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棠香》 第一章 不顺心 楚棠是个小神,最近刚升的祈愿神。 因是小神,所以也没甚么人来向她祈愿。不似其他香油旺盛的祈愿神那般忙碌,她每日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撑着她那把海棠油纸人间神界的四处乱逛。 虽说只是闲时乱逛,其实主要还是去做那“活菩萨”的活。 像她这种新晋小神,远没有其他经年累月名声远扬的祈愿神名气高。别人家的只需在榻上眯眯眼便会有许多的人跑来祈愿顺带供奉上对他们这些祈愿神来说无比重要的香油。 这香油可是能炼化为增长修为的“烟珠”哩! 故小神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只能亲自下凡来,瞧见能帮的便帮,好让世人晓得有他们这么些个名不经传的神存在。 此时凡间正值农历八月,桂花将开,异常闷热。若是再添上一把火说不定还能把这世间的人给蒸熟了。可哪怕是在如此闷热的桂花蒸时节也会有不少的乞者露宿街头,日日受着那烈日,灼身又灼心。 乞者们也畏暑气,三三两两的待在月桥底下避毒日。楚棠在他们面前驻足,往他们身边各放了几文钱。 如果可以,她真想一人给锭金元宝。只可惜她手上也不甚宽裕。 见了铜板的乞者纷纷向她道谢,似是怕被人抢走接着都收进了兜。 楚棠转身欲离开,却瞥见倒在角落的一个少年。不大,约摸才十一、二岁的样子。破烂还打着补丁的粗布衣堪堪遮住身体。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一动不动。 “他怎么了?” 楚棠向着方才的乞儿们询问。只见其中一人回瞥了一眼后伸了个懒腰: “睡了吧!” 其他人附和,她将信将疑的走过去轻推他,没反应。加大了力道再推,还是没反应。接着楚棠便伸出手探了探鼻息,气若游丝…… 她忙唤人过来帮忙将他送往医馆。那几个乞儿一开始还不情不愿,楚棠心里暗啐了一句白眼狼后便又从兜中掏出几文铜钱朝最近的一人扔了去。 那接了钱的忙笑开了跑来抱起人往医馆去。 若是她抱得动,何苦受这些个气。 她们前脚刚离开桥底,便有一艘游舫驶过桥洞。船内有人在说笑,有伶人正唱着时下最兴的小曲《小江叶》,更有琵琶低语,萧管声声。船过掠起的水面涟漪,一层层的荡开来,美娇娘在船边挥洒下的花瓣顺着涟漪四处漂流。岸边、桥上的人大多驻足往那游舫望去。 不知今日又是哪位爷包了游舫…… 此时舫中厢房内,莲钦正轻叩着桌面,面若寒霜,气势骇人。 明明感觉不过才将将弱冠的年纪,怎的就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站在他对面的李知府默默的用袖口擦了擦额间汗。随后他颤巍巍的奉上茶,良久得不到回应后又尴尬的放下。 “此番是我教下属无方,那收了的铺子现已揭了封条,莲兄海量,断然是没有下一回的。” 他的属下可把他给坑惨了,封哪间铺子不好偏生封了莲家的。今日的月桥游舫就是他专门包来给莲家主赔罪的。莲家虽说是商贾之家,但也没人敢瞧不起。毕竟将一行做到极致后也是不容蔑视的存在。 “听说知府大人有令,西山那处的地花多少银钱都不得卖。是么?” 莲钦终于开口,轻睨了一眼李知府。悠悠说完话后端起茶来轻抿了一口,但此茶似乎不合他口味于是他又微蹙眉的放下了。 李知府见状腹诽:此茶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才从京城御茶馆寻来,眼下竟被嫌弃了。 “确有其事,因西山曾是御驾所达之地。沾染了龙气的地方怎可做他用呢。” 莲钦闻言轻笑一声,好一个沾染龙气不做他用。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西山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哦,是么。那吾也没有强买的理了。” 以龙气做借口,眼下是没什么法子逼了。凡间的规矩还是得遵守的。纵是转轮王莲钦,来了凡间还是得被凡间的王给压一道,毕竟各山各有各的王。 气氛又变得微妙了起来,李知府为缓解尴尬,唤了几名美俾来。她们各个身姿若柳,眉目含羞。李知府抓了其中一个带到莲钦面前,谄媚道: “这可是前些日子青水阁新举的花魁星楼姑娘。” 一袭桃红舞袍,细带掐腰。绾着时下最兴的流云髻发,还留了一股发散至胸前。她欠身行礼,胸前的春光若隐若现。 莲钦挥了挥手免了她的礼,李知府随即朝她使了个眼色。星楼立刻会意,将外衫脱下,便只余了肚兜和中裤。她手环至脖后将要解兜绳却被莲钦出声打断。 “既然是不可多得的美人,还是李知府自己享用比较好,今日这歌舞吾还甚为满意。” 言下之意就是不要扰了他的兴致,于是李知府暗地里撇了撇嘴,识趣的招了招手携着众美俾退出了厢房。 伶人已唱到《寻怀瑾》,传闻是前朝一名有情郎在失了挚爱后所撰的词,后来更是亲自附了曲日日吟唱抒着自己不能与心上人再遇的情与恨。 “鸟于枝头颤 蝉于地上鸣 月乃满时月, 莹乃孤影莹。 ……” 莲钦听着此曲,其实他也不甚满意,唱此曲最绝的早已投身入了下一世。其他人来唱不过是玩乐罢了。他喝了一口斟在一旁的酒,只觉有些淡,又是不甚合他意…… 今日没甚让他顺心的。 这厢楚棠将将将人送往医馆,便得了那药童医馆不纳行乞之人这么一句话。她顿时气的想要上前骂几句,却碍着那命悬一线的人生生憋了回去。 甚么医者仁心? 又送往其他医馆,皆不收。都道晦气晦气! 什么晦气不晦气!银钱到了便甚么也不晦气了!只可惜她翻遍整个钱袋子也只一贯铜钱罢了。 “小姑娘,依我看你也别太执着。是这小子的命了。” 抱着男孩的乞者陪着楚棠几乎跑遍了周围的医馆,烈日当头他也有些体力不支。 楚棠见他汗流满面,有些不过意。 “再去最后一家,如若不行我再想想法子。” 城南最后一家药馆开在一条小巷内,他们七绕八绕的寻了许久才寻到。彼时那少年情况更加恶劣,在这炎热的天里手脚却如山泉水般冰凉。好在这家医馆二话没说收了人,楚棠跳到嗓子眼的心这才复了位。 她们做小神的最忧愁。没有甚么凡间话本里的通天本领,只不过是连接人和神的纽带。将人的祈愿带去神那,再将神的恩典赐于他们。若她们想向上做神,便只能靠烟珠来助长修为直到化神的那一天。这烟珠便是由人间的香烛炼化而成,凡间常说的香油钱便是这个了。祈愿者虔诚供奉的香烛才能炼化烟珠,不虔诚的香烛燃尽都是些没用的烟尘。 烟珠还能去神界钱庄换凡间的银钱,因此香油旺盛的祈愿神若不想攒烟珠化神也可在钱庄换了银钱去凡间悠哉寻乐。 若你实在是没有多少烟珠但又急用,还可去钱庄借些烟珠来。此刻楚棠就打着去借烟珠换银钱的念头,只因这医馆药童向她伸出了五根手指头。 “五两银子。” 她一两都没。 出了医馆,楚棠将发间的伞簪拔下,那伞瞬间变大。她又撑着她的海棠油纸伞往神界飞去了。 作者有话说~ 一两大概七八百的样子,救个垂危之人五两银子算少了!女主目前十四岁,还是个半大的姑娘。没什么心眼,有时傻乎乎有时又比较泼辣!男主是活了快千年的老妖怪了!在人间来算是二十五岁左右的样子。你们就当他们年龄差十一岁来看吧~ 第二章 借烟珠 神界云雾缭绕,是凡间话本里提到过的玉帝王母所在之处。可似他们那样的大神仙大多在八、九重天。楚棠他们这样的小神则在一、二重。虽平日里无法见到大神的尊荣,但也轻松自在。只是他们这些个小神之间往来并不频繁,反倒有些冷漠,实在不如凡间邻里关系来得其乐融融。因此神界也只被楚棠当夜里歇歇脚的地方。 神界的钱庄不铸银,它只外借烟珠和兑换银钱。且只可烟珠换银钱,不可银钱换烟珠。隔老远楚棠便能瞅见那写着“钱庄”二字的烫金牌匾。眼下八月十五将至,因而檐下还对称挂着两只玉兔灯笼。八重天以下的日子过得倒和凡间一般,也没得甚么天上一天人间一年的说法,毕竟那是八九重天才过得日子。 楚棠收了伞,那伞又化作发簪被她插入了发间。抬脚踏进钱庄,一股沉香味扑面而来,甚是好闻,她不由得便多吸了两口。 屋内宽阔,墙上吊挂各色名人诗画,山水、竹兰、飞鸟皆栩栩如生。左右各摆放有木雕台架,架上置着粉彩蝠桃纹橄榄瓶,瓶内插着几束淡紫色的花。柜台边上一尊圆鼎小铜炉正烧着方才她闻见的沉香。 楚棠探头望进柜台,只见掌柜正打着算盘对着账簿啪啪的算着帐。她思忖着如何开口表达来意,看着掌柜几欲开口。 掌柜似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略抬头道:“稍等。” 楚棠应声,又悄悄的朝柜台内瞟了一眼。那掌柜的手边堆了山高的账簿。