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语]裙下臣》 私会 1.全员all向,剧情大幅度魔改,存在伦理剧,好感度满点单箭头 2.本章阿喻主场,下章修罗场 看取莲花净,应知不染心。 本应该是最喧闹的午饭时间,可此时的空桑却分外寂静。一群食魂坐在下面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只敢互相眼神交流,大气都不敢出。 只因坐在主位的少主正托着腮,翻开着从锅包肉手里搜出来的一本书——也是他们这段时间暗地里学习的内容。 “战后心理综合症……?”顾月明快速的翻开了一遍,这才抬头仔仔细细扫视坐在下手单看外表着实是风姿不同的诸位各有特别的相貌出众的男性:“我还在想你们这段时间背地里是在做什么,怎么突然想起学这个了?” 少主容姿柔软秀致,但那双弯月刀一样的眼睛只是微微一扫,便是锋芒毕露,让人生不出违逆的心思。 ——或者说,他们从未有过这种心思。 难不成……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能性,顾月明对着青团招招手,外表稚气十足的男孩凑过来,被她揽了过去:“从宴仙坛回来后,这段时间是做了噩梦了吗?青团。” 这样一说,青团又想起来少主浑身是血的样子,不由红着眼睛点点头,又摇摇头:“青团,青团没什么事。”他伸手拽住了顾月明的手指:“您不用担心我……” “那你们怎么突然想着学这个?”顾月明一边安慰的摸了摸青团的头,一边转头询问身边的两位管家:“难不成,是为了还在宴仙坛的莲花血鸭?” 这个问题一出口,在场的所有食魂几乎同一时间做出一个嫌弃的表情,脾气直接的符离甚至直接翻了个白眼以示不屑,嘀咕一句:“谁是为了他啊!” 鹄羹同锅包肉对视一眼后,这才低头,看着顾月明:“少主从宴仙坛回来后,一反以往作息规律的习惯,经常挑灯夜战。我们又从伊挚大人那里听闻,在来到空桑前您一直久经沙场,所以这才……” 这个回答倒是完全没有出现在顾月明的设想中,宛如天上月化身的少女整个人都怔住了,那双平添艳色的眼眸也难得带了点迷茫气息:“唉?” “你这么意外?”从顾月明口中扣出事情起因经过的三鲜脱骨鱼却是险些笑弯了腰,风尘仆仆赶来只为了看她一眼的男人含着笑把不知从哪来弄来的一块月光石塞到她手里,这才继续说:“看样子你是真的很意外啊,我们英明神武的少主大人满眼都是困惑。” “阿喻。”顾月明倒也不恼,只是反手握住了对方伸过来的手,仰着脸看他,轻轻唤了一声。 天上的月辉洒在她脸上,古往今来被无数文人骚客用无数溢美之词称赞的明月在她面前瞬间失了颜色,顾月明的目光着实是专注,乍一看——竟让他有想要俯下身亲吻的冲动。 可一向大胆肆意,甚至在旁人看来心思诡谲的怪盗却压根不敢把想法付诸于现实,可这样又实在是不甘心…… 于是三鲜脱骨鱼好像是有点不高兴的嘴角微扯,突然低下头,与她额头贴着额头,那双堪比宝石的眼睛一瞬间迫近,眨也不眨的盯着她。 如果换做另一个花季少女也许会瞬间窘迫亦或是昏昏然,但顾月明显然不属于这一类,她就看着对面男人眼里的,自己的面容,突然露出了很细微,却无比动人的笑靥。 她的左脸出现了小小的梨涡,看起来,非常的,可爱。 “阿喻的眼睛很好看。” 顾月明的声音绝不能用欢快这种词来修饰,甚至没有太多的起伏,是与容貌完全不相符的冷淡音色,正因为如此,她刻意放柔了声音这一点也显得异常明显。 有“千面一影”这种名号的怪盗眯起眼,这个动作让他的目光都锐利不少:“只有眼睛好看?” 这种故意找茬,明显是带着无理取闹色彩的问题竟然也被她认真对待。顾月明向后退了几步,三鲜脱骨鱼也不恼,一只手撑在窗棂一只手托着下巴,就这么好整以暇的迎接少女认真的打量。 “阿喻生得也好。”顾月明看着对方精致的,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波斯猫那种慵懒生物的面容,然后目光下移,落点是他的手:“手也很好看。” 倾国绝色的大美人认认真真的赞美,看这架势势必是打算把对方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夸一遍,更可怕的是——她是十成十的真心,打心底这么认为。 三鲜脱骨鱼忍不住捂住脸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月亮你怎么,怎么这么可爱啊!” 一边笑着,他利索的翻过窗抬手就把顾月明抱在了怀里:“怎么办怎么办,我真的想把你直接偷走啊~” “不要。”空桑少主直接了当的拒绝,皱起眉抬起手戳了戳三鲜脱骨鱼的脸颊:“快站好,或者去那边坐着。” 一副软趴趴没骨头样子的怪盗倒是听话的顺着她的力道站直了身体:“为什么?月亮的心里难不成连我的一席之地都没有吗?”说到这里,眉目精致俊美的男人还故意皱眉,叹了口气。 对于某人卖可怜已经轻门熟路的顾月明一边把他按在椅子上坐好,转身想去梳妆台将月光石收起:“我可不想明日早报头条是空桑少主和千面一影私奔。” 她不想刺激比起她,更像战后PTSD的食魂! “唉——”却不知,本来是带了点玩笑意味的三鲜脱骨鱼在听见私奔这个词眼后竟然兴奋起来,原本有点懒散靠在椅子上的怪盗身体微微前倾,看向顾月明背影的目光甚至都炙热了许多。 可明明是背对他的少女就像是后脑处都长了双眼睛一般:“驳回,你的想法无效。” 三鲜脱骨鱼想了想两人悬殊的武力值差距:……嘁。 “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空桑少主却在这时这身返回,微微弯腰,轻声询问:“我去小厨房给你做点?” 瑰美素绝的面容往日里总是疏冷的模样,可她现在的样子无疑柔和了太多。 ——是被你,纵容着的吧? 怪盗于是也笑了起来,明明是狡黠的笑容,可目光转动却似多了几分不可说的,深邃的东西:“想吃鸡汤面。” “好啊,正好小厨房有预备好的鸡汤。”顾月明的手指轻轻点在他眉眼间:“好好待在这里,等我回来。” 她走了。 三鲜脱骨鱼含着笑,细心聆听她的脚步声越发轻微,直至再无声息,他甚至可以轻而易举的在脑海中勾勒出她走路的姿态,想必一定是轻盈飞扬,意态美好的模样。 不过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三鲜脱骨鱼十指交叉,脸上的笑容变得乖张:“暗处的朋友,还不打算现身吗?” 1.解释一下,所谓伦理剧便是,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泡我女儿。 交锋 “我视她如光,视她如影,爱她如生,爱她如死。” “你每次来见少主,一定要趁着月黑风高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她的屋子吗?” 穿着西式服装的管家的声音顺着敞开的窗户从隔壁本应空无一人的琴房传入,与此同时,脚步声逐渐接近了顾月明房间的门口,三鲜脱骨鱼维持着动作不变,只是嘴角的弧度继续上扬,他背光而坐,乍一看竟让人不自觉有股寒意爬上脊背。 房门推开,屋外站着的不只是在外人面前彬彬有礼面面俱到的锅包肉,还有那个穿着警官制服的银发模样的男子,他一只手甚至都已经摸到腰间的手枪,用一种很严肃的眼神注视着屋子里的怪盗。 “唉?”屋子里的怪盗却似没有察觉到危机一般,只是剑眉微挑,用带了点惊奇的神色感慨:“竟然不是我们的东司马大人吗?”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德州扒鸡的手握住枪柄:“千面之影,你私自潜入少主房内,有何居心?” “私自?不不不,这个词可是用错了,警官大人。”三鲜脱骨鱼竖起食指摇了摇:“我可是应了月亮的邀请光明正大的前来,虽然我是怪盗,但也不能……月亮说的那个词是什么了?对,带着滤镜看人。” 话一出口,他眯起眼,颇为“满意”的看到对面两个食魂不自觉紧绷的下颌,与此同时,他又轻咦了一声,将目光投向小厨房的方向:“怪不得,我们的东司马大人原来是去找月亮啦。” 这句话他说得轻柔,可脸上的表情却阴沉了不少。他一只手撑住扶手慢慢站起:“月亮可不像我一样经得起捶打,我可怕东司马把她吓坏了~” 此时的小厨房,正等着鸡汤煮沸的顾月明却突然感觉门口有人站定,她下意识扭头看去,便看见高大挺拔的男子皱着眉,用一种明显不悦的表情盯住她。 还未等对方开口质问,她指了指一边切好的面条,神色坦然:“吃晚饭了吗?要不要来点夜宵?” 这绝非是故作轻松抑或是虚张声势的姿态,顾月明看向他的目光也是无比的坦然,就像初见时明明站在牢狱之中依旧从容不迫的模样,一双眼睛恰似冬日下的湖水,再无波澜,却又玲珑剔透。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事实上也真是如此,三鲜脱骨鱼也并没有对空桑产生威胁。毕竟在这位少主面前,乖张的怪盗简直听话的有点不对劲,空桑无数食魂冷眼看着,不难发现,只要少主轻轻叫一声“阿喻”,哪怕他下一步就要捅破了天都会收手。 这也是鹄羹对三鲜脱骨鱼印象逐步改变的原因,更重要的是…… “少主性情疏冷,但绝非傲慢,虽然被动却并不是口是心非之辈。”白发少年模样的食魂这样解释:“难得她有有一个想亲近的朋友,又为什么非要阻止她呢?” “而且,要知道,堵不如疏。” 这些道理,他们自然是懂的,可明白是一回事,真让他们从此视而不见三鲜脱骨鱼对他们少主的觊觎……怎么可能?! 是的,他们只能用觊觎这个词来形容,哪怕是笑面虎一样的郭管家在看见这位甚至可以光明正大登堂入室进入顾月明房间的怪盗,也早就没了笑意,一旁的德川扒鸡更是如此:“三鲜脱骨鱼,随我去警务处。” 少主毕竟是女孩子,竟然仗着夜色掩盖摸进她的屋子,实在是太过……放肆了! “这可不行。”三鲜脱骨鱼向前走了几步,在与德州有两米之距的位置停住了步伐,笑得异常神采飞扬:“小月亮给我做夜宵去啦,我总不能让她白白费工,你说对吧?” 还没享受过这种待遇的锅包肉&德州扒鸡:……真想一拳打在他满是炫耀的脸上。 银发警官皱着眉,心里半是酸涩半是不满:“少主每日事务繁忙已是足够辛劳,你竟然还指示少主为你下厨?” “哎哎,这话我可不认,我可舍不得使唤月亮。”怪盗抬手拉拉兜帽:“只不过,警官大人,您知不知道一个道理,叫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 “你的木瓜到了。” 未等双方再交锋,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锅包肉的话,只见空桑少主围着一个小围裙,用托盘端好一碗鸡汤面站在门外,她的身后还有某位黑着脸的东司马。 她对这幅明显对峙的局面浑然不觉般:“给你加了点咸鱼小咸菜,我记得你好想喜欢吃?” “谢啦!”三鲜脱骨鱼笑意盈盈的接过托盘:“还有,月亮说错了,你这不是木瓜,而是琼瑶。” 