哦哦。”管家半信半疑,见林晚拿了车钥匙也打算出门,他去院门口送女主人,望着保时捷macan车影走远,管家还是不相信薄司御是因为公司的事冷脸。这两口子私底下一定发生了什么,十有八/九是闹不愉快了。 管家想了想。 折返回屋的时候偷偷给远在南山寺求佛的薄老太太拨了个电话。 - 饭局定在沁园春中餐厅。 林晚拿着设计图稿,在霍良的陪同下抵达ifs商场,搭乘专属电梯前往35楼。经理领着他们去了一间私人包厢,许棋来得更早,人已经在房间里了。 “许先生您来得好早!”霍良道。 “霍总,您昨晚把设计图的照片发给我,我就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想尽快见一见设计师。”许棋连忙起身走过来,看向林晚时笑容诚挚:“百闻不如一见,林设计师长得漂亮,画出来的图稿更是惊艳绝伦。” 林晚:“您过誉了。” 许棋:“是你太谦虚了!” 三人先后落座。 隔着一张中式的长桌,许棋与林晚霍良相对坐着。他双手接过林晚递来的画册,亲眼目睹这幅铅笔绘制的手稿图,男人再一次沉醉。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感动得要落泪:“已经很多年没见到这么优秀的设计作品,独特的设计和灵气无人能比。” “许先生您的意思是小晚的作品有机会上sam时尚杂志七夕节的封面吗?” 闻言。 许棋拿着图册的手顿住了,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了两分。久久没听见他回答,霍良面色的表情也有了些许变化。许棋合上手里的图册,看了眼对面的林晚,又看了眼霍良,叹气道:“只能说林设计师运气不太好。” “什么意思?” “霍总,拒绝这样一幅好作品,我感到十分抱歉。”许棋将画图摆在桌上,推回到他们跟前,不舍的眼底浮现几抹自责:“是我能力不足,无法给予林设计师这幅佳作七夕封面的机会。但我相信,好的作品即便没上sam杂志封面,也能在发售的时候得到市场的肯定,消费者的认同!” 霍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从业这么多年,林晚这幅设计作品绝对是超乎寻常的存在,许棋又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公平公正从来不走关系给人开后门,霍良不理解:“我能问一下,sam杂志七夕节封面给了哪家公司,哪一位设计师吗?” 许棋:“林氏珠宝姜初瑶。” 这个回答更是让霍良大跌眼镜,他愣了好几秒钟,不可置信:“姜初瑶被爆出疑似小三插足他人婚姻,疑似诱导他人犯罪,形象名声受损的设计师的作品,你们也敢冒着风险去用?我虽然没见过姜初瑶的画稿,但我依然坚信,我们小晚这幅作品远胜于她。” “您没说错,不管是从专业的角度还是我个人视角来看,林设计师这幅作品都要比姜初瑶的好太多。鉴于那些舆论,我们昨天的确取消了姜初瑶的资格,可是没办法,上面传下来的命令,我只是公司的主编,没有权利反驳。” 听到这里霍良明白了。 大家都是在圈子里摸爬滚打混了几十年的老狐狸,自然懂得什么是后台背景。在这个社会,绝大多数都是人脉关系大于自身实力。只要你身后的人有钱有权,就算你是个废物,也能被雕刻成金子。 第84章 这个饭局吃得并不怎么开心。 霍良板着脸。 许棋眉心始终不展。 反倒是被拒稿的林晚心情还行,安慰完霍良又安慰许棋。在楼下送林晚霍良走,许棋站在原地很久都没收回视线,助理劝他放宽心,他却说:“林晚性格沉稳,实力强劲,她走上高位是命中注定的。这次被关系户截胡,也挡不住她会成为珠宝界明/日/之/星的脚步。七夕节的封面给姜初瑶,sam杂志其他的板块广告全部给林晚!” 一幅好作品不能被埋没。 一个优秀的设计师更不该被走后门的平庸之辈挤下去。 与此同时。 林立在cbd中心的盛世集团大厦。 总裁办公室气氛沉闷。 白特助敲门走进去,走到薄司御身旁,小心翼翼汇报:“先生,太太和sam的主编见过面了。许主编拒绝了她的画稿,选定姜初瑶的作品做封面。” “她现在人在哪?” “刚和霍总从沁园春中餐厅离开,现在已经是回霍氏大厦了。没拿到封面广告,太太应该挺着急,她很在乎这次七夕项目,估计要担心得夜里都睡不着了。先生,要不咱们去跟sam杂志的负责人说一下,让他们——” “她需要我的帮忙,就会自己来找我。她没主动开口,就说明她不需要。”薄司御语气很冷,连带着面色也冷如寒潭,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吐出来的:“她不需要我,我何必自作多情暗中帮忙?” 第112章 给薄司御买生日礼物 奔驰商务车内。 霍良攥紧了那本画册,从上车开始就念叨,跟林晚说别难过,这幅作品在他眼里就是顶好的。失去sam杂志封面不是她的错,是他不够强大,无法为她撑腰。说着说着他倒是哽咽起来,明明是主动去安慰林晚,最后变成林晚安抚他。 车子在下个路口停了。 林晚下了车。 她站在车门边,又好声好语地叮嘱了句:“霍叔叔,没有这个封面广告,咱们也不一定会输。您别太在意,放宽心,产品上市消费者会为我们说话的。” 霍良点着头,眼眶微红。他说他近期要加班,去外地出差,等他把霍氏提升到另一个台阶,就不会有关系户欺压他的员工,把林晚挤下去了。 目送奔驰车影消失在远处街心,林晚收回视线,往春天百货商场大楼方向走。她早上出门那会儿,在去往霍氏的路上,接到老太太的电话。奶奶关心她的生活,聊了一会儿,偶然间提起下个月是薄司御的生日。 他对她的好林晚都铭记在心。 也在试图报答。 偏偏薄总什么都不缺,财富和权力兼备,她实在没有能拿得出手又入得了他眼的东西。所以只能在生日这些小事上尽点力,至少礼节做到位。 薄司御搬回主卧的这段时日,他的领带都是她来打的。如此,林晚搭乘电梯去了品牌男装店,沿着亮灯的橱柜往前看,打算选一条合适的领带送给他。 “你好,这条藏蓝色的领带可以拿出来给我看一下吗?”林晚礼貌问。 “可以的小姐!” 柜姐也热情。 全程面带笑容进行服务。 林晚挑了许久,最终还是定了第一眼看中的那条藏蓝色领带。她去前台扫码付款,接过打包好的礼袋,道谢后离开了店铺。 一条领带感觉有点小家子气。 林晚又上了楼。 前往卖腕表的专业楼层。 patekphilippe(百达翡丽)专柜占据了整层的半壁江山,林晚走了进去,环顾一圈,见几名柜哥柜姐围在某位千金身旁,聚集的人太多,她没看清贵客的身影。相较于那边的火热,她这里就很冷清,无人问津。 林晚低头看了自己一眼。 一条简单纯色裙子。 搭配白鞋。 没有提名牌包,就提着一个刚买的领带礼袋。不喜欢佩戴繁琐饰品的她全身一览无余,就右手无名指上戴着结婚时薄司御给她的婚戒。 这些高奢品牌的柜员眼睛都很尖,基本上是看人的穿着来定位消费能力。她这副打扮,也怨不了工作人员不接待。 正好林晚喜静,独自走去橱柜,仔细看里头的每一款表。她进过薄司御的衣帽间,之前给他打领带的时候,顺带瞄了眼他放腕表的抽屉。他有十几块百达翡丽的腕表,经典的限量款万年历、三问系列的他都有。 要挑个他没有的。 重样了就没意思了。 林晚仔细瞧着,身旁忽地传来脚步声,一个长着娃娃脸的女生小跑过来,弯腰又鞠躬:“不好意思这位小姐,请问您有预约的柜员吗?如果没有的话,我是否有这个荣幸为您介绍百达翡丽的手表呀?” 她声音甜美。 人也甜。 林晚偏头看过去,目光在她胸口的工牌‘实习生’三个字眼上扫了眼。多半是店长见觉得她打扮不符合上流圈层,买不起百达翡丽的表,就塞了个实习生来接待。 无所谓的。 林晚从不在乎这些。 她注视着面前热情富有积极性的实习生,礼貌点头:“我想看一下calatra-va飞行家旅行时间的那款腕表,店里有现货吗?” “有的!” 实习生戴好手套,用工牌的芯片开了橱柜的感应锁,小心翼翼从里头捧出一只表,放在玻璃台面上,详细介绍:“这款5524r的腕表是采用玫瑰金和复古棕色的皮带打造而成的,灵感源于飞行的创作设计,搭配有压花纹图案,低调又有内涵,非常适合从事商业工作的高端人士。” “这款颜色不适合我先生,有象牙白色漆面那款吗?” “有的,但是需要从总部调货。” “要多长时间?” “一周左右可以接受吗?” “可以。” “那我加您一个微信,您把联系方式告诉我,再交付5%的定金,一周后腕表到了店里,我给您打电话可以吗?” 林晚应了声好,拿出手机正准备跟这位实习生添加好友,一道尖锐的女人声音便从不远处传了过来,对方拉近距离,刺耳的高跟鞋声也随之而来:“林晚,怎么在哪都能撞上你呢?到底是我倒霉,还是你暗中跟踪我,黏着我不放?” 说话的人正是姜初瑶。 进门时见到的被一群人围着的人原来是她。 林晚和实习生加好友成功,她收起手机,转头看向正朝自己走来的姜初瑶。重新拿到sam时尚杂志封面广告,她又得意了起来,眼睛都快长到眉毛上,看人都抬着下巴。 对于姜初瑶讥讽的话语,林晚点头:“是的,我暗恋你,所以暗中跟踪你,你去哪我就去哪,缠着你不放。” “你、你有病?” “这话不是你自己说的?我复述了一遍你又不高兴了?” “你——” 姜初瑶被气到了,话刚出口,还没说出来,林晚便转回了头,与柜前的实习生说:“我等你电话,腕表到了我就过来取。” 她从椅子上起身。 拿了放在玻璃柜上的礼袋。 抬起的脚步刚迈出去,还未走动几步,前路就被姜初瑶拦住了。姜初瑶睨了她几眼,又瞥了眼后方实习生跟前的那只腕表,旋即箭步冲了过去,以命令性的口吻道:“她预定了这只表?” 实习生有点胆怯。 踟躇没开口。 店长走了过去,瞪了实习生一眼,责骂道:“这位姜小姐是我们的高级会员,你要拿出百分之两百的态度去回复她的问题!” 不给实习生回复的机会,店长拿了平板登录内部官网,立马调出了林晚预定的私人信息,舔着脸朝姜初瑶说:“姜小姐,她预定的是飞行家旅行时间腕表白金款。” 姜初瑶:“我付全款买。” 实习生连忙摇手,“不行的,这位林小姐已经交了定金,腕表是她的,您不能抢已经被预定了的表,这个不合规矩。” “闭嘴!你给我下去!”店长转头吼了声,震慑住小小实习生,随后又转过头笑着看向姜初瑶:“刚来的实习生不懂规矩,姜小姐您别生气。我这就更改预定信息,把这只腕表给您。” 姜初瑶傲娇哼了一声。 再次看向林晚,目光轻蔑又傲慢,仿佛在说:“只要我想,就能轻而易举抢到你的东西,你根本比不过我,不配站在我跟前和我对视。” 这边。 娃娃脸的实习生还想为林晚争取一下,顶着被店长骂的压力,小声说:“店长,这只腕表真的是林小姐先定的。您这样对待顾客,是不是不太好?” 店长剜了她一眼,示意她眼神不好,“姜小姐是年消费超千万的vip,她姑姑姜冉更是重量级的贵宾!总部开周年庆,她姑姑都是被总裁特邀的存在。你和她对着干,你不要命了?这个林小姐一看就没什么钱,付了定金也不一定能结清尾款。下次擦亮眼睛好好地看客人,(林晚)这种穿着打扮的穷鬼就不要去接待了!” 第85章 第113章 还没和好吗? 实习生不敢再吱声。 怕工作不保。 面对自己的权益被侵犯,林晚也不再让步。她倒不是要为自己出气,给这势利眼店长好看,她只是单纯地想要那只腕表。觉得它很配薄司御,当生日礼物送给他。 林晚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与此同时。 盛世集团总裁办。 白特助又一次敲门进来,桌上的文件没有动,摊开的那一页还是半小时前他来时的那页,说明先生没有在办公,却一直坐在那。 今天气氛很不对劲。 从在北山别墅开始就很奇怪。 白特助轻慢地走上前,隔着一张办公桌,站在距离薄司御一米外的地方,谨慎地开口:“先生,底下的人传话过来,说太太在春天百货被patekphilippe专柜的员工欺负,被人恶意抢了一只她定下的腕表,您看要不要出面知会一下百达翡丽华中地区的副总裁?” “她受欺负关我什么事?” “我们不管吗?” “她需要你帮忙?操什么心?” 白特助:“……” 这是怎么了?跟了先生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他这样阴晴不定,说话夹枪带棒。到底谁惹他了,令他这样生气? 白特助不敢多问,怕这股无名的怒火波及到自己身上。他转身打算离开,走到办公室门口,刚要伸手去拉门把手,薄司御冰冷的嗓音又砸了过来:“去给她解围。” 闻言。 白特助眼睛亮了。 转过头看向办公椅上的男人,薄司御已然起了身,径直往内室方向去了。先生嘴上说着不帮忙,不去操心,实际上还是会偏护太太,不舍得她在外受欺负。 …… 百达翡丽专柜气氛正浓。 店长把支付定金的信息更改为姜初瑶,笑脸盈盈地贴上去:“姜小姐,这只白金腕表预计一周内到货,届时我打包好,亲自送到您家门口。” “还是你会做生意。”姜初瑶笑了,余光瞥了眼刚打完电话的林晚,心里不禁冷嗤,她是个装货,抢不回这只手表,强行在维持脸面罢了。 姜初瑶踩着高跟鞋折返贵宾区。 一伙人跟着离开。 她一边走,一边斜眼看后方的林晚,故意加大声音说:“李店长,我想再看几款腕表,给我拿限量款,最好的那种。我是要买来送给御哥的,他下个月生日。记得少时在部队里也给御哥庆生过,是我亲手做的蛋糕呢。” 待这些人走远,实习生才绕过橱柜,挪步到林晚跟前,面露愧疚:“对不起啊林小姐,我没能帮您留住您想要的那只腕表,实在是抱歉。” 实习生话音未落,厅里的座机忽然响了铃。有人接了电话,转述道:“店长,华中地区副总裁打来的电话,点名让您来接,说是有事找您。” 李店长立马放下手头的接待事宜,小跑到电话机前,接了话柄。那头的人不知说了什么,店长脸上的笑容凝固,喜悦被忧愁所取代,而后瞪大了眸子看向站在不远处椅子旁边面色冷淡的林晚,眼底的眸色紧接着显露恐惧。 结束通话的下一秒钟,店长利索跑了过去,九十度鞠躬致歉:“抱歉薄太太,我实在不知道您的身份。您预定的腕表到店后会为您留着,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 此言一出。 