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美人》 1、第 1 章 第001章 入春后,天一日日地暖了起来,但仍有残存的寒意。 姜南云却已经换下夹袄,穿了单薄的春衫。 倒不是为了俏,而是早几日拿了衣裳去典当换银钱,如今赶上倒春寒,也没旁的法子,只能硬撑着罢了。 但在旁人看来,却像是含了些旁的意味。 她身形窈窕丰盈有度,纤腰不盈一握,虽是荆钗布裙,但却难掩姿色。肤若凝脂,露在袖外的一段皓腕,便显得格外引人遐想。 梁氏将此看在眼里,心中自是五味陈杂,有些微妙的艳羡,但更多的却是欣喜――她同为女人都会被南云吸引,男人就更逃不过了。虽说宁王眼光高,可有这张相仿的脸在,胜算也不小。 “您请喝茶,”姜南云倒了茶来,“不是什么好茶,见笑了。” 梁氏瞥了眼那茶的成色,并没动,神色自若地笑道:“跟姨母客气什么?快坐。” 姜南云抿唇笑了笑,顺势坐了下来。 其实她跟梁氏实在算不上熟络,也就少时见过几面,若细论起来,该称呼一声“表姨母”才对。自打梁氏嫁给宁王府的管家住到京城后,两家便再没过往来了。 先前年关过冬时,姜母病情恶化,家中连个请大夫看诊抓药的银钱都没了,姜南云没了法子,思来想去,只能硬着头皮到京城去寻这位表姨母,看看能不能暂借些银钱救命。 彼时姜南云在门房处等了许久,心中倒是也明白梁氏懒怠些见她,但因着再没退路,只能厚着脸皮在那里耗着,到了傍晚才得以见到了梁氏。 说来也奇怪,梁氏见了她后愣了片刻,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仅大方地借了银钱,拉着她问了许多闲话,还说等过年后得了空,要来探望。 姜南云原本只当那是句客套话,万万没想到梁氏居然真的过来了,受宠若惊之余,心中的疑虑却是更重了。 自打父亲过世,又遭了退婚后,南云也算是见惯了世态炎凉,知晓这世上没无缘无故的好。若非是有所图,这位表姨母又怎会专程到这穷乡僻壤中来一趟呢? 只是如今家徒四壁,也不知有什么能入得了梁氏的眼。 梁氏并没有绕太久的圈子,毕竟她就是为此事而来,终归是要说的。她在京中这些年也算历练出来了,话说得很漂亮,意思虽含糊了些,但不难明白。 姜南云一怔。 “姨母也就是这么一提,你若是不愿,只当没听过就是。”梁氏微微一笑,“细论起来,这话原也不该说的,只是见你们孤儿寡母的日子实在难过,才忍不住提了句。毕竟一文钱难倒英雄汉,面子什么的都是给旁人看的,真金白银才是靠得住的东西。” 梁氏这场面话说得周到,可姜南云心知肚明,她压根就是为着此事而来的才对。 “我知姨母是一番好意,”姜南云沉默片刻,垂眼道,“只不过我的出身摆在这里,人也不过如此,只怕入不得贵人的眼。” 听她这么说,梁氏倒不由得有些惊讶。 她来时曾预想过姜南云的反应,觉着她兴许会羞得面红耳赤,或者耻于提及此事,再或者,会想要攀炎附势贴上宁王府……但怎么都没料到,姜南云竟然会这么平静。 没有羞,没有恼,也没有迫不及待,而是很平静地分析着此事。 梁氏惊讶之余,愈发欣喜,不动声色地将心中对这位表侄女的评判提高了些。她看向姜南云的眼神愈加柔和,含笑道:“不必妄自菲薄。你的样貌才学摆在这,谁会不喜欢?” 姜父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教书先生,更难得的是并无迂腐之气,也不信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自小就亲自教着南云。只不过自打三年前他因罪入狱,自戕于牢中后,南云便再没碰过什么诗书,转而拿起了针线,做些绣活来赚钱补贴家用。 姜南云心中千回百转,面上却没显露出来,只道:“姨母是知道的,我年前才被退了婚。” 那还是父亲在时为她定下的亲事。去年秋闱放榜,她那位准夫婿拔得头筹,高中解元,母亲正高兴着呢,一转头对方就提出了退婚,母亲也是因此病情恶化,入冬之后一病不起…… 其实若是三年前,梁氏来同南云说这些话,只怕她也是要羞恼的,可这三年挣扎下来,她已经比谁都明白银钱的重要。 相较之下,什么面子名声都是虚的。 “那是他家有眼无珠,”梁氏不以为意,开解道,“再者,他也不过一个举人罢了,纵然是今年春闱再中,也不过就是个进士。跟宁王殿下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见南云不说话,梁氏又趁热打铁道:“宁王殿下是圣上的第三子,生得一表人才,性情温和,京中不知有多少闺秀私底下都爱慕着他……” 梁氏遍数宁王的好处,就差将“稳赚不亏”四个字写脸上了,姜南云还未想好如何答,就听见里屋传来脚步声,布帘子被一把掀开。 “阿音,”姜母扶着墙,步履蹒跚地出了里屋,神情冷淡向梁氏道,“你怎么来了?” 南云连忙起身,上前去扶她:“娘,你何时醒的?怎么也不唤我?” 姜母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心中五味陈杂,深深地叹了口气:“是娘拖累了你。” “您不要这么说。”南云摇了摇头。 梁音将此看在眼中,心知姜母是听到了方才的谈话,便笑道:“表姐身子可好些了?年关时候南云到我那借了些银子,不知可还够用?” 姜母面露苦色,随即又道:“我便是停了药,舍了这命不要,也不会让阿云去给人当妾。” 她毫无遮掩地挑破了这事,南云低头沉默不语,梁氏则是一哂:“那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哪个人,而是宁王殿下。” 宁王至今无妻无妾,可旁的王爷府中的妾室,不少都是小官之女。若是说得难听些,以姜南云如今的出身,能当个妾室已经算是抬举了。 若不是因着南云这张脸,梁氏才懒得来专程跑这一趟。 姜母却不论这些,只重复道:“那也不成。” “表姐,今时不同往日。”梁氏望向她的目光带了些怜悯,“侄女遭了退婚,如今姐夫已经不在,又能寻着什么好的亲事?她这样的相貌才学,若是在这乡野随便寻个什么人嫁了,岂不是辱没了?若万一在夫家受了什么委屈,谁来给她主持公道?” 姜母是个素来没什么主见的弱女子,被梁氏这么接连几句给问住了,愣是没答上来。这也是她忧愁许久的事,只一想,就险些要落下泪来了。 南云心下叹了口气,轻轻地按了按母亲的肩,轻声笑道:“八字还没一撇呢,娘亲不必担忧。”说着,她又回身向梁氏笑道,“时辰不早了,姨母可要留下来吃饭?” “我还有旁的事,就不留了。”梁氏起身道。 “那我送您。”南云随着梁氏出了门,又扶着她上了等候在外的马车。 梁氏虽素来看不上自己那位软弱的表姐,但对南云这个侄女却是颇有好感的,她上了马车后,又掀了帘子同南云道:“你是个聪明人,应当掂量得清楚孰轻孰重。旁的话我也不多说了,你若是有意,只管来寻我。” 南云想了想,问道:“我有些不明白,您为何如此笃定,觉着我能入得了贵人的眼呢?” “这自然有我的道理。”梁氏笑得高深莫测,“你若是再来寻我,届时再告知于你。” 说着,她便放了帘子,吩咐车夫原路回京。 