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到想占有》 第1节 书名:好到想占有 作者:任我平生 文案: 他在夜店里常年存着酒,他手机通讯里的模特,可以组出一个世界杯。 他最喜欢的事情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小爷没有真心。 后来,他凌晨醉酒打电话给她痛哭:老子想你了。 她从头到尾只会淡定地回他一句:老娘知道了。 她看到他像猫咪一样坐在她家门口,尽管他可以去五星级酒店过夜,但还是来了她这里。 喜欢上她的那一刻,他就从不可一世的小狮子,变成了一只傻猫。 他是她的对宫星座,可还是觉得她很有意思,忍不住迷恋。 有人问他:她究竟哪里好。 他说“哪儿哪儿都好,好到说不出,好到想占有。” 内容标签:强强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甜文 主角:良穗;朗清 ┃ 配角:多配角 ┃ 其它: ============== 第1章 他和她不是真的 冬雪降临,楼下的孩子们,抑制不住欢欣,痛快地在雪里打滚。 良穗正在整理广播剧剧本,这两天,她都窝在家里,希望嗓子能赶紧好起来,初冬这场流感太厉害了,一向能抗冻的她,也中了招。 手机在桌子上震动了两下,是一条告知消息,时间地点人物说得简明扼要。 “今天晚上,爷爷叫我们回家吃饭,你自己去,还是我顺道去接你?” 良穗迅速扫了两眼,回了三个字“自己去。” 手机再次陷入静默,再无消息。 忙到下午四点多的时候,良穗被迫中止手头的工作,想着要是再不做出门准备,怕是来不及了。 她从衣柜里找出那件许朗清送给她的连衣裙。 她第一次试穿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因为那衣服不是一般的合身,简直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许朗清一脸“你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嫌弃表情,懒懒地跟她解释“我只要看一眼,就能说出你的三围。” 良穗点了点头,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她不想再听他说起任何他在女人方面的经验。 他在夜店里常年存着酒,他手机通讯里的模特,可以组出一个世界杯。 她能和这样的男人扯上关系,还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 *** 当她抵达许家别墅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多了。 “我在这儿呢~” 良穗微微抬头,只见灌木丛那边,立着一个瘦高的身影,黑色宽松冲锋衣,黑色t恤和裤子,脚上是一双限量款板鞋,微微勾唇的模样,分明像个少年,可良穗却深知他的阴暗和狠辣。 “你怎么不进去?”良穗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定定地望着他。 朗清朝她慢慢踱过来,看见了她半敞着的大衣里面露出来的连衣裙,开口便道“唉,你是不是又胖了?上次不是刚刚......” 良穗闻言,浅笑着抬起了手,摸向他的后腰。 “行了,知道了,不说了。”朗清知道这个女人动起手来有多狠,根本不会手下留情的,虽然她表面看上去亲和又好说话,可那都是不了解她的人看到的假象。 “进去吧,怪冷的。”良穗白了他一眼。 朗清微微抬了抬胳膊,给对方留出一个空档,“快挽着,要不然爷爷该起疑了。” 良穗微微撇嘴,还是轻轻挽住了。 这是他们正式“交往”的第二个月,之前的一个月,有大半个月朗清都在国外,最近才回来。 如今,在所有人眼里,他们是情侣关系,可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他们不是。 按照朗清的说法就是:良穗想拿到她的那百分之六的股份,只能选择和他合作。 良穗觉得:反正自己是不婚主义者,跟年下许朗清保持“情侣”关系,也没什么损失。 两人可谓“一拍即合”。 良穗记得清楚,朗清第一次和她说起这件事的时候。 距离他们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八年之久了。 当朗清以高姿态和她谈起合作的事情时,良穗浅笑着问了他一句话“许朗清,你是不是忘了,八年前你的腿断过一次,怎么断的来着?” 许朗清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个看上去文兮兮的女人,是练过武术的...... 女人家家,练什么武术?!这句话,许朗清也只敢在心里说。 *** 二人并肩走进别墅,开门的是帮佣阿姨。 “爷爷呢?”朗清问。 “正在和嘉蓉女士说话呢。”阿姨应道。 “姑姑回来了?”朗清听到“姑姑”就觉得头疼,少不了又是被她一顿说教,“一会儿......”朗清侧了一下脑袋,往良穗的耳朵跟前凑了凑。 “少说话,多吃饭。”良穗不想听他唠叨,索性自己说出了答案。 “恩。”朗清满意地点了点脑袋。 二人还没走进客厅,便见一个一袭干练枣红色套装的中年女人,从书房走了出来。 “朗清回来了。”许嘉蓉的语气淡淡的。 “您怎么有时间回家来吃饭了?”在朗清印象里,姑姑就是女强人的做派,每天都是在开会和见大客户间切换。 许嘉蓉没有回答他,眼神看向了良穗。 “您好,好久不见,过得还好吗?”良穗主动打了招呼,眼睛看着对方那双精明的眸子。 “还行。”许嘉蓉对谁都挺冷淡的,拒人千里,不可侵犯的气势不亚于“皇室的王妃”,快五十岁的人了,身材仍然纤细高挑,利落的短发,更显其干练。 良穗并不放在心上,遵从一开始朗清提出的战略——少说话。 许嘉蓉往前走了几步,不紧不慢地回过头,“玉致回国了,听说了吧?” “回来,就回来了呗~”朗清漫不经心地答道。 良穗却听得出,刚才他回答的时候,稍稍有迟疑。 *** 今天的晚饭,其实就是许家的家族聚会。 除非有人问话,良穗并不多嘴,多半时间都是暗暗观察在座各位的神色。 对于这个家里的人,她其实并不陌生,她的父亲,便是许朗清已故祖母的私人医生,良穗小时候跟着父亲来过许家不少次,直到后来,她出国念书,才渐渐没了交集。 许朗清的父亲,家里排行老三,一心扑在建筑研究上,对于家族的产业,没有出过太多力,在许朗清十二岁那年,突发疾病身亡,留下许朗清和母亲二人。 许家原来的话事人,是许朗清的祖母,八年前她老人家去世后,集团便主要由许朗清的大姑姑还有伯父两个人打理。 许家的闲人,不止许朗清一个,还有他的小叔叔,常年在外写生,一般情况下,根本见不到人。 “良穗最近的广播剧,我都听了。”说话的,便是朗清的小叔叔——许嘉祁。 “哦是吗?那要谢谢您的支持了。”良穗对于许嘉祁,其实并不讨厌,用许嘉蓉的说法是他不务正业,可良穗却觉得他是个有趣的人。 “哈哈哈,我写生的时候,一个人太无聊了,就会把听书软件打开。”许嘉祁笑得开怀。 “食不言。”语气严肃打断的,是许朗清的伯父许嘉炜。 在场的人闻言,皆是一怔,可也没谁敢表示反对。许嘉炜性格沉稳,甚至有些严肃,可说话却是很有分量的,其母去世后,这个家,基本就是他说了算,他的眉眼和他的父亲许敬宇,是最相像的,都是那种周正儒雅的样貌。 “良穗是不是感冒了?”许敬宇不想让气氛太尴尬,便重新起了个话题。 “就是小感冒,没事的,爷爷。”良穗浅笑着回答。 坐在她身侧的朗清突然轻笑出了声。 “朗清。”提醒他严肃些的温柔女声,来自他的母亲苏禾女士。 良穗面上依旧笑若春风,脚下却狠狠地踩了一下朗清的鞋子。 “别闹。” 朗清的这句,任谁听了,都像是小俩口在秀恩爱...... 良穗知道,这是他对她的“报复”。 “良穗一定要注意保暖,你穿得太单薄了。”苏禾女士继续柔声道。 “知道了,谢谢伯母。”良穗笑嘻嘻地回答,其实她很清楚,苏禾女士对她这个所谓“儿媳”,是不大认可的,虽然她从来不明着表现出来,可良穗却感觉得到。 良穗看着对面坐着的苏禾,举止优雅,一如其容貌,愈发觉得朗清的长相,其实是更像他的母亲的,肤色白皙,眸色浅淡。 “良穗姐,你上次给我推荐的那家瑜伽馆,真的挺不错的。”之前一直没说话,在盯手机的女孩子接过话茬。 “那家老板娘很温柔。”良穗顺着她的话回了句。 “可不是嘛,超级有耐心。”女孩子说完,笑了。 在良穗看来,这个坐在苏禾女士旁边,长相甜美的女孩子,是许家最没有心机的人了,她是许嘉炜的小女儿许朗诗。 第2节 许朗诗上面还有一个哥哥,现阶段主要负责海外的一个项目,人并不在国内。 许嘉蓉一直没有言语,安静地吃饭,她无儿无女,对于晚辈也并不亲近,他们的话题,她向来很少插话,可她和大哥许嘉炜又不一样,她说起生意上的事情,那可是滔滔不绝,且思路清晰。 许嘉炜是天性少言,平时主要负责做决断,交流沟通的事情,都是交给其妹许嘉蓉处理的。 这样的家庭,怎么会养出许朗清这样的孩子来?良穗觉得纳闷。 许朗清并未在家族集团里任任何职务,他的主业是潮牌设计师,在国外完成学业后,回国开了自己的工作室。 喜欢的,都是和许家格格不入的,什么嘻哈啦,爵士乐了,之类的东西。 可仔细一想,这些东西,好像又都透着一股子叛逆,他打小是受了什么压迫才会喜欢这些? 良穗想着想着,不禁嘴角微扬。 朗清看到她偷笑的样子,觉得傻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宫星座的人,有相似点,但大部分特质,却是相反的,或者说互补的。 我觉得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会很有意思。 第2章 他利用她 好不容易吃完饭了,良穗松了口气,因为朗清终于提出时间不早了,要回去了。 “路上开车小心点。”苏禾女士这句,是提醒儿子的。 “知道啦,早点睡吧,多睡觉皮肤好~”朗清说着,搂过母亲的肩膀。 “这么大人了,还撒娇~”苏禾女士拍了拍儿子的胳膊。 良穗觉得许朗清简直就是多重人格,也不知道苏禾女士见识过儿子去蹦迪时候的模样没,用良穗的形容就是——简直不能更浪了...... 她和朗清喜欢的东西,很多都是截然相反的,性格里也有很多相对的特质。 朗清是典型的狮子座,强调个人才华,强调夸张炙热的人生,举手投足间传递着一种“我要被你看见”的渴望,霸道、占有欲很强,骨子里有大男子主义的一面。 良穗是无比热爱自由的水瓶座,独立、自由、与众不同,冷静又抽离,虽然她表面看上去亲和温吞,可骨子里却是满满的坚韧和来去如风。 朗清喜欢偏欧美元素的,时尚的东西,良穗喜欢的,大多数是偏向东方传统的。 可这不代表她就是保守拘谨的人,相反的,她热衷于人道主义精神,包容新事物的能力很强。 至于她小时候习过武术,完全是因为姥爷对于传统武学的研究,觉得小外孙女学习一二,可以强身健体。 没想到,当年许朗清霸道地和她发生了争执,良穗觉得她还没使多大劲儿,朗清就摔了,腿就折了...... 这件事成了朗清的心理阴影,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选择了良穗当他应付家里人的“正式女友”。 良穗的那百分之六股份,其实本就是她该得的,祖母临终前许诺要给一直悉心治疗她的医生,也就是良穗的父亲叶洛川一部分股份,被他本人拒绝了,股份也就一直没有彻底交给他。 良穗是家里的独女,父亲叶洛川的所有财产,以后就是她的。 叶洛川,如今已经是一家私人医院的院长了,自然也是不在意那几个百分点的股份的。 朗清自己也清楚这一点,他承诺的百分之六的股份,其实也就是一个表面理由。 他的真正理由,是因为知道良穗是个不婚主义者,但她的母亲却一直都希望她能早点嫁人,她自然也需要一个能够向家里人交代的“男友”,于是乎,他选了她。 他俩到底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对于彼此的性情也算了解。他很清楚:良穗最大的特点,是“不缠人”。 这个对他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他不喜欢麻烦,不想被女人讹上,再加上,良穗从表面上看,是一般长辈都会满意的类型,再也没有比她更好的人选了。 *** 两个人走出了别墅,走向朗清停车的地方。 直到车子驶出别墅区,良穗才恢复了和朗清的正常交往模式。 “累死我了。”良穗倚在副驾驶,随手拧开了车载广播。 “你先别累,还得再去一个地方。”朗清扭头瞥了她一眼。 “你还有没有人性?我是个病人好吗?”良穗语气淡然,可的确是在骂他没错。 “明天给你买最好的补品~可这个地方,你必须得跟我去一趟。”朗清已经替她做好了决定,因为车子行驶的方向,并不是良穗公寓所在。 “不需要补品,我想吃抹茶蛋糕。”良穗不打算和他客气。 “行行行,要月亮,我都上天给你捞。”哄女孩子对于朗清来说,就看他想不想哄,他并不是不会。虽然他平时很少哄,总是一副“墨镜一带,谁都不爱”的德行,可女孩子们好像特别吃这一套,他越是这样,越是喜欢往他跟前凑。 良穗轻笑一声,不再搭理他了。 直到车子开到了目的地,良穗才知道这里是一个私人俱乐部,里面正在举办一场个人趴。 二人先后下了车,良穗见朗清大手一挥,便不得不跟着他往里走。 门开的瞬间,良穗就看到西装革履,带着蓝牙耳机的小哥,向他们微笑问好,目测对方身高180以上。 据朗清介绍,良穗知道了:这个私人俱乐部,是按照六星级白金酒店的标准打造的,进入内部,需要穿越三层安保防护。 走廊两边,是全玻璃墙面,墙内展览置放着精选艺术品,营造出独特的身份象征。偶尔擦肩而过的小姐姐,身上的香水味,闻得出是高级货。 良穗跟着他最后走进的房间,是一个一百八十多平,可容纳一百人以上的专属包厢,拥有单独配套的私人dj台,有旋转卡座,可以欣赏到各个区域,整面流线型艺术墙面与全息投影相结合。 里面一片嘈杂,直到有人叫了朗清的名字,良穗的眼睛才适应了这里的光线。 “这位美女是......”说话的男人,是刚才叫了朗清名字的那个,不到一米八,可说话的底气却很足,看得出来,今晚是他的主场。 “良穗,我的正牌女友~” 良穗听得出来,朗清说这句的时候,刻意提高了音调,似乎想让所有人都听到。 这是为什么呢?她注意到坐在角落的一个妆容精致,穿着黑色连衣短裙的年轻女人的脸色,瞬间变成了全场最难看的那个,便明白了:许朗清带她来,是为了甩掉纠缠他负责的“包袱”的...... 利用她?良穗在心里冷笑了两下,她决定要治一治他。 *** 二人最后回到良穗的公寓,已经是半夜一点多了。 良穗一边泡蜂蜜茶,一边用眼睛瞥瘫在沙发上的朗清。 “我说你今天的表现,可不及格啊~”朗清的声音懒洋洋的。 “什么?”良穗扭头扫了他一眼。 “那个丫头都过来摸我的脸了。”朗清说这句的时候,情绪有些激动。 “你的脸那么金贵,摸不得?”,良穗轻呵了一声,“再者说了,我看你好像挺享受的。” “......”朗清险些被噎死,“不是,按照正常女人的思维,你是我的未婚妻,你看到那样的情景,不生气?” “是你的什么?”良穗佯作没听清。 “你以为我很轻易就能承认谁是正牌女友的吗?”朗清继续解释,“在外界看来,被承认的女人,就是要结婚的对象。” 良穗沉默了片刻,继而“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那现在来算一下后账?” “......你别过来我跟你说。”朗清脱口而出。 良穗笑了,继续泡茶,她也没打算真过去。 她很清楚,刚才在俱乐部,那个丫头,之所以做出“摸脸”的行为,就是为了刺激她。 良穗的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好,再者说,她本来也就不在意朗清会被谁“调戏”。 只是她算看明白了,朗清平日里在这样的场合里,究竟有多受欢迎。 朗清也不是不挑食的男人,他一般情况下,不会主动去招惹女人,按照他的说法就是他躲不掉的,太多女人巴不得他去纠缠,见他不主动,便会主动来纠缠他。 良穗听了,只评价了一句“好生不要脸。” “......”朗清的歪理也不少,“叶良穗,你是生活在上个世纪的女人吗?难道不知道男人最怕什么吗?” “怕女人主动过来蹭你。”良穗端着泡好的蜂蜜水,走回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根本没打算顺便给他也倒一杯。 “我的呢?”朗清用眼睛瞥了一下桌子上的水壶。 “你没有手吗?”良穗说着,按了一下遥控器,电视屏幕亮了。 “......”朗清瞪了她一眼,可还是自己直起身子,倒了一杯。 电视里正在播放英语新闻。 “你不睡觉吗?”朗清问完,喝了一口蜂蜜茶,见良穗没有应他,本能抬眸看她。 却见良穗脊背挺得很直,不似刚才那般慵懒,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电视屏幕。 朗清侧过头,仔细听了几句,才知道正在播送的,是一起几年前凶杀案的消息,失踪了好几年的女人的尸骨,在郊外的一座废弃公园,被找到了。 良穗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你......还好吧?”朗清从来没有见过良穗此刻这样的神情。 良穗迅速按了一下手里的遥控器,电视屏幕跳转到了下一个频道,她的一只手握着另外一只,努力不让它继续颤抖。 朗清见良穗从沙发上站起来,丢下一句“我要睡了,你随意”,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卧室。 朗清在沙发上呆坐了好久,没有再听到任何动静,便放下马克杯,开门离开了。 他无论在外面玩再久,都是要回自己的公寓住的。 他的公寓,在城北的一个高级公寓区。 良穗的家,在城南。 半夜,路上没多少车了,朗清一边开车,一边回想刚才发生的事。 他决定回家后重播一遍刚才的那个新闻节目。 第3章 他怀疑过她 朗清回到公寓,换了拖鞋,先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然后打开电视,进入回播模式,选择了刚才在良穗家看电视的时段,点击了那个英文新闻节目。 他拿着遥控器一路快进,目标明确,找到了那条关于失踪女人已确认死亡的报道。 他在国外待了好些年,英文水平是不差的,听得毫不费劲儿。 第3节 他注意到警方揭露的,关于死者生前的行踪细节,清楚地听到里面提到死者遇害前去过的最后一个地方。 朗清微微蹙眉,停止了原本在不停喝啤酒的动作,他拿起手机,给堂妹拨了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对方没接听,可他还是不死心,再次按下了连线键。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不耐烦的一句“许朗清,你有毛病啊,这都几点了?” 朗清也不恼,直接开口问他想知道的事情,“丫头,我问你,良穗在国外是不是住在贝尔街区?” 电话那头似是愣了一下,“你问这个干什么?还有,她是你女朋友,你却来问我?” “你就说是还是不是,怎么这么多话啊?” 朗诗听得出堂哥的口气有点严肃,便不再同他玩笑了,想了一下说,“应该是,她之前给我寄过一次明信片,地址就是这个街区。” “知道了,挂了。”朗清没有再多言语,便滑动了挂断键。 朗诗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黑了的屏幕,觉得今天的朗清怪怪的。 二人虽是堂兄妹,平日里的关系却十分要好,朗诗同朗清的感情,甚至比和她的亲哥朗轩还要好一些。 朗轩的性格跟父亲许嘉炜太过相像,说好听点是“稳重”,可在朗诗看来,就是一个字——闷。 朗清挂断电话后,又把新闻回放了一遍,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抬手将易拉罐里剩余的啤酒,一饮而尽。 *** 良穗回到卧室,人是躺在床上的,可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也不可能入睡。 那些往事,再次涌上心头。 那个女人的音容笑貌,似是比以往更加清晰了。 良穗吃过很多顿她做的饭,受了她不少照顾。 正想着,放在床头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良穗似是预感到是谁发来的信息,猛然坐起身,抬手摸向手机。 犹豫片刻,滑开了手机屏幕,那个熟悉的头像,显示有一条未读消息。 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已经找到她了,这辈子,你的良心能安吗?” 看到这句话的瞬间,良穗泪如雨下。 回想起在国外的那段日子,那个似乎永远只有秋冬的地方,她和女人,还有那个女人的丈夫,三个人是那样要好,因为那场意外,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良心能安吗? 是啊,良穗想到那个女人爽朗的笑容,便觉得心如刀割,要不是因为她叶良穗,她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良穗只觉得头疼欲裂,索性关了机。 不知辗转到几点,才终于睡过去了。 直到第二天下午,她是被砸门声吵醒的。 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良穗打开公寓门,见朗清站在门口。 她一直觉得他略带冷漠的神情特别好看,可如今看到,只觉得愈发心烦。 “几点了?”良穗本能问了一句,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朗清看着眼前这个,眼圈重到快要坠到下巴上的女人,微微蹙眉,“你手机怎么一直关机啊?” 良穗愣了十几秒,才明白朗清的意思,他应该是给她打过不少电话,可她的手机一直接不通。 她平日里,没有关机的习惯。 朗清嘴上自然不会承认他联系不到良穗的时候,真的有些慌了,一反常态,对她来说,极少发生。 “能进去说吗?”朗清实在不想站在门外吹冷风。 良穗松开门,转身朝屋里走。 朗清跟着她走了进去,见她已经打开了冰箱门,在翻找吃的。 “行了行了,别像个恶鬼似的,我给你带吃的了。”朗清看到略显颓废的良穗,不知为何,心头有些许的烦躁。 良穗闻言,扭过头,才发现朗清的手里,提着一个精美的包装纸盒,纸盒上的商标她是认得的,是那家抹茶蛋糕做的最好的烘焙坊的。 *** 朗清看着坐在斑驳古老的长桌对面的良穗,吃相活像只饿狼。和她家饭厅的装修风格,一点都不搭。 复古典雅的维也纳咖啡椅,本应该和文艺优雅联系在一起的。 “你悠着点儿。”眼看她就要噎到了,实在不忍,提醒了一句。 “你试着连续两顿饭不吃,看看还能不能优雅。”良穗嘴里嚼蛋糕的动作没有停止。 “......”朗清听她这么说,愈发觉得她不对劲,想到凌晨她看到新闻时的反应,加上他今天一大早接到的反馈消息,心里愈发忐忑。 “有话你就问。”良穗说这句的时候,没抬头看他。 被她直截了当地戳穿心思,朗清心头莫名一紧,停顿了十几秒,看着良穗端起桌子上的马克杯,喝了一口牛奶,还是问出了口。 “你是不是不小心犯了什么错?”朗清问出这句,心跳好像都加快了不少。 良穗明显怔了一下,继而点了点头,动作很轻。 朗清注意到,一滴眼泪,重重砸在了她的手背上。 “那你......”朗清想了想,还是决定不给她递纸巾了,以她的性格,不会轻易示弱的。 良穗又咬了一口手里的蛋糕。 “那你,是决定回去配合调查还是......” 良穗猛然抬头,嘴里嚼东西的动作跟着停了。 朗清被她这样一看,本能一激灵。 “我为什么要回去?”过了好久,良穗问出一句。 这一次,轮到朗清怔了一下。 良穗看着他的神色,突然笑了,“许朗清,你调查过我是不是?” 朗清知道她向来直截了当,可这件事被她这么当面质问,还是有些尴尬的,他没有说话。 “我原本以为嚼舌根,是东方的普遍现象。”良穗嘲讽一笑,不再做任何解释。 朗清见她将还剩一点的蛋糕,扔在盘子里,显然是不打算继续吃了。 良穗起身,准备打开电脑查看工作邮件。 “可能是我误解了什么,那你也不用......” 良穗坐在客厅的那张大大的工作台前,工作台照明采用的四个小型射灯,金色的灯罩将光反射到她静美的面庞上。 “许朗清,你既然来问我,就是已经怀疑了,怀疑我曾经在国外,喜欢上了一个有妇之夫不是吗?” 朗清见良穗的目光带着几分凛冽,知道她可能是真的生气了。 良穗不留情面地继续直言“怀疑我,为了一个有妇之夫,当了一起谋杀案的帮凶不是吗?” 一大早,朗清确实找人打听了良穗在国外的情况,反馈回来的,是他跟那对夫妇交往密切的消息,当然,也有良穗现在所说的这些传言。 和良穗想的不一样的是,他是真的有些担心以良穗的性格,会做出什么傻事。她的不婚主义,肯定不是平白造成的,可他不能确定,想要当面来确定一下。 良穗的反应如此之大,他也是可以理解的,作为当事人,她肯定有“不被信任”的感觉。 良穗不再说话了。 朗清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悄声离开了。 *** 听到关门声,良穗手里晃动鼠标的动作停了。 她看了一眼被关死的门,好像比刚才冷静了一些,她为什么会如此大的反应? 被误解的还少吗?她为什么会选择回国,不就是不想再被那些异样的目光注视了吗? 朗清怀疑她,就不可以吗? 良穗不禁叹了口气,她突然意识到,原来,她心里以为朗清不是那种世俗的人,她为何会对他抱那么高的期望? 心乱之际,良穗拧开了手边的蓝牙音箱。 随即播放的第一首歌,竟然是昨天晚上,在朗清车上,车载广播里播的那首。 “落着泪,仍来见你,不需矫情与顾忌。 也好过,花光全部心机,谈情说爱,辛苦捉心理。 自认事实,他曾约你,你要共谁一起,不妒忌。 这相处当中,存着惊喜,情绪别太多,突然乱了自己。” 良穗似乎也明白了,她之所以能在朗清面前,很自在随意,是因为她对他没有什么奢求,可刚才,她为什么会那么生气? 原来,对于走进我们生命里的人,无论是恋人,友人还是亲人,我们都很难轻易做到“没有期待”。我们能理智面对的,不存一丝希冀的,是在面对陌生人的时候。 朗清开车回了工作室,当他心烦的时候,能够解决的办法,就是画图。 他设计自己的潮牌产品,可以全身心投入,灵感占据思绪的时候,就无暇去顾及那些婆婆妈妈了。 良穗回复了几封工作邮件后,无心看广播剧剧本,随意地一瞥,看到安静躺在桌子上的手机,犯起了犹豫,要不要打个和解电话呢? 转动了一下转椅,家里的每个角落尽收眼底:原始的水泥墙面,原木色的电视隔断和地板,黑白条纹地毯和水泥色咖啡桌,简约的北欧皮质沙发。 所有的一切,此刻在良穗看来,都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第4章 他提醒她注意言行 朗清的图画到一半,工作台上的手机开始震动。 他瞥了一眼,原本不打算理会的,因为震动的,是他的那部私人手机,工作室的合作事务,都交给助理去打理了,公用手机也顺便给了对方。 看到来显的名字,朗清不禁顿了顿点击鼠标的手。 第4节 她竟然主动给他打了电话?简直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啊! 想到下午在良穗家,惹了她的事情,朗清觉得这个电话,是必须要接的。 他心里其实有些忐忑,有点担心她打来是为了说“分手”...... 电话接通的一瞬间,谁都没说话。 “喂?”朗清鼓起勇气问了一句。 “我有个东西要交给你,你能抽时间过来一趟吗?”良穗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或者我送过去也行。” 听到她的这后半句,朗清觉得浑身不舒服,他主要是不适应她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 她从来不跟他大声说话,可从来也没听从他的任何话,除非是在长辈面前,那是他们的约法三章,不算数的。 “我一会儿过去吧。” “行,那你先忙吧。”良穗说着就要挂断电话了。 “哦......行吧,那到时候见。” 电话被挂断后,朗清愣了片刻,他刚才到底还在等她多说什么呢?他们俩说话,不是向来直奔目的吗?废话,基本上是从来不说的。 朗清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九点了。 他关掉软件,也不管灵感是不是还在脑子里萦绕,事情的重要程度,他的潜意识,已经帮他做了判断。 *** 朗清的车子开进良穗所住公寓区的时候,在距离她那栋公寓楼三米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看见良穗就站在公寓楼下,可她不是一个人,她的对面,站着一个个子挺高的男人,正在跟她说着什么,从轮廓来看,应该长得还挺帅的。 朗清索性熄了车子,也没开车灯,静静地坐着,看着两个人。 大概过了十分钟,良穗和男人挥手告别。 朗清抬手,原本打算拧动钥匙,把车子开到楼下停靠,可手还没碰到车钥匙,就僵住了。 他清楚地看见,那个瘦高的男人,轻轻搂了一下良穗的肩膀。 良穗抬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后背,看得出,他们的关系很要好,但绝对是朋友之间的那种要好,可朗清还是微微瞪大了眼睛。 待他回过神来,良穗已经进楼道了。 朗清发动车子,按照预想,停在了公寓楼下。 良穗刚进门没一会儿,门铃就响了。 她看见是朗清,利落地给他开了门。 朗清走了进来,见良穗转身去拿原本被她放在桌上的盒子,他认出了那个盒子,是刚才在楼下,那个男人交给她的。 “你怎么了?”良穗回身,见朗清正微微眯眼打量着她。 “哎,我说叶良穗,你怎么那么不注意自己的言行呢?”朗清微微提高了音调。 “我怎么了?”良穗不明所以。 “你刚才在楼下干嘛呢?”朗清“提醒”她。 良穗回忆了一下,“哦,那是我老同学,给我送东西来了。” “......你不知道要是被拍到了,会造成什么结果吗?我想不用我告诉你了吧?”不知朗清是在提醒良穗,还是在提醒他自己...... “好吧,下次注意。” 朗清自然听得出:对方答得,相当敷衍。 “过来看啊~”良穗招呼着朗清过去。 朗清这才抬了脚,朝着摆在客厅中间的工作台走过去。 *** 朗清面色漠然地俯视着盒子里的东西,微微蹙眉。 “你那是什么表情?”良穗抬手推了他一下。 “这是什么?”朗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盒子里探出的那个小脑袋,让他本能向后退了一步。 “多可爱啊~”良穗说着,从盒子里把那只纯种的英短,抱了出来。 朗清无论如何也没看出来,良穗是会喜欢猫的人,按照她的性情,应该更喜欢狗才对吧? “喜欢吗?”良穗一边摸着猫的脑袋,一边看向朗清。 “什么意思?”朗清下意识觉得:要慎重考虑一下再回答。 “送给你的礼物啊~”良穗说着,就要把猫往朗清怀里塞。 朗清防备地向后退了两步,并没有伸手去接那个正瞪着大眼睛看着他的小家伙。 “这是你买的?” “恩。”良穗说着,又摸了两把猫的脑袋。 猫咪微微眯了眯眼,很享受的样子。 “那你自己养啊~”朗清说着,又低眸瞥了一眼良穗怀里的猫。他向来讨厌麻烦,怎么可能养一个比他自己还难伺候的家伙? “我就偶尔抱着玩玩还行,养什么死什么,所以你看,我甚至都不养植物的。” 经她这么一提醒,朗清才意识到,整个房间里,确实没有一盆绿植,只有工作台上花瓶里插着的几支绿萝。 “那你买它来干嘛?” “说过了,送你的,我的道歉礼物~” 朗清原本打算反驳的,可听到良穗说出的后半句,话头,便梗在了喉咙。 道歉?道什么歉? 良穗见他微微凝神,便顺势将猫塞进了他怀里。 *** 开车回家的朗清,时不时扭头看一眼副驾驶,看看那坐在盒子里,张着大眼睛往窗户外面瞧的猫主子。 他怎么想怎么觉得:是被良穗那个女人坑了。 良穗告诉他,这个很好养的,温柔平静,待人友善。 朗清觉得不靠谱,心想:小爷我可是大狮子哎,你让我一个习惯被人捧的,再养一个比我还要傲娇的,这叫什么事? 越想越觉得气不过,通过蓝牙耳机的语音功能,打开了通讯录,拨通了良穗的电话。 “喂?”良穗的语气有些不耐烦,好像手下正在忙着什么工作。 “你的这个......”朗清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猫主子。 “哦,你一说我想起来了,我刚才给它想了个好名字。”良穗正对着屏幕剪辑傍晚录制的一集广播剧,突然停下了动作。 “......”朗清觉得她绝对是故意的。 “不可语。”良穗说完,停顿了一下。 朗清没听明白,想着他还没说话呢呀。 “这个名字怎么样?”良穗笑问。 朗清觉得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敢情这是大姐给猫主子起的名字。 “喂!” “你嚷什么?没礼貌!我可比你大三岁,记住这一点。”良穗迅速出言反驳。 “......”朗清想:平时也没见你计较过这个呀! “没什么事,就挂了吧。”良穗说着,便挂断了电话。 朗清看到屏幕回到了主界面,一气之下,摘掉了蓝牙耳机。 *** 回到公寓,进门后才发现:厨房竟然是亮着灯的! 朗清记得他白天出门前,根本没开灯。 往里走了几步,见厨房的天然气灶前,站着一个身影。 “姨妈?”朗清觉得诧异,正在煲汤的,是多日不见的姨妈。 “谁惹你生气了?”中年女人笑问。 “还是姨妈了解我,怎么看出来我生气了?”朗清自小便和姨妈亲。 姨妈苏淼是钢琴老师,在本地一座很出名的艺术院校教书,身上透出的气质,朗清很喜欢。和他的母亲苏禾女士的温柔不大一样,苏禾的温柔是对丈夫的遵从,对儿子的迁就,而姨妈的气质,是柔中带刚的。 “从你关门的声音,我就听得出来。”苏淼说着,又扭头看了一眼外甥。 朗清看到苏淼的笑容,刚才的气,好像也消了不少。 他走到苏淼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 “坏小子,姨妈到底是老了,腰也没你平日里抱的那些姑娘的纤细。” “姨妈~”朗清微微提高音调,“您这句话听着,倒像是叶良穗说的。” “原来是被良穗气着了啊?”苏淼笑着掀开了锅盖,用饭勺搅动了几下锅里的汤。 “她可有本事了~我一般是不会轻易被激怒的,这您是知道的。”朗清将下巴抵在苏淼的肩头。 “这就叫一物降一物。”苏淼笑了。 “那你说谁能收拾得了她呢?”朗清说着,直起了腰,松开了环着姨妈腰的胳膊。 “瞎说,女人是用来宠的。”苏淼说着,舀了一勺汤,拿到朗清面前,“尝尝咸淡。” 朗清顺从地俯下脑袋,尝了一口。 “好喝~”朗清冲苏淼竖了个大拇指。 “行了,拿两个碗过来~”苏淼指挥朗清去干活。 朗清端着两碗汤,放在餐桌上,将汤勺递给苏淼。 第5节 他一边低头喝汤,一边想晚上发生的事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站起了身子。 刚刚舀了一口汤的苏淼,抬眸看着突然起身的朗清,“怎么了?” “我下去拿个东西。”朗清这才想起来,他刚才停车的时候,习惯性地直接拔掉钥匙下了车,把猫主子落在了车里...... 苏淼看着朗清的背影,觉得:他好像又生气了。 朗清一边往车库走,一边“骂骂咧咧”。 当他打开车门,借着车室里的灯,看见猫主子委屈的表情时,不禁骂了句“你跟叶良穗一模一样,特别会伪装无辜,都是杀人不见血......” 第5章 他深夜陪她疯 朗清把猫主子放在阳台上。 苏淼给它搭了个舒舒服服的窝。 朗清倚靠在桌子边沿,冷静地看着它。 猫主子似乎感觉出了眼前这个男人,也是个傲娇的家伙,便没敢太造次。 “姨妈,已经不早了,您不去休息吗?”朗清看着苏淼的背影。 “你要是困了,就先去睡吧,我这上岁数了,觉少。”苏淼说着,又抚摸了几下猫主子的脑袋。 朗清听到它发出微弱的叫声,不禁觉得脊背上一层鸡皮疙瘩,决定先去睡了,“那您别太晚。” “知道了。”苏淼扭头,冲他展露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朗清回了房间。 想着刚刚抱过猫主子,还是决定好好洗个澡再睡。 待他洗完澡回到房间,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时钟,显示的是“零点十分”。 他的头发吹过了,可以直接躺倒在床上了。 留了一盏床头灯,朗清微微闭上眼睛。 平静地躺着,隐约有些睡意的时候,床头柜上传来去清晰的震动声。 朗清不禁蹙眉,可还是微微睁了眼,摸过手机,看了一眼。 她今天是怎么回事,平日里一个电话都不打,打过一个之后,还成习惯了? “嗯。”朗清闭着眼睛听电话。 “我想起来一件事。”电话那端的良穗,正盘腿坐在阳台上,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 “嗯。”朗清又嗯了一声,表示让她继续讲。 “我想去一趟教堂。”良穗语气平静道。 朗清微微睁开了眼睛,“现在?” “嗯。”良穗肯定地点了点头。 朗清沉默了片刻,他从良穗平静的语气中,竟然听出了隐隐的哀伤,他知道,多半是和那个被找到的,已经死去的女人有关。 “我现在要出门了。”良穗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把这通电话打给朗清。 