偌大的专柜大厅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晚身上,穿着如此平淡无奇,没佩戴任何昂贵首饰,连基础的爱马仕包都不提一个,你说她是盛世集团总裁大老板的妻子? 要不是店长这般求原谅,换做是谁都不会信。 林晚是五分钟后离开的店铺,那位娃娃脸实习生送她走的。进入过道没多久,姜初瑶从后方追了上来,横到她的面前,像吃了柠檬似的,语气酸得不行:“你也就会仗着御哥的势,在外头狐假虎威了。” 高奢品牌楼层顾客很少。 长廊寂静。 林晚故作审视,上下打量着她:“你不也是仗着你亲姑姑姜冉的势吗?sam杂志封面如此,百达翡丽的手表也如此。你可以,我为什么不行?姜小姐,做人不要太双标,严格要求他人之前,先看看自己的德行。” “你怎么敢跟我这么说话?” “嗯?你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吗?我为什么不敢?”林晚笑了,又扫了她几眼,像是在看一个笑话:“你父亲和你姑姑再厉害,你自己不中用的话,也扶不起来。” 姜初瑶气得攥紧了双手。 美甲都弯曲了。 顾及周围人的目光,姜初瑶压制着怒火,忍了好几秒钟才管理好面部表情,她凑近了两步,压低声音道:“我不仅能拿到sam杂志封面广告,也能在七夕项目上力压你。林晚,识相的话早点投降,免得到时候输得太惨,又得让御哥给你挽尊。” 姜初瑶直起身。 眉眼上挑的模样仿佛已经胜利。 她再次瞥了眼林晚,走的时候扔下一句:“这次看在御哥的面上,腕表就让给你。等着吧,七夕节我会大胜。别忘了你在薄家庄园夸下海口定的赌约,七夕项目输的那一方,永远退出珠宝圈子,不再做设计师!” 林晚站在原地。 目光定在姜初瑶走远的背影上,她也很期待七夕节的到来。霍氏企业和林氏企业对打,她与姜初瑶pk,那场面一定很壮观。 …… 回北山别墅是傍晚六点。 林晚将车子开进负一楼的车库,余光瞥见停靠在旁侧的那辆薄司御常用的商务迈巴赫。他今天下班挺早,比她还早回来。 林晚搭乘室内电梯上了楼。 到了一层。 在玄关处换了鞋,阿北摇着尾巴跑来迎接她。林晚弯腰捧住狼狗的脸,宠溺地摸了摸它毛发顺滑的脑袋。带着它往屋子里走,快要接近客厅的时候,狗子停了脚步。 这画面仿佛回到了早餐期间。 它害怕薄司御。 迟迟没敢动爪子进去。 想到这,林晚不禁在心里嘀咕,都过去一整天了,薄总的心情还没恢复?到底是什么事什么人令他恼了,糟糕的情绪能持续这么久? 不像薄司御的性格啊。 林晚半信半疑地进入客厅,映入眼帘的便是薄司御那张沉如寒潭的冷脸。他靠坐在沙发上听财经广播,戴着墨镜闭着眼睛,周身散发着寒气,令人望而退却。 想起在百达翡丽专柜,他帮了她,林晚还是大着胆子试探地往前走近,声音温和道:“薄先生,今天谢谢你。” 他没说话。 林晚却感觉到他睁开了眼睛。 黑眸透过镜片,很有压迫性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薄司御开了口,声音不冷不热,听不出好坏:“谢什么?” 她当时是打了百达翡丽华中地区的投诉电话,店长态度转变的时候,林晚还有点震惊品牌店处理事情的速度这么快?当听到那句‘薄太太’的称呼,她便懂了是薄司御出了手。 春天百货商场本来就隶属于盛世集团旗下的综合性娱乐板块,入驻百货大楼的商家都跟盛世集团签了约,里头发生什么事,薄司御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我今天在百达翡丽专柜,你帮了我。”林晚解释。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在她这句话说出口的那瞬间,薄司御的脸更沉了。他没回答她的话,甚至招呼都没打一声,起身便离开了客厅。 林晚懵了。 原地愣了好几秒钟。 没反应过来。 待男人身影消失在电梯口,候在一旁的管家才走近,与林晚说悄悄话:“太太,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没有过不去的坎,也没有解决不了的矛盾,最重要的是两个人面对面交流,把话说开。您和先生都是顶好的人,能成为夫妻就是前世积攒的福气,不要浪费了老天爷赐予的良缘呀。” 林晚:“?” 他心情不好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没和他吵架啊。 第114章 薄爷嘴硬 从傍晚六点那会儿开始,林晚就没见过薄司御。 他在书房办公。 晚餐没有下楼吃。 期间兽医来为阿北定期检查身体,他也没下来。 夜色渐深,初夏的晚上已有轻微的蝉鸣。林晚洗漱后出了主卧,远望了眼东侧尽头的那间书房,见白特助端着没动过的夜宵从里头出来。她走了过去,主动询问:“薄先生工作结束了吗?” “还没有。” “最近盛世集团发生了异常事件吗?” “公司一切都好。” “……”林晚抿唇沉默。 那这她就不懂了,薄司御除了在乎孝顺老太太,心里就只装下薄家的企业。公司项目都很顺利,没有遇到任何意外,他有什么好恼的? 算了。 反正他的不开心不是她造成的。 她从始至终都秉承着相敬如宾的态度,对他也是十足的客气,从未越距。既然他心情不好,林晚也就不去探望,以免失火的城门,殃及她这条无辜的鱼。 第86章 “太太。”白特助忽地开口。 林晚愣了一下。 抬头看他。 男人稍微有点犹豫,纠结了几秒钟,还是继续说:“太太,您日后在外遇到什么事,都第一时间跟先生说吧,先生还是挺担心您的。” 林晚以为他说的是今天在春天百货发生的事,点了点头,应道:“下午在百达翡丽的时候事发突然,我怕打扰薄先生,就没有立马联系他。很感谢他为我解困,我又欠他人情了。” 白特助拧了拧眉,不太理解她的话。 太太真的过于客气了。 有一种她顶着薄太太的身份,却没有真正认可自己是薄司御的妻子。白特助纠正她:“太太,您是先生的老婆,夫妻之间哪有什么欠不欠人情的?两口子也无需说感谢,您也不用总害怕打扰先生,只要是您的电话,先生再忙都会接的。” 林晚点头。 只当他在说场面话。 礼貌和他说了句早些休息,注视白特助下楼,林晚再次看了眼书房方向,也转身回了主卧,换了套真丝的睡裙,在梳妆台前擦了点精华霜,走到床边,拿起昨晚还未看完的珠宝杂志继续往后看。 她看得有点慢。 十几分钟还没翻两页纸。 心不在焉的林晚索性放下了书本,拾起床头柜上自己的手机,点开邮箱,里头躺着一封来自榕城中学校庆的邀请函。她不禁想起上一世,无论多忙,她和陆景川都约好每年回榕城参加母校校庆。那里的一砖一瓦,都承载着她和他青春回忆。 她爱过陆景川。 深深地将他放在心尖上爱着。 她也遭受过痛楚,那三百多个日夜,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刀,每时每刻都在剜她的肉,将她一刀一刀剐得干净,只剩血淋淋的骨头。 清欢让她试着接触薄司御,同他来一场浪漫的先婚后爱。 林晚没有回应。 一是赌不起,她怕了,她不敢再去付出全部真心赌一个男人的良心。最初的陆景川也是那么地好,那么地贴心温柔,最后还是狠狠地打了她的脸,将她踩进泥泞里。她怕薄司御也变成那样,她经历过一次,承受不起第二次了。 二是母亲的仇,她是带着恨意重生的,最大的目标就是为母亲报仇,拿回属于母亲的一切。如今大仇并未得报,她没有空余的时间去思考其他事。 林晚删除了这条榕城中学邀请函的邮件。 关闭了手机。 熄了床边的落地灯,躺进被褥里睡了。 …… 薄司御回到主卧的时候,别墅的照明灯光基本都熄了,窗外黑压压一片。他进了卧室,大床上的人小小一只,她已经睡着了。 给他留了盏夜灯。 算她还有点良心。 薄司御迈开步子走到床边,摘了脸上的墨镜。他深邃的黑眸里倒映进林晚熟睡的侧脸,他生了一天的闷气,她却睡得这么香。 他今天早早地从公司回来,在客厅里坐了许久。听到她的车声,看着她进了林荫道,驶入地下车库,也听着她搭乘电梯进来的脚步声。 他佯装阖眼休息。 见她主动开口与他说话,他还以为她要说sam时尚杂志封面的事,请他帮忙去争取这个机会。没想到她是在谢他,感恩他今天一通电话打到百达翡丽专柜,为她解围。 薄司御那会儿真被气着了。 气到沉默。 她可以全身心地信任依赖她的前未婚夫陆景川,却不信任他这个登记结婚的丈夫。她的心被前任占满了,她曾爱得深刻,已经分不出热情给第二个人。 得知姜初瑶请了她亲姑姑姜冉出山,给sam杂志施压,将七夕封面广告给了姜初瑶的时候,薄司御是高兴的。因为这样林晚就会遇到难题,会向他求助,他也会有一种被她需要,她视他为避风港的感觉。 可惜。 他的想法落空了。 林晚就算得不到封面广告/机会,也不和他提半个字。在百达翡丽被店长柜员刁难,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去打投诉电话,而不是告知他。 仔细想来这些都是小事,小到要绞尽脑汁才能想到的小事。薄司御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走进了一个死胡同,非要抓着这事不放。 他想探究出个所以然。 却又得不到答案。 薄司御这一夜都没有睡,他就安静地坐在距离大床不远的真皮沙发上,借着床头的睡眠灯,看了林晚一宿。 …… 天空露出鱼肚白。 微弱的亮光从窗柩爬了进来,落在男人笔直的西装裤腿上。口袋里的手机震了几下,薄司御这才挪开定格在林晚身上的目光,低头看远在南山寺的老太太发来的讯息。 “你和小晚还没和好?” “是不是因为sam时尚杂志封面的事跟小晚怄气?别瞒我,我听到姜冉出山的消息,就知道sam杂志会内定她的亲侄女姜初瑶。” 老太太年轻时就喜欢各类珠宝。 二十几年前eva珠宝大师横空出世,成为全球闻名的设计师,以自己的英文名为公司名,创建了eva骨干团队。老太太便是eva的信徒,只要出新款,她必买,多少钱都舍得砸。对于姜冉这个人她也很清楚,eva的左膀右臂。 看着屏幕上这条信息,薄司御嘴硬了一下:“没跟她怄气。” “我以前就跟你说过,你这冷脸的脾气跟你爷爷一模一样。我和你爷爷在一起一辈子,有多了解他,就能有多清楚你。不就是小晚没请你帮忙,你心里扎了个刺不舒服吗?你可以直接跟她说,不要冷战。” “没和她冷战。” “薄司御,你喜欢小晚,她走进你心里了是吗?” 老太太这句话弹出来,逐字装入男人一夜未睡的眼眸里。薄司御冷漠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拿着手机的手却收紧了,修长的手指按压着屏幕,指骨隐隐凸显。分明是戳中了他内心的想法,他有了情绪。 第115章 林晚嘴也硬 林晚醒来窗外已经大亮。 她拢着被子起身,偏过头本能看向身旁的位置。床单工整冰凉,薄司御昨晚又没回主卧休息。 他最近忙得有点不正常。 情绪也不正常。 林晚掀开被子下床,简单收拾了一下床褥,往盥洗室去的时候,余光瞥见不远处的黑色真皮沙发,上面留有被人坐过的痕迹。 难道他昨夜进了主卧? 没上床休息,而是在沙发上坐了会儿? 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林晚打消了,北山别墅是他名下的房产,每个角落都属于他,他要进主卧必然是大大方方的,根本不用这般蹑手蹑脚。 林晚洗漱后下了楼。 偌大的屋子静悄非常,平日里一贯放着的财经广播今日没声响,客厅也没薄司御的身影。 “太太,早上好!” 管家的声音在后方响起,林晚抽回思绪的同时也将目光从薄司御经常坐的位置上收回来。她转过头,礼貌点了点头,视线扫到管家手中捧的盒子,其中一张老旧的一家三口合照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林晚盯着那合照数秒钟,照片里的男孩青涩稚嫩,眉宇间与生俱来显露冷淡疏离,五官还没完全长开但已立体分明。她伸手拿了相框,注视着图里的小司御,小小的他攻击性没那么强,站在父母身前,倒还有一股孩童该有的稚气。 “他小时候长得还挺乖。”林晚道。 “先生儿时不爱说话,但特别乖巧懂事。”薄管家也看了眼照片,笑着:“旁人三五岁还在玩泥巴,跟家长耍脾气闹性子,先生早已在读书看报,知道父母亲工作辛苦,会端茶倒水体谅他们了。” 闻言。 林晚定格在小司御面庞上的目光顿了几下。 不免想起上一世的自己。 母亲病重去世,她独自生活在榕城。理解林振华忙于事业劳累辛苦,丝毫不怨他将年幼的她丢在另一座城市。被接回海城,还心疼他早出晚归,总想着多做点什么去分担他的压力。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同样的,太懂事的小孩儿没有人疼爱。 她是这样,薄司御也是。也许就是因为有着相似的童年经历,相仿的性格,林晚便能最大程度地感同身受。 “这是什么?”林晚看向盒子。 “一些先生视若珍宝的小物件。”管家打开盒子,里头躺着些掉了漆的玩具,还有几只纸张有点破损但格外精致的千纸鹤:“先生母亲折的纸鹤,应该是逗儿子玩的。他们去世后,先生就把这纸鹤随身带着。我看今天天气好,就把这些东西拿出来擦拭一下,顺便晒晒太阳。” 这纸鹤是一种念想。 林晚拾起其中一只仔细看了几眼,随后连同着手里的相框,一起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里。 望着女人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进入拐角的餐厅,二次确认人已经走了,薄管家快步走至电话旁,拨了老太太的号码,汇报道:“老夫人,我把纸鹤和老照片拿给太太看了,您这个方法真的行得通吗?” 第87章 太太和先生真能和好? 管家说着,下意识抬眼看了林荫道方向。今天天蒙蒙亮的时候,白特助就跟着先生出门了,说是公司有事。 有没有事管家不知道,但他能感觉到,先生在故意避着太太,不跟她见面,不与她同/房。 …… 日光明媚。 霍氏大厦写字楼。 宁姨推门进入办公室,有午休习惯的林晚没有睡觉,而是坐在靠窗日式椅子上,身前的茶几桌面放着一大堆颜色各异的正方形小卡纸,腿边摆在个蓝色蝴蝶结礼盒,盒内躺了一层亲手折的纸鹤。 