马车渐行渐远,南云在原地站了会儿,方才转身回了屋。 姜母正在屋中暗自垂泪,见女儿回来,急急忙忙地抹了泪,无措地看着她,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自打父亲过世后,家中诸事,都是南云来做的决断。 她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宽慰母亲道:“这事我自有打算,您不必忧愁,只管安心养病。开春之后天气渐暖,大夫说好好将养,过不了多久就能安然无恙了。” 南云开了窗子,又从院中折了枝新开的桃花来,换了水供在瓷瓶中,给这屋子添了抹亮色。她并没再提方才的事,只取了绣筐来做着针线活,准备过几日拿到实际上去卖些银钱。 家中的药已经所剩无几,这药断不得,她必须得想个法子才行。 觑着时辰不早,南云挽起衣袖来去做了午饭,煎了药来。等到诸事忙清,母亲服了药睡去后,她也没工夫歇息,又拿了针线来赶活。 其实这针线活赚的银钱有限,与那药材所耗比起来更是杯水车薪,但却是她先前唯一来钱的路子。如今,梁氏倒是给她递了另一条路,只是她却还没想好究竟要不要走。 过了晌午,又有人上门来。 南云隔着窗子看了眼,脸色一僵,随后又端出些笑意来出了屋门,将她拦在了院中。 那是附近一带有名的媒婆,姓马,自打去年南云被退了婚后,她没少上门来,然而次次都像是给人添堵来的。 南云这次长了教训,压根不许她进门打扰。 马媒婆就跟没看出南云的防备似的,满脸堆笑地开口道:“你娘呢?这次可是有门好亲事,快让我进门去,同她说道说道。” “她刚喝了药,睡下了,有什么事您同我说就是。”南云寸步不让,挑眉道,“这次又是什么好亲事?” 这半年来,马媒婆从来都是这套说辞,仿佛天下男子在她眼中没一个不好。只要给了银钱,什么泼皮破落户都能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南云初时还觉得不可思议,如今却是习以为常了。 其实能托媒婆上门来,都能算是知礼的了,更有甚者,还会拦着南云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早前年关时候家中实在艰难,南云四处筹借银钱时,还有泼皮地痞找上来,说愿意出钱睡她一夜的…… 相较之下,今日梁氏所说实在算不得什么了。 果不其然,马媒婆这次带来的仍旧不是什么好亲事,还愈发地离谱了,说是有大户人家想要娶她过门当妾。 “你不是一直为了你娘的病担忧吗?”马媒婆陪笑道,“王老爷可是放了话,只要你愿意过去,今后所有看病的花销,都由他来出呢!” 南云语气平淡地说道:“若我没记错,这位王老爷已经年逾不惑,女儿比我的年纪都要大了。” 马媒婆神情一僵,随即又似是苦口婆心地劝道:“云丫头,你需得想明白,哪有十全十美的亲事?想要家中富裕肯花钱的,又想要年龄相当又才学的,谈何容易?若依着我说,不如就……” 南云没给她再絮叨的机会,下了逐客令:“我还有旁的事要忙,就不留您了。” 马媒婆被拂了面子,又拿不到王家许的银钱,便不由得有些恼了,不客气道:“云丫头,我知你素来心气高,但这么挑三拣四下去,将来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听了她这话,南云也没恼,亲自将她送出了大门,轻飘飘地笑了声:“不劳您费心了。” 马媒婆讨了个没趣,冷哼了声,小声嘟囔着些什么走了。 南云正欲关门,却见又有地痞在一旁看着,贼眉鼠眼的,目光在她身上梭巡片刻后,一咧嘴笑了:“云妹子,之前我同你说的话还作数,你要是想通了呢,只管来找我,价钱好商量。” 南云对此恍若未闻,面不改色地关了门。 2、第 2 章 第002章 小丫鬟递了话,说是先前那位姜姑娘又来了时,梁氏正在廊下同人闲话,闻言一怔,随后勾唇笑道:“知道了,请她过来吧。” 打从那日见过后,梁氏就料到姜南云迟早会来。 她这位侄女看起来不温不火的,可实际上却是个有主意的人,知道该如何取舍,不会为了什么清高颜面端架子。 亲娘卧病在床,需要银钱来请医问药,如今有个救命稻草,自然是要紧紧抓住的。至于光不光彩,那就另当别论,毕竟虚名哪及得上性命重要? 梁氏当初抛下“饵”的时候,就知道姜南云必定会上钩。 虽说此举有些趁人之危,但梁氏却并不觉着内疚,毕竟若真能成事,那姜南云今后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届时只怕谢她还来不及。 梁氏心中兀自盘算着,及至回过神时,南云已经进了院门。 许是一直操劳费神的缘故,她看起来有些清瘦,脸颊仿佛只有巴掌大小,纤腰更是不盈一握。但却并不是那种干瘪的消瘦,豆绿的春衫将她的身形勾勒出来,丰盈有度,行走间窈窕动人。 她是个天生的美人,看去只觉得通身无一处不好,眉眼如画。 梁氏已不是初次见南云,但还是难免惊艳,随后方才起身笑道:“总算是将你给盼来了。”说着,她很是亲密地执着南云的手,向屋内走去,“来尝尝姨母这里的茶。” 南云来时已经彻底想明白了,如今也不拘泥什么,颔首一笑,随梁氏进了屋。 两人先是寒暄了几句,梁氏又问了姜母的情况。 南云放下茶盏,轻声道:“我来之前已经将杂事都安置妥当,只是家中的药材所剩无几,银钱上……” “这你只管放心,请医用药的钱我来出。”梁氏遂了愿,大方得很。 梁氏与姜家是远房亲戚,年关借出的银钱还能勉强说是看在亲戚情分上,如今这就全然是利益交换了。 她出钱,南云办事。 将这事挑明之后,南云便没再后顾之忧,她拂了拂衣袖,冷静地开口道:“若我未曾会错意,您是想要我搭上宁王殿下。只是我不明白,您为何会觉得我一定能入得了贵人的眼?” 先前她也曾问过这个问题,但却被梁氏给挡了回去,如今却是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 梁氏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的神情,满意地笑道:“你可知道丹宁县主?” 南云对京中这些个贵人们并不了解,对世家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更是一无所知,但却是听说过这位丹宁县主的。 缘由也很简单,因为今年年初时,这位丹宁县主嫁给了东宫太子,当了个继室。 太子的婚事是国之大事,市井之间闲谈起来也难免会提及,与之相关的亦真亦假的故事聊起来也是津津有味。 南云那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无暇顾及贵人们谁娶了谁,只记了丹宁县主的名头,又依稀知道这其中仿佛还掺了段皇家的事,扯上了哪位王爷。 见南云一脸茫然,梁氏起身关了门,又将声音放低了些:“丹宁县主是伯恩候的嫡孙女,自小得太后喜爱,少时常在宫中住着,因而与诸位皇子关系很好,尤其是宁王殿下……” 经她这么一讲,南云倒是想起来先前偶然听到的传闻。 坊间传闻,宁王殿下与丹宁县主自小就关系很好,称得上是青梅竹马,虽未曾挑明,但迟早是要成亲的。 