朗清依旧没有说话。 “我心中有悔,但我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良穗觉得有必要告诉他这句话,便准备挂断电话了。 “等一下。”朗清觉察出了她的动向,“你在家等着,我到楼下后给你震一下手机,你就下楼。” “你要和我一起去?”良穗不敢相信。 “这都几点了,女人?你到底是个女人是不是?”朗清被良穗问得有些心虚。 良穗沉默了片刻,“行吧。” 她沉默不语的这十几秒间,朗清竟然有些紧张,他能听见寂静中自己的呼吸声。 十分钟后,刚刚躺下的苏淼就听到隔壁卧室的门开了,紧接着,客厅的门,被轻轻关上了。 黑暗中,苏淼闭上眼睛,浅浅地笑了。 *** 半个小时后,良穗握在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她知道,这是朗清告诉她可以下楼了的意思。 朗清安静地坐在车里,看着窗外的落雪,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不劝阻良穗,还要大半夜跟她一起去疯?! 良穗裹了一件灰色毛呢大衣,从楼道里走了出来。 朗清看着她,想起母亲说的“你穿得太单薄了”。 正想着,良穗已经打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你还挺仗义的。”良穗扭头看他。 朗清出门出得急,随手拿了一件多色碰撞的运动外套,内里穿了平日家居的白色t恤作打底。 “你不冷吗?” 良穗这句突然的问话,让朗清心头“咯噔”一声,刚才,他也在想她抗冻这件事。 “还行。”朗清应付了一句,便发动了车子。 车子一路往城北开。 “播首歌吧?”良穗轻声问了句。 朗清以为是她觉得气氛太安静了,便随手拧开了车载广播。 熟悉的旋律响起: “拦路雨偏似雪花,饮泣的你冻吗? 这风褛我给你磨到有襟花,连掉了渍也不怕。 怎么始终牵挂,苦心选中今天想车你回家。” 这首歌,朗清平日里听了很多遍,甚至都会唱了,可不知为何,这个时候,听到它,突然生出一种隐隐的悲伤。 他微微侧头,见良穗正看着窗外出神。 是因为她的情绪,影响到自己了吗?朗清微微摇头,不置可否。 车子又行驶了大概四十分钟,终于抵达了教堂。 四个高高的尖塔,三个尖拱券入口,玫瑰花窗,端庄而绮丽,四周青松翠柏环绕,显得洁白而挺拔,典型的哥特式建筑。 这座因为战乱,多次被毁的教堂,夜里也是开放的,人们可以随意进入。 朗清从车子里出来,看见良穗的背影。 她微微仰头,轻轻阖着眼睛,任由雪花落在面颊上。 ***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教堂。 教堂的穹顶以蓝色和白色为基调,配以金色勾边,四周廊柱上的雕花细腻华美,圆角和弧线的装饰随处可见。 朗清从未在半夜来过教堂,在国外的时候,他去过几次,但都是在白天。 夜实在太安静了,他能清楚地听到良穗踏在地板上的声音,一下一下,撞动着他的心弦。 经过一排一排整齐的座位,越来越靠近那面墙壁。 幽暗而封闭的室内,墙壁上留出的十字形切口,有光线由外部透入,赫然形成了“光的十字架”,让人瞧了,不由心生敬畏。 跟随一起透进来的,还有凛冽的寒风。 良穗在第二排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朗清在其身后侧落座。 这个位置,能清楚地看见她的侧脸,又不至于和她离得太近。 良穗微微仰头,看着那道光芒并不算耀眼的十字架,毕竟是夜里,月光只能透进来一部分,可正是这份朦胧,让她的头脑愈发清晰。 朗清一言不发,他似是预感到良穗要跟他讲述什么。 或者说,她只是想要讲给她自己听,只是顺便让他当了听众。 良穗的声音很平静,不起一丝波澜,似是在转述一件旁人的往事,或者说,该起伏的情绪,早就消耗完了。 可朗清却还是隐隐觉得哀伤,他从这个角度看良穗,突然觉得她和往日给他的印象,很不一样。 良穗思路清晰地从她认识夫妇二人讲起。 *** 良穗初到那个国度,是她十八岁的时候。 她在那里度过了五年的求学生涯。 三年前,她选择回国,其实可以说是逃回来的...... 朗清出国的时候,比她年龄还要小——15岁,他深知在异国他乡的那种莫名孤独感。 良穗在当地租了公寓,她平时按照学校安排去上课,攻读的是播音专业。 闲暇时间,她便去了当地的一家咖啡馆打工。 她的家庭环境比一般孩子好些,可却是个闲不住的人。 咖啡馆的老板,便是那对夫妇。 男人是一个室内装修师,平日里多是女人打理咖啡馆。 女人是学过烘焙的,因而咖啡馆还可以供应一些手工糕点。 良穗在异国他乡,得到同胞的关照,自然觉得暖心,因而和夫妇俩就成了私下也来往的朋友。 第6节 女人比良穗大五岁,把她当妹妹看待,男人平日里寡言少语,良穗同他的交集,并不多。 良穗真正同他的交流变得多起来,是无意间一次,男人看到了她写在信笺上的歌词。 也是那时候,良穗才知道:男人是吉他高手。 两个人针对给歌词谱曲的事情,做过一些讨论,可都是在女人在场的情况下。 良穗很注意分寸,她知道:有妇之夫,是危险物种。 直到后来,她真正意识到一些东西发生了微妙变化的时候,很理智地迅速拉远了距离。 她知道,不光是那个男人,他的妻子也觉察出了一些东西。 三个人很默契地选择了一种安全的交往模式。 彼此都是不愿意伤害他人的性格。 听至此处,朗清注意到:良穗微微停顿了一下。 “你喜欢他吗?” 良穗听到朗清直白地问她。 “不喜欢。”良穗说着,还摇了摇头。 朗清没有说话,看着她的侧脸。 “我很欣赏他的冷静,他的才华,但从来没有对他动过心。”良穗停顿片刻,继而道“朗清,我其实是有精神洁癖的人。” 朗清继续沉默,可喉结却上下滚动了一下。 “一开始就知道是属于别人的东西,我不会碰,也不愿意碰。”良穗说完这句,继续讲述。 “那天,她联系了我很多次,但手机一直是关机的状态,她有些着急了,可我没想到......” “她出门去找你了。”朗清猜出了那天晚上,女人会在那个时候出门的缘由。 良穗不再言语,安静地凝视着那个光之十字架。 过了许久,朗清听到良穗的声音淡淡说了句“朗清,改天也跟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这样才觉得自己不亏是吗?”朗清笑着问她,听上去像句玩笑话。 “是啊,有来有往,是我的原则。”良穗说罢,也笑了。 朗清隐约能觉察到:良穗的话,是有所指的。也知道她大概是听朗诗说的,那些关于他的往事。 玉致,大概算是他荒诞人生里,为数不多的,值得纪念的部分了吧。 第6章 他强吻了她 良穗跟在朗清身后,走出了教堂。 她微微抬头,依然看不见星星。 和朗清讲完那个故事,其实就等于把那些不太愉快的记忆,复习了一遍。 那一天,那个女人,原本是想找良穗聊一聊的,从早到晚,一直都没有打通她的电话,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才决定出门去找她。 那天男人去外地参加论坛会了,并不在家,这也是女人选择这一天见面的原因。 为了能尽快赶到良穗居住的公寓,女人抄了近道,没想到,就这样遇到了意外。 警方最后给出的结论——失踪。 良穗虽然知道凶多吉少,可她到底还是抱着期望的,她通过很多朋友打听,也找过私家侦探,都没有结果。 周围了解一些关于她的情况的邻居,有的开始有了不好的猜测,良穗知道传到她耳朵里的,只是那些评论的一部分,实在难听。她不明白:世道为何总是习惯轻易对女人恶意揣测…… 朗清缓慢地下着楼梯,楼梯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脚印清晰地印在上面。 良穗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了朗诗跟她讲过的故事。 是关于那个叫“玉致”的女孩子的。 据说,玉致和朗清,是在北海道认识的。 也是和一场雪有关。 按照朗诗的形容——朗清和玉致的相识,就是缘分所致。 两个表面不可一世,实则内心孤独的孩子,在废弃车站上,站在站台的两边,看见对方的一瞬间,就知道:彼此,是一类人。 那时候的朗清,除了过年,很少回国,他会选择去陌生的地方旅行。 “你看着我哥朋友挺多的吧?”朗诗曾经这样问过良穗。 彼时的良穗,毫不迟疑地点了头。 “都是表面现象。”朗诗显然是否认了良穗的看法。 良穗记得朗诗说,朗清其实变了不少,不知道具体原因,只觉得他之所以选择出国念书,好像多半是为了逃避。可究竟在逃避什么?朗诗也说不清楚。 坐在车上,朗清打开了车内的空调,他是个怕冷的人。 良穗倚靠着座位靠背闭目养神。 朗清瞥了她一眼,“下周,工作室新产品发布会,来不来?” 良穗微微睁开眼睛,扭头看向他。 朗清被她这么盯着,有些不安。 “是不是有很多模特?” 朗清没想到良穗会如此云淡风轻地问了这么一句…… “有男模我就去。”良穗其实是随口说说的。 “那看来,你是会来了。”朗清说着,发动了车子。 良穗闻言,侧头一笑,不再言语。 *** 朗清个人潮牌的发布会现场,被特意选在了艺术画廊举行,进入画廊,映入眼帘的是巨幅涂鸦墙。 区别于传统t台秀,后台与化妆间直接被搬到了现场,模特的一举一动,都在观众的视线范围内,观众也置身于秀场之中,成为整个设计的一部分。 朗清这一季新品的设计理念是:在运动、复古、街头之中,合璧了中西文化,大胆新潮的理念,打破了传统束缚。 有一件将世界著名油画“蒙娜丽莎”融入的设计,引发了很多到现场助阵的时尚圈人士的热议。 良穗抵达的时候,发布会已经开始了,朗清正站在台上致辞。 朗清不经意地一瞥,见良穗穿着剪裁干脆利落的原宿宽松黑色西装外套,小短款,毫不拖泥带水,搭配高腰裤和球鞋,随性又硬朗。 他很少看到她这种风格的打扮,可猜测她大概不知道他这次产品的设计理念是“打破固有”,只以为是巧合。 良穗找了个空位,她一眼就看见朗清身后那个显眼又个性的标志——“guts”. 那是属于他的品牌的名字。 模特们直接在现场换装,看上去大胆又酷炫。 良穗平日里总觉得朗清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可今天见识了工作状态的他,又觉得他少年感很强的外貌下,其实是隐藏着一颗老心脏的。 他致辞的语气比较个性化,没有那种刻板的感觉,像是在跟熟悉的朋友聊天似的。 良穗听到他下台前说的最后一句是:今天,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一个人,也来到了现场,我很开心。 这句话一落地,良穗便感觉到有人将目光投向了她这边。 许家没有公开朗清女友的具体信息,可随着时间推移,两个人一起行动的次数多了,也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朗清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投向这边,良穗知道他是有意的,而且,他的性格,本来就是享受“被关注”的,虽然他不明着说,也不用刻意去问什么人所要关注,似乎总是能成为焦点。 *** 发布会之后,便是关系要好的人一起参加的庆功宴。 良穗跟着朗清去了提前安排好的私人俱乐部,就是上次他带她去的那一家。 朗清自然和良穗共乘一车前往。 坐在副驾驶的良穗,一个劲儿地笑。 “笑够了没?”朗清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斜眼看她。 “你刚才从那些模特身边经过的时候,看上去可太正经了~” “......”朗清白了她一眼,“不要把我说得,像个登徒子一样可以吗?” “你难道不是吗?”良穗一盆“冷水”浇上去。 “......”朗清索性不理她了。 良穗心想,一会儿到了俱乐部,我可得好好提醒提醒你。 朗清见她继续低头偷笑,突然想到了家里的那只傻猫,觉得她俩是一个德性。 车子开得很稳当,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 “一会儿都是自己人。”朗清下车之前提醒了一句,意思是:可别露馅了。 “好的。”良穗答得毫不迟疑。 朗清原本要去开车门的动作,迟疑了一下,他觉得良穗答应的语气间,所透出的欣喜,透着几分诡异......可他又能说什么呢? 包厢和上一次的,不是同一个。 良穗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朗清被熟人拉着去跳舞了。 良穗知道,朗清是个蹦迪高手,所以看到他灵活摆动的动作,也没觉得有多吃惊。 朗清见良穗一直盯着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其实,良穗是在找一个合适的机会。 直到她看到一个身材高挑,妆容精致的女人,漫不经心地向他靠近的时候,意识到:时机到了! 第7节 *** 良穗起身,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向着朗清的方向走过去。 从窈窕女人身边绕过,像是没看见她似的。 有人已经开始留意良穗的下一步动作了。 朗清自然注意到了良穗的不对劲,可她已经到面前了。 良穗缓缓抬起右手,轻轻地抚上了朗清那张精致的脸庞。 清朗没有闪躲,只是满眼诧异地看着她。 “怎么了?你上次不是说我的表现不及格吗?我打算重修一下~”良穗这个摸脸的动作,明显是故意的,在开他的玩笑,用的是上次那个“摸脸”梗。 清朗稍稍反应了一下,笑了。脸颊上传来她指尖的温热,温吞吞的,可却令人心尖一颤,像被烫了一下似的。 良穗的余光瞥见一旁的窈窕女人,眼神里也带着不解,却也有些“气不过”的意味在。 所有的目光,此刻,都落在朗清身上。 朗清微微扬了扬唇。 站在原地的良穗,看到他的这个笑,突然生出一种不安。她总觉得混小子得整出什么大动静来,可是此刻,她已经无处可逃了。 朗清一动不动。 良穗强作镇定地浅笑着,看向他。 下一刻,当朗清修长的手指,抚上良穗脸颊的时候,良穗的笑容不禁微微敛了敛。 当朗清的薄唇覆在她唇上的一刻,良穗的左眼皮猛烈跳动了一下。 她能明显感觉到:朗清的亲吻,一开始只是象征性的蜻蜓点水,当周围开始有人鼓掌起哄的时候,那个吻,明显加重了一分。 良穗的舌尖被他的舌头包裹着,对方吮吸地越来越深,她的心脏明显抽动了几下。 朗清迅速按住良穗已经抬起的胳膊,他自然知道:自己这样一“疯”,对方是不可能放过他的。 良穗终于见识了大狮子强烈的胜负欲。 朗清在心里暗暗道:不是要玩吗?那就索性玩场大的!看看谁怕谁! 良穗的舌尖有些麻麻的,不得不说,眼前这个男人的吻技,实在太好...... 若有若无,竭力引着她随他同步呼吸,舌尖像蛇信子一般灵活。 良穗的唇间轻轻抖动,浑身上下似是有一股电波在游移。 朗清在感知到良穗即将要一个抬腿,撞向他的膝盖骨的时候,识相地松开了她。 良穗的呼吸道,灌入一股新鲜的空气,让她原本变得急促的呼吸,稍稍缓和了一些。 朗清见良穗的脸都憋红了,不禁扬唇笑了。 良穗提醒自己这是什么场合,得保持理智,心里想的却是:回去以后,非得弄死他不可...... 第7章 他不能实话实说 两个人正互相对视着,良穗便觉察到:不远处,似乎有一道目光在看着她。 每个人应该都有这样的经历:即使不去看,也能知道有人在看着自己。 良穗扭头朝着目光来处看过去,见到一个长相很东方美的女孩子,鼻子很挺又有小驼峰,面部的骨骼感,让她的气质中透出几分英气。 确定自己肯定不认识这个女孩子之后,良穗回头去看立在对面的朗清。 朗清看到来人,先是表现出了几分诧异,继而浅浅一笑,唤了她的名字“好久不见,玉致。” 听到这个名字,良穗微微一怔,她自然联想到在许家吃饭的那一天,朗清的姑姑提到这个名字时,朗清也是此刻这个表情。 从未见过本人,只是从朗诗的描述中知道:玉致是个漂亮的姑娘。可却不知道,她竟然可以好看成这样! 玉致缓步走向二人,在二人身侧停住。 “你好。”玉致的这句,是对良穗说的。 “你好。”良穗微微点头,对于眼前女孩子的印象,只能用四个字形容——惊为天人。 朗清瞥了一眼良穗,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去注意她的神情。 良穗看到玉致的一瞬间,好像有点明白朗诗的那个说法了:她和朗清,是一类人。 大概都是外表透着一种“不易被得到”的气质,其实,内心却是孤傲的。 良穗和朗清接触的这些时日,愈发感觉到:他其实是个和谁都不真正亲近的人。 看着狐朋狗友多,看着对于女人了解深刻经验丰富,其实真正能让他掏心掏肺的,几乎等于没有。 但是玉致,一定是他真正在意的人,这是良穗不用问都能感觉得出来的。 那我呢?良穗有点讨厌自己的这种念头,不是说好对他“无所求”的吗? 朗清注意到良穗突然微微低眸,大概是想到了什么才会这样,可他猜不到。 这一晚,朗清因为产品发布会顺利,喝了不少酒。 玉致和良穗坐在角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你的声音很有特点。”玉致突然说了这样一句。 “恩?”良穗没想到她会说起这样的话题,“你听过我的广播剧?” “最喜欢那部《边缘爱情》,最不喜欢的是《至死方休》。” 良穗第一次听有人这样夸人的,连她不足的地方,都直接了当地指出来了。可她倒是挺欣赏玉致的说话风格的,不做作,简练。 “觉得男女主太矫情了吗?”良穗浅笑着反问。 “对。”玉致轻轻点了点头,便继续安静地喝杯子里的香槟了。 大概是朗清觉得他差不多喝得到位了,微微摇晃着,走向二人落座的位置。 “我们回去吧~” 良穗看得出,他的眼神里溢着微微的醉意,说话的语气,不是征求意见,更像是宣布结论,可她倒是不想反对,因为本来就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便起身要出去了。 玉致是最后站起来的。 三个人前前后后,分别走出俱乐部。 朗清走在最后,他还要花时间和狐朋狗友道别,有的,还要拥抱一下再分开。 良穗看也不看他,她想到了刚才和玉致谈论的那个话题——矫情。 *** 三人来到路边,朗清喝了酒,自然是开不了车了,良穗从来不开车,也没有学的打算。 “你的车子呢?”朗清的这句,是问玉致的。 “没开。”玉致答得利落。 “那你和我一起走。”良穗抢在朗清之前说出了这句,说完以后,自己都觉得有些刻意,像是要证明自己大度似的......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有些矫情...... “行。”玉致点了点头,唇角一抹浅笑。 朗清没再说话,直到把手中的钥匙扔给了玉致。 玉致接钥匙的动作利落熟练,显然以前二人总是如此,才会这样。 良穗自然地拉开后车门,令她意外的是,朗清竟然也坐进了后排座位。 玉致好像并未表现出什么异样,拉动手闸的动作轻巧熟练,车子很快便倒出了停车位。 “最近崔叔叔身体怎么样?”朗清倚靠在靠背上,语气略带慵懒地问。 良穗听出了:这是他们二人要开始交谈的前奏。 “还是那个样子,我让他一定得按时去复查,他就是不听。”玉致开得很稳当。 良穗插不上话,索性扭头去看车窗外。 朗清注意到,玉致的目光,正借助后视镜投向良穗。 “你是准备在国内待一段时间还是?”朗清继续话题。 良穗没有察觉到二人的神色,都有了细微的变化。 “想待一段时间再回去。”玉致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不知不觉间,良穗微微攥紧了掌心,她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担心玉致会影响到自己的什么呢? 朗清就坐在她身侧,自然能觉察出了她身上气场的微弱变化。 *** 玉致将车子开到良穗小区门口。 “谢谢你了。”良穗道了谢之后,利落地开门下了车,又低头向里面坐着的玉致轻轻挥了挥手,便要转身离开了,似乎没有等朗清的意思。 玉致自然注意到朗清和良穗之间的奇怪点,可她没有说什么,只回了良穗一句“再见”。 良穗看出了朗清还有话要跟玉致说,再者说,她很清楚,朗清最后还是要回他自己的公寓的。 目送着良穗走进了楼道,朗清还是没有下车的架势。 “有话直说。”玉致的声音淡淡的,甚至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你是不是看上她了?”朗清直言不讳。 “你怎么知道?”玉致答得坦然。 “......”朗清一时语怔,过了许久,才蹦出一句“她不可以。” 玉致微微回头,看着朗清那双好看的眸子,笑问“为什么?你们不是假的吗?” “......”朗清听到玉致的这句,不知为何,心里愈发抵触。明明就是假的呀,为何抵触?他也说不出。 “怕我吓到她吗?”玉致勾唇一笑,回过身,“下去吧,我不会跟她胡说八道的。” 朗清又盯着玉致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不知道还要怎么说,只好先下车了。 第8节 “车子明天还给你。”玉致说完,便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朗清看着逐渐消失在夜色的车尾灯,微微出神,他不确定玉致刚才说的话,是不是玩笑,他很确定:玉致今天晚上看到他强吻良穗了。 玉致开着车子,行驶在阔别多日的马路上,回想刚才清朗的反应,觉得有趣,她知道:这一次,和良穗,朗清绝对不是玩玩而已。 *** 朗清踱着步子往楼道走。 他再次回想,无论如何,都觉得玉致好像不完全是开玩笑的。 关于玉致的秘密,他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 玉致,其实是不喜欢男孩子的。 当初他和玉致走得很近,完全是出于对朋友的保护,毕竟,在国内,玉致这样的情况,还是不容易被大众接受的。 他们没有对外承认过彼此的关系,也确实不是恋人。可关于他们亲密关系的传闻,也不是没有。甚至有人为朗清可惜,毕竟玉致是那种难得一见的“天仙”类型。 还有人私下拿良穗和玉致对比过,可到底是没得出个确切的结果。良穗的外貌和玉致相较,自然是逊色了些,可她的才华和气质,又蛮特别的,也惹人喜欢。 朗清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良穗家门口。 抬手按了门铃,过了好久,都没什么反应。 朗清刚才就觉察出良穗的情绪不太对劲儿,可没找到机会问。 等了十几秒,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 “叶良穗,你不给我开门,却给我打电话?”朗清接起电话便是一通“数落”。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良穗的语气里,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 “问。”朗清自然也听得出来。 “为什么不让玉致帮你的这个忙?”良穗刚才上楼的时候,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还是决定说出来。 朗清闻言,愣了一下,可他好像也能知道良穗这样想的原因,但又不能把玉致的秘密直接告诉良穗。 即使对方是良穗,朗清也觉得好像不能轻易说出来。 良穗见朗清不说话,便挂断了电话。 朗清听到断线声,知道:这次,她是真生气了。 “玉致是仙女,所以就不能伤害?”良穗挂断电话后,气不过,对着电话又骂了一句,即使朗清不可能听到。 朗清觉得他没有必要继续赖在她家门口了,便把手机揣回裤兜,下了楼。 良穗听到没有再传来任何门铃声,索性戴上了耳机,把音乐声放得很大。 第8章 他说她是当面出#轨 第二天中午,朗清跟助理确认了发给厂家的产品尺寸清单后,看了一眼时间,到饭点了。 助理走出办公室后,朗清倚靠在靠背椅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了手机。 电话响了五声之后,依旧无人应答。 朗清不死心,直到电话那端传来提示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应答,请稍后再拨。 无奈挂断电话,朗清仔细回想了昨晚的事,换做是他,也会生气吧? 正想着,手机震动起来。 “恩。”朗清看都没看,就滑动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良穗平静的声音,“有什么事?” “哦,那个......”朗清坐直了身子,“想约你中午一起吃个饭。” “恩。”良穗只应了一个字。 朗清不知道这算是答应了,还是单纯地表达知道他打电话的用意了? “地址发过来。”良穗的语气依旧平淡。 “那个,要不然我过去接你吧。”朗清其实反而有些害怕良穗是用这个语气说话,他宁愿她骂他一顿。 有点像火山爆发前的平静,让他觉得:她好像真的失望了。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过去。” “......”朗清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了,“那就一会儿见。” “恩。”良穗应道。 朗清听到听筒里没声音,以为是她挂了,确认了一下屏幕,显示依然是通话状态,“还有话要说?” “没有了,你先挂吧。” “......”原来良穗是在等他先挂电话。 这让他非常不适应,往常都是她挂电话,挂得相当利落的。 朗清握着手机,呆坐了好久,没缓过神来。 *** 等他抵达约定餐厅的时候,良穗已经到了,坐在最靠角落的位置。 这是一家隐藏在胡同里的精品餐厅,被称之为城市人的“城中度假村”,好风景、好设计兼具。 朗清看了一下四周,不解地问她,“这么多空位呢~” 他的意思是还有很多可以选择的位置,何必要坐在这么角落的地方。 “不会被拍到,就不会惹麻烦。”良穗说罢,端起提前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 “......”朗清不知道如何接话,他大概知道了,良穗是有意这么做的,不禁想起他之前对她的诸多“交代”。 他的心里,不太舒坦,听上去,很像是良穗在刻意顺从他...... 良穗见他还未落座,微微抬眸看向他。 朗清被她这么一看,迅速拉出了座椅。 “看看想吃什么?”良穗说着,将菜单递到他手里。 “你没点菜?”朗清微微抬眸,看着对面坐着的良穗,普通的格子衬衣在她身上,显得很好看。 “你定的地方,自然是你更熟悉。”良穗的语气,依旧听不出情绪起伏。 朗清不再说话了。 良穗则是继续喝柠檬水。 朗清沉默了一会儿,其间一直看着菜单。 良穗抬了几次眼皮,见他一言不发。 朗清冲服务员招了招手,是要点菜的意思。 “两份牛排,一份珍宝蟹饼,一份凯撒沙拉,两份提拉米苏,还有就是......煎鳕鱼。” 朗清有意点出超过两个人的菜品,余光却在观察良穗的反应。 良穗却一句制止的话也没说。 “暂时就这些吧,麻烦快点上菜,谢谢。”朗清对待服务员的态度依然绅士,可因为良穗的反应,他心里,其实是不舒坦的,可他没说。 *** 上菜速度很快,一会儿菜品就都被摆上了餐桌。 因为一会儿还要开车,朗清没有点任何酒品。 良穗吃饭也吃得很安静。 “你最新的广播剧开始录制了吗?”他想着还是得找点话说,不然,安静得让他心慌。 “恩,已经上架一集了。”良穗一边回答他,一边利落地切着眼前的牛排,目光也一直是落在牛排上的。 “哪个平台可以听?”朗清从前没有关注过她的作品,因为都是言情故事,他不喜欢那些男女之间要死要活的事儿。 良穗说了听书软件的名字。 “哦,那我回头听听。”朗清应道。 良穗没有接这句话。 朗清觉得这饭吃得相当憋屈,可他又能说什么呢,都是他造成的。 “那个,一会儿可能得麻烦你送我去一趟机场。”良穗主动开了口。 “好呀~”朗清答得毫不迟疑,可回答完才反应过来,“去机场?” “飞去见一个朋友。”良穗答得坦然。 “哦。”朗清心里好奇她要去见的是谁,可又不好直接问。 “你应该听说过,配音圈的大神川江。”良穗主动说出了她要去看的朋友究竟是哪位。 “哎,你现在是在当着我的面出轨好吗?” “......”良穗被他的这个说法惊了一下。 “还让我亲自送你去机场,飞去见别的男人......我不要面子的吗?”朗清觉得他不想顾忌那么多了,索性将想法说出了口。 “你一会儿送完我,就可以顺便组个局,你的通讯录,该发挥作用了~”良穗说得轻松。 “......”朗清觉得良穗实在是他没良心了,他几时为了表达歉意,主动邀请别人吃饭了?她还要提通讯录的事,他的手机里,是存了很多模特,可大多数都是工作上的往来,当然也有主动给他打电话的...... 午饭结束后,他还是送良穗去了机场。 看着良穗头也不回地背着背包往机场大厅里走,朗清突然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昨天晚上,我的确是亲了她呀,她怎么像没事儿人一样? 朗清越想越觉得气不过。 *** 第9节 良穗其实是去谈合作的,要和川江联合录制广播剧,目前还在筹备期。 朗清多半时间都是在工作室画图,中间去过一次朋友组的局,他没待到最后,中途走了。 朋友问他怎么了,他回答说觉得太吵了,脑袋疼。 朋友笑言他是转性了。 朗清自己的回答是:我现在是有人管的人了,好吗? 这样回答完之后,他又有些心虚,想着:倘若良穗听说了他的回答,会是怎样的反应,打断他的腿? 良穗回到酒店,洗完澡,盘腿坐在床上,用手机打开了听书软件,想看看听友的留言。 手指滑动屏幕,发现一条点赞量还挺高的留言,是这样说的:利用别人感情的男人,就是渣男,不接受任何反驳。 让良穗更在意的,是这个网友的昵称——离开了三天的我的穗。 “......” 良穗觉得不可能是她想多了,这个昵称背后的用户,可能真的是许朗清...... 此刻,朗清正躺在沙发上,耳朵里插着耳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听书软件的界面,作品名称——《不可饶恕》。 突然,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微信提示。 “许朗清,你敢不敢更恶心一点?” 发信人是良穗。 “你怎么能随便骂人呢?”朗清几乎是秒回。 过了几分钟,良穗回复了,发来的是一张截图。 朗清看到截图的一瞬间,在沙发上哈哈大笑起来。 良穗还在继续翻看留言,手机界面显示有来电,是朗清。 “干嘛?” “查岗。”朗清低声回她。 “......”良穗觉得他好生不要脸,怎么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撩? 等等,这不是他们“协议关系”里的一部分吗?良穗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跳:为什么会觉得是他在撩她? 自从那个亲吻之后,良穗觉得:心里好像就没有以前淡定了。玉致的回归,让她甚至都忘了要在朗清面前克制情绪的。 她哪里知道,对于朗清来说,又何尝不是这样? 他亲过的女人,当然不止良穗一个,可为什么偏偏良穗就能令其如此介怀?原本就是他的一个玩笑啊,原本就是两个人之间的协议啊...... 看来,男女间果然不适合有肌肤之亲,这是良穗得出的最后结论。 “你什么时候回来?”朗清觉得:他的胆子,好像恢复了原有值。在良穗面前,为什么总是觉得有些怯? “后天。”良穗不想再听他的任何胡说八道,索性直接告诉他确切的时间。 “那我去接你。” 简单的一句话,竟然让良穗有种“心口被什么敲击了一下”的感觉...... 可最后还是把航班时间告诉了他。 *** 朗清挂断电话,紧接着,便进来了一个电话,是玉致。 “什么事?” “良穗这几天是不是不在本市?” 玉致开口问的,竟然是良穗?朗清想到那天晚上她说的那些话,不会真的动心了吧...... 敢情小爷费了那么多功夫,给自己培养了一个情敌出来?朗清在心里暗骂。 “你问这个干什么?” “随便问问。”玉致浅笑着回他,她第一次见识朗清“护食”的样子,觉得有点傻兮兮的,又有点可爱。 这个模样的朗清,让她感受不到原本他身上透出的,那种独特的“孤独感”了。 朗清似乎没有觉察到他这个样子,就像只炸毛的大猫,不是一直都是霸道又有气场的大狮子吗? 第9章 他眼睁睁看着她喝多了 接机大厅,良穗老远就看见了朗清。 今天的他穿了件白色的连帽卫衣,下搭工装直筒裤,干净清爽。 他一直看着出口的方向,自然也是一眼就看到了良穗。 她穿着黑白长款格子衫,显得文艺又温暖。 良穗见朗清冲她微微招手,不禁侧头浅笑,最后还是迈着相对稳健的步子,向着他站立的方向去了。 “我脸上有东西吗?”朗清见良穗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你怎么不戴帽子和墨镜?”良穗好奇。 “我为什么一定要带帽子和墨镜?”朗清不知道她这么问的用意。 “你不是向来怕做坏事被拍到吗?”良穗微微眯眼看他。 “少胡说!再者说,我来接你,能是坏事吗?叶良穗,你能不能有点良心,亏我什么事都想着你~” 良穗听闻他最后这句,笑容微微僵了僵。 朗清自己说完,似乎也觉得这句话......有些暧昧,本来这几天有些魂不守舍的事情,就够让他困扰的了。 “那个......背包给我。”朗清找了个话题,想要缓解一下。 “为什么?”良穗反问。 “......”朗清被她有意噎了一下,“那你就自己背着吧。” 良穗知道她独立、自主又有些任性的性格,偶尔是会刺激到对方,可她不想改变自己。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停车场走。 良穗注意到朗清换了辆车。 “你怎么......” 朗清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良穗,见她指了指车子,知道是看出来他换车子了。 “都是玉致那丫头......”朗清说完,有些后悔,他对玉致的称呼,似乎有些过于亲昵了。 良穗面不改色,可心里却不是这样的。 “她把我的车蹭了。”朗清简单解释了一句,顺手拉开了车门。 良穗在副驾驶一侧的车门外,站了片刻,还是坐进了副驾驶。 朗清系好安全带,微微侧头,瞥了一眼正在系安全带的良穗。 “你累不累?” 良穗闻言,诧异地抬头看他。 “那个......”要不是因为刚才的那句话,朗清会毫不犹豫地直接送对方回家,可现在,他也说不上原因,有点不想让她回家...... 上次餐厅发生的事,让他有些怵良穗,担心她对于自己和玉致之间,会越来越误会。 “还行,不累,在飞机上睡了一路。”良穗不想再次失控,她尽可能表现得大度。 “那带你去放松一下。”朗清这样说,显然是做好了打算。 没听到良穗的反对直言,他竟然暗自庆幸了一番。 *** 朗清带良穗去的,是一家装修非常惊艳的网红酒吧,酒吧开外,就是浪漫的港口,从落地窗望出去,能看到游艇就在下面。 相较其他酒吧,这里没有“烟雾缭绕”,轻奢中带着点文艺范。 天花板上,闪烁着大片星空灯,各色香槟、鸡尾酒、精酿啤酒、清淡的日本威士忌,应有尽有。 两个人坐下,朗清熟练地点了酒品,顺便给良穗推荐了一款,说是适合她。 良穗没有拒绝。 酒吧的背景音乐,从刚才略显爵士的曲风,转换成了有些动感的类型。 朗清并没有太在意,和酒保交代了几句,将视线再落回到良穗身上的时候,见她冲他微微勾了勾手指,是有话要跟他说的意思。 “什么?”朗清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 良穗的面庞,距离他挺近的,她微微启唇,说出了心中所想。 “你确定?”朗清听清她的话之后,还是有些不相信的样子。 “我想再看一次,不可以吗?”良穗面色正经道。 朗清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舞池,里面已经站了不少年轻人了。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良穗,见她冲他微微扬了扬下巴,颇有些挑衅的意味。 朗清是经不起激将的,尤其对方是良穗的时候,他肯定会答应。 良穗见朗清起身,迈着不急不缓的淡然步伐,冲着舞池去了。 不得不说,朗清跳舞蹦迪的时候,确实挺迷人的,因为扭动身子,意外漏了腰,能隐隐看见他的腹肌。 *** 待一曲结束,朗清决定退出舞池。 待他回到卡座,见良穗正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你笑什么?”朗清自然地问她。 “笑你跳得棒啊~”良穗回得及时。 第10节 “那是~”朗清心里漾起浅浅的欢喜之意。 “刚才那边坐着的两个美女,也夸你了~” “是吗?那是必然的~”朗清听到的,只要是对方夸赞他的,自然会照单全收。 “她们夸你腰力好~” “......”朗清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他没有告诉良穗,刚才在舞池,已经有两个美女在有意无意向他贴近了,他不确定良穗看到了没有,他有点希望她看到,又有点害怕她会因此而不高兴。 不高兴?不是正好证明她在意自己吗?朗清仔细分析,才意识到,在他的潜意识里,是不希望良穗因为他而不开心的。 朗清不经意地一瞥,发现一个问题:桌子上的酒,一杯也不剩了! “酒呢?”朗清惊异地看向良穗,见她脸色如常。 “喝了。”良穗答得骄傲。 “我的那杯也喝了?”朗清指了指空杯子。 “恩。”