这画面很新奇。 宁姨怔了好一会儿,揉了揉眼睛仔细瞧了数眼,才确信正在折纸鹤的人是林晚。妇人徐徐走了过去,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收入眼内,不可思议地问:“小姐,您怎么开始做手工艺品了?” 小姐遗传了宁总在设计方面的能力。 具有慧根。 画设计图那是手到擒来。 但她那双手仅仅就只能画图稿,其余的事都干不好。尤其是手工艺品,从前宁总教她折纸船,她都学了好久,学得生气了,索性没再学。 宁姨也记得曾经在榕城,她和陆家那位少爷交往的时候,小姐十五岁生日,陆景川折了一罐彩色的星星给她。她感动坏了,想着一定要在陆少爷生日当天也回一盒亲手做的小物品。她试着去折爱心,折了大半盒失败品,最后跑去精品店买了一盒。 今天怎么这么有耐心了? 折得还挺好看。 每一只纸鹤都漂漂亮亮,没有半分缺点。 林晚笨拙却认真地折好手里头的纸鹤,稳妥放进礼盒礼,她才抬头看来的人,回宁姨的话:“薄先生要过生日了,我一直不知道送他什么礼物。今早看见管家拿着纸鹤,我就想亲手折一盒送给他。我觉得,在他心里,纸鹤比任何高价的物品都要有意义,他会更喜欢。” 宁姨点了点头。 妇人在旁侧的矮榻处坐下,注视着女人折纸鹤的动作,看了约莫三五分钟,笑着说:“小姐,您对薄总是格外不同呢。” “不都一样吗?” “哪有。”宁姨眉眼都染上了笑意,又说:“您对他很用心,也很关切他的事情。知道薄总快过生日了,您就在思考送什么礼物。先是去买了皮带,又去亲自选购并预定百达翡丽的腕表,现在还折您并不擅长的手工纸鹤。” 林晚手上的动作停顿了半拍。 她抬起头看了眼对面笑容满脸的宁姨,又低头看了眼手里还未折好的纸鹤。不知在想什么,女人低垂的睫毛紊乱颤动了几下,旋即又保持冷静,道:“他对我很好,我自然要加倍报答。” 第116章 薄司御林晚犟种夫妇 这段时间盛世集团不是很忙,身为总裁的薄司御却每天提早来到公司,又很晚才结束工作离开。 薄总是出了名的劳模。 五年前接管盛世集团开始,就身体力行地办公。能亲自去处理的,绝不将压力给到下属。 公司上至股东和董事,下到每一名员工,都对他信赖有加,觉得有这么一位负责且良心的领导人是他们的福分。 这次大家却觉得不太好,前阵子薄司御公开了婚讯,集团旗下几十个子公司的官媒都发表了恭贺的帖子,数十万名国内外员工都知晓大老板已婚。有了妻子,就该多分出点时间去经营自己的小家,怎么还这般加班加点地工作? 员工们闲暇时在讨论,有的说薄总是太称职了,将公司看得比自身还重要,这是上位者有责任心的体现。有的说薄总对太太没那么上心,薄太太有点可怜。 对此,白特助有话说。 先生是很称职,不然也不会在五年时间里就把盛世集团带入新的纪元。后半句员工们猜错了,先生不是不关心太太,反而是过于关心太太,才会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就因为sam时尚杂志封面这件小事,他就和太太杠了起来。最主要的是,太太压根儿就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白特助敲门进了办公室。 扑面而来的冰冷压抑气氛令他打起十二分精神,背脊都挺直了。短暂地看了眼坐在老板椅上的薄司御,白特助快步走了过去,汇报道:“先生,美联邦银行长今日来海城,按照先前的约定,您下午四点半需要去沁园春中餐厅同他吃个饭。” “知道。” “威尔森五分钟前来了电话,说是听闻您结婚的喜讯,问您能否带太太一起出席。他和他妻子一道来的海城,想着两对夫妻一起吃个饭。” 薄司御没说话。 在持续沉寂的空气里,白特助屏气敛声。明明只过了五六秒钟,站在薄司御身旁的他却觉得特别漫长,像是熬了几个世纪。 “她现在在哪?” “太太应该是在霍氏大厦上班。” “你去联系林晚,告知她饭局的事。” “好的先生。” 白特助谨慎地回完这句话,等待了半分钟,见男人没有别的吩咐,才小心翼翼离开。合上办公室玻璃门的前夕,他透过门缝偷偷瞥了眼面色沉冷的上司,目光着重落在薄司御的私人手机上。 先生真的不会亲自给太太打电话么? 先生单方面地冷战了这么久,回北山别墅不和太太打照面,不一起吃饭,不回主卧休息,第二天早上又在太太没起床前早早出门。先生分明是很想联系太太的,却始终没找到借口,没拉下这个脸。 白特助回了自己的工位,漫无目的地看了会儿电脑,等了大概二十分钟左右,才拿起手机拨了林晚的电话。 对方接通了。 他率先礼貌地开口:“太太,今日美联邦银行长携妻子来到海城。公司有一桩跨国合作案的融资项目要和他谈,他想请您和先生今天下午四点半在沁园春中餐厅吃个饭,您有时间吗?” 那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似乎是纸张在摩擦。 白特助正准备仔细去听一下,那声响就被林晚的话盖住了:“薄先生几分钟前给我打了电话,说了这件事。我有时间的,三点半左右在霍氏写字楼外的街道上等他的车。” “好的太太!” 等林晚挂了电话,白特助才将手机从耳边拿下。他转头看向不远处那扇关严实的总裁办公室玻璃门,上扬的唇角笑意藏都藏不住。 果然。 先生还是给太太打电话了。 犹豫了十几分钟,纠结了上千秒,依然开了手机,点了太太的号码,将这通电话拨了出去。这是不是说明,先生想通了,要跟太太破冰了? …… 午后的海城阳光和煦。 绿化带道路两旁的海棠花都开了,粉白色的花瓣随着微风飘浮,在斑驳的日光里摇曳。 暗坞色的迈巴赫穿梭在城市的中央,半小时后抵达了沁园春中餐厅地下停车场。林晚先下了车,在外依然佯装薄司御失明的样子,贴心地挽住他的手臂,做他的眼睛,为他领路。 两人搭乘电梯上了楼。 门外的经理带着他们去了定好的江景私人包厢。 房间奢华宽敞,没有人开口说话就显得孤寂沉闷。这样的气氛持续了十几分钟,一直到房门从外边推开,一对金发碧眼的夫妻走进来。对方热情和善,主动用着不太熟练的中文打招呼:“安,好久不见!” 薄司御回应了一声。 坐在他身旁的林晚站了起来,以东道主的身份迎接客人,眼神示意经理可以上菜。 威尔森:“安,你的新婚妻子真漂亮,和你很是般配。” 薄司御:“你和你太太结婚二十年感情依旧如初才是最令人羡慕的。” 听到这个时间单位,林晚稍怔了下。只在影视剧里见过矢志不渝的感情,现实生活中她是第一次见,在这对外国夫妻身上。 他们俩动作亲昵进入包厢那刻,林晚的视线就落了过去。初初那么看上去,还以为威尔森和他太太是刚结婚不久,还在蜜月期。没想到都二十年了,不是二十天,也不是两个月,而是二十个春夏秋冬。 男人未曾变心。 女人也没有移情。 用薄司御回复的那句话来说,这样坚定的感情属实是难得。世间情侣万千,不忘初心携手到老的少之又少。 在接下来的用餐环节里,林晚进一步亲眼见证了这一点。 他们两口子出奇的恩爱,知晓彼此的喜恶,威尔森会剔好鱼刺,将雪白的鱼肉夹进她的碗里,见她尝试湘菜被辣椒呛到,担心地为她倒水,一下又一下轻拍着她的后背,满脸心疼。 他的妻子则是小鸟依人地靠着他,时不时撒一撒娇,年过半百的人,金钱保养着她美丽的容貌,丈夫的宠爱维持着她少女的内心。 饭后双方在包厢客厅里闲聊。 经理上了茶水。 威尔森给妻子端了一杯,吹凉了些才放进她手里。女人拿着他的私人手机,像是看到了某串未知名的号码,抬头用那双蓝色玻璃眼瞪他:“这是谁的号码?我怎么没见过?你在外出差加了别的女孩子?” 第88章 “我哪敢加别的女人呀?”威尔森低下头,仔细看了看手机,哄道:“这是上个月你在冰岛加的那位当地导游,他联系不上你,打了我的私人电话呀,忘记了吗宝宝?” 听到这句话,妻子脸色顿时软了下来,伸手抱住男人的脖子,主动亲了亲他的面颊,娇嗔道:“对不起亲爱的,我忘记啦。” 包厢并没其他人。 威尔森夫妇的一举一动都落入对面薄司御林晚眼里,这样的恩爱并不令人反感,因为不是故意作秀,而是他们俩的日常。林晚是个感性的人,她不相信自己能有这么大的幸运遇上这么好的爱情,但还是会时常为他人的幸福生活而感动。 她鼻头微酸。 转过头想喝口茶压压情绪,伸出手的那瞬间,余光瞥到身旁的人。不是她的错觉,薄司御就是在看她。林晚抬眸,隔着那幅墨镜镜片,她能清晰感觉到薄爷滚烫的目光。 第117章 夫妻合影 林晚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觉得威尔森的夫人太无理取闹?人家再怎么任性,都是夫妻间的情/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说不上什么。 他神色不太对劲。 林晚往另一侧挪了挪,离他又远了几分。这段时间他的情绪都不太稳定,她不想沾上他的怒火,三十六计躲为上策。 恰逢这时经理敲门进来,男人手中拿着一台相机,笑脸盈盈走上前,恭敬地说:“今天是中餐厅周年庆,是否能给几位拍一张合影,留在餐厅里做一个纪念呢?” 西方人大多都外向。 喜欢拍照。 经理的话刚落,威尔森夫妇就应了。主随客便,薄司御和林晚也就点了头。四人隔着中间的中式餐桌,陆续看向镜头,威尔森夫妇相拥亲吻,林晚瞥了他们一眼,又用余光扫了眼身旁面色冷淡的薄总,她保持着礼貌的距离,没有任何肢体动作,仅扬起唇角微笑了一下。 闪光灯亮起。 画面定格成为相片。 经理率先离开包厢去洗照片,林晚之后也陪同威尔森太太去了洗手间。屋子里少了两位女主人,暖色调的灯光顿时都冷了下来。 静谧片刻,威尔森看向对面戴着墨镜的薄司御,用地道的英文交谈道:“安,你和你太太是商业联姻,还是自由恋爱?” “后者。” “哦?我还以为你们是联姻。”威尔森性格爽快,有话直说:“既然是自由恋爱,想必是有感情基础的。看你们今日相处的样子,你和太太闹矛盾,她还在生你的气?” 她若是真生气,薄司御心里还就没这么闷了。 偏偏她就是没情绪。 不管是在北山别墅还是外头,她永远都是那么客气礼貌,不会主动来牵他的手,不会请他帮忙,更加不会像威尔森太太那样查他的手机,故作冷脸地冲他使性子。 因为她不喜欢他。 她的心里眼里装着的都是另一个人,是和她青梅竹马十年的初恋。她自始至终就忘不了陆景川,接受不了第二个人。 迟迟没听见薄司御的回复,威尔森便认为他是跟太太吵架了。金发碧眼的男人当即起了身,绕过餐桌到他这边,凑到他身旁以过来人的身份劝道:“安,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一段婚姻要想长久,咱们做丈夫的就是要有一颗包容的心。不管她做什么说什么,咱们一味地支持就对了。” “可以在她心情好的时候和她说理,其余时刻向着她站在她那边,把她当成绝对的真理。妻子和世间上的任何人都不同,她是没有血缘关系却会跟咱们厮守一生的爱人。” “平日里多主动一点,能用嘴沟通的事千万别放在心里,能多说一句我爱你就不要用什么物质的东西送她让她去猜你的感情。爱要说出口,让她听见她才能感受到,才能安心。” “圈子里的人都说我过度偏宠我的太太,说她性格刁钻,喜欢小题大做,遇上点事情就要吵。只有我清楚,是她足够依赖我,全身心地爱着我,才会这样紧张我。但凡她不心疼我不在乎我,都不会理会有关于我的事。” “安,我觉得你的太太端庄又识大体,人还漂亮温柔。这样的妻子很难得,不要总和她争吵,夫妻间的情感是会因为矛盾而渐渐消磨殆尽的。爱她关心她就好了,其余的就交给老天吧!” 威尔森说着,不知从哪拿出一块棕色的福牌,放到桌上,推至薄司御手边,往对方掌心里塞:“这是二十五年前我和lina来到华国,在你们国家某个寺庙求的姻缘福牌。它保佑了我们克服了无数难关,最终走到一起。现在我把它送给你,祝愿你和你太太白头到老。” …… 沁园春中餐厅是会员制的高奢餐厅。 服务质量极佳。 经理将合影洗了两张,分别用镶了金边的相框装裱起来。此时此刻坐在迈巴赫车厢里,薄司御打开了礼盒,拾起躺在里头的照片。 余光捕捉到他的动作,林晚转过了头,视线也落了过去。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日光,她瞥见了相片的左半边,那是威尔森夫妇,女人依偎在男人怀里,男人动作熟练地搂住她亲吻她的额头。 匆匆一瞥便能感觉到幸福。 就在她沉浸于这份来自他人的美好爱情氛围之时,薄司御似乎倾斜了相框,右半边她与他的模样就那么突然地撞进了林晚眼睛里。 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 不夸张地说,与威尔森夫妇比起来,她和薄司御就像陌生人。若不是知道自己和他领了证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光是看这照片,林晚自己都要觉得她是盛世集团的秘书,来陪上司薄总会客的。 望着身旁男人微冷的侧脸,林晚道:“我表情管理不太好,下次注意。再有这种合影的环节,一定表现好点儿。” 至少面上装出和谐。 让人觉得她和薄司御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这两句话林晚没有说,薄司御却听懂了。他将照片放了回去,随意将礼盒放在车里,仿佛一点都不在她表情如何,是否与他琴瑟和鸣。 车厢里沉默良久,就在林晚以为他不会开口回复的时候,听见了薄司御磁性低沉的嗓音:“林晚,你是不是还没忘掉陆景川?” 第118章 提起情敌,分外眼红 他不是第一次提起陆景川。 先前在半壁江山的慈善拍卖晚会后台,薄司御就提过一次。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他点天灯花两个亿为她拍到了那块雕龙玉佩。 林晚其实不太懂。 豪门圈子里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如果说陆家是中下层,那么流传百年的薄氏一族就是金字塔顶端的存在。