可谁料皇上却突然下旨,将丹宁县主指给了太子,实在是让人一头雾水。 东宫那边原本是有太子妃的,可前年太子妃生育之时意外离世,位置也就空了出来。一众良娣侍妾挤破了头,想要趁机争宠,结果还没争出个所以然,皇上一道圣旨指了个新太子妃来。 至于丹宁县主,有人觉着她可怜,原是能嫁给两情相悦的宁王当正妃,如今却要去东宫接手烂摊子,其中还包括先太子妃留下的那位小皇孙。也有人觉着她赚了,毕竟闲散王爷的正妃哪及得上太子妃尊贵,那可是未来的皇后娘娘! 当初听到这些传闻时,南云并没放在心上,毕竟这些事跟她八竿子打不着。她一个为生计操劳的人,实在也没什么闲心去评判丹宁县主可怜与否――毕竟再怎么说,贵人们总是吃穿不愁,不必为了几文钱精打细算。 南云委实没料到,有朝一日她竟然会同这件事扯上干系。 梁氏所言与那些市井传闻也差不离,只不过更为详尽些,譬如说这桩亲事并非是圣上乱点鸳鸯谱,而是太子与伯恩候府一道求来的。 南云略一想,随即也明白过来。 虽说皇上是能随意指婚,可他又不是闲得,若非是双方心甘情愿,他也没必要去多生事端。何况其中一方还是太子。 “应下这门亲事的是伯恩候府,还是丹宁县主自己?”南云有些迟疑,她不明白丹宁在其中是怎样的立场。 若是后者,那宁王这又算什么? 梁氏语焉不详地笑了声道:“这就不是我们能知道的事情了,见仁见智。” 南云理了理思绪,将话题绕回了最初:“您为何会提及丹宁县主?这与我有什么干系?” “早前丹宁县主曾来过王府,我恰巧见过她。”梁氏微微一顿,目光落在南云脸上,“你的相貌,与她有三四分相仿。” 梁氏的眼神中带着些难以名状的意味,南云被她看得眼皮一跳,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来此之前,南云曾想过许多,但怎么也没料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缘由,实在是让人啼笑皆非。 “其实若单论样貌,你犹胜丹宁县主一筹。”梁氏坦言道,“纵然没这个缘由在,你想要得王爷青眼,也无非是多费些功夫的事。” 食色,性也。爱慕美色原就是人之天性。 南云抿了抿唇,沉默片刻后方才试探着提了句:“可若真是丹宁县主负了王爷,那我凑上去,岂非是戳他痛处?” 她与丹宁县主相貌有几分相仿,却未必就全然是好事,虽说有机会得宁王垂青,可同样也有风险。 在南云看来,这就像是场豪赌。 “这就要看你的手段了。”梁氏似笑非笑地看着南云,没等她回答,又笑道,“倒也不必担心,毕竟宁王殿下是出了名的性情温和。” 她在府中这么些年,就没见宁王动过气。 换而言之,若宁王是像太子那样喜怒无常的脾性,那她绝不会冒险这么做的。 南云听出她话中的意思,虽隐约觉着不妥,但也没再追问下去,只道:“那依姨母的意思,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原是想着,将你放到王爷院中,先当个洒扫的侍女,你觉着如何?”梁氏慢悠悠道。 如何?自然是不妥。 南云刚一听,就在心中否决了这想法,婉拒道:“我初来乍到,对宁王殿下更是一无所知,突然调过去,只怕有些太惹眼了。” 这么做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生怕别人不知道什么打算一样。就算宁王再怎么“性情温和”,只怕对此也难免会心生反感。 听了南云这回答,梁氏颇为满意地笑了声:“所以我的意思是,让你先到小厨房去,那边管事的柳婶也会照拂一二。你先看着学着,至于旁的,倒也不必心急。” 南云自然不会心急,便轻声应了下来。 她未曾见过这位宁王殿下,无论梁氏先前如何夸赞,她也生不出什么心向往之的情愫,只是将这当做是一场交易――她拿了梁氏的银钱,自然该替人办事。 梁氏让她到小厨房去,那她自然别无二话。 柳婶一早就得了梁氏的知会,故而对南云的态度很好。 王府中的丫鬟小厮们都是惯会看人眼色的,一见这模样,就知道南云的来头只怕不简单,不管背后怎么议论,表面上总是客客气气的。在知晓她是梁氏的外侄女后,便愈发地热络起来。 南云在小厨房呆了几日,将众人的反应看了个大概,记在了心中,平素里只安安稳稳地做事,并不多话,日子过得倒也舒坦。 她心知肚明,自己能这么顺遂,大半是因着梁氏的缘故。 这王府的管家叫做周兴,是宁王外祖家的得力家仆,曾舍命护过主,称得上是忠心耿耿。当年宁王年纪轻轻就搬出宫来开府,贤妃便向娘家要了这位周管家来,替自己儿子打理府中杂事。 宁王也很信任周管家,府中庶务大都交由他来管,梁氏如今是周兴的正妻,下人们自然是上赶着奉承巴结。 南云沾了自己这位姨母的光,平素里在小厨房都没人敢支使她干活,每每都是她自己主动帮忙找活干。 这一日,柳婶难得吩咐她去办事。 “南云,你将这盅鲤鱼豆腐汤送到王爷院中去。” 柳婶指了指桌案上那青瓷茶盅,其中盛着炖了许久的鲤鱼汤,鱼肉鲜美,豆腐软嫩,乳白色的鱼汤散着浓郁的香气,其上又点缀着翠色的小葱,看起来很是诱人,色香味俱佳。 南云怔了一瞬,随即回过神来,颔首道:“好。” 121、番外一 第121章:番外(一) 这个年节过得很闲适舒心。 短短月余天翻地覆后, 终于尘埃落定。 朝堂之事步上正轨, 有萧元景在, 可以说是诸事无忧;而偌大后宫,只有南云一位皇后, 此外再无任何妃嫔, 省去不少争端麻烦。 后宫的大半庶务暂且都由已经从昭阳殿搬到长春宫去的太后来掌管, 南云只管静心养胎,并不经手。 这一决定是南云主动提出的。 她如今已为皇后,执掌凤印,掌管六宫的权利自然也在她手中。 只不过到了年节时候宫中事务繁多, 以她如今的身体状况, 断然是撑不下来的。届时若是出了什么纰漏, 又或是影响到孩子,都是她不想看到的。 所以在权衡之后,南云主动提出将后宫事务交由太后暂管。 萧元景确准是她自己的意思后, 便由着她去了。 太后听闻此事后, 则是大吃一惊。 毕竟有先前的事情在, 她以为南云必定会衔恨在心, 纵然面上不说什么,可背地里说不准会使什么绊子。万万没想到,南云竟然会拱手将掌管后宫的大权让出。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太后初时还以为南云是别有用心,直到过了段时日,见南云当真是一门心思养胎去了,方才算是放下心来。 成玉将此看在眼里, 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地解释道:“您不必将南云想得太坏,纵然是信不过她,也该信阿景的眼光才对。” 若南云真是那等心机深沉不折手段之人,压根就入不得萧元景的眼,更不会有如今地位。 “她当初为阿景挡箭,伤及心脉,以至于亏了身体根基,至今都没能养回来。加之她还怀有身孕,更是凶险,如今月份大了,太医叮嘱得万分小心,几乎都出不得门,自然没那个心力去操持后宫事宜。” 成玉如今是格外偏袒南云的,替她辩解了许多。 太后沉默片刻后,又道:“纵然是她自己忙不过来,那也可以交给身边人代管。