或许今日是他们盘点的日子?楚棠如是想着,又狠狠吸了一口沉香。她喜欢这个味道。 待掌柜又啪啪的算了一通后,他终于站了起来。面带歉意,“姑娘见谅,今日较为特殊。请问是借烟珠还是兑银钱?” “都要……” 她刚要解释,掌柜便给了她一个会意的眼神。 “不知尊驾是何方神?” “南方祈愿神楚棠。” 他从木屉内拿了本册子,楚棠瞥见封皮上写着“南”字。 “是刚升的神啊。那至多便只可借十二粒烟珠,半年内还清,姑娘借吗?” 十二粒烟珠,十二两银子。 “借。” 只见掌柜又从木屉中一一拿出玉牌,丸药和小木盒,拿起笔架上的狼毫笔在玉牌上写了些什么后便将丸药递给了她。 “散些神念在此丸药上再吃了它。” 楚棠捏着丸药左看右看,疑惑万分。正欲开口相问,身后便有脚步声传来。又见掌柜给她了个抱歉的眼神后突然变得毕恭毕敬的走出柜台向门口迎去。她好奇转身,便见来人一袭玄色银丝云翔蝠桃纹衣衫,腰间别玉。剑眉星目,身形高挑。周身散发着儒雅的气质。 “主公。” 掌柜的迎他入内,又从里间拿出青瓷杯提了茶壶就给他沏了杯茶。 “主公,这是七月的账簿。” 掌柜指了指桌边山高的账簿,楚棠暗暗膛目,只一月便有那么多账簿么?那可见生意兴隆啊。 那人闻言拿了一本账簿捻着书页一页又一页的翻着,手指修长,指节分明。他手旁将沏的茶茶香氤氲,袅袅茶雾绕在他的眉眼边,越发衬得他温润儒雅。 莲钦刚从游舫下来便来了神界钱庄,每月初八是他来神界钱庄对账的日子。近日来借烟珠的人颇多,连着账簿都比平日多了许多。 “元亨,你且忙你的。吾自己看便可。” 他说着端起手边的茶轻抿一口,复又放下。 那被唤作元亨的掌柜便转身对楚棠道: “姑娘快些将丸药吃了罢。” 楚棠彼时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浅口玉兰绣花鞋,还是上月七夕在灯会上买的。闻言便举着丸药一脸不解的问: “这是作何用的?” 莲钦被这清脆如萧管的声音吸引着抬了头,那声主约摸十三、四岁的年纪,还是个半大的小姑娘。着玉兰棠花袒领裙,身形纤细。梳着双螺髻,发间还别着一支小巧的伞簪。琼鼻朱唇,眉间还有一点嫣红的朱砂记,正眨巴着一双桃花眼略带傻气的问着元亨丸药何用。 元亨拍了拍自己的头,心想着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是了是了,方才一时糊涂忘记说了。若姑娘过了期限还不上烟珠此丸药就会发作,反噬你翻倍烟珠的修为。” 这反噬的修为当然悉数归了他们主公,这一点元亨没有说,当然也没有说的必要。 楚棠了然,按元亨所说的做了便将丸药送进口中。元亨接着就从里间拿出了银子递给了她。 “多谢。” 楚棠将银子收进钱袋中,觉得沉甸甸的。临走时她还不忘借问花名再看一眼柜台内的人。 芝兰玉树,温文尔雅。只怕凡间那顶好的潘安也不若他吧。想着想着,她又撑着油纸伞赶往了凡间。 楚棠走后,元亨便将玉牌挂在了柜台后的右墙上。翻着账簿的莲钦抬眼一望,玉牌上写着六个大字: 南楚棠十二珠。 楚棠回到医馆时,那名少年已经醒来。可他将自己缩成一团谁也靠近不得,只有楚棠递了碗粥他才勉强小口小口的自己端着吃着,连喂都不叫人喂。不过转念一想,勉强能自己吃粥就意味着没有甚么危险了,她倒也不在意了。 “你叫什么名字?” 楚棠递了粥之后便离他远远的坐着,看着他一口一口的抿着粥,她有些好奇。 少年只稍微抬了抬头,什么话都没说。 楚棠不自在的抠了抠脑门,又道: “大夫说这几日你只能吃些粥喝些汤,稍晚些我给你带鸡汤来。” 室内安静,无人答话。只有他喝粥的勺子和碗相碰撞的声音。楚棠也不气馁,又叽叽喳喳兀自的说了些,无非是些天气甚热、桂花甚香之类的闲话。 少年喝完将碗放下,竟朝楚棠递了一个满含歉意的眼神。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又摆了摆手,咿咿呀呀的,像是说不出话的样子。 楚棠大为所惊,“你,不能说话么?” 少年点了点头。 楚棠心中只觉可怜,收碗离开时情不自禁上前拍了拍他的脑袋。 “你且休息,我先出去了。” 将碗放在一旁,楚棠便去找大夫询问具体情况。说起来那位大夫看起来甚是年轻,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便已经能凭一己之力当救世济人的大夫了。况且他又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二话不说的接纳了他们,楚棠对他颇有好感。于是找到他时张口便道: “大夫大哥,真是多谢你了。” “医者应该做的。”林苍莞尔一笑,摆了摆手。 “我方才得知,他原是说不了话的。” 楚棠面带忧愁如是说着。他闻言面色平静,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早在之前他咿咿呀呀着不让人靠近他就有所察觉了。 “他情况还好吗?身上可还有别的伤?” 楚棠又问。 “想来是有许多天没吃东西了,身体虚弱。身上皮开肉绽的……” 他顿了顿,似乎在思量着甚么。 “总之,现在已无大碍。好生照顾就行了。” 连苍没说出口的是,少年后庭有些许出血,想是落入过有男童癖之人手中过。思及面前的这位也不过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他便闭口不提了,只叮嘱她一些需格外注意的事情。 想来这少年吃过的苦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 作者有话说~ 这本书比较慢热型,所以肉肉大概在后面会多一些,喜欢这本书的小伙伴麻烦收藏一下给点珠珠吧??? 第三章 逛灯会 大街上熙熙攘攘,叫卖声不断。其中数卖力的挥着锅铲的炒板栗贩子喊的最大声。旁边卖肉包的似是赌气似的,站在那热腾腾的蒸笼雾气中也扯着嗓子吆喝着。周围还有许多卖耍货的摊子,大多摆着玉兔灯笼、花灯、土偶儿等小玩意儿。 楚棠好奇的走到其中一处看了看,土偶儿们个个精致,不仅有大胖娃娃样的,连嫦娥姐姐的都有哩!这捏的有模有样的,不知嫦娥姐姐有没有来凡间买过她自个儿,玉兔又有没有来买过这灯笼呢?越想越觉得好笑,她竟就在摊前捂嘴笑了起来。银铃般的笑声倒是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摊主也立马笑开口:“姑娘买一个?” 楚棠便捏着海棠花色的帕子,指了一只嫦娥娃娃,又指了一只玉兔灯笼问了价钱。 “看姑娘可爱,一起十五文给你了。” 掏钱给了他,楚棠便抱着东西又跑去了炒板栗的摊子。摊主正“沙沙沙”的一下又一下的翻炒着锅中的板栗,板栗香窜进了她的鼻,勾起了她的食欲。 “老板,卖我三袋罢。” 摊主应了一声“好嘞”便将方才炒好的板栗一一装进黄皮袋中递给了楚棠。 “姑娘拿好,共十五文钱。” 付了钱拿了炒板栗的她便向罗衣巷的医馆走去。 她心里早就想好了,这一袋给小孩,一袋给那贪吃的药童当归,再一袋便是大夫大哥的。口中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楚棠迈着愉快的步子踏进了医馆。当归正在给人抓药,她放下两袋板栗,留下一句,“给你和林大哥的。”后就跑去找小孩了。 说是小孩,其实他俩也相差不了多少。楚棠问过他年纪,彼时他给她比了个十二的手势,她比他大两岁。 “你在干什么?” 一进房间,便见他趴在窗口往外看。修养了七天他已好的七七八八,只余身上那些伤口需要多加注意。这几天一直都没让他好好出去透过气,或许他是想出门了吧? “今日仲秋有灯会呢,外面现在就已经非常热闹了,我还买了灯笼和嫦娥娃娃,你看。”说着便亮出怀里的物件冲他咧嘴笑,又将板栗递给了他。 少年接过板栗,看着楚棠咧开嘴露出的两颗小虎牙也腼腆的笑了。 相处七日,少年没有似一开始那般抵触人。平日里除了安静养伤就是捧着林大夫的医书。当归笑他是个小毛孩,估计就是拿来装装样子。谁知一连好几日他都捧着医书津津有味的看着,当归便也没有再说什么。林大夫看他认真,偶尔也会给他讲讲医,两人都是极认真的模样。 少年将黄皮袋扯开,与楚棠分食着袋中的炒板栗。他剥开壳吃了一个,朝着楚棠竖起了大拇指。 楚棠笑开:“炒板栗的香味一个劲的往我鼻里钻,我可馋了。” 之后楚棠又和他说了会闲话,很快日头便落西山。夜幕降临,圆月当空,华灯初上。难得出趟门的深闺小姐们几乎人手提了一个小巧精致的灯笼来逛灯会。那些卖花灯的、卖糖人的、卖各式耍货的小贩也比白日里多了许多。街上人来人往,欢笑声阵阵。楚棠早早就提了白日里买的玉兔灯笼,拉着少年满街跑。