良穗点了点头。 “......”朗清这才意识到,良穗的声音里,染上了微微醉意。 良穗说着,抬手示意酒保她还要看一下酒单。 朗清向前迈了几步,攥住了她要抬起的胳膊,“你不能再喝了。” “那天,我拦着你了吗?”良穗的情绪里透露出淡淡不满。 “哪天?”朗清不明所以。 “就是庆功宴那天。”良穗其实也是在借着酒意,表达自己心中所想,清醒的时候,她未免有些过于冷静了。 朗清听到“庆功宴”三个字,心头跳了一下,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玉致的日子。 *** 良穗面前摆着两排空啤酒瓶,她一边喝,还一边问朗清为什么不喝。 朗清还没开口回答,良穗的注意力,就又落回到酒瓶上了。 显然是不太在意他想要给出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朗清眼看着她还要继续点酒,觉得说什么也不能再任由她发#泄下去了。 良穗不满的眼神再次瞪向他。 “喝太多,对胃不好。”朗清的这句,听上去倒像是在哄一个小朋友。 良穗的理智已经被酒精步步逼退,听到朗清的语气,她倒是觉得很舒坦,便打消了继续喝的念头。 朗清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我们......回去吧~” 良穗乖巧地点了点脑袋。 朗清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扭过头看,见良穗还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怎么不走?” 良穗微微眯眼,过了片刻,压低了声音回他“其实......我的头有点晕,站起来就会跌倒。” 朗清见良穗的神色,竟真的像个做了坏事的孩子,觉得好笑又有些荒唐。 “不信?”良穗说着,便要尝试着站起来,像是要向对方证明:她没说谎~ “行了行了,我相信你,信你~”朗清连忙上前,拽住了她的胳膊。 良穗满面笑嘻嘻的,最后是被朗清扶出去的。 朗清把她安置在车的后排座位,想着这样一来,她便能舒坦地躺着,不至于因为车子摇晃而头更晕。 良穗躺在后排,嘴里哼起了歌。 朗清站在车外,低眸看着依旧笑嘻嘻的她,脑海里浮现出“不可语”(良穗送的那只猫咪),前几天它猫粮吃撑了,也是一脸傲娇地撒着娇。 朗清尽可能把车子开得稳一些,再稳一些。 良穗倒是还算老实,一直躺着,就是嘴里哼的曲目,已经换成戏曲了...... *** 车子好不容易开到良穗家楼下。 良穗还躺在后排座位上,好像越来越兴奋...... 朗清解开安全带,准备去后排座位把她扶起来。 他把车门打开,手刚刚碰到她,便被她猛然抬起的手,一把推开了。 “你干嘛?”朗清被她吓了一跳。 “少耍流#氓!”良穗的语气,流露出满腔正义的感觉。 “啥?”朗清被她这句说得哭笑不得,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开口问“你家的钥匙掏出来。” 良穗没有立刻搭腔。 朗清以为是她没有听见,又重复了一遍。 “我家的钥匙,岂能随便给旁人?!” “......”朗清觉得他快要被她逼疯了,索性自己将身子探进后排座位,想要从她的口袋里拿出钥匙。 岂料,良穗一把就攥住了他的领口。 朗清被她猛地一扯,身子失去了重心,要不是他反应快,整个人就要趴在良穗身上了...... 显然,良穗是不可能任由他在她的口袋里摸东西的...... 无奈之下,朗清只能选择把良穗带回他的公寓...... 他好不容易才挣脱了良穗拽着他领口的手,从车里撤出身子...... 坐回驾驶室的朗清,呼吸还未恢复平缓。 刚才,他和她的面庞,不到十公分的距离,让他着实紧张了一番。 扭头看向后排的良穗,已经没声了,好像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喝醉的良穗,感觉有点可爱~ 第10章 他是备胎?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朗清解开安全带,扭头看了一眼后排。 良穗还在安稳地睡着。 朗清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下了车,打开后排车门。 良穗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 朗清原本还在犹豫,究竟应该如何叫醒她。 岂料:良穗突然坐起来了! 朗清的身子,本能僵了一下。 “我要喝水。”良穗看都没看朗清,似乎只是想表达她的本能诉求。 “那得先上楼,才能喝到水。”朗清想着她最好能自己从车里爬出来,这样他会比较安全...... “行。”良穗点了点头,好像仔细想了一下朗清的话,过了半晌,才用胳膊撑了一下身体,开始从后排座位往外爬。 朗清见她出来得还算顺利,只在她出车门的一瞬,本能扶了她一把。 “多谢。”良穗的这句,是平时工作养成的习惯。 朗清听到她的话,算是明白了:她绝对还醉着,甚至可能连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谁,都不太知道。因为她平时,是绝对不可能对他这么客气的...... “水在哪儿?”良穗继续问。 朗清指了指他家窗口的方向。 良穗抬头看了一眼,便迈着步子往楼门口走过去了。 朗清只好跟上她。 好不容易把良穗护着上了楼,刚才在电梯里,他甚至觉得:她不倚靠着电梯壁,是压根站不稳的...... 看着好脾气的女人,其实有暴力潜力,看着文气的女人,喝起酒来不要命...... 朗清在心里暗暗“抱怨”。 电梯门开了,良穗毫不迟疑地走了出去。 朗清跟在她的身后。 良穗走了几步,站住了。 朗清见她不走了,也跟着停下了步子。 只见良穗微微回过身,看着身后立着的朗清,“快去开门”。 “......”朗清这才意识到,敢情她是找不到他家的门了...... *** 朗清开了门,良穗毫不客气地走了进来,连拖鞋都没换。 看着她酒还没醒,朗清也就不打算和她计较这些了。 再者,看着她如此“嚣张”的模样,朗清仿佛看见了平日里的他自己,他进良穗家的时候,原来竟是这样惹人嫌的...... 良穗有些摇晃地,冲着客厅的沙发而去。 一边走一边打量朗清家的装修:客厅的电视背景墙,采用的是水泥板,与玄关的灯一样,都是极具北欧工业风的灯具,沙发是灰色系,背后的书柜,个性又独立,凸显出日常的生活环境,上面摆放的,大多是时尚杂志和设计类书籍。 朗清换好拖鞋,就去厨房给她倒水。 良穗静静地看着那个背对着她的身影,个子瘦高,腰线迷人,她微微咽了口口水。 朗清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 第11节 “喵呜~” 听到这个叫声,朗清本能怔了一下,待他回头,便看到一人一猫对峙着...... 良穗其实是被突如其来的猫叫声惊了一跳,她微微眯眼,看见阳台的窗帘后面,伸出一张大脸! “不可语”看着良穗的眼神,透着诧异,它自然是不太记得她了。 良穗此刻处于醉酒状态,显然也是不记得:是自己把它送给朗清的。 朗清眼看着猫主子向良穗靠近,生怕他俩会打起来,赶忙走回了客厅。 “喝吧。” 良穗感觉到身侧站了一个人,向她递着什么东西,本能侧头。 朗清把水杯递到她手里。 “谢谢。”良穗再次礼貌地回应。 “......”朗清微微皱眉,虽然之前在楼下,已经见识过一次了,可一时还是适应不了。 朗清不经意地一瞥,竟看见猫主子在蹭良穗的腿....... 良穗只觉得腿上痒痒的,低头去看。 猫主子发出轻微的“呜呜”声。 “小心水杯!”朗清眼看着良穗准备伸手去抓“不可语”,竟然松开了手里的马克杯! *** 朗清一把将马克杯抓住,可待他抬头,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良穗的脸,离他,不足一拳的距离...... 更要命的是:良穗竟然定定地看着他,眼睛里,全是笑意。 朗清呆呆地愣在那里,继续保持着这个姿势。 他心里甚至觉得:良穗的本性,其实是个会撩的女人!喝醉以后,能让她彻底发挥所长...... “你的眼睛,太好看了!”良穗的目光盯着朗清的眸子。 朗清自然还是没有说话,他能回答些什么呢? 就是因为他不说话,良穗才继续盯着他的眸子看。 朗清被她看得心里发慌,终于下定了决心,准备后撤身子,他虽然不是保守之人,可毕竟良穗现在是醉着的状态。 趁人之危,可不是他的做派。 他倒是清醒的,奈何:良穗的脑袋,却是麻痹的。 朗清刚刚向后撤离了十几公分,便觉得脖颈上一紧。 良穗竟然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 朗清只觉得脑袋里“嗡”得一声,他生出一种预感:会被良穗整死的...... 他内心自然是不希望推开对方的,可又觉得这样:不厚道。 正在纠结之际,良穗的举动,再次震惊到了朗清。 这一次,他似乎无法让理智占据上风了。 良穗的唇,毫不迟疑地贴在了朗清的薄唇上。 那抹温热,让朗清的呼吸明显一滞。 他首先想到的,是那天在庆功宴上的玩笑。 待良穗开始吮吸他的舌尖的一刻,明显的悸动,让朗清第一次明确地意识到:兴许,庆功宴上那一次,也不只是个玩笑......他好像,确实有些动了心。 他不确定的是:良穗究竟做何感想?她看到玉致,心里也明显不舒服了不是吗?可现在呢?她知道她正在亲吻的男人是谁吗? 即使那天庆功宴上,清许也喝了不少,可他到底是清醒的,知道自己亲的女人,是叶良穗。 良穗的亲吻,竟然带着几分霸道,这让朗清的心跳得更加厉害,可心里却生出不小的欣喜,似乎无法抗拒。 正要微微闭眼,却感觉到:良穗突然离开了他的唇。 朗清不解地看着她。 却见良穗突然扬唇一笑,对着他说了句,“天底下又不是他一个男人,何处无芳草对吧......” 朗清眼看着良穗说完这句,就又要来亲他! 这一次,良穗的唇还没挨到他,便被他拦住了...... 朗清听到良穗刚才的那句话,心里生出诧异,也带着些许不悦:她的话是对谁说的,那个“他”又是谁?她是在把他当备胎吗? 良穗被朗清阻止,呆立在那里,略带迷离的眼神,看着朗清。 朗清也安静地看着她,他有太多话想问,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良穗的面色微微变了变。 朗清见她的脸庞有些狰狞,意识到:她可能是要吐!本能要扶她去卫生间。 良穗倒是反应快,挣脱开朗清抓着她的手臂,一股脑冲进了卫生间! 朗清立在原地,听到卫生间传来良穗的酒吐声,不禁轻叹了一口气。 刚才要问她的话,好像又问不出口了。 *** 良穗坐在马桶盖子上,刚才吐出来了,好像舒服多了。 她的体质就是这样——只要吐出来了,坐着缓一会儿,就能清醒很多。 朗清见她半天都没从卫生间出来,便想着去看看。 良穗觉察到卫生间门口立着的人正在看她,微微抬眸。 朗清的眼神,让她觉得:有些复杂——带着关切,又透着微微的愤怒。 他在气什么?良穗轻轻摇了摇脑袋,脑海里好像残存着一些记忆:她刚擦好像主动亲了许朗清?! 朗清从她面露微微难色判断出:此刻,她绝对认出了他是谁。 良穗只听见朗清低声道“叶良穗,你得对我负责。” “负什么责?”良穗反问他。 “你不可能失忆了吧?刚才你干了什么,转眼就不认了?”朗清猜出了她想要赖账的意图,“不能是等你睡了我,我才够格被负责吧?” 良穗闻言,面色愈发诧异,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问出这么露骨的话,他是在玩笑? 朗清之所以说这些,最根本原因是:刚才良穗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真真有些刺激到他了。他许朗清凭什么要当备胎,而且他连对方说的那个男人究竟是谁,都不知道! 良穗微微低眸,脑袋还有些晕乎,她努力回想自己刚才说过的话,隐约记得:她好像说了一句曾经录制的广播剧里的台词...... 朗清没听过她从前的作品,自然不知道:良穗的话,其实是台词...... 良穗突然笑了。 朗清见她的反应有些疯疯癫癫的,不由微微皱眉。 “许朗清......”良穗一想到他因为一句虚构的台词而耍脾气,又觉得好笑,再次笑起来。 “叶良穗,你别欺人太甚!”朗清大狮子的好胜心作祟,他猛然上前,将良穗从马桶上拽了起来。 良穗刚刚吐过,脚下轻飘飘的,一下就被拽起来了! 朗清扶着她的胳膊,见她还没来得及收敛刚才的笑容,不禁又是心头一紧。 作者有话要说:  醉酒的良穗,有点会撩~ 第11章 他的第一次追随 良穗眼神略带迷离地看着他。 朗清看着她诧异的眸子,一时动弹不得,放手不是,继续攥着她的胳膊,好像也不太对劲。 “我要刷牙。”良穗先开了口。 “……”朗清盯着她,看了十几秒,终是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有备用的牙刷,我拿给你。” “好啊。”良穗浅浅点了点头。 良穗感觉到他原本攥着她的手,缓缓松开了,看他转过身在柜子里翻找的背影,良穗松了口气,刚才,她和他对视,实在有些不知所措,她只能继续装作还没清醒,有点耍酒疯的意思,只有这样,才不至于更加尴尬。 过了好几分钟,朗清终于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只牙刷。 良穗见他直接将牙刷放在洗手台上,而不是递给她。 “牙膏在这里,随便用。”朗清说着,指了指高处的牙具筐,便要出去了。 良穗没有应他,直到卫生间的门被从外面带上。 朗清呆立在门口,停留了好一会儿,听到卫生间里传来水龙头的出水声,才缓缓抬脚,走回了客厅。 良穗从卫生间出来,见朗清倚靠在沙发上翻看杂志。 “我……”良穗打破了原有的沉默。 朗清闻声,本能抬眼看向她。 “我还是回去吧。”良穗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有空卧室。”朗清放下手里的杂志。 “我认床……”良穗话及此处,微微停顿,因为不管怎么听,这句都显得生分了。 “那送你回去。”朗清坐直身子,压制着内心的复杂情绪,还是尽可能地好好跟她说话。 “那就……”良穗犹豫了一下,没有道谢,“那就走吧。” 朗清看着她转了身,终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一路无话的两个人,各怀心事。 车子在无人的街道上,一路向前,似乎行驶在一条走不到尽头的路上。 第12节 窗外飘起了细密的雪花。 良穗看到眼前景致,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北海道。 朗清在那里,遇到了玉致。 良穗努力平复着内心起伏,她不肯承认自己的微微嫉妒。 车子终是驶到了公寓楼下。 良穗没有去看朗清的脸,扔下一句“走了,你慢点开”,就打开副驾驶一侧的门,下了车。 朗清侧头瞥了她一眼,想到一会儿大概又要看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心中一阵烦躁,便先一步踩下了油门。 良穗听到身后传来车子飞驰而去的声音,本想着不去看的,可走到楼门口的时候,还是回了头。 只能看见车子的隐约轮廓,像极了它的主人——走得洒脱,不带一丝犹豫。 接下来的几天里,良穗没有任何关于朗清的消息。 她知道,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让两个人都不如以前自在了。她脑袋一热地吻了他,她胡言乱语的做派,让他觉得:她只是把他当做了一时解闷的花生米…… *** 朗清这几天的日子也不好过,他时不时就要打开微信看上几眼,联系他的人倒是不少,可其中偏偏就是没有良穗。 他的手指悬在和她的对话框上,始终没有按下去。 大狮子就是要别人追捧的不是吗?朗清再三提醒自己:小爷我是大狮子,是视骄傲和面子为生命的人。 可直到他看到良穗最新一期广播剧的标题备注时,再也淡定不了了。 剧集名字后面的备注是这样写的:录制于北海道。 他立即拨通了良穗的号码。 电话大概响了五六声,那边才接听。 “你说。”良穗的牙齿微微打颤,她有点担心这句会让对方觉得她在等电话。 “你跑北海道去了?”朗清直截了当地问她。 “恩。”良穗大概知道他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她身在何处。 “跑那儿做什么?”朗清这句问出口,电话那边,许久没有说话。 良穗浅浅地吸了一口气,在心里暗骂许朗清,为什么来,不知道? “你……” “哇~灯亮了,不跟你说了,真得好美,回头再联络。”良穗眼前亮起一片灯光,在小镇灯光的照耀下,积雪显露出淡淡的蓝色,若隐若现,美妙如梦境。 “……”朗清只觉得那句嘱咐她注意安全的话,像一根刺,卡在喉咙里,上不去,可也咽不下,好生难受。 良穗欣赏完灯光,便去泡温泉了。 天然的盐化物泉水能够保持体温不散失,入浴完身体从内到外一直都是热乎乎的。 良穗觉得心里也暖暖的,似乎有些明白朗清来这里的原因,确实没有什么,是一场雪治愈不了的。 泡完温泉,又去吃了乌冬面,心满意足地回了民宿,老板娘是个温柔的日本女人,给良穗安排了一间向阳的屋子。 *** 良穗睡得迷迷糊糊,好像还做了梦。 梦的具体内容记不得了,大概是小时候和父亲一起去游乐场的场景。 耳边突然传来“嗡嗡”的震动声,良穗起初以为还是在做梦,没有理会。 谁知嗡嗡声一直都在,中间断了一次,又响了起来。 良穗猛然坐起身,静静听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是手机在震动。 从枕头侧面摸到手机,眯着眼睛,倦意仍存地接了起来。 “你在北海道的具体位置?” 良穗愣了片刻,先是反应过来对方是朗清,继而体会了一下他的话。 “你的意思是……” “我已经到新千岁机场了。” “……”良穗自然是没想到,他搭了夜班航班来找她了?这……不像他的风格啊,他这么义气的吗? “你别墨迹了,我站在这儿,显得有点傻。”朗清催促她说出住宿地。 良穗告诉他她在温泉街。 “知道了,点好米酒等着我。”朗清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朗清长舒一口气,应该是害怕良穗拒绝他去探望,可已经到这儿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良穗扭头看向没有完全拉严实的窗帘,外面一片白茫茫的。 想起曾经广播剧里播过的一句话——雪,象征着白色恋人。 洗漱完毕后,良穗去咨询老板娘这里最可口的米酒种类。 因为天气,这里的人很喜欢喝酒,啤酒和米酒酿得很专业。 良穗挑选好酒以后,想了一下,决定再点两份鲑鱼子饭,她觉得朗清搭乘红眼航班,还是有些辛苦的。 老板娘按照良穗的意愿,嘱咐后堂准备饭菜,回身看向良穗的时候,温柔地问了句“是很重要的朋友要来吧?” 良穗闻言,本能一怔,继而点了点头,是啊,不重要的话,自己又怎么可能按照他的意思做准备呢? *** 朗清走进民宿的时候,良穗正一边喝茶,一边看着窗外。 她听到门口老板娘的迎客声,本能抬眸,只见他今天灰色毛衣配灰色仔裤,外搭一件很显身材的黑色风衣,背着一个大双肩包。 “吃独食,不仗义啊,叶良穗~” 良穗定定地看着他,好像到了这一刻,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朗清走到她对面,卸下背包,盘腿在蒲垫上坐下来。 “你还挺会选酒的。” 良穗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她选的酒水,是符合他的心意的。 “是老板娘推荐得好。”良穗说着,将其中一碗鲑鱼子饭推到他面前。 “还算你有点良心。”朗清毫不客气地拿起勺子就要吃。 “你背那么大的包做什么?”良穗瞥了一眼他身侧鼓鼓囊囊的背包问。 “……”朗清平静了一下情绪,随手拽过包带,“你自己看。” 良穗将信将疑地接过来,打开拉链,看到了被搁置在最上面的零食,是国产的,在国外买不到的那种。 “给我的?”良穗记得朗清说过,他不喜欢吃这款零食,那可不就只剩一种可能了。 “亏我什么都想着你……”朗清直白地表达了他的不满。 “你能来探望,就很仗义了。”良穗这句说得有些底气不足。 “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让我飞这么久来探望……”朗清觉得良穗简直就是木头……或者说,她想装成一块木头。 “……”良穗拿起勺子开始吃鲑鱼子饭,不紧不慢地说了句“好歹是你的未婚妻不是吗?” 朗清刚才默默翻的那个白眼还没翻完,猛然听到她这句半开玩笑的话,往嘴里送饭的动作,不禁顿了顿。 良穗的眸子,正正撞到朗清看过来的目光。 朗清觉得他还没有完全看清她的眼仁,良穗的手就已经伸到他面前了,从他的头顶,扯走了那顶棒球帽。 “帽子不错,归我了。”良穗利落地把帽子戴在自己头上,其实是想借压低的帽檐,掩饰自己的心虚…… 我也归你好不好?朗清在心里默默问了句,这句话,他是不敢直接问她的。 第12章 他劝她多喝热水 朗清还在吃着饭,良穗转身对老板娘说“请再开一间房,谢谢。” “现在这个时间点恐怕不行,一会儿应该有人会退房,就有空房间了,你们先出去玩吧,回来了就给你们安排。”老板娘的中文说得非常好。 良穗犹豫片刻,扭头看向朗清。 朗清原本听说没有空房间了,心里还小紧张了一下,又听说有空房间了,好像又有些失落,总之是比较复杂的心情。 “那只能把背包先放在你的房间了。”朗清故作轻松。 “只好如此了。”良穗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朗清把必备的充电宝和银行卡,腾到了一个随身携带方便的运动斜挎包里。 良穗将床铺收拾好。 “一会儿会有人来打扫的。”朗清余光瞥见了,提醒道。 “我不习惯看到床铺凌乱的样子。”良穗说完,心头莫名闪过一丝尴尬,“凌乱”和“床铺”这样的字眼联系在一起,总是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叶良穗,你可太污了!良穗在心里暗骂自己。 “你嫌拿着麻烦的东西拿过来,我给你揣着。”朗清刚才听到良穗的那句,又何尝不是荷尔蒙小作祟了一下,只能赶紧找个话题掩饰一下。 良穗诧异地看着他。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说过好多次了......”朗清自己都说得心虚。 “那你帮我装着这些吧,这个,我自己拿着就行。”良穗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其中一个黑色袋子拎在了自己手里。 “你还跟我假客气什么?”朗清不由分说地去拽良穗手里的黑袋子。 良穗没想到他会如此热情,向后掖了掖,可袋子还是被朗清的爪子搂了一把。 就这样,袋子里的东西散落出来,滚落到了地上。 朗清本能弯腰去拾,手指却停在了半空。 第13节 实在下不去手...... 良穗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去自己捡。 我靠,怎么能是卫生#巾?还是液体的......朗清觉得他简直是偷鸡不成...... “这些,你应该不陌生。”良穗这句,明显是在“埋汰”他。 “胡说......”朗清的那句“八道”还没说出口,便被良穗瞪过来的眼神吓住了。 良穗继续低头,突然笑出了声,她想到刚才朗清看到卫生#巾的瞬间,石化的表情,越想越好笑。 “有病......”朗清骂道,话音里却带着笑腔。 良穗索性直起腰,站着笑。 朗清白了她一眼,继而跟着笑了起来。 两个人之间的尴尬,算是彻底化解了。 *** 朗清曾经来过这里,自然担起良穗的向导,带着她玩。 位于札幌市中心,有一条商业街,适合慢慢逛,吃喝用,在这里都可以解决。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良穗跟在朗清瘦高的身影后面。 朗清会偶尔回头,跟她介绍眼前的景致具体是什么,大多数时候,他都是目视着前方的。可即使不看她,他也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有人在紧紧跟随。 和上一次来北海道的感觉不一样,也是漫无目的地闲逛,可却是打心里觉得孤独,直到遇到了玉致,奈何两个人都是孤独的人,并没有因为相遇而让这种感觉减少分毫,反而像是照镜子一样,愈发为之觉得哀伤。 这是朗清没有喜欢上玉致的原因,可他从来没有对旁人说过。 那年看到的一幕,让他仿佛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他的出国,确实有逃避的因素在,这一点,他也从未和任何人提起过。 走累了,二人进了一家居酒屋,虽然价格不便宜,但能坐着休息,倒也惬意。 吃完后,二人走去附近车站坐jr。 那里有传说中的靠海列车,列车像在海上开一样,今天的天气特别好,临窗而坐,看到纯粹的蓝搭配雪景,更觉美好。 良穗和朗清面对面坐着,谁都没说话,只是看着车窗外,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反而很享受这样难得的安静时光。 两个人随便挑了一站,下了车,去附近的玻璃馆、蜡烛工房逛了一圈,倒也没买什么。 商店街全是吃的,走两家就是冰淇淋店,良穗已经准备向老板要一支蜜瓜牛奶口味的了,却被朗清及时阻止了。 “为什么拦着我?”良穗冲他表达不满。 “你自己心里没数?”朗清反问。 “还说自己对这些不是了如指掌......”良穗出言反击。 “是是是,我还半夜去给女人买过那个(卫生巾)呢!”朗清的语气也不客气,固执地拽着良穗往前走。 良穗走出好几步,还不忘扭头去看冰激凌店,见老板正看着他俩咧嘴笑。 晚饭选在一家叫deno的担担面店铺。 *** 良穗还在为刚才不让她吃冷饮的事耿耿于怀。 “喝这个,热的。”朗清将一杯热腾腾的开水推到她面前,“能不能像个女人?” 良穗听到他这么说,自然是不乐意了,“喝热水,喝热水!” “这是养生学上说的,多喝热水,不光女人要多喝,男人也要喝。”朗清大狮子的胜负欲再次爆发。 “哎,你半夜出去买的是什么牌子的?”良穗突然转了话锋。 “什么?”朗清都忘了还有这茬了,刚才他自然是随口说的,没想到良穗拿这个作为回击点,真是...... “你不是说给其他女人买过吗?”良穗也在气头上。 “......”朗清差点没被她噎死,转过身,冲着收银台问了一句,“老板娘,面还没好吗?” 良穗看到他的反应,心里舒坦多了,因为:她又赢了。 朗清扭过头,看见良穗窃喜的模样,心里的气,好像消了一些。 良穗恰到好处地伸手,将一双木筷子递到他手边。 这一点,对于朗清是十分受用的,他得时不时地被捋一下毛。 看到良穗也算是主动求和了,朗清便不打算和她计较。 温柔起来的良穗,还是挺让人喜欢的,至少朗清是这样认为的。 热腾腾的担担面很快就上桌了,老板娘因为朗清刚才的催餐,还特意道了歉。 如此一来,反而弄得朗清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是为了维护面子才这么说的。 “别这么说,是我们急躁了。”良穗主动承认了“错误”。 朗清看着良穗亲和的模样,微微勾唇,继而向老板娘微微点了点头,也算是表达了歉意。 良穗回过头,冲着朗清面前摆着的面碗努了努嘴,意思是快吃吧。 朗清乖乖地低头吃了起来。 良穗看着他这个模样,心里也觉得挺有成就感的。 *** 两个人还要在这里多停留几天,便想着将节奏放慢些,毕竟这里本来就适合慢慢玩,便搭乘巴士回了住处。 老板娘看到二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不由面露歉色,温柔地解释“实在抱歉,那位原本要在今天退房的客人,突然说要再续两天的费用,所以,一间空房也没有了......” “......”良穗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您看是要我帮你联系其他民宿还是......”老板娘的话,意思其实已经很明显了——这个时间联系其他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良穗迟疑了十几秒,低声回道“不用麻烦了,一间,就一间吧。” 朗清不太相信良穗这么快就做了决定,微微瞪大眼睛看向她。 “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可以麻烦老板娘。”良穗丢给他一句,便迈着轻快的步子,回了房间。 她自然看不到,朗清在她离开时,对着老板娘比了个“多谢”的手势。 他早晨离开之前,偷偷给老板娘塞了纸条,纸条上写着——“拜托了,我是为了喜欢的人才来这里的。” 直白又简单的字句,让作为过来人的老板娘心软了,决定帮一把。 良穗想着刚才朗清一副好像他会吃亏的感觉,就气不打一处来,一边气,一边往房间走。 朗清跟着她进了房间。 良穗打开冰箱要去摸饮料。 “说了还不听了,是吧?”朗清几个箭步就到了冰箱跟前,一只手拽着冰箱门,一只手拦着良穗的胳膊。 良穗也是急了,直接抬起胳膊,把朗清拽着她的那只胳膊,送到嘴跟前。 朗清只微微皱了皱眉,任由她尖尖的牙齿落在他的手背上,连一句“嘶”声都没有。 良穗咬到了之后,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可笑。 朗清垂眸看着她,咧嘴笑了,看到良穗的身子微微僵了一下,索性笑出了声。 良穗抬起脑袋瞪他。 “都让你白咬了,还不满意?”朗清笑问。 “不满意。”良穗答得理直气壮。 “来,有本事往这儿咬。”朗清指了指唇角。 “这可是你说的。”良穗显然是被他激着了,抬脚就要上前。 朗清只感觉对面的人直冲着他而来,本能关了冰箱的门。 良穗趁机,将他推搡在冰箱门上靠站着...... 朗清脊背靠上冰箱门上的一瞬,心也跟着抖了一下。 良穗的面庞,离他很近,呼吸可闻。 朗清微微垂眸,看着她的眼睛,低沉着声音问了句“叶良穗,你的这个吻,是认真的吗?” 这一次,轮到良穗的心,抖了一下...... 第13章 他在她面前哭了 良穗闻言,先是一怔,继而微微垂眸,笑了,面上笑得从容,内心却略显酸楚。 朗清见状,也轻轻扯了扯唇角,抬手,将良穗耳边的一缕碎发,绾至她的耳后。 小心翼翼的动作,带着他的全部温柔。 良穗主动索吻被拒,尽管初衷是赌气,也还是觉得有些丢面子,缓缓转身,盘腿坐在蒲垫上,随手翻看一本民宿的宣传画册。 朗清侧头看她,知道大概自己的行为又让她误会了,可他心里也不想每次的更进一步,都是以“玩笑”为初衷的。 良穗的余光注意到:朗清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叶良穗。”朗清略显低沉的嗓音,很认真地叫了她的名字。 良穗本能看向他。 “一起喝一杯吧?” “明知道我不能喝......”良穗白了他一眼。 “可以我喝,你拿着杯子和我碰杯就行了。”朗清微微提高了声调。 “那我岂不是亏了?”良穗想着要看着他喝,心里自然不乐意。 “下次再陪你喝回来不就行了?”朗清提出了交换条件。 第14节 良穗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他的“无理”要求。 这家民宿里有自酿的米酒,朗清打了前台电话,点了一瓶。 来送酒的,是个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少年,将酒送到房间后,即刻便离开了,没有多言,更没有不礼貌地用探寻目光打量。 朗清将瓶盖打开,先后把两个杯盏斟满了。 良穗起初并没有端酒杯的打算,可看见朗清端着酒杯,冲她微微扬了扬下巴,觉得好笑,迟疑片刻,还是端了杯。 两个瓷杯碰在一起,清脆的声响,在静谧的夜里,听得格外清楚。 *** 良穗没有喝,只是在朗清每次端起杯盏的时候,象征性地抬手,和他手里的杯子,碰一下。 她觉得今天晚上的朗清,话有点多...... 朗清本来酒量是不错的,这样度数的米酒,对他来说,自是不在话下,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一杯接一杯地喝,喝得有些猛,看着良穗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起来,染上了微微醉意。 良穗看着他的模样,不禁想起自己那天晚上的“借酒撒疯”......朗清对她都能包容到那个地步,今天晚上,倘若她不以耐心相陪,好像显得不太仗义,于是便耐着性子听他说话。 一开始,朗清跟她说的,是关于时尚界的东西,后来,说到他在国外的生活,良穗一直都是默默听着,也不插言。 直到朗清说到他当年决定出国是因为逃避的时候,良穗面上浅浅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叶良穗,你能明白......当我知道其实堂妹,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妹妹的时候,那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吗......” 良穗乍一听到他的话,自然是脑袋发懵,她看着朗清将举在手里的杯盏端起,微微仰头,一饮而尽。 “你说得对,我不是什么好人......我间接逼死了自己的伯母......” 良穗端着杯盏的手,僵直在身前,她清晰地看见:朗清看着他手中杯盏的眸子里,有闪烁的泪光。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哭的模样,在她眼里:他是独立的,酷的,不在意外界纷扰的,却忽略了——原来,他的心上,也是有伤痕的。 *** 良穗听他说出了令她震惊的往事,也知道了他的性情之所以变得有些“玩世不恭”,其实多半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惊慌。 朗清的声音微微沙哑,可还算镇定平静。 但越是如此,良穗便越觉得心口堵得慌。 朗清说他是无意间听到了父亲和大伯母的对话,知道了:朗诗,其实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彼时大伯母意识到门外站了人,虽然她打开门后,朗清早已没了踪影,可她还是隐约猜到了门口站着的,是他。 自那以后,朗清便觉察出:大伯母在面对他的时候,好像格外小心翼翼,有赔着笑脸的感觉。 朗清接受这个事实,自然花费了很长的时间,可他从来没有想过把这个秘密说出去,毕竟,那个男人,是他一直以来都非常敬佩的父亲,那个有才华,执着追求梦想的父亲...... 良穗听他说到此处,突然意识到:重逢之后,她似乎从来没有听朗清提起父亲的事情,反而还有几次说到了母亲。 在他心里,其实是同情母亲的吧?对待丈夫甚至可以说是有求必应,却从来没有真正走进他的心...... 朗清说,大伯母最终是因为乳腺癌恶化离开这个世界的,可他知道,自从她知道和朗清父亲之事被人发现后,每日担惊受怕,内心不痛快,这些,导致了她的病发以及之后病情恶化加速...... “叶良穗......” 良穗见朗清突然微微仰起脑袋,笑看着她,可他的眼眸里,明明是一片模糊,含笑哭泣的滋味,良穗实在太清楚。她只觉得:朗清的笑容,让她看得心口很疼,攥着杯盏的手指,不禁加重了力度。 “现在扯平了,你可以像个高高在上的上帝,看我落泪的丑态了......”朗清的脑海里,闪现那天晚上在教堂里的良穗。 良穗缓缓站起身,走向木桌的那一边。 朗清不用侧头去看,便能觉察到身边站着一个人。 良穗蹲下身,将朗清的脑袋,轻轻地揽向自己。 朗清的下巴,抵在良穗的肩膀上,他微微闭上了眼睛。 清凉的泪水,顺着他挺秀的鼻翼,缓缓滑落。 落在良穗肩头,无声无息。 两个人之间,已经有过比此刻还要肌肤相近的时刻,可彼此的心,却从未像此刻这般靠近。 他们之间的任何一个,只要微弱呼吸一下,都足够让另一个震颤。 良穗能觉察到她揽在怀里的人,正在微微颤抖着,他在努力着想要控制悲伤,尽管很难做到。这样的做法,更让人心疼。 朗清心里很清楚:他大概再也忘却不了——这样一个夜晚,在飘着雪的北海道,他像个孩子一样,毫无顾忌地在良穗面前落泪。 她让他放下了防备,让他肯将软弱和伤口展现在她面前,让他知道原来他也有可以示弱的权利。 *** 两个人在北海道又待了几天,才搭乘航班回了国。 抵达国内机场的时候,良穗的行李,在朗清手里。 这一次,她没有拒绝,似乎因为那个夜晚,两个人真正意义上平等交心之后,彼此放下了更多的伪装。 朗清看见良穗低头回复信息,不禁从她身后向前微微探了探身子,想看见她究竟在跟谁说话,可又不敢太明目张胆。 “良穗。” 一个温柔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是在叫良穗的名字。 朗清和良穗几近同时转身,见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的男人,站在他们身后侧,眉目清朗,眸子带着浅浅笑意,却并不十分明亮,让人觉得——有些淡淡的哀伤。 良穗看清那个人的面庞的时候,身子明显僵住了。 朗清打量了一眼那个儒雅的男人,又看了几眼良穗,见良穗像个木偶似的,呆呆地站在原地。 “真是太久没见了。”男人说着,已经走到了良穗面前。 朗清再次将目光投向他,注意到他的手里抱着一个瓷罐子。 “你怎么......”良穗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开了口。 男人微微垂眸,看向他手里的瓷罐子,“我带着阿慧回国看看。” 良穗听闻“阿慧”两个字,再次愣住了。 朗清听到这里,好像明白了:眼前的男人,便是良穗在教堂里讲述的,那个故事里的男主人公...... 听良穗形容他是个文艺儒雅的男人,如今朗清亲眼见了,便知道她说得不假,关键是,这个男人的样貌,亦是不俗的。 似乎只要牵扯到他,良穗便会一反常态。 这让朗清的心里,不是很舒服...... *** 男人说她在市区订了酒店。 良穗原本是要坐朗清的车回去的,他的车子,今天一大早,助理就已经帮他停靠在机场停车场了,为的是能让他更方便。 男人是从国外来的,算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朗清心里再别扭,还是要捎他一程的。 良穗听到朗清提出来要送男人去酒店,多少还是吃了一惊。 车子在高速上开着,车内安静得不像话。 朗清的余光瞥见:副驾驶上的良穗,见她耷拉着脑袋,虽然没有和身后坐着的男人交流的意思,可明显情绪是不稳的。 男人的目光一直投向窗外,偶尔转回车内,也是恰好落在良穗的背影....... “陈先生不是在国内长大的吧。”朗清觉得他必须得开口说话,才能稍稍分散注意力,另一方面,他也不想被这个男人觉得小气。 “八岁跟着父母移民了。”男人的声音温润平静,一眼就看得出来是精于艺术的。 “回国打算待多长时间?”朗清问完,自己都觉得有些像查户口...... “目前不确定,但是在这座城市待的时间,可能要长一些。”男人说着,目光自然地瞥了良穗一眼。 朗清从后视镜里,将一切看得清楚,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妒忌心,开始泛滥了...... 第14章 他又吃醋了 朗清将车子停靠在酒店门口。 谁都没有说话。 朗清斜眼瞥了一眼良穗,见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陈先生,酒店到了。”朗清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后座的男人。 “谢谢你,那我就下车了。”男人的声音依旧温润。 “好。”朗清没有说出那句“再见”,因为在他的内心深处,是真的不想再见到对方了。 男人迟疑了几秒钟道,“良穗,再见了。” 朗清不知道良穗内心是否起了波澜,反正他的心是紧了一下。 良穗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好。” 朗清见男人站在路边,冲他们微微挥了挥手。 这一次,良穗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朗清踩了一脚油门,驶离了酒店。 良穗继续一言不发,随手拧开了车载广播。 广播里播放的是: “原来你这样珍惜我 从前在热恋中都未曾讲过 你是这种行货 哪里留得住我” 朗清听到“这种行货”几个字,心里的烦躁,好像愈发深了。 “把我送去工作室吧,晚上有个关于广播剧的研讨会。”良穗语气淡然道。 朗清没有回答,可车子确实是往良穗的工作室方向开的。 第15节 一路无话。 车子停在良穗工作室门口的时候,良穗利落地解开安全带。 朗清目送着她走进工作室所在的大楼。这一次,他依旧有心结,可却没有加一脚油门扬长而去。因为一个实实在在的情敌出现在生活中,他好像就不能真的做到“任性妄为”了。 身为男人,他很清楚:今天遇到的这个男人,看良穗的眼神,带着他也说不清楚的感觉。男人对于良穗,心中是有埋怨的,可好像又做不到完全去怨恨,复杂,且让朗清忌惮。 *** 良穗开完会,已经是七点多了。 她从写字楼走出来,下意识看了一眼手机,没有朗清的任何来电或者信息。 将手机锁屏后,良穗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是渴望收到他的消息的。 下午在机场碰到那个男人,竟然让她有种自己在劈腿的错觉,凭什么呢?就因为自己是朗清名义上的未婚妻?看到玉致,自己会心生妒忌,那朗清呢?心里也会不舒服吧?良穗觉得:她好像变得比以前矫情了一些...... 她没有搭车回家,而是去了最近的地铁站。 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她不想那么早回家,只会胡思乱想,还不如去地铁里观察观察来往的行人,算是分散注意力了。 良穗上了地铁,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倚靠。 她看见不远处,站着一对情侣,看样子是大学生。 两个年轻人依偎在一处,小声说着什么。 良穗注意到:女孩子的脸上,时不时便溢出幸福开心的笑意。也不知道站在她对面的瘦高男孩子说的话,是否真的好笑,可女孩子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良穗看得出来。 朗清比这个男孩子也就大一两岁,本应该是肆无忌惮谈一场甜甜恋爱的时候,为什么要和自己这样一个愈发“佛系”,好像对感情不抱多少希望的女人浪费时间?良穗还是控制不住地想东想西,并没有比想象中待在家的状态好多少。 耳边传来报站通知,良穗意识到她该下地铁了,便提前朝车门边走去。 *** 良穗一边往自家门口走,一边在包里找钥匙,不经意地抬眸,看见门口,竟然坐着一个人!! “你干什么?”良穗的语气像是质问,她当真有些被吓到了。 “喝醉了,看不出来?!” 良穗看着许朗清,此刻,正像猫咪一样坐在她家门口,扬着下巴看她。 “麻烦你让一让。”良穗说着,准备将钥匙插入锁孔。 朗清迟疑了片刻,站起身子,给她闪出一个站立的空档,看见门开了,便毫不迟疑地跟着她走了进去。 “蜂蜜还是柠檬水?”良穗低声问他。 “随便。”朗清觉得这根本不是重点。 良穗换了拖鞋,走向工作台,随手把蓝牙广播拧开了,广播里播着节奏明快的音乐。 “哎,我说叶良穗......”朗清见良穗有意不问他为什么要喝酒,突然有些想跟她闹,“你能不能走点儿心~” “什么?”良穗回头看向他的眸子。 “......”朗清被她这么一看,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良穗回身,拿起马克杯,准备去厨房倒水。 “我是来确认一件事的。”朗清还是决定直截了当地说,要不然他刚才的壮胆酒,就算白喝了! “恩~”良穗已经来到了他的对面,顿在原地,想听听他的“高见”。 “我到底是你的谁?”朗清能觉察到他问这句的时候,左眼皮微微跳了一下。 良穗闻言,本能一怔。她不是没有见识朗清“玩心大起”时的模样,可看他此刻的表情,又不像从前那样带着玩笑意味,反而透着认真,这样才是最麻烦的。 “你想当我的谁?”良穗把“皮球”踢回给他。 “你的男人。”朗清把四个字咬得清楚。 “......”良穗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这句话该怎么接。 “你跟我说实话,一点都不想睡我?”朗清问这句的时候,目光变得炽热起来。 “......”良穗更加不知所措,她没想到朗清会问出这么大尺度的问题来...... 朗清抬脚,一步步向良穗靠近。 良穗甚至已经忘了要后退的动作,还是呆呆地立在那里,眼看着朗清到了她对面不及半米的地方。 朗清看到良穗并未给出任何反应时,欲要继续向前。 “停下,就站在那里。”良穗却出言制止了...... 朗清自然是照做了,可他的眼眸,却不似刚才那般热烈了,像是一团欲要燃烧起来的火苗,被一盆冰水,浇灭了大半。 许久,他对着良穗说了句“你最擅长的,就是让我觉得挫败......” 良穗一直站在原地,直到朗清关上她家的大门,那声“砰”,将她的注意力拉扯回来。 她知道:朗清喝酒了,明明可以去住五星级酒店的,却偏偏来了她这里,她却对他说了那句“停下来”,还真是有点伤人。 可她又能怎么办呢?接受对方的主动献身?如果,最后又是一场以“玩笑”的名义收场呢? *** 朗清几近愤怒地从公寓楼群穿梭而出。 走出大门,在路边的人行道上站着。 他越想越觉得窝囊,他几时主动献过身?却被生生拒绝了?!岂有此理。 好,叶良穗,你不稀罕小爷,自然有人稀罕,外面多少年轻貌美的女孩子等着我纠缠,我看都不看一眼,你却...... 良穗要是当真欲擒故纵,他心里也就不至于这么难受了,可良穗刚才的表情,明明就是——带着几分惊恐...... 这一点,深深挫伤了朗清的自尊心。 朗清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给司机报了那家私人俱乐部的具体地址。 司机利落地发动了车子。 朗清看着车窗外灯火辉煌的夜景,内心却觉得格外寂寥,他突然想释放一下自己,什么叶良穗,去她的吧。 车子很快便抵达了目的地,朗清用手机支付了车费,便下了车。 俱乐部的工作人员看到朗清,无一不面露微微诧异,他确实有些日子没来了。 这里有几个朗清的“狐朋狗友”,常年在这里驻扎,他从来不担心没人陪他玩。 他利落地推开了包厢的门。 里面正在比骰子点数的几个人,扭头看清来人,先是怔了片刻,继而激动地对他表示欢迎。 听到朗清张口就点了一打啤酒,在场之人都嗅出来了——朗清是遇到堵心的事了! “怎么了,哥们儿?被你的妞惹生气了?”其中一个搂着朗清的肩膀道。 “什么妞儿?那是我......” “知道知道,未婚妻嘛~”对方坏笑着接了他的话。 “有能一起跳舞的吗?”朗清不想提起良穗,便打断了话题。 “那还不是分分钟就能把人攒齐的事!”有人热情地附和道。 十分钟后,包厢里便响起了迷人性#感的音乐,朗清身边,围绕着几个身材高挑,面容欧化的姑娘。 他肆意地扭动着身体,动作自然又好看,即使是随意扭动,也有种说不出的酷劲儿,是那种很讨女孩喜欢的感觉。 跟着他一起跳舞的几个女孩,都了解他的做派,不敢一开始就肆无忌惮地往跟前凑,可其中还是有胆子大的,一步一步靠近,是在试探。 朗清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当那个漂亮姑娘距离他不足二十公分的时候,他的身体诚实地给出了反应——竟然向后退了几步...... 完了,完了,朗清自己最清楚,身为男人,这意味着什么...... 是真的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啊! 朗清在心里暗骂自己的“没出息”,他被吃死了! *** 一个小时后,良穗的手机响了。 “恩。” “你怎么不吱声?”朗清用带着醉意的声音道。 “你给我打的电话,让我先说?”良穗反问他。 “......” 电话那一端,沉默了好一阵。 “老子想你了。”朗清的声音,被他刻意压低了。 “恩,所以呢?”良穗的语气尽可能稳定,可心里已经乱了。 “所以你来接我~” 良穗哭笑不得,朗清的语气间,竟然透着撒娇的意味! 第15章 他说要住进她家 “我没有听错吧?”良穗微微撇了撇嘴。 “确定没有。”朗清慵懒的声音道。 “骄傲又要面子的大狮子呢?”良穗专挑他不爱听的说。 “你真是......”朗清有些想收拾她。 “地址发给我。”良穗突然话锋一转。 “......”又是一阵沉默,电话那头,传来朗清微醺的声音,报了俱乐部的名字。 良穗挂断电话,微微愣了一会儿,走向玄关,抓起外套,从钥匙篮中勾起钥匙串,走出家门。 她在路口拦了一辆出租车,跟司机报了地址后,便再也没有说话。 第16节 看着车窗外的夜景,她突然微微勾唇,朗清说想她了,她心里还是高兴的。 半个小时后,良穗抵达了朗清所在的俱乐部。 走进去的时候,朗清正倚靠在一节沙发上,包厢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不会吧?良穗觉得纳闷,平日里和朗清“厮混”之人不在少数,怎么会将他一个人扔在这里不管不顾?想到这儿,良穗便明了了——他八成就是想作。于是,抬脚冲他走了过去。 “醒醒~”良穗抬脚,轻轻踢了踢朗清的左脚。 朗清微微抬头,迷离的眼神,看向对方。 “能站得起来吗?”良穗双手揣在口袋里,淡然地俯视着他。 朗清微微点了点头,撑着胳膊,“勉强”站了起来。 良穗正准备开口,却被ktv系统里突然切换的歌曲,打断了。 “背景音乐还挺好听的,什么名字?” “你怎么蠢到我喜欢你都不知道。” “......”良穗被噎了半天才问出一句“怎么会有这样中二的歌名?” “你这句要是让原创者听到了,非得弄死你。”朗清“咬牙切齿”道,他反正已经横了心,今晚一定得给他自己讨个说法。 “能站得起来,就走吧!”良穗扭头就要走。 “哎哎哎~”朗清连忙叫她,还不忘脚下踉跄了一下...... “好好好,我扶你一把~”良穗扭头走向他,拽起他的一只胳膊,拉扯着,就要往外走。 朗清觉得他像被遛的狗似的,几乎是被拖出去的...... 好不容易走到包厢门口,良穗突然顿住了脚步。 朗清不解地扭头看向她,想着怎么停了? “那边,一个姑娘在冲你招手。” “哪儿呢?你绝对看错了~”朗清自然是不会认的,他眼神的虽然是有些迷离,可还是看得清的,确实有个影子,正冲着他,妩媚一笑。 “你的相好太多了,记不得也是正常的。”良穗有些不耐烦地微微蹙眉。 “哎?”朗清刚准备辩解,却突然顿住了,“你是不是......” “......”良穗诧异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是不是吃醋了?”朗清说到“吃醋”两个字的时候,语气微微上扬,显得有些兴奋。 “......”良穗不知如何回他,要说没有吧,好像确实有些违心,可总不能说有吧...... *** 门口的工作人员帮二人叫了代驾。 良穗和工作人员一起,将朗清扔进了车后座。 朗清有意“哎呦”了一声。 良穗犹豫片刻,也坐进了后排座位。 朗清下意识向里侧挪了挪,好让她能坐得更宽敞。 算你有眼色,良穗暗暗嘀咕。 岂料,这样友好和谐的气氛,没有维持一会儿,就被朗清的“故意”打破了...... 良穗觉察到肩头被一股微弱的力量蹭了,扭头看去,见朗清的脑袋正在她的肩头比划着。 “干什么?”良穗本能问他。 朗清抬眸看向她,眼神无辜,神色幼稚,“找个合适的位置,把脑袋靠上去。” “......”良穗要不是顾忌到代驾司机在场,估计就一巴掌拍上去了! 朗清说完,便毫不犹豫地,将脑袋倚靠在良穗的肩头上。 良穗微微抬了抬肩,朗清却继续稳稳地靠着,没有丝毫要挪开的意思。 “头晕了,别晃了~”朗清沉沉的声音道。 良穗侧头瞥了他一眼,见他唇角边挂着淡淡的,却让人觉得有些“小坏”的笑意,便打消了“赶他走”的念头。 朗清看出了良穗的“妥协”,心里乐开了花,毕竟,这算是她第一次没有逃避他的明示和暗示。 *** 车子停靠在良穗家楼下。 “好了,辛苦你了,我把酬劳转账给你。”朗清直起身子,就要掏手机。 “这是我的公寓。”良穗刻意压低了声音,虽然代驾不一定能认得出朗清,可还是得以防万一。 “谢谢你了。”朗清利落地扫了代驾亮出的付款码。 “......”良穗一时语塞,眼看着代驾下了车。 代驾走远了,良穗终于得以提高嗓门质问他。 “你为什么不回你自己的家?” “我的房子正在装修,忘了告诉你了。”朗清说的,确实不是一句绝对的虚话,可装修的事情,是他刚才才决定的,感觉是个不错的借口。 “那你回爷爷那儿住啊!”良穗说完,又有些后悔。朗诗,和爷爷住在一起,从前她没有想朗清为什么一定要搬出来住,在北海道,他跟她讲的那些事情,她大概猜出了,可她此刻竟因为情急,忘了这茬...... “我不喜欢太多人住在一起。”朗清倒是没有丝毫怪她的意思,笑答。 “那可以去住酒店啊,五星级的,不比......”良穗说到这儿,觉察到朗清面上神色的变化,突然住了口,她才意识到:竟然已经在潜意识里,认定朗清今夜是想住在她这里了...... 朗清眼见着良穗掉进了他设下的“套”里,喜不自胜。 良穗无话可说,索性打开了车门。 朗清迅速打开了他那一侧的车门,担心倘若不跟紧她,一会儿就会被关在门外...... 良穗走得不急不慢,可也绝对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朗清几步就追上了她,就走在她身后不出两步的位置。 良穗突然停下来,朗清也本能顿了步子。 只见良穗呆立了片刻,微微侧头。 朗清见她的目光投了过来,微微紧张,不忘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车门锁了吗?” “......”朗清原以为她会骂他,没想到她关心的却是他的车子,他难道连辆车子都不如吗...... 良穗看他的神色也知道:八成是锁了,便继续往前走。 朗清眼看着她已经走出去七八步了,还是“没出息”地跟了上去。 *** 朗清走到门口,意外地发现:良穗竟然把门留了一条缝?! 真心不是她的风格! 这般想过之后,朗清又觉得自己未免有些“贱”,良穗对他好,竟然还不习惯了? 良穗去厨房倒了一杯水,坐在正对着家门的椅子上,一边喝,一边盯着正站在玄关,摸不着头脑的朗清。 这一次,他没有问为什么不给他也倒一杯水,他的脑袋,像是还不太相信良穗竟然发了慈悲。 “你准备给我交多少房租?”良穗语气淡淡,目光略显凛冽。 “啥?”朗清显然被她说懵了。 “可不能白白给你住。”良穗补充道。 “......”朗清觉得他的酒意又有些涌上头,“叶良穗!” “叫我做什么?”良穗明知故问。 “你这也......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哎!”朗清提高了音调。 “那又怎样?是与不是,你自己心里没数?”良穗说着,又喝了一口水。 “......”朗清觉得他又有些生气,“倘若我说你就是呢?!” 良穗被他这句话逗乐了,他的语气,竟然像个置气的孩子。 “你还笑得出来......”朗清见良穗笑尽兴了之后,又恢复了认真的眼神,依旧看着他。 良穗见朗清甩掉了鞋子,也没穿拖鞋,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朗清站在良穗对面不到三步的地方,看着她。 良穗面不改色。 “你开个价吧。”朗清言语间的醉意,全然没了。 “呦,酒醒了?”良穗毫不留情面。 “......”朗清这才发觉,敢情这个女人是在“报复”他,先前他套路了她,现在她要扳回去一局! “你一般去五星酒店,住一晚上多少钱?”良穗微微挑眉。 朗清比出了几根手指。 “那就折半吧,我这儿的条件是比不了那种地方的。”良穗开价开得干脆。 “......”朗清不得不承认他佩服良穗的脑子,转得真快,“什么’那种地方’?我去酒店,向来都是单纯去投宿的好吗?” “那些是你的自由。”良穗摆了摆手。 “成交,那我可就从今晚开始入住了啊?”朗清说完,好像情绪还没有释放完全似的,一屁股瘫在了沙发上,四仰八叉的。 良穗看着他的鬼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叶良穗。”朗清突然叫了她的名字。 “干什么?”良穗被他的猛然开口,惊了一跳。 “你是不是正在偷看我?”朗清问得直白。 第17节 “你要点脸行吗?”良穗没好气地骂他。 朗清闻言,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良穗冲他翻了个白眼。 第16章 他害怕看恐怖电影 就这样,朗清搬进了良穗的公寓。 良穗把靠近家门的那间小卧室腾出来给他住。 朗清一脸嫌弃地打量着房间,“我就住这儿?” “不想住,可以不住。”良穗冷漠地丢下一句,便去回复工作邮件了。 “小爷能伸能屈,自然是住得了的......”朗清回头,见良穗明显不打算理他,便识趣地把行李箱拖进了卧室。 良穗瞥了他一眼,扬唇笑了。 下午,朗清去了一趟工作室,良穗则在公寓里整理了一下午的广播稿。 傍晚时分,门铃响起,良穗才从一大堆的稿件中缓过神来。她有一个习惯,一定要把广播稿打印成纸质版,就好像看书,良穗也是更喜欢看纸质书,感觉就像坐拥后宫佳丽三千的帝王,有一种踏实感和成就感。 门铃响了第三遍,良穗才走过去把门打开。 “你怎么才开门啊?”朗清一脸不满,手里却提着一个良穗熟悉的包装盒。 “还知道给房东上贡啊?”良穗说着,转身朝客厅走。 “有没有良心啊你?买你喜欢吃的东西,就叫巴结?”朗清嘴上是这么说,可心里却真的担心良穗会随时把他赶出去...... “厨房里最右边的柜子里,有马克杯,还有咖啡豆,想喝的话,就先把咖啡豆磨好。”良穗微微抬眼,看向朗清。 朗清刚准备说“在家可都是阿姨帮我磨咖啡豆的,到你这儿怎么就”,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见良穗接着说了下去。 “等我整理好最后几张广播稿,就去煮咖啡。” 朗清微微张开的嘴,自然是闭上了,默默地去了厨房。 *** 良穗和朗清相对而坐在饭厅的木桌两侧。 上一次这样相处,朗清把良穗惹生气了,现在想想,仍记忆犹新。 “你是不是得给我一把钥匙?”朗清开了口,有意打断了那些不愉快的回忆。 良穗继续用叉子往嘴里送抹茶蛋糕。 “行不行啊?”朗清追问。 “你自己去配。”良穗抬手指了指玄关,“就在那个钥匙篮里。” “我给你换一个密码锁吧?”朗清不明白为什么她还在用这种传统的东西。 “我家对门,已经被锁在门外两回了,都是大半夜。”良穗淡淡回他。 “......”朗清本来想说那是他家的锁质量不行,可又担心良穗说他炫富,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准备明天一早去配钥匙。 “一会儿还要工作吗?”朗清问。 “不了,你要用工作台?”良穗知道作为潮牌设计师,很多时候也要夜间画图的。 “下午在工作室画完了。”朗清说着,摇了摇脑袋。 “效率挺高。”良穗随口回了句。 “一会儿咱们怎么安排?”朗清问。 “什么怎么安排?”良穗不解反问。 “这才几点,距离睡觉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呢,总得有些娱乐活动吧。” “我以为你是要出去嗨的。”良穗答得自然。 “......”朗清白了她一眼,“不要企图诋毁我。” 良穗笑了。 半个小时后,朗清便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嘴贱,提议安排娱乐活动...... 良穗做主安排的是——看恐怖电影。 也是因为这个,她才知道:看上去酷劲十足的朗清,原来是怕鬼的! *** 朗清自然不可能一开始就承认自己害怕看恐怖电影,当他看着电视屏幕上开始出现恐怖电影画面的时候,不由微微攥了攥手指。 良穗乐滋滋地坐回沙发,“这个是我最喜欢的恐怖电影,香港的,讲的是办公室发生的恐怖故事。” “......”朗清不知如何接话,当然,他也不想听关于电影的细节。 良穗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没有太在意朗清的反应。 电影播了大概十分钟之后,良穗觉得有些怪怪的,身侧坐着的人,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于是便扭过头看向他。 “你怎么不看?”良穗见朗清将目光投向他的指甲,似乎在绕着手指玩。 朗清闻言,本能抬眸,见良穗正诧异地看着他。 他确实一直低着头看指甲,没有看屏幕,哪怕一下。 “你是不是......” “这个我看过了!”朗清继续嘴硬。 “你是不是怕鬼?!”良穗刻意提高了音调,看着朗清的身子明显怔了一下,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朗清见良穗的眸子里染上了笑意,便预感到事态的不对劲,果然,下一刻,良穗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良穗想到平日里朗清总是一脸高冷,面对那些漂亮小姑娘也可以佯作一本正经,再对比他现在表现出来的“怂”,二者反差,实在太大,良穗便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朗清见她笑得夸张,“笑笑笑!”朗清看着她笑得更大声了,便抬手要去掐她。 良穗一边躲闪,一边笑。 朗清微微起身,一条腿的膝盖跪在沙发上,想去捂良穗的嘴。 “还想灭口不成?”良穗玩笑道。 朗清的好胜心,让他生出“一定要堵住她的嘴才行”,于是便将身子直了直,将胳膊伸得更远。 良穗只想着去躲朗清的爪子,本能用手去拦。 朗清见状,自然更想赢了,于是,便顺势伸手,攥住了良穗的手腕。 良穗觉察到的一瞬间,已然晚了。 她的身子失重地向后倒去,是被朗清“推倒”的...... 朗清意识到气氛微妙的时候,良穗已经被他压制在沙发上了...... 良穗原本想要利用习武之人的优势反击的,可却被朗清的一句话击溃了...... “我其实是个不错的男人,对吧?”朗清俯视着身#下的良穗,不假思索地问出了口。 良穗只觉得心口像是被电击了一般,呆呆地愣着。 “正眼看看我吧,姐姐,我真的是个不错的男人。” 这是朗清第一次认真地称呼她为“姐姐”,虽然她曾经无数次强调过,可他一次也没有叫过。 良穗被他的这一声低沉的“姐姐”,彻底乱了心智。 朗清似是意识到了自己濒临失控的状态,猛然松开了良穗的手腕,起了身。 良穗松了一口气,倘若方才朗清有进一步动作,她大概是不太会拒绝的。 朗清心里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他不想强人所难,再者,他希望他所渴望的近一步亲密,是发生在良穗完全考虑清楚的状态下的。 “我们不如看一部喜剧吧?”朗清说着,拿起遥控器,在影片库里搜索起来。 良穗缓缓坐了起来,“恩,也好,笑一笑十年少......”良穗说完这句,自己都觉得尬,像是在没话找话,更像是在竭力告诉对方——我没事,特别冷静。 接下来演了什么,其实两个人一点儿也没看进去,良穗只记得,朗清笑得特别开怀,她从来没见他如此夸张地大笑过。 *** 翌日上午,两个人都起得完。 昨天晚上,他们的状态差不多,一个在床上做仰卧起坐,一个则插着耳机听鬼故事,都是到了半夜才睡过去的。 良穗打开卧室的门往厨房走,却闻到了方便面的味道,一个瘦高的背影,站在灶台前。 “你在做饭?”良穗自然诧异,在她印象中,朗清是个饭来张口的大少爷,他的母亲、姨妈都是烹饪的好手,他的嘴巴自然也被养刁了。 “醒了?”朗清微微回头,见良穗的头发略显凌乱,显然是还不适应家里多了一个人,大概忘了他已经住进来了,所以才不加修饰就走出了卧室。 良穗在看到朗清的前一秒,确实不太记得家里多了一个男人。 “怎么不叫外卖?”良穗说完又有些后悔,这样的做法,显然暴露了平时她犯懒时的做法。 “不脏吗?”朗清数落她。 “方便面不脏?”良穗知道方便面是朗清从柜子里翻出来的,估计是他饿得不行,又不太敢去叫醒睡得正死的女人。 “用的是家里的水,怎么会脏?”朗清自有一番理论。 “......”良穗原本想反驳,方便面自带的油包就不脏?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朗清学着平时姨妈尝汤的动作,舀了一勺面汤,刚送到唇边,便被身后走来的良穗,推搡到了一边。 “让一下,米在这个柜子里。”良穗说着,伸手拽开了朗清腿边的柜门。 她这是......要煮粥?朗清见良穗熟练地从米袋里,舀了一碗米,他猜不出别的意图,只能想到这个。 令他意外的是:良穗不但煮了粥,煮的还是蔬菜粥,味道很不错。 真贤惠啊,原本想这样赞美一句的,可又怕她说他大男子主义什么的。女人就该端茶做饭?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出良穗说这句话时候的神色,便安静地从橱柜里拿了碗筷,乖乖地等候在一旁。 “方便面怎么办?”朗清怯怯地问了一句。 第18节 “一起吃啊,粥也喝,面也吃。”良穗说完这句,朗清松了一口气,他生怕良穗说:那种垃圾食品,倒了! 好在,她没说。 第17章 他像个男人一样护了她 朗清见良穗尝了几口他面前碗里的方便面,面色还算满意,他的心里便也跟着欢喜。 两个人吃过饭,去忙各自的工作了。 朗清去了工作室,良穗则待在家中完成广播剧的小样录制。 工作室的助理见到朗清时,他正哼着小曲,脚步轻快地往里走。 “老大心情不错啊~” “这叫人逢喜事精神爽~”朗清跟熟悉的人交流起来,其实还是挺随意的,不熟的人总会觉得他有些高冷,其实都是气质闹的。他不说话的时候,身上透出来一种清冷,虽然不会让人觉得刻薄,可却有些“不太容易接近”的感觉。 “好事将近了吗?”助理嗅出朗清身上的香气,好像跟平时的不太一样,貌似染了一丝微微香薰的气味,很温和的那种,猜测他很有可能是和未婚妻同居了。 “还早,还早~”朗清被问得有些心虚,是啊,他这毫不遮掩和收敛的痴汉样,确实容易让人觉得他是快要结婚了,可现实呢?想及此处,不免有些心痒。 朗清觉得他接下来的大半天,画图都比平时有效率了。 可他的好心情,到了傍晚,便被一盆水浇没了。 他兴冲冲地,一下班就开车回了良穗的公寓。等红绿灯的时候,不免心中着急,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新婚男人,恨不得早早见到藏在家里的娇妻。 娇妻?朗清脑海中闪现出良穗弄断他胳膊的场景,又觉得这个形容,似乎不大贴切,怎样形容才好呢?朗清想到了一个词——悍妻! 想到这儿,他自己先乐了,像个傻子似的笑出了声。 把车子在楼下停好,朗清步伐轻快地进了楼道。 站在房门口,准备掏钥匙的时候,瞥见房门闪着一条缝,似是没有关好。 朗清在心里暗骂“心大的女人”,同时又有些担心地快速推开门,想确认良穗此刻是安全的,走到玄关处,便听见一个低沉的男声。 “青萌的话,你不必太介怀。” 朗清觉得这个声音好像是在哪里听到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便循声看了过去,便看到了那个男人的侧脸...... 那个姓陈的男人! *** 朗清顿住了步子,愣在原地。 相对而坐的两个人,似乎都没有意识到:有人进来了。 “她说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我觉得说得有理。”良穗想起来了得知女人尸骨被找到的那天晚上,她收到的那条消息。 “她打小就是这样的性格,再者说,阿桦对她来说,与其说是嫂子,其实更像是姐姐......”男人声音依旧温柔淡然。 朗清从他们的对话里,大概听出来了:阿桦是男人已故的妻子,至于青萌,是他的小妹,她似乎因为阿桦的意外身亡,对良穗有着不浅的怨愤。 “你其实也是怨我的,不是吗?”良穗原本微微垂着的眸子,突然看向了对方,音调也微微提高了一些,“所以你今天才来‘看望’我了......” 朗清听到这句,微微蹙眉,他自然从良穗的话语间,听出了别样的深意——男人似乎是故意来让良穗看到他的那张脸,顺便想起那些往事的...... “陈先生来了?” 良穗听到朗清的声音突然在屋内响起,身子不禁微微一颤。 男人循声回头,看到朗清的时候,眸子依旧平静,甚至可以说带着绅士的友好,可朗清却从中看得出,他对于朗清的出现,是带着微微敌意的。 朗清见男人起了身,便向着客厅走了过去。 “坐,别客气~” 朗清明显感觉到:男人周身的气场,似是发生了微微的变化。他的这句客套之语,确实是有意说的,听上去,像极了这里的男主人。 男人缓缓坐回沙发,气氛再次陷入了沉默。 朗清在良穗身侧坐下,自然地问“一会儿,我们请陈先生出去吃个便饭?”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投向斜对面坐着的男人。 男人微微怔了一下,继而温和地回“不麻烦了,我是吃过饭来的,也计划着要回去了。” 朗清看着男人唇角边的淡淡笑意,突然觉得:先前自己还为了他而心生妒忌,真是抬举他了。 良穗至此,一言未发,显然并不打算和男人吃这顿饭。 “那我就先走了。”男人说着,站了起来。 “我送送陈先生。”朗清说着,扭头看向良穗。 良穗坐在沙发上,微微点了点头。 男人看了一眼朗清,抬脚走了几步,见良穗没有站起身的意思,便又补充了一句“那我就先走了,良穗。” 朗清听到他叫良穗的名字,心里一阵反感,可面上却并未表现出分毫。 良穗闻言,只能做出起身的打算,毕竟她是这里的主人。 三个人先后走到玄关处。 男人抬手拧开了门锁,最先走了出去,朗清紧随其后。 就在良穗准备往门外踏的时候,却被朗清伸出的右手,轻轻推搡了回来。 “我一会儿就回来了~”朗清自然地关上了房门。 良穗面对着已经被关上的门,愣了好久,朗清的意思是:让她在家等着? *** 朗清扭过头,见男人的眸子正盯着他。 目光显然比先前凛冽了不少。 朗清像是没看出来似的,冲对方做了个“请”的手势。 男人又看了朗清一眼,终是没说什么,转身走向了电梯间方向。 两个人并肩立在电梯里,电梯缓慢下行。 “陈先生是要离开了吗?”朗清先开了口。 “许先生似乎不太希望我在这里多待些时日。”男人的语气如旧温和,可其中表达的意思却很明显,是觉得朗清未免有些多管闲事。 “怎么会?您要是多待些时日,没准还能参加我和良穗的订婚宴呢。”朗清想到白天助理问他的话,便用这句来回应身侧的男人了。 男人听闻这句,明显怔了一下。 朗清微微侧眸,余光瞥了他一眼,不禁微扬唇角。显然,男人没想到他和良穗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电梯顺利抵达一楼,门开了。 “到了。”朗清的这句提醒,自然也是有意的。 男人微微回过神,走出了电梯间。 朗清跟在他的身后,迈着稳健的步子,一直到走出楼道门。 二人来到院子里,男人顿住步子,缓缓转过身,“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多谢了。” “陈先生客气了。”朗清答得淡然。 男人微微点了点头,算是道别,便转身准备离开了。 “陈先生。” 听到身后的朗清唤他,男人微微顿步。 “收起你的不甘心,像个绅士一样,祝福良穗吧。” 男人闻言,缓缓转过身,看向朗清。 傍晚的风,渐渐凛冽,吹得朗清鬓角的碎发微微飞扬。 “她但凡要是有一点喜欢你,我都不会像这样阻拦的。”朗清替良穗说出了她没说的一些话。 男人没有说话,安静地听着。 “一路顺风。”朗清说完这句,便转身离开了,没有一丝犹豫,其间没有回过一次头。 看着他的背影,男人呆立了许久。 他何尝不知道:良穗因为他是有妇之夫的身份,从一开始便斩断了彼此之间的一切可能。可他却好像着了魔一般,对于良穗,似乎一直都怀着一种不切实际的期待。看到她身边有许朗清陪着,他便知道,许朗清更有资格待在良穗身边,心中的不甘心便又开始作祟了。好在,良穗依旧是那个理智的姑娘,这种理智,兴许也是因为她到底是没有对他存过一点私心的吧...... 他也挣扎过,曾经以为阿桦才是他命中注定的女人,可到底还是因为其他女人的出现,对这份曾经以为坚贞不渝的感情,产生了动摇,背叛感,让他觉得痛苦,如今,一切,都该结束了......想至此处,男人不禁一声轻叹。 朗清站在楼道的窗户上,看着男人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出了小区的大门,再也看不到了。 当他再次打开良穗家门的时候,见良穗正在厨房煮咖啡。 “良穗啊~” 良穗听到朗清用刻意压低,带着试探的声音叫她,本能回头。 看到良穗面上神色的一瞬,朗清才微微释怀,尽管他方才所说所做,都是本着保护她的意思,可毕竟,他不是她,他不确定自己的做法,会不会让良穗觉得心里不舒服。 良穗见朗清叫了她,却好像并没有说话的打算,便又将脑袋扭转了回去,继续盯着咖啡壶。 朗清准备躺倒在沙发上,却听见良穗突然小声说了句,“刚才谢谢你了,许朗清。” 朗清还没挨到沙发的手,僵在半空中。 良穗说这句的时候,没有回头,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着他说出这些,可心里确实因为朗清的一系列举动而感动。刚才的他,像个男子汉一样,让她可以踏实地站在他身后,被他推搡进房门的那一刻,良穗就知道:她是不可能逃出这个男人的手掌心了! 第18章 他说想占有 翌日早上,良穗去了录音室,一直忙到下午四点多。去超市买了些新鲜蔬菜和肉,准备晚上回去做顿饭,虽然已经许久没亲自下厨了,她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心血来潮,想要做饭。 提着一大兜东西,搭车回了小区。 准备进楼道的时候,见到了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的人。 “玉致小姐?”良穗见对方显然已经看到了她。 第19节 玉致的笑容很真诚,“回来了?” 良穗见玉致已经上前,要从她手里接东西了。 “这个......”良穗自然是极不习惯的。 “不请我上去坐坐吗?”玉致问得直白。 “那是......自然,我们上去吧~”良穗不得不顺势邀请,她不知道玉致怎么会知道她家的地址,又为什么会来找她?可此刻,显然不是询问的最佳时间。 “我就穿那双白色的拖鞋吧~”玉致抬手指了指摆在鞋柜第一层的拖鞋。 良穗俯身去取,心想:不愧和许朗清关系好,都一样不拿自己当外人...... 