陆景川那么个花心纨绔的富家子弟,在薄司御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他却一而再再而三提到那人。 为什么? 林晚陷入了沉思,她的沉默落在薄司御眼里就是默认。向来情绪稳定的薄爷心里不知为何涌起无法压下的闷气,车厢中部的挡板刚升起,他伸手握住林晚的肩膀,将人扭过来的同时堵住了她那张不会说话、说出来也不中听的嘴。 林晚最先是听到‘滴’的杂音,她下意识侧眸,就看见升起来的挡板。没等她多看两眼,左侧的肩膀就被人抓住了。 身体的本能令她抬头,掀开眼帘的那一瞬间,杏眸中倒映进薄司御轮廓立体的五官,他摘了眼镜,那双犹如蛰伏在暗夜里危险的野兽的黑眸盯住了她,强烈的攻击性将她包围,林晚挪动身子试图逃跑,对方丝毫没给机会,压下去的那一秒钟就吻上了她的唇。 事情发生得突然,求生的身体本能让林晚去推上方的人。这一举动似乎惹了他不悦,薄司御当即擒了她的手,单手握住她双手的手腕拉高,轻易扣在她头顶,将她禁锢在车座椅和他胸膛之间。 这不像亲吻。 更像是占有和掠夺。 一次又一次往里侵略,卷走她所有的氧气,令她不得不十指攥紧。中途他松了力气,得了空隙,林晚张嘴贪婪地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就着这个瞬间,薄司御再度吻了上来,彻底加深了这个吻。 他不是在给她喘气的机会,而是仿若原始荒野里野兽捕猎的方法,给猎物一个假的逃生机会,在她放松警惕的那刻,完完全全将她掌握在手里。 这个吻结束的时候林晚大脑都有点空白,长时间缺氧令她意识糊涂,软躺在真皮车座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仿佛一滩水。他滚烫呼吸落到她面颊时,林晚本能弹坐起来,双手撑在他坚实的胸膛上。 她双眸湿/润。 漂亮的眼睛泛着微微的红色,抬着脑袋望着他,表情令人怜爱。薄司御眯了眯凤眸,盯着她数秒钟,内心那股无名火在此刻才被他的理智压下去。他注视着她,声音很是喑哑:“抱歉。” 林晚懵了半拍,久久没从他这句道歉中回过神。等她意识回归清醒,转过头去看他的时候,他又戴上了墨镜,坐在旁侧的椅子上恢复了一贯的矜贵疏离、斯文冷漠。 第89章 “我今天要出差。”薄司御开口。 “什么时候回海城呢?”林晚本着妻子的责任心,合理地关切了句。 “时间没确定,大概半个月。” “那你的——” 生日两个字及时卡在了林晚的喉咙,没和他结婚之前,在上一世的传闻里,她就知道他是个工作狂,任何事都没有盛世集团的公务重要,包括他自己。 见她欲言又止,薄司御蹙眉:“什么事?” 他的生日就是下周五,这次去出差,时间这么长,肯定是赶不回来的。林晚摇摇头,找了句话敷衍了过去:“我是想说你在外注意安全,工作要紧,也得劳逸结合。” 本以为她会说句好听的话,提起了几分期待。没想到还是这些官方又客套的说辞,薄司御的脸色沉了下去,连带着声音也冷了些。他不轻不重地‘嗯’了声,没再去看林晚,阖上眼睛休息了。 半小时后。 车子驶入北山别墅地库。 搭乘电梯上楼,薄司御先去了二楼换衣服,林晚在阿北的迎接下去了一楼客厅。她坐在贵妃沙发上陪狗子玩了会儿,余光瞥见从走廊上路过的白特助,连忙起身喊住了他:“白良。” 白特助停下和管家的交谈,徐徐走进客厅:“太太,您找我。” “薄先生今天几点的飞机去出差?” “先生去出差?”白特助头脑风暴了一下,快速反应过来,继续说:“是的太太,先生今天要去出差,差不多是晚上十点的飞机。” “飞哪里呢?” “应该是德国。” 模棱两可的字眼很少会从经验丰富的特别行政助理嘴里说出来,林晚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没等她拧眉,就又听见白特助肯定的回答:“太太,先生今晚飞德国柏林,参与跨国合作案的商谈。” “需要去半个多月吗?” “呃……是的太太,除了这桩合作案,还有其他的金融项目和商业研讨会,先生都会一并参加。太太,您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白特助抛出问题来掩饰自己的紧张,正在思考的林晚没留意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局促表情,数秒钟后道:“下周五是薄先生的生日,我准备了礼物,打算给他庆生。他要出差工作,可能就办不成了。” 听到这句话,白特助双眼蓦地亮了起来。作为先生太太的cp粉头子,没人比他更希望太太和先生感情升温了。 “太太,您或许也可以去趟德国,柏林那边环境还不错的。” “会打扰他工作吧?”为了一个生日,她专程飞过去,倒不是她的时间有多宝贵,也不是她嫌麻烦,毕竟薄司御帮了她那么多,还同她一起在林家老宅坠入海崖救了她的命,就算是横跨大半个地球,她也能去给他庆祝生日。林晚就是担心,自己的出现影响他的行程。 身旁的阿北在蹭她的手。 林晚摸了摸它的脑袋,打算带它去院子里散散步,走时和白特助笑着说了句:“这件事之后再说,薄先生的工作最重要。” “太太,太——” 白特助话还没说完,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薄司御打来的电话。对方吩咐他去申请国际航线,最迟明天早上离开海城,至于飞哪里,他随便定。 第119章 她是来给你庆生的 作为全球各大航空公司的高级vip,薄司御享有特权。航线申请三小时内便办了下来,他的私人飞机停在海城中川国际机场,工作人员正在维护,预计今晚起飞。 地点是德国berlin. 夜色渐深。 阿北跟着林晚站在别墅院门口,目送那辆熟悉的迈巴赫开走,消失在林荫道的尽头。半分钟之后,一人一狗才折返回屋子。 林晚去了二楼主卧,从柜子里捧出这些天一直在折的纸鹤。她窝进贵妃椅沙发里,借着身旁的落地灯继续折。阿北温顺地坐在她身旁,脑袋搭在她腿边,不发出声音,乖乖地看着她折纸鹤。 折完手边这一沓卡纸已经是凌晨。 今夜没什么睡意。 林晚收拾好面前的东西,望了眼窗外漆黑寂静的夜,低头看了看打瞌睡的阿北。她拿起手机,看了眼三小时前和薄司御的聊天记录,他的飞机起飞了,在前往柏林的空中。 他年幼时父母双亡。 管家说自那以后他就没庆祝过生日。 他还收着母亲曾经折给他的纸鹤,他不像表面上那般冷漠无情,心里也是有柔/软和脆弱,是一个会疼会受伤的正常人。 林晚想了许久,最终还是接纳了白特助再三给她提的建议。她点开宁姨的联系方式,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宁姨,您帮我把下周四和周五的工作调一下,我要请假去一趟德国。” 放下手机。 林晚又看了眼盒子里的纸鹤。 她拿起其中一只仔细看,对于她这个手残党来说,制作手工艺品有难度,好在她有耐心且好学,这么多天也是被她学会了。虽然做得没有薄司御母亲折的那几只那么好看,但也是用心了,薄司御应该不会嫌弃。 她打算折435只。 这是一个她想了几天想出来的、觉得很合适的数字。他今年是二十九岁,如果一岁是一只,两岁是两只,依次叠加,就是435只。寓意就是,她把他曾经的生日都补回来。 可惜她的手速太慢,做得不好的残次品也不能放进盒子,所以进度就慢。折了这么多天,才两百多只。 林晚再次窝回贵妃椅沙发,打开另一沓卡纸,继续折纸鹤了。北山别墅四周静悄悄,所有的照明灯都熄灭了,唯独主卧客厅还亮着。 …… 与此同时。 海城某一隅高级病房内。 陆景川这次的病来势汹汹,比他先前突发的几次更加严重。昨日度过了危险期,人从重症监护室里转了出来。 长达半个多月的治疗,他瘦了许多。陆母此刻站在床边,凝着儿子苍白病态的脸,心里疼得要命,眼泪簌簌地掉:“半壁江山拍卖会当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景川在那发病晕倒,这么多天都不见好!” 身旁的管家也心疼。 但这件事除了陆景川本人,也就匆忙结束工作赶去半壁江山的陆父知情。男人却闭口不言,什么都不说。 听参加那场拍卖会的人透露,好像是陆父去到大厅,当着所有人的面扇了陆景川一巴掌。也有人说,是陆景川在跟1号天字房的神秘贵宾抬杠,对方点了天灯拍走了他想要的东西。 不管是何原因,儿子目前情况危急,作为母亲,陆母实在是吃不下也睡不着,恨不得替他承受这份苦难。 “飞机航线申请好了没有!”陆母质问。 “太太,国际航线申请有难度,咱们三天前提交的,估计明天上午能通过,就能带少爷去德国柏林治病了。” “德国那边医院都安排好了?” “准备好了,医生也在那边等候着。”管家点头,安慰道:“太太您别太担心,德国是世界上公认的心脏强国,拥有最顶尖的技术和专业医生团队,一定能让少爷转危为安,下半辈子平安顺遂的!” 陆母现在不敢奢望陆景川顺遂,只希望儿子能平安。 平安活着就好。 床上的人有了些许动静,陆母连忙走上前,伏低身子触摸儿子的额头,一遍遍心急地喊着他的名字。平躺在那的人却没有丝毫反应,只干涸的嘴唇不断开合,似乎是在说什么。 陆母靠近他的唇边,将耳朵附了过去,连着仔细听了三五次,终于听清陆景川呓语的字眼,他在喊:“晚晚。” 病成这样还想着林晚。 做梦都在叫她。 早知道儿子会痴恋林晚至此,她之前就该对林晚好一点,早早地让他们俩登记结婚,景川也就不会思她成疾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圈内外人尽皆知林晚是盛世集团总裁薄司御的妻子,薄家名副其实的少奶奶。但凡换个人,她都能想出办法把林晚抢回来,偏偏是薄司御,是薄家现任的家主,他们陆家没这个本事去跟薄家硬碰硬啊! - 几天后。 berlin私人庄园里。 来德国这些日子一直下雨,始终不曾放晴。阴雨连绵的天气影响人的心情,连带着整座庄园都沉闷闷的。 今天有客人来。 交谈声回荡在厅里,显得没那么孤寂。 薄司御坐在中央主人的位置上,他沉默寡言的性格众人皆知,便也没刻意寻找话题去跟他搭话。几人从家常聊到工作,说起:“听闻你家的医院要扩建了?在柏林开分院?” “是啊,今年满世界高薪招聘医生。” “人才太少,年薪两百万都招不到几个。” “那就再加点价嘛,你家私立医院每年盈利都有几十个亿,这点工资算什么?哎,你家医院最近是不是接了个大单?” “嗯,从海城过来的一个心脏病患者,才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看着是豪门家庭出生的,花了几千万专程来到柏林治病。听说是海城陆家,你们知道这个家族么?” 第90章 始终一言不发的薄司御在听见‘海城陆家’这个词的那刻,墨镜背后的双眸忽地睁开,破天荒地开口:“那病人叫什么?” 厅内瞬间安静。 几人纷纷转头看向主位,不约而同地怔了数秒钟,被问话的人才恭敬说:“似乎是叫陆景川,薄总您认识吗?” 何止认识。 太熟了。 他妻子的亲未婚夫,结婚了都没忘掉的初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白特助一改往日沉稳的样子,兴高采烈地跑到薄司御身旁,雀跃道:“先生,太太今天来柏林了,飞机很快就要落地tegel国际机场!” 第120章 他却认为她来看前任 薄爷结婚的消息早在圈内传开。 大家都知道他和华国新生代的珠宝设计师林晚是夫妻,且在上个月的慈善拍卖会上豪掷千金点天灯只为博得妻子一笑。 薄家出情种。 当年的薄老爷子是,如今的薄司御也是。 所以在听见助理传来的话时,厅里的人识趣地起了身,朝中央主人席位的薄司御客气打了几句招呼,陆续离开了庄园。白特助前去送客,再度折回屋子,原以为薄司御会上楼换衣服,至少也要吩咐管家备车,没想到他还纹丝不动坐在客厅里,没有半点要去tegel机场接林晚的样子。 男人神色也很淡漠。 戴着墨镜,白特助无法瞧见他的眼神,但能感觉到他心情并不是很好。准确来说,太太抵达berlin的消息没有让他愉悦。 为什么? 太太是专程过来给先生庆生的啊。 白特助发现自己真的越来越摸不清薄司御的想法,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先生阴晴不定,气压低沉逼仄。跟了他这么多年,白特助头一次这样忐忑,生怕说错或做错什么被他的怒气牵连。 白特助试探地走近,小声询问:“先生,咱们要去tegel国际机场接太太吗?现在出发的话,刚好能赶在太太飞机落地之时到达航站楼外。” 不知哪个字词让他不满,薄司御剑眉蹙了起来。男人掀开眼帘,有着墨镜镜片的削弱,视线扫过去威严却不减半分:“你和林晚关系很好?” “先生我——” “她来柏林你怎么这么激动?”薄司御冷着脸起了身,只扔了句:“唐老在威治私立医院疗养,你安排车子,下午去看望他老人家。” 对于上司突如其来的怒火,白特助半个字都不敢多说,点着头应了好的。注视着男人挺拔的背影走远,消失在客厅尽头,白特助愈发想不通。京城唐家和海城薄家并不算亲近,先生和唐老关系也没好到需要专门去探望的程度,不去机场接太太,反而去看一个不是太熟的老人,先生是怎么想的? 另一边。 薄司御站在二楼欧式窗台前。 雨水未停,淅淅沥沥的水滴敲打着庄园的砖瓦,嘈杂的声响犹如薄司御此刻纷乱的内心。他拿出手机,点进微信。这个微信号是结婚后林晚让他注册的,里头就寥寥几位联系人。 他点开林晚的头像。 进了聊天界面。 两人最新的一条讯息是上周他离开海城,抵达德国柏林,在薄家的私人机场给她发的平安落地消息。她回了句:“好的,劳逸结合,照顾自己。” 她从来不会主动给他发消息,更加不会主动打电话。他每次找她,她回复的内容都很相似,统一的口径,相似的语气,差不多的字词。 像个没感情的机器人。 很是敷衍。 她这次来德国,作为丈夫,薄司御却不知道,还是从助理口中得知她即将落地柏林。这正常吗?这很讽刺吧? 他倒是想去接她。 她需要吗? 她来柏林难道是为了他? 薄司御头脑清醒,自然明白她是为了她的前任。陆景川转入了威治私立医院,很快就要动手术了,她担心,特意跑来守着。 入职霍氏珠宝,尤其是跟姜初瑶打下赌约,她就化身成工作狂。