顾月明疑惑的挑了挑眉,说话间手伸向腰间想要解开围裙,却有人抢先一步弯下腰替她做了这一步,动作无比轻柔。 锅包肉将围裙叠好规规矩矩的拿在手上,金色的眼眸含着笑意,与面对三鲜脱骨鱼时那种淬着冰一样的冷淡的目光是全然不同的。 应该说,从顾月明来到空桑之后,哪怕被食神拖以管教少主这种责任,他也从来没有对她甩过一次冷脸说过重话。一方面是顾月明着实是上体天心之资,更兼之心性强大,尽职尽责,都说勤能补拙勤能补拙,更不要说她本就不是笨拙之辈;另一方面,锅包肉比起空桑其余食魂,对顾月明昔日的经历了解更多一些,所以,他与少主的相处总是抱着一种,怜惜的心情。 “再有下次,少主可以白日邀请三鲜脱骨鱼。”出乎意料,最先做出退步的竟然是锅包肉:“毕竟现在外界对您虎视眈眈,我们……真的很担心您会出事。” 东璧龙珠扯了扯嘴角,颇有深意的看了锅包肉一眼。 面对这种眼神和话语,本来就打算道歉的顾月明禁不住垂眸,低声道:“这次是我行事不妥,不会再犯了。” 不说虽然是在意料之中的锅包肉,就连德州和东璧龙珠一瞬间都想叹气——少主虽然孤高恰似尘外孤标,但面对身边人时总是很包容体贴,但有的时候实在太体贴了。 “和月亮没有关系哦。”后背一重,本来应该吃夜宵的三鲜脱骨鱼从后面伸手,从肩膀上穿过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我想要见你,所以我要来见你。” 不远万里,也要来见你。 德州彻底拔出枪支,银发警官眼里隐有风暴:“放开少主,你行事太过轻薄!” 1.球球大家用评论砸我 疯癫 夜来携手梦同游,晨起盈巾泪莫收。 “你说我也不是什么吃人的怪兽。”三鲜脱骨鱼维持着搂抱顾月明的姿势,顺着窗扉看了眼不远处依旧戒备模样的德州扒鸡:“警官大人怎么这么防备我啊?我可是清清白白的一条小鱼~” 对于这个问题,正顺手关好窗户的顾月明想起他发疯的样子,可疑的沉默几秒才说:“大概因为阿喻有时候显得油嘴滑舌吧?” 三鲜脱骨鱼笑而不语,只是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句:“月亮,我那个时候真的很害怕。” “我知道。” 早知道瞒不住他的月亮安慰性的拍了拍他的手腕处:“我知道。” 在宴仙坛险些被穿心而过的顾月明捂住伤口,却突兀的察觉一道无比熟悉的气息快速的逼近,在反手逼退易牙后,她抬眸看去,便看见身着连帽披风的怪盗站在高处面无表情的俯视,一向挂着三分笑意的面容此时是难言的冷酷。 甚至当对上了顾月明的眼睛后,三鲜脱骨鱼脸上露出一个异常……癫狂的笑意。 “什么时候我看见你的时候,你能好好保护自己呢?嗯?” 这句话说得倒是非常的,或者说是过分的柔和,可顾月明却忍不住都想苦笑了。 空桑少主:哦嚯,完球了。 贯穿胸口的刀刃明显淬着剧毒,随着呼吸她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哪怕是这样,手持长剑的少女挥剑的那一刻,无数食魇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化为乌有。顾月明再一次挥剑夷平了通往万象阵的方向,随即便是彻底的黑暗降临。 而最后听见的,却是彭铿那声因为震惊过度甚至有些扭曲的声音:“叶露白?!怎么是你,怎么会是你!” 她马上落入尘土的身体被一旁的佛跳墙抱住,剧烈的毒素已经让她的嘴唇泛起青黑色,而又想围攻过来食魇被飞速闪现的弯刀干脆利落的收割了性命。 正是三鲜脱骨鱼。 “把你恶心的目光收起来。”被月亮所驯服的怪盗甩了甩手,抖掉了武器上的血:“怎么,后悔了?” 发了疯的三鲜脱骨鱼是行走的无差别攻击型杀器,他本来也没什么束缚的东西,年少时遇见慷慨的帮助他指引他方向让他有继续活下去动力的顾月明是唯一中的唯一,他可以为她生,自然也可以为她死,能为她悬崖勒马,也能为她疯癫成魔。 甚至连空桑的食魂都被他的攻击牵连了进去,可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抱着顾月明撤退的佛跳墙。 事后,空桑的食魂回想起这个细节,不免也心生复杂,一方面发自内心的有些忌惮三鲜脱骨鱼骨子里这种偏执癫狂的属性,另一方面…… “哪怕疯到那种地步,潜意识里竟然也想要保护少主吗?” 可这些事情,三鲜脱骨鱼一句都没有提过,就像从来没有对她说过后悔没有和她定下魂契一样。 苏醒过来的顾月明被所有食魂当成玻璃品看待,平日里本来就对她爱护有佳的一群人几乎是用一种“放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口中怕化了”的态度对待,拿杯水都被嘘寒问暖生怕她累到手。 时间一长,就连顾月明这种脾气都忍不住对前来探望的俞生感慨了一句:“真是,嗯,甜蜜的折磨。” 可我们向来偏袒自己友人的未来的龙王陛下竟然也难得站了食魂这一边,手里捧着杯温开水的默默看着对面的友人说了一堆你还在养伤期间要注意身体不要乱走动的话语,直看得俞生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直接戛然而止,同顾月明对视了好一会。 “怎么了?”耐心听着的空桑少主有点奇怪:“嗓子疼吗?” 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的水杯递了过去,俞生下意识的接过水杯说了声谢谢,随后回神:“不是嗓子疼。” 他小心的打量对方依旧泛着病态苍白的面容:“是不是我说话声音太大吵到你了?” 顾月明:……?大可不必!! 眼见这个平日里沉稳可靠俊雅冷静的友人一副缩手缩脚甚至碰她一下都不怎么敢用力的样子,空桑少主选择自己伸出手握住了他:“你太小心谨慎了。” 敷在他手上的温度并不低,也稍微了宽慰了龙王陛下的心,他似乎是后知后觉的长叹口气,俯在了她的怀里:“就差一点点,舒光。” “对不起……那个时候我没有在你身边保护住你。” “别瞎想。”顾月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他的头发:“俞生,你不可能一直守在我身边,你清楚的,你有你的责任,我有我的责任。” “不会再有下次了。” 长久的沉默后,风生水起终于开口,语气坚决的有些可怖:“永远不会有下次。” 不要轻易许诺永远。 顾月明原本是想说这句话,但想了想,她还是收了回去,选择转移话题:“我想看海。” “俞生,过几天,你能带我去看海吗?” “可……”想到她重伤未愈的俞生抬头,明显是不赞同的表情,可直直对上的却是自己友人难得的,带着点期待的表情。 原本拒绝的话瞬间卡在喉咙处咽了下去,风生水起动摇了。 #舒光难得主动说想要做什么啊!拒绝了她会伤心吧?# “等你伤好得差不多的。”俞生折中了方案:“到时候我带你去龙宫,带你去看海,好吗?” 俞生几乎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房间,顾月明抬头看了眼窗外,此时已是皓月当空,端然是清辉皎皎清光千里,这般的好景致,却没能让她多开心,反而又叹了口气:“你们倒是好好休息啊……” “睡觉。”本来应该蹲在屋顶上的松鼠鳜鱼被顾月明强行按在了外屋的床上,顾忌着她伤势的刺客压根不敢逆着她来,只好顺着她的力度躺在了床塌上:“少主,身为您的护卫,在下需要确保您的安危。” “你继续这样熬夜才是不确保,哪怕身体不疲劳,精神也会疲惫。”顾月明指了指自己房间中央的明珠:“我会启动阵法,放心睡吧。” “可是……”松鼠鳜鱼还想说什么,可顾月明抚上他的面具:“听话,好不好?” “那再下便稍作休息。”到底是拗不过她,只好点头同意。 “晚安,做个好梦,还有……”她回身微笑:“这段时间,谢谢你们。” 让你们担心了。 入梦 芳菲歇去何须恨,夏木阴阴正可人 安顿好松鼠鳜鱼后,她想了想,还是在屏风后点了一支安眠香,而正因为如此顾月明睡得很沉,但却并非是一夜无梦。 ——她又梦见了与阿喻初见,或者说是重逢的那一刻。 被黄毛风卷起后,冥冥之中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让她陷入了沉睡,失去了意识,等到她挣扎的想要清醒过来时,第一时间感觉到的便是脸颊处隐约的清凉还有低声的哄劝:“乖乖,不要乱动,小声点,不然你就吃不上东西了。” “我给你做烤鱼吃好不好?” “烤鱼……我这是在绿洲吗?”顾月明奋力睁开了好似被胶水粘合住的眼皮,对上了含着笑的翠色眼睛,与此同时,这人拿着鱼竿的右手一提,一条大鱼落在了水泽畔处。 “好了。”他收回了拿着手帕的左手:“小花脸擦干净喽,本来还想直接给你洗洗头发的,全是土,你们女孩子都喜欢干净的,是不是?” “唉?” 顾月明想撑起身子,却发觉手臂异常的酸软没有力气,可她又不好意思维持这个枕在陌生人膝上的姿势,皱皱眉刚想再用力,却被对方点住了额头:“不要乱动,这么想起来啊?不舒服吗?” 还未等她回答,另一边又传来了呻吟声:“呜……这是哪啊?” 这个声音—— 她下意识眉目敛起,想要循声看去,但这个姿势不允许她抬头,见状,这位面容俊美精致的陌生人只好移开手指将她搀扶起来靠在他肩膀处。 果然,顾月明看着那张熟悉至极的脸,目光微沉。 “还真是位倾国美人啊,对不对?”男人拍了拍她的衣服, 有那么一瞬间顾月明差点想脱口而出一句谢谢,至于为什么,因为那是她的脸啊!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抬手摸了摸此时的面容——她在发现有一个同她长相一模一样少女时,特意换了一张脸,虽说很是秀美,但也只能说是中等之姿。 虽说有点在意,可并未将过多注意力放在对方身上的姑娘勉力撑住身子脊背挺得笔直,恰似月下青竹一样,微微侧过认认真真的看向身边的男人。 他正托腮,那双猫一样的眼睛狡黠无比:“怎么了?是想对我以身相许吗?” 顾月明有点哑然,又有些茫然:“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说这句话,她眸光流转,冰封的湖水好似消融了一般,隐有潮水涌动,哪怕面容寻常但气度依旧超然,风姿神越的少女注视他的目光如同当年一般——让人想占有。 于是神佛闭目,不敢直视。 他瞳孔收缩,低笑了几声:”真有趣,你怎么这么有趣。” “原来你叫阿喻啊。”听那些囚徒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完事情,顾月明又看了眼另一边那个来历不明的少女,对方正坐在原地时不时抬头瞥视自己这个方向,或者说,是看阿喻。 “说起来,俾路斯和东司马被黄毛风卷到哪里去了……”她低喃几句,突然将目光定在了湖面处。 