好好的,怎么会想起托到我这里来?” “您如今可是太后,又在宫中多年,对这些再熟悉不过,将这些交给您不是合情合理吗?”成玉笑道,“若要我说,您应当是因着先前之事自知理亏,所以才会格外不放心。” 这话就有些出格了,也就是成玉这个亲女儿才敢这么说。 太后横了她一眼。 “我说什么想来您也未必信,反正日久见人心,南云究竟如何、值不值得阿景这般相待,您总会弄明白的。” 太后冷哼了声,嘴上虽没说什么,但心中的确是有所松动的。 先前她是从未见过南云,只听了些事迹,便想当然地先入为主。如今封后之后见得多了,对南云的性情了解得也就愈深,心下也明白这并不是个作妖的人。再加上萧元景喜欢得很,力排众议立南云为后,如今眼见着孩子都快有了,她对南云的观感不知不觉中便好了许多。 等到成玉离开后,太后兀自发了会儿愣,随后令人送了些东西给南云。 以她的身份,就算是真知道自己当初不对,也很难拉下脸去道歉,便只能用这种法子迂回,算是个缓和让步。 东西送到凤仪殿时,南云正在暖阁中同桑榆闲聊,闻言道:“代我谢过太后娘娘。” 等到长春宫的人退下后,桑榆挑眉道:“看来太后娘娘是改了主意了?也是难得。” 她话音中带了些讥讽的意味,显然是还记着先前太后打压为难南云的事情。 “兴许吧。”南云漫不经心地扫了眼那些东西,吩咐白芷收起来,“我也不求她待我多好,只要相安无事,不要生出什么事端就是。” 她如今对太后,全然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不会招惹,但也不会上赶着讨好。 至于将来如何,那也随缘。 她这个人,从来都是旁人待她十分好,她便能还上十分,可若是旁人不好,她也不会倒贴上去。 桑榆笑道:“这样也好。” “说起来,你大哥是快要成亲吧?”南云想起这件事来,惋惜道,“只不过我是没法过去了,届时只能让人送些礼了。” “初十成亲,为着这事,我家近来忙得厉害。这天寒地冻的,你身体又不好,好好暖阁中养着就是。”桑榆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又笑道,“你若真是去了,陛下怕是要再不准我入宫了。” 说完,她看了眼天色:“时候不早,我得回去了。你也好好歇息,千万别累着......” 家中近来忙的很,桑榆便没在宫中多留,千叮万嘱后,这才离开了。 及至暮色四合,萧元景忙完了政务,便来了南云这里。 虽说如今已经搬入宫中,两人也为帝后,但许多习惯却仍就如往常一样。萧元景的衣食起居都在南云这里,偌大一个寝宫反倒成了摆设。 宫人们摆好了饭菜后便都退下。帝后用饭之时并不用人在一旁步菜侍候,宫女们起初觉得匪夷所思,但如今也已经习以为常。 毕竟再怎么样,也及不上当初封后之时给的震憾。 两人就像是寻旁人家的夫妻一般,南云怀着身孕诸多不便,萧元景便亲自为她夹菜盛汤,并不因为如今的身份不同就如何。他妥贴细致得很,并无并点不耐。 南云近来的胃口很好,但有太医的嘱咐,也未敢敞开了大吃。七分饱之后依依不舍地放了碗筷,小声道:“不吃了。” 美食在前,却不能吃,着实是折磨得很。 南云这模样看起来委屈极了,萧元景看着也觉得心疼,只不过晚间的确不易吃太多,还是要听医嘱才好。 怀孩子的确是不易,先前孕吐之时几乎要了她半条命,如今又像是软刀子割肉,要留意到事情太多了,也不行那也不是,着实是磨人。 南云偏过头去不去看那满桌的饭菜,索性将头埋在了萧元景肩上:“等这孩子出来了,我必得大吃一顿。到时候也不必忌口,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萧元景含笑叹了口气,满口应下:“好好好,都依你。” 说着,他又夹了片蜜汁薄肉,喂到了南云唇边:“再吃一小口,就让人撤了,免得在这里勾着你。” “那你......” 南云还没说完,萧元景就将肉喂给了她,低低地笑道:“我吃饱了,你不用担心。” 及至宫女们将东西撤去,萧元景又亲自帮着南云卸了钗环首饰,梳着长发,而后又扶着她再暖阁中走了几圈,这才上床安置。 怀孕的确折磨人,南云偶尔会抱怨几句,萧元景都会妥贴地安抚,倒闹得她不大好意思,捂脸道:“我是不是太娇气了些......” “那有什么?”萧元景含笑道,“我乐意。” 月份越大,就越为不易。他这些日子眼见着南云倍受折磨,都快恨不得没这个要命的“小东西”了,又怎会因着这么点细枝末节的小事计较? 这漫长的折磨一直延续到开春后。 萧元景早就令人准备好了一切,南云一说觉着不对,便随即有产婆嬷嬷来伺候,太医也很快赶来。 萧元景原本正在同朝臣议事,听闻这消息后没任何犹豫,直接赶赴凤仪殿。就连太后,也早早地过来了。 就算是准备得再怎么万全,生育也非容易之事。 南云在里间痛苦得很,萧元景到来之后,直接进了产房。众人尚未来得急拦,他就已经进去了,当即面面相觑,又看向了坐镇在外的太后。 太后无奈地叹了口气:“随他去吧。” 倒是南云,见着萧元景进来后,分神拦他:“你出去......我这模样,想必是难看极了......” 鬓发散乱,疼得神情扭曲,南云自己都觉得没法看。 萧元景没等她说完,就直接倾身在她额上落了一吻,而后攥着她的手道:“阿云,我会陪着你。” 他看着南云这模样,只顾着心疼,压根顾不得旁的。就算是论起来,那她也是最好看不过的,再没任何人及得上。 南云先前受过重伤,好在悉心调理了半年,总是有效果的。 最后平安生下了孩子,有惊无险。 听到孩子响亮的哭声后,南云总算是松了口气,疲惫霎时涌上来。 “睡会儿吧,”萧元景的手上已经被掐出了重重的印子,但却并没在意,只是低声在她耳边道,“我在,你安心。” 得了他这句话后,南云轻轻地应了声,顷刻间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萧元景眼见着她睡去,但也并没离开,甚至没有出去看太后与孩子,只紧紧地攥着南云的手。 他方才未敢表露出来,但真真切切的,是在后怕的。 萧元景听人说过生孩子的凶险,可直到看着南云方才的痛苦挣扎,方才有了切身的体会。 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当初南云中箭之时,眼睁睁看着,但却无能为力。 这种感觉简直要了他的命。 周遭谁也没敢上前来打扰,等到收拾妥当后,乳母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回内室来给萧元景看,低声道:“是位小皇子。” 萧元景这才坐直了身体,看着那孩子,露出些笑意来,声音中还透着些许疲惫,与浓重的喜悦:“好。” 他几乎是手足无措地接过了孩子来,稳稳地抱在怀中,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沉睡中的南云,笑意愈浓:“乖。” 一旁的乳母愣了下。 这话听起来像是跟小皇子说的,可偏偏他的目光却落在皇后身上,仿佛无限柔情,尽在其中。