玉致换了拖鞋,便坐在客厅,安静地等待良穗给她倒茶。 “你先在这里坐着,觉得无聊,可以看看电视,我先去把菜放进厨房。”良穗还是没有问出口那句——你来做什么? “要做晚饭吗?”玉致抬眸看向她。 良穗不得不承认,玉致的面容,实在太好看了,确实是天仙。 “对,所以一会儿得先洗菜、摘菜。”良穗努力牵动唇角,扯出一个微笑。 “我可以帮你~”玉致显得兴致很高。 “......”良穗不知如何接话。 *** 朗清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他今天去合作厂家谈服装量产的事情了。 “叶良穗!”朗清熟练地从鞋柜里往外拿拖鞋,不经意地一扫,看到了一双绝对不是良穗风格的鞋子。 来客人了?朗清换了鞋子,好奇地往厨房走。 他闻到了扑面而来的香气,好像是炖了排骨。 “你可真厉害,这味道,比我家阿姨做得香多了!”一个不属于良穗的女声传出。 “来......”朗清刚准备开口问,话语便梗住了,显然是认出了所谓的“客人”! “玉致?” 良穗和玉致先后转过身。 “回来了?”玉致的语气很自然,好像并没有因为许朗清出现在这里而惊讶。 “你怎么......”朗清对于玉致的出现,可是惊讶得不得了。 “我去过你的公寓,没有人。物业说你家最近在装修,我想你肯定不会回爷爷家去住的,想来想去,只能想到这儿了!”玉致倒是实诚。 良穗听到“你家”、“爷爷”这些词汇,再一次觉察到二人之间的熟络,没有接话。 “找我有事?”朗清问这句的时候,瞥了一眼良穗。 良穗一言不发地在盯着炖排骨的锅。 “没事,我其实也是想来看看良穗~”玉致刻意强调了良穗的名字。 这句话听在朗清耳朵里,惹得心头一跳,原本就怀疑玉致对良穗有着不同寻常的“感兴趣”,如今,她可都找上门了! “良穗可真厉害啊,会炖排骨,还会小炒!”玉致继续夸赞良穗。 “准备一下碗筷,可以吃饭了。”良穗关了灶火。 “好~” “好!” 朗清和玉致,异口同声。 *** 三个人分坐在桌子两侧。 良穗给玉致碗里夹了一块排骨。 “谢谢良穗,最喜欢吃排骨了~” “......”朗清看到玉致笑靥如花,心里一阵不舒服,“我的呢?” “恩?”良穗不明白他的意思,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朗清。 “不给我夹一块?我够不到......”朗清的话差点让玉致笑出声。 良穗的眉间微微跳了一下,还是夹起一块排骨,放到朗清举到半空中的饭碗里。 玉致刻意打量了一眼朗清的神情,朗清却故意不去看她。 良穗不知道玉致究竟卖的什么药,她和朗清之间,难道是相爱相杀的关系吗? “良穗啊~”玉致突然叫了良穗的名字。 良穗本能应了一声。 “你喜欢看话剧吗?”玉致笑看着良穗。 “挺喜欢的,不过只看小剧场的。”良穗答得是实话。 “我这刚好有两张票,你看看,感兴趣吗?”玉致像是一早便做好了准备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放在桌上。 良穗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票,微微瞪大了眼睛,“这个很热门的,虽然是小剧场,可追捧的人不少,一票难求!” 朗清听出了良穗言语间的激动。 “送你了~”玉致豪气地大手一挥。 “送我的?”良穗不免诧异。 “不过有一个条件,你得跟我一起去看~”玉致进一步“利诱”。 “玉致!”朗清突然提高了嗓门。 良穗听了,不由一怔,因为很明显:对方的语气里,有着明显的不悦。 “喊我做什么?”玉致明知故问,挑衅地看向朗清。 朗清盯着她看了十几秒,又扭头看了一眼良穗,终是忍下了。 “良穗,卫生间在哪里,我想洗手~”玉致白了朗清一眼,继续麻烦良穗。 “那一间。”良穗抬手指了指卫生间所在。 “好,我去去就来~”玉致说着,起了身。 良穗仔细看了一眼朗清,见他端着饭碗,一言不发地吃饭。她更加迷惑了,这两个人,唱得究竟是哪出? 正想着,卫生间里传出玉致呼唤良穗的声音。 “来了~”良穗顾不上许多,本能起身,朝卫生间走了过去。 *** 朗清听到卫生间传出玉致的声音,“这个角度看你,真是好看。”终是忍不了了,“腾”地一下起了身,快步朝卫生间而去。 门虚掩着,朗清猛然将门拉开。 只见良穗的脊背正倚靠在墙壁上,玉致的一只胳膊,撑在良穗脑袋旁边的墙壁上,朗清觉得:此刻的玉致,简直像个调戏良家女子的“流#氓”! 良穗心里也觉得:此刻的气氛,有些怪怪的。 “爪子放下来!”朗清的语气,似是比刚才还要生气,带着不容置疑和反驳的霸道。 “怕什么?”玉致撇了撇嘴。 “朗清,有没有礼貌?”良穗觉得朗清的气,生得有些莫名其妙。 朗清没作声。 玉致却轻笑出了声,“他是怕我把你勾走了~” “......”良穗以为是她听错了,什么?勾走了? “良穗啊,你听好了,我只说一遍——我,喜欢的,是女孩子。” “......”良穗看着她的眸子,觉得不像是在开玩笑,可......怎么会?良穗将目光投向朗清。 朗清闻言,先是一怔,继而轻叹了一口气。 良穗从他的神色变化中知道了:玉致说的,是事实。 所以......玉致和朗清,其实是清清白白的?还是玉致的取向,是之后才改变的? “我初一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事实。”玉致显然是看出了良穗心中所想。 这句话一出,卫生间陷入一片静默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朗清先开的口,“有话,出来说。” 三人这才先后走出了狭小的卫生间。 落座在饭厅的长桌前,玉致拖着脑袋,侧头看着坐在她对面的朗清和良穗。 良穗原本犹豫着是坐回刚才吃饭时候的位置还是......便被朗清拽住胳膊,拉扯到他那一边坐下了,他替她做了选择。 玉致看到这一幕,不禁扬了扬唇。 良穗认真地看向玉致。 玉致是个聪明姑娘,自然知道自己的突然回国,让良穗生出了误会。可她也清楚,朗清是个执拗性子,不会轻易承认他被谁驯服了,所以她才有意造出“自己对良穗感兴趣”的假象,好让朗清生出更深刻的慌张。 可有些事情,早晚是要解释清楚的。其实,玉致一开始便打算把事实告诉良穗的,可她也害怕吓到对方,所以一直在思考,怎样的时机最合适,直到她意识到朗清和良穗同居了,才觉得:是时候了。 玉致简单讲述了她曾经有过一个女性恋人的事情。 “你,一直都知道的?”良穗扭头,低声问朗清。 朗清轻轻地点了点头。 “哥们儿还是挺仗义的,即使对方是你,也没有选择说出我的秘密。”玉致说着,瞥了一眼朗清。 良穗听她这么说,心中五味杂陈。 原本可以轻而易举解释清楚的误会,朗清却没有选择这个方法。他这么做,是为了保护玉致。良穗愈发觉得:对于朗清,她从前的偏见,不只一点点,他的担当和是非分明,被他隐藏得太好了,以致于让她看不到。 “许朗清!”玉致突然叫了朗清的名字。 第20节 朗清见她已经起了身,便微微抬眸,自然地看向她。 “良穗是个好女人吧?”玉致笑问他。 “没错。”朗清答得不迟疑。 “好在哪里?”玉致继续发问。 “好到说不出,好到......”朗清微微迟疑,余光瞥了一眼身侧的良穗,可还是说了出来“好到想占有。” “占有”两个字,直击良穗心口,她看着朗清,一时说不出话来。 第19章 他被她shui了 最后是良穗送玉致下的楼。 回来的时候,朗清正像大爷一样躺在沙发上。 良穗推门进来的时候,朗清的目光刚好可以瞥见她。 “你不冷吗?袜子都不穿就跑出去!”朗清微微提高音调。 “鞋子是加绒的好吗?”良穗有气无力地回他,玉致讲述的事情,还在她的脑子里回荡。 “你想吃抹茶蛋糕吗?”朗清见良穗似乎还没有完全消化玉致所说的一切,想着怎样才能让她心情好转一些。 良穗还没开口,便听到门铃再次响起。 “谁啊?”朗清瞥了一眼客厅的挂钟,觉得时间虽不是很晚,可也确实不算早。 良穗盯着可视屏幕,没有作答。 “到底谁啊?”朗清见良穗不开门,也不回话,便从沙发上站起身,把拖鞋随便地穿在脚上,朝着门口走去。 良穗仍然保持着刚才的动作。 朗清站在她身侧,肩膀轻轻碰到了她的肩膀,朝着屏幕看去,看到了立在门口优雅的女士。 “妈?” 朗清现在知道良穗为何会是这样的反应了,可是他没告诉她老人家他住进良穗的家了呀......她是怎么知道的? 良穗深吸了一口气。 朗清打开了房门。 “好久不见,良穗。”苏禾女士先跟良穗打了招呼。 良穗听得出来,这只是出于对方基本的礼仪认知,并不是真的很想念她。 “臭小子。”苏禾女士将目光转向立在良穗身侧的朗清,骂声中透出的,分明更多的是宠溺。 良穗微微侧头,瞥了一眼朗清,见他身上穿着的,是那件曾经被她笑言很“性#感”的睡衣,朗清好看的锁骨,露在空气中,一眼就能看见。 她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完了,这下坐实了朗清和她同#居的事情了,还是在长辈眼里...... *** 苏禾女士端起良穗给她倒的茶,喝了一口。 良穗看着她动作优雅,神态温柔,不禁暗叹,她可真美,不过就是太过依附自己的丈夫了,可丈夫却......想至此处,良穗脑海里一闪而过北海道那个夜晚,朗清哭得像个孩子的场面。 苏禾放下杯盏,抬眸看向良穗,“我和朗清说几句话,可以吗?” 良穗微微一怔,继而反应过来了,“那是自然,我先去回个工作电话。” 朗清见良穗抬脚就要离开,知道她的话不过是个借口,其实是在给母亲面子。 苏禾见良穗进了卧室,门被彻底关上以后,才将目光转回到儿子朗清身上。 朗清见她打量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妈,您别这么看着我,怪怪的,有话您就直说。” 苏禾微瞪了他一眼,“坐下。” 朗清见母亲拍了拍她身侧的沙发,便坐下了,他不知道母亲有意支开良穗是为了什么。 “你穿这么单薄,不冷吗?” “不冷啊,良穗家的地暖烧得还可以~”朗清不假思索。 苏禾微微怔了一下,继续道“别以为自己年轻,就可以无限制地放纵。” 朗清听到母亲的这句,微感诧异,又想了片刻,明白过来了:敢情母亲以为他和良穗夜夜笙歌呢,可他又不能说他根本没越过那条界限半步。 苏禾见朗清不说话,便以为是他默认了,“要不搬回家住吧?” 朗清听到这句,不禁眉心一跳。 “你也得考虑考虑爷爷的感受不是?”苏禾开始了她的劝说。 朗清知道,爷爷不可能管这些的,多半是母亲自己的意思,可他又不能直接拆穿,“妈,这都什么年代了?” “你也得对良穗负责不是?年轻人总以为只要防范就够了,可凡事都有意外。” 朗清不知如何作答,他听出来了母亲说得相对含蓄的话里的意思——良穗怀孕了怎么办? “那实在不行,给我俩举行订婚宴吧?” “......”苏禾没想到朗清会这样回她。 “有名有份的话,就可以每天都在一起了吧?”朗清说这句的时候,觉得好笑,肌肤之亲还要合乎理法,他感觉自己像个活在上世纪的大少爷,眼前的女人,就是宅门里的太太。 苏禾被噎得许久没有说出话来。 *** 良穗从卧室出来的时候,见客厅里只剩朗清一个人了。 “伯母呢?”良穗缓步走向沙发,她刚才坐在里间,自然是没有打什么电话,卧室的隔音不好,二人的对话,她其实隐约能听见一部分。 “走了~”朗清用胳膊撑着脑袋,用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 良穗见他操纵遥控器,将电视画面按进了恐怖电影界面,就知道他的注意力在其他事情上,手上的动作,只是机械性的。 “你要搬走了是吧?”良穗在朗清身侧的另外一节沙发上坐下,倚靠着靠背,语气淡淡地问他。 朗清扭过头,看向良穗,就这么看着。 良穗将目光缓缓转向他,“问你话呢~” “这么希望我搬走吗?”朗清其实是被母亲刚才的话惹得有些心烦,他的语气也是淡淡的,但却隐含着“不爽”的信号。 “许朗清,我要是真的睡到你了,刚才那番话,我可以背着。”良穗心里也不是很舒服。 朗清没有将目光移开,“所以呢?确定要睡吗?” “愿意给我睡吗?”良穗目光盯着电视,没有看他。 “想怎么睡,都可以。”朗清一字一句说得清楚。 良穗也不知道自己是被他这句话激到了,还是其实只是借着时机,勾起了潜意识里的妄想。 她没有告诉过朗清,她第一次看到他露出的锁骨的那天晚上,失眠了...... 朗清没想着良穗会真的拿出什么实际行动来,以为她和他一样,就是借着嘴上功夫,缓解心里的不得劲。 良穗猛然起身,几步跨到朗清面前。 朗清几乎没有反应的功夫,良穗已经跪在了他所坐的沙发上。 良穗有些想后退,可已经到这份儿上了,她好像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勇敢。 朗清微微睁大了眼睛,见良穗将左腿的膝盖抬起,下一刻,她竟跨坐在了他的身上...... *** 直到良穗的亲吻落下。 朗清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里缓过神来,他怎么也不相信,没有喝醉的良穗,也可以这么野?! 良穗抬手,捧着朗清微微扬起的脸庞。 朗清因为仰着脸,下巴呈现出好看的线条。 随着良穗亲吻的加深,朗清微微浮动的下颚线,衬托出他骨子里的性#感。 朗清觉得他的呼吸逐渐重了起来,良穗的指尖明明是微凉的,却好像能灼伤什么似的,让他的心头止不住地颤抖。 良穗的腰侧,突然抚上一道力量。 下一秒,她只觉得身体倾斜,脊背便被抵在了沙发上。 朗清换到了可以俯视对方的位置上,他的唇齿被良穗牵引着,主动权似乎完全到了良穗手里。 胜负欲在朗清心里涌动。 良穗一侧的肩膀微微一颤,那是朗清的薄唇,覆在了上面。 他可太会了......这是良穗内心的真实想法。 朗清的锁骨,在她微微睁眼的瞬间,清晰地印在视网膜上。 “现在反悔可还......”朗清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 良穗根本没给他说一句完整的话的机会,用一个仰头深吻,淹没了他欲要发出的声音。 这一刻,朗清只觉得:他彻底失去了驾驭自己理智的能力。 良穗感觉得到对方的舌尖,灵巧地包裹住了她的舌头,像是一个会吐信的青蛇,勾着她的舌尖,进退有度。 朗清平日里的高冷酷guy绝对是装的!良穗不是个轻易求饶的性格,可是她确实差点没招架住...... 良穗觉察到对方有意放缓节奏,知道他是动了“坏心思”! 果然,朗清沉沉的声音道“快拜托我饶了你~” 良穗听到朗清微微喑哑的声音,不由心头一痒,实在太苏了,可她不可能轻易投降的! 朗清见她继续逞强,便又突然加快了节奏。 良穗指尖的力度加大了,掐在了他的腰侧。 这一动作,像是点燃火把的火星子,彻底让朗清陷入了疯狂之中。 第21节 直到深夜三点多,良穗才终于能够喘口气了。 朗清伸手从地上够起了他睡衣的上衣,盖在了身侧良穗的身上。 良穗微微呼吸,熟悉的香气,涌进了鼻腔,淡淡的树茶香。 “叶良穗,你可能逃不掉了。”朗清在黑暗中说了这么一句。 “老娘压根没想跑。”良穗淡淡回了句。 漆黑中,朗清轻笑出了声,引起空气的震颤,那震颤,似是能够引起共振似的,惹得良穗的心口,也跟着颤抖了几下。 第20章 他的王子病犯了 两个人正式确立了情侣关系,对于外界来说,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因为本就都以为他们是在一起的。 对于良穗来说,最大的区别就是,每天早晨,她都能感觉被窝里钻进了一个人,把下巴抵在她的肩胛骨上来回蹭。 他们是各自盖一床被子的,良穗不习惯半夜有人拉扯着被子来回翻身。 “嘶~”良穗被他闹醒了,微微眯眼,看了一眼正认真看着她的朗清。 “还不醒来吗?这都几点了?”朗清早就醒来了,先前一直没敢掀她的被子,好不容易熬到这个点。 “你怎么像只笨猫一样?”良穗慵懒地打趣道。 “什么笨猫,太伤人了吧?”朗清佯作语气“委屈”,还不忘撇了撇嘴。 “对了,不可语哪里去了?”良穗像是突然才意识到她曾经一时念起,送过一只猫主子给朗清似的。 “......”朗清经她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今天好像是该去姨妈家送猫粮的日子,“放在姨妈家了。” “都没怎么见你去看它,是不是对我送你的礼物不满意?”良穗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淡淡的,可却听得朗清心头一颤。 “怎么会?你轻易又不会送我礼物,好不容易得了一件,还不得宝贝起来?”朗清说的,也不全是讨好良穗的话。一开始,对于“不可语”,他确实有些抵触,可时间长了,他好像也就慢慢习惯了它对他的时而傲娇,和时而撒娇了。 “哪天去看它,叫上我一起。”良穗不再“细究”这件事。 “今天~一起吗?”朗清立刻凑到良穗脸跟前。 “今天,我要去录音室的。”良穗说着,准备掀开被子坐起来。 朗清紧跟着坐了起来。 良穗已经低头去找地上的拖鞋了。 “喂!”朗清突然喊了一声。 良穗扭过头看向他,见他微瞪着她,“怎么这种表情?” “你都不亲我一下吗?我早就醒了,等了你那么久!”朗清只觉得自己满腹“委屈”。 “天~”良穗仰头笑了,嘴上嫌弃,可还是向朗清靠近了几分。 朗清微微扬起脑袋,良穗在他的额上轻啄了一下。 “......”朗清自然是不满意的。 “还要怎样?”良穗微微扬了扬下巴。 “太敷衍了吧,唉,叶良穗,你是不是xing冷淡啊?”朗清盘腿坐在床上。 “哈?”良穗知道是朗清的小孩子心性作祟了,可听到这句,还是不免心里不得劲,“那我就暂且当自己是这样吧!”良穗不打算跟他继续白扯,她确实有工作要处理。 朗清看着良穗“无情”地起身,朝卧室门口走去,一下头,也没回...... 良穗在最短的时间内洗漱完毕,化了淡妆,挑了一件悠闲舒适的套装,她走进卧室,从衣柜里拿衣服的时候,瞥见朗清已经再次躺倒在了床上,背对着她。 朗清根本不可能睡着,他一直等着良穗来哄他。 直到他听见客厅的门关上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一开始以为是良穗有意逗他,人并没走,只是制造出了“关门声”,便又躺在床上,保持着刚才的动作没动弹,岂料:良穗是真的出门了! 朗清“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探着脑袋,透过卧室的门,向客厅瞅了两眼,不甘心似的,起身,拖鞋都没穿,光脚走到客厅,见到空荡荡的空间,才算是彻底死了心...... 他在客厅站了好久,越想越觉得委屈。 *** 良穗一旦投入到工作中,就会完全屏蔽外界纷扰,她压根不带手机进工作空间的。 她试录了一个片段,感觉不对,就停下来酝酿情绪,直到找到了想要的感觉,才再次进入录制室。 待她完全录制完毕,已经五点多了,比平时结束得晚了些。 回家前,她去了一趟朗清最喜欢的餐厅,打包了他喜欢吃的那几样。 对于早晨的“插曲”,她已经基本忘了,本来就没生气,自然不会计较,可她知道:朗清一定快被气死了! 想到这儿,良穗不禁笑了。 为了早点见到“王子病”犯了的朗清,看到他那幼稚的模样,良穗特意搭了车回家。 果然,推开家门的瞬间,她就觉得气氛不对劲儿。 朗清坐在工作台的电脑前,眼皮也没抬一下。 “今天可真冷啊。”良穗没有任何称呼的一句话,听上去,更像是一句自言自语。 朗清是肯定不会去接话的。 良穗俯身拿拖鞋,见状,狡黠一笑。 朗清趁着她拿拖鞋顾不上看他的空档,迅速抬眸,瞥了一眼她的侧影,可为了不让她抓个“现行”,迅速收回了视线。 良穗将食物盒放在餐桌上,走向客厅。 朗清还是一言未发。 良穗距离他越来越近,朗清觉得他的脊背不禁绷紧了。 “你挪一下,我拿个东西。” “......”朗清没有听话地移动身子。 “东西在被你挡住的抽屉里。”良穗依旧语气平静。 这一次,朗清待良穗在他面前站了好一会儿之后,微微挪动了一下旋转椅。 良穗见他一脸不情愿的冷漠脸,只给她让出巴掌大的空档,特别想笑,可面上还是撑住了。 朗清余光瞥见:她真的拉开了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沓纸质材料...... 良穗自然抬眸,瞥见朗清正移动着鼠标,电脑界面上,是他平时用的专业绘图软件。 朗清自是看见了良穗打量他面前的电脑桌面的动作,虽然他已经在良穗进门的一瞬,快速最小化了界面,可还是有些心虚,因为他一下午都坐在这,里搜索同一类型的文章看,“水瓶座狮子座对宫剧场”,“水瓶女能气死狮子男”诸如此类。 良穗转身要走,她刻意放慢了脚步,甚至在距离远一点的时候,开始原地踏步,造成她正在远去的假象。 朗清为保安全,迅速关闭了屏幕下方的微缩浏览器界面。 良穗看见了他使用的浏览器,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没有设置“关闭后自动清理浏览痕迹”。 朗清听到良穗走远了,愈发心烦意乱,索性关闭了软件,不知道一会儿良穗用不用电脑,便索性没有关机。 *** 良穗听见朗清进了卫生间,不一会儿,传来了淋浴出水声,知道他应该是去洗澡了。 朗清洗澡的时间不算长,可也绝对不可能几分钟就出来。 良穗放下手里的盘子,轻手轻脚地走向工作台。 她利落地打开了刚才被朗清关闭的浏览器,找到浏览记录一栏。果然,朗清没想这么多,没有进行设置更改,正因如此,她看到了他刚才打开的全部界面。 朗清从卫生间走出来的时候,见良穗正一边摇着脑袋,一边哈哈大笑。 良穗听见卫生间的门开了,微微收敛了一下笑声,可还是止不住想笑,就又笑起来。 朗清微微皱眉,不知道究竟什么事,竟能让她高兴到这个地步。 “许朗清,我俩之间,是外星人和万兽之王的对决是吗?”良穗说完,又开始笑。 朗清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快步走向工作台,屏幕上的界面,赫然亮在那里,显然,良穗什么都看到了。 “你怎么能......窥探他人隐私?”朗清甚至有些结巴。 “你背着我,偷偷研究我,就光明正大了?”良穗即刻反击。 “......”朗清一时语塞,他永远说不过她的,这一点他深信不疑。 “不过,我觉得这里面说得,也挺对的,我确实是喜欢批判,还很挑剔......”良穗尽可能还原文章里的观点。 “......”朗清见良穗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继而起了身。 良穗没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底气略显不足的声音“星座都是瞎说的,不能当真的......” 朗清见良穗突然不笑了,有些发慌,他知道说出这些,会让他有些失面子,可他更见不得良穗真生气。 良穗在原地迟疑了几秒,缓缓转身,看着朗清期待又有些紧张的眼神,开口问“不是说今天去看不可语吗?还去不去了?” “啊?”朗清被她跳跃的思维,惹得一时没反应过来。 良穗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 “去啊~”朗清终于明白过来了:这是良穗向他求和的意思啊!什么王者霸气,去他的吧!朗清立刻笑嘻嘻的了。 良穗被朗清搂住了肩膀。 看到朗清笑起来弯弯的眉眼,良穗也跟着笑起来。 就这样,二人在吃过良穗带回来的吃食后,踏上了去看望“不可语”的路途。 第21章 他变成了“恋爱脑” 苏淼看到朗清和良穗一起站在她家门口,立刻开了门。 “良穗也来了?快进来~” 良穗对于朗清的姨妈苏淼,还是很喜欢的,觉得对方是真正从事艺术行业的人,心无杂念,一心只扑在钢琴和学生身上。 第22节 “姨妈的皮肤还是那么好。”良穗说着,回头示意朗清把刚才路上买的花束递上去。 “良穗真是会夸人,不过对我这样年纪的女人来说,这话还是很受用的~”苏淼说着,拉起了良穗的手。 “这是送给您的~”朗清将花束往姨妈眼前递。 “是良穗的主意吧?”苏淼微笑着接过花束,微微瞪着朗清,“他可没那么浪漫,用你们现在流行的话来说,就是......”苏淼这句是在跟良穗告朗清的“状”,“直男~” 良穗闻言,不禁笑起来,“姨妈可太潮了~” “我要不给建议,她能知道您喜欢百合?”朗清自是不服气的。 良穗点了点头,“确实是他说,姨妈最喜欢百合,还说,这花像极了您的品格。” “是吗?那就是我冤枉你了~”苏淼说着,抬手拍了拍朗清的肩膀。 “可不是,您得补偿我~”朗清撇了撇嘴。 “真是小气,我炖了莲子粥,一会儿给你多盛一碗~”苏淼说着,拉扯着良穗往屋里走。 良穗见朗清在姨妈面前,也是小孩子心性,再看着他头发微卷着,像极了炸毛猫,不禁笑了。 朗清轻轻白了她一眼。 苏淼将百合插进窗台上的一个透明花瓶中。 “不可语,我已经看见你了!躲什么躲?”朗清余光看见了藏在客厅窗帘后面“矫情”的猫主子。 良穗闻言,向着窗帘看了过去,果然看到一个胖乎乎的身影。 刚才,她在打量苏淼家的内置装修,没注意到它。 墙面采用木色与乳白色相互拼接,彰显了中式风的典雅,沙发与椅凳与空间整体风格融合,皆是中式传统条纹,窗帘采用流线型的软质布料。 “还不快过来拜见你母妃大人!”朗清见不可语不动弹,便又开始念叨。 良穗听了,在他的胳膊上戳了一下。 “干什么,还不承认自己的身份?”朗清在良穗抬手掐他腰的前一秒,抬脚朝不可语的藏身之处而去。 不可语被他一把拽住了前爪,发出了不太情愿的“咕咕”声。 “我看看,你怎么好像又胖了?”朗清直言不讳。 不可语“喵”了一声,似是在向他表达不满。 良穗见朗清毫不在意地将不可语抱了起来,冲她走了过来。 不可语的一双大眼睛,盯着良穗看。 “还认不认得我?”良穗说着,向不可语的方向,伸出了手。 朗清将不可语微微抱高了些,原本准备递给良穗,可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又微微向回缩了缩。 良穗不解,便听见朗清道“这可是你名正言顺的母妃,不要放肆,弄伤了她,我会毫不留情地把你打入冷宫的,知道吗?” 听到这句,良穗不禁笑出声,“还怕一只猫会欺负了我不成?” 苏淼从厨房端了粥出来,恰好听到这句,不禁莞尔,“朗清,这可太不像你了~” 良穗扭头,见苏淼端着东西,自然要去接。 苏淼却示意她不用管。 “怎么就不像我了?”朗清反问。 “上次我去你家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来着?”苏淼一边将托盘放在茶几上,一边微微瞥向朗清。 朗清微微蹙眉,似是回忆了一下,突然微微变了脸色,他想起来了,他曾经跟姨妈抱怨“那你说谁能收拾得了她(良穗)呢?” 良穗闻言,目光自然地投向朗清。 朗清看见良穗略带犀利和问询的目光,自是一阵心虚,放下不可语,走向苏淼,“姨妈,您怎么也开始打小报告了呢?” “说我坏话了是不是?”良穗顾不得不可语正扬着脑袋看她,她的注意力全部落在朗清身上。 “瞎说,你是用来宠的,怎么可能说你坏话?!”朗清的神色,一本正经的。 苏淼闻言,不禁笑出了声,这原本是她教训他的话,反而被他拿去用了,真是个脑子转得快的小子! “我开玩笑的,良穗莫要当真~”苏淼又当起了和事佬。 “既然姨妈发话了,那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良穗说着,俯身,从地上抱起了不可语。 不可语先是有些不知所措,没过一会儿,便将脑袋往良穗身上蹭,大概是喜欢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 三个人坐在沙发上,喝着各自碗里的粥。 苏淼注意到,朗清刻意将汤勺,伸到了良穗碗里。 “你自己碗里不是有吗?”良穗不满道。 “我就尝尝你的,怎么了?”朗清再次抬起爪子。 苏淼笑而不语,她知道,男人只有在真正喜欢的女人面前,才会表现出孩子气的一面,尤其是朗清,他本就是个好面子的人,能让他真心放下防备,那得有多信任眼前人啊~ “良穗最近出新作品了吧?”苏淼问道。 “姨妈也在听吗?”良穗微感诧异,原本以为苏淼的闲暇时间,都拿来练琴了。 苏淼闻言,先是浅浅一笑,继而瞥了一眼朗清,“可不是,有人跟我说,不听会后悔~” 良穗一开始没明白过来,看到苏淼一直看着朗清笑,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 “他可是你的忠实粉丝~”苏淼再一次揭了朗清的老底。 良穗不禁想到朗清曾经用中二的昵称,在她的广播剧下面留言的事,一边回想,一边看着朗清。 朗清微微抬眸,目光恰好和良穗的撞在一起,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 良穗看着,觉得可爱。 “谢谢姨妈的关注,最近出的这部,是在小说平台上人气挺高的一部,我们和平台签了合作约的。”良穗解答得详尽而专业。 “那个男主的声音,还挺好听的。”苏淼这句,是有意逗朗清的。 果然,朗清给出了即时反应,“不觉得他的声音太冷了吗?” “那是所要配音的人物性格导致的,好吗?”良穗“反驳”他。 “......”朗清咽了咽口水,“能不当着我的面,夸其他男人吗?” 良穗闻言,脸颊微微红了,毕竟是在苏淼面前,她总觉得这句话有些“调#情”的意味。 “姨妈我的牙都快要倒了,朗清,你原来是这样一个爱吃醋的男人吗?”苏淼继续担当起催化剂的角色。 良穗闻言,脸颊更烧了。 “我这叫宠妻。”朗清继续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还有粥吗?我再去盛一碗。”良穗实在听不下去了。 “我去盛~”苏淼起身去接良穗的碗,她决定给他俩单独交流的空间。 良穗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碗递给了苏淼。 苏淼笑着,拿着碗走了。 朗清觉察到:一道凛冽的目光,冲他飘了过来! *** 两个人的交流,一直延续到他们从苏淼家走出来。 良穗盯着正在系安全带的朗清,“你以后能不能分一下场合?” “在自家姨妈面前,怎么了,又不是外人~”朗清潜意识里已经开启了“宠妻”模式,他压根不太在意场合什么的。 “......”良穗微微咽了口口水,顿了一下,道“叶朗清,我还是觉得你以前那种‘墨镜一带,谁都不爱’的样子,挺酷的。” “那是对别人,对你不能那样。”朗清一副“自己很有原则”的样子。 “......”良穗也不知道,朗清怎么就会变成“恋爱脑”...... “听不听恐怖故事?”朗清说着,去拧车载广播的按钮。 “什么故事?”良穗更是诧异。 “我发现了一个电台,讲的都是真实发生的恐怖故事。”朗清已经把广播调制到了相应的频率。 “......”他不是害怕这些东西吗?良穗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终是忍不住抬手,摸在了他的额头上。 “干什么?别挑#逗我~”朗清嘴上这么说,身体倒是诚实,没有闪躲,看向良穗的目光,带着笑意。 “啊?”良穗被他频出的“疯言”,惊得不知如何作答。 “一会儿回到家了,想怎么摸都可以,现在不行,我得开车,除非......”朗清言至此处,目光里闪现出几分狡黠。 “我一点儿也不想,谢谢~”良穗猜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连忙否认,她可没那么奔放,车里不是她喜欢的场合。 “好吧,那就依你,回家再说。”朗清说着,发动了车子。 良穗不禁扶额,一路上她都得不停地叮嘱朗清,“你急什么,慢点开~” 朗清恨不得立刻就能到家,可还是得顾虑自己和良穗的安全,已经把车速控制在他认为很慢的范围内了。 第22章 他说她也不文明 朗清拉扯着良穗进了公寓楼,基本是飞奔进电梯的,恰逢电梯里没有人。 电梯门一关上,良穗便被朗清箍住,整个身子抵在电梯壁上。 良穗伸手推搡他。 “怎么了?”朗清低沉的嗓音,让良穗心里一麻。 良穗冲他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 “哦,注意场合是吧?”朗清微微勾唇。 良穗轻轻白了他一眼。 第23节 “行,那就注意点儿影响。”朗清松开良穗之前,在她的额上,轻轻啄了一下。 良穗微微闭眼,好在朗清还是听了她的话。 朗清在电梯门抵达楼层,打开的一瞬,再次拽起良穗的胳膊。 良穗被拽出了电梯门,看着朗清的架势,突然有些发怵,向后拖着身子,不往前走了。 “到家了,不进去?”朗清回头看她。 良穗微微咽了口水,“许朗清,你这个样子,我真的有点害怕。” “怕什么?怕你招架不住?”朗清明知故问。 良穗被朗清连拖带拽地,鞋底在光滑的楼道瓷砖上一路滑行。 她不知道谁能明白她的这种心情,平日里看上去挺酷的男人,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尤其是晚上躺下以后,如狼似虎…… 年下许朗清,释放起内心的热情,可不是一般地不遗余力。 良穗想到之前看到的,其实姐弟恋,从生理规律上来说,也是最佳组合。 年轻的少年之心,和轻熟的女人之爱,碰在一起,会产生契合又癫狂的东西。 没有前几天的经历,良穗不敢说“感同身受”这个词。 良穗觉得:动武,终是有失斯文的。便被朗清硬生生地,拽到了房门口。 良穗的两只脚,踉跄着一前一后踏进房门,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被朗清高挑的身躯,按压在了门板上。 良穗仰视着他,看到朗清性#感的喉结,很坦然地显露眼前,任由她如何压制,都无法调整呼吸至完全平和。 朗清抬手,掐住她的下巴,压低声音问了句“叶良穗,你其实很想得到我吧?” 良穗甚至都没什么意识,本能点了两下头,待稍稍反应过来了,又迅速摇了两下脑袋。 “哈哈,叶良穗,你这样就违心了啊。”朗清低笑了两声。 良穗准备反驳,可一时找不到对她有利的理由,便只能拿眼镜剜他。 “都这时候了,还嘴硬……”朗清在良穗抬手锤他的前一秒,先反控制住了她的胳膊,曲在其身后。 朗清的亲吻太过热烈,基本没有过渡的阶段,带着掠夺,为的就是让良穗脑袋发晕,腾不出精力思考如何揍他。 良穗能清楚地听见彼此舌尖缠绕,亲密亲吻时发出的声响。 朗清见火候差不多了,将良穗掐腰抱了起来,又抵在墙上亲了一会儿,脚下的步子便一路朝着客厅去了。 良穗微微恢复意识,是因为有微光透过落地窗透进来,照在她的眼睛前,有些亮。 他疯了? 朗清感觉到良穗的微微挣扎,薄唇暂时离开她的唇舌,微微诧异地看着她。 良穗整个人躺在工作台上,微微抬了抬身子,朝窗户看了一眼。 朗清明白她的意思了,修长的手指,在工作台侧面的按键上,按了一下。 窗帘缓缓地拉上了。 这是良穗家为数不多的,可以电动的设备。 “这下,可以了吧?” 良穗听到朗清的声音,近在耳朵边上。 她还还没作答,便被朗清再次封住了唇舌。 这一夜,两个人纠结在“一个死也不求饶,一个偏要想方设法让她求饶”的过程中。 *** 第二天早晨,良穗起床后,觉得腰酸背痛,她偏头看了一眼身侧缩在被子里的朗清,越看越气,便伸手推搡了他一把,用的力气还不小。 “嗯……”朗清慵懒的嗓音,像只还没睡醒的大猫。 他微微在被子里扭动了几下身子,将一只胳膊伸到外面,努力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良穗。 良穗正瞪着他。 “怎么了?” “这两天,你和我保持距离!”良穗微微抬了抬胳膊,又是一阵酸痛。 朗清愣了片刻,似是明白过来了,喑哑道“这句话,得我对你说,叶良穗,昨天晚上你不比我文明多少。” 良穗闻言,稍稍回忆了一下,隐约记得:她昨天被朗清的强势惹得心烦意乱,一气之下,好像反客为主,跨坐在了……他身上? 朗清见良穗不吭气了,低笑了一下,“你可太牛逼了,当时我仰视你的时候,你的眼睛里闪烁着精光,知道吗?真应该把你当时的脸部特写拍下来。” “那……”良穗自认昨天是自己有些过火了,那架势,像是个强抢民男的恶棍……“那这两天,我们都暂时文明一下吧……” “同意~”朗清微微翻了个身,只觉得锁骨疼,那是被眼前这个女人咬的…… 经过和平协商,二人达成共识:这两天,专心工作,禁#欲静心。 良穗用面包机给二人做了三明治。 朗清去楼下买回了豆浆。 坐在餐桌前,朗清见良穗一直低头吃饭,一言不发,突然想逗她。 “哎,我的医药费是不是给报销一下。” 良穗没说话。 “跟你说话呢~”朗清抬脚,微微踢了一下良穗的拖鞋。 “从要给我的股份里扣。”良穗答得淡然。 “……”朗清不得不承认她确实脑子转得快,“你还没进我家家门呢好吧?” “不进也可以,是吧?”良穗抬眸,反问道。 听到这句,朗清突然顿住了,他觉得有必要慎重考虑再作答。 良穗见状,浅浅地笑了,这一局,她完胜——人财两得~ 朗清生怕良穗不嫁给他,或者说,不结婚只恋爱,他也可以接受,倘若如此,那现在这样的哑巴亏,吃了,便吃了罢。 *** 从吃过早饭开始,朗清便一直在工作台画图。 他画得很投入,除了上卫生间,基本没有挪过位置。 良穗抱着一叠广播剧剧本,靠在落地窗前的沙发椅上,认真地看,遇到故事情节中,不理解的地方,还会用记号笔勾画出来。 阳光映照在她的侧脸上,细密的绒毛清晰可见。 朗清起身要去卫生间,扭头瞥了她一眼,见她正在默念手里的材料,肢体上还有动作,显然,是在找配音角色的感觉。 见状,朗清便暂且打消了去打扰她的念头。 良穗把近期要录制的稿子熟悉完之后,觉得脖子酸了,想着起来活动活动,转过身,看向工作台前的朗清。 朗清是站立的,两只胳膊撑在工作台上,视线却一直盯着电脑屏幕,显然是对刚绘制好的部分,重新审视。 良穗不得不承认:全身心投入工作中的朗清,看上去,更像个成熟男人,没有一点孩子气的玩笑,也不会暴躁,偶尔微微蹙眉,会有一点“生人勿近”的感觉,可却不会让人觉得高不可攀,反而愿意多看两眼,因为他专注的眼神,实在太迷人了。