一会在糖人摊前驻足,一会在月饼酥铺流连,连四处游荡叫卖的糖葫芦贩子也被她给逮到了。少年在一旁一手替楚棠抱着方才买下的花灯,一手接过楚棠递来的糖葫芦。楚棠吃了一口直道酸。他送了一颗入嘴,并不觉得酸,反倒觉得有一丝丝的甜。他许久没这么悠闲惬意过了。 楚棠咬着糖葫芦和少年逛至挂着灯谜的摊前,周围稀稀疏疏站了几个人,灯谜摊主正和一位垂髫小儿说着话: “连破五个便可得一个大花灯哟!” 说罢摊主指了指身后各式各样的花灯,又摸了摸那小孩的头。那小孩小嘴咬着食指,眼巴巴的望着摊主身后。她的娘亲忙拍了他的手,呵道:“少吃些手罢!” 楚棠望着这些灯谜,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递了五文钱给摊主后拉过其中一只灯笼下吊着的竹牌,只见正面写着谜面:举头望明月。反面写着提示:中药名。 “这不是当归吗?” 楚棠不假思索的将谜底说出,朝少年咧嘴笑。少年亦冲她会心一笑。药童当归嘛! 摊主闻言便摘下了那竹牌,“姑娘猜对了,再猜对四个就可以得大花灯哦!” 于是楚棠又拉过一只灯笼,谜面是:清风拂面中秋夜。提示是:成语。 眼睛一转,稍加思索后她说道:“是明月清风!” 接下来的一个谜面是:外穿黄衫藏黑豆,提示是:水果。 “这个简单,是梨。” “姑娘真聪明。” 摊主笑着夸赞,却趁着她和少年说话时不着痕迹的将后排的灯笼推至了楚棠面前,“姑娘继续罢。” 楚棠和少年都并未发现摊主的小动作,周围的人看见或许也觉得见怪不怪的。只有刚至的一名男子,玩味似的笑了。 这一次楚棠似乎被这谜面给为难到了,良久都不曾有回应。有好奇的人凑上去看了看谜面,也无奈摆了摆头。 这时摊周围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又有一人走上前,拉过竹牌,谜面是:画中秋色雁阵飞。提示是:字。只看一眼,那人心中便有了答案。楚棠转过头来,和那人对上了视线。 是他!那个貌胜潘安的男子。今日他着冰蓝祥云纹衣袍,未束冠,几缕青丝随意用缎带绑至发后,有风吹过,缎带飘扬拂过她的面颊,她觉得痒痒的。还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只是今日多了些风流。 “姑娘猜出来了没有?”莲钦先开口,他比楚棠高了至少两个头,见她摇了脑袋,便将五文钱递给了摊主。 “吾接了,锱铢必较的锱。” 闻言楚棠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是呀!画中田,秋色金!雁更不必多说,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只可惜她已经败了,又见那名男子拉过一个竹牌。谜面:中秋归。提示:词牌名。 “八归。” 答案脱口而出,芳莲坠粉,疏桐吹绿。姜夔词为正体的八归呀! 接下来他又连破三谜,那谜面一个个的无不刁钻。众人皆拍手叫好,摊主也服气的递来了一只莲花样式的大花灯。换了那么多次灯谜都没能为难到此人,能不服气吗? 莲钦捧着摊主递来的花灯,转手送给了身后眼巴巴看着他手里的花灯的小孩。他也不过是来这灯会凑凑这凡间的热闹,随便一逛便看见了前些日子来钱庄借烟珠的小姑娘。 今日的她一袭鹅黄色衣裙,娇俏可爱。眉间的朱砂记在明黄的灯光笼罩下越发嫣红,显得整个人都明艳动人了些。她猜对谜面时露出的虎牙又让人觉得她可爱的紧。不自觉的他便上前,夺了她的三连破。 “主公,您去哪儿了,让元宝一顿好找。” 元宝手举两支糖葫芦,一脸可怜的望着悠悠从别处走来的自家主公。他是莲钦的贴身侍从,跟随他好多年了。 “吾去随意逛了逛。” 随意去哪儿逛了,看样子挺开心的。元宝心里暗暗的想着,却也没有问出口,只将一支糖葫芦递给了他。 “你吃罢,吾不爱吃这个。” 不爱吃为何让我去买来呢?元宝一脸疑惑,左手一个右手一个的吃了起来。 “嘶!”他倒抽了一口凉气。那老头骗他,这果儿分明酸死了。 作者有话说~ 元宝元宝,你是第一次吃这个玩意儿吗?本来就是酸的呀! 元宝恶狠狠的说:我问那老头,只一点点酸吧!他非常笃定的说只一点点酸来着!连着两支都如此酸,他家的糖葫芦肯定都往酸汤里泡过!不酸掉人牙不罢休的玩意儿…… 于是他骂骂咧咧了一个时辰…… 第四章 名阿满 离了灯谜摊,楚棠领着少年去香饮子吃了冰雪凉水荔枝膏,又去露天戏台看了一出《嫦娥奔月》,随后便一同奔向月河最大的一个河湾放花灯。 彼时已有许多人围在这,河上浮着各种各样的花灯。那花灯的光星星点点照亮了月河一片。 “你有什么愿望便写在这灯上罢。” 楚棠专门替他买了一个花灯,她自己本来也想买一只,但转念一想她自己就是祈愿神所以也没有甚么放花灯的必要。 少年捧着灯思索片刻又推还给了楚棠,打着手势说他没有心愿。 “怎会没有呢?多少写一个。” 说话间已拉着他去了旁边的写字摊,将毛笔直接递在了他手里。 少年见状也不再推辞,细思片刻后落笔写下:平安顺遂。他的字细长规矩,同他的人一样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舒适感。 随后他们将花灯放下,那花灯便顺着流水向远处漂,河滩远没正街明亮,最大的光源便是河面上的点点灯光和夜空中挥洒光芒的圆月。 “你看,果然是仲秋,月比平时圆亮许多。” 少年闻声抬头,月光落在他身上,将他周身照亮。楚棠看着他,突然想起一直唤他小孩小孩,他也从未告诉她他的名字。她又看了看月,心里便有了打算: “我以后叫你阿满吧,你以后一定过的美满。” 不是月满人团圆的满,因为提起家人他眼里满是落寞,他告诉过楚棠,他的家人都已经不在了。 少年虽比她小两岁,但却已经和她一般高,他看向她,郑重的点了头。随后两人相视一笑,又满街的逛了起来。 灯会上人越来越多,有人在月桥上吹曲,悠扬的凤箫声四处飘荡,一整夜鱼龙灯飞舞笑语喧哗。忽然有烟火在夜空中炸开,恰似东风吹散千树繁花般,那烟火纷纷、乱落如雨。人们纷纷驻足,望着映亮一方天的灿烂火花。 烟火下,有一抹倩影顺着怀中小兔的毛行至耍货摊前买了一只嫦娥娃娃、一只玉兔灯笼。此后摊主逢人便说那是他有生之年见过最美的抱兔女子,有人笑称他怕不是遇见了广寒宫的那位仙子……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仲秋夜,有人欢喜有人愁。灯会接近尾声,楚棠和阿满返回医馆。却见乌衣巷口有许多人聚在一起,议论纷纷,沸反盈天。楚棠拍了拍路人询问缘由,便得知那捶头顿足,嚎啕大哭的女人丢了孩子。 楚棠虽想帮她,但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她身上一珠烟珠都没,空手去求仙君估计是连仙君的面都见不着。可看着这妇人如此痛哭流涕的模样,她又忍不住软下心来走近她递给她些银子。若她有钱买了香油去求神明,说不定还能将那孩子找回。 “买些香烛去求求神明罢。”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楚棠顿时感到十分无力。若她是个了不起的祈愿神,拥有大把的烟珠,便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受苦了。就连阿满,也是她费了好大劲才救下来的。她得尽快想想办法让世人知晓她了…… 阿满见着楚棠舍了银子与那妇人,越发觉得她善良。也难怪她先前能救他这么个不相干的乞儿了。只是他不明白,为何不是让她请人寻,反倒是让她去求神明? 他当然不知道,神界各仙君各司其职,明码标价。毕竟天下没有神仙随随便便就出手救人的道理。有了烟珠,所祈之愿才有实现的可能。烟珠炼化一需香油、二需虔诚。困境之人不缺虔诚,缺的只是买香油的银钱。 世人虽口头上挂着神明,但真遇见什么事了大部分都是热锅上的蚂蚁,无计可施。且一般也只有家境殷实的人才买得起香油供奉神明,穷者无香油供奉,光有祈愿哪会有神明显灵呢? 但凡事也有个例,只是鲜少有人能成为这个例罢了,若成了那个例那还真真是天上掉馅饼的事。讲起来,阿满也算捡了馅饼,还是捡的最大的那一个。他一没祈愿,二未捐香油却得了楚棠相救,若无楚棠,他恐怕早已去地府报道了。 仲秋后又过了几日,楚棠绞尽脑汁想了好些日子终于想到了法子。何不取巧在其他大祈愿神庙旁建个她的小神碑,日子久了,自有人会注意到她的。没办法,她没甚么烟珠可唤仙君帮忙来在凡间积累她的名声,为今之计只有空手套白狼,先套些烟珠再说。 于是在月城各处神明庙旁,突然多出了名为楚棠神的石碑,碑前还置了一个小香炉。