几个囚犯这时正低声议论:“阿喻可真奇怪,那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摆在他面前他看都不看,反而对那个小姑娘倒是另眼相看处处照顾。” “不过说来也奇怪,那个姑娘虽然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人,可总让我觉得无比别扭,反倒是那个小姑娘,明明长得不出色,可我总觉得她是天上的仙女落下来一样。” “等等,她干什么去?” 原本正低头处理钓出来鱼的阿喻猛地抬头,只见少女凌空跃起抓住了湖水中浮现的俾路斯,脚尖点在车篷处再一跃,简直就像飞一般便又落回了水泽畔。 松开手后,顾月明极速的喘息了几口气:“奇怪,我怎么会这般疲惫?” “小雏菊,小雏菊?”有人轻轻的推了她几把:“你做噩梦了吗?醒一醒?” 谁在叫我?是俾路斯?不对,不是俾路斯,是樱桃毕罗才对…… 空桑少主睁开眼,便看见容貌秀丽俊俏的少年正探过身皱紧眉仔细端看她的面容,见她苏醒这才微微舒眉:“我进来的时候你一直在梦呓,好像在说些什么,还好吗?” 梦境与现实交织的冲击力让顾月明也盯着樱桃毕罗出神几秒后这才判断出自己的处境,她轻叹口气:“是毕罗啊。” 她面容秀致皎皎,眼角眉梢本应是天生的顾盼风流,眼角下甚至有一颗嫣红的泪痣,可没有人会把她和春风柔柳这种词语联系起来。 顾月明美得就像一把刀,是让人心生凛然,甚至带着神性般感觉的容姿。 “没什么,就是梦见当时在绿洲的时候了。” 这个回答却没能让樱桃毕罗更放心,俊俏的王子抬起手,理顺她凌乱的鬓发,低声开口:“小雏菊,你是想见千面之影了吗?” “……有一点,但也不是特别想。”顾月明思考一下这么回答:“而且重要的是,阿喻现在有些不愿意见我。” “所以你们不用这些防备。” “小雏菊发现了啊。”樱桃毕罗带着点怜惜摸了摸她还残存冷汗的额角处:“你现在的模样真是比庭院里的花朵还要娇柔。” 这个形容词让顾月明的表情罕见的空白了几秒:“……我也没想到这辈子会被人用这个词语来修饰。” “是真心话哦。”她这种明显被惊吓住的表情在樱桃毕罗看来也是极为可爱的,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小雏菊在我心里,是我需要用心珍惜的宝物,是替我指路的女神。” “呜……”相较于当年感情丰富不少的空桑少主忍不住拽起被子蒙住头:“毕罗,你再说下去我就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了。” 她的声音不免显得有点细声细气,樱桃毕罗却笑得更开心了:“您是害羞了吗,我的少主。”非常难得,他用了敬称称呼顾月明,但是少主这两个字,却被他念出了缠绵悱恻之感:“您这般美丽动人,为何却如此的羞涩承认它呢?” “您总是这样美而不自知。” 天……顾月明是真的招架不住,她真是天生对这种直接热情,而且还是句句真心的性格完全没有抵抗力,这是放在她面前的真心,那样的美,怎么忍心伤害? 拉到头顶的被子被对方轻柔扯下:“小雏菊,你这样会闷坏的。” 顾月明只好不去看对方依旧满是笑容的脸庞,外人面前疏冷的少女别过头:“毕罗总是这么夸我,我会受不住的。” “我当不起。” “你当得起。”樱桃毕罗声音放柔:“你为什么,总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好呢,我的少主?” 1.顾月明:别夸了别夸了,再夸我要给你钱了!(不是) 2.顾月明做梦梦见自己做梦。(禁止禁止套娃!) 反差 梦魂纵有也成虚,那堪和梦无。 顾月明的感情机制有点不正常,这一点她自己也心知肚明。 至少现在,看着那个生了和她一模一样脸的女孩正变着法或明或暗的讨好阿喻,她的心里……竟是一点感觉也没有,漠然无比。 她甚至更愿意把注意力放在自己刚救出来的俾路斯身上,少女手掌在他后背一拍,俾路斯弓着身子吐出了胃里的积水。 “还好吗?”顾月明蹲在他身边轻轻拍着他后背替他顺气:“呼吸有没有困难?” “没事。”喘过气的俊秀少年拉住她的手,颇为感激:“谢谢您出手相助。” “没什么,我本来也答应要平安护送你到长安。”她并没有太在乎,并非是看轻对方的谢意,只是曾经身为鬼杀队风柱长久厮杀在第一线养成的,刻骨铭心的一种逻辑思维——不要太过于在乎自己对他人的帮助,也不要因为付出了便觉得一定会有回报。 说这句话时,她脸上没有丝毫笑意,乍一看的确太过于冷淡了,让人心生寒意不敢亲近。可俾路斯愣了几秒后,在身上摸索片刻,掏出一块蓝宝石,似乎是想递过来,但又收回了手。 他甚至没有看自己放在一边用篝火烘烤的衣物,只是仔细端详顾月明的表情,然后露出笑容:“您真是一个大好人。” 突然被发好人卡的顾月明:“……给你,你的信件。” 她将几张快要泡得稀烂的纸递了过去,随即把住膝盖站起身,摸了摸腰间的短剑,目光越过周围的木草,好似真能看见哪渺茫的地际尽头:“不知道东司马现在身处何处。” 自黄毛风后,虽然顾月明的身体有一段时间的绵软,可只不过短短一盏茶不到的时间,充盈的气力便充斥全身,甚至连体内的三重封印的第一层都有了崩溃消散的架势。 她并没有穿着长裙,而是一种偏向现代化的装饰,就连腰间都系着皮带,外罩风衣,此时目光冷漠,凛冽得不敢直视。 “给。”本应守在篝火旁的阿喻突然凑了过来,将用红柳枝穿好的烤鱼递到她面前:“要吃烤鱼吗?尝尝我的手艺?” 他笑起来便是一股子玩世不恭的气质,明明之前那个倾国美貌的少女在他身边转了许久,也只不过得到他几个有意无意的眼神,极其的漫不经心。可此时,阿喻却不依不饶的近乎逼近般向顾月明靠拢。 ——尤其在顾月明抿着嘴,明显表现出抗拒意愿,却碍于他的帮助不知道怎么合理拒绝时,阿喻眼里的笑意更甚。 真可爱啊…… 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是像过去一样,想着什么一眼就能看出来呢? “真的那么明显?” 坐在床边同吃过鸡汤面的三鲜脱骨鱼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琐事,突然又说起养伤期间做的两人初见又戛然而止的梦境后,怪盗笑得差点打滚一边又接着梦境继续说了起来。 “很明显。”三鲜脱骨鱼伸手点了点她的眼睛:“谁让我们月亮长了双会说话的眼睛呢?” “……我的想法很好猜吗?”第二天与龙井下棋时,顾月明又忍不住问了对面风雅清贵的居士。 眼见自己布好的局被破解,刚想夸她几句的龙井抬头,便看见对面的少女难得秀眉轻蹙,黑色的眼眸里带着些许困惑,正托着腮定定看着他。 “静心凝神。”过了几秒,他这才说话:“将心思放在棋盘中,这盘棋还没有写完。” 听出他话里意思是下完便回答你的顾月明点头应了声,执起白子,落了下去。平日里高天孤月一样的少主垂着眉眼沐浴在春光中,放在她左手边的玉瓶里是开得正好的一枝春梅,乍一看竟将她容貌蕴藉的那份秀致衬出不少。 龙井居士下意识的想要拿起放在一旁的折扇,可伸到一半时意识到行为的不妥,硬生生转了方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可是心还是没有静下来。 这盘棋赢不了了。 他抿着嘴,对上等待许久也没有急着催促自己,目光平和的顾月明,无可奈何的这样想。 罢了……又不是第一次了,我怎么还是。 以三子之差输了这盘棋的居士默默看着正细心分毫不差棋子收拾棋盘的少主,思索片刻这才说:“你向来心思单纯,有些想法,的确是一眼就能看破。” “……是这样吗?“ 顾月明抿着嘴思考一下过去的经历,有点自嘲的笑了笑:“怪不得,倒是闹出了不少笑话来。” 听见她这么说,对面气度清贵的居士却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 “无甚大碍,不要太过挂心。” 一杯茶茗轻轻放在她面前,龙井居士语气并不热络,可仔细细品便可发现,他的声音放柔不少:“在公事上,你明正无私,赏罚分明,所用计谋也皆可称之为深思熟虑目光长远。” “不要在乎旁人的目光。” 事实上,正是因为这种强烈的反差,不少食魂都觉得少主私下时明明没什么表情可一双眼睛把她想说的基本都表现出来的性格,实在是,有点,过分,可爱…… #一品锅:这也不是你们故意戏弄少主的理由,太过胡闹!!# #青团:可是一品哥哥,你刚才都不敢看少主,一品哥哥你怎么脸红了?# “少主赤子之心难得可贵。”杨州在听闻这件事后,这般说道:“怎么能说是笑话呢?” 龙井转了转手里的折扇,思绪却飘到了当初初见时,桃花树下少女无意瞥视过来的一眼,通透澄明,清寒冷淡。 他握着折扇的手用力到有些微微发白,居士垂眸思考:话却说来,她某些时候,是不是有点太过于冷淡了? 少主对于自身实在是太过漠然了。 在细心观察后,龙井越发确定这个猜测。 那种纯然的对自己的漠视并不十分明显,可底下蕴藏的信息却让一向镇静心有城府的居士都有些毛骨悚然。这实在是非常的矛盾,虽说失去记忆后,与她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龙井能感觉到她非是漠视生命之辈,正因为如此,顾月明那种过了界的舍己为人舍生忘死的特质才显得非常不正常。 一个连自己都不爱惜的人,怎么可能爱护其他人? 是因为愧疚吗?不是,少主心胸阔达,并非是钻了牛角尖便自顾自沉浸在伤痛中不愿意出来的人。 难不成……龙井思考片刻,是与其余人口中,她未来空桑前久经沙场的经历有关? 1.顾月明:……不,是身为柱最基本的觉悟。 2.她感情是有点问题,顾月明自己也清楚,不过不想改。 3.希望大家多多给评论~ 策士 往事莫沉吟,身闲时序好、且登临。 “少主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过去的某天的聚会,春卷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正翻着手里的银河铁道之夜正打算替小食魂讲故事顾月明听见有人呼唤她时下意识的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应答,随即才判断出对方话语的意义:“我小时候……?” 过往的记忆是无止境的刀光剑影,鲜血杀戮,可并不代表着,不存在温暖的,让人回想就忍不住微笑的回忆。 那个顽固的,冷漠的,不通人情的小女孩,被无数人关爱的小女孩。 “我小时候,很不讨喜,又被动,而且不愿意接近人。”顾月明说得不快,一字一句:“简单来说,按照世俗的看法来看,我应该是一个怪小孩。” 只不过鬼杀队的友人长辈,还是后来的晚辈,都不觉得她是个怪小孩,他们甚至无私的给力她很多很多的关爱和帮助。 只不过顾月明自己也压根不把旁人的非议不放在心上,他人的看法与她何干,说到底,这些人连她人生的过客都称不上。 ——可并不代表别人不在乎。 “委屈?”面对太极芋泥的问题,少主认真思考了几秒后回答:“没有啊,委屈这种东西,只有亲近的人才能给予,可他们从来没有让我受委屈。” 这位策士听见这句话,眸光微动,他突然握住了顾月明白皙纤秀的手:“少主……”从来都是一副算无遗策模样的食魂似乎想说什么,可眼见她真是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到底是把话吞了下去。 “要是当年,我再努力一点,再多想一点。”太极芋泥仔仔细细看着陷入睡梦中,顾月明的眉眼:“您是不是就不会遭遇这些事情?我们,也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啊。” 你怎么会觉得自己是怪小孩呢?你是我的少主,你是我的主上,我愿将此身托于你,为了你的愿望,我可以费尽心力替你出谋划策,只要能让你心满意足……可是,我的少主,我的,月亮,你自己的愿望,到底是什么呢? 太极芋泥记得清清楚楚,少主初至空桑时,因为大病初愈,比他们看到的照片里的样子还要清瘦些。她并非是自来熟的热络性格,也不能用开朗活泼这种词来形容,不笑的时候就是孤冷的月亮,一众食魂也不知道该如何亲近她,怕过了界会引起她的厌恶。 可太极芋泥注意更多的反而是少主的眼睛,平静,沉凝,透亮。 ——看起来冷淡就像冰封的湖水,实则有点滴柔和泄出的眼睛。 这位策士是郭管家之后,第二个主动同顾月明说话的食魂,太极芋泥生得单薄,谈话时还偶尔还会轻咳一声,从谈话开始便专心致志凝视对方的少女抿了抿嘴,看似不悦的微蹙秀眉。很细微的表情,却让无比注意她神色的策士和其余食魂心里一紧。 就在大家以为少主这是在表达嫌弃的时候,少主却是脱下了身上的白色风衣,披在了对方身上:“穿好,是伤寒所致吗?” 她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太极芋泥的额头,没有察觉过高的体温这才收回手:“去休息吧,既然喉咙不适便不要多说话。”说到这里,她的手伸进风衣口袋掏出一板润喉糖放在他手里:“给你。” 也没有等他回答,脱下风衣后上身只穿着浅蓝色衬衫的顾月明转身离开了原地,挺拔却清瘦的身影,长发沿着脖颈垂落轻摆。太极芋泥看着这个背影愣了良久,这才扣出一颗润喉糖含住。他转头看去,一群食魂都从少主的态度看出端倪,此时正兴奋的讨论。 “所以少主其实不讨厌我们对吧!” “少主姐姐看起来冷冷清清,其实是个软心肠的漂亮姐姐!” 太极芋泥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锅包肉说了句:“少主的样子实在是太过清减,免不得需要好好补一补身体。” 本来少主的个子放在女子里也算高挑,可他一眼看去只觉得少主的体重说不定还没有过百。瘦得惊人,可也美得让人失魂。 想到这里,太极芋泥又向上拉了拉在自己身上显得不伦不类的白色风衣,笑眯眯的沐浴在周围同僚或明或暗的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一向稳(fu)重(hei)的锅包肉同样笑意盈盈的看了过来:“我自会安排食膳好生滋补少主的身体,倒是太极芋泥,这是少主的衣服,你还要一直穿着吗?” “古有三顾茅庐,今有一见赠衣。”太极芋泥无视周围鄙夷的目光:“这可是少主对我这个策士的礼贤之情的表达,怎么可以拂了她的一片心意呢?这可是会伤少主的心的,不妥不妥。” 开水白菜推了下眼镜,呵呵一笑:“请不要乱用典故,身为国文老师的我实在是听不下去。想借此霸占少主的衣服就直说好了,你这么无耻,少主知道吗?” “哦。”太极芋泥连表情都没有变幻:“好,我直说了,少主关心我的身体,脱下自己的衣服亲手披在我肩上,你有吗?” 自发尾至发梢又白逐渐变为浅青色,看外表不过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国文老师微笑的掰折了手里的笔:“我有个提议,趁着少主对我们还不熟悉的时候,我们做掉太极芋泥吧。” 对此,太极芋泥摇了摇手里的折扇:“可除了锅包肉以外,我是第二个主动同少主说话的食魂,至少比起我们的国文老师,少主一定是对我更熟悉。” 一边说着,弱不禁风样子的策士却觉得自己嗅到什么香气,并不十分浓烈,却似寒梅般凛冽无法忽视存在感。 香气的源头……是风衣。 太极芋泥的后背有点僵硬,策士下意识的放下羽扇轻咳一声:“既然少主回房休息,那我也先走一步了。” 本来还以为像以往一样同对方唇枪舌战一番的开水白菜:??? 眼尖瞄到转身离开的策士脸颊处隐约泛红,一旁的符离有点奇怪的挠头:“他脸红什么啊,难不成是少主多给他披件风衣热的?可空桑现在已经入秋了,天气已经泛凉了啊!” 而与顾月明近距离接触的锅包肉眯起眼仔细想了想,下一刻,黑了半张脸:“……看样子我们的策士需要去瀑布下面洗洗脑袋,冷静一下。”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去厨房替少主安排一下晚饭,毕竟是少主回到空桑的第一天啊。 “问题来了,今天的晚饭,谁做主厨?” 1.开水白菜:你找死,你有病吧! 2.多用评论砸我吧~ 血溅 血溅五步。 顾月明站在原地定定的目送阿喻带着一群人消失在黄沙之中,拿起纸条对着阳光端详,可心思并没有完全放在纸条上,而是他凑到她耳边的那句话:“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呢?” 毫不意外的在纸条上看见三鲜脱骨鱼署名的少女磨蹭一下纸条,突然想到什么,环顾四周,引得樱桃毕罗奇怪的注视:“您在找什么吗?” 说话间,急促的马蹄声快速逼近跃过两人,她充耳不闻对方的话语,只是摇摇头低声对身边的俾路斯说:“没什么,想到一些事情。” 那个和她有一样脸的女孩子,不见了。 三鲜脱骨鱼的心里弥漫着暴戾的毁灭欲,自从看见那个占着顾月明脸的女孩时,他骨子里的残酷本性就开始蠢蠢欲动,让他想做些什么。 “你当初总是说我们不过萍水相逢一场,没必要记挂在心。”他转了转弯刀,低笑一声:“怎么可能呢?你让我怎么忘记你?” 在他万念俱灰,崩溃到极致的时候,她拉着他的手,让他看见了光。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能认出你,你变成什么样子都能认出你。” 哪怕只是匆匆一瞥,也让他心神大乱,不能自已。 真奇怪……真奇怪啊月亮,我竟然不容许任何人侵占你的东西,无论是你的外表,你的声音,你的气息,你的话语……谁都不可以拿走,谁也不行。 站在神像的怪盗看着追来的东璧龙珠,露出一个极为古怪戏谑的笑容。 一旁被他捆绑住,扔在神像头上的女孩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战。 顾月明在顺着罗盘方向赶去时,忍不住又想起阿喻说的那句话,还有他看似笑眯眯,看起来像是狐狸一样,实则透着一股子近乎阴冷般锐利的表情。 她想起了一件事情,她曾经看见过类似的表情。 那是同一品锅陪同她前往九重天去处理一件事情后,一品锅因为身份限制只能等候在空桑管理司,等到她返回到那里,刚刚拨开珠帘,便看见一品锅正静静坐在那思考些什么,甚至没有察觉门口有人。 一向淡泊寡言,喜怒不形色的男子脸上的表情带着点阴郁,却并非是那种不开朗,忧愁般但阴郁,更多给人的感觉就像——山雨欲来风满楼,即将迎来风暴前的海。 让人心生胆寒的表情,惹得顾月明禁不住仔仔细细注视他的面容。 可下一刻,一品锅却抬起头看见了她。 于是原本还散发着沉冷气息的食魂对她轻轻笑了起来,端然是清举不凡,好似刚才的表情只是错觉一般。 突如其来的轰炸声打断了顾月明的思绪,她下意识的向前看去,蔓延开的火光有如地狱的红舌,将神像吞咽下去,裂开的地缝也似张开的大口,毫不留情的将一切吞噬下去。 顾月明的眼睛飞速的锁定了某个掉落的身影,纵身跃下,抓住了他的衣领,顺势坠落前她无意识抬头,一双翠色的眼眸正盯着她,毫无笑意,甚至带了点怒气。 “我讨厌你为了别人不顾一切的样子。” “我以为你还要过段时日才会来见我。” 就在风生水起前来探望的当天晚上,顾月明刚一掀开了被子,便被人从后面以仰躺的姿势按在了床上。 正是许久不见的三鲜脱骨鱼。 空桑少主抬起手,捧上他的脸颊:“阿喻,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 怪盗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就在顾月明以为他不会回答的下一刻,他俯下身,顺势倒在了她身边:“你很在乎吗?” “我为什么不在乎?”顾月明侧过身看他:“你为什么这么说?” 三鲜脱骨鱼似乎实在忍耐着怒火,他闭上眼,眉眼间却闪过一种暴戾的气息:“你当初在楼兰遗迹不也是吗?为了救我们的东司马大人……呵。” 提起那次事情,顾月明抿着嘴,小心伸手,握住了怪盗的手掌。 天有明月。 地上也有明月。 同东司马破窗而入的姑娘慢条斯理的将散落的长发扎起,哪怕是因为这超乎意料发展而惶恐不安的一众人也看着她神魂颠倒。 那张伪造的面容在进入楼兰旧址的那一刻便逐渐失去了作用,她的目光扫视一圈,触及她眼神的人都情不自禁的蜷缩不敢看她。 这是天上的月亮掉下来了吗? 周围人的想法她并不在意,顾月明摸出了腰间的短剑脱手袭出,目标正是俾路斯拿着贡品的手,她这个人就是这样,一旦决定了什么,眼里就只会有她的目标,其余的一切都不能干扰她。 ——决定保护了什么也是如此,哪怕不惜一切都会守护住对方。 唤醒的并不只是楼兰的军队,更有那不可名状的未知之物。 在飞速的敲晕了因为曼达之花陷入疯狂的人,并在东司马有些惊讶的目光中,凭空而起的风将所有人吹到了相对安全的角落,而这个已经手无寸铁的,好似天上神女的人双手合拢然后拉开,在双手的拉开空隙处凭空出现了一把华美的长剑。长剑凌空翻转,她一把抓住剑柄直接冲了过去! 好似被拼凑起来,有着诡异且又恐惧外表的“人”抬手一挥,一道风刃直接砍倒无数兵甲,转瞬间便到了顾月明身前!她凌空翻转躲过风刃手里的剑顺势插进在了一旁的石像上强行滞空,躲过了接在第一道风刃后紧接着的第二道风刃。 ——如果她刚才直接冲过去,想必就会被隐藏在后面的这道风刃劈成两半。 长剑拔起的那一刻,她脚尖看似轻轻一点,可瞬间爆裂开的石像和她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足以证明这瞬间的爆发力有多惊人,几乎是一秒不到的时间,剑成直刺的方式对准了顾月明观察到的死穴的位置刺了进去! 与此同时,东璧龙珠从侧面袭过,手里的刀以斜砍的架势飞速斩下,目标正是对方的右手臂! 这个“人”发出了笑声,就像是用利爪抓挠玻璃一样刺耳的声音,他诡异的扭转身体,右手突然变长化刃,此时他身前的一米都成了他的攻击范围! 不能躲! 躲开了她可以蓄势再战,可东璧龙珠势必会被砍成两半! “躲开!!” 不远处的三鲜脱骨鱼意识到什么,怪盗极速靠近想要把她扯回来。 下一瞬间,飞溅起的鲜血打在了他的脸上,以及东璧龙珠的身上。 ——好似水流般的波纹沿着对方化为刀刃的手臂荡起,瞬间卸去了大半的冲击力,与此同时,顾月明不躲不避维持了突刺的姿势,就在剑锋刺进死穴的那一刻,斜斩的臂刃也直接砍进了她的后背! 1.突刺镜头有参考蝴蝶忍的百足虫腹 2.