万事亲力亲为,每一幅画稿都多次修改,早早地出门去上班,天黑了才回北山别墅。这段时间她更是忙碌,听管家说,她一回家就进了主卧,房门紧闭,晚餐都是佣人送上去的,连下楼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她这样忙,还请了假订了机票亲自来德国,可以看出陆景川在她心中的分量非同一般。忘不掉,抹不去也放不下。 不管是曾经在部队里出任务,还是回到海城接管盛世集团,薄司御处理的难事不说一万也有上千,从来没有像林晚这桩事令他这般烦心,像是一团缠绕在一起怎么都扯不开的线团塞在他脑海里,越想越躁。 薄司御收回落在窗外雨幕中的视线,低眸那刻,见到微信输入框里自己不知何时打上去的一行字,在询问林晚飞机是否落地,他去接她。 他按了删除键。 文字被清得一干二净。 退出微信,关闭了手机,恰好这会儿白特助备好了车子,上楼往这边走过来。薄司御下了楼,进了林肯商务车里,往威治私立医院去了。 - 午后。 在飞行十一个小时之后,林晚落地了柏林tegel国际机场。 海城艳阳高照,柏林阴雨连绵。拉着行李箱从航站楼出来,看见这灰蒙蒙的天,心情都低了好几个度。要是常年生活在这种环境,多半会抑郁。 林晚按照昨夜白特助发给她的庄园地址,打了辆出租车从机场离开。距离有点远,抵达庄园已是两个小时后。 雨还没停。 院外的道路都是落叶。 林晚下了车,抬起胳膊用手挡了雨水,左右望了好几眼,找到院子的入口,托着行李箱迈开步子跨过地上的水洼往那边走。一个金发碧眼的中年男子撑着伞从屋子里出来,连忙开了门,为她撑伞,操着一口流利的地道英语说:“太太,不好意思,没有提前到院外接您,让您淋雨了。” “没事,雨下得也不是很大。”林晚用英文回。 佣人接了她的行李。 林晚进了庄园。 在玄关处换了谢,她走进客厅,环顾四周并未见到薄司御的身影,白特助也不在。见管家端着热乎的茶过来,林晚问:“司御不在家吗?” “先生去威治私立医院了。” “他病了?” “不太清楚,上午还约了人在家里见面,中午白特助就开车载着先生去了。”管家想了想,补充道:“可能是格林最近下雨,气温比较低,夜里有点着凉吧,先生确实脸色不太好。太太您先坐着休息,我去给白特助打个电话,告知先生您来了。” “不用了,他的事更要紧。” “好的,那我去给您准备下午茶。” 佣人很快端上了一盘新鲜出炉的桂花糕,一杯她喝得惯的花茶。林晚却没什么心思吃,糕点咬了一小口就又放下了。她起了身,让管家把她的行李箱仔细收好,而后说:“庄园有住家司机吗?送我去威治私立医院吧。” 第121章 她好像在关心我 威治私立医院位于北郊。 环境优美。 安静宜人。 对于薄家二爷忽然造访,唐家的人受宠若惊,就连还躺在病床上输液的唐老爷子都坐了起来,震惊之余用着客套的礼数去接待贵客。 虚与委蛇了半个小时,薄司御有了离开的意思。老爷子派人送他出门,这尊大佛身影消失在屋子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爸,您和薄爷有什么交情吗?” “没有啊。” “您和薄老夫人相熟?” “见过几面,不熟。” “那他怎么还特意来医院看望您?” 这个问题大家都很好奇,包括唐老爷子本人。唐家是21世纪初期搞房地产起家的,跟薄家没有利益冲突,不是敌人,但也没有合作。仅是豪门圈子里大聚餐的时候,在宴会厅里碰过面,其余就没了交集。 薄司御又是出了名的不好请的贵宾,迎来送往的饭局一律不参加,除了这次公开结婚喜讯外,别说媒体,就连他们圈内人都很少见到他。 今天真是奇怪。 他竟然会专程来医院看望唐老。 不止唐家人,白特助也对这个事儿百思不得其解。跟在薄司御身后走出病房,搭乘电梯并未去到车库,而是来到一处静谧的露天阳台。这里视野开阔,能将全院的景物收入眼底。可惜下着雨,没什么好看的。 薄司御却在长椅坐了下来。 似乎打算久坐。 身旁的白特助不敢多说,先前在庄园就是问了句要不要去接太太,就得到了先生的苛责,还是沉默为好。想到太太,余光还真瞥到了她的身影。白特助眼眸微怔,再次朝医院正门口投去目光,定睛好一会儿,见林晚下车后撑着伞进门,这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太太来医院了。 来做什么? 白特助再次看了眼远处的林晚,低头看向面前的人,只见薄司御视线定格在林晚身上,面色冷峻,神态愈发沉冷了。 第91章 也是在这一刻,白特助忽地想起陆景川近期来了德国柏林,进的就是这家威治私立医院,好像是来做心脏搭桥手术的。 不会吧。 太太不会是来看望陆景川的吧? 虽说心脏手术危险,但陆家少爷的身份实在尴尬,太太若是去看他,那不就是怀念前任?还是跟她有着十年青梅竹马初恋感情的前任。 想到这,白特助再次低下眼眸,小心翼翼瞥了眼薄司御冷如寒潭的面庞。完了!这要是当着先生的面去看陆景川,这座医院估计几天后就要不存在了。 外人都觉得先生情绪稳定。 冷漠得很稳定。 不爱说话也不怎么笑,没有事情能掀起他的情绪,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他都不会计较。好像很好说话。只有跟了他十来年的白良清楚,薄司御脾气大。他的老师姜军长牺牲之后,他才敛去锋芒,收起嗜血的利爪。不论怎么隐藏,他骨子里的狠依然存在。 白特助默默往后方挪动了几步,谨慎拿出手机,一边胆怯留意着面前男人的神色,一边快速敲字编辑内容。 “叮!” 进入医院大楼,林晚刚收起伞,手机屏幕就亮了,白特助的消息弹了出来:“太太,您来威治私立医院了是吗?” “是的。” “您现在立马回庄园吧!有什么要看望的人,要做的事,明后两天再说。” 看着聊天框里最新发来的文字,林晚烟眉微拧。她不太懂白特助的意思,直接拨了个语音电话过去想问问薄司御在哪,病情怎么样。系统响铃了三十几秒钟,对方没有接通,这下她更困惑了。 聊天聊得好好的,打电话过去打不通? 她重拨了一个。 这次直接被挂断了。 对方拒绝了您的通话申请。 林晚眉心紧蹙,她收起手机,径直走向厅中央的咨询台,用着标准的英语礼貌问:“请问今天是否有一位名叫薄司御的病人住进来?他的病房号码是多少?” “抱歉,病人的隐私我们不能告知。” “那住院部怎么走?” “穿过长廊后面的c栋就是住院大楼哦。” 林晚道了声谢,徐徐往c栋方向去了。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露天阳台的薄司御眼里,看着她进医院大门,看着她撑着伞进入花园的过道,也看着她走入陆景川所在的c栋。站在后方的白特助同样目睹这些画面,他低着头,目光落在薄司御身前茶几上那台手机上。 太太突然拨了通电话过来。 铃声很响。 先生夺过了他的手机,直接挂断了来电。 听到椅子被拉动的声音,白特助下意识抬头,就看见霍然起身的薄司御。他迈开步子进入楼层长廊,白特助连忙跟了上去,通过楼与楼之间的连廊,进入了c栋住院部的大楼。 “陆先生今天傍晚六点钟的手术,准备得怎么样了?” “人员安排到位,药品和工具都备好了。” “查房了吗?陆先生体征如何?” “中午查过了,身体方面一切良好,就是陆先生本人情绪不稳定,说是要找一位名叫林晚的人,不愿意留在这里进行手术。半小时前给他注射了一支镇定剂,目前睡下了。” “你去和陆先生的家属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把他要找的人请到医院。病人不配合治疗,手术就算成功,术后的效果也不会特别好。” 医护人员快步从身旁经过。 他们的对话声也清晰地落进了薄司御耳廓,尤其是‘林晚’这个名字,格外刺耳。白特助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就在这时,不远处的电梯门‘叮’地响了一声,铝合金门从两边打开的瞬间,林晚的身影蓦地撞进了他视线里。 …… 林晚在c栋楼下看了许久的导航图。 每层都有指引。 她凭着直觉和路标进了电梯,按了19楼的钮。说实话,她根本没打算能立马找到薄司御,偏偏就是这么运气好,电梯抵达十九楼,门刚打开,她的眼睛就看见了站在悠长走廊上,脸色一如既往冷峻的薄总。 四目相对。 在薄司御的注视下,林晚迈开大步朝他走去,最后的几步她是用跑的。站定到他面前,先是仔仔细细打量了他好几番,才开口:“身体怎么样?是感冒发烧了吗?” 闻言。 薄司御眉心跳了几下。 她不是来住院部看望陆景川,去陪陆大少爷做手术的吗?怎么问起他来了? 久久没听到薄司御的回复,林晚一张脸都皱了起来,她没顾上礼节,直接上手隔着西服外套握住薄司御的手臂,再次检查了一遍,边看边说:“庄园的管家说柏林接连下雨气温骤降,你受凉感冒进了医院,我就赶了过来,想看看你的情况。是输完液了吗?医生怎么说?” 第122章 澄清误会 林肯商务车徐徐行驶在berlin市中心。 雨停了。 日光从云层缝隙中透射出来,落在五星大厦顶端,犹如一把细碎的钻石。车子从光影中穿过,光芒溜进车厢,沾在林晚半片衣裙上。 这是薄司御第三次侧眸看她。 六月初的柏林平均气温在20度左右,她穿着一套简单的休闲服,扎着一个低低的马尾。未施粉黛的脸干净白/皙,佩戴着婚戒的那只手正捧着一只倒了开水的杯子。她低着头,小口对着热水吹气,觉得不那么烫了,便将杯子递到他跟前。 林晚道:“我给庄园的管家打了电话,他说私人医生把感冒药送过去了,你回去就可以吃,现在先喝杯温水润喉吧。” 她声音清亮悦耳。 每一个字都是那么动听。 薄司御注视着她开合的粉唇好几秒钟,才恍惚地回过神,接了她递来的温水喝了几口。水沿着口腔进入喉咙,似乎有淡淡的甜意。 回想在医院见到她,听到她说的那番话,薄司御握着杯子的手暗中捏紧了些。他沉默许久,终于开口:“你了解威治私立医院吗?” 初初听到薄司御这句话时,林晚还以为他是在跟别人说。左右看了两眼,确定这密闭的空间里只有他和她两个人,她才回:“不太了解。” 薄司御:“德国在治疗心脏方面很有建树,威治私立医院云集了全球各地的心脏医科圣手,凡是心脏有问题的人都会来。” 林晚还是不太懂他的意思。 她前往威治医院,仅是从管家那听说他病了,想着去看看他的情况。这家医院专长是什么,有多大的本事,她并不感兴趣。 既然他开口说了,林晚也只好依照自己的理解去答:“我很少关注这方面的东西,所以不知道威治私立医院。” 薄司御注视着她。 林晚也同样望着他一贯冷峻的脸。 原以为他会再说点什么,等待着他的回复,没想到过了片刻,薄司御收回了视线,再喝了两口杯中的温水便阖眼休息了。林晚拧眉,有点茫然,刚结婚那会儿还能猜到薄总半分心思,最近这段时间他心情不佳,也愈发捉摸不透了。 半小时后。 车子驶入庄园内部的露天车库。 林晚薄司御先后下了车,一同进了屋子。他去楼上换衣服,林晚则待在一楼客厅,确认四周无人后,才与这金发碧眼的管家说:“您去订一个蛋糕,然后把房间布置一下,类似于这样的场景。” 管家认真听着,凑上前看了眼她手里的照片,有点好奇:“您的生日吗?还是说您打算给朋友庆生?” “司御的生日。” “先生?” “你们不知道吗?” “……”管家呆滞了半秒钟,坦白摇头:“我在柏林的庄园任职四五年,先生来出差的时候就住这里,没听他说过有生日这回事。” 薄叔说过,自从他父母去世,他独自一人去了部队,从七八岁到二十八岁,近二十年独居的生活令他性格孤僻到极端,生日这种热闹的聚餐活动,他不参加别人的,也不庆祝自己的。 听到楼梯那边传来的脚步声,林晚低声与管家吩咐:“您就按照我说的去办,今天傍晚前做好蛋糕送来庄园就行。” 管家点头应着。 离开了客厅。 楼梯那边的步伐声越来越近,林晚整理了一下表情,把生日惊喜的氛围藏起来。正打算用平时的神态去看来的人,却发现进门的不是薄司御,而是白特助。 林晚走上前,往白特助身后看了几眼,并未发现薄司御的身影:“薄先生在休息吗?” “老太太打来电话,先生正在和她老人家交谈。” “他药吃了吗?” “……呃,吃过了。”白特助说了句谎,怕被发现,立马转移话题:“太太,您这趟来柏林,是专程来给先生过生日的吧?” “是啊。” “不是去威治私立医院对吗?”白特助又问。 再一次听到这个医院的名字,林晚眉心蹙了起来。回庄园的路上薄司御就提过,到了这白良又提起,这医院是用金子打造的,还是说里头有什么含金量很高的人物? 第92章 林晚:“为什么这么问?” 白特助抿了抿唇,犹豫再三还是说了:“陆家大少爷来了柏林,入住的正是威治私立医院。陆家花了很多钱,请了一个团队的心脏医科圣手,今天傍晚就要给小陆总动手术。您进医院的时候先生就在楼上,看到了您,也看见您前往陆少住的c栋住院部大楼。” 听到这句话,林晚心中不解的困惑瞬间理清了。难怪薄司御会问她了不了解威治医院,说德国是心脏大国,那医院在治疗心脏病方面很有建树。他怀疑她这次过来是去看望陆景川,觉得她放不下陆景川。 薄司御怀疑她情有可原,可是:“白良,我来德国之前给你打了电话,告知了你我这趟行程的目的是为了给他庆生。你知道来龙去脉,还觉得我是借着给薄先生过生日的幌子,专程去威治医院陪陆景川?” 白特助低眸。 说不怀疑是假的。 他再次抬起眼睛看向面前的人,老实说:“太太,您和陆少青梅竹马十年,所有人都知道你们感情很好,觉得您无法轻易放下他。当我听说陆少转院来了柏林,看见您出现在威治医院大门,进到c栋住院部那刻,我确实也觉得您是为了他来的。” 在林晚沉默的片刻时间里,白特助又说:“sam杂志封面广告的机会被姜初瑶走后门抢走,其实您可以第一时间跟先生说,先生是sam杂志的投资方,分量比姜初瑶的后台更重。只要您一句话,这个封面广告分分钟就属于您了。” 联系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白特助这段话就好像一根无形的线,将所有摸不清头脑的片段都串联起来。薄司御频繁早出晚归,每夜都在书房加班,没再回过主卧,跟她打照面次数减少,终日冷着一张脸等等情况,似乎都是从她错失了sam杂志封面那天开始的。 