起初人们还驻足看一眼,时间久了便连看也不看,慢慢的那碑便落了厚厚的灰尘。楚棠也倔强,一落灰便去扫一落灰便去扫,所以那碑倒也算干净,有许多小孩都会在那碑前玩过家家。 折腾这么大半天,其实也不是没有人来祈愿,虽然不多,但也有那么个把两个。只是他们大多是穷困之人,也没有敬上香烛。但楚棠是能帮就帮,好在他们许的大多是赏口饭吃的愿,楚棠末了便会寻个机会去舍他们些银钱好买些肉包、馒头,不至于饿肚子。 日子如流水般匆匆,很快便到了腊八节,这天方才亮,便有许多垂髫小儿在街上耍闹,个个嘴里还哼着: “腊八腊八,冻掉下巴!” 后面有几个年纪大点的婆婆跟着在后边喊: “冻个头!你快些回来把粥喝了再出去耍,莫把福丢咯!” 听见大人的声音,那小孩们便跑了起来,叫身后腿脚不利索的婆婆骂了好一阵。 虽说今日看似天气不错,东边泛着暖暖的霞光,但因是隆冬腊月还是比较冷的。莲钦系了件披风便携了元宝欲赶往神界钱庄,元宝将将把莲府的大门打开,便见风风火火跑过的孩子们。 “这群小孩可真闹腾!” 两人在门口等着,偶有风吹来,冷得元宝直搓手。好在片刻后便有一宝马雕车驶来,元宝搀了莲钦上车后自己坐在车前骂那车夫: “今日怎来得这么慢,可仔细你的月钱!” 车夫尴尬的揉了揉眼睛,脸被这冬风吹得通红。今日他起晚了,慌忙驾车来接莲主公却还是迟了些。他挨下元宝的斥责,闷声扬起马鞭向神界赶去。 莲钦昨日并未睡好,今晨起来头有些昏胀,在马车内稍微眯了一会便到了钱庄。入内后他略将账簿一翻便没了兴致, “你将近月的情况汇报给吾。”他喝了一口青瓷杯内的茶,揉了揉眉心。纵使非凡体也禁不住日夜连轴转的处理各项琐事。 元亨摊开账簿将情况一一汇报,着重提了南方祈愿神司南的事。 “这月打止,南方祈愿神司南所欠的五百珠烟珠尚未归还,昨日他遣了人来说还需再宽限几日。” 莲钦闻言,冷着脸道: “他说晚几日就晚几日,那以后谁都可晚几日了。”他起身,“等会遣人去寻他,若交不出来便不管了。” 交不出来便碎其玉牌,催动丸药。 说罢莲钦上了马车离开欲回府休息,路过一处庙元宝朝他道: “主公,这是那司南祈愿神的庙。” 莲钦掀了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心想这司南的香油应是旺盛的很,庙宇盖得庄严肃穆。还有许多人进进出出的,许是临近年关都想来多祈祈福。他转头一瞥,瞥见了角落一个写着“楚棠神”的石碑。与这庙宇相对比,她这石碑倒显得十分冷清落寞。 他忍俊不禁,脑海中浮现了那小姑娘笑露虎牙的模样,摇了摇头他放下帘子后又闭上眼养起神来。 作者有话说~ 新人作者求眼熟!!! 第五章 转轮王 莲钦是第三任转轮王,掌管人神鬼的轮回转世。玉帝、阎王爷遇见他也得给他三分面子。他在这天地之间往来已有近千年,活得太久太过无聊他便做起了凡间和神界的生意。 秉持着不随意凭神力乱了凡间秩序的原则,他先在凡间以贩盐发家渐渐的累积了家业后开了铸钱的钱庄,又在神界设了可借烟珠兑银钱的钱庄。忙碌起来的他,渐渐觉得日子也没那么无聊难过。 平日里他便同凡人无异,住在凡间,吃同凡人。时间久了竟偶尔也会有自己就是凡人的幻觉,只是这时不时出现在他面前汇报世人轮回转世的元凉提醒着他,他不仅是凡间赫赫有名的莲家家主,还是这天地间的转轮王。 有的时候转世的人多,需经他手批下的转世牌便也多。加之堆积如山的凡间琐事,他经常会睡的不安稳,元宝见了便常给他的卧室点上安魂香,日子久了他便赖上了,不点便睡不着。昨夜元宝马马虎虎竟忘了此事,使他昨晚睡得极不安生。 回府稍眯了会,醒来时居然已经日落西山了。莲钦刚想唤元宝进来问为何不喊醒他,却突然想起这是他早前就吩咐好了的。他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外头的元宝似乎听见了动静,叩窗询问:“主公,您醒了吗?” 他应声回答,元宝便轻推了门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盅汤。 “我唤人给您煨了汤,可巧您就醒了。”他将汤倒入小碗中递与莲钦,“方才元亨差人来过,说是那逾期未还的烟珠都已经收回了。” “依我看啊,那人是不给点颜色瞧瞧就不想还。” 元宝叽里呱啦的说着,莲钦早已见怪不怪了。元亨沉稳,元宝聒噪。他当初就该把元亨留在身边。喝了一口汤,入口一股淡淡的药味。 “我让后厨将安神的药一同煲了进去,今日您不是精神不怎么好吗。” 想来这还是他的错,元宝不过意的挠了挠头。 “主公,府里得再招些人啦,我都快忙不过来了。”他转移话题,但也所言非虚。元亨帮忙掌管神界钱庄,元凉整理转世牌,他则是凡界的管家。三人当中,当属他的任务最重。不仅平日里要替主公管管铺子,打理好莲家上下,更是得贴身伺候自家家主。早前还好,最近这铺子越开越多后他真的快忙不过来了……可这些事没一件可以随便交与他人,他只得和主公商议。 “是么?”莲钦送了口汤入嘴,细想了会好像确实忙不过来,元宝虽聒噪了些,但鲜少有犯马虎的时候。昨日未点安魂香,许是他也累坏了。确实得再寻个可靠的人来替他分担一下了。 “是要找人帮帮你了,只是这事也不可马虎,你且再撑段时日。” 说罢他又给自己盛了碗汤,虽然有股药味但还怪好喝的。元宝见自家主公喝了一碗又一碗,心里暗暗高兴。其实这盅汤他自己做的,就连平时嘴最刁的主公都觉得好喝,那那人肯定也会觉得好喝的。 傍晚元凉携了这小半月的转世牌来到莲府,将牌子递进莲钦房内后便在门口候着。元宝闻说元凉来了,忙跑去厨房端了盅汤来。 “还没吃吧?尝尝?” 说着便将汤倒入碗中递给了她。 元凉嘴上虽什么都没说,但还是接过了碗一口一口的喝了起来。她还真没吃…… 她与元亨、元宝自小一起长大,一同为主公的心腹,倒也算是缘分匪浅。她自小便内向,久而久之就成了能不说话便不说话的性子。 喝完汤后天已全黑,下人们将廊边的灯笼点亮。元宝、元凉二人相顾无言,便都选择朝月望去。元宝似乎怕她冻着还递了只手炉给她。 直到末了莲钦批完转世牌二人都未说过一句话,元宝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元凉踏月而去。 “唉……” 元宝对月长叹。 阿满的伤不出一月便好的差不多了,但因他无家可归,再加上颇有学医的天赋,林苍大哥便留了他做学徒。楚棠和阿满相处这么久,她还担心他伤好后该如何打算。如此看来,她不必再惦记着了。于是她又过起了凡间、神界四处闲逛的日子,偶尔路过罗衣巷还会买了炒板栗进去看看他们。 她的“大业”也未放下,毕竟她还背负着烟珠债。几月前楚棠见在各大神庙旁立自己石碑的法子似乎并不奏效,甚至大部分的石碑都被拆了,只余了司南祈愿神庙旁的石碑。楚棠虽然气,但也无话可说。于是她又跑去郊外立了些。她也不是没有去向其他祈愿神取过经,但得到的无非是些“多坚持就好啦”的废话。许是大家瞧着她年纪尚小,便不放在眼里了。她也不恼,日复一日扫着碑前落灰。心想:只要不蒙尘,总有人能想起我来吧? 祈愿神不可自修自庙,故给自己立神碑的小神有很多,可似楚棠这般修在其他祈愿神庙边的却只她一个。司南早就发现了自己庙边的这石碑,彼时他捧腹大笑,倒也没有让人拆了它,只想见见这傻里傻气的兄台。他差人跑去神界找过,却没有找着楚棠人,时间久了便也渐渐抛之脑后了。 阿满在医馆做学徒已四月有余,不止学到了东西,每月替林大夫抓药忙前忙后还有月钱可拿。于是在小年的时候,阿满送了一件衣裳给楚棠。 那是一件正红色的夹袄式衣裙,阿满选的时候就想着她穿起来定像年画里的女娃娃一样精致可爱。 “谢谢你阿满!我正差件喜庆的衣裳呢!” 看着楚棠笑吟吟的模样,阿满也觉得开心,他转身走出房间准备拿些零嘴给她吃。而一心扑在新衣上的楚棠早已迫不及待的想要穿上身一试。 “吱呀”一声,阿满手端着放着零嘴的托盘推开门,便见楚棠慌忙的将衣衫抱至胸前。 从他的角度,能看见她白嫩的柔荑、光滑的香肩,还有未遮住的那抹肚兜红。他喉结暗动,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两人就这么尴尬的定着,还是他先回过神来,立马退了出去并有些笨拙的带上了门。 退出去的阿满背靠门,耳根上泛着红,心也狂跳不止。他虽不是有意冒犯,但那感觉却很奇妙,说不上来的奇妙,他轻吐一口气以平复自己的心情。 屋内的楚棠忙将那新衣裳穿上,整张脸红得跟血滴子似的。虽然没人教她,但她没事就爱看凡间话本,男女有别还是懂得。她突然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阿满了……待会是开门让他进来好呢?还是她自己早些离开呢? 