良穗只看过同事拍摄的,她在录音室里配音的状态,不是鼻涕哈啦,就是笑得像个疯子,一切都是为了尽可能还原故事里人物的神色,毫无形象可言,所以,她不觉得工作时的她自己是有魅力的。 可朗清却不这么认为,平时的良穗看上去平和又淡定,不太容易看到她那样完全放开的状态,朗清偷偷用手机拍下了良穗躲在公寓那间,改造过的小型录音室里,试录的状态。他没拿给良穗看过,因为知道她一定会逼他删除的,所以,他准备私存着独自欣赏。 一直到室内光线完全暗下来,不开灯就看不清纸页上的字的时候,良穗才意识到:真的该停下来休息一下了。 她起身,走向工作台,朗清还对着电脑屏幕涂改着。 良穗已经站在了他身后,他都不知道。 “好酷啊~” 朗清不由打了个激灵,因为他太投入了,这一点声响,足够让他惊一下。 “你觉得好吗?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朗清对正在画的这一稿,显得不太满意。 “我觉得还不错,最喜欢这里。”良穗说着,指向了口袋的位置。 “这个铆钉,会不会太不显眼了?”朗清认真地问。 良穗微微摇了摇头,“不会,有一种美,叫大隐隐于市。” 朗清听了,还是持保留意见,可对于良穗的赞美和认可,他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休息一会儿,看个电影或综艺吧?”良穗提议。 “好,你先去活动活动手脚,我这儿再有十几分钟,就结束了。”朗清点了点头。 良穗伸手轻轻掐了掐朗清的后脖颈,就去厨房煮面了。 朗清微微缩了缩脖子。 良穗笑了。 他俩中午点了外卖,吃的速度很快,因为心里都装着还没完结的工作,顾不了太多。 良穗想:中午已经吃得那么不健康了,晚上就得吃清淡点。 朗清闻到厨房那边飘来的面条香气,一滑鼠标,关闭了绘图工具。 第23章 他和她的情侣模式 良穗倚靠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等着朗清过来。 朗清微微抬头,见良穗闭眼躺在沙发上,安静极了,心中感慨:真是怪了,从前他想的,总是出去尝试新鲜的事物,多去一些地方,多见一些没见过的风景。如今,竟是更乐意没事多待在家里,和良穗喝一杯咖啡,看一部恐怖电影或者无脑综艺。 “许朗清,你还来不来了?我都快睡着了……”良穗闭着眼睛叫他。 突然觉得鼻子上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痒痒的,睁开眼睛,见朗清正站在沙发跟前,俯视着她。 “你走路都不带声音的?”良穗看见他唇边似笑非笑的模样,便知道他是有意逗她的,“还敢吓唬我,小心我半夜扮鬼,吓死你!” “你比鬼。可是猛多了。”朗清笑着,在她旁边的空地坐下。 “……”良穗知道,朗清这句是话里有话,不就强势地“凤压龙”了一回嘛,至于一直念叨吗?“我们看什么?”良穗懒懒地睁开眼,去够遥控器。 第24节 “看综艺吧~”朗清提议。 “嗯,行,最新的那个女团综艺?”良穗说着,打开了节目搜索框。 “为什么?”朗清歪着脑袋看她,似是带着些不解。 “因为个个胸#大腿长啊。”良穗语气痞痞的,像个已经看透一切的世故之人。 “……”朗清知道良穗这句是在调侃他,“那还不如看那个男模选秀呢。” “你还好这口呢~”良穗早就想好了还嘴的话。 “……我是个直男,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吧!”朗清白了她一眼。 良穗呵笑出了声。 *** 两个人最终挑了一个极地探险的节目,倒是看进去了,还边看边交流。 良穗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 她看了一眼,是工作室即将合作的配音演员打来的,估计是要和她谈论广播稿的细节内容。 朗清没说话,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良穗拿起手机,从沙发上翻坐起来,走向了工作台方向。 朗清看着她轻手轻脚地绕开他,有些想笑,可也知道:他俩一起看综艺的计划,是注定要泡汤了。 良穗的这个电话,打了足足两个小时。 她回到客厅沙发的时候,朗清已经睡着了。 良穗轻声地立在他身侧,静静地俯视着他。 睡着了的朗清,安静得不带一点攻击性,可他怀里抱着的靠枕,却让良穗久久移不开视线。 那是心里深处,没有太多安全感的体现。 良穗通过这些天和他朝夕相处,发现了:他睡觉的时候,无论午睡还是晚上正常休息,怀里是一定要搂着一样东西的。 一开始,朗清提出要搂着良穗睡,可良穗又不习惯和旁人盖一床被子。于是,朗清便习惯搂着良穗的一只胳膊睡。 良穗半夜被胳膊传来的酸麻感弄醒,侧头看身侧的朗清,见他的眉宇间,透着舒展的满足,便只好随他去了。 良穗没有直白地告诉过朗清,她其实挺心疼他的。 这个时候不应该叫醒他,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继续睡。 良穗从卧室摸了一床毛巾被,盖在他身上。 她则走回工作台,打开吊灯,继续研读剧本。 她脑子里回想着刚才合作伙伴给她提出的一些建议,心中又有了新的想法,便对照着广播剧剧本,继续细化剧本,没看一会儿,整个人便陷进去了。 当她再次从思绪中挣脱出来,是感觉到脖颈被人从身后环住。 只听见朗清带着刚睡醒的腔调,低声而慵懒地在耳边道“把你的时间分一些给我,可不可以?” 良穗被突然灌入耳廓的苏麻气息,惹得不由微微侧了侧脑袋。 朗清却将她的脖颈,搂得更紧了。 “回答我~” 良穗从朗清的这句话里,听出了孩子气的霸道。 “明天,我腾出一整天的时间,不开机,只和你在一起待着,可以吗?”良穗觉得自己有些像是在哄他。 “这可是你说的~”很明显,朗清对良穗的回答,很是满意。 就这样,这一晚,两个人都睡得很踏实。 ***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 良穗和朗清各自戴着一顶白色的鸭舌帽,黑色的墨镜。 他们计划的第一站,是去看早场电影。 今天是周末,大多数上班族都会选择在家补觉,能赶在电影院一开门就去看电影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两个人选择的电影院,是那种拥有vip包厢的私家影院。 除了院线正在热映的电影,其他电影,基本都能找得到。 只有两个人的空间,相对安静,还可以保证不会被八卦记者偷拍。 良穗原本以为只有明星才会经历“不管干什么都被曝光”,没想到,那些记者们,对于上流社会家族的花边新闻,感兴趣的程度,也是不浅。 她倒不是害怕被乱写,只是得顾及父母的感受。 良穗每周会回家看望父母,平日里,她基本都是保持独立生活的状态,良穗的父亲,本就是个“不喜欢过多打听旁人私生活”的性格,她的母亲,虽然比较关心女儿的终身大事,可也不会不停地说。一开始,良穗答应和朗清“在一起”,其实也是为了让母亲多少放下些心来,她是个害怕麻烦的人。 良穗一家,虽然彼此之间不会太过亲密,可感情却并不淡漠,所以,良穗其实是在一个“被关爱”的环境里长大的,她受到的伤害,大概就是在国外生活的那段时间经历的。她不确定父母知不知道她面对的蜚语流言,他们从来没跟她提过,可良穗知道,倘若他们真的知道了,心里不会太好受。 所以,这让良穗多少会顾及一些,她和朗清相处过程中,外界的评价。 两个人走进提前预定好的包厢,挑选了一部年头不短的电影——《真爱至上》。 这是良穗很喜欢的一部电影,每年都会找出来看一遍,不同的是:这一次,有朗清陪着她一起看。 电影开始前,朗清突然扭过脑袋,看着良穗。 “看什么?”良穗反问他。 “确定关掉手机了吗?” “关了,关了~”良穗被他的孩子气逗乐了,可还是如实相告。 “恩,我也关了~”朗清说着,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又确认了一遍。 “真是被你打败了......”良穗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甜滋滋的。 看完电影,良穗陪着朗清去了他常去的赛车俱乐部,看了一场现场比赛。和令人感动的电影不同的是,良穗感受到了来自竞技体育的热烈。 两个人跟着观众一起呐喊拍掌,彼此都笑得像傻子。 看完赛车比赛,二人去了临江的一间中餐厅,吃完晚饭,才开车回了公寓。 *** 朗清停靠车子的时候,良穗不经意地一瞥,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阿姨?” 朗清顺着良穗目光所及看过去,认出了在楼道门口站着的人,好像是她家的帮佣阿姨。 良穗利落地下了车,走向对方。 看清对方面部神色的瞬间,良穗心里本能泛起一阵不安,她脚下迈步的动作,都不由加快了。 “良穗小姐......”女人的声音里明显带着哭腔。 “阿姨您这是......”良穗走到对方面前,攥住了她的手。 “太好了,没事就好,叶先生一直打你的手机,都是关机的状态,他都吓坏了!”女人说着,一时哽咽。 “我能......”良穗原本想说自己能出什么事,可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转而问“是不是我家出了什么事?!” 女人闻言,竟然一下子哭了出来。 “阿姨......”良穗只觉得脑子“嗡”了一下。 朗清见二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便迅速锁了车门,走了过来。 “良穗小姐啊,言女士她......”女人哽咽到说不出话。 “我妈怎么了?”良穗原本握着女人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您先跟我去医院吧,到了......就知道了......”女人的话语,明显是不想良穗突然受到巨大的刺激。 良穗不是三岁孩子,她知道这样的说话方式,意味着什么。 朗清见她脚下软了一下,连忙伸手去扶她。 “开车......开车......”良穗连“开车去医院”几个字都说不完整了...... “好,我们现在就去!”朗清几乎是托着良穗的。 阿姨坐在了后排,为了良穗能够有所依靠,朗清把她也塞进了后排座位。 良穗整个人都是瘫软的状态,像个布偶娃娃,任由朗清安置。 朗清将车子开得稳而快,他知道:这种时候,良穗迫切见到母亲的心情。可他也在担心,倘若良穗的母亲真的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意外,他......也就成了罪人! 毕竟,是因为他的提议,良穗才关了手机,和外界完全失联了...... 第24章 他生怕刺激了她 车子刚刚停稳,良穗便冲了出去。 良穗像是有预感似的,她心里上下起伏不定,脚下没有力气,可要是真的再也见不到母亲了,又该怎么办?她努力向前跑,迈步的动作,是机械性的。 朗清跟在后面一路追,他从来没有发现,良穗竟能跑得这样快,离他越来越远。 良穗有习武的底子撑着,即使心力交瘁,还是能保证奔跑的速度。 当她一路狂奔到心血管科室的时候,看到的,是坐在走廊长椅上,掩面不语的父亲...... 良穗的那句“爸”没叫出口,梗在喉咙。 她没有意识地来到了父亲身前。 叶父觉察到身前有人,缓缓地将脑袋抬起来,看向良穗。 良穗大概永远也忘不掉父亲看向她的眼神——通红的眼睛里,先是看到女儿平安无损的释然,紧接着,便转变成难以掩饰的悲伤。 良穗没有说一句话,只听见父亲沙哑的嗓音,低声地,轻轻地,像是害怕惊扰到什么似的,说了句“穗,你妈妈她……” 良穗随着父亲哽咽之后的那句话,彻底崩溃了,坐在走廊的地板上,泣不成声。 第25节 她听见父亲颤抖地说出来四个字“已经走了……” 良穗想到上次回家的时候,母亲的面色不太好,她倒是问过母亲,母亲只说这几天心脏跳得有些快,大概是睡眠质量不好所致,良穗当时忙着吃父亲做的菜,也没太在意,只是嘱咐性地说让对方抽时间去医院看看。 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句话,此刻,像一把匕首,锋利而不加掩饰地,直直插入良穗的心口。 在她印象里,父母好像还是无所不能的长辈,好像仍然是年轻的,她因为在国外经历的那些事,对亲密关系,其实有些排斥,再加上叶家人彼此之间,原本就注重个人空间和自由,所以,一定程度上,增大了忽略彼此的可能。 朗清站在走廊的尽头,看见痛不欲生的良穗,他知道:最害怕和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良穗内心的极度自责,让她陷入不知如何进退的两难之地,她怨不了旁人,只怪自己,为什么要关机?! 母亲的疾病是突发性的,情况很紧急,父亲作为医生,已经比一般人冷静很多了,他当时有预感,良穗的母亲,可能会凶多吉少,他第一时间给良穗打了电话,可却是关机的状态…… 身为医生,却无法阻挡死神带走妻子的结局......他不是没有自责的,他劝说妻子去做全面检查,可妻子说已经不难受了,他便大意了,正是因为他的职业,才让他更加自责。 他没有办法责怪良穗,良穗是个好孩子,她所经历的悲伤,身为父亲,他不是没有关注过,可他能做的,便是尽可能地不去提及往事,他总是劝良穗的母亲,不要给女儿太多压力。 可这些有意无意,明着暗着的心意,此刻,都像是砝码一般,重重地,全然地,压在良穗的心口,让她每想一下,都觉得锥心地疼—— 朗清缓步上前,伸手去扶良穗。 “别碰我!”良穗也不知道她自己怎么就像个一触即发的炮弹似的,音调不低地吼出这句。 听到她的话,朗清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知道良穗是因为悲伤情绪失控才会做出这样的反应,可这种情绪,着实伤到了他。 良穗什么都顾不得,她脑子里拼命闪现那些从前没被过她多重视的,母亲说过的话。 “阿穗,你不要总是熬夜,看看你的黑眼圈。” “阿穗,你帮我看看这条裙子好看,还是这条好看?” “阿穗,你爸呀,说让我给你寄去一些,他同事带回来的家乡土苹果。” “阿穗啊......” 良穗即便再不愿意承认,心里也是知道的:唠叨这些话的人,再也不在了...... 母亲平日里并不是凡事都管着她,可但凡彼此间有交流,便会多叮嘱她几句,她从前怎么没意识到? *** 良穗母亲的葬礼,安排在两天后的早晨。 葬礼前的两天时间里,良穗母亲的遗体,被停放在殡仪馆。 良穗跪在灵堂里,几乎无眠无休,三餐也只是象征性地吃一些。 叶父亲自把饭端到她面前,良穗才不得不强迫自己吃几口。 父亲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了让她不要彻底垮掉。 朗清再也没有和良穗说什么,他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 良穗仿佛忽略了外界的一切,没有大哭,只是默默的,也不说话,来了祭拜的人,她也会礼节性地回礼,可就像是把自己封闭在了密不透风的世界里。 看着她这个样子,朗清心里很难受,可他又能说些什么?对不起良穗,还是安慰她不要太难过?两种方式的话语,似乎都难以启齿。 他宁愿良穗骂他几句,可是,以良穗的心性,即便再不理智,她也不会如此。尤其是对朗清,恶语相加,她做不到...... 正是如此,朗清心中才更加不好受。 许家人自然也来了。 良穗看到被朗清的伯父搀扶进来的许家爷爷的时候,才比先前显得意识恢复了一些,她站起身,迎上前去。 “照顾好你父亲,你自己也要节哀......”爷爷说到这句的时候,语气微微发抖,他还是很看好良穗的,毕竟逝者是良穗的母亲,看到良穗憔悴的模样,他心里自然觉得不好受。 朗清和伯父互相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你啊,就全程陪在这里!”爷爷这句,不是建议,明显有了命令或是嘱托的意味。 朗清闻言,还是点了点头,他清楚爷爷并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可无论对方叮嘱与否,他都会守在这里,一步不离。 朗清的母亲,轻轻握了握良穗的手。 良穗感受得到她掌心的温柔和暖意,看在逝者的份上,之前所有的别扭和气场不合,似是都可以暂且放下了。 “谢谢......”良穗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是许久不开口所致。 听到良穗对苏禾女士的这句“谢谢”,朗清心上像被针扎了一般,谢什么呢?还在维护他在许家长辈们面前的形象? 朗清觉得都不是,良穗这样说,反而显得生分了,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协议关系”,像是在履行条约一样......好不容易走近的距离,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各种巧合的撞击,彻底扯开了,像是撕裂了一道口子,让他不知所措,不知如何挽留。 他能预感得到:葬礼结束之后,他和良穗之间,会生出让他觉得“不由己”的事情来...... *** 葬礼这天,天气很好,良穗和父亲并肩而立,彼此都沉默着。 直到看见碎土落在那精致的骨灰盒上的时候,她的眼泪才重重地砸了下来。 朗清就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抖动的肩膀,他整个人,犹如跌进了无底的冰窖。 他知道,良穗还得顾及叶父的感受,已经在努力表现得坚强了,可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能达到的。 叶父何尝不是如此,他心里觉得:倘若他心痛的情绪毫不顾忌地释放,良穗心里便会更加难受几分,他是那个最不能责怪她的人,因为她是他唯一的女儿...... 朗清看着彼此担忧焦心的父女二人,比任何人都更能明白:太多的纠结,大概是这辈子都无法完全解开的,而他,便是始作俑者...... 葬礼结束的一刻,良穗回身,看向朗清的眸子,对视的一瞬间,她脑海里闪现出的,是她在医院走廊里冲他喊出的那一句:别碰我...... 北海道的那一夜,他对她说出大伯母事件的时候,哭得那样伤心,那个模样,像刀刻画一样,印在良穗心里,她知道朗清会理解她当时的行为,可那句话,也会唤醒朗清埋在心里的愧疚。他会认为是他间接破坏了良穗见母亲最后一面的机会,良穗的心,生生地疼了一下,可既成的事实,她挽回不了...... 朗清开车把叶父送回家,良穗并没有立刻下车,帮佣阿姨搀扶着叶父进了家门。 良穗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上,朗清也没有开口,只是看着窗外,其实什么景象也没有入眼,可就这么向前看着。 沉默了许久,朗清才鼓起勇气问“你今晚要住在这里吗?” “恩。”良穗的语气很平静。 “有什么需要我给你收拾好,送过来的?”朗清的意思很明显——他一会儿要回良穗的公寓。 “暂时没有。”良穗的这句,是沉默片刻后才出口的。 朗清稍稍松了一口气,明知道良穗不会在葬礼刚刚结束,就去关心他们之间关系的问题,可他还是觉得不安。 良穗答得淡然,可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她知道:心结这个东西,一旦系上了,就很难打开,她不想伤害朗清,可不管她此刻说什么,都会影响到朗清。 朗清能感受得到他自己的小心翼翼,可他不敢不小心谨慎,生怕刺激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以为,生死之外,都是小事。 能称得上是一段关系的“阻碍”的,也涉及生死,因为无奈,才更加不由己。 第25章 他做了他的选择 语言的苍白无力,让两个人再次陷入沉默。 朗清最后叮嘱良穗的话是:“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良穗“嗯”了一声,她没有力气再说其他的话。 朗清看着良穗走进了她家的院子,铁门关上了,他的车子还停在街道上,过了很久,才发动车子离开了。 这一晚,两个人睡得都不踏实。 良穗进屋的时候,见父亲房间的灯已经灭了,她知道父亲是想让她也早点睡的意思。 回到空置很久的卧室,宽敞的木质大床,铺着雪白的床单,房间干净如新,她看得出来:阿姨经常打扫。 良穗缓步走过去,躺倒在床上,她很想起身去母亲的房间看看,可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 平日里,父亲和母亲都有各自的房间,这和他们之间的感情无关,只是因为彼此都需要各自的独立空间。 没有共枕同眠,父母之间的感情也是不错的。要说爱情,早就被时光消磨了大部分,可逐渐形成的亲情,却让他们之间,拥有了更加稳固的关系。 良穗不是个“爱情至上”的人,可这一次,她的无心之举,竟让她无意间成了这样的人,这是她内心纠结与痛苦的地方。 她不会提出分开的话,她只是在心里设想了一下伤害朗清的行为,便已明白这样只会让她自己更痛苦。 朗清回到他自己的公寓,房子早就装好了,只是他没搬回来的打算。 冲了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乱如麻。 不知翻腾了多久,一股脑坐起来,拿着车钥匙,回了良穗的公寓。 他的焦虑,是不可抑制的那种,他不能否认,又想起了关于伯母的事情……他很努力地去避免,可却好像根本无处可逃…… 走进熟悉的房间,没有良穗的身影,他第一次感到了孤独,那是他这段时间,已经没有再感受过的东西了,自从从北海道回来,就没有了。 远离了困扰着自己的东西,再次靠近,这种滋味最不好受。 朗清连拖鞋也没换,仰面躺在沙发上,周围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他不知道良穗此刻在干什么,可他又不敢问。 住在父亲家的良穗,大概是太累了,沉沉地睡了过去。 朗清缓缓地闭上眼睛,脑海里闪现出的画面,都是良穗在灵堂里的样子——不说话,不责怪,不埋怨。可正是如此,才更令人心疼。因为,她把所有怨恨,都搁在了她自己身上…… *** 第二天一大早,良穗起床,走出卧室,见父亲已经在厨房里忙活,大概早就起了。 煎饼果子的味道飘了出来。 良穗站在厨房外面,看着父亲的背影,许久,没有出声。 叶父大概是感觉到背后有一道目光正盯着他,回头了。 “起来了?去洗脸刷牙,马上就能吃到嘴里了。” 良穗听到父亲话语间,是一如既往的关切、温柔和耐心。 她点了点头,往卫生间走,步子疲软,可心里却没有昨天那么冷了。 洗脸的时候,刻意把冰凉的水往脸上多抹了几把,为的是一会儿能尽可能的冷静。 叶父把煎饼盛出来,又从豆浆机里把豆浆倒进碗里,一一端到桌子上,他特意给帮佣阿姨放了长假,说这段时间,他要过只有他和女儿两个人的日子。 良穗回到饭厅,坐在父亲对面,拿起面前摆好的煎饼果子,咬了一口。 第26节 “是不是有点咸?”叶父在煎饼内侧,涂抹了自制的面酱。 “好像是有点。”良穗觉得连咀嚼的动作都是生疏的,她这几天都在吃流食,味蕾都像是退化了一些。 “阿穗,爸爸想去欧洲待一段时间,有没有兴趣一起?”叶父担心女儿会沉在这个事件中走出不来,有点强行拖她出来的意思,可又不能太生硬,想到了之前在网上看到的,关于欧洲火车旅行的项目,便以此为契机。 良穗闻言,抬头看向父亲,她明白父亲是不想总是坐在房间里睹物思人,稍稍停顿了一下,继而道“嗯,一起去。” 她很清楚:这次的旅行,不同以往任何一次,目的不是为了开心,是为了治愈。她不知道父亲的全部想法,但在她的认知里,她自己大概会带着愧疚活下去,她不会做傻事,因为那样会更对不起母亲。 叶父看着良穗低头吃饭,心里抽疼了一下,他没办法劝说,因为他自己心里,又何尝不是一边自责一边努力振作? *** 良穗的基本工作全部停摆,她跟工作室约定,那部本来由她配音第一女主的广播剧,过渡给另外一位同事。 工作室里有良穗的投资,可他们的工作分工还算均等,她也不是每次都配主角的,大多都是各自选择喜欢的角色,番位靠后的角色,她也配过不少。 她和父亲的行程,敲定得非常快,出发之前,良穗还是决定告诉朗清一声。 这几天,每天傍晚,朗清的车子会准时出现在良穗家楼下,叶父看到了,不禁轻轻叹一口气。 良穗自然也能看见,可她都是站在二楼的窗前,盯着车子看很久,才下楼去见朗清。 朗清从良穗的语气里听到的,还是疲惫和强打精神,可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似乎觉得没有资格去劝说。 这天傍晚,当他听良穗说要去欧洲的计划时,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止不住地轻颤了一下。 良穗的原话是“我要和父亲去欧洲,可能会去一两个月,也可能会去一年半载……带着母亲的骨灰,一起……” 朗清心里的第一反应是:担忧,甚至可以说是害怕。良穗的话语间,透出了太多的不确定,正是因为这种不确定,让他觉得沮丧。 “朗清……”良穗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朗清看向她。 “你能抱我一下吗……”这是这些天,良穗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 朗清沉默了片刻,转过身,抬起胳膊,缓缓地环住她,小心翼翼的,又带着几分不舍。 良穗的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如果我去的时间太长了,你可以……” “我在家,等你回来。”朗清打断了她的后半句,给出了他的回答,也是他对彼此关系的决定。 他,不想分开,也不会分开,良穗的意思,并不一定是分开的意思,可他同样不想听到。 良穗闻言,眼角不知不觉地落下一滴泪来。 泪滴落在衣衫上,瞬间被布料吸收了,不见踪迹。 朗清和良穗抱着彼此,轻轻的,却抱了很久。 也不知过了多久,良穗缓缓开口“照顾好自己……” 朗清轻轻“嗯”了一声,缓缓松开了良穗。 良穗认真地又看了一眼朗清。 朗清的眼眶里闪烁着微微的泪光,他微微勾唇,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我该回去了,你开车小心。”良穗觉得:她再不离开,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朗清呆坐在座椅上,看着良穗的背影,这是他第几次看着她的背影了?他已经记不得了,可这一次,他心里的感觉不一样。 她还会回来吧?朗清好像也不确定了,可他好像一定要等到她才行。 良穗并没有把这次的告别当做分手,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深处,是不想结束这场关系的,这是她的自私,这是她的贪念,刚才她快要出口的话,其实心里想的是不想拖着对方,可她还是做不到,更不想让朗清有“被抛下”的感觉,可这就需要她有充分调整心态的时间。 暂时分开,是为了更好地重逢。 朗清的车子,缓缓开出了小区,良穗站在二楼的落地窗前,一直看着,直到看不见车子的踪影了,还在看。 朗清通过手机连接蓝牙,播放了那首他很喜欢的《分开旅行》,这一次再听歌词,朗清默默流下了泪水,眼前一片模糊,他索性把车子拐进了岔路口,停靠在路边,整个人趴在方向盘上,肩膀微微抖动。 他不想在良穗面前哭,良穗也是如此,他们现在连一滴眼泪的重量都承受不起了…… “我选择去洛杉矶 你一个人要飞向巴黎 尊重各自的决定 维持和平的爱情 相爱是一种习题 在自由和亲密中游移” 不知趴了多久,朗清突然坐起来,他做了一个决定。 *** 良穗登机的这天,没有在机场看到朗清,说不失落是假的,可她怨不了朗清,便只能拖拽着行李,搂着父亲的胳膊,走进了登机口。 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天,朗清也搭乘了航班,目的地——欧洲。 第26章 他和她的分开旅行 良穗在飞机上睡了一路,叶父大部分时间都在看最新的医学期刊。 中途吃了两顿飞机餐,良穗觉得她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虽然没什么胃口,可还是吃了一些。 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是做了梦,具体的内容记不清了,只知道肯定是梦到朗清了,朗清在对着她笑。 直到距离落地还有三十分钟,叶父才将其拍醒。 良穗坐起来,将身上盖着的毛毯叠整齐,放在腿上。 广播系统里传来空乘人员标准的英语,提示调整座椅,打开遮光板等一系列常规操作。 “我已经和查理联系过了,我们可以去他闲置的庄园住,那里安静,但空气好。”叶父说的查理是英国本土的一个贵族,和叶父在国际的一个论坛上认识的,当时讨论的议题是关于医疗慈善的。 “庄园?有很多玫瑰花吗?”良穗想到了母亲最喜欢的花,就是玫瑰。 “不止如此,还有很多其他品种的花。”叶父摸了摸良穗的脑袋。 这句话,听在良穗耳朵里,是一句双关的话:世间还有很多美好的事物,等着去发现,玫瑰很好,值得被记住,但不能眼睛里只有玫瑰。 “知道了,我会每一种都认真看一遍的。”良穗浅笑地看着父亲。 “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跟着查理先生还有他的太太,去参加骑马会,文字沙龙,插花课……”叶父言至此处,停了一下。 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这种时光,要是玫瑰还在身旁,该多好啊。 在叶父心中,良穗的母亲,是他美丽的玫瑰。 良穗也很可贵,如今,她成了他的小玫瑰,他只有这一朵玫瑰了。 *** 乡下的空气果然很好,父女俩决定在庄园住几天,再乘坐火车从伦敦出发,一路向北。 抵达庄园,已经是傍晚了。 夕阳映照在欧洲田园风格的建筑上,让人觉得放松和慵懒。 负责接送的司机替父女俩将行李搬进大房子里,便礼貌地打了招呼,离开了。 “怪不得英国人坚持认为他们不属于城市。”良穗看到庄园时便觉得心头一震,深厚的文化底蕴,似乎都体现在了乡下的庄园了。 “可不是,大多数英国人心中的理想生活,就是赚了钱,好在乡下买一座庄园。”叶父打量了一眼院落里的百年老树。 走进庄园别墅,能看到内部宽敞挑高,明亮,有大量的油画、挂毯和精致的家具,还有一对青花瓷罐子,应该是从中国买进的。 起居室到会客厅,个个气派绝伦,能看得出:是经过几代人积累,形成的气质和氛围。 良穗想:住在这样的环境里,大概能暂且忘记时间的流淌吧。 晚饭是叶父亲自下的厨,良穗在一旁打下手。 精致的小饭厅,是用餐的最佳选择,角落摆放着插在花瓶里的玫瑰,看到那些娇艳的花儿,良穗心里还是微微疼了一下,但这一次,她没有让父亲看出来。 铺着印有碎花桌布的长桌上,摆放着最家常的饭菜,良穗发现父亲大概是入乡随俗,做了最本土的小食。 叶父的厨艺是不错的,尤其是当了院长之后,仍然能保证每周至少三顿的早餐,都是由他完成的。 良穗和父亲一边吃,一边聊接下来的行程计划。 他们心里的伤,清晰可辨,但因为此刻的氛围,好像,不那么疼了。 *** 吃完饭,良穗在花房里,看了很久的植物。 天气还未完全转暖,庄园主人养的植物,全部放置在温暖的花房里。 这里虽是闲置的,可看得出来经常有人来打理这里。 良穗看了很久,觉得不过瘾,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拍了一张张照片。 待她拍摄完毕,拿着手机翻看起来,心念倏地一动,打开了微信,点开了置顶的对话框。 一张张图片飞快地传给了对话人。 良穗没有等到即时回复。 此刻,朗清正在飞机上,戴着眼罩和耳机,闭目养神,自然是收不到消息的。 过了几分钟,良穗又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依旧没有任何回复。 索性把手机揣回口袋,不做理会了。 朗清落地,已经是半夜了,等拿到行李,又过了大概四十分钟。 打开手机,刚揣进裤兜,便感觉到一连串的震动。 朗清像是有预感似的,停下步子,迅速掏出手机,划开屏幕。 果然,那个他熟悉的头像旁边,显示有未读消息。 看到一张张不同品种花卉的特写照片,朗清浅浅地笑了,他悬着的心,踏实了不少,良穗,到底是没有抛下他。 朗清知道郎穗的住处,叶父给他发了父女俩的定位,可他没想直接去找她,他想独自去体验一遍父女二人设计的路线。 第27节 和她走过一样的路,却是分开走的。 他在伦敦订了酒店,因为不跟团,第二天不需要早起,他将良穗发给他的风信子照片,画成了铅笔画。 *** 翌日,朗清睡到自然醒,漫步在伦敦街头,参观了歌德复兴风格代表建筑议会大厦,途径鸽子广场,国家美术馆,沿着泰晤士河畔,一路前行。 他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是随意地逛着,走着,因为知道良穗这几天也会来伦敦市区,尽管她参加的是赛马会和沙龙,和他选择的地点不大一样,可他现在走过的街区,她都会经过。 朗清拿着面包喂鸽子的时候,看着美术馆里少女笑脸画像的时候,听到大本钟钟声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想:良穗看到这些,会作何感想呢? 良穗此刻正在查理先生的书房里,翻看那些她从前听说过,但始终没找到的书籍,有的是孤本,看得出,这类书籍,是从祖辈传下来的。 叶父则在花房,给花卉浇水,他不得不承认,他给白玫瑰浇的水,比给其他植物,多了些,对于玫瑰的偏爱,大概成了他控制不住的执念,他在玫瑰前多停留了些时间。 朗清从美术馆出来,路过广场,看到一个络腮胡子的老者,脖颈处架着一把有些年头的小提琴,可琴弦上流淌出来的琴音,却是很动人的。 和他一样驻足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朗清看到老者因为投入,微微闭目,表情淡然,可却从旋律里,听出了对故人的深切怀念。 在怀念谁呢?远去的故友,还是逝去的爱人? 朗清在老者对面,站了许久。 一曲演奏完毕,围观的人们由衷地拍掌。 朗清觉得他是喜欢这座城市的。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眼前这一幕,众人不带任何偏见的欣赏和感动,让朗清觉得舒服。 *** 良穗和父亲,在四天后的清晨,乘坐提前预订好的车子,去了伦敦,参加查理先生发出邀请的赛马会。 这时候,朗清已经出发去火车站了。 英国是火车和铁路的故乡,有着世界上最复杂的铁路。 从伦敦马里波恩火车站乘坐直达列车,只需一小时多一点即可抵达华威,步行即可到达城堡。 城堡风景如画,河道曲折百转,登上塔楼,俯瞰四周美景。 朗清穿行其中,虽然天气未完全转暖,不像夏季那般处处都是绿色,可寂寥,何尝不是一种美,让他觉得舒朗了许多。 正走着,手机振动一下。 “良穗还好吗?” 是玉致发来的信息。 葬礼那天,玉致没有出现,是因为许家人在场,毕竟,她和朗清之间的关系,曾经被误读过,如今良穗在长辈眼里,算是朗清的半个未婚妻,她出现在那里,确实不合适。 “她和她的父亲一起,正在疗伤,任何人都最好不要打扰。”朗清快速跳跃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 对方很快就回复了,“许朗清,那种和挚爱生死两隔的滋味,我懂。” 朗清看到屏幕上的话,怔了一下,他知道玉致说的,是她的恋人。 对于玉致,他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以至于忽略了她情绪的细微变化,对于良穗,他好像更小心翼翼一些。 他和玉致太相像了,所以他能知道玉致内心的敏感点在哪里,可此时此刻,玉致好像也不需要他的道歉。 “大家都好好的吧。”朗清在屏幕上,打出了这几个字,又都删掉了。 他的全部矫情,好像都只能用到良穗身上。 第27章 他一直都在 朗清在喝完了一杯威士忌后,再次出发。 坐在复古的火车车厢里,途径海滩和渔村,还看到了野生动物栖息地,抵达北部的一座小镇,是将几个小时之后。 小镇里有不少18世纪遗留下来的教堂建筑,四面有海湾环绕。 小镇上遍布餐厅、咖啡馆和旅馆,很适合徒步。 朗清背着双肩包,在小镇里随意地走着,这里有最完整最古老的中世纪街道,一砖一瓦,都展示了中世纪风情。 路两边的小店,很值得仔细逛逛,朗清淘到了独具特色的画笔,这是他的职业习惯。 朗清在提前预定的酒店住了下来,虽然是小镇,住宿条件却是非常不错的。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朗清听到楼下有孩子的嬉笑声。 他不禁起身,站在窗前,向街道看去。 夜间小镇有种别样的热闹,看在朗清眼里,他终是觉得自己是个旁观者,从前多么喜欢热闹和被瞩目的感觉,怎么越来越佛了呢? 瘦高的身影,在窗前立了好久,被月光照着,显得很遗世独立的感觉,他自己也渐渐意识到了,他似乎受良穗的气质影响很大,可他是乐意的。 良穗此刻在做什么呢?朗清还是不由这么想。 此刻的良穗,正在伦敦市区内的沙龙里,聆听查理先生重温一本本土小说——《傲慢与偏见》。 