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放作话免费送的,但是刚发现榜单字数还没够,未免被关小黑屋这篇就先不放作话了,后面几篇再免费送~比心~ 然后,推基友的幻言《我做偏执大佬未婚妻的日子[古穿今]》by 白秋练 火热更新中,日更,动不动发红包的暴富作者,可以去收藏一波~(强烈推荐!! 文案:林莞一睁眼穿成了现代炮灰女配。 亲爸娶了白富美后妈生了个千娇百宠的妹妹,从此后,妹妹吃肉她喝汤,妹妹身穿parda肩背hemers,她全身上下不到一百块。 还要代替妹妹嫁给一个残暴的残疾大佬。 成为大佬未婚妻后,她左靠医术治好了大佬的残疾,右靠医术,制霸娱乐圈。 很快吃瓜群众发现,影帝、导演、top流量的关注列表都多了一个十八线,林莞的资源,越来越好,无数大投资一个接一个地砸她头上。 此时#林莞偷偷养小鬼,大佬们纷纷被下降头##林莞深夜上豪车,一夜未出##林莞被潜# 妹妹站出来:“大家不要误会,我姐姐虽然一时误入歧途,但已经在努力改正了……” 林莞被潜坐实,一时间,#林莞滚出娱乐圈#的话题被刷上热搜,有关林莞的黑料被传得铺天盖地。 就在无数吃瓜路猜测林莞背后金主是谁时,从未在人前露过面的江城霸主沈彻,发了平生第一条微博: 我的小妻子林莞,并附上一张婚纱照。 照片中,一个比娱乐圈男星都要英俊的男人搂着林莞的纤腰,眼里满目柔情。 财经报道:…… 娱乐报道:…… 个大门户网站:…… 吃瓜群众:awsl!如果这个是金主,我愿意倒贴! 电脑→: 手机→: app用户直接搜索文名《我做残疾大佬未婚妻的日子[古穿今]》,或者作者白秋练,点进去就可以看啦~ 123、番外三 第124章:番外(四) 萧元景执意不肯选秀纳妃嫔, 朝臣们试图劝阻, 始终未见成效, 到最后大抵是自己也终于觉着烦了,渐渐地没人再提此事。 民间倒是开始传开此事, 当作一桩美谈。 说是帝后感情甚笃, 陛下为姜后空置后宫, 宠爱集于一身,多年来未曾削减半分,着实是一对神仙眷侣。 这其中,还有件令人哭笑不得的事—— 春闱高中的赵探花, 新婚不久便想要纳妾, 正室拈酸不准, 大闹了一场。 婆母将赵夫人召来训斥,说是世间男子都如此,三妻四妾也是人之常情, 当正室的需得有容人之量。 赵夫人是个性子泼辣的, 被惹恼了, 直接道:“皇上九五之尊真龙天子, 尚且只有姜后一位夫人,可见世间男子并非都如此,都不过是借口罢了。” 她又撂了几句狠话,将婆母顶撞得险些昏厥,而后便直接收拾了嫁妆行礼,回自家去了。说是遇人不淑, 日子不如不过,要同赵探花一刀两断。 作者有话要说: 这事传得沸沸扬扬,就连南云都有所耳闻,只是不知实情如何。及至桑榆进宫来的时候,随口提起了此事。 “这事你问我,算是问对人了。”桑榆笑了起来,“可巧我同那位赵夫人有些交情,前几日见她时,还听她抱怨了此事。” 南云提起兴致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些年来,各式各样的人她也见了许多,但是像赵夫人这样的,还是头一个。 “她姓连,闺名一个翘字,模样温温柔柔,可实际上却是个泼辣的——同我半斤八两。”桑榆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道,“连家是做生意的,家中富裕,又只有连翘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千娇万宠的。那位赵探花家贫,但也算是有几分才学,看起来也是人模人样的,金榜题名后同连家定了这门亲。” “连家原以为给女儿挑了个好郎君,结果嫁过去之后才知道并非如此。新婚月余,赵探花便同连翘的陪嫁丫鬟勾搭上,还想将那丫鬟收作妾室。”说到这里,桑榆冷笑了声,“这事着实荒唐离谱,无异于打连翘的脸,她自然是不能应。可偏偏那位老太太觉着连翘嫁到他赵家,就该任人拿捏,将她叫过去好一通训斥。” “连翘何曾受过这样的气,当即驳斥回去,便收拾了嫁妆回了自家,准备和离。那赵探花如今倒是后悔起来,苦苦哀求着,死活不肯签这个和离书。” 听到这里,南云也明白过来。这位赵探花八成不是幡然悔悟,而是舍不得连家的钱财罢了。 “前几日我同连家谈生意,见着连翘,她正愁怎么甩脱这个死皮赖脸的呢。”桑榆替连翘不平,忍不住道,“这世上的男人,没几个好的。” 顿了顿后,她随即又补充道:“陛下自然是除外的。” 哪怕是用最苛刻的眼光来看,桑榆也挑不出萧元景的错来,真心诚意地夸一句好。 这是能拿来当标杆的,相较而言,赵探花那行就是“货比货得扔”的。 南云忍不住笑道:“你行行好,顺道把容安也划出来呗,他也不坏——说起来,你不是打算带着生意到南边去吗?那不如去见见他吧。” 这些年来,桑榆一直在忙着做生意,也算是有模有样的。 只不过桑家父母却是坐不住,总觉得她一个姑娘家,还是应当寻个夫婿嫁人才好。但桑榆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决定的事情旁人压根拗不过,桑家父母也只能时常催促。 近来桑榆被催得烦了,索性打算带着银钱离了京,到南边做生意去了。这次进宫来,也是同南云辞行的意思。 “你先前嫌弃容安年纪轻,觉着少年人没定性,如今他已加冠,早就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却还是在等着你……这份心总是诚的。”南云摆弄着手中的团扇,转而又笑道,“不过你若是不想成亲,我便不再说了。” 南云是将容安当做亲弟弟一样看待的,见他不易,便想着帮上一把。但她也不会勉强桑榆,只是偶尔提上两句,算是当姐姐的一点私心。 桑榆垂下眼来,沉默许久。 当初她与容安因着一场误会阴差阳错相识,到如今也已经有五六年光景,称得上是旧相识了。容安在京中留了一年多后,便回南边去接手了自家的生意,天南海北地四处逛着,但书信却从来没断过。 容安会在信中向她描绘各地的风土人情,也会讲自己的生意做得如何,时常也会随信送来些当地的小玩意。这两年来虽未见面,可信却攒了一打,桑榆对容安的踪迹也算得上是了若指掌了。 只不过近来,那信却停了,没再送过来。 “当初他离京之时,曾说过,等到什么时候自己想开了、放下了,便不再打扰我。”桑榆看起来不大在意,轻描淡写道,“这些天他没再遣人送信来,想必是放下了,我又何必再去寻他?岂不是给人添麻烦?” 若是旁人,兴许并不会觉察出不对了,可南云与桑榆相识这么些年,对她的性情再了解不过。觑着她这模样,先是一愣,随即却又抿唇笑了:“我怎么觉着,你这话带着些酸?” 说着,南云又意味深长道:“说实在话,你这次想要往南边去,是真的只为了做生意,还是打心底里也想去看看究竟?” 到底是知交好友,三两句间,就将心思给猜了个七七八八。 桑榆顺势在南云手背挠了下,恼羞成怒,凶她道:“就你话多。”片刻后却又自嘲地笑了声,感慨道,“你说这人啊,真是奇怪,寻常时候不觉着如何,真等到失去了之后却又难免惦记着。” “这是人之常情。”南云安慰她道。 “我也不瞒你……”桑榆撑着额,低声道,“若是到南边去,我兴许的确会打听打听。