还没等她纠结出个结果,便听见了阿满的叩门声。她不甚自在的应:“可,可以了。” 阿满进来时面色平静,但仍泛着红的耳出卖了他。他将托盘放下,和她比划着道歉。 楚棠知他不是故意的,只是有些尴尬罢了。她摆了摆手,兀自的拿起托盘内的板栗酥吃了起来。吃了几口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便起了身转了个圈: “好看吗?” 阿满见眼前这抹绯红的倩影,跟呆瓜似的点了点头,他只觉得耳根热热的,连嘴里的板栗酥也不香了。 楚棠见了有些恼,这哪儿是平时阿满的样子?她捏着手绢向他脸上砸去: “瞧你这呆瓜样!甚傻,甚傻!我且走了!” 临走前还不忘抓了块板栗酥吃。 待阿满回过神来时屋内便只余他一人了,他笑了笑摆了摆头,拿起最后一块板栗酥吃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哦(′-ω-`)!我可爱的阿满 第六章 再遇他(超小的肉) 年三十前街上好生热闹,那些茶坊、酒肆、香饮子、各类卖绫罗绸缎、珠宝香料的商铺、勾栏瓦舍都人满为患。楚棠挤在瓦舍说书摊前的人堆中好不容易才将那剩的为数不多的话本买了下来。 她未成神做小仙时便爱凡间的话本,或怪力乱神、或人妖相恋,各式各样的话本她可收藏了许多。捧着书,她又来到正街。到处都是大红灯笼高挂,桃符贴满门,仔细听还能听见不远处有人敲着罗打着鼓吆喝着卖些稀奇玩意儿。她本是准备去城北司南庙给自己的小石碑去去灰,却听说有新出的话本便临时改了道。 那瓦舍旁不远,便是月城二绝中的第二绝——空桑楼。空桑楼因酿得一手醇香味正的酒而久负盛名,近年来连烧出来的菜也让人赞不绝口。只是这空桑楼不是一般人去得起的地方,最简单的一顿下来都要好几两。楚棠盯着空桑楼那高悬的牌匾心里直痒痒,她爱边吃酒边看话本,自小来便如此。都说空桑楼的酒好喝,可她还从未尝过…… 正欲离开时,她见不远处一辆宝马雕车内下来了一位着雅致水墨纹衣衫的翩翩公子。她走近一瞧,又是他。他今日的这身,像极了她最爱的话本上的公子。 “莲公子里面请。” 门童见来人,忙哈着腰迎他。莲钦是空桑楼的常客了,连着小小的门童都因这而有幸一睹莲主公的风采。月城还有谁不晓得莲钦呢?能于众商贾中占了铸钱一行的只有他了,没有什么人能斗得过他的。亦政客亦商贾,连才高八斗文人墨客的角色他都能诠释的很好。 楚棠见门童唤他莲公子,便心想着他可真是个厉害的祈愿神。不仅能拥有大把烟珠开钱庄,在凡间也混得风生水起。哪像她,穷困潦倒,一身债。对了,她还欠他债呢,想到这楚棠抢到话本的好心情便一扫而光,整个人都蔫了。约定之期在元月初八,已经没剩多少日子了。 可不可以,晚些还呢? 重重叹了口气,她拍拍自己的脑袋,好让自己别再白日做梦。眼见着莲钦入内,楚棠便转身离开随便寻了个旁边的酒肆吃起酒来。 那摊主见她不过是个半大的姑娘却叫了一整坛的酒,犹豫半天还是上前劝她:“姑娘,少吃些。带回去吃也可以呀!” 楚棠正看话本入了迷,摊主的话全然没听见。见楚棠没有回应,摊主以为她不愿理自己,便也没再自讨没趣。 空桑楼天字号厢房内,余木前正举着杯向莲钦敬酒。莲家近日往西山派了些人手,想必过不了几日便要端了那李知府的贼窝。西山地域辽阔,又临着月河,是块极肥美的肉。他可不能错过这个分一杯羹的机会。当然,旁人中也只有他有分杯羹的机会了,他与莲钦有好多年的交情了。 “那就这么说好了,到时候莲兄可别忘了我。” 言罢便将杯中酒一口饮尽,又拍了拍手便有一美娇娘入内。 “我知莲兄不恋女色,可这星楼姑娘真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哟。” 莲钦吃了口酒,淡扫了一眼来人,“不可多得便自己留着就是了。” 他记得几月前,那李知府带上来的女子也是她。二人都说此女不可多得,可他瞧来也不过尔尔。他又夹了些鹅脯肉送入口,有些辣。他自来是吃不得辣的,吞咽后便饮了口手边早前沏好的茶。 而对面的余木前似乎是吃了酒有些上头,见莲钦对星楼兴致缺缺,便将人揽到自己怀里上下挑弄。 “星楼姑娘,有我疼也是一样的。” 说着便将人压下怀脱了她的中裤,掏出自个儿身下的物件便狠狠操弄。 桌子被弄的吱呀响,盘盘碟碟也因这发出清脆的响声。莲钦顿时没了吃的心情,闷哼一声,惊得余木前忙抽射了出来,那乳白竟喷了满桌。未经前戏便被入的星楼疼的本欲哼出声,却被莲钦吓得也硬生生憋了回去。 “吾才几日不见你,你就如此按捺不住了。” 他几次给他眼色他都瞧不见,只怕不出声还更加放肆些。莲钦与余木前交情算好的,若换了旁人他早就唤人扔去大街让他们丢人现眼了。 “吃多了酒,混账了些。” 他边说边放下了星楼,穿起裤子。望着桌上那点点乳白,二人都有些羞。 莲钦也懒得再搭理他,唤了外间的元宝便离开了空桑楼。 “他们可真不知羞的。” 元宝虽在外间,却也只是隔了层珠帘罢了。那里间的动静他都听得一清二楚。如此混账的事,还是头一遭遇见呢!正吃着饭,没带如此恶心人的。 出了空桑楼的门,莲钦并未上马车。反倒是沿着正街散起步来。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有风袭来,元宝忙给莲钦披上了披风。走着走着路过一处酒肆,那酒旗随风飘扬,朝内只稍稍一望便见一喝得醉醺醺的女子正拍着胸脯对一脸无奈的摊主说: “我没醉!” 声如萧管,因醉酒还带着些软软的尾音。莲钦见楚棠俨然一副酒后疯癫的模样,和前几次遇见时的可爱乖巧全然不同。他觉得有趣,走进酒肆见楚棠脚边不远处还躺着本书,便弯下腰捡起,只见那封皮上面写着“聊斋志”。好像听元宝提起过…… 楚棠见状忙从莲钦手中将书夺了回来,嘟哝着道:“谁叫你拿了?” 说罢宝贝的抱进了怀里。 莲钦莞尔,“吾替你捡起来罢了。” “谁又叫你捡了。” 元宝见了便不开心了,正欲上前骂上一骂却被莲钦拦下。 “主公,这丫头好生不知好歹!” 莲钦没理会元宝,令摊主来了坛酒便在楚棠旁边一桌坐下。这厢楚棠酒似乎稍微醒了些,甩了甩脑袋望着莲钦说不出话。怎么是他呢?他不是在空桑楼吃着酒吗? 莲钦余光瞥见了楚棠神情变化,吃了口酒突然记起她是八月借的十二烟珠。照常来算,十二烟珠半年为期。想她那石碑前的香炉干干净净的,如今元月初八将至,也不知她凑够了十二珠没有。 楚棠不自在的抠了抠脑门,复又乖巧坐下。本来满脑子的妖狐、妖狐,突然就变成了满脑子的晚些还,晚些还……纠结许久,许是酒壮人胆,楚棠决定开口,毕竟这可是送上门来的好机会啊! “莲公子……” 她学着那空桑楼门童一般唤他,“可还记得我?” 莲钦转头看她,她因吃了些酒面颊微红,与眉间的朱砂记相映衬显得她十分娇俏可人。 比那甚么星楼好看多了。如此想着,莲钦开口答她的话: “吾不记得。” …… 楚棠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头还因吃多了酒而昏昏沉沉的。她有些急的开口: “就是借了你十二珠这个……” 她用食指和拇指比划出烟珠的大小摆在了莲钦眼前。莲钦便装作一副了然的样子,“又如何?” “可否晚些还你……” “不可。” 楚棠原本还堆着笑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忙转头吃酒掩饰尴尬。 元宝在一旁算是看出来了,这臭丫头还借过他们家的烟珠呢!可自家主公虽看似无情,但这还是元宝第一次见他如此对不相熟的女子……莫非他家主公千年铁树终花开?他复又认真瞧了瞧楚棠,毕竟还是个半大的姑娘,脸上尚有些婴儿肥。好看是好看,但更多的是可爱。 奇怪,真是奇怪! 作者有话说~ 这章有点点肉沫,望笑纳哦(′-ω-`) 对了!元宝,这有啥奇怪的?你难道不知道感情有的时候是没有理由的吗? 第七章 以身抵 莲钦早已不记得动心是什么滋味了,唯一一次动心还是许多年前去戏台看戏,台上唱着《惊鸿梦》的旦角下场后冲看官们嫣然一笑,和楚棠一样会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之后他便常去戏台看她唱戏,不过她唱的戏大多是悲剧,故在戏台上从未见她笑过。可下了台,她却又是她们戏班最爱笑的那一个。后来不知怎么的她没有再出现在戏台上,直到看到她的转世牌,莲钦才知道原来她自小多病,前些日子喘疾发作而去了。他平生第一动了恻隐之心,给她批了个康健无忧、平安顺遂的下一世。 或许是因为她,才对楚棠不似其他女子一般吧。 “若你元月初八凑不齐十二珠,便去城北莲府寻吾。” 吃完最后一口酒,莲钦抛下一句话携着元宝而去,他心里已经做好打算了。 不过十几天时间,她哪有可能凑得起那十二烟珠呢?