可以透漏,阿喻初见月亮她也是重伤,再重逢,重伤,再相见,重伤。 三鲜脱骨鱼:……呵呵(癫狂buff加起) 恐惧 尘中见月心亦闲,况是清秋仙府间。 “难得见到阿喻生气的样子,实话说,有点吓人。”东海的一处沙滩处,若是有人在的话便能惊讶的发现,这片几乎是荒无人烟人迹罕见的海域竟然有两个交叠的身影,之所以会用交叠这个词来形容,是因为—— “俞生,你不用背我了,放我下来自己走就好。” 顾月明一边说着,一边想松开环住他的手臂,却被对方眼疾手快的握住了交叠的手掌:“别动,舒光听话。” 穿着海浪鱼纹长袍,衣着并不十分繁琐却完全称得上是端赫的殿下的声音完全可以用温和来形容:“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莫要胡来。” 可我是心脉受损又不是四肢不便。 虽然心里有点不服气的反驳,可是行动上顾月明却没有坚持,只是埋首在他肩侧蹭了几下,惹得俞生低笑:“怎么了?生气啦?” “这倒没有。”她微微侧头,海浪携带着咸腥的海风吹过,她轻轻叹了口气:“能和俞生一起看海,我很开心。” 哪怕说这种词句,顾月明的声音也并不像其余人一样有非常明显的喜悦之情,欢欣自然是有的,可太过于平和,就像是溪水一样。 “舒光不喜欢我背着你吗?” 俞生明显是故意逗她,说这句话时甚至没有失落的语气,还带着明显的笑意,顾月明认真想了想才说:”不是啦,我只是怕累到你。” “而且这个样子,我们不就看不见彼此的脸了。” 一听见这话,本来是想逗她的殿下却一瞬间陷入了沉默,片刻后突然低下身将顾月明放下。 努力了许久没想到无心一句换来胜利曙光的空桑少主刚有点疑惑的注视过去,却发现下一刻自己的友人打横来了一个标准的公主抱。 “这样,舒光你抬头就可以看见我的脸了。”他红色的眼眸全无冷冽和暗沉,反而泛着近乎温柔的波光:“好不好?” 彻底放弃抵抗的顾月明抬起手,戳了戳这位殿下隽秀的面容:“早知这样,我就应该带一把轮椅出来。”,轮椅这个词一说出口,还未等俞生作出反应,反倒是顾月明难得变色了几秒。 “怎么?想起什么了?” “……屠苏先生。” 说起这位来自青丘的神医,从来一副泰山压顶不变色样子的少主抬手揉了揉额角:“俞生,你说为什么屠苏先生会选择留在空桑呢?” 海族殿下的手掌微微移动一下,握住她的腰侧,触手盈盈纤细,好似不堪一握,本以为可以平静对待的俞生整个人都僵硬了几秒,依靠强大的克制力迫使自己抽神不再关注,但到底是错过了顾月明刚才的那句话。 没有得到回答的少主倒也不恼,反而窝在他怀里自得其乐一样的摇摇腿继续说道:“但是先生发怒的样子也很吓人,我大概是天然对医者就有敬畏之心吧。就连郭管家也是,一旦我稍微不遵守作息不好好休息,便用屠苏先生吓唬我。” “生气?”俞生一边说着,一边抱着她踏入海浪中:“舒光,你并非是不遵守医嘱的人,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月明握着俞生衣角的手无意识攥紧,眸光微垂,回忆起自己苏醒后看到的,那双一向冷淡此时却参杂怒火的眼睛。 “有时间想着别人,不如看看你自己。”神医紧绷着面容,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在压着心头火气,却也没有放开握住她手腕的手:“怎么,你希望自己的死法是亏空而死?” “你不觉得丢人么,顾月明。” 得,连全名都叫上了,本来看见他就生理性发怂的空桑少主全程乖巧,他说东她不敢说西,温顺着眉眼的模样让食魂们大感惊奇。而每当屠苏抬眼看去,便看见姑娘躺在床上,面色依旧苍白如纸一双眼睛却明净澄透的出奇,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看过来,鸦羽般的长发垂下,两种颜色对比,更显得她脆弱。 于是他更生气了。 可他心底,又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酸涩的,恐惧的,几乎要掀翻他的理智捏碎他的心脏的东西在肆意的生长。 “笨小孩。” 屠苏又开口,就像一开始在青丘中一样,这个乖张的,千金难买其出手的神医做着外人看起来简直是屈尊降贵的事情,然后抚摸她的长发,说她是个笨小孩。 “……我倒是可以理解。”海水分开,海族的殿下抱着她走进了东海龙宫:“因为我也很生气。” “唉?”这下子顾月明是真的惊奇了,她支起上半身,抓紧了俞生的衣襟:“原来俞生,也生气了吗?” 见她一副发现什么新鲜玩意的表情,俞生低下头,故意轻轻撞了她的额头:“听见我生气,你倒是一点也不害怕啊。” “因为你现在没有生气,大概。” 对于自己情绪感知较为迟钝的毛病还是很清楚的顾月明这句话说得不是非常有把握,她抬头,对上了好友平和温柔的眼睛:“那俞生现在,还生气吗?” “还有一点。”殿下没有将自己的心思放在最深处故意说不在乎了,反而是直白的告诉了顾月明:“舒光,没有人可以平静的接受重要的人拿自己做诱饵豁出去不要命的行为。” “我发自内心的恐惧任何失去你的可能。” 怀里的姑娘抬着头看他,那双眼睛就像是白水银里的黑珍珠,好看得不可思议。 她抬起手抱住他的腰:“我明白了。” “俞生,我手里的剑是为了保护活着的人而挥舞,我也不想有朝一日你们是为了替我复仇举起了武器。” “我会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我保证再有这种事情会和你们商量再做决定。” “不会再有下次了。” 我恐惧的不止有这些东西。 顾月明又沉睡了过去,她亏空的气血是通过大量的睡眠逐渐恢复的,风生水起抚摸着趴在自己怀里昏睡的,少女的长发,眼底是盈满的笑意。 他无声的说了一句话—— 我发自内心的,深深的,深深的,恋慕着你。 我渴求你,希望与你没有分离,哪怕是生死,也要与你一同归去。 可我像个胆小鬼一样,舒光。我对你的爱包含着友情,爱情,甚至是亲情,我爱你如同我的姊妹,我的挚友,我的伴侣……无法否认,我是这样,将自己卑劣的心情压抑住,来面对你。 我恐惧着你我之间,那最为寻常不过的东西,早晚会因为我的失控,破裂掉。 到那一天,我该怎么办? 明镜 不见误终身,一见终身误。 让一个心脉受损的人去喝三坛屠苏酒,同让她送死没什么差别。 顾月明拿起酒坛轻嗅,味道辛辣呛人,她抬起另一只手、手捂了捂心口处,随即便想放下酒坛放弃这个考验。 “这位姑娘。”大概是顾月明停驻的姿态让人误以为她是打算这样一口气灌下去,有人握住她的手腕:“若是喝不下,没必要这样强求。” 少女顺势放下酒坛,倒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看向来人微微点头:“多谢公子关心。”说话间她仔仔细细的端详对方的面容,突然轻“咦”一声:“您认识陆吾吗?” “姑娘认识陆吾尊座?!”对面衣发皆白面容温雅的公子有些诧异更有些惊喜。他不由也投以更多的心神来关注对面的姑娘,见她身披雪花披风,里穿鹅黄衣裙,端然是皎皎秀绝风姿卓绝之辈,霎那间灵光闪现:“姑娘莫非就是空桑少主?” 她因为伤病还带着近乎脆弱般苍白的面容也难得对初见的人浮现一个笑容:“正是,想必您就是现任昆仑之主玉相遥?” “不过是些许虚名而已,少主不必如此称呼。”他态度亲切无比,行为举止也不端着架子,明明贵为昆仑之主但言谈举止却有一股近乎纯白的无瑕感:“少主也是想求见神医治病吗?” 顾月明的面色着实称不上好,行动虽然稳重但不免带着一股虚浮之气,玉相遥不由蹙眉:“可是残疾难除?” 少女摇了摇头,抖了抖衣袖:“我的伤势虽然较为严重,但并不棘手,我此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那玉公子是来为何人求诊?”她的眼睛也毒辣得很,自然看出玉相遥并未顽疾也无伤病,绝不可能是为自己而来,而玉相遥接下来的行为也应证了她的猜测——这位昆仑之主是为了他的挚友寒英才来求见屠苏。 “寒英说你是一个包容温柔,善良的姑娘。” 顾月明面色严肃了起来:“它这是对我有误解。” 玉相遥却是摇了摇头,他拉住顾月明的手,放在玉麒麟头上:“你可以摸摸它,它很喜欢你。”,维持这个姿势的少女身体有点僵硬,抬头看了眼笑容带着一股子莫名慈爱和鼓励的男子,黑白分明的眼睛有点茫然。 撸麒麟怎么办?像撸猫一样? 眼见小姑娘一脸严肃就像对待什么难题一样认认真真的顺着寒英的头,哪怕是心头记挂着对方身上火毒的昆仑之主也不由轻笑:“不必如此拘谨,说来也是难得,寒英很少会对初见的人这样亲近,你看,他在蹭你的手心。” 玉相遥是一个好人。 无论是从言语,亦或是行动,都能看出来,这是一个好人。 阻拦不成,哪怕顾月明说她已不强求去见屠苏神医,可玉相遥还是坚持替她喝完那三坛屠苏酒,眼见对方一个趔趄倒过来,她连忙抬手稳稳的扶住对方。 顾月明摸出来一个药瓶塞进对方手里:“这是解酒药。”,语罢,扭头低声询问一边的门童:“这位公子应该可以进去了对吗?” “唉!”听见这话,缠在她衣服上的贪吃蛇急了:“他不是替我们喝的吗?!应该是我们进去才对啊!” “我们没有喝酒,这个名额与我们没有关系。”顾月明捏住贪吃蛇,挑了挑眉:“你可以选择再喝三坛屠苏酒,我倒是无所谓见不见到屠苏神医。” 对上她毫无情绪一片冷然的眼睛,贪吃蛇猛然意识到这个看外表不过二八年华少女完全不像外表一样天真无邪,一点都不好糊弄。 这是一种看起来偏向近乎无情般冷静的发言,可一旁的寒英却没有觉得丝毫的恐惧和排斥,反而凑她更近,在顾月明说完话后竟是接着她的声音叫了一声,替她示威。 “行了,别争了!都进来吧。” 屠苏酒的外表俊秀,身姿颀长,哪怕坐在轮椅上也是气度不凡的样子,他脸上两点美人痣按理来说能增添柔和,可对方的眼睛着实是太过淡漠,拒人千里之感立刻倍增。 而眼角下有一颗嫣红泪痣,宛若高天孤月一样的少女就这么与他对视,两个乍一看都给人淡漠感的美人的气场竟然有一点契合,屠苏酒总是带了点讥讽的眼睛对上她的眼,明镜一样的,如同结冰的湖泊般,黑白分明的眼睛。 很单纯的,甚至连窥探的意味都没有,只是传递了看这个词语的眼神。 自认为看破人心的神医也愣了一下,这才收回目光。 她是一个很安静的姑娘,几乎全程都是沉默的聆听,可无论谁在说话她一定会专注的看着对方,非常认真的听着你说话。 直到寒英因为焦急和不赞同吼叫出声,顾月明也忍不住撇过头,捂住口轻咳几声。 “你,过来。“ 还未等玉相遥开口,屠苏酒先冲着顾月明勾了下手指:“走近些。” “伸手。” 递过来的手腕虽然因为衣物有些许残存的暖意,但当屠苏酒握住的那一刻,他轻易的判断出对方的体温状态。他仔细打量顾月明好似美玉般无暇,此时也近乎泛着白玉般苍白颜色的面容:“气血亏空?” “心脉受损。”她回答得爽快,对于医者有天然敬畏之心的少主脸上有些许清浅的笑容浮现,但好似风一吹就会散落的花一样,过分的虚幻。 屠苏一只手撑着脸颊,嗤笑一声:“怪不得你不喝酒,不然为了我这医馆的招牌,我还不得不出手救你。” 