若他真是喜欢上了旁人,甚至已经定了亲,那我今后也不再想了。” 为何会不再来信?兴许是移情别恋,也可能是出了什么意外。 桑榆思来想去,终归还是放心不下,想要借着做生意的机会亲自去看看,也免得总是牵挂。 以南云对容安的了解,他并不像是会移情别恋的,但也不敢将话给说死了,便只道:“这样也好。” 桑榆并不是个会沉溺消沉的性子,临别时,同南云道:“我这次去,兴许到入冬才会回来了,毕竟年节总是要在家中过的。要么就同容安撇得一干二净,要么,回来后就给你当弟妹。” 听了这话后,南云笑得花枝乱颤,亲自将人给送了出去。 及至入秋后,南云尚未盼来桑榆的信,反而等来了另一个消息——她又有孕了。 消息传出后,长春宫太后高兴得不得了,朝臣也都纷纷松了口气。 毕竟后宫就这么一位,皇上也是认定了不会再纳妃嫔,如今皇家子嗣就只有太子,着实是太过单薄了些。如今姜皇后有孕,着实是个好消息。 萧元景高兴之余,想起当年南云生如意之时的折磨,又隐隐有些忧虑,千叮万嘱要宫人小心伺候南云。 “还远着呢,你不必这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南云笑着宽慰他,转而又问小太子道,“如意想要个弟弟还是妹妹?” 小太子如今已经快五岁,年纪虽小,可看起来却是有模有样,言行举止都很有气度,像是同萧元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不枉萧元景手把手地教着他。 他仰头看着南云,笑道:“都要。” 南云一怔,随后仰头看向萧元景,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这可太难为娘亲了。” 萧元景摸了摸她的鬓发:“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我都喜欢。” 两人都没将如意这话放在心上,笑过也就算了。 及至入冬之际,月份大了起来胎像也稳固之后,太医诊脉,说是有双生之像。虽不能确定男女,但姜皇后这次怀的应当是双生子。 这着实是意外之喜,太后愈发地高兴起来,从私库中挑了许多东西,着人送来了凤仪殿。 没两日,南云又从晓玉那里得了消息,说是桑榆同容安一道回了京城,当即就着人去请了他二人进宫来。 南云许久未曾见过容安,如今乍见,险些没能认出来。 容安当年模样怎么着都是个少年,带着些掩不去的稚气,可如今却判若两人,身量高了,模样也长开了。站在一处,气势上竟也能压制住桑榆了。 南云原以为,他二人此番一道回来,必定是已经互许终生,但桑榆的脸色却臭得很。怔了下后,她惊奇道:“你俩这算是什么?好还是不好?” 桑榆冷哼了声,容安含笑答道:“我做错事,惹她生气了......云姐帮我劝劝可好?” 南云愈发奇怪起来,向着他二人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可别让我猜谜了。” 桑榆又冷着脸“哼”了声,方才不情不愿地讲了起来。 原来当初桑榆南下后,辗转寻到了容家,打听一番后,知晓容安并非是移情别恋,而是在外做生意之时出了意外——据说是九死一生方才得以回到家中休养。 桑榆听就急了,也顾不上许多,直接就冒昧上门去了。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两人剖白了心思,耽搁了几年后,总算是在一处。容家父母开明得很,见了桑榆后也很喜欢,直接将准备给儿媳的镯子给了桑榆,算是口头约下了亲事。 容安这次随着桑榆一道回京,也是准备正而八经上门提亲。 “这不是挺好的?”南云困惑道。 桑榆一想起此事,便拧起眉头来,偏过头去瞪了容安一眼:“你问他。” 容安顶着南云疑惑的目光,总算是露出些心虚的神色,抬手蹭了蹭鼻尖,解释道:“我这些年一直在给阿榆写信,几年如一日,可却始终未见成效,一时鬼迷心窍,便听了位朋友的主意......” 桑榆又横了他一眼:“你少在这里‘无中生友’,我看分明是你自己在外数年学坏了,都算计到我头上来了。” 他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南云总算是猜出了来龙去脉—— 桑榆是被容安有意设下的圈套诓过去的。 容安按时按点地让人送了两三年的信,突然停了,桑榆便忍不住追了过去,而后成就了如今的好事。只不过在回京途中,桑榆不知怎么知晓了事情,便恼了。 想明白后,南云忍不住盯着容安看了许久。当年他还是个被人骗得找不着北的小傻子,如今竟能骗桑榆了,着实是让人刮目相看。 “此事的确是我有错......但并不后悔。”容安总结道。 见桑榆拧起眉,南云帮着容安说了句话,同她道:“若非如此,只怕猴年马月你也未必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啊。”说完,南云又训斥容安道,“但这事你的确做得不对。” 南云在其中调停着,但到最后,桑榆也没松口说不再计较。 容安倒是想得开,同南云道:“云姐不必替我说话,我会慢慢哄,等阿榆气消的。先前那么些年都等过来了,如今知晓她对我也有意,便是再久也等得。” 他这话恳切得很,还带了些笑意。 桑榆脸微红,气又不是笑也不是,绷着脸不说话。 南云将此看在眼中,心下了然,总算是彻底放下心来,索性不再多言,由着他二人去了。 兜兜转转,有情人总是会在一处的。 124、番外四 第124章:番外四 生在王侯家, 不知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事。 但徐知行却并不觉得痛快。 他并不是个在爹娘纯粹的期待中出生的孩子, 父亲并不喜欢, 而母亲,也只是想要利用他在侯府站稳脚跟。 徐知行少时并不懂这些, 只是从他记事起, 母亲对他的要求就格外严苛, 反反复复同他说,让他争气些。母亲仿佛是将他当做一把衬手的利刃,利用得多,但却并未付出多少爱意。 同龄的世家子弟, 皆是家中捧着宠着, 徐知行少时虽没敢说, 但心中却是艳羡得很。 徐知行五岁时,偶然撞见母亲大发脾气。 那时他恰在里间,听了零星几句, 年嬷嬷是在说什么“闲林居”的事情。 侯府后院有一大片竹林, 其间有一小轩, 叫做闲林居。那地方很偏僻, 侯爷却是下了严令,未经允准任何人不可靠近那竹林。 这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欲盖弥彰了。 但伯恩侯下的严令,府中无人敢违背,有前车之鉴,侯夫人就算是恨得咬碎了牙, 也始终未敢插手。 可越是如此,徐知行少年天性,就越是难免好奇。 作者有话要说:一日,爹娘皆不在府中,他规规矩矩地练完三张大字后,忽而就生出个主意来,想方设法地绕开仆从,悄悄地进了那竹林。 竹林很大,加之天气阴沉,便显得很是阴森。 徐知行没敢从小径过,而是从一旁绕进去的,兜兜转转,竟险些迷了路。天际传来惊雷声,他在竹林中绕了许久,又是害怕又是后悔的,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却忽而见着个女人。 