去莲府找他,他会喊人把她关起来吗? 吃酒吃得脑袋也不灵光了,楚棠满脑子想的都是话本上那些对待还不起账之人用的酷刑。反噬修为还不够吗? 越想越气,楚棠又愤愤地吃了几口酒后终于趴倒在了桌子上,醉得不省人事。她也不知她这样的小姑娘在外醉酒有多不安全。旁桌早有几个色胚一脸猥琐的盯着她……正当他们准备出手时,一个人影窜了进来将楚棠抱起。 楚棠察觉到动静,醉眼朦胧的看着来人,依稀分辨得出是阿满,她便委屈的抱住他哭出了声。 “阿满…嗝…” 她打起了酒嗝,也不管女孩子家家这样子做是否雅观,她早已意识不清了。 阿满是替月桥边的王员外家送药去的,路过酒肆便见与楚棠相像的人喝得烂醉如泥,走近一看还真是她。 她是因何事如此伤心呢? 眼下是不可知的,怀里的人儿不知何时已睡着,吐息微弱,胸脯起伏,像只刚闹完主人乖巧躺在怀里的猫儿。理了理楚棠的额间发,阿满抱着楚棠离开了酒肆。 虽说楚棠酒量一般,但她毕竟常喝酒,开始还醉醺醺在阿满怀里唱着曲的她,回了药馆便清醒了起来,阿满端来的醒酒汤压根儿就没派上用场。 她在窗前站定,俯视着正街的繁华。看着看着忽的她又转过身目不转睛的盯着阿满。 阿满看起来胖些了,刚救起他的那段日子瘦得她不忍相看。她平日里很少仔细瞧过阿满,这么一瞧阿满竟是说不出的俊朗秀气,还颇有些儒雅书生的气质,那气质是他即便穿着粗布衣衫也掩盖不住的,何论阿满本也就是个顶温柔细心的人。不似那钱庄的主公,虽看起来温润如玉,实则不近人情…… 阿满被楚棠盯的不好意思,比划着问她发生了何事。 她可不能告诉他是因欠债还不起而猛吃了些酒。他们只知她是城北一商贾家下人的女儿,虽然他们起初是不信的,毕竟哪有下人家的女儿生的如此娇俏可人,气质浑然不输那些高门大户的小姐呢?可见她日日四处闲逛,便也信了。 “巷口那只猫儿死了……” 她胡诌了个理由搪塞着,阿满却纳闷了,他可从未在巷口见过有猫儿。 楚棠知道这理由寻得烂极了,但她无心多说。抓了些阿满同醒酒汤一同端来的蜜饯便酿酿跄跄的离开了。 元月初八很快便到了,过了年人们脸上个个都是容光满面的,只楚棠一人愁眉苦脸。她在包子铺前买了两个花卷随意吃了些便怀着忐忑的心情去往了莲府, 这小半年折腾来折腾去到头来她一粒烟珠都没有,反而自己还倒贴了许多银钱。她虽不在乎,可还是需得还债的呀!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去问其他小神借,可她想了想之前去取经个个那冷漠的模样觉得还是算了。反噬修为就反噬吧!她也没甚多修为可反噬的!楚棠已经破罐子破摔,想当个小老赖了。只求那莲公子莫使些手段来折磨她就好了,她怕疼。 城北楚棠去过几次,正街比城南更加繁华,人也更多些。她想起凡间去别人家拜访,总会准备份薄礼,虽说她这说不上是拜访,但好歹也是去别人家,于是便寻了处卖吃食的地方买了些果子和蜜饯。 楚棠被元宝带进来时,莲钦正坐在主位上安静的看着书。楚棠有些拘谨,一脸不好意思的唤了他一声莲公子。莲钦抬眼看了她一眼,便又将视线落在了书页上。 他不愿和她说话吗?楚棠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便干站在了原地。时不时小心翼翼的观察四周,只见中墙上居中挂着一大副落印刘寅的《山居图》,左右挂着的一副对联是颜鲁公的墨迹,苍劲有力,气势磅礴。客席旁的小桌上放着水波纹大官窑…… “你来寻吾所谓何事?” 不是你让我来这寻你的吗?楚棠心想着,这人感情记性不好。 “前些日子你说若我还不起烟珠便来莲府寻你。我……确是拿不出十二珠烟珠来,若要取我修为,楚棠也没甚么要说的。” 她紧了紧拳,有些恨自己。她自小便想着成为祈愿神,听世人的心愿,帮别人圆愿。待当好不容易升了小神,她才发现更加不容易。若没有烟珠,你只能巴巴的看着他们向你祈愿,是她将一切想的太简单了。 莲钦将书卷了起来握着,稍加思索后开口: “吾念你年纪尚小,便先留在莲府奉茶,待还了这十二珠烟珠便还你自由。” 前些日子在酒肆时她求他可否晚些还,他虽嘴上说着不可,但其实心里早做了打算。如此也算是变相的让她晚些还了,他毕竟是商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正巧元宝还缺个帮手呢。况且,他并不排斥她,反倒有些希望能更多的见到她。 而楚棠听了这话只觉得不可思议,她原也不抱希望可以晚些还,甚至连重做小仙继续攒修为的准备都做好了。 莲钦见楚棠傻愣的杵在原地,突然就有些后悔方才说出的话。虽然确实是缺人,但好歹也得要机灵靠谱些。微微扶额叹了口气,见她手里抓着两包黄皮纸袋便疑惑的问道:“手上拿的什么?” 闻言楚棠立马回过神来道谢,没心没肺的跑上前将果子和蜜饯硬塞给了他。 “方才买的果子和蜜饯,给你的。” 看来是真有些不机灵,莲钦心中虽如此想着,但还是接下了。 随后元宝便得了莲钦的令带楚棠熟悉莲府,他是早早的就得知主公要将这臭丫头留在府中的消息,虽然心底有些不服气她如此轻松便可进莲府但到底是没吭声,难得的能够闭上自己爱说三道四的嘴。一路上他也未与楚棠多言,待到将莲府布局大致说与楚棠听后便径直领着她去了茶间。 “主公喝茶讲究,茶叶由卷到舒、火候大小都要细细把握。水刚煮沸起泡便可提了来泡茶了,切记水不可太老。” 他行至放满茶框的木架边捻了些茶叶与楚棠瞧:“平日去选茶时应选这些色泽绿润,芽峰显露,泡出来汤色明亮的。主公常喝的是珠茶,平日里多备些。” 后面元宝又交代了许多,楚棠都一一记下。一边腹诽着莲钦的难伺候一边又欣喜着保住了自个儿那点可怜的修为。 而元宝思虑到她只是一个丫头片子,没有打理铺子的经验,于是只好将伺候自家主公的活交代给了她。虽然是心不甘情不愿,但是没办法,他实在是分身乏术。 作者池中令有话说: 不知道大家看着会不会有些无聊啊?多给点意见~多留言呀!我的进度慢慢慢,希望大家不要介意啊(?′ω`?) 第八章 楠楠子 冬去春来二月至,草长花开柳绿莺啼。城北的豫章书院内传来朗朗的读书声,若细听便可知孩子们念的是——律回岁晚冰霜少,春到人间草木知。 院里的树又长出了新叶,楚棠将来时还是光秃秃一片呢。这一月来她日日在莲钦身侧奉茶伺候,连城南都很少去了。她告诉阿满,她被主子唤去做奉茶的丫头,以后便少有出来闲逛的机会了。 在莲府她便随着大家唤莲钦主公,日日在他处理公务时给他奉茶,夜里还要替他点上安魂香好让他安眠。这么多天下来,他们之间除了第一天来莲府时说的话外便再没别的了。楚棠无聊得紧了,会寻些机会找元宝说话,元宝不理她她便又去找其他的下人说话,但他们好似都串通好了的似的也只与她搭白一两句。日日都是如此,她都快闷死了。也依旧无人来给她供奉香油,没有香油便没烟珠,没烟珠便要永远呆在这里,这可何时是个头啊? 楚棠内心咆哮着,又欲上前给莲钦倒茶,却突然一个不留神平地踩空往前跌去,不偏不倚的跌进了莲钦怀里。她死命稳着茶壶,幸而没有洒出来。这可是将泡的茶呢! 莲钦突然软玉在怀,鼻尖萦绕着一股海棠清幽的香,他想如今应尚未到海棠花开的时候吧?他凝视着怀中捧着茶壶的人儿,不喜不怒的,但楚棠还是被盯的发怵,忙起身离了他怀倒了茶后复又远远的站着。 淡淡的海棠花香消失了,莲钦竟有些不舍,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楚棠便又继续阅着上月香料铺的账簿。 莲家不止铸钱,其他行也有涉猎。这香料铺的香深受许多月城女子喜爱,不过说起来他们香料铺的香似乎没有一味闻起来有方才闻见得海棠香好。 夜里楚棠照例准备给莲钦点香,可她于库房寻了半天都没找着,问了元宝才知方才下人笨手笨脚寻东西不小心将香给泼湿了,今晚怕是点不成了。她原话说给莲钦听,彼时他正捧着书披着外衫坐在窗边,青丝微散,月光披洒在他身上。闻言只微微点了头,继而又伸手翻着书页。楚棠沏了杯茶放在他手边的小几上便退了出去。 依他的习惯看会书后饮杯茶便会上榻,只是今日无香也不知他能否睡的安稳。 反正也不关她的事。 楚棠在屋外廊沿坐着,望着那弯弯的月,思绪飘远。明日她去品茗轩选茶,或许还可以趁此机会去城南瞅瞅阿满呢。打定主意,楚棠的心情都因着明日能见到阿满而高兴了起来,以至于屋内的莲钦唤他许多声她都没听见。 房门被打开,莲钦面若寒霜的站于门边,只见楚棠正望着月撑着下巴发呆。 “不过才一月,吾便唤不动你了吗?” 楚棠惊得起身,不敢正视他。来到莲府久了,也听闻了些关于他的事,若不惹他还好,若惹了他可是讨不到半点好处的。 “我…” 她正欲解释,却被莲钦打断。 “随吾进来。” 她乖巧的随他入内,原以为他是渴了想再饮杯茶,却不曾想他竟将她拽进了怀里。