顾月明听见这话,脸上的笑容却是加深了,于是左脸的梨涡浮现,竟是多了几分符合年龄的甜美:“我知道的,不会意气用事不顾自己性命。” 温和的回答,甘美的笑容。 屠苏酒反而是冷了面容:“我可没说我要救你。” “我并非前来求诊。”她没有生气:“我的伤势已无大碍。”因为伤痛,她的面容苍白得惊人,却也如同天上明月一般皎秀动人:“我只是想要求见屠苏先生一面。” “见我?我有什么好见的?你当我是青楼的头牌你是一掷千金的公子吗?”屠苏酒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一句话让在场的其余人都露出古怪的表情,可顾月明却是摇了摇头认真反驳:“不是啊,我当然不是这么想的。“ “那你说说,你怎么想的?”屠苏酒却是咄咄逼人不肯罢休,少女仔细思考一下:“嗯……就像去寺庙拜见高僧一样的心情?” “可惜你没看见高僧,而是一个乖张刁蛮的残疾人。”屠苏酒嘴上这么说,可脸上却露出点笑意:“那你是为了谁,难不成,是为了这个贪吃蛇不成?!” 说到“贪吃蛇”,他笑意陡然收起,右眉微压,表情冷冽且又讥讽:“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发善心也要看看对象,笨!” 善良 背上匣中三尺剑,为天且示不平人。 “善良是一种很珍贵的东西,它不应该被反过来利用。” 龙井居士沉默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品茶的少主,突然这样说:“月明,你是一个非常了不起,值得尊敬的人,曾经被恶人所摧折,也见过无数黑暗,却也能一直坚持走自己的路,恒久的保持着善意。” 这大概是龙井虾仁非常难得的,毫不吝啬的赞美之情,可他的目光却并非是单纯的赞扬,反而是参杂着忧虑的眼神。 这样的目光,她不是第一次见过,带有相同意义的话语,她也不是第一次听过。 她昔日的队友说过,将她从死亡拉回将她带到这个世界的父亲说过,她前往海族后俞生对她说过,他们每个人都肯定并发自内心的赞美敬佩这种品质,可无一例外,看向她的眼神深处都蕴藏深深的担忧。 ——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样,没有人愿意打开,直到三鲜脱骨鱼与她相识,他打开了盒子。 “我希望你冷酷,自私,凉薄,唯独不希望你善良。”怪盗拉着她的手,翠色的眼睛里难得不含有轻佻的戏谑:“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无尽的苦痛只会不停的伤害你。” 这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如果这是规律,是天行有常,那允许这种规则存在的世界真的是正确的吗? “可是……”她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话:“那样的话,我们当初,就不会遇见了啊?” 她很狡猾的问道:“阿喻难道后悔遇见我了吗?” 一直以来,两人的相处模式发生了逆转。 攻守的变换让怪盗也猝不及防一时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这是一个前提不存在不可能发生的选择:一辈子无法遇见她,冷酷自私的顾月明安安稳稳度过一生,他继续一个人在泥泞中挣扎癫狂;还是像现在一样,两人相遇相知,永远对世界保持善意的顾月明却要面对会被伤害的无数可能。 但这是一个必须要做出判断的问题,向来善于面对任何难题的怪盗却觉得自己的舌头就像黏在了口腔中,他无法正常的,狡猾的,投机取巧的回答。 如果连这种问题都不能发自真心的回答,三鲜脱骨鱼以后也没有脸面对顾月明了。 “怎么会后悔遇见你。”阿喻甚至无法在脑内组织完美的答案,事实上一直以来也是如此,他可以变成千人千面,颠倒黑白,巧舌如簧,在她面前却永远都做不到说出一个谎言。 “可欲望是无法满足的。”三鲜脱骨鱼脸上有些许笑意:“我没有辜负你,可不代表别人不会辜负你。我宁愿当初你是为了利用我才救的我。” 而在这里,被一个初见的,一个被人说是怪医,甚至在青丘名声并不是很好的食魂,用一种嘲讽的表情,说出了意义相同的话。 于是屠苏酒便看见,自己面前这个一直没什么表情,沉默又冷淡的姑娘,眉眼微蹙,露出一个并非是恼羞成怒,而是应该用愧疚来形容的表情。 对他的愧疚之情。 难道不应该是担心自己吗?一丁点愤怒的情绪都没有吗!笨! “你是从哪来的笨小孩?!”屠苏酒看不下去贪吃蛇还缠在她衣服上畏畏缩缩的样子,生在在轮椅上的药草抽了过来将贪吃蛇打了下去:“你该不会是他从大街拐来的?在蜜罐子里面泡大的吗?这么好骗!” 明明在内室已经听见了顾月明反击的话语心里清楚她并非是不知世事天真无比的傻白甜,可看见她露出愧疚表情的那一刻,心里突然有点酸涩难言又有些愤怒的屠苏酒先是嫌弃的看了眼地上的贪吃蛇,随即说到:“你知道他的名字怎么来的吗?正是他一天到晚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浑浑噩噩,就连膝下的儿女都从来没有得到过这个父亲的照顾。” “他早死了还能节省些粮食san ge,有什么值得你大发善心的地方!” 明明这么生气,可不知为何,一直没有松开握住她手腕的手。 “大概是因为,”顾月明任由对方牵着自己手腕:“哪怕是蝼蚁尚且有求生的欲望,蝼蚁在很多人看来都是无用的,他们甚至不能表达自己的思想,更何况是……” 她侧头看了眼地上的贪吃蛇,却也没有再多说一句。 “怎么?你这是抨击我见死不救?”屠苏酒松开了手腕,笑意加深,却满是讽刺。 空桑少主却从衣服里拿出一块奶糖递了过去:“这是两回事。” “你愿意救他,不愿意救他,本来就是你自己的选择。”顾月明声音依旧平静:“而我怀有怜悯之情,这是我的事情。” “……果然是个笨小孩。”屠苏酒拿起了奶糖打开糖纸塞进嘴里:“怎么这么甜!” 说话间又嫌弃的看了地上的贪吃蛇:“想让我救你?可以,如果你可以保证三个月不吃东西,并将这三个月饭钱交给我,我倒是可以考虑替你治病。” “看样子你的好心付诸东流了。”眼睁睁看着贪吃蛇大惊失色后哭着冲出去,屠苏酒歪过头挑眉说道。 顾月明不置可否的转过头看向一边的玉相遥,眼神示意,这位昆仑之主将玉笛双手奉上,屠苏酒抬起手拿起,这时,她轻呀一声:“有点眼熟,莫非是昆仑玉制成的?” “昆仑玉?”屠苏酒把玩了几下,转手竟是递到顾月明面前:“你想要?” 此言一出,这位空桑少主竟是警惕的退后了几步才摇头:“我不要。” “你躲什么?我能吃了你不成!”屠苏酒却是因为她的表现黑了半张脸:“不过就是一根有些凉手的破笛子,无甚稀奇!” “因为我觉得屠苏先生你好像是打算要坑我。”顾月明先是对眼疾手快扶住她的玉相遥笑了一下,这才回答屠苏的问题。 的确是心血来潮想要挑拨一下两人关系的屠苏酒:“……啧。” 怎么这个时候就不笨了呢。 “破烂玩意,我不要了!” 屠苏酒甩手将笛子扔给玉相遥。随后又盯住了顾月明:“过来,我看看你的伤。” 顾月明:? “屠苏先生是想替我疗伤吗,可我身上没有什么值得交换的东西。” 一直以来都被人上赶着讨好祈求看病的屠苏酒发誓,他这辈子就没有这么被人嫌弃过!!面容俊秀的神医皮笑肉不笑:“怎么,空桑少主这是嫌弃我医术不精吗?” 死局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白头。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无药可救的错误。 彭铿真切的恨着伊挚,他怎么能不恨他?他害死他的心上人,就在他决心向她坦白一切,告诉她,他不叫陆槐方,他也不是被家族放弃的人,他本不想隐瞒她那么久,只是不知道怎么对她坦白所以一直踟蹰到了现在。 他愿意用尽一切换取她的原谅,他想告诉她……他心悦她。 那个时候他,怀着满腔情思和恐惧,近乎是用一种视死如归的心态去见自己的心上人,可等待他的是什么呢? 是阴阳两隔,是碧落黄泉再不相见。 他看着伊挚身上的鲜血恨得目眦尽裂,不愿意听一切解释,是瑶姬殿下拦住了他,告诉他,在遥远的未来,他还能再见到她。 于是便是漫长的等待,他一个人,一个人回忆他们过往的相处,一个人等待着。 ——可还是恨,恨伊挚,更恨自己。 恨自己当初遇见她的时候欺骗她,恨自己一步错步步错,一直抱着侥幸心理没有早日坦白,恨自己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而没有早把她接到九重天……遗憾,遗憾,愧疚,悔恨,这些情绪日日夜夜的折磨着他,他早就不能正常的面对人间所有美好的感情。 那只会让他更痛苦,更为怨恨。 所以他更见不得伊挚的幸福——凭什么?拖累了他的心上人死去后,他怎么还能幸福成这个样子?可以与心爱的人在一起,可以正常的娶妻生子? 漫长的时光,甚至已经记不清叶露白面容的彭铿状似疲倦的闭上眼,桌子上那一页纸写满了她的名字:“我等了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我的身边?” “伊挚的妻子怀孕了,我派了雉羹去了,啊,若是你在,知道我做了这种事情,一定会很生气吧。” 求求你,回到我的身边,哪怕是见不到我的所作所为抱着杀死我的心回到我的身边,我也愿意死在你的剑下。 我的露白。 “……露白。” 彭铿站在那里,长久的看着顾月明,从幽冥司回来的少女,她的面容突然模糊不清,可那双眼睛,那是他最熟悉的,叶露白看着他的目光。 带着点恍然,带着点讥讽,那点总让他觉得惶恐不安又困惑不解的讥讽,此时此刻终于解开的讥讽。 “我到底该怎么叫你?” 彭铿的声音沙哑:“你是顾月明,还是叶露白?“ “……的确,这个问题对你很重要。”顾月明走下台阶,站在了他的面前:“曾经的顾月明不是叶露白。可叶露白,却一直是顾月明。” 谜团终于解开,她似乎是笑了起来,可无一点欢欣的情绪,那是一种悲哀的笑容:“真讽刺,不是吗?” “这还要感谢那一刀,让我身魂相离,冥冥之中的安排让我回到了过去。” 这是一个莫比乌斯环。 叶露白属于未来,并不属于过去。 杀死了顾月明,叶露白才会诞生。 风吹落了另一边的杏花,她抬起手,任由花瓣落在了掌心,只觉得此时的彭铿,就像这杏花一样。 那是一种何其之扭曲,惨白,痛苦到几近变形的表情啊。 怪什么呢?只能怪……世事弄人。 “……我这么多年,想了很多东西,最多的就是与你有关的事情。”死寂之后,顾月明听见了他的声音。 “我想啊想,可某一天发现,我还是忘了你的模样了。” “于是我开始写你的名字。我想,我的生命还很漫长,足够让我一直等着你,等到你重新回到人间。” “可我多害怕,等到最后,我会忘了,我等的那个人是谁。” 他忘了她的脸,可却记得她带着几分讥讽的目光,记得她冷淡的看着他却不会丢下他一个人不管,记得那年河畔她清唱的乐曲,记得她肩侧垂下的长发。 他这一辈子只爱这一个人。 却是他层层布局,整整杀死了两次的人。 