那女人穿着青色的衣衫,在竹林间并不显眼,她墨色的长发并未梳起,只是拢在了一侧,用了根天水碧的发带松松垮垮地系了下。 她身量高挑,可看起来却瘦弱得很,仿佛弱不胜衣,风吹一吹就要倒了似的。 这人突然出现,乍一看,倒像是话本故事里常说的山林鬼魅似的。 徐知行吓了一跳,直接愣住了,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你是什么人,怎么在这里?”女人的声音很轻,像是没有什么力气,风吹一吹就散了。 徐知行紧张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攥着自己的衣袖,小声道:“我误打误撞进了这里,迷路了……” 他并不擅长扯谎,也很拙劣,可女人却并没怀疑。兴许是她本就没什么戒心,又兴许是压根懒得想,她向着徐知行道:“随我来。” 徐知行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七拐八绕地,终于出了竹林。 此时已经有雨落下,打湿了衣衫,可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也没再理会徐知行,直接转身回了竹林。 青色的身影没入竹林,片刻间便不见了踪迹。 徐知行木木地盯着看了会儿,也不知想了些什么,等到雨势渐大,方才急急忙忙地跑开了。 先前,徐知行以为,只要进竹林看一眼,就能打消自己的好奇心。 可实际上却是,他愈发好奇起来。 那青衫女子的身影像是刻在他脑海中似的。 那日晚间,伯恩侯急急忙忙地让人请了大夫来,到闲林居去。侍女们私下议论,说是那位向来身体虚弱,八成是又病倒了。 徐知行年少早慧,隐约能猜到这女人的身份,也知道母亲不喜,但却莫名的,自己却对她生不出什么厌恶的心思。 兴许是因着竹林见过一面,总觉着她看起来并不似坏人,更不像府中旁的姨娘那般心怀鬼胎面目可憎。 又一日,徐知行无意中夹伤了手,以至于该练的字没能写完,母亲见着了还以为他懈怠,不问好歹便将他给训斥了一顿。 徐知行很清楚,母亲是将她受的气转嫁到了自己身上,解释也没什么用处,只沉默地站在那里挨训。 母亲便愈发生气起来,甚至将父亲不常过来看她,归咎到了他身上。 好歹是年嬷嬷劝了许久,方才算是止住了。 等到母亲走后,徐知行鬼使神差地,又溜去了那竹林。 可这竹林却像是与他犯克一样,这次倒是没迷路,可临近小轩的时候,却遇着了条蛇。那蛇通体碧绿,攀在竹枝之上,冲他吐着信子。 徐知行看清之后,呼吸一窒,直接僵在了原地,一动不敢动的。 一人一蛇就这么僵着,徐知行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而一根细枝探到了蛇头附近,那蛇下意识地折回去扑咬,却正好被一只莹白如玉的手从相反的方向捏住了七寸。 徐知行长出了一口气,只觉着双腿都是软的,缓过来后这才抬头看去,恰好与女人那古井无波似的目光撞上了。 “这蛇没毒,你不必怕。”女人轻飘飘地说道。 徐知行张了张嘴,挺直了背,这才又说道:“我没怕。” 他分明怕的厉害,可却怎么都不肯承认,女人也没戳穿,只是唇角微勾,露出些浅淡的笑意来。她这一笑,终于有了些人气儿,看起来鲜活生动了许多。 “你怎么又来了?”女人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难道是什么好地方?若是让你爹娘知道了,你可落不了半点好。” 徐知行愣了下:“你知道我是……” “我又不傻,”女人看了他一眼,似是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快回去吧,别再来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女人的身影依旧瘦弱得很,宽袍广袖在风中猎猎作响,总让人觉着,她下一刻仿佛就要乘风而去似的。 徐知行没敢跟上去,但也没立时离开,只定定地看着,心中莫名想起前不久随着夫子背的几句—— 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多年过去后,他甚至早就记不清少时的许多事,可这背影却始终一清二楚。 悠悠转醒时,天际方才泛起鱼肚白。 帝后皆去了避暑行宫,这些日子免了早朝,并不必早早地起身。可徐知行却还是披了外衫,推开窗,发了会儿愣。 他又梦到了少时的事情,与那片梦中仿佛无边无际的竹林,与那个似鬼似仙的女人。 那是宁烟。 直到后来她想方设法地逃离了伯恩侯府,府中因此被搅得天翻地覆后,徐知行方才知道了她的名姓。而直到再后来,他长大了许多,手底下有了自己的人,方才渐渐拼凑出了当年的真相。 这事做来并不容易,如同剥茧抽丝一样,其实那些个旧事,再查来也没什么用处,但他还是做了。 多年前,尚为世子的徐承光濒死之时被宁烟捡回家去救了,养病之时情愫暗生,互许终身。可宁烟这样的家世,注定是入不得侯府贵人们的眼的,侯夫人也早有打算,想要将自己的外甥女来当侯府的儿媳,意在再提携一把娘家。 徐承光初时自是不情愿的,甚至同家中闹过一阵,可却在酒后糊涂,轻薄了自己这位表妹秦氏。这其中究竟有没有算计,谁也说不准,但侯夫人却是趁着这个机会定下了这门亲事。 亲事定下后,徐承光却又不舍得就这么放弃宁烟,竟想方设法地两边瞒着,将宁烟安置在京郊的别院。宁烟那时天真得很,并未起疑,可秦氏却不是善茬,在得知宁烟的存在后,暂且压下不提,直到自己生下徐知行有恃无恐后,方才对宁烟动了手。 直到这时,宁烟方才知道实情。 震惊崩溃之后,她想要离开,可徐承光却是怎么都不肯放她走,不依不饶的。可巧这时老侯爷因病逝世,徐承光承袭了爵位,接手了侯府。 也不知他究竟是如何想的,竟将宁烟强行带回了侯府,安置在了偏僻的闲林居——又或许说是“囚禁”更为恰当一些。 秦氏原本是想着逼走宁烟,可却没想到徐承光竟会偏执至此,反而弄巧成拙,将人给弄到了眼皮底下。她被徐承光警告之后,也不敢再做什么,只能勉强咽下这口气,直到宁烟有孕。 以徐承光对宁烟近乎偏执的喜爱程度,秦氏压根不敢想象,如果宁烟生下儿子,届时会是怎么个情形,所以她再次生出了除掉宁烟的心思。 …… 时隔多年,许多细节已经不可考,徐知行并不知道母亲当年究竟是如何打算的,只依稀记得当年宁烟失踪后,而父亲像是发了疯一样,甚至还提着剑到了正院,年嬷嬷在其中挡了下,被削断了一层鬓发。 这件事情中,他的双亲牵扯其中,甚至反目成仇,可徐知行却并没有太大的感触。他就像是个高高在上的局外人,看着父母这场闹剧。 旁人总说他这个人凉薄,徐知行并未辩驳过,心中也觉着这话没错。 他与父母姊妹都没什么情分,冷漠得很。 前些年萧元景遇刺的真相水落石出后,徐知行知晓其中有母亲与妹妹的手笔,但却并没回护的意思,能做的也就只是去见萧元景请罪,保住她二人的命。 到最后,徐知音与废太子一同圈禁,母亲被父亲休弃,他始终冷眼旁观着。 