楚棠的脸霎时变得绯红,且不说她本来就脸皮薄,单说孤男寡女搂搂抱抱就已经够让她在脑海里想些话本上常写得乱七八糟的画面了。她心跳怦怦,心里却想着待会如果他要非礼她她该怎么办。等了良久,都不见莲钦有任何动作。楚棠只觉头顶痒痒的,他好似是在闻她…… 今日没有安魂香,莲钦必定是睡不安生的,翻来覆去之间便想起了白日里闻见的海棠香,只是想着便似乎心宁了许多。 “主公,你…这是做什么…” 楚棠闻着他衣衫上熏得月麟香,弱弱的出声。 “当初为何要借烟珠?” 楚棠哪曾想莲钦非但没回答她,反倒还问起她话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神几秒后回道:“为了救一个人。” 她听得头顶的人冷哼一声,不明白怎么了。 之后二人都未出声,过了很久,久到她四肢都麻了莲钦才将她松开合衣而睡。楚棠便将灯吹息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 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闻着她的味道会莫名觉得心安?他其实还想继续抱会,可身下隐约有抬头之势的分身让他不得不将楚棠松开来。他是有多久没有对女子产生冲动了呢? 今夜他注定睡不安生了。 翌日一早,楚棠便出府去了品茗轩,选了些莲钦常喝的茶便雇了辆马车赶往城南。毕竟她还要赶在午时回去呢! 阿满已有许久未见楚棠,见她突然出现在医馆,立马停下了手上的活,笑得明媚。楚棠见着他便叽里呱啦的说着她这一月有多难熬、多无聊,阿满则含笑听着她诉苦,末了跑去里间抱出来一只浑身雪白的长毛猫儿,还是蓝色的眸子。 当归趴在一旁的柜台上羡慕的嘟哝:“阿满帮了波斯商人大忙,他们便送了这猫儿给他,他一直想着给你,可巧你今日来了。这可是在我们这边难得一见得种嘞!” 楚棠顺着怀中小猫的头,笑得合不拢嘴。阿满打着手势说有猫儿在就不会无聊了。 “还是阿满好,当归他只嘴上可怜我。” “哼,我不止不可怜你还想将这猫儿抢来呢,你且抱紧咯!” 楚棠白了他一眼,又满心欢喜的逗起猫儿来。她要给它起个独一无二的名字。 “楠楠子?你起名字有够怪的。” 当归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实在不知这名字有什么寓意。 “你懂什么,多好的名儿?” 阿满点头赞同,当归无话可说。几人又逗了会猫儿,眼看将近午时,楚棠便抱着楠楠子上了马车回了莲府。 “从哪儿抱了只猫儿?” 元宝见她怀里抱着只毛绒绒的家伙,不似常见的狸花猫。 “弟弟那抱来的。” “你还有弟弟?” 楚棠懒得解释,迫不及待的想要回房间帮楠楠子安置小窝。 猫儿似乎有些不适应新的环境,楚棠回房刚将它放下便从窗户跳了出去。楚棠忙出去捉它,谁知那猫儿身姿矫健,顺着长廊一路跑,楚棠撒开腿放肆追,生怕它到处祸害。 “楠楠子!” 眼看就要追上它,却不料它被一青衫衣脚的人抓住脖子提了起来。楚棠抬头一看,莲钦! “嘿嘿,它挺调皮的。” 楚棠不好意思的抠抠脖子,心想着楠楠子运气真好,一来就和他打了照面。莲钦淡淡看了她一眼,将猫儿抛给她,丢下了一句: “去正厅奉茶。” 楚棠慌忙接住楠楠子,冲莲钦转身离开的背影轻哼了一声。待他出了视线便吐槽道: “楠楠子乖哦,不然下次又被他抓到。凶死你哦!” 楠楠子乖巧的“喵呜”一声,任楚棠将它抱了回去。 安置好楠楠子楚棠便端着放着茶壶茶杯的托盘跑去正厅,只见几名陌生的男子正坐在客席和主坐的莲钦交谈甚欢。楚棠上前给他们一一奉了杯茶后便退了出去。其中有一客席的人瞅着楚棠离去的背影,笑赞道: “我说莲兄怎么不爱美人,原来是好这口未及笈的小奶娃。” “只是奉茶的丫头罢了。” 莲钦端起青瓷杯饮了口茶淡淡的回他。 作者池中令有话说: 喵呜(?′ω`?) 前几天吸表姐家的猫吸上瘾咯! 第九章 浴池吻(微h) 莲钦平日不在府时,楚棠便有机会偷溜出去。这一次她偷溜去了瓦舍。瓦舍每旬几乎都会出些新话本,她一月多没来,应是落下了许多没看了。 城北的瓦舍与城南的大体相同,总体是个半圆形,底层中间搭了台子可供说书、唱戏,也设了些桌椅。底层往上皆是厢房,或带窗,或开了个露台,都是用来方便厢房内的人听书看戏的。角落里还三三两两的摆了些摊子,其中一个便是卖话本的摊子。 楚棠走近拍了拍桌面,惊得那正看书的摊主一抖擞慌忙的将书合起,楚棠伸着脖子瞧了一瞧,他正在看的是一本《宣和遗事》,许是新出的话本。 “我要一本这个。” 说着便将银钱放在桌上,那摊主也不知为何收个钱也脸脖通红。楚棠只当他天生看见女孩子便脸红,也没有太在意,接了话本便迫不及待的回了府。 “咕噜咕噜~” 回府路过后院,楚棠听得一声楠楠子极舒服时才会发出来的声音,四下一寻,便见那日日和她斗嘴的元宝正蹲着兴致勃勃的给楠楠子顺毛,楠楠子舒服得眯眼,又伸懒腰又翻身的,似乎都没有发现她在廊间正瞧着他们。 “楠楠子过来!” 一人一猫皆一愣,楠楠子最先反应过来,看到楚棠后屁颠屁颠的奔向了她。她弯腰将楠楠子抱起,挑衅的看了一眼那被当场抓包的人,平日里总是傲娇的说楠楠子到处掉毛,今日还不是趁她不在放肆吃她家楠楠子的豆腐? 元宝撇了撇嘴啐她:“臭丫头。” 她没搭理他,今日无心和元宝斗嘴,因为她还有一件大事要干。 前些日子来府上做客的人送了些据说是打皇城来的酒,说是比空桑楼的还要好上几分。她心里痒痒得很,空桑楼的吃不到,这就在眼前的总吃得吧?正好今日莲钦不在,她将楠楠子放回房间便蹑手蹑脚的跑到酒窖偷吃起了那酒来。揭开红布浅尝了一小口,有些甜,似果酿但又比果酿香甜浓烈,确是不同于普通的酒,只是和空桑的酒比不比得她也不晓得。但总归是不赖的!不知不觉楚棠便吃了小半坛,平日可以吃一整坛的她竟就觉得头晕晕起来,额间也渐渐地冒出了细汗。她也不敢吃太多,便住了口。临走时还不忘往方才吃过的那坛里掺了些水。 出了酒窖的她有些飘飘然,心想着这酒后劲还挺大的。她越走越热,回到房间便执了团扇来扇风。之后又拿出了那本《宣和遗事》,只将翻开扉页她便吓了一跳,这哪是甚么话本? 那书页上赤裸的男子正把那只穿了件小兜的女子当马骑呢! 楚棠有些心虚,环顾四周,窗是关上的,幸好幸好。她拍着胸口舒了气,又打量起了眼前的这本书。这难道就是《宣和遗事》?一月没去,便兴这些玩意儿了吗? 她纠结半天,终究因好奇而将要去翻下一页…… “楚姑娘!” 楚棠被吓得一抖擞,忙将那书塞进了木屉中。 “主公方才回来了!” 双燕在门外的廊上唤她。 “哦!来,来了!” 她有些结巴的回道,又用团扇狠扇了几下风,她似乎更热,脑袋更沉了…… 莲钦今日一早便回下界处理了些掉出轮回的魂,这样的魂百年也不得见几只,大多是些怨念极深或尘缘心不死的,本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但如果一直放任不管令其流连世间日子久了便会酿成大祸,倒不如早些去解决了。回了府他便去了浴池,下界阴气重,沾染的阴气不可久滞凡间,于是每次从下界回来他都会先将一身晦气洗去。 在后厨提了将热好的水来泡茶的楚棠一番折腾后早已香汗淋漓。她捏了罗帕拭了拭汗后便端着托盘赶去莲钦房间,于外间寻了一圈也没寻见莲钦,她便将茶放在了桌上。她扇了扇手风,脑袋又晕了起来。正欲离开,便见元宝急得似热锅蚂蚁般从里间抱了莲钦的衣衫出来。 “替我给主公送去浴堂,我似乎吃坏肚子了。” 还未等楚棠回应他便将衣衫塞给她一溜烟的跑了,楚棠迷迷糊糊的,心里也只想快些回房间洗个澡就好。她一边暗骂元宝偷懒怪,一边又朝着浴堂走去。不知为何,方才还压下去了的酒劲似乎又上来了,楚棠连走路都有些酿跄。 好不容易穿过九曲回廊到了浴堂,她便忙推开浴堂的门,霎时间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只见屏风后的浴池水汽氤氲…… 楚棠略过屏风,悄悄看了一眼浴池中的那人,他正闭目养神,露在外的胸膛结实有力,她有些燥热的吞咽口水,忙将衣衫放至旁边的玉榻便要离开,不料脚下突然一酿跄,她整个人往池中摔去。 “啊!” “噗通——” 水花乍起,溅了些许到莲钦的脸上,他睁眼便见楚棠摔下来扑腾的窘样,也不打算出手相助。 “救,救命!” 这浴池对于莲钦来说刚好,可以悠闲的靠着仰面休息。可对于楚棠来说却太深了,在水中扑通着的她,半天得不到回应,于是她便四处乱抓,突然抓到了个热乎乎的东西便当做了救命稻草不放,顺势攀了上去。 莲钦吃惊得看着顺着自己腿攀上来的楚棠,小脸红彤彤的,衣衫尽湿。她身上的棠香似乎比平日里更为浓,他忍不住便深吸了一口。 