他们之间的距离那么近,是他这无数岁月里无数次梦到的,朝思暮想的距离,只需要抬起手,就可以抓住她。 ——可为什么,这看似不过咫尺的距离,却好似隔着银河一样? 她终于回到的他的身边。 她再也不会回到他的身边。 这是一盘死局,从一开始便是错误,到最后更是错误。 杏花落下,她的面容如同美玉一般无暇,她抬起头:“到此为止吧。”,顾月明的声音不高:“你该彻底放下了。” “我也有错。”说到这里,她似乎是有点自嘲的笑了起来:“因为我不想留在那里,我想回到我自己的家。” “你如果想怨我,我也……” 彭铿痛苦的抽搐起来,仿佛她说的并不是宽慰的话语而是杀人的利剑,这位宴仙坛的主人,心机深沉的男人死死抓住他的手,暴起的青筋足以说明他用了多大力气。 “求求你……” 那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声音:“求求你,露白,别这样,别这样对我。” “覆水难收,我知道覆水难收。” 顾月明深吸了口气,闭上眼侧过头不愿意看他。 “我们之间隔着太多东西了。”她压低了声音:“我真的不知道我该怎么正常的面对你,对不起。” “如果,如果我当初没有欺骗你,” “可这个世界没有如果。”空桑少主睁开眼,却依旧维持着侧头的姿势:“而且若是那样,也许你根本就不会遇见我。” 那些过去的岁月,她也曾犹豫,她也曾发自内心的为这早已注定的结局而惆怅,可就算这样,她大概也没有后悔遇见他。 “你走吧,至少短时间内,我们不要见面了,好吗?” 顾月明终于侧头,抬起手指轻轻碰了他的脸颊。 ——就像当初一样的动作。 她笑了起来,是惊心动魄的美丽,却带着怅然和哀伤:“你走吧,彭铿。” “我不怪你,我也不恨你,可有些事情,我做不到原谅你。” 俊美的,瘦弱的,苍白模样的彭铿低下头,就像多年前他闯祸后认错时的样子:“……你是不是,再也不愿意见我了?” “我不知道。” 顾月明慢慢蹲下,看着他的脸颊:“你现在已经达成了你的愿望,应该高兴才是。” “那从来都不是我的愿望。” 他的愿望,也许是当年那个小小的木屋,在杏花树下,静静熟睡的少女而已。 多希望时光能回到那个时候。 可这岁月,这岁月,就如川流般的岁月,不舍昼夜的奔流而去,再也回不了头啊。 ……再也,回不了头。 蓬莱 钟情怕到相思路,盼长堤草尽红心。 最开始接到蓬莱的邀请时,顾月明的确是略有犹豫,私下甚至和锅包肉感慨过忧虑。 “我学习厨艺不过寥寥时日,不知能否担起这般重任。” 有着近乎鎏金色眼眸的男子握住她的手,这位向来笑里藏刀的管家在面对自己少主时从来都是温和无比,梳着高马尾,看起来别有一番英姿的食魂语气笃定:“少主自然是担得起。” 话虽如此…… 真正到了蓬莱之后,空桑少主也没有想到,除了准备宴席以外,她竟然又多了别的重任。 她素来是沉默的样子。 这位出自美食圣地的继承人乍一看实在让人忍不住怀疑,她厨艺是否高深,直到她正式开始工作后已经没有人会怀疑这一点。 顾月明能够察觉了背地里无数人暗暗窥探的目光,也能听见有人暗地里议论纷纷,可她没有给予任何注意,只是埋首继续自己的工作。 直到云韶祭司又一次把她请到了蓬莱国主的卧室。 “我没记错的话,上次我在屋子里放了几个可以净化食魂的灵力结晶。”路上,顾月明侧过头询问一句:“这么快就已经没用了吗?” 云韶祭司的苦笑印证了她的猜测。 只有顾月明一个人被允许可以进入蓬莱国主的寝宫,穿着轻薄衣裙的少女试探性的推开门,踏入了屋内。 卧室内一片安静,她眼角向旁边一瞥,不远处是一地的破碎瓷片,静静窝在碎片中央上面是她圆形的冰蓝色灵力结晶——因为几次的净化已经变成浅蓝色。 她回身关上门的一瞬间突感寒毛炸起,顾月明下意识顺着感知到的注视看去,只见夙音正坐在地板上,一边用手指敲着地面,一面直直的盯着她看。 “国主?”顾月明走到一旁的瓷片中弯下腰,想要捡起中间的结晶,却听夙音厉喝一声:“不许捡!” 她的手臂顿了顿,侧头看了眼正苍白着脸色的男子,却没有因此收回手,而是继续拿起了结晶,这才走到了他面前。 浅蓝色的晶体静静躺在她白皙的手掌中。 她递了过去:“你不喜欢?” 夙音的眼睛本来也是冰蓝一般的颜色,此时看上去竟然像有墨点入水中一样,慢慢渲染上沉暗:“随手给出这种东西……用来打发我,你当我是过路的乞丐吗!” 他挥手打落顾月明手里的结晶,转而抓住她的手腕一拉,少女原本是跪坐在地上,此时完全跌入了对方的怀抱之中。 怀里少女的发间带着浮动的暗香,夙音的手指拂过顾月明细软的发丝,原本还神色癫狂的国主此时奇异的平静了不少。 “别动,让我抱一会,别离开我,留下来陪着我……” 被一个称不上熟络,甚至还有点陌生的男性这样抱住,顾月明有些尴尬与不自在。可察觉到夙音哪怕抱住自己身体依旧微微颤抖的模样,她无声的叹了口气,试探性地伸手反抱住对方。 她轻轻的哼起了曲子,夙音只觉眼皮越发沉重,不过片刻,便在她怀中睡了过去。 顾月明低头看了眼睡着时神色平和不少的国主,轻而易举的抱起对方放在床榻上,拿起一旁的薄毯细心掖好。 她回身想要去捡一旁的结晶,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对方死死扣住,根本挣脱不开。 顾月明沉默了片刻,手腕微微转动,轻而易举间挣脱了夙音的桎梏。她最后看了眼夙音,捡起结晶重新灌输好灵力,摸索着固定在床底的某处。 顾月明连日里昼夜不息般连轴转的报应接踵而至。 说句实话,在蓬莱晕倒的那一刻,她昏迷前最后的想法竟然是——如果屠苏知道又要发怒了。 空桑的少主摔倒时额头险些磕到了一旁的铜器上,侍女甚至尖叫出声,还是一旁的云韶祭司眼疾手快的一把将瘫倒的少女抱在了怀里。 她的眼帘紧扣,素日里气色尚可的面容此时已经是全然的苍白,越发显得眼角下的那一滴泪痣嫣红如血,平日里神色寡淡的少女此时昏迷的模样竟然带着些柔和与静谧。 一直笼罩在她身上那种仿佛万事都无法将她击垮,让人不由自主信赖的气度终于散去,独属于这个年龄段少女应有的稚气终于流露出些。 就连担忧的抱住她的云韶祭司都忍不住看着她的脸出神。 ——直到将她送到医师那里还轻叹口气。 这位空桑少主,当真是旷世的美人。 顾月明昏迷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曾经伤了底子后还未完全恢复的身体,再加上这段日子为了蓬莱国主又损耗了不少力量与心力,两相迭加昨夜又吹了些冷风,自然病倒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本来作曲的夙音在得知消息后当即放下了曲谱赶了过去,开门便看见刚刚苏醒的顾月明靠在床头垂着眼听着医师的嘱咐。 她平日里便不是什么爱笑的性情,初见时敛着眉目的模样极美,却也极冷,哪怕是最为刁钻高傲的人在她面前都不敢放肆。后来熟悉了虽然知道顾月明并非是冷酷无情之辈,甚至颇为柔软,大家也习惯了对她的态度。 此时这幅有点病恹恹的模样,竟然奇妙的融去她气质中孤冷的一部分,转为柔和……甚至说是脆弱。 听见推门声的顾月明抬眼看了过去,如同黑珍珠一样的眼睛静静的看了他几秒后。她扯起嘴角似乎想笑一笑,可弧度还未呈现,她突然捂住口鼻低声咳嗽起来。 一旁的医师慌忙起身想要替她顺气,却被几步走上前的夙音挥退,他伸手揽住整个人都要蜷缩起来的少女,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顾月明下意识的挡了一下,尽力压下嗓子里的痒意和一股腥甜气:“不必,我没有什么大碍。” 怀里的少女平日里简单束起的发丝尽数散开,垂落在她肩膀处。往日里对她近乎是病态般依赖的夙音一瞬间发觉,她其实生得异常纤细,他可以轻而易举的把她整个人抱住。 蓬莱国主的动作一顿,随后轻而易举的压住顾月明的手臂,环住她的腰肢,将她死死扣在了怀里。 她下意识的皱起了眉,纤白的手指搭上对方的手臂拍了一下:“国主?我并不是无法行动,您不必如此。” 怀里的少女微微侧头。 她似乎是有些不悦,面色微凝,眼角下的那颗泪痣嫣红动人,甚至让他有亲吻上去的冲动。 想要亲吻。 夙音的目光落在她此时失了血色,泛着浅粉的唇,一方面心忧她的身体,另一方面又控制不住想要亲近的欲望。 但现在还远远不是时候。 于是国主便顺势扶着她躺回床上,他抽回了手臂与她十指相扣,刚才无法控制的,越发粘稠偏执的想法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他的手指拂过她脸颊的发丝:“我听云韶说,宴席之事已经准备差不多了,你不必再多费心神,好好养病。” 顾月明微微皱眉,有些犹豫——她原本的意愿是想利用阵法暂时回到空桑去取药,可还未等她开口,蓬莱国主有些苍白的面容竟然流出一丝笑意。 他语气是不正常的平静。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跋涉 取掇世上艳,所贵心之珍。 还未苏醒时,顾月明便嗅到了药草的气息,以及一只手抚摸自己鬓发的触感。 她勉力睁开还有些沉重的眼皮,眼前有黑色的长发垂落,其间有红色的发带,脸上点着美人痣的男子正垂着眼看她,眨也不眨。 于是她便微笑起来,恰似冰雪初融:“屠苏,你怎么来啦?”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她的声音却是越来越低,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她闭着眼竟是又睡了过去。 屠苏酒的手指摸了摸她此时微微泛红的脸颊,触手的温度并非过低,维持在正常的水平,他一路上提在嗓子眼的心此时终于安心的落下,继续看着她嘴角甚至还残留些笑意的面容。 “这么开心……身体都虚弱成这个样子了……”屠苏伸手想要替她拉一下被子,却见顾月明似乎是察觉他的气息后竟是无意识向他的方向靠过来些许,他一瞬间僵住片刻,这才收回手,轻轻拂过她的鬓发。 “笨小孩。” 说这句话的屠苏酒也许自己都没有发现,无论是一惯含着讽刺的眼睛,亦或是总是冷淡的脸,此时被一种并不浓烈却无比真实的情绪占据,他垂着眼,用手背贴了贴她的脸颊。 “好好睡吧。” 顾月明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竟然看见屠苏先生坐在自己床边看着她。 可是怎么可能呢?她现在可是在蓬莱……嗯? 顾月明侧头看了眼枕边用来安眠的草药包,直起身子的同时,屠苏酒正端着一碗药液进来,注意到小少主难得呆愣的目光,他勾起嘴角:“怎么?傻傻的看我做什么,舒光。” 她目不转睛的注视屠苏酒几秒后这才像大梦初觉般:“你怎么来蓬莱啦?” “我也不想折腾。”屠苏酒驱动着轮椅停在床边,将药放在了一旁:“谁让某人又没有好好爱护自己又病倒了呢?还要让我跑一趟。” 嘴上这么说着,他脸上却没有一点不情愿的神色,只是对着顾月明伸出手,她瞬间会意递了过去,任由屠苏切脉。 “还好,开几服药慢慢养十天半个月就差不多了。” 