海城的事他都知道。 包括她去和sam杂志的主编吃饭见面,过硬的作品实力没敌过姜初瑶的人脉姑姑。他在等她向他求助,而她却只字不言。 他生气了。 因为她没找他帮忙? 第123章 薄爷窃喜 林晚再见到薄司御是十五分钟后。 他换了一套家居服,坐在客厅的欧式沙发上,一旁的收音机播放着近期的财经新闻。他照常戴着墨镜,在所有人的视角里,他还是那个双眼失明的盛世集团总裁。 只有林晚知道,在她看向他的时候,他深邃的目光也落到了她身上。想起不久前和白特助的谈话,林晚此刻看着他,心里莫名有点复杂。 他心情不好。 原因竟然是因为她。 林晚始终以为只有公司或者薄老夫人的事能调动他的情绪,从未抬高自己的位置,就没想过这段时间他的喜怒无常是她造成的。 为什么会生气? 为什么会因为她没向他求助,没让他来撑腰帮她夺回sam时尚杂志封面广告就生气?林晚思考了许久,还是没得出答案。 林晚朝他所在的方向走去,离近了,率先开口说:“我让管家去准备新鲜的中餐食材,今天晚上我下厨做饭,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都行。” “那我就按自己的想法做了。” “嗯。”薄司御应了声,嗓音不冷也不热,但能听出他心情明显好了不少,拉长了尾音,显露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悦色。 白良说他在威治医院的时候脸很臭。 神态异常冷峻。 尤其是在看见她匆忙往陆景川所在的c栋住院部大楼跑的那会儿,站在他身旁都能感觉到无形的凉意。 这一点白特助没说谎,她那时从电梯里出来,远望见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他是不是在德国遇到了不好的事情,有人惹怒了他。 回庄园的路上他那张冰山脸有了消融的迹象,途经春天百货商场,还特意停了车,给她去买了几盒中式糕点。此刻坐在客厅里,眉宇比较松弛,同她说话也耐心温和。 薄司御很在意陆景川。 准确来说应该是在乎自己有没有被绿? 之前林晚就解释过,她和陆景川成为了过去,不存在婚内精神出轨。显然,薄总根本没有相信她。林晚暗自叹了口气,再次开口解释:“我完全不知道陆景川转院来了柏林,去威治医院纯粹是听说你病了,你在那。至于我坐飞机来柏林,确实是因为一件私事,暂时还不能说,但能肯定的是绝对与陆景川无关。” 她字字恳切。 没有半句虚言。 医院那边也传来消息,说陆家派人在海城求见林晚,希望她能打个电话给陆景川,最好是能来一趟柏林,但是一直没找到人。所以她说的是真的,她来德国不是为了即将动心脏手术的陆景川,而是她口中那桩所谓的暂时不能告人的私事。 什么事都好。 只要不是为了陆景川。 薄司御也没想过自己的情绪能这样跌宕起伏,犹如过山车,上午在听到陆景川转院、林晚专门请假赶来柏林时有多躁气,在医院听到她亲口关心他,说担心他感冒身体不好之时就有多诧异,此刻听到她的解释就有多喜悦。 薄司御沉了沉气,没让自己脸上浮现太多表情,声音也依旧冷淡:“抱歉,误会你了。作为补偿,sam时尚杂志封面的机会给你。” “不用了。” “你和姜初瑶对垒,失去这个机会,你赢得可能性不大。” “我相信我手中的设计作品。”林晚注视着他,坚定道:“营销广告固然重要,过硬的实力才是立身之本。没有sam杂志的封面机会,我觉得我的珠宝产品也能在七夕节掀起市场热潮。这也是为什么,我明知道你是sam杂志的投资方,却没有向你求助的原因。” 我能赢。 靠作品杀出一条血路。 纵然姜初瑶有她亲姑姑这个后台,也无法撼动真正有实力的林晚。 这几句话林晚没说,薄司御却读懂了。不知哪个字词打动了薄总,男人心情很是愉悦,唇角都有了轻微上扬的弧度。 他抬手推了推脸上的墨镜镜框。 余光又瞥了眼身旁的人。 所以她并不是不依赖他,也不是把他当外人,她只是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想凭自己的能力走出一条属于林晚的珠宝之路。 积压在心口那团仿若积了水沉甸甸的棉花终于在这一刻消失了,那口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的闷气也骤然消散,薄司御看向她,道:“你独立自主的性格我很欣赏,也支持你去做自己的事业。但是林晚,我们是夫妻,我还是希望日后你遇到事情可以第一时间告知我,而不是联系白良。” “我和白特助并没有——” “你来柏林我是最后一个知道。”薄司御打断她的话,换做是平日里他早就冷了脸,今天实在是心情好,说话也格外软/和:“你不应该这样。” “我是怕打扰你工作。”林晚解释。 “接收妻子的电话和讯息是作为丈夫的基本项,就算在办公,也不妨碍我看你的信息。你这样小心翼翼,是觉得我脾气不好难接近,还是凶神恶煞吓着你?” 林晚:“……” 她语塞了。 字眼卡在喉咙上半天没发出来。 以前没觉得薄司御这么能言善辩,随意几句话堵得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将全部的重心都放在盛世集团上,工作是他的第一位,其余所有都得往后排。 林晚是个懂分寸的人,在没有感情基础的契约婚姻中,自然要尽最大的可能尊重对方,势必小心谨慎,精打细算免得不小心触及到薄司御的逆鳞,惹他生气。所以她从来不敢主动给他发信息,万一他在开会或是接待外宾,她消息发过去打乱他的节奏。 久久没听见林晚回答,薄司御定睛看向她,目光透过镜片落在她身上,仿佛能将她透穿:“怎么不说话?” “我没觉得你难相处。” “那就是我的长相令你不满,不乐意和我交流?” “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林晚立马申辩,以防他说出更多离谱的理由,她迅速说:“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麻烦白特助在中间传话,有事就第一时间联系你。” 第124章 林晚为薄司御庆生 佣人这会儿拿着新鲜的食材进了庄园。 管家清点完毕,进了客厅向林晚报备,女人点了点头,率先往厨房去了。随着她的消失,偌大的厅里也安静下来。先生来柏林这几日心情并不是很好,庄园内外的人都避着他,低着头屏声敛气,管家也不例外。 管家去倒了杯热乎的花茶。 摆在薄司御手边。 还未等他直起腰身,就听见男人磁性的嗓音:“你在庄园做了几年了?” 管家一惊,以为要被辞退。大脑飞速旋转这几天自己做的所有事,仔细思考是否哪里做得不好惹了先生不满,思来想去也没想到错处。他抬起头,胆战心惊地回:“先生,再有三个月,我就在庄园从事五年了。” 第93章 您别辞退我。 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我可以改。 这两句话刚从管家心底浮过,愁绪还未浮上脸,就见坐在沙发上的薄司御起了身,听到他不轻不重的声音:“你做事勤勉,下个月开始涨薪30%。” 管家:“!” 金发碧眼的男人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本能跟上薄司御的步伐,在后方为这位‘失明’的男主人领路。 “你去厨房看着小晚做饭。”薄司御交代。 “好的。” “她是第一次下厨,仔细看顾,别让她受伤了。” “先生您放心,我会做好的!”管家积极应着,送他进入室内直升电梯,看着铝合金门合上,视线里已经没了薄司御的身影,都还没把目光收回来。 在薄总名下的私人房产里做管家,待遇那是相当的好,福利和工资都远超市场同行。入职庄园的每一位员工,都是奔着干一辈子去的,谁都不想离开。这样好的基础上,先生竟然再给他涨薪30%,管家做梦都会笑醒! 先生今天似乎心情很好。 遇上什么喜事了? …… 与此同时。 楼上。 进到书房的薄司御又一次接到老太太打来的电话,对方问他小晚是否平安落地柏林,德国那边近期阴雨低温,让他叮嘱小晚多穿衣服预防感冒,最后又补了句:“不要再跟小晚闹脾气了,你喜欢她,要么一直默不作声,要么就主动表白。” 生闷气算什么? 吃干醋更是不像话! 马上就二十九岁,虚岁都三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接管盛世集团这么多年,处理过大大小小的公务,领导着数万万人,向来威严不容侵犯、手段雷霆的薄总,怎么就在一桩小感情上这样踟蹰不前,犹豫不决了? 还很孩子气。 就因为一个sam杂志封面便和林晚置气。 因为林晚来柏林没有第一个联系他,也生气。 得知陆景川转院到了威治医院,查都不查就将黑锅扣在林晚头上,毫无凭证便武断地定了林晚是来看望陆某的死罪。 你什么时候这么不讲理,这么感情用事了? 老太太一通输出,压根不给薄司御回答的机会,在挂断电话的前夕,老人又说了句:“既然喜欢,那就和小晚表明心意,把她争取过来。她有过前任,曾对他人付出过真心,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你出场顺序靠后,没有那人幸运早早地遇见她呢?但是现在也不晚,你没拥有她的青春年少,也许可以拥有她的后半生。” 放晴的天空有鸟雀低飞。 空气里蔓延着还未消散的水汽。 薄司御站在窗前,视线落在刚驶入林荫道的那辆车,应该是烘焙糕点的员工,来送货的。不多时,林晚走进了午后的日光里,进入他的眼帘。她从送货的人手中接了个大盒子,里头不知装了什么,她笑着,远比初夏的太阳更明媚。 - 傍晚。 伴随着最后一缕晚霞的消失,夜色笼罩了大地。 薄司御结束线上视频会议下了楼,整个庄园静悄悄的,灯也没开几盏。客厅里没有林晚的影子,平日里在院内打扫的佣人也不在工位上,就连白特助都不见了。 站在楼梯口的薄司御正打算抬脚往餐厅方向走,一道轻微却熟悉的脚步声忽地落入他耳畔。他停留在原地没动,几秒钟后,一双柔/软的手从后方捂住了他的眼睛,林晚温柔悦耳的嗓音在他头顶上方响起:“我有一个礼物送给你。” 薄司御蹙眉。 不清楚她在玩什么把戏。 困惑之际,耳旁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四个轮子滚动在地上,多人混乱的步伐声音交织在一起。随着林晚双手拿开,橙黄色的烛光倒映进他眼内。白良推着一个点着蜡烛的蛋糕徐徐往这边走,推到他跟前。 “生日快乐!”林晚从高两级的楼梯上下来,绕到薄司御身旁,拉住了他的手臂,“对着蛋糕许个愿吧!愿望会成真的!” 薄司御没有说话。 他侧过眸子,视线里装入林晚笑颜如花的脸庞。她眉眼上扬,烛火的光芒映照在她精致的五官上,一举一动都是那么吸引人,令他失神许久,久到看她时视线有点模糊。在她的催促下,薄司御许了愿。 他吹灭了蜡烛。 庄园的照明灯光全部亮起。 薄司御就那么看着她忙前忙后,给每个人分了一块蛋糕,最后捧着一块带有寿星祝福的蛋糕到他跟前,放进他手里。她笑着给他祝福,说着:“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这块蛋糕很甜。 奶油醇香。 蛋糕胚烤得刚刚好,不是太硬,也没有过于松软。就像儿时父母给他庆生,给他买的那蛋糕一样。薄司御其实已经忘记当年是什么感觉,也忘了生日蛋糕的味道,因为时间太长了,过去二十年了。 “我还准备了几个礼物!” “这条领带是我在商场挑的,百达翡丽的这只飞行员腕表是上个月订的,我觉得挺适合你。还有这个盒子,不是值钱的东西,但它们是我亲手做的。” 礼盒打开的那一瞬间,无数只千纸鹤跌入薄司御深邃如寒潭的黑眸。那一刻,好像有个石子投掷进那方快成为死水的冰冷湖泊,荡起了一圈又一圈深深的涟漪。 第125章 薄司御终于明白他喜欢林晚 夜色渐深。 逐渐沉睡的庄园依然被庆生的欢快氛围笼罩。 二楼书房的灯长亮。 薄司御坐在黑色的办公椅上,目光定格在桌上那装满千纸鹤的礼盒中,他没有丝毫睡意,脑海里回旋的都是今晚林晚为他庆生时的笑脸。她说这纸鹤一共有四百三十五只,一岁折一只,二十九岁折二十九只。虽然是第一次为他庆生,却希望补上他前半生所有的生辰。 母亲曾教过他折纸鹤。 父母去世之后,薄司御保留着那几只纸鹤。 纸张枯黄了也没舍得丢弃。 他没有想到林晚这次来berlin是为了给他庆生,向霍氏珠宝告假,停下自己的工作,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抵达德国,仅仅就是给他过生日。薄司御更加没有想到,她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生日礼物,买了领带,订了腕表,还折了这么大一盒千纸鹤。 她那么忙碌。 每天都要画设计稿,还要跟姜初瑶对赌,有时候夜里都在对着电脑处理工作,几乎没有空闲的时间。可她还是亲手折了一大盒纸鹤,说什么纸鹤可以实现愿望,希望他心底的念想能成真,未来平安顺遂。 薄司御不知在书房坐了多久,离开的时候庄园的照明灯基本上都熄灭了,佣人管家们也都休息了,整座府宅静悄无比,仅有窗外的夜莺偶尔鸣叫。 他走去主卧。 推开门进了房间。 屋内昏暗,开着几盏睡眠灯。躺在大床上的林晚已经熟睡,她睡觉喜欢侧躺,微微蜷缩着身子,像是没有安全感。薄司御走近,在床前的椅子处坐了下来,借着微弱的灯光,无声凝视着妻子姣好的睡颜。 这是他第二次误会她了。 上次她去医馆求古医生为他治疗眼睛,他却以为她是jonas的人,觉得她是间谍。这次她千里迢迢来柏林为他庆祝生日,他却在没弄清楚事实前冤枉她是为陆景川来的。 这段时间他阴晴不定,忽冷忽热,让她在北山别墅忐忑不安。她却大方地不计前嫌,亲手折了那么多千纸鹤送他。 薄司御垂在身侧的双手逐渐攥紧。 指骨隐隐凸显。 深刻地觉得自己真该死。 如老太太说的那样,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这样不讲理,这么敏/感多疑,还这么斤斤计较,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和她置气。 