良穗看着老者脸上流露出来的红润谦和的光芒,不禁感慨:如此年事的男人,依然能够让人看了觉得有活力,真是不容易。查理先生穿一套深色的英国式衣服,系一条新式的领带,一双羊皮鞋,灰白头发发着银子一般的光泽,面上总是挂着祥和的笑意,浅浅的,却能让人有种感觉:这是真正的绅士。 他和良穗刚见面的时候,问的第一句话是“书房最靠西面的书架上,倒数第二本书,看了吗?” 良穗闻言,先是一怔,继而微微摇了摇头,她确实不记得书房的书架结构了,更不知道对方所说的那本,究竟是什么书。 “返程的时候,再路过这里,一定要去看一看啊。”查理先生用极温和的口气道。 良穗这才明白过来,这是查理先生用幽默的方式,邀请她再来家里做客的意思。 叶父和查理先生相视一笑,良穗从二人面上看出了“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意味。 她好像明白了父亲为何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来英国,为何一定要见查理先生一面才行,查理先生本身,便带着治愈的气质。 接下来,朗清乘坐火车,途径了很多不同的小镇:海边小镇最吸引人的,是它天然不经雕饰的自然美,还可以尝尝当地海鲜;典型的英格兰小镇里,往往是一栋栋白色小房子沿街而建,建在高高的地方,穿着传统服饰的小朋友,在路边吹着风笛,可以找到安静的咖啡店,坐下来休整。 *** 良穗抵达最北部的小镇,比朗清晚了几天。 朗清早已在这里住了下来,白天买本杂志,坐在海岸边,一边翻看,一边看海鸥,还去了一家小美术馆,里面是对当地人文或自然风景的艺术创作,以画作居多,都是用很简单的材料制作的,每一个,都独一无二。 晚上就在酒店附近的小店里吃些东西,也会去酒吧喝两杯。 良穗和父亲入住的酒店,和朗清所住的,是同一家。 这一点,良穗是不知道的。 叶父在隔壁的房间,良穗盘腿坐在床上刷听书软件,她估摸着最新一期的广播剧应该出炉了。 正翻看着,手机屏幕上方弹出一个弹窗,是微信提示。 “你觉得一切,是报应吗?” 短短的一句,却让良穗的手指瞬时僵住了...... 来信人,是陈先生的妹妹——青萌,那个曾经质问她良心是否会安的女孩子...... 良穗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甚至是没有意识地落泪...... “阿穗~”唤良穗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在门外响起。 “唉!”良穗听出来是父亲,本能抬手抹了一把眼泪。 “要吃东西吗?”叶父微微提高声音。 良穗不得不起身去开门。 叶父看到良穗冲他微微一笑,心里不由“咯噔”一声,他了解良穗,她这样笑,只有两种可能——真的开心和佯作开心。可是以目前境况来说,她不大可能属于第一种情况,那便是...... 可他并未表现出太多不自然,“想吃什么呢?” 良穗微微调整了呼吸,“楼下有一家面包房,我去买一些回来吧,应该还有热咖啡。” 叶父捕捉到了良穗特意强调的“我去买一些”,显然,她不想让他跟着一起去。 “好,那我就暂时当一回饭来伸手的男人吧。”叶父原本想要摸郎穗脑袋的手,终是没有抬起,他知道,这个时候,要是做了这个举动,良穗的情绪,一定会控制不住。 良穗转身去拿了房卡和手机,匆忙下了楼。 叶父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叹了一口气,他虽然不知道良穗原本调整得还算好的情绪,为何会突然生变,可他的担心,却是真实且不可抑制的,几乎没有犹豫地,掏出手机,发了一条讯息。 *** 良穗几乎是没有意识的,机械地迈着步子下了楼。 她似乎也忘了她原本的目的地,是楼下的面包房,此刻,她独自一人,在街道上一直往前走,也不知道身侧经过的,都是些什么人。 有的人走得太急,或者没有注意到她的精神涣散,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肩膀,连忙向她道歉,良穗也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她的脑袋是懵的。 行尸走肉般地继续向前走。 她的脑袋里只有一句话在重复:是报应吧?是报应吧?是报应吧? 那些过往,再次涌进她的脑袋,想到母亲的骨灰,此刻就在父亲的背包里,良穗便觉得心底一片冰凉。 原本已经有了复苏迹象的心脏,像是再一次被扔进了冰窟。 已亡人的音容笑貌,格外清晰地在眼前显现。 良穗只觉得她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她终于忍不住了,捂着心口,在路边蹲了下来...... 她的眼泪重重落在眼前的马路上,肩膀止不住地颤抖,她的耳朵也开始嗡鸣,甚至生出“不知身处何处”的恍惚感。 良穗明显感觉到她好像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了,抽泣声越来越大,直到觉察到肩膀上,像是落下了一个不轻不重的重量,许久都未曾移开,良穗本能微微抬了头。 看到那双浅色的眸子,良穗抬手抹了一把,想驱散眼前的模糊,好分辨清楚是不是幻觉。 当她看清对方冲她浅笑,眸子里却是隐隐泪光的一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蹭”得一下站了起来,直直扑进对方的怀抱里,“朗清......” 许朗清听到良穗叫了他的名字,缓缓抬起手掌,抚在她的后脑勺。 良穗在朗清的怀里,肆无忌惮地哭起来。 “哭出来就好了......”朗清不打算阻止她哭,她忍得太累了,以致于让她认为自己足够坚强,可以为了父亲,强忍着内心的悲痛,甚至催眠自己:已经不疼了...... 良穗攥着朗清袖子的动作,随着身体的抖动,愈发紧。 朗清揽着良穗的动作,微微紧了紧,方才他像是生怕会弄疼了她,小心翼翼地揽着,直到良穗攥紧他的胳膊,他才确定:对方是希望自己给她力量,能让她感觉到被罩在一片安全之中。 第28节 街头转角,立着一个穿着风衣的中年男人。 看着自己的女儿哭到不能自已,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被再一次摔碎了...... 可相比他的安慰,朗清的出现,朗清的怀抱,朗清即使什么都不说,都能给她更多的安全感。 因为他若是身为父亲安慰,只能更多地唤起良穗心里的愧疚,她原本便认为不只是单纯对母亲有愧,也夺走了父亲的挚爱...... 朗清收到叶父讯息的时候,刚从楼下回到房间,看到讯息的第一时间,便将咖啡放在茶几上,利落地下了楼。 他不想和良穗走岔了,不想良穗孤立无援,不想在她最难过的时候不在她身边,更不想良穗彻底被击垮,所以,他只能用最快的速度,走上街头。 还好,他找到了她,还好,没有擦肩而过。 第28章 他跟母亲坦白 初春的夜,依然凛冽,夜风吹在身上,还是会不禁打个哆嗦。 朗清缓缓松开良穗。 两个人相对站立着。 良穗的眼睛因为刚刚释放性地哭过,还是红肿的,可当他看到朗清对着她笑的瞬间,还是破涕为笑,是那种很自然的反应,不刻意,发自内心的。 “叶良穗~”朗清像从前那样,很轻松地,甚至可以说是释怀地叫了她的名字。 良穗点了点头,看着他。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抛下我,知道吗?”朗清觉得心里也轻松了不少,良穗的哭,像是代替他也宣泄了内心的纠结似的,虽然不能完全消散,可至少是能够不那么费力地呼吸了。 “你也是。”良穗给出了她的回答。 这一次,朗清很确定,这不是一场简单的对话,而是一种承诺,像是两个人签订了“共生”协议,过了这个坎,对于两个人来说,都像是重生了一样。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还会遇到更多的人生问题,可因为这一次彼此间的坚定选择,他们多了一份能够去面对的勇气。 远处教堂的钟声响起,四周一片喧闹,良穗和朗清心里,却感觉到了难得的平静,眼睛里好像看不到其他人似的。 经历了这些天的变故,两个人都成熟了不少。 有的成长,真的是一夕之间的,迈过去了,是勇气,迈不过去,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刚才良穗一个人无助地在街头哭泣的时候,真的想的是:一了百了。她第一次如此无力地想要放弃,好在,他来了。 这天晚上,叶家父母和朗清,买了小食,糕点,红酒,坐在酒店的房间里,彻夜长谈。 他们分享了各自在此次旅途中的见闻。 说到广场上独奏的老人,良穗说那是她看到的最触动的画面。 “拉奏的是爱尔兰小调。”朗清补充道。 “原来你也碰到了他了!”良穗惊异于朗清和她印象最深的画面,竟然是一样的! “你俩可真是默契呢~”叶父很清楚在这一个问题上,他和朗清是丝毫没有提前交流过的,再者说,也不能左右良穗的想法,对此,也感到奇妙。 “还有那个乡村小站,没有人,能安静地站在那里,我觉得很酷。”良穗继续回忆。 “这一点,我可不大认同了。”朗清笑了。 朗清骨子里,还是喜欢热闹的地方,良穗闻言,是这样想的。 “要是当时你也在场,我就会觉得:那地方的确很酷。”朗清不动声色地讲了一句情话。 “真是……”叶父笑着摇了摇头。 良穗看了一眼父亲,原本还在担心,他听了这样的话,是否又会想到母亲,可仔细看,觉得不像是强作镇定,他好像真的很欣然。 正想着,便听到叶父说“朗清啊。” “在。”朗清被叫得有些紧张,不禁微微挺直了脊背。 良穗也好奇地看向父亲,不知道他要跟朗清说什么。 “我相信你。” 良穗看了一眼父亲,又看了一眼朗清,他注意到,两个男人很平静地看着彼此,可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东西,却是她很难讲清楚的。 像是一场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对话,多了些互相承诺的感觉,一个放心把女儿交给对方,另一个做好了对良穗好的准备。 良穗从前没感觉到朗清是个特别柔软的人,可此刻看到他的眼神,她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父亲,也从来没有展现出这种感性大于理性的模样。职业缘故,一直以来,良穗都觉得父亲是相对沉稳泰然的性格,在面对叶母突然去世这件事上,也大多是他在安慰她,用各种他的方式,他认为她能接受的方式。这一刻,父亲的语气,更像是在拜托对方一定要保护好她的感觉。 想到此处,良穗微微鼻酸,微微抬眸,恰好看到了父亲鬓角的白发,这段时间他都没有去染头发,那些被黑色掩饰的白,这一刻,显得特别扎眼。 *** 三个人回国后,朗清继续和良穗住在一起。 提出订婚建议的,是朗清的姑姑。 这一点,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原本以为,她自己婚姻的失败,会影响她对两性关系的看法,没想到,她竟然会建议二人向婚姻关系,迈近一步。 第一次提起这个事情,是良穗跟着朗清,再次去爷爷家吃饭的时候。 姑姑再次见到良穗,对她说话的语气,和从前没什么分别,可良穗却隐约感觉到姑姑对她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看一个人的眼神,是最有力的证明,能反映出对于对方的情绪和态度。 晚饭的时候,还是爷爷说话居多,问的问题,多数是针对良穗的。 良穗一一作答,他能感觉得出来,爷爷尽可能地在避免问到关于叶母的话,心中猜测,多半是因为朗清把事情发生前后的事情告诉他老人家了。 她敏感地捕捉到,朗清的母亲苏禾,对她的态度,也很微妙,不知道朗清是否也对母亲讲了那些事情,可明显苏禾对她还是不大满意的。良穗也知道,自己大概是永远也不可能符合苏禾女士对儿媳妇的标准的,可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不是在和苏禾交往,也不是在和苏禾谈恋爱。 良穗正在跟爷爷讲在博物馆里看到的一件藏品,聊到差不多的时候,姑姑叫了她的名字。 “您说。”良穗浅笑地看着姑姑的眼睛。 “听弟妹说,你是要和朗清订婚的?”姑姑所谓的“弟妹”,便是朗清的母亲。 苏禾拿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抖了一下,她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大姑姐,她的眼神里既有诧异,又带了些不满。 姑姑并不去看苏禾的目光,而是继续看着良穗。 “是我,想和她订婚。”朗清想起来,这件事是他曾经为了堵母亲的嘴才说的,良穗并不知情,初以为是姑姑有意为难她,便接了话。 “有什么区别吗?”姑姑的表达,依然不改犀利本色。 “现在的状况,提这些,是不是有些……”苏禾那句“不合时宜”还没出口,便听见对面的女人继续发表观点。 “正是因为如此,朗清才更应该负起责任来不是吗?” 良穗听到“责任”两个字,不由心头一跳,她不知道姑姑这句话是在针对朗清,还是有其他打算。 苏禾听到这句,面色微变,显然对方是听到了自己和儿子的对话。 那是朗清回国后的第一天,他回家来看爷爷,顺便给母亲送了从英国带回来的护手霜。 苏禾看着儿子的小小礼物,心里欢喜,便拉着他多聊了几句。 可朗清说的话,她却不乐意听。 朗清表达的意思,大概是只要和良穗在一起,任何形式,他大概都能接受—良穗不愿意结婚,他就和她一直恋爱,良穗要是愿意结婚,他就想先举行订婚仪式。 原本目光温柔看着儿子的苏禾,微微敛了笑容,“我以为当时只是你为了表达反叛,随口说出来气我的。” “有说气话的成分在,但不是全部。”朗清向来表达观点,表达得直白,有或者没有,他都会站出来承担。 “你……”苏禾一时不知如何去接这句话,她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既然您都说到这儿了,我也就直白跟您说,对于良穗,我注定要背负一辈子的亏欠,而且是还不起的那种。”朗清终于能够相对平静地讲述这些了。 “什么意思?”苏禾不明白朗清话里的意思。 朗清微微调整呼吸,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述了一遍。 苏禾听他讲述得越多,攥手心的动作就越用力,她虽然之前在灵堂见到儿子的时候,觉察出了他情绪的微妙,可说不出具体的,甚至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果然,母子是心连心的,这里头,确实另有内幕…… 朗清讲述完了,坐在母亲对面,平静地看着她的眼睛。 过了许久,苏禾才微微动了动唇“这些,都是巧合撞在一起了……” “理智点说,是这样,可我若是完全按照理智去看待这件事,未免太不要脸了……”朗清的语气,依旧是平静的,可传达出来的情绪,和平时相较,却是截然不同的。 “……”苏禾听到“不要脸”三个字从儿子口中说出,像是被戳中了痛点,“你怎么说话呢?” 朗清微微低眸,又抬眸看向母亲,“这样的话,您都受不了了,那良穗呢?她背负了多少……没有人知道。我宁愿她用这样的字眼说我,可她,一句都没有……” 苏禾闻言,微微蹙眉,“可现在的状况,你冒泡提出这样的想法,良穗也未必就会同意……” “我没打算跟她提,我俩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母子俩的对话,被朗清的姑姑听到了,她原本没打算插手的,可当她听说苏禾雇佣私家侦探去国外调查良穗的事情,内心深处的某一点,被深深地刺了一下,她决定多管闲事一回。 第29章 他说是他想订婚 良穗一直没有开口。 “你的意思呢?”姑姑看向良穗。 朗清有些不安地看了良穗一眼,想打断姑姑的话,却被良穗在桌子下面攥住了手,意思是让他不用说话。 “其实订婚,也是我的心愿。” 良穗说出这句,朗清是最感意外的那个,他很清楚:良穗原本是不婚主义者。 姑姑平静地看着良穗。 “但因为母亲去世没多久,我觉得:这件事推迟到至少一年以后,比较符合伦理。” 良穗的话,姑姑听了,面上并未改色许多,可心里却对这个姑娘的印象,不大一样了。 原本以为良穗是为了股份的想法,第一次发生了改变。 “你怎么操心这件事了呢?”说话的,是朗清的小叔叔。 第29节 朗清的姑姑平静地看向自己的弟弟,没搭腔。 “原本以为你已经对儿女情长失望了。”小叔叔言至此处,不由呵笑。 “正是因为失望,才愈发觉得这样自由恋爱的人,很幸福。”姑姑的话,让爷爷面色一沉。 良穗对于姑姑婚姻的事情,多少有耳闻,可详细的却并不了解。 “虽然提起已故之人,不大礼貌,可我的悲剧,是谁造成的,你们应该都清楚。”就是因为她的语气太过泰然了,才让气氛愈发尴尬。 良穗看向坐在身侧的朗清。 朗清默不作声,唇角却有嘲讽的笑意。 “大姑姐因为自己受了委屈,便要全家人都偿还你吗?”苏禾的语气,全然没了往日温柔顺从。 良穗心中有预感:今天,叶家人怕是要提起一些陈年往事了! “弟妹这话从何说起?母亲把她唯一的女儿作为筹码,这种滋味,你能感同身受?” 良穗看到此刻姑姑看向苏禾女士的眼神,表面看上去很稳,可明显透出了隐隐的讽刺和不满。 苏禾女士闻言,先是怔了片刻,继而开口“那我的遭遇,大姑姐又知道多少呢?” 良穗闻言,心头不禁一跳,她总觉得:再这样话赶话下去,就会变成互揭伤疤,欲要开口劝阻,却被朗清反攥住了掌心。 朗清微微垂眸,攥紧了良穗的手掌。 良穗诧异地看向他,看得出他内心因为往事重提而生出的不安,可见他的模样,似乎并不打算阻拦长辈们的“各自表露心迹”。 “母亲把自己的女儿,当做牺牲品,或者说是交易品,去换她一手创造出来帝国的辉煌......”姑姑言至此处,笑出声来。 良穗掩饰不了惊异的眼神,在她印象里,姑姑从未失过态。 “和不爱的男人,别说是同床共枕,就连看到对方,都会觉得别扭,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出双入对,我一点嫉妒的心思,都不曾有过,这种可悲,弟妹自然不会知晓。” 良穗听到这里,大概明白了姑姑那段已成往事的婚姻,是一场纯纯的联姻,而且,她好像至今为止仍未能释怀。 “我倒是和自己爱的人结婚了......”苏禾女士微微停顿,还没开口,便被一声低沉的男声制止了。 “一顿饭,都不能安安静静地吃吗?”说话的,是朗清的伯父。 方才的争论,暂时被打断了。 “朗诗回房间去。”男人对着完全不知情的朗诗道,语气里染着命令意味。 良穗看向朗诗,朗诗的眼神里,满是迷茫,显然并不明白父亲为何会一反常态,平日他本是寡言少语的,更是极少发脾气。 “我稍后再跟你解释。”听得出,男人微微调整了心绪。 “朗诗听话。”朗清到这时才开口。 良穗看到伯父的反应,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伯父是知道事情真相的吗?! 朗诗平日里最听朗清的话,虽然不情愿,可还是起了身,几步一回头地,上了二楼。 二楼传来关门声,这场对话才继续向下发展。 “把全部怨愤发泄出来,心里就舒坦了?还是打算把更多的人也拉扯进来?” 良穗听伯父这么说,便确定了:他确实是知道真相的...... 她微微抬眸,看向伯父。 良穗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一种同情,不深也不浅。 苏禾女士拼命攥紧手指的动作,良穗看在眼里,她从对方的情绪里,读出了悲哀,苏禾女士的眼眶里,有隐隐的泪光,可她强忍着,没有让泪水滑落。 朗清攥着良穗手指的力度,不知不觉加大了,他好像能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欲要微微放松些,却被良穗再次反攥住了手指。 朗清此刻的心绪,像是在复习那些往事,即使过去这么久了,他还是不能完全摆脱。 良穗能觉察得出,她的手指也在微微颤抖。 *** 这场对话,注定是无法继续下去了。 良穗想,伯父说的话,是有道理的,每个知道真相的人,似乎都需要一个能逃离出来的缺口,渴望一次爆发,可爆发之后呢?那些事不可能当做没发生过,倘若朗诗知道了真相,又会是怎样的结果? 朗清坐在车里,没有立刻发动车子。 他在努力平复,他很想即刻离开这里,可车子上还坐着良穗,他不能就这样上路。 良穗坐在副驾驶,安静地坐着。 “说些什么吧?”朗清被此刻的寂静,惹得愈发不安,他想听良穗说说话。 良穗扭头看了他一眼,见朗清微微闭目,正枕在靠背上。 “那我,跟你讲个故事吧?”良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想到说这些,几乎是一种本能反应。 “好。”朗清依旧闭着眼睛。 良穗又瞥了一眼他的侧脸,这段时间,他好像又瘦了。 “一群作男作女的故事。”良穗说的,是她曾经配过音的广播剧。 朗清认真聆听,没有发表意见。 良穗讲述的,是发生在民国时期的故事,深宅大院里,为了争夺继承权,几房太太可谓使尽权术,到头来,因为时局的动荡,家族败落,一开始想要争夺的东西,也成了空。 朗清听到良穗的描述“论起狠来,谁能狠得过老天爷”,先是微微呵笑出了声,继而睁眼,侧头看向良穗,才意识到:良穗的这句话,其实也是对她自己说的...... 良穗和他四目相对的一瞬,笑了。 朗清看着她浅浅的笑意,心头狠狠地抽疼了一下。 良穗见朗清的面庞突然朝她靠近。 朗清的薄唇,不偏不倚地吻在了良穗的唇上。 良穗愣在原地,任由朗清的吻一点点加深。 已经多久没有互相亲吻过了? 良穗发觉她竟然在刚才被亲到的瞬间,呼吸明显一滞,明显是因为紧张。 朗清的舌头,在良穗的口中灵活游移,正是因为太熟悉了,反而更利于他的攻城略地。 良穗第一次没有表现出强势,任由朗清一下比一下深的亲吻。 朗清此刻什么都不想去考虑,方才突然的一吻,其实是出于心疼良穗,可吻上以后,又觉得感觉有变,良穗柔软的舌尖,像是一剂舒心针,让他觉得依赖,亲吻力度的加深,是完全随心做出的行为。 良穗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她觉得原本很累的心,因为这个亲吻,稍稍放松了些。 朗清觉察到良穗回吻的时候,心头一跳,近乎本能地抬手,将对方揽入怀。 二人间的亲吻,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良穗感觉到她的舌尖开始发麻。 朗清感觉到良穗微微推搡了他一把,抬手,攥住了对方抚在他胸口的手。 良穗的手被朗清攥着,动弹不得。 朗清的动作,开始表现得有控制欲。 良穗不再用力推搡的动作,继续享受着这个亲吻。 朗清能听到良穗微微急促的呼吸声。 良穗亦能听得到朗清的呼吸,近在耳边。 *** 车子行驶在回良穗公寓的路上。 朗清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路况的目光,微微瞥向良穗。 “既然一切终究成空,那不妨把握好现在,对吧?” 良穗听朗清像是个给老师汇报见闻的孩子,笑言“这是你总结出来的中心思想吗?” 朗清勾唇一笑,“我的回答还满意吗?叶老师~” 良穗听到朗清对她的称呼,忍不住笑起来。 车厢里的气氛,终于转变得不那么压抑了。 “叶良穗~”朗清轻轻地叫了良穗的名字。 “恩。”良穗自然地应了他。 “其实,不订婚也没有关系。”朗清觉得良穗是出于对他的维护,才对姑姑说那番话的。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良穗反问。 朗清微微睁大眼睛,他看着良穗的眼神,分明是在问“我理解错了?” 良穗微微顿言,将目光收回,扫视了一眼车窗外,又转移回朗清的脸上,“许朗清~” “在~”朗清点了点头。 “你听清楚。”良穗微微敛了呼吸,“订婚的那个想法,我是真的想接受的。” 车子突然间刹住了。 良穗的身体因为惯性,向前倾斜,被朗清抬起的胳膊拦住了。 良穗这才意识到,确实不应该在车辆行驶的时候,说这样会引起对方情绪波动的事情。 朗清扭过头,看向良穗的眼神里,带着太多的不确定。 作者有话要说:  良穗说的话,其实是让朗清觉得很高兴,很感动的~ 第30章 他的家族有很多秘密 良穗看了一眼朗清握在方向盘上的手,过了片刻,微微抬手,将自己的手覆在上面。 朗清觉得他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良穗微微攥了攥他。 朗清知道,这是良穗的一种无声承诺,她原本也是不喜欢过多解释的人,如今肯为他如此,便是最有力的证明,他不需再怀疑什么,相信就好。 第30节 良穗扬唇笑了,将原本握着朗清手背的手,伸向了他的脑袋,将他的头发揉了揉。 朗清头发微微炸起。 良穗觉得这样看上去,又像那头小狮子了。 两个人回到公寓,无所不用其极地满足对方的愿想,恨不得把对方吞进自己的肚子里,良穗觉得她的骨架快要散了,朗清觉得肩头传来牙齿用力的痛感,让他兴奋又有些想要生出“坏心思”的冲动。 他一次比一次霸道,只重不轻。 良穗的忍耐力,也是不浅。 朗清在她耳侧轻声道“叶良穗,求我……” 良穗轻哼一声,挤出两个字—“休想!” 第二天早上,良穗的嗓子,哑到说不出话。 朗清让她看他的脊背,全是她的指甲留下来的罪证! 良穗白了他一眼,去卫生间洗澡了。 朗清觉得又有必要彼此保持几天距离了,太可怕了,完全像失控的野马,恨不得踏在对方心上…… 朗清走向工作台,准备打开电脑,手机却震动起来。 爷爷? 朗清自然是立刻接通了电话。 “爷爷~” “恩,良穗呢?”爷爷显然是因为昨天的不愉快而心生抱歉。 “去洗漱了,有什么事吗?”朗清不觉得爷爷会为了关心良穗而打电话给他。 “那个,朗靖要回来了。” “他不是忙到连电话都没时间接吗?怎么会突然回国?”朗清心里有种猜想:不会是为了昨天争吵的内容,专门回来的吧? “你这小子......”爷爷叹了一口气,“过几天,是我这个老头子的八十岁生日。” “啊~”朗清这才想起来:下周就是爷爷的寿辰。昨天原本是要讨论这件事的,但因为姑姑挑起的话题,一切都被打乱了,可爷爷不是个特别爱热闹的人,况且,还是在这个时候。朗清又想了想,觉得爷爷想借着生日,稍稍缓和家族内部的气氛的可能性,比较大。 “记得!当然记得,礼物都准备好了~” “这还差不多,你和良穗商量一下,她如果觉得心里不舒服,不来参加,也是可以的,爷爷不计较这些。” 朗清随口应下了。 良穗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见朗清正在工作台前忙活,就没想着打扰他,便准备去阳台上晒太阳。 “爷爷刚才来电话了。”朗清语气淡淡的。 “哦~”良穗将包着头发的毛巾再次固定了一下,“爷爷说什么?” “下周是他老人家的生日。”朗清微微抬眸,看向已经在阳台藤椅上坐下的良穗。 “恩,我们要准备什么礼物?”良穗眯眼看了一下窗外的阳光。 “你的意思是,会和我一起去?”朗清停止手下滑动鼠标的动作,看向良穗。 “我不能去?”良穗扭过头。 朗清沉默了片刻,浅笑着摇了摇头,“谁让你是我的未婚妻。” 良穗笑了一下,继续扭过头,感受阳光。 二人不再多言,但各自的意思,彼此都明白了。 *** 良穗选了一套典藏版书籍,作为送给爷爷的生日礼物。 朗清跟良穗说过一个细节:爷爷对于古书,似乎有种莫名的钟爱。 良穗因为这个,跟圈内喜欢珍藏典籍的朋友打听过,对方给出了关于挑选书籍的建议。 朗清则给爷爷送了一件他自己设计的,独家版衬衫。 两个人拿着各自的礼物,开车前往提前预定好的餐厅。 餐厅装修高贵但不失素雅,中式的环境和名厨,包间各有特色:酒、茶、玉、竹、锦五大主题,随处可见的中式艺术品,透着古韵。 不堵车的情况下,开车大概四十多分钟能到。 良穗不是第一次见到叶朗靖,良穗出国前,在叶家见过他几次,对他的印象是沉稳、寡言,像他的父亲(朗清的伯父)。 “大哥。”朗清主动上前拥抱了朗靖。 朗靖微微勾唇,笑得很淡,拍了拍朗清的后背。 良穗见朗靖冲她浅笑,也跟着笑了一下“朗靖哥,好久不见。” “是啊,上一次见,你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朗靖声音低沉有磁性,很衬他的外表——笔挺的西装,蹭亮的皮鞋,彬彬有礼,知识渊博,甚至可以说像个十九世纪的绅士。 “你倒是没怎么变,还是那么迷人。”良穗比朗靖小五岁,在她的印象里,□□年前的朗靖,就是现在这个模样。 几个人正说着,包厢外传来了说话声。 “爷爷和姑姑来了。”朗清听出了说话人的声音。 几个人纷纷朝向门口,等待着长辈们进来。 *** 今晚的饭局,到的最晚的,是朗清的母亲——苏禾女士。 良穗看得出,她原本是不想来的,但毕竟是朗靖回国后的第一顿饭,还是出现了。 朗清起身给母亲拉出了身旁座位的座椅。 “人到齐了,可以开饭了。”爷爷对此,并未表现出不满。 良穗没见到朗清的小叔叔,猜测大概是又没联系到对方,或者说这样的场合,小叔叔是从来都不参加这种活动的。 “爷爷,还没拆礼物呢~”朗诗提醒。 “对对对,来看一看,都给老头子送了什么?”爷爷笑着起身,走向堆放礼物的小桌子。 众人纷纷起身,走向礼物桌,只有一个人没有起身——苏禾。 礼物基本上没有什么特别新奇的,多数是走的情怀路线,都知道爷爷喜欢传统文化,便投其所好。 “我的还没拿出来呢。”说话的,是苏禾女士。 爷爷转过身,看向已经被苏禾拿在手里的盒子,小而精致,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 苏禾女士起身,缓缓走向对方。 爷爷接过盒子,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打开了。 看到里面装着的东西的一瞬,爷爷面上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 朗清迅速捕捉到了这一细微的变化,可不准备再次将气氛搞砸,因而并未做声。 姑姑打量了一眼盒子里的东西,面色也是一沉。 良穗站在姑姑对面,第一时间发现了姑姑的不对劲。 朗清和良穗,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默契地决定:先不追问。 “饭菜该凉了,坐下来吧。”说话的是朗靖。 良穗不知道他是否知晓关于朗诗血缘的事,可很明显他是看得出来此刻气氛发生了微妙变化的。 这顿饭,吃得很平稳,可谁都能感觉得出:这是众人极力维护的结果。 朗清问起朗靖在国外的生活。 朗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 朗清问他这次要在国内待到什么时候。 出乎意料的,朗靖说他要待两个月再走。 “海外公司的业务拓展,也不是容易的事。”这一次,姑姑接了朗靖的话。 “姑姑说得是,所以有些事情,我需要跟您,还有爸爸商量。”朗靖认真地看着姑姑的眼睛道。 听到这里,良穗才确定:今天大概是不会再发生什么争执了。 *** 吃过饭,爷爷和苏禾一辆车;姑姑是自己开车来的,自然也是独自回去;伯父和朗诗还有朗靖一起回他们自己的家;良穗则是和朗清一道。 两个人有了昨天的经历,决定不在开车的时候探讨这件事情。 车子开得比平时要慢,良穗扭头看向朗清,见他全神贯注地看着车前方,并没有□□的迹象。 “开一下广播吧。”朗清提议。 良穗顺手拧开了广播,其实她刚才也是想这么做的,但又担心会干扰朗清。 广播里正在播送一出读书节目。 “被真相伤害总比被谎言欺骗的好 得到了再失去 总是比从来就没有得到更伤人” 听到这句,良穗的心里“咯噔”一下,本能扭头去看朗清。 朗清表现得,相对比较沉稳,显然,有些事情,是他知道的,良穗却并不知情。 是关于这个家族,隐藏得更深的秘密。 车子驶进小区,停了下来。 良穗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却发觉朗清一动不动。 “不下车吗?”良穗探寻地问。 朗清没有回答,抬眸看了一眼后视镜。 后视镜里,清晰地显现他的面庞。 第31节 良穗见他叹了一口气,继而侧过头,看着她,“良穗,你先上楼吧,我要回家一趟。” 回家?自然不会是回他的公寓,那就是回爷爷的别墅了。 “哦,好,你开车......”良穗有些不安地看向他。 “我准备搭计程车去。”朗清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好,那你......那我就先回去了。”良穗只好冲他摆了摆手。 朗清确定良穗进了楼道,才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朝小区大门走去。 良穗没有立刻回家,步行到了二楼的楼道窗户前,看向朗清停在楼下的车子。 直到确定他是出小区,去搭计程车了,才转身回了家。 第31章 他知道了更多的秘密 朗清还没下车,就看见了姑姑的车,也停在别墅外面。 “您到了,先生。”司机见朗清半天都没动弹,便低声提醒了他一句。 朗清掏出手机,支付了车费,便下了车。 刚进了门,就听到客厅方向传出激烈的争吵声。 朗清很少听到姑姑这么大声,情绪如此激动地讲话。 “你们当初说让我和他分开,我听话了......为什么还要扣压我的信?!” 朗清顿住了步子,立在玄关。 “那是你妈妈的意思......”爷爷的声音,颤抖个不停。 “妈妈,妈妈!又是妈妈!您怎么就那么听她的话?!”姑姑的音量比刚才还要高,显然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您不就是心里自卑吗?所以才甘愿一辈子被她指挥来指挥去!” 朗清紧接着听到“啪”的一声,很明显是有人扬了巴掌! 一片静默。 几十秒之后,朗清听到急促的高跟鞋声,朝着玄关这边走来。 姑姑从他的身边经过,稍稍顿了一下,一句话也没说,拉开大门,走了出去,连门都没关。 朗清清楚地看见她右脸颊上发红的印子,只有一种可能:她被爷爷扇了一巴掌! 朗清想他不用再往里走,也能猜得到:今晚母亲送给爷爷的盒子里,装着的应该是当年姑姑以为她寄出去的一封信,收信人,是奶奶逼迫姑姑一定要分手的一个男人。 姑姑戳到了爷爷的痛处,原本家境一般,和富家女共结连理,关系真的能对等吗? 祖母大概是受了她自己婚姻的影响,对很多事情的看法,变得执拗——感情,可以作为交易。 这是此刻朗清心里的想法,他又想到了父母的感情悲剧,一时不知所措,五味杂陈。 *** 良穗回到家,全无睡意,索性打开电脑。 对着屏幕上打开的剧本,好像一个字也看不进心里。 烦躁之际,走向阳台,看着窗外清冷的月光,只觉得心里愈发忧伤。她知道朗清回到爷爷家后看到的情景,多半不会乐观,可有些事情,只有知道了真相,才能做到尽己所能。 正想着,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良穗一直在等待朗清的消息,一听到声音,便快步走向了茶几,拿起手机,划开屏幕。 “睡了吗?” 良穗看到来信人,微微睁大了眼睛,是玉致。 犹豫片刻,良穗回复了一句“还没,有什么事吗?” 对方回复得很快“明天有话剧巡演,我们之前约好的。” 良穗回想了一下,母亲出事前,她确实答应过玉致,后来因为意外,这个约定便也没有变成现实。 “我马上就要回法国了。”玉致补充了一句。 看到这句,良穗便不好意思拒绝了,“行,你说个时间,我们一起去。” 玉致很快便将定位发了过来,附带了一句“明天傍晚六点,不见不散。” 良穗回复了一个微笑的表情,二人便不再说话。 抬眼瞥了一下墙上的挂钟,已经两点了,想着朗清怎么还没回来? 她有些担心,还是给他拨了电话。 “我已经到楼下了,这就上去。”电话很快被接起来,朗清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 “好。”良穗只应了一句,对方便挂了电话。 朗清半个小时前就到了楼下,没有直接上楼,倚靠在楼边的树干上,吹着夜风,希望能让心绪平静些。 *** 朗清出了电梯,朝良穗家门口走去,看见良穗正站在门口等他。 良穗看到朗清面色沉沉,虽然事先可以预感到,可心里还是跟着黯了一下。 朗清再次挪动步子,注视着良穗的眼睛,朝着她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良穗看到已经来到面前的男人,没有说话。 朗清抬起胳膊,将良穗缓缓揽入怀里。 良穗依然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在他的后背,轻轻地拍了几下。 朗清缓缓闭上眼睛,感觉得良穗的身体的温热,一点点向他传递。 这样的时候,他其实是需要一个倚靠的,良穗,很好地担起了这个角色。 良穗的平和,能让朗清原本像踩在裂冰之上一般的焦虑感,降低不少。 朗清也是在这样的时候,才发觉:其实,她的骨子里,还是藏着亲和力的,并不是伪装,只是从前在他面前,不轻易展现罢了。 两个人相拥了许久,才缓缓松开彼此。 良穗挽着他的胳膊,进了家门。 浪琴坐在沙发上,握着良穗端给他的热茶,喝了几口。 良穗跪坐在地毯上,将下巴抵在他的膝盖上,抬眸仰视着他。 朗清微微垂眸,看到良穗那双好看的眼睛正望着自己,不由抬手,轻轻地把她耳边的碎发,向耳后绾了绾。 良穗听着朗清对她讲述了那些他原本便知道的,还有根据已知的往事推测出来事情。 看着朗清的眼睛,良穗有种感觉:今晚,和北海道的那个夜晚,如出一辙。 很多时候,命运像是一个画手,它只画了一个圆,便注定了:很多人和事,终归是要回到原点的。 “你打算怎么办?”良穗听完他的讲述,只问了一个问题。 朗清停顿了片刻,声音沉沉道“只能当做不知道。” 良穗听了他的回答,点了点头,心里最大的感受是:其实,朗清是有成长的。他不再像当年得知父亲和伯母的事情时那样,逃离和躲避,他如今,有了面对的勇气。 朗清将良穗带着担忧和鼓励的眼神,深深地记在里心里,他深信:没有眼前这个女人,很多事情,他是挺不过来的! 这一夜,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双手紧握,没有松开过。 *** 第二天,朗清去了工作室。 良穗则去赴玉致的话剧约。 玉致很早就到了,看到良穗的时候,冲她挥了手。 良穗加快了脚步,来到她身侧。 玉致穿了一条休闲风格的黑色长裙,外套一件香风小外套。 良穗则素净得多,米色外套加长裤,斜跨了一个铆钉皮包。 “等了很久吧?”良穗刚才遇到塞车,索性下了车,骑共享单车过来的。 “是我来早了,我们进去吧。”玉致对此并不在意。 “先去买两杯奶茶?”良穗提议。 “好啊,看剧的标配~”玉致笑着挽住了良穗的胳膊,两个人一齐向着路边奶茶店走去。 演出非常顺利,座无虚席,良穗和玉致看得很投入,时不时低声耳语几句,是在交流剧情。 九十分钟的演出,很快就结束了。 两个人从剧场往外走,玉致还在兴奋地跟良穗说她的看剧心得,良穗则浅笑着听她说。 “玉致。” 良穗闻声,本能抬眸,见比她们此刻站的位置,还要低几个台阶的地方,立着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 叶朗靖?良穗觉得诧异,他怎么会在这儿? “朗靖哥。” 良穗听到玉致的回应声,明显没有因为遇到叶朗靖而表现得有多高兴。 “你们看上去像两姐妹。”叶朗靖继续立在原地,没有挪动位置。 良穗看向叶朗靖,看着他的眼睛,见他的笑意依旧清浅绅士,可总觉得和上次看到的,似乎哪里不太一样。 “你怎么会在这里?”玉致反问他。 “来见个朋友,约在了对面楼上的茶馆,看到了你们俩,便想着过来打个招呼。”叶朗靖的回答,符合逻辑。 还真巧,郎穗心里愈发犯起嘀咕,可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明,便只能继续观察。 “你们是要去吃饭?” 良穗从这一刻起,开始特别留意叶朗靖的眼睛。 第32节 “是啊,要一起吗?”玉致微微点了点头。 “我就不去了,还有朋友在等着我,你们两个好好吃吧~” 良穗继续观察叶朗靖的眼神,脑子里闪现而过一句刚才话剧里出现的台词——当看向喜欢女人的眼睛时,再冷静的男人,都掩藏不住眸底闪烁的光芒。 想到此处,良穗恍然大悟,再仔细看,叶朗靖的眼睛里,确实多了她上次没见过的某种.....光芒! 良穗回过神来,见叶朗靖正看着她。 “再见了,良穗。” 良穗闻言,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和她告别,看他唇边的笑意,猜测大概是因为她刚才想得太投入了,没听到他打招呼。 “再见了,朗靖哥。”良穗尽可能表现得自然。 叶朗靖转过身,优雅地朝楼梯底层走去,没有回过头。 “我们去吃什么,火锅?” 良穗看着玉致此刻面上的神色,乍一看跟刚才没什么区别,可她却觉得:玉致的笑容,没刚才自然了...... 两个人吃火锅的时候,又聊到了各自从前看话剧的心得,也就暂时忘了刚才遇到叶朗靖的事情。 可良穗万万没想到,第二天,玉致身上,就发生了一件了不得的事! 良穗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叶朗靖! 第32章 他猜到了报复的人 翌日一早,良穗起床,走到客厅,见到朗清拿外套似乎正准备出门。 “你昨天不是说今天准备休息一天吗?”良穗觉得奇怪。 “有事必须得出去一趟。”朗清原本已经走到了玄关,又返回客厅,拿起了茶几上的手机。 良穗站在客厅,看着朗清。 朗清又看了一眼良穗,看到她目光中的诧异,微微垂眸,脑海里似是闪过一丝犹疑,继而抬眸,看向她,“给你看样东西。” 良穗见朗清划开手机,打开了头条软件,一个标题,格外刺眼。 “玉致的秘密,被泄露出去了。”朗清对事情做了解读。 良穗震惊地看向朗清,朗清语气虽浅,可其中带着的怒意,她还是听得出来的。 “我必须得去处理这件事。”朗清表明了他的态度。 “一起去!”良穗毫不迟疑地回道。 朗清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神很认真。 “可以吗?”良穗稍稍顿了一下,“玉致也是我的朋友。” 朗清浅浅扬了扬唇,只答了一个字“好。” 良穗见伸到她眼前的,一只修长的手掌。 “出发吧。”朗清又冲着良穗微微抬了抬手掌。 良穗的手掌,缓缓放进了朗清的掌心。 朗清拉着良穗,出了门。 等电梯的时候,良穗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侧的朗清。 朗清明显是在思考事情。 “朗清。”良穗喊了他的名字。 朗清本能侧过头。 “你刚才......是不是害怕我因为你在意玉致的事情而生气?”良穗的语气很平静。 朗清听到她的话,突然笑了,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因为......我信任你。” 良穗听到这句时,觉得心头像是被捏了一把,“信任”两个字,比“我爱你”更让她动容。 “我也是。” 良穗低声回了句。 *** 二人搭车前往玉致的家。 玉致家位于城市东部的独栋别墅区,以高密度绿化闻名,依山傍水。 抵达别墅,朗清上前敲了门。 开门的是玉致。 “消息传得挺快。”玉致苦笑道。 “你还......好吗?”良穗认真打量了一眼玉致的神情。 “我还挺得住,只是我爸爸......”玉致说着,朝着二楼看了一眼,“医生正在给爸爸检查。” “叔叔还好吗?”良穗听到连医生都来家里了,不免有些紧张。 “他的心脏是老毛病了。”玉致轻叹了口气。 “是因为新闻才......”良穗试探性地问。 玉致微微摇了摇头,“我的事,在这之前,爸爸就知道了。” 良穗闻言,甚是诧异。 “爸爸之所以受到刺激,其实是担心事情曝光了,我会受伤......” 良穗看到玉致眼眶里有隐隐的泪光,倏地想到她自己的父亲。 父亲,在面对女儿的时候,总是显得话不多,可他的爱,不比母亲少半分,这才是父亲。 “进来坐,我去给你们拿喝的。”玉致的状态,比良穗想象中要泰然得多。 朗清了解她,知道玉致此刻的这种泰然,其实是在压抑内心“示弱”的念想,玉致独立惯了,她不希望被别人看成是弱者,可朗清并没有说什么。 安慰之辞,此刻,只能显得无力。 *** 相对坐在客厅里的三个人,似乎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玉致家的客厅整体格调是一股新型的东方风格,能让坐在里面的人,心绪稍稍平和一些。 “你觉得可能是谁?”先开口的是朗清。 玉致没有回答。 “我想到了一个人。”良穗说这句话的时候,认真地看着玉致的眼睛,她知道玉致应该明白她在说什么。 令良穗意外的是,玉致竟然微微摇了摇头。 “不是他?!你怎么能确定?”良穗忍不住追问。 “因为,他曾经跟我表过白。”玉致勉强地微微扬了扬唇角。 “你为什么会怀疑叶朗靖?”朗清没有任何诧异,很自然地侧头问了良穗这句。 良穗诧异地看向朗清,“你......” “我知道叶朗靖喜欢玉致这件事。”朗清答得坦白。 良穗想:自己明白了。 “因为昨天去剧院,我们俩一起碰到了他。”玉致替良穗说出了原因。 朗清微微怔了一下,继而点了点头,半天没有说话。 良穗和玉致自然都能觉察出:他是有所顾虑的。 谁都没有催促朗清。 过了许久,朗清轻轻吐了口气,才说出了他的想法“万一,他以为良穗是你喜欢的人呢?” “什么?”良穗自然愈发讶异。 玉致微微蹙眉,她回想了一下昨晚遇到叶朗靖的情形,当时,她正在跟良穗兴高采烈地说她的心得,那场面看上去,确实...... 良穗见朗清的眉间微微皱起,突然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了——玉致拒绝叶朗靖,应该是告诉了他真实的拒绝原因。 三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整个空间再次陷入深深的沉默。 *** 回家的路上,朗清和良穗谁都没有和谁说话,他们都在琢磨整个事件的可能性。 会是叶朗靖吗?良穗印象里,对方还是那个绅士又沉稳的男人。他会因为一个女人,变得如此偏激吗?这样的事情曝光出来,最受伤的,自然是玉致,他昨天看着玉致的眼神里,明显没有一丝的恨意,“得不到就要毁掉”的想法,会出现在这样一个见多识广的男人的脑子里吗? 朗清仔细回想了自从叶朗靖回国后,发生的种种,似乎也找不到一个能够证明这件事就是他所为的证据。他没想到自己曾经误以为玉致喜欢上良穗的事,如今,竟然有可能是事情的导火线! 想至此处,朗清不由脊背一凉:这个计划到目前,会不会只是个开端,良穗,会不会成为接下来被伤害的对象?! 良穗觉察到身侧投来一道复杂的目光,本能看了过去。 朗清看着良穗,脑海里疯狂搜索,倘若他的这个想法是成立的,那谁会是最希望良穗受到伤害的? “朗清?”良穗被他看得愈发不安。 朗清没有应她,继续往深处想。 最不希望良穗和他在一起的,是苏禾女士......会是她吗?朗清不得不理智思考,毕竟母亲不希望他们两个在一起,确是事实。 还有没有其他可能? 朗清又沉思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姓陈的男人来家里的时候,提到过一个人——男人的妹妹! 这个女孩,在良穗母亲出事后,给过她巨大的刺激,会不会还没有尽兴?甚至有可能想彻底毁了良穗?! 想到这儿,朗清的后背泛起一片冷汗。 第33节 可倘若是她的话,她是如何知道玉致秘密的呢? 朗清仍然想不通。 良穗看不明白朗清此刻的心理活动,索性将目光移向了车窗外。 路边的树木已经发了新芽,春天来了。 良穗看着眼前的春意,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 *** 玉致刚刚送走医生,看着父亲睡下,想着回房间躺一会儿。 被曝光的事情,已经交由公司的公关部门去处理了,也跟小区打过招呼了,记者们是进不了小区大门的。 刚走回房间,瘫坐在床上,手机便震动了一下。 “你的女友,在**地区待过吗?” 玉致看着朗清发来的信息,特别留意到了他所强调的地址。 朗清握着手机,等待得,可谓焦急。 玉致犹豫了一下,回了一句“我就是在那里认识她的。” 朗清看到这一行字,不由捏紧了手机,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陈姓男人的妹妹,和玉致的恋人,是认识的,或者说生活上,二人曾经是有交集的! 直到回到公寓,朗清还是觉得自己手脚冰凉。 良穗实在忍不了了,还是选择了追问,“你是不是想到是谁了?” 朗清回身,见良穗连拖鞋也没换,就那么直直地站在那里。 “现在还不能完全证实。”朗清觉得:若是完全隐瞒,反而有可能错过一些重要的讯息。 良穗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单从眼神便能看得出,她对于真相的渴望。 “我在等玉致给我发照片。”朗清正说着,手机震动了一下。 朗清划开对话框,点开了刚刚收到的照片,举到良穗面前。 良穗看了一眼照片,先是一怔,继而若有所思的模样,她觉得照片上的女孩子,确实有些眼熟,可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呢? 朗清见她一时半会想不起,便稍稍提示了一番“贝尔街区。” 听到这个,良穗原本皱着眉头,微微舒展了些,“想起来了,这是当时住在一条街道的街坊,她有什么问题吗?” “她是玉致曾经的恋人。”朗清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良穗瞪大了眼睛,半天缓不过神来! 她在想朗清这句话的意思。 朗清却已经脑补出了整个事情的大半逻辑——陈姓男人的妹妹,果然是认识玉致的恋人的! 接二连三的震惊讯息,让朗清觉得后脑勺抽疼...... 第33章 他也是目标之一 朗清和良穗在小区下了车,见楼道门口站着一个穿着棕色风衣的男人。 “朗靖哥?”良穗认出了那个目光深邃、神色泰然的男人。 “你怎么知道良穗住这儿的?”朗清顿步站在那里,看着叶朗靖。 “调查住处,对于一个常年在商海里沉浮的男人,很难吗?”叶朗靖语气浅浅。 朗清没有作声。 “我是问朗诗才知道的。”叶朗靖微微扯动了一下唇角,表示刚才的反问,其实是一个小小的玩笑。 良穗注意到叶朗靖依旧沉稳,可心里明白,他是为了玉致的事来的。 “你还能说笑,看来是查到了什么。”朗清对于叶朗靖还算了解,猜到了他的泰然意味着什么。 “要站在这里说吗?”叶朗靖微微立了立衣领。 “上楼说吧。”良穗向叶朗靖发出了邀请。 朗清内心对于叶朗靖带来的消息,还是抱着好奇的,仿佛需要从这些信息里,验证他自己之前的猜想。 三个人先后走进了楼道。 等电梯的时候,朗清问了叶朗靖一句话“你确定要插手这件事吗?” 叶朗靖没有作答,只是轻轻地瞥了他一眼。 良穗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朗清,又看了一眼叶朗靖,在想朗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的胆子怎么也变小了?”叶朗靖声线沉沉。 “我们叶家的狗血事件,还不够多吗?”朗清这句,看上去是在回答朗靖的问话,其实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良穗大概猜到了朗清的意思:叶家干净的人,没受过伤害的人,本就不多,叶朗靖算是其中之一,他确定也要趟这浑水吗? *** 三个人进了屋。 良穗去厨房泡了壶红枣茶。 朗清和良穗坐在同一截沙发上,朗靖坐在他们的斜侧方。 “说说吧,你的发现。”朗清先开了口。 叶朗靖端起面前茶几上的杯子,喝了一口,将杯子拿在手里,左手食指的指肚,在马克杯的杯柄上轻抚。 简单的一个动作,也能看出他身上优雅和精致。 “对方是冲着良穗来的。”叶朗靖这句话出口后,朗清和良穗皆表现自若。 叶朗靖看到二人的反应,微微诧异,可转念一想,能让一个人生出毁掉另一个人念头的,应该是旧怨,“你们知道是谁吧?” 良穗微微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幸好发现得及时,不然的话,良穗只会比玉致更惨。”叶朗靖并没有问关于良穗的那些过往。 良穗转念一想:既然他知道了这个局的幕后是谁,自然也了解良穗和对方之间的那些“不可说”。 “她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朗清感到一阵不安,不禁微微蹙眉。 叶朗靖看出朗清的反应,微微扬了扬唇,“看来你是真的上心。”他这句,指的是朗清对良穗。 朗清的目光里,还是探寻的意味,他渴望知道真相。 “玉致的事,你们两个应该都是知道的,那应该猜得出来。”叶朗靖恢复了沉稳。 “她想炒作我和玉致的关系。”良穗道出了她能想到的部分。 “恩。”叶朗靖微微点了点头,“其实,还不止这些。之后,她还会曝光你选择和朗清在一起,是动机不纯。” “凭她一家之言,大众就能相信吗?”良穗听到朗清也会被拉扯进来,心里自是不安。 “兴许可信度不高,可你觉得绝大多数人,是抱着探求真相的心理,才看这些新闻的吗?”叶朗靖反问。 朗清没有说话。 “你知道她伪造了你的小号吗?”叶朗靖的这句,让坐在斜侧方的二人都瞪大了眼睛。 叶朗靖平静地看着二人,从二人的反应看得出来:这件事情,他们是不知道的。可仔细想想,又觉得似乎并不奇怪,这些年在商海里,见过的陷害污蔑的手段数不胜数,可像这次调查出来的这种,他还真是头一回见。 “那个小号,暗中跟随你,去了这几个月你去过的全部地方,发出的动态,定位是你所在的地方,可谓有图有真相。” 听到这里,良穗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虽然图片都是伪造的,可有多少人相信这些是假的,或者说有多少人愿意去相信这是伪造的呢?”叶朗靖的话,让朗清也陷入了沉默。 大多数看新闻的人,都是抱着看热闹,甚至是看笑话的心态,倘若最终发现是个闹剧,兴许还会觉得不好玩了呢......一旦这个伪造的新闻曝光,一定会被迅速上头条,还会被写得很难听! 良穗能想到的:叶氏太子爷取向成谜;叶氏与未婚妻形式恋爱,只为隐藏真实取向......诸如此类。 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坐了很久。 “都饿了吧?我去煮面。”朗清最先打破了这个僵局。 *** 三个人坐在餐桌两边,安静地吃着面。 朗清觉察到对面坐着的人,向他投来了目光。 叶朗靖和朗清的目光撞在一起。 朗清看到叶朗靖的眼神,似乎有话要说。 “有点咸。”叶朗靖很正经地说出了这三个字。 朗清先是一怔,明白过来叶朗靖是想要缓和气氛,不禁笑了。 良穗一直沉浸在思考中,身侧的两个人之间的互动,她完全没有注意到。 叶朗靖抬手,在良穗面前的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 良穗这才回过神来。 “良穗你说呢?” “什么?”良穗自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面上满是诧异。 “朗清的厨艺怎么样?”叶朗靖温柔地问。 良穗瞥了一眼朗清,见他也正在看着她,目光温柔,似是想要知道良穗针对这个问题,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比以前,好多了。”良穗说完,自己先笑了。 “看到你笑了,也就放心多了。”叶朗靖继续拿起筷子吃面。 朗清抬手捏了捏良穗的右脸颊。 良穗知道他俩的意思——不想让她再次被“内疚”吞噬。 这样的事情,第一次经历的时候,那种疼痛是彻骨的,经历得多了,好像没那么疼了,甚至能够让自己的头脑更加清醒。 第34节 “良穗,这件事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越过界了,你背负的,已经够多的了,她真的只是为她的嫂子而不甘吗?”朗清理智地说出了这些。 良穗心头一震,朗清从来都是在她备受煎熬的时候,默默地陪伴着,这样的话,很少当面说出口。 “没错,她的心理,有很严重的问题。”叶朗靖刚好吃完了碗里的面条,放下筷子,一双筷子摆放地非常整齐。 “可信吗?”朗清扭头看向叶朗靖。 “我调查过她,很多行为,确实像是有心理疾病的人。”叶朗靖说着,掏出了手机,递给良穗。 良穗接过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张女性手臂的照片。手臂上有明显的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划破的。 良穗心里只有一个感受——触目惊心!她不用问也明白,这只胳膊,是那个想要置她于死地的女孩子的! 真相揭示到这一步,一切都变得更加复杂了,原本打算毫不犹豫反击的叶朗靖,似乎也犹豫了。 叶朗靖的性格,是有仇必还的类型,他不会主动出手去伤害谁,可倘若有人对他,或者对他在意的人造成了伤害,他是肯定要清算这笔账的。 良穗将手机还给叶朗靖,叶朗靖将手机放在餐桌上。 三个人盯着那张自#残的照片,看了好久。 *** 叶朗靖离开后,朗清和良穗倚靠在沙发上,没有开灯,在黑暗中,似乎能够更冷静地思考,也更有安全感。 “良穗。”朗清叫了良穗的名字。 “恩。”良穗的声音带着几分喑哑。 “你是心软了吗?”朗清了解良穗的本性。 “我只是不想再死人了......”良穗说的确是实话,她内心的愧疚,是会伴随她一辈子的,可这次对方的招数,确实卑劣。倘若计划发展顺利,朗清必然也会受到很大的冲击,这是良穗不能忍受的,可倘若明知道对方是心理病人,还要还击,或者坐视不理,任由对方发展下去,到最后呢?这个心理有严重问题的女孩子,又会是怎样的结局呢? 朗清听到良穗的这句,心口一紧,原来,他还是没有完全了解良穗的想法,即使他们两个朝夕相处,依然无法完全感同身受。 死亡,成了良穗心口不能触碰的痛点,她见过的死亡太多了,她不能再经历了。 朗清回想到在玉致家听说医生来了家里时,良穗紧张的神色,他当时没有太过在意,现在想到了,反而生出了些自责——她那时候,心里应该是非常害怕的吧...... 第34章 他距离真相越来越近 “那你打算怎么办?”朗清轻声问。 良穗没有即刻回答,过了半晌,她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了。” “就躺在这儿睡吧?”朗清说着,从身侧够了毛毯,盖在良穗身上。 良穗将头倚靠在沙发靠枕上,微微闭上了眼睛。 朗清不知道静躺了多久,直到确定良穗睡着了,他才逐渐放松了意识。 第二天早晨,朗清醒来的时候,良穗并不在他身边。 朗清从沙发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环视四周,没有人。 房间里很安静,朗清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确定屋内无人。 良穗去哪儿了? 朗清回到客厅,叉腰站在原地,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踏实,便准备下楼。 他关上房门,还没往前走几步,便听到电梯抵达楼层的“叮”声。 良穗从电梯里走了出来,脖子上挂着挂式耳机,一只手抬起来用毛巾在擦额头上的汗。 朗清和良穗同时停下脚步,看着对方。 “你......” “去跑步了啊~”良穗浅浅扬了扬唇,抬脚走向朗清。 朗清见良穗正微微扬头看着他,冲着他问“你是不是担心我犯傻?” 良穗问话的时候,微微眯了眯眼。 朗清垂眸俯视着她,目光浅浅,可却透着道不出的温柔。 “我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胆小鬼了。”良穗淡淡道出了这句。 朗清觉得他的心口像是被轻轻撞击了一下,他明白良穗的意思——从前她从国外逃离回来,是胆小的行为。 那“不是从前的胆小鬼”这句话,是说她想回去找陈氏兄妹的意思吗? 良穗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了一个界面,举到朗清眼前。 朗清看到那是一个浏览器的界面,显示的是一条旧闻——疑嫌疑人生前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 朗清听说过这件事,嫌疑人害死了受害者之后,自杀而亡...... “你会陪我一起去吗?”良穗认真地看着朗清的眼睛。 朗清肯定地点了点头,动作很轻,但其中的承诺意味,很重。 *** 朗清和良穗订了两天后的飞机。 良穗曾经待过的城市,是一座美丽的历史文化名城,充满伦巴第风情的建筑,还有别具特色的博物馆,这里优雅、美丽,自由,热烈。 她原本应该在这里度过一段愉快的时光,这是朗清看着眼前的风景,脑海里第一个闪过的念头。 良穗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象,内心并未起太多波澜,果然,自己不像从前那般胆小了。 两个人直接搭乘计程车去了预定的酒店,酒店是朗清订的,特意选在了距离贝尔街区相对较远的地方。 酒店拥有百年历史的城墙,复古和现代融合完美,装修极富远见。 “我们是先去吃饭,还是约陈一起吃顿饭?”朗清对着正在整理双肩背包的良穗问。 “就我们俩去吃。”良穗不想让朗清连顿饭都吃不安生。 “好。”朗清自是会尊重她的意思。 餐厅在和酒店隔了一个街区的地方,以艺术感著称,建筑材料以砂石为主,拱形屋顶上绘满了精美的壁画,宛如一个地下宫殿,香肠和小牛肉是他家的主打菜品。 良穗端起一杯牛奶香槟,要和朗清碰杯。 朗清看到眼前这一幕,脑海中闪现北海道一夜:良穗不能喝酒,他说她可以和他碰杯。 何其相似的场景,仿佛昨日重现。 “一会儿,我会给他打电话。”良穗说完,端起杯喝了一口。 朗清听出来了:良穗是想尽快结束这件事。 餐厅外的街道上,来来往往都是行人,街上的公交车很独特,长长的,像小火车。 二个人都侧过头去看窗外,只是安静地看着。 一切,都该结束了,良穗暗暗想。 *** 良穗用手机拨通了那个已经许久不曾联系的电话。 朗清能清晰地听到听筒里传来的嘟声,他这才意识到:良穗打开了免提。 她想让他听见对方说话的语气,或者说,不想朗清因为她的任何情绪,而生出不安和怀疑,她和他之间,在这方面,需要透明化。 电话响了好多声,都没有被接听。 良穗和朗清四目相对了一下,都以为对方大概是不会接了。 正准备挂断之际,听到听筒里一声低沉的“喂,良穗吗?” 良穗和朗清,皆怔了一下。 “是我。”良穗尽可能平静地回复。 “有什么事吗?” 朗清听到对方的声音,依旧绅士,甚至还带着些惊喜,是因为接了良穗的电话吧?朗清感到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因为陈的反应而生出不悦,是因为什么呢? 自己和良穗之间,都让对方感到了信任吧。 “我想跟你聊聊青萌的事。”良穗直接说明了来意。 “你在......你回来了?”陈微微顿了一下,改变了问话的方式。 “恩。”良穗只回了一个字。 “青萌怎么了,又给你发那样的文字了吗?”陈的语气,不像是说谎。 朗清一直没说话。 “还是见面说吧。”良穗坚持面谈。 “好,时间地点你来定。”陈爽快地答应了。 良穗说出了餐厅对面咖啡馆的地址,时间约在一个小时之后。 放下电话,良穗觉得手脚冰凉,朗清轻轻起身,在良穗的肩膀上,轻轻抚了一下。 良穗冲他微微笑了一下。 “都会解决的。”朗清这句,安慰意味明显。 *** 一个小时之后,陈准时出现在了街角。 朗清和良穗早就到了,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他——一套黑色的休闲服。 陈走进来后,和服务生说了两句,服务生便引着他,走向了朗清和良穗所坐的位置。 看到良穗身旁坐着的朗清,陈并未感到太大多吃惊,他的内心虽然为良穗再次联系他而惊喜,可心里却有直觉:良穗不是出于感情目的找得他。 “坐。”朗清主动和对方打了招呼。 陈微微点头,不急不缓地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良穗微微抬眸,看向对方的眼睛。 第35节 陈平静温和地看向良穗,等着她先开口。 良穗将手机放到陈的面前。 陈微微垂眸,看向手机屏幕,那张照片,让他的表情,再也无法淡定。 是青萌残害自己的那张照片。 “你应该知道这是谁吧?”朗清问陈。 陈又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微微点了点头,“她的胳膊上,有一只蝴蝶的文身。” 良穗无意识地点了点头。 朗清看到她的反应知道:良穗也是根据这个,判断出照片上的,是青萌的胳膊。 “你从来都不知道,她的心理可能出现问题了吗?”朗清追问。 “不是完全没有。”陈的回答,倒是在朗清的意料之内。 良穗没说话,将手机重新揣回口袋。 “一开始,我以为是因为她从小到大都被呵护着长大,性格比较任性,可直到我的妻子出了意外后,我才发现:她的行为,是有极端倾向的......” 朗清听到“我的妻子”这个形容,觉察出了陈的变化。他刻意强调了“妻子”的身份,说明他已经想通了一些事情——对于他来说,最难忘,最重要的人,还是陪伴他走过的女人,他的妻子。 “没有劝她去治疗吗?”朗清继续追问。 “我担心会伤到她。”陈的声音更低沉了,还透着些无力。 “可倘若她的行为,伤到其他人了呢?”朗清的语气,明显比方才严肃了很多。 良穗感觉到了他语气里的气愤。 陈看了一眼良穗。 “不是只有我,对我的伤害根本不算什么......”良穗微微吸了一口气,继续说“她要毁了我身边的所有人!” 陈的瞳孔不由放大,在他听到良穗的话之后。 朗清跟对方简单讲述了青萌策划的“阴谋事件”。 陈的面色越来越难看,拳头不由攥紧,显然是没有料到失态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良穗和朗清皆安静地看着陈。 突然,陈猛然站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良穗微微蹙眉,听到陈呢喃着一句“怪不得她昨天说......还是没能完成!” 朗清想要追问的时候,陈已经冲餐厅的大门跑了过去! 良穗和朗清几乎同时起身,追着陈,出了餐厅。 陈拦了一辆出租车,已经驶离了餐厅门口。 “去青萌家!”良穗给出了她的判断。 朗清的心里,腾起很糟糕的感觉。 良穗能感觉到她的心脏,“砰砰”地跳得很快,好像要不是她努力调整呼吸,心脏就会随时骤停一样...... 第35章 他和她相依为命 当良穗和朗清从计程车上下来的时候,陈已经冲进了最近的一栋公寓楼。 朗清不用问也知道,青萌就在楼里。 二人跟着冲进楼道,良穗跑在前面,朗清紧随其后。 看到陈的时候,他正在近乎疯狂地拍打一扇门。 良穗很少见他如此失控的状态,快步来到他身侧。 “没有用的,得撞开。”此刻,朗清算是三人之中相对淡定的那个。 陈的手顿住了,侧头看向朗清。 “要不你让开,我来。”朗清觉得此刻陈明显乱了心绪,已然不适合撞门这样的体力活了。 陈微微退后,准备拉开点距离,以加大撞门的力度。 却感觉到身侧的人,猛然抬了腿,连续几下踢踹,门便开了! 朗清向良穗看去,见她已然放下了腿,刚才那几下,是良穗的童子功,对于力量稳准的把握,她还是要略胜一筹。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三人顾不上对刚才良穗抬脚破门行为的思考。 陈第一个冲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距离门口最近,气息如此浓重,显然在它里面的可能性更大。 门被打开的一瞬,站在陈身后的良穗,不禁用手捂住了嘴,她的面前,一片血红! 一个瘦削的身影,浸在浴缸的水里,水被染成了红色,面色却是纸一样的白。 陈几个健步上前,抬起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伸向浴缸,从里面拽出一只胳膊…… 良穗看到那道印在手腕处,深深的划痕,手腕因为被从水里拽出,又开始往外渗血…… 朗清看到眼前一幕,也不禁倒吸了一口气,他本能地搂住了良穗的肩膀。 *** 救护车将青萌运往医院,陈作为她的哥哥,跟着上了救护车。 良穗和朗清又搭了一辆计程车,跟在救护车的后面。 朗清能感觉到良穗的手颤抖个不停,他加重了握着她手掌的力度。 良穗害怕一条鲜活的生命,再次在她的注视下陨落。 “肯定有救的,要不然医生也不会选择将她拉回去,对吧?”朗清低声安慰。 良穗闻言,觉得有几分道理,刀痕不浅,但也不是特别深,应该能救过来的吧…… 急救室在五楼,等电梯的人太多了,良穗等不及了,选择了步梯。 朗清见良穗一步几个台阶地往上跨,生怕她崴了脚,叮嘱了她好几次小心脚下。 良穗觉得只有亲眼见证了青萌没事,才能心安。 曾经,青萌和她的关系不算特别要好,可毕竟也是一起吃过几次饭,一起去野外郊过游的人。 她们偶尔会在社交平台上互动,没想到如今,这个平台,竟成了青萌讨伐良穗的主阵地……一个个不置她于死地不罢休的字眼,都是通过它发过来的。 实乃世事无常,良穗不禁唏嘘。 当她来到急救室门口,见陈正双手合十,站在门口,目光一直看着急救室上方的提示灯。 当我们无能为力的时候,往往会想到神明,希望能让亲近的人,好好地活在这世上。 朗清走到良穗身边,将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微微用力,揽着她走向了不远处的长椅,想让她坐下休息休息,不要过于焦虑。 良穗被按在椅子上坐下,目光还是看着陈。 她看到他此刻的样子,大概能想到,当他看到找到的妻子的骸骨时,应该也是这个模样吧…… *** 两个小时之后,青萌被从急救室中推出,转移到了病房。 看到她还活着,良穗好像瞬间没先前那么恨了。 她原本埋怨青萌让玉致陷入了困局之中,如今仍旧怪责,可却没有先前那么深重了。 死亡,真的可以化解一切,包括仇恨吗?良穗心里,第一次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玉致心里该有多受伤啊?良穗再次想到这个问题,意识到:果真活着才能解决一切问题。 她想:玉致会谅解的。 陈在病房里,坐在病床前,将青萌额上的发丝,轻轻拨到了一边,动作间透着小心和宠溺。 良穗和朗清没有进病房,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着他出来。 过了好久,病房的门开了,陈走了出来。 看到他眼神的一瞬,良穗觉得,他眸子里的光芒,踪影全无。 “我刚才跟国内通过电话了。”朗清向陈和良穗讲述他了解到的前因后果。 陈没有抬头,目光一直微微下垂。 “她被杂志社出卖了,发送关于玉致消息的邮箱也被冻结锁定了。” 听到朗清这样说,良穗明白了,青萌遭受了“报复”计划失败和杂志社的双重出卖,她才会走到如此极端的一步,冻结邮箱估计是叶朗靖的应对措施,杂志社的事,是否跟他有关?良穗不置可否。 “你打算怎么办?”朗清最关心的,是关于青萌的后续安排。 陈听到这句,缓缓抬起了头,看着朗清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会让她去治疗的,不会再给你们造成任何困扰,放心。” 朗清自然听得出“放心”两个字里,是有埋怨的。可他顾不了那么多,他要的是,不要再来伤害良穗! 良穗想要说些什么,还是没有开口,安慰?她无从开口…… *** 良穗和朗清回国前,去了一趟当地的博物馆、美术馆和山顶滑雪场,这都是良穗曾经生活在这里时,常去的地方。 期间,朗清不论走到哪里,都牵着她的手,没有丝毫放松。 良穗被对方如此坚定、真实地握着,没有了从前自这里逃离时的慌乱,没有了因为身后无人而不敢倒下的故作坚强,这一次,有朗清,从今以后,也有朗清。 三天后,二人回国了。 回到公寓稍作休整后,朗清给叶朗靖拨了电话。 叶朗靖全程安静地聆听,没有插话,直到朗清停下来,他才低声回了句“杂志社,不是我的意思。” 其实,关于这一点,在回来的路上,朗清仔细想过:杂志社甚至不需要叶朗靖吩咐,都会做出“出卖”的举动,他们不是害怕谁,而是想借着曝光青萌,掀起另一波热度,他们的目的就是制造话题,根本不会去顾虑对方能否能承受得起。 “玉致怎么样?”朗清追问了一句。 第36节 电话那段沉默了片刻,才吐出一句听上去挺无奈的话,“她出国继续深造了,和她的父亲一起去的。” “知道了。”朗清想起玉致回国时说的,她只待几个月,可如今,她似乎并不是完全心甘情愿地走的。 朗清要挂断电话前,叶朗靖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朗清的耳朵继续贴在听筒上。 叶朗靖又说了几句,言简意赅,朗清才挂断电话。 良穗盘腿坐在沙发上,目光满是期待地看着他。 朗清在她斜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不紧不慢地说了刚才叶朗靖告知的事情。 “玉致和崔叔叔一起出国了,她的学业还没结束,这也是情理之中的。姑姑辞去了执行董事的职务,加入了一个慈善机构,担任了副会长。我妈……”朗清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下。 良穗没说话,目光一直盯着他。 过了片刻,朗清才道出了她的去向“搬出了大宅,住进了姨妈家的小区,和姨妈家隔着两栋楼。” 良穗说不清听到这些消息的瞬间,心里是喜是悲,离开原来的环境,其实是能开启新生活的一个好的开端,可毕竟是被迫离开和开始的,她们能适应这种改变吗?看到如今的玉致、姑姑和苏禾女士,良穗仿佛看到了当年逃离回国的自己,只有岁月,才能抹平一些东西,可除了等待,似乎别无他法。 朗清微微仰头,见良穗已经来到了他身侧,坐了下来。 良穗搂住朗清的一只胳膊,将脑袋倚靠在他的肩头。 朗清微微侧头,见良穗微微阖上了眼睛,许久,蹦出一句话“朗清啊,我们好像只剩下彼此了。” 朗清闻言,心口明显一悸,他知道良穗想表达的意思:如今,朋友,亲人都渐行渐远,能朝夕相处的,似乎,只有他们俩了。 良穗的父亲,也再次投入到了医疗事业中,和非洲地区的朋友合作,去医疗支援了。 生活不得不向前,即使是父母,也终归会离我们远去,一对恋人,更像相依为命的关系,未来无法预期,但眼下,他们是在一起的。 朗清和良穗,将继续保持现在的相处方式,生活在一起。 天长地久,听上去似乎有些不切实际,可珍惜眼前人,却是他们正在践行的一样东西。 每个人,都是孤独的个体,有相似点,也有对宫点,可不管怎样,似乎,都有契合的可能,还是应了那个说法:缘分天定,事在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