屠苏倒是松了口气,收回手发现她又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看,被发现后收回了目光掩饰性看向一旁的药。 他眯起眼,毫不留情的戳穿了欲盖弥彰的少女:“怎么?一直盯着我?不愿意见我?” “……我还以为是梦呢。”顾月明低着头:“有点想你们了,也想家。” 半晌没有了动静,直到一双手揽住她摸了摸她垂落的发丝。 “来喝药。” 屠苏酒撑着下巴,注视拿起药碗一饮而尽的顾月明,眼里似有深思闪过。 笨小孩的情绪表达倒是越来越丰富了,甚至能说出想家这种词。身体的恢复能力也是越来越优秀。 无论这是出于哪些因素,单看结果的确是好事。 “你不生气吗?” “那以你病倒的频率,我岂不是要气死。” 这个服饰可以用华美翩翩来形容的俊美男子状似不耐般“啧”了一声,不知道从哪掏出几个香包丢了过去:“拿着用,几天没有好好睡觉了?想秃头?” “快用早膳。别一天到晚陪着那个国主转悠了,随后跟我出去走走。” 这句话的针对意义可真是太明显了,顾月明抬眼张口欲言。但瞥见了屠苏明显不爽的表情,她咽下了到嘴边的话,默默咀嚼饭菜没有吭声。 “怎么,想替他说话?”屠苏冷哼一声:“你可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你才见他多久就病倒了,还有心思想别人?” 她停了停,放下筷子,思考了几秒:“可是我见到屠苏不久,也病倒,不对,受伤了啊?” 这句话一说出口,屠苏酒也不吭声了,想起当初甚至大口吐血的顾月明,他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是我自己身体不争气……” “胡扯。”屠苏酒拿起香包砸了一下她的头:“我看你思虑过重就是因为一天到晚想些有的没的!再这么说,我就要带你回空桑了。” ——她的价值观体系有些不正常。 屠苏对此心知肚明,但他和空桑的不少食魂都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掉的,而且…… ‘没能保护好你,是我们的过错。’ 夙音赶来的时候,入目便是让他险些又发病的一幕—— 犹带病容的小姑娘此时的表情不似往日里冷淡有余,亲近不足的模样,正靠在床头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如同明镜一般的眼睛凝视坐在她床边的俊逸男子,言笑晏晏的说些什么。 而那个不知名的食魂,刚才竟然用手指拂过她的脸颊,将她垂落的发丝掖在耳后! 察觉到脚步声,顾月明抬眸看去,素来如同孤月一般的美人笑起来的样子着实是秀致绝俗,如同苍茫银雪中突然绽放的红梅,动人心魄。 她指了指旁边的屠苏酒,含着笑向两个男子彼此之间做了简单的介绍。 只可惜,他们并不是十分领情。 不提敌意明显的夙音,就连一向古怪但其实很顺着她来的屠苏都难得没有接话茬,而是维持着姿势脸上甚至带着点冷意回望过去。 他盯着蓬莱国主看了几秒,嗤笑一声收回目光,旁若无人般继续对着她说:“我去煎药,你老实呆着,别总是胡来,不然哪怕是强押我也要带你回去。” 顾月明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她在医生面前一惯是乖巧的模样,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国主满是敌意的目光在看向顾月明后转为愤怒不解……与委屈:“是蓬莱的医师不好吗?” 还未等她开口,一旁的屠苏酒笑了起来,好像听见了什么极有意思的话:“国主这话岂不是在明知故问?” 明明是尊称从他嘴里吐出却是一股子阴阳怪气的味道:“少主离开空桑不过数日,竟然就落得一副病态,这偌大的蓬莱,难不成还苛待一位弱女子?” “蓬莱可是对空桑不满?还是欺我空桑无人可替少主出头?” 这一套一套的话听得顾月明都愣了愣,屠苏先生,你离开前莫不是去管家那里培训话术去了? 明明是一件不算大的事情,硬是扯成了蓬莱对空桑不满。但是夙音也不是吃素的,国主轻笑一声,看向顾月明:“怎么会?” “蓬莱千里迢迢请少主担任宴会的主厨,本就出于对空桑的信任。” 顾月明:……不是云韶擅作主张你根本不知情吗? “况且……”他对着顾月明笑了起来:“我这些日子与月明也是有相见恨晚之态,只恨没能早早与她相识。” 说到这里他拿起了一旁的乐谱:“前些日子我还和她协作完成了一首曲子,她也是出力不少,我现在都觉得……” “有点离不开她了。” 顾月明:。倒也不必把需要我的净化之力这件事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你们不要打了!要打去练舞室打!# 揽月 天与多情不自由,占风流。 对于夙音专注到让人脊背发凉毛骨悚然的目光,顾月明却是出乎意料的适应良好,或者说是……司空见惯。 她感受过太多或许意味不明但同样执着的目光,无论是曾经作为鬼杀队的风柱,还是脱离战场成为了空桑少主,都是如此。 是守礼绅士的锅包肉,是风流体贴佛跳墙,是孤高冷淡的龙井居士,是温润内敛的扬州炒饭…… 或明或暗,都是那样,安静,却一直一直的注视着她。 “君子之身,当似寒梅。君子之心,应向明月。” 如同翩翩君子一样的杨舟无数次自语,控制着越发躁动的心绪,直到某一次,无意间听见的叁鲜脱骨鱼把玩一下匕首,轻笑:“应向明月?倒是不知道,是哪个明月?” 屋子里偶有的嘈杂声瞬间消失,不提手臂颤抖,脸色都微微发白的杨舟,屋子里的不少食魂都暗暗移开的视线,竟是不敢看窗外的月光。 “还真是,”阿喻似是嘲讽,又像是在自嘲:“我从此不敢看观音啊。” 教会他珍视的光却一直高居于云端之上,他注视着她明澈却空无一物的目光,他想让佛像不再看众生只看他一人,可又怎么可能呢? 这样一辈子,我真的能控制自己? 叁鲜脱骨鱼曾经无数次站在她床边,抚摸她的脸颊扪心自问,每次得到的都是否定的回答——他做不到。 于是他捧住她的脸颊,声音低哑带着一股粘稠感:“月亮,来,说喜欢我?” 一次又一次,终于在那个时候,他的姑娘慢慢红了脸,垂着头不知怎么看他。 懵懂的,不知爱为何物的姑娘,隐约间终于理解了一点,万丈红尘。 自深深处,他听见了心底的声音,与口中倾吐的语言重合:“月亮?请喜欢我,嗯?我把我的心送给你,好不好?” 千面之影凑过去,与她额头贴着额头:“怪盗的心可是被你偷走了,我现在可是月亮的囚徒。我是想要遮挡月光的云影。” “那阿喻,会难过吗?” 她睁着眼,眼底是白发男子的面容。 “我心甘情愿。” 他似乎是想微笑,就像往日一般,但最终笑容被一种温情替代:“难过?如果月亮是水,我就是你水里的小鱼~鱼怎么会因为困于水中而难过呢?” 对此,空桑的其余食魂都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龙井与诗老师更是直接斥责对方油嘴滑舌行事轻浮不值得信赖。对此,顾月明虽然一副乖乖听的模样,但他们心里也清楚,她不会因为他们的话就此疏远了叁鲜脱骨鱼。 她低着头,看着左手的玉镯,垂着眼沉思了片刻,这才站起身,向着蓬莱的宫殿走去。 说起来,也是有段日子,没有看见阿喻了,不知道他此刻,身处何处? 屠苏酒在替她开好药后便离开了蓬莱,虽然离去前,这位神医盯着自家小孩看了许久,让人怀疑是不是临走前想要把她一起带回空桑。 一旁名义上打着送行名号的蓬莱国主现在是连一个笑脸都懒得欠奉。他冷着张脸,越发显得高傲难言,那种阴沉的气场惹得顾月明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是哪里不舒服了吗?”目送着船只离开后的顾月明侧过身,有些日子没有修剪的发丝流水般蜿蜒,她的发间并没有簪着精致的玉钗,但侍女却拿了发带细心的束好扎起。 她的肤色此时也带上了些近乎病态的苍白,但她的眼睛却依旧是明澈如湖泊的样子,夙音却有些目眩神迷。 “有点头疼。” 这些日子也算是把顾月明性情摸个七七八八的夙音难得摆出一副示弱的姿态,他垂头,一只手抵住额角轻揉:“并无大碍,倒是你多注意身体。” 果然,听闻此话的少主贴身上前抚上夙音的脸侧,她并没有看见低着头的国主诡异上扬的嘴角:“还是会头疼吗?” 正担忧着蓬莱国主状况的顾月明却被他抓住了手腕,他碰了碰她微微泛粉的指尖:“舒光身体并无完全康复,可……如若你担心,不如与我同住?” “啊?”顾月明皱起眉:“这样岂不是太不方便了?” “有何不方便的?”他却是反问:“宴席之事几乎已经准备妥当,你还需要静养。我也非常需要你。” 不知为何,说到最后一句,夙音的声音低哑了些许。 “还是说,舒光不愿与我相处?” 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要是屠苏酒在这里铁定会把这位道貌岸然的蓬莱国主丢进海里——我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开始忽悠我家小孩?! 于是就这样,有点迷糊的顾月明被蓬莱国主顺理成章的忽悠进回了自己的卧室。 陷入绵软的床铺被褥中时,空桑的小少主还有点茫然的看了眼夙音。随后,她侧眸望了望窗外的日光,便将脸埋入被褥中,眯起了眼。 不出片刻,她的眼睑已然半阖。察觉自己马上要睡着的姑娘小声打了下哈欠,扯过一旁的纸探身写了些安排,便窝在了被子里,陷入了睡梦中。 拿着顾月明为数不多的几件随身物品返回的夙音,推开门,便看见风吹起的层层帷幔后,少女起伏玲珑的侧影。 他脚步极轻的走到床边,缓缓走下,握住她的手。 一旁的香炉里点燃的是他昨日特意叮嘱后连夜做好送来的沉香,有安神助眠的功效。沉香的作用再加他打听出,小少主所服用的汤药本身很强的安眠效果。果不其然,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她便已然睡死过去。 他细细打量她的眉眼,平日里一副冷漠姿态的国主此时竟然露出几分痴态,俯下身亲吻她的额角。 嗅到了,香气。 夙音的手指有些难耐般反复/揉/搓,小少主的手心并非是全然的细腻,反而有细微的薄茧,可国主就像是握住什么珍贵的丝绸一般爱不释手的把玩。 睡梦中她微微皱眉,嘴角突然扬起。 做好梦了吗? 夙音禁不住俯身,只听她轻轻说了句梦呓:“阿喻……不要闹了。” 本来还在微笑的国主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就像纸页一样蛮横撤下,他面无表情的直起身,冷哼一声。 他记得他们初遇时的场景,身着水红色罗裙的少女微微仰头看他,而明明应该是俯视的他与她四目相对,却是微微恍惚。 ——他看见了从天上坠落的月亮。 ——他在仰望一颗本应悬浮的星辰。 他妄想揽月入怀,可现在看来……他需要将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先铲除干净。 首✛发:χfαdiaп。cоm(ω𝕆ο↿8.νi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