老太太说他喜欢她。 薄司御先前还不承认,直到今时今刻,他才清晰地明白奶奶说的没有错,他就是看上林晚,不知何时对她动的心,倾慕于她了。 也许是在他失明五年,重见阳光的那天见到第一个人是她。又或许是她十几天如一日蹲守在冷风阵阵的中医馆,只为求古医生为他治眼睛。再或者是她喝了老太太给的酒,稀里糊涂吻了他。 事情发生的太多。 多到薄司御找不到自己动心的具体时刻,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情根已经扎入心底,对她的在意也愈发深厚,厚到她没有第一时间告知他行程,他都会生气的地步。 薄司御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块有点旧了的棕色福牌,这是前段时间和威尔森会面的时候,对方赠给他的,说是能保佑夫妻感情和睦,白头到老。 威尔森夫妇结婚二三十年,两人似乎没有冷淡期,每一天都像新婚蜜月。他想他应该试着接受威尔森的建议,按照对方说的那样,不管林晚做什么,他无条件关心疼爱她就好了。 她和陆景川也就十年感情。 她的后半辈子还有很多个十年,都将和他薄司御一起度过。他比陆景川拥有她的时间更长,积累的感情也一定会更深。 第94章 - 翌日。 早起的暖光溜进房里,晃了林晚的眼。 她打了个哈欠,将纤细的胳膊探出被子外,伸了个懒腰。坐起身的时候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下意识偏头看向身旁的位置,枕头是平整的,床单微凉,没有睡过的痕迹,薄司御昨晚又没回主卧,又在书房办公? 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她否定了。 林晚侧眸的那瞬间,瞥到床旁那把椅子,椅背上搭着薄司御的西装外套,地毯有被他踩实过的踪迹,他昨晚回了主卧,没上床睡觉,而是在这里坐着? 林晚烟眉拧起。 有点疑惑。 她掀开被子,正准备下床,手背碰到某个坚实的东西。低头看去,一块棱角平滑有点年头的福牌映入眼帘。林晚伸手拿了起来,摊在掌心里看了好几遍。 “威尔森送的。” 薄司御的声音忽地传来,林晚吓了一跳,本能抬头,就看见他穿着家居服站在房门口,手里还拿着一杯白色的牛奶。 林晚注视着他走近,到了床边,那杯牛奶递到了她面前。她愣了好几秒钟,低眸看了眼鲜香的饮品,抬头望了眼男人轮廓分明的脸。不知是不是暖和晨曦的缘故,他褪去了平日的疏离和冷漠,看起来竟然有几分温柔。 他没戴墨镜。 那双深邃如墨的眼眸仿若融化的冰川,没有半点冷意。往深了看,只看见温/软,以及装在他眼眸中的她自己的模样。 林晚失神片刻,玻璃杯触碰到她的掌心,她才恍惚地回过神,连忙握住他放进她手里的杯子,仰头喝了几口。 “管家做了中餐,是你在海城一贯吃的面点。”薄司御说。 “……好。”林晚试探地回。 “你打算今天回国,还是明天回去?” “今天吧,我请假请到今天,明天还要去霍氏开会,商量七夕珠宝新产品的事。” “嗯,那我们今天回去。” “我们?”林晚顿了半拍,望着面前的薄司御,不免诧异:“不是说出差至少要半个月吗?这才四五天,你在柏林的公事都办完了?” 他并没有出差。 在德国也没什么公事。 那会儿就是在跟她生闷气,不想见到她,准确来说是她影响了他的情绪,只有避着她,才能勉强冷静下来,于是就来了大洋彼岸的柏林。 薄司御装着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开口时嗓音柔和:“事情都办完了,我和你一起回家。白良去申请私人飞机的航线,大概傍晚可以从tegel国际机场起飞。” 林晚点了点头。 点头的动作还未完全停下,身前的薄司御忽然伸手摸了她的脑袋。男人温热的掌心抚摸她的头皮,抚住了她的长发,细密的触感渗透进入细胞,难以形容的酥/麻感过渡全身。 林晚当即就坐直了身体,美眸瞬间瞪圆了。没等她去反应,头顶上方再度传来薄司御磁性温和的声音:“今天升温了,我让人给你准备了几套新衣服,去衣帽间看看喜欢哪一套。” 第126章 他的改变 从柏林回来的那天开始,林晚就发觉薄司御不对劲。 他没再早出晚归。 公司就算有事,他也会赶在晚上七点钟之前回到北山别墅。早晨他会在洗漱之后等她,有时帮她递来一杯温牛奶,有时在衣帽间给她拉长裙背后的拉链。傍晚带着阿北一起散步,他走在她身旁,询问她一天发生的事,仔细聆听,认真回应。 六月正值荔枝上市的旺季。 她只是随口提了句比较喜欢吃白糖罂荔枝,夜里便有一箱从海南岛冷链空运的果子到达了别墅。林晚那会儿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就看见穿着家居服的薄司御坐在沙发上,正慢条斯理地剥着荔枝皮,他的手边有个白瓷碗,里头装满了剥好的荔枝。 他没有戴眼镜。 听到她的脚步声抬了头,看向她时眼神柔和。就像此刻,林晚与薄司御隔着一张餐桌面对面坐着,他将那碗晾凉了点的海鲜菌菇粥递到她手边,动作轻细,温柔到根本与他性格不符。 回到海城已经快十天,林晚还是没有完全接受态度变化之后的薄司御。她总觉得他在柏林被什么夺舍了,做出来的事说出来的话与她记忆里的薄爷大相径庭。 他这个人不温柔。 性格孤僻。 除了他的至亲薄老夫人,以及为他豁出过性命跟在他身后十来年的白良,其余的人都入不了他的眼,世间也没有事能提得起他的兴趣。 他是高高在上的,不是说他有多傲慢,而是居高位者与生俱来的气场和震慑力,令他自然而然产生了疏离和冷漠感,旁人不敢轻易接近。 登记结婚之后,林晚也是秉承着这个观点,对他是既尊敬又客气,从不越雷池一步。感受着他因尽丈夫的责任而对她好,她也就同等地去回报。 最近这段时间他真温柔得不像话,看她的眼神,与她说话时的嗓音,一点一滴都蕴含着体贴细致,仿佛她是弥足珍贵的宝物,他仔细收藏。 “今天的早餐不合胃口?”薄司御问。 他的声音让林晚的思绪蓦地抽回,她下意识抬头,对上男人戴着墨镜的双眼。即便有着镜片的阻隔,她也还是能感觉到他眼眸中的暖意。 是温暖。 柔和。 无尽的柔/软。 这些曾几何时林晚想都不敢想的词汇,如今真的出现在了薄司御身上。她有点适应不过来,甚至是不知所措。急促摇了一下头示意早餐挺好,便端起碗勺,忙不停地埋头喝粥了。 半小时后。 迈巴赫从北山别墅驶离。 薄司御说他最近一段时间不是很忙,就没让她自己开车,早上他同她一起出门,先送她去霍氏大厦。知道她的下班点,傍晚便提前等在霍氏楼下。昨天她临时有个会,迟了个把小时,他也真的在楼下等了一个多小时。 望着窗外的景色。 林晚复杂的目光定格在院中那茂密葱绿的桂树上。 结婚后的北山别墅按照她的喜好,砍掉了开发商自带的法国梧桐,全部移植了桂树。花匠定期陪护,把金桂照顾得很好,还有两个多月就要开花了。 “我今天要和霍叔叔去参加招商会,可能会晚点下班。”林晚说。 “忙完了给我发信息。” 他这字里行间的意思是,他还是会来接她。林晚抿了抿唇,不好拒绝,又觉得有点太麻烦他。犹豫几番过后,还是应了声好。 市中心的早/高/峰有点堵车,到达霍氏楼下是四十分钟后。薄司御近期来得频繁,门口的保安都熟识了他的车。林晚刚从后车座下来,就听见安保热情八卦的声音:“林总监,你老公今天又专程送你来上班呀!” 林晚唇角抽了抽。 察觉到车内男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她硬着头皮佯装恩爱的样子朝安保点头回应,而后转过身,笑着同薄司御挥了挥手,才迈开步子进了霍氏大楼。 一路上其他部门的同事和她打招呼。 说的不外乎都是薄司御。 “林总监,你和你老公感情真好,天天接送你上班,黏糊的嘞。” “盛世集团那么大的公司,薄总作为执行长,应该是很忙的。就算忙碌,也要陪媳妇儿,羡煞旁人啦。” “难怪林总监这么漂亮,除了天生丽质的容貌,其余的就是薄总精心养出来的吧。俗话说爱人如养花,薄总真的有很认真地在疼惜林总监哦。” …… 林晚钻进无人的电梯。 铝合金门关上,隔绝了众人的目光和话语,密闭的空间只剩她一个人,她才长舒了口气。靠在坚实的电梯墙壁旁,捂了捂泛红的耳朵。 下午要参加招商会。 中午之前必须把七夕项目要推出的十款珠宝产品定稿。 林晚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情绪,出了电梯门,直奔设计部会议室。三十几位员工早早等候在厅里,等着他们的领导人进门。 结束最后一张图稿的修订已是下午两点。 疲乏的气氛在会议室蔓延。 林晚单手撑着办公桌,环视了一圈,有人打完哈欠又继续低头干活,有人饥肠辘辘摸了摸平平的肚子也埋头工作。霍氏设计部没有勾心斗角,只有齐心协力,她和他们是上下属,也是同舟共济的伙伴。 “咚咚!” 会议室的门被敲响。 宁姨去开了门。 几名穿戴整齐的送餐人员站在门口,浓郁的饭香味儿瞬间勾住了所有人的心神,下一秒为首的送餐员工开口:“薄总在沁园春中餐厅预定了满汉全席的套餐,填的地址是霍氏大厦设计部。林晚小姐在吗?麻烦签收一下。” 此话一出。 厅里全员震惊。 沁园春是国内会员制的高奢中餐厅,年消费上千万的顾客才能入会,从不对外预约。他们的满汉全席更是国宴,只在网上听过,从未见过。 第95章 林晚也诧异。 她惊讶的点是订餐的人。 在送餐人员把签收单递来的那刻,画稿旁的手机震动了。林晚低头,就看见薄司御发来的微信:“午餐收到了吗?” 林晚:“收到了。” 薄司御:“霍良来盛世集团坐了会儿,提起你在开会。你投入工作会忘记吃饭,我就让人订了沁园春的餐,顺道给你的同事也订了。下午还要去参加招商会,认真把午餐吃了。” 看着屏幕上最新弹出来的内容,林晚不知是忙得有点恍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回想到了儿时母亲在世的时候,也总一遍又一遍叮嘱她好好吃饭。 送餐人员布菜的动静令林晚回过神,她敲字回道:“我知道了。” 等了两秒钟。 林晚又点开表情库,找了个可爱兔子表情发了过去:“(谢谢你)/o(n_n)o/” 第127章 变得温柔了 午后。 国贸大厦。 这次招商会办得比较隆重,海城绝大部分企业的代表都来参加。其中就包括霍氏和林氏这两家国内珠宝龙头公司,圈内人都知道今年的七夕节是一场对打赛,都在等着看热闹。 林氏珠宝的席位在大厅北侧。 霍氏则在南侧。 林晚同霍良进场的时候,南侧冷冷清清,只有少许霍氏从前的老合伙人在。北侧人群熙攘,林振华和姜初瑶身旁聚满了人。 “就算挖到了全国珠宝大赛的冠军也没用,sam时尚杂志的封面广告还是被林氏珠宝拿走了。不得不说,姜初瑶真有两把刷子,我看了她刊登在sam杂志封面上的七夕节主推水滴型的项链,非常特别。听说预售已经超过两万条了,我觉得七夕节肯定能卖爆。” “那是当然,林晚初出茅庐,运气好才在珠宝大赛中夺冠,业界的人给她戴了高帽说她是新生代设计师里的紫薇星,遇上从eva团队出来的姜初瑶,还是得败下阵来。” “林晚怎么可能比得过姜初瑶?论实力,林晚在大赛中出道,至今不过三个月,展示在大众视野里的就一条原创的‘珍爱’手链。姜初瑶三年前就入行了珠宝圈,推出的热销作品少说也有十几个。” “再论背景,姜初瑶的后台可是eva团队的副总裁姜冉,是曾经大名鼎鼎的国际著名珠宝大师eva的左膀右臂。林晚和姜初瑶对垒注定是输,霍氏这次也一定干不过林氏珠宝。” “哎,你们说得也太绝对了。我觉得珠宝作品在精而不在多,林晚在全国珠宝大赛中夺冠的那条‘珍爱’手链,足以成为她的荣耀,完全比得上姜初瑶这三年来推出的所有作品。” “再者说背景,姜初瑶有她亲姑姑姜冉撑腰,林晚也不差啊。你们是不是忘了,前段时间盛世集团的那位薄总公开婚讯,他的妻子就是林晚。” “这两口子私底下多半不和,没有夫妻感情的。” “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薄总真的在乎林晚,作为sam时尚杂志最大的投资方,他一句话就能内定林晚的作品上封面。他连吩咐一句的功夫都懒得去做,说明他和林晚就是塑料夫妇,在人前装着恩爱,人后各玩各的。” “我听我朋友说,薄老太太非常喜欢林晚,把她宠得跟公主似的。薄总和林晚这段婚姻,十有八/九是老太太拉扯上的。薄总不喜欢林晚,奈何孝顺长辈,只能服从。” “你朋友说的靠谱吗?” “那必须的啊!我朋友是薄家的人,前两个月薄氏一族聚餐,她还在薄家的私人园林见过林晚呢。姜初瑶那会儿也在,据说林晚还跟姜初瑶打了个大赌,这次七夕节谁输了谁就彻底退出珠宝圈。” “那我们也来下个注?” “赌五十万怎么样?我就赌姜初瑶赢!” “我也赌姜初瑶赢。” “你们都赌姜初瑶获胜,没人下林晚这边,赌约无法进行啊。” “大家都不是傻子,这么明显的输赢怎么可能下注林晚?当然是赌姜初瑶赢咯。” “我赌林晚!” 这四个字掷地有声,瞬间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力,包括站在光影暗处,始终没现身的林晚。她偏头望去,如预料中那样望见了好友宋清欢的脸。对方豪爽地将玛莎拉蒂车钥匙扔在酒桌上,道:“我赌一百万!” 众人先是一愣,旋即大笑起来。 笑她疯了。 笑她脑子不清醒。 有个好心人拍了拍宋清欢的肩膀,劝她:“今天的招商会,资方都凑在林氏珠宝那边,霍氏能拉到三个投资都算运气好。宋小姐,念在我家公司和你哥聿执有过合作的份上,我奉劝你别下注了,林晚赢不了。” 宋清欢推开这人的手,冷着眸子扬唇笑道:“我再说一遍,我和聿执不是兄妹关系,再让我听见你说他是我哥,就撕烂你的嘴。” “还有你说的,林晚赢不了,这句话我听不懂。不如我们加大赌注,我赌我这台限量款的玛莎拉蒂,在座的是男人就跟我啊。” 绝大部分男人都有极高的自尊心。 不容许别人挑战。 宋清欢最后那句话出口的瞬间,周围的人脸色不约而同都变了。从一开始的五十万赌注,蓦地拔高到上千万,被她挑衅的公子哥激情拿出了电子房产:“这是我爸刚给我买的市中心大平层别墅,我就跟你了!