而如今父亲行将就木,他也仍旧没什么触动。 徐知行少时,未曾从这对荒唐的爹娘那里得到过半分温情,他并没以德报怨的兴趣,也并不信什么血脉亲情,凉薄且自在。 天亮了些,正院那边有小厮急急忙忙地来报,说是侯爷不好了。 徐知行淡淡地应了声,不疾不徐地往正院去。 近年来,伯恩侯的身体每况愈下,近来他自觉不好,总是想要再见姜皇后一面。可当年最艰难的时候,南云尚且不肯认他这个生父,更不肯原谅,如今就更是不必提了。 徐知行踏入正院时,屋中传来哭声,他脚步一顿,随即进了门。 伯恩侯已经合上了眼,垂下的手中紧紧地攥了块玉佩,像是个信物。 姜皇后不肯松口,他至死都未曾得到自己想要的原谅。 多年已过,那个山林鬼魅似的女人想必也早就投胎转世,怕是到了九泉之下,他也难释然吧。 毕竟犯过的错,是要用一生来还的,哪那么容易就能揭过的呢? 伯恩侯的死讯传开时,桑榆正在陪着姜母在绸缎庄挑布料,闻言一怔,下意识地看向了姜母。 她心中有话没敢说,倒是姜母轻声问了句:“阿云是不是早就知道……” 当年南云与桑榆去寻了花嬷嬷后,没多久,花嬷嬷就差人将这消息告诉了姜母。姜母也明白,南云八成已经猜到自己的身世,只是南云从未提过,她也不好说起。 如今听闻这消息后,鬼使神差似的,姜母问出了多年的疑惑。 她虽未明说,可桑榆却知道她的意思,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是。” 姜母放下手中的料子:“可阿云从未问过我。” “身世之事,她的确一早就知道了,只不过觉着不是多重要,便也没问过。”桑榆叹了口气,转而又道,“那也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不问也好。生父是个混账,生母又是个冷心舍弃她的……” 桑榆看得很明白,南云对伯恩侯是厌恶,对宁烟,则是陌生。 “事情并非你们所想那样……”姜母叹道。 这段旧事,她在心中压了二十多年,如今再提起,也觉着唏嘘。 当年秦氏想要对宁烟下手,宁烟早就有所察觉,索性将计就计。她在闲林居住了几年,不声不响的,伯恩侯逐渐放下警惕,而她也将周遭都摸了个透,只是欠缺个“东风”罢了。 而秦氏就是这么个东风。 宁烟九死一生地逃了出去,随即远远地离了京城,她并未回乡,而是一路往西边去了,最后在凉州的小镇定了居。 姜母那时随着夫君在任上,她素有沉疴在身,到寺庙去上香之时犯了病,是宁烟凑巧救了她。也是因着这个缘故,算是有了交情,认识了。 宁烟那时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姜母不知她的底细,初识之时,无意中问过孩子的父亲。宁烟只笑答,“这是我自己的孩子。” 直到后来,宁烟生下南云之后亏了身体,有油尽灯枯之像,百般无奈之下只能将南云托付给了姜家。 宁烟先前也曾想过,要流掉腹中这个孩子,她自己懂得医术,不过就是一贴药的事情。可到最后,却没能下得去手。 她能感觉得到腹中的孩子一日日长大,虽恨极了徐承光,但却没法迁怒孩子,最后下定决心将孩子生下来,好好养大。 “她曾满怀憧憬,同我商议过孩子的名字,拟定了许多,想着到时候让孩子来抓阄。只可惜身体不济,没能撑下去……”姜母低声叹道,“她并非遗弃了南云,而是迫不得已……” 桑榆听完之后沉默许久,心中涌出些说不出的滋味来。 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到最后,爱恨都湮没在了岁月中。 125、番外五 第125章:番外(五) 南云的生辰在开春之际, 她并不爱大张旗鼓地庆生, 早些年刚当上皇后之时, 倒是会趁此机会见见命妇们,也算是认一认那些个世家女眷, 近两年来却是压根不办什么宴席, 只同亲近的人在一处聚一聚。 她虽不上心, 可萧元景却是数年如一日,早早地就让人备下了生辰礼。 一年到头,他不知要给南云送多少东西,为了别出心裁有新意, 内务府与尚宫局都快要愁坏了。 萧元景在位数年, 朝堂之事井井有条, 天下太平;后宫之中只有姜后一人,伉俪情深。 民间提起帝后来,皆以为神仙眷侣, 艳羡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 近两年,桑榆同容安天南海北地跑着,难得在京城一次,南云便将他二人给邀进宫来叙旧。 桑榆绘声绘色地同她描述着这些年的见闻,正说着,外边宫人通传,说是太子与小皇子、小公主都到了。 如意到如今已经八岁,是个有模有样的小少年了,他是萧元景一手教出来的,任是谁提起他来都是赞不绝口。 而南云先前生下的一双儿女,也已经三岁。 说来也奇怪,二人最喜欢粘的人竟然是如意,总是跟在如意身后哥哥长哥哥短的,像是两个小尾巴。 “一转眼,如意都这么大了,眉眼真真是像极了你。”桑榆很是感慨,又向着那两个小的招了招手,“来,让干娘看看。” 南云瞥了她一眼,忍不住笑道:“这都什么辈分!” 年初,桑榆同容安正经成了亲,如今算是南云的弟妹,也就是她儿女们的舅母才对。 “论那么仔细做什么?”桑榆掩唇笑了声,又将自己带来的小玩意给了小孩子们。 桑榆带来的东西并不算贵重,毕竟皇家总不缺银钱,大都是走南闯北见着的有趣的玩意,小孩子们确是喜欢得很。 萧元景与南云的确是将孩子们教得很好,有天家气度,但却并非那种趾高气昂之辈。他们从桑榆那里接过东西后,高高兴兴地道了谢,方才凑在一处摆弄去了。 如意则是在一旁看着弟妹,时而指点,耐心得很。 “我原本不大喜欢小孩子,总觉得麻烦,”桑榆回过头来,同南云笑道,“可每每见了如意他们,却又意动……你是如何教孩子的,快给我传授传授经验。” 南云托着腮想了想:“你若是想问这个,怕是得找阿景。如意大半都是他教的,至于两个小的,你也看着了,都快成如意教的了。” “你这个当娘的就只负责享清福了?”桑榆打趣了声,转而又道,“罢了,随缘就是。” “有你与容安在,无论孩子像谁,都是极好的。”南云道。 南云与桑榆有一搭没一搭地闲叙着,容安则是在萧元景那里,商议着设立皇商的正事,及至晌午一块吃了饭,桑榆便同容安离宫了,没再打扰他们夫妻。 如意领着弟妹去歇息,南云也有些犯困,倚在榻上闭目养神。 萧元景在她身侧,绕了缕头发缠着。 南云下意识地往他身旁凑了凑,抬手攥着他的衣衫,不出片刻,便安稳地睡了过去。 萧元景将她这模样看在眼中,笑意愈浓,低头在她唇角落下一吻。 盛世升平,得心爱之人,有子女绕膝,便是最挑剔的人怕是也说不出半点不好。 时至如今,再圆满不过了。 ======完结======= 给自己撒花~~~ 忙三次元去啦,写文上会休息一段时间,下本预计十二月开。可以点进我的作者专栏看一看,如果有感兴趣的预收就收藏一下吧~(如果收藏一下作者,就更好啦) ps.被人提醒说,如果正文放作话,是没法申请无线的。所以等过个十天半月,我会修一下番外放回正文去(已经买过的是不影响的,不需要再花钱买)。 总而言之,爱你们,比心,咱们下本再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