宋清欢,输了可不许哭,更不准让聿执过来找我麻烦。” “赌这么大,立个字据吧,白纸黑字才有可信度。” “行啊。”宋清欢道。 她都这么爽快,周围的男人都被架上了,只能更爽快。一张纸条上签了十几个名字,落款结束,宋清欢潇洒离场,走进人群消失不见了。 再次望向宋大小姐离开的方向,有人嗤笑:“宋清欢就是被聿执宠坏了,在家没大没小,在外也目中无人,她会为她的无知和自大买单的。七夕节到来,以姜初瑶为代表的林氏珠宝大获全胜之时,她那台玛莎拉蒂就是我的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 仿佛已经预见林晚惨败,宋清欢下注血本无归的画面了。 …… 大厅北侧。 越往北走越是冷清。 来往除了大厦的服务人员,没几个企业的老总,更不见资方。穿过某道光影,宋清欢的胳膊被人拉住了,抬头看见林晚的脸,宋清欢悬起的警惕心落下,蹙起的眉心也舒展开来,主动挽上好友的手臂,亲昵道:“晚晚,我在厅里找你好久了。” “难道不是跟人去打赌了?” “你怎么知道?” “还把你的爱车赌进去了。”林晚低头看她,故意吓唬:“我要是真输了,你的玛莎拉蒂也就没了,到时候某人真的要哭鼻子。” 这台车是宋清欢二十岁那年聿执送给她的。 她仔细呵护着。 出门都开着它,开了四五年不曾换过。圈子里的人都开她玩笑,说她这辈子都不舍得扔下这台车,要开到车子报废或者她死为止。 “我相信你啊!”宋清欢搂紧了林晚的胳膊,贴着对方:“不管姜初瑶背景有多硬,上了sam时尚杂志封面的那款产品有多好,我也坚信你会赢。” “你看,这是我去公司让聿执开的支票,我们宋氏投资一千万。”宋清欢说着,拿起北侧桌上的招商名单,投资霍氏珠宝的人少得可怜,别说半页纸,一行都写不满。 就四家公司。 其中三家是与霍良深交的老合伙人,还有一家是盛世集团,薄总来为妻子站台,但也架不住人心所向。大家都觉得这是一场胜负明显的战况,纷纷投资林氏,信任姜初瑶。 宋清欢放下支票,拿起签字笔在招商名单上写下宋氏的名字。写完了,举高拿到林晚面前:“霍氏拉到第五个投资了,林大设计师我看好你哦!” 第128章 他们都觉得林晚会输 招商会结束在下午六点。 随着主办方的离开,国贸大厦安静了下来。林晚弯着腰,正在收拾北侧桌面上有关霍氏珠宝的介绍资料和七夕节要推出的几款产品设计图纸。听到脚步声,她偏过头,见一脸愁态的霍良朝这边走来。 他们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前几日姜初瑶的‘水滴型项链’登在sam时尚杂志,林氏开启了七夕预售,几天内销售量增加到两万,霍良就跟她说过,此次招商会霍氏可能会吃个很大的闭门羹。 没人投资霍氏。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林氏珠宝那边。 即使早已料到这个结果,亲身经历的时候,心里依旧不是滋味儿。霍良整理好情绪,走上前接过林晚手中的资料,扫了眼招商单上的企业名字,笑道:“还有三个老伙计没跑路,且沾了小晚你的光,得到了薄总和宋大小姐的投资,霍氏这次过来一点都不亏。” 他心态挺好。 不管什么困境,林晚每次见他,他都是乐呵呵的。 霍良的助理也帮着在收拾桌上的图稿,看了一大圈,发现少了一张:“林总监,您的那款钻戒作品没有带来招商吗?” 第96章 不带主推产品。 带的是设计部全员画出的九幅设计图。 这九个设计作品也算精良,但远远比不上林晚的那枚戒指。今天若是把最好的作品带来,说不定就能多招到几位投资方,也不至于这般凄凉。 “小晚提前和我商量,招商会不展出她的那幅作品。我将七夕项目交给她,也就全身心地信任她,支持她的每一个决定。”霍良同助理解释了一句,旋即又拍了拍林晚的肩膀:“别有太大压力,就算七夕节咱们败给了林氏,霍氏也还有我撑着,不会怎么样。按照你的想法,放开手去做。” 林晚点头:“我会的。” 霍良笑了笑,看她的眼神亲切慈爱,仿佛在看自己的女儿:“公司还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你早点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助理跟上他离开的步伐,两人身影很快消失在大厅出口。林晚视线定格在霍良离去的方向,迟迟没收回来。他嘴上说着不在意,告诉她别有压力,实际上自己压力非常大,最近她进他的办公室,总能看见烟灰缸里一堆烟头。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输的那一方会很惨。 清欢为她赌了一辆玛莎拉蒂,霍叔叔赌上了霍氏的前程,不论是为了她自己复仇的目标,还是为了她身边的人,林晚都不能输。 “参加招商会,十个投资都没拉到,真寒酸。” 女人尖锐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听着对方高跟鞋声离近,林晚侧眸,就看见姜初瑶那张长得虽美丽却万分刻薄的脸。姜初瑶抬着下巴,不要太得意:“sam时尚杂志不愧是珠宝行业的风向标,谁上封面,谁就是下一个市场的领头人。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截止今天下午六点,我的项链预售额已经达到两万五千条。别太羡慕,也许你们霍氏推出的十款七夕节产品,销量加起来都没有两万五呢。” 吵架的目的不是辩论谁有理。 而是让对方生气。 林晚伸手拿起那张招商单,递到姜初瑶面前,示意了一下单据上‘盛世集团薄司御’等相关的字样。几乎是在看到这行字的那一秒钟,姜初瑶的脸色当即就黑了。上扬的唇角变得僵硬,面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姜初瑶眼眸阴鸷,吐出的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御哥投资了又怎么样,不过是人前给法律意义上的妻子一个面子罢了。你赢不了我,sam杂志封面是我的,七夕项目获胜的人也是我!” 林晚捏着招商单,语气不慢不急:“司御投了五千万,应该是今天招商会场投入资金最大的资方。” “你少在这里嚣张!” “我只是陈述我老公是最大资方的事实,算什么嚣张?” “林晚你无耻!”姜初瑶顿时没了半点形象,气急败坏的样子恨不得杀了林晚全家:“你不就是使用了下作的手段博得老太太的喜欢,哄着那老东西让御哥娶了你吗?没有那死老太婆的命令,御哥怎么可能会跟你这种贱人结婚——”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在寂静无人的会场大厅。 姜初瑶还未说完的话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个巴掌打断,她整个人往右边倾斜,大脑霎那间空白,直至几秒钟后右脸火辣辣的刺痛传来,姜初瑶才蓦地回过神,捂住右脸的同时缓缓起身,猩红的双目瞪着面前的人:“林晚你敢打我?” 她出生在南洋姜家。 父亲是华国赫赫有名的军人,母亲是国际著名的脑科医生,姑姑是eva团队的主创人员之一。她拥有着不俗的家世背景,豪门圈子里的人都得给她几分薄面,尊敬地喊她一声姜小姐。从来没有人敢给她脸色瞧,更加没人敢对她大呼小叫。 林晚是什么东西。 竟然打她? 长这么大连她父母都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姜初瑶自尊心受挫,恨得牙痒痒,扬起手臂就要扇回来。奈何林晚反应更加迅速,在她抬手的前夕便扼住了她的手腕。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在力气方面肯定是不如林晚这个被放逐在榕城,独居数十年的孤儿。 姜初瑶无法挣脱桎梏,脸上的表情愈发狰狞,红肿起来的右脸粉底液都快盖不住了:“林晚你这个贱人,你放开我!你放开——” 林晚骤然用力,轻易将姜初瑶拽到跟前。低眸注视着下方女人凶厉却狼狈的脸,没了先前和她说笑的样子,冷下眼眸警告道:“下次再让我听见你对老太太不敬,就不止一个巴掌了。你这么喜欢薄司御,应该知道他心里最在乎的就是老太太。你说如果我刚刚录下你辱骂奶奶的音频,并把录音给他听,他会不会连你父亲(薄司御的老师)的面子都不顾及,跟你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 闻言。 姜初瑶眸光狠狠晃动。 脸上浮现出明显的慌张,连带着被林晚擒住的那只胳膊都轻微颤抖了几下。她张了张唇,抬起头想跟林晚说什么,对方却没给机会。扔下她的手,转身箭步离开了会场。姜初瑶立马追了上去:“林晚你不可能录音,那么短的时间你哪来的功夫录音?你真录音了林晚?你不能把音频给御哥,林晚你不准!” …… 国贸大厦外。 宋清欢在台阶上等了许久,见林晚出来,连忙朝她跑去:“收拾霍氏的资料收拾这么久?别家企业都走完啦。” “遇到姜初瑶了。” “她又找你麻烦了?仗着自己是姜冉的亲侄女,珠宝界为她开后门这么嚣张,走关系抢走sam杂志封面不说,还在招商会上找你晦气,我去教训她一顿!” 林晚及时拉住这个一点就炸的炮仗,笑道:“没事,我都处理好了。这几天晚上她多半会翻来覆去睡不着,忐忑不安悬着心。” “你用了什么方法?” “用了……” 薄司御三个字还未在嘴边成型,林晚余光就瞥见了停靠在不远处的迈巴赫。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看地上飘落的树叶和干净的车底,至少来了两个小时。 霍氏在招商会被奚落、吃闭门羹的消息传得很快。 招商会还没结束就上了新闻。 想必也进了薄总耳朵里。 他早早地过来,是担心她承受不起这个打击,想帮她撑场子挽回几分面子?这个猜测在三分钟后,林晚上了车,看见车座上摆着的新鲜出来的桂花糕和一束沁人心脾的粉玫瑰时得到了验证。 他就是来安慰她的。 无声地告诉她,不管外界怎么说,他始终相信她的能力,并且有实力为她撑起一片天。只要她愿意,他能做她避风的港湾。 第129章 全文完 入夜。 天空繁星密布。 北山别墅灯火通明。 林晚窝在一楼客厅的贵妃椅沙发上,阿北趴在她身旁。盒子里的桂花糕还剩最后一块,她拿了起来,掰了一半投喂给阿北,另一半送进自己嘴里。 糕点是儿时熟悉的味道,白特助傍晚和她说了,午后薄司御派人专程去榕城宫膳坊的桂花糕铺买的。想到这,林晚视线下意识落到不远处茶几上插瓶的粉玫瑰上。 玫瑰很漂亮。 花瓣厚实开成了大饼状。 林晚起身穿上拖鞋,走到茶几前,弯腰靠近,花朵的清香蔓延到她鼻息间。她很不喜欢玫瑰,因为陆景川从前总是送她各色的玫瑰。象征着爱情的花朵,送花的人却风流出轨。 今日却有点改观。 越看越觉得这束花很漂亮,粉粉的、白白的,香气也是她喜欢的淡雅型。错的是人,不是花,她不该讨厌玫瑰。 林晚伸手轻轻抚了抚粉玫瑰娇/嫩的花瓣,再次低头闻了闻香气。阿北也学着她的样子,跳起来两只前脚扒住茶几边缘,嗅了嗅花香。它昂起脑袋咧着嘴冲她笑,林晚摸了摸它的头:“阿北也觉得花很漂亮是吗?” “汪!(是哦)” “薄先生眼光好,挑中了这束讨喜的花。” 狼狗摇了摇尾巴。 赞同她的话。 管家这会儿端着东西从客厅外路过,林晚偏头看去,叫住了他:“薄叔,您这是做给司御的汤羹吗?” “是的太太。” “您给我吧,我正好要上楼,顺道送去书房。时间不早了,您早些休息。” “那就麻烦太太了。” “您客气。”林晚将装有汤羹的盘子从薄管家手中接过来,低头给了阿北一个眼神,向来桀骜不驯的狼狗乖巧地摇摇尾巴,听话地转过身跑进自己的小窝,趴下来准备睡觉。 管家站在原地。 注视着林晚身影消失在二楼楼梯口,收回视线时又看了眼南侧小窝里的已经闭眼睡着了的阿北。这个窝是过年那阵子太太专门让木匠师傅来家里给阿北添置的,新年家里到处贴了对联,太太也给阿北小窝的门也贴了副小对联,还挂了几个小红灯笼。 放在以前,管家打死都不相信阿北会这么听一个人的话。它对先生是战友情,就像先生忠于国家忠于人民和他老师那样,是带有信仰的。可它对太太,是全身心的依赖。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和外界给的压力,变成了一只幼崽狗狗,黏在太太身旁撒娇卖乖。 第97章 …… 林晚端着汤羹走至二楼书房外。 门是虚掩着的。 没关。 听到里头人的对话声,林晚抬起来正准备敲门的手停顿在半空。 “先生,您投资了霍氏七夕节的项目,就是想为太太撑腰。为何不直接动用薄氏旗下的关系,让公关团队把太太的珠宝产品炒作起来,这样太太就能在七夕节赢过姜初瑶,也就不用像今天这样在招商会上吃闭门羹了。” “她不需要这样的帮忙。” “太太吗?” “嗯,她是个独立的人,有着自己引以为傲的事业。我若全盘为她做好,她和笼中的金丝雀有什么区别?既然倾慕于她,必然要尊重她。” 听到‘倾慕’二字,林晚黑色的瞳孔蓦地紧缩。 端着盘子的双手都捏紧了。 在她怀疑人生的数秒钟时间里,又听见白特助说:“先生,您吩咐我去办的事情都办好了。七夕节当天包下了天空剧院,跟幕后的工作人员走了流程,会配合您向太太告白的!海城街道的各大屏幕也都提前预定了下来,当天晚上全部放映太太的名字。” 闻言。 林晚美眸圆睁! 双腿仿佛也灌了铅,立在原地怎么都动不了。不知在门外站了多久,直至里面的人拉开房门,她骤然回过神,抬起脑袋,杏眸倒映进薄司御那张斯文冷漠的脸。她清晰地看见,在他看到她的那一瞬间,男人眼里的冰冷转瞬成温柔。 他要告白? 他说他倾慕于她? 像是猜到了林晚复杂眸光背后的情绪,薄司御主动握住她纤细的胳膊,将人带到身前。他低头凝着她漂亮的眼睛,在她的注视下,一字一句坚定地说:“林晚,我喜欢你,试着跟我做真正的夫妻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