楚棠抱着莲钦热乎的身体,泡着热乎的浴池,那股已被她压了许久的燥热便再也压不住了,她双眼迷离的看着莲钦,黑瞳深邃,鼻梁挺拔,红唇诱人。她情不自禁的便往上啄了一口他的唇。又似乎想起了那《宣和遗事》上的内容,双腿环住了莲钦的腰…… 她也要骑马。 莲钦微愣,直直的盯着楚棠: “下来。” “不要…” 她嘟嘴拒绝。 声音糯糯的,一瞬间莲钦的心都要化了。他喉结暗动,沙哑着声音再次开口: “下来!” “不要!” 说着楚棠便抱住了莲钦,另一只手还不安分了起来。突然,她感觉屁股似乎抵住了个什么东西,便探手一摸,惹得身下的莲钦闷哼一声。 “你给吾清醒些!” 说着便要起身,楚棠便急得在他身上左右蹭了起来,蹭得莲钦也难受不已。她好热,她真的好热…但抱着他,又不会觉得热,很舒服……她又嘟着嘴儿贴向莲钦的唇,似乎觉得轻啄不够于是又张大了嘴含住细细吮吸起来。莲钦感受着眼前这小奶娃笨拙的吻技,竟也不反感。只是下腹更加难耐了…… 楚棠呼气哈气间,莲钦闻见了一股酒香,像是前些日子余木前带来的那些酒。 “你吃了那酒吗?” 他开口问道,唇擦过她细嫩的脸颊,只觉得软软的,唇周围还沾染着楚棠方才吮吸留下的口水,是香的。楚棠闻言心一跳,暗叫不好!但她还是嘴硬: “没有。” “吾都闻见了。” 她索性不回他,整个人都贴向莲钦,脸埋在了他肩窝窝里。身下也不自觉的开始上下的磨蹭…… “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 她当然不知……她只觉得下身有一股热流流下,痒痒的,于是磨蹭的力度越来越大,一只腿也不安分得蹭着他的胯臀。迷糊之间又寻上莲钦的唇啄了一口,接着又含着他下巴,又是吸又是咬…… “好难受…呜” 一开始蹭着还不会那么难受,可这会又不奏效了,任她如何蹭也痒痒,她快要受不住了。 “唔…嗯…” 她磨蹭之间掠过莲钦的囊袋,一下又一下……莲钦的青龙早已巨大,现已隔着衣物抵着她的臀。不用想也知道一定烫的不行。 果然,楚棠再次隔着衣服感受到了抵着她臀的热物,于是便嘟哝了一句:“这是什么?” 她好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对于男子性器可谓是知之甚少,她摸了又摸,只觉得又粗又大,似乎还有些突起的细条。 莲钦一直忍着,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冲动。眼下他真是动都动不得,一动她蹭的更加厉害了。那酒是余木前带来,日后有大用处的东西。他分明已经命元宝好好收着了,是如何被她寻到的? 楚棠挪动了一下,欲转战下身蹭那根青龙。却引得莲钦闷哼,随后他便托着楚棠的臀逼迫她往上,不叫她碰着。 “你干什…” 她不满莲钦此举,开口相问,话还没说完,莲钦便托着她的头吻她。开始只是轻轻地碰着,慢慢的便深入,后来二人的舌也交缠在一起,滋滋有声的交换着对方口中的液体。酒香和棠香呼在莲钦鼻尖,他不禁吻的更深。良久后,楚棠喘不过气来忙撑离了他。 “哈呼~哈呼~” 她趴在他胸上喘着气,嘴唇红肿不堪,娇艳欲滴的。 “现在可以下来了吗?” 她意识不清,未作回应,只是觉得还不够。摇头晃脑的又寻上了莲钦的唇,似乎爱极了刚刚那滋味。但莲钦却别了头,接着起身抱着她出了浴池,她瞬间双腿乱蹬,臀还因这而屡屡碰到莲钦那上翘的青龙,莲钦也难受的紧: “你给吾安分些。” 说着便将她放在玉榻上,随后拿了件外衫披在她身上,眼下虽已入春,但于水中久了,湿着衣还是很容易感染风寒的。 “让你乱寻酒吃,那么多好酒你怎么不吃。” 他一边穿着衣衫,一边教训着玉榻上的红着脸咬着唇的人儿,似乎下身高高翘着的青龙与他无关。 作者池中令有话说~ 这章有诚意吧? 疯狂暗示你们! 嘻嘻(?˙︶˙?) 第十章 淫娃娃(zpo18.com) 晨光熹微中,几只鸟儿排排的坐在屋檐上。有两只正交头接耳的说着话,另外几只则呆呆的望着朝霞。楠楠子不知从哪儿蹿上了屋檐忽的凶狠喵呜一声,惹得那鸟儿们四处飞窜。 屋檐下闺房内的楚棠此时正眨巴着眼睛,望着绣着海棠花的青床幔发呆。渐渐的,一抹阳光自轩窗洒入,落了些在床幔上,还有些亮晃晃的刺着了她的眼,她用手捂脸娇嗔的嚎着翻转身将脸埋入了锦被间。 她自半夜酒醒了之后便一直没睡着。满脑子的都是她在浴池对莲钦做的荒唐事,若莲钦不喂她吃了颗药丸只怕她会做出更加放肆浪荡的事儿来……就连现在她那燥热似乎又压不住了。她情不自禁的将锦被夹在腿间磨蹭…… 光想着她昨日攀上了他,亲了他她就羞得不知如何面对他。 为何会这样?楚棠狠狠的锤着锦被,恨不得锤烂床才好。 似乎是喝了酒,醉了,又看了那《宣和遗事》才……思及此楚棠便恨得牙痒痒,鞋也不穿的便跑下床将木屉里那淫书狠狠往窗外一扔。 “哎哟——” “一大清早你乱扔什么呢?” 糟糕!有人! 楚棠忙趴至窗边,摒住呼吸的看着廊间捂着头的元宝。哎呀,她一时糊涂就扔出去了!楚棠紧张得脚趾头都抓着地,生怕元宝发现她的秘密。 “整日只知看话本,还不去伺候主公?” 元宝瞥了一眼地上那书的封面,只当楚棠是觉得话本写得不如她的意便抛了出来。闻言楚棠顿时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幸好,幸好!那书还好没摊开! 谁料下一刻,正欲走的元宝又转身将那书捡了起来!惊得楚棠连忙赤着脚跑去廊间伸了手便要将那书抢来。 “诶!不就是本野史吗,至于这么宝贝?” 元宝将书举起,叫娇小的楚棠踮着脚儿都够不着。这《宣和遗事》他也有,依他看,远不如《聊斋志》有趣儿,于是买回来将翻了几页便塞到了角落里。 “你还给我!” 楚棠气鼓鼓的,够了许久都够不着,只差破口大骂这整日和她作对的人了。但又怕骂得他恼了,更拿不回来了。 元宝见楚棠如此,觉得有趣倒起了捉弄的心思,一下上一下下的,就是给她希望又叫她碰不着。 “你来拿呀!” 楚棠又垫脚,将要碰着。 “诶!嘿嘿!” 他又举得老高。 楚棠心中已将他啐了千万遍,突然一个小跳,让元宝猝不及防的松了手,那书朝下摔去,楚棠来不及接着便落了地,书页摊开,旖旎的春宫图就这样暴露在了青天白日之下。 二人顿时都望着那赤裸相拥的男女红了脸,哑口无言…… 元宝先反应过来,他啐道:“好啊你,正经事不干看淫书,我非得告诉主公去不可!” 说着便转身要去告状,楚棠急得追去,他便撒开腿跑了,楚棠也顾不得什么女儿家的仪态,也撒开了脚丫子。 “那不是我的!” “你听我好好说!” 莲府许久没人这么大胆的跑在回廊上了,院里晨起清扫的侍女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们跑过,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 “主公,我今日可要让你瞧瞧,这楚棠分明是个淫娃娃!” 元宝待在莲钦身边许多年,虽然大大咧咧,但一直衷心向主,莲钦也只是嫌他聒噪并未多说什么,因知他本性如此。可这般急急的推了门就进来大喊大叫的还是头一回,在案边写着什么的他不禁皱了皱眉,不悦的开口: “安静些。” 元宝顿时没了方才的气焰,掀了珠帘,恭敬的走到莲钦身边,将书摊在一旁。若主公是因这娃娃的单纯可爱留下她,那今日她便可离开了!他高洁如玉的主公,万万不可被这样的淫娃迷住。 楚棠将将跑进来,气喘吁吁,见了案前的莲钦便也没了方才气愤的样子,反倒是一脸窘迫和紧张。昨夜的事她还历历在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实在不敢再往前,只在外间的桌边停住了脚。 “主公,恕元宝唐突。可您看,这淫娃整日看这些东西,谁知道她心里存了什么心思?” 他主公身份尊贵,不论是神界,下界,亦或是凡间都有无数女子为之倾倒。但就算是这样,也有许多接近主公的人是别有用心的!就如三百年前的那只狐妖。楚棠进府时他就不愉快了,只她一人成功接近,还不是靠着单纯的外表欺骗主公! 莲钦闻言,看了眼元宝摊开的书后又面无表情的瞥了眼外间的楚棠。她衣衫不整,发鬓凌乱,赤着脚,红着脸,咬着唇,一副欲言又止娇小可怜的样子,哪还有昨晚理直气壮得索吻的模样? “吾前些日子让你好生收好的酒你收好了?” 莲钦换了话题问元宝,元宝一脸茫然:“收好了。” “收好了又为何叫一只贪吃的猫儿给偷吃了?昨夜可是在吾的窗边叫了许久。” 叫了许久,是入了春发了情了。 元宝突然忆起前些日子主公说这酒不同其他的酒,得好好收着。他当时忙糊涂了但也有好好的收好,放在了酒窖最隐蔽的一处呢。而楚棠听了这话,不自觉的便羞红了脸,将头低着默默盯着自己的赤足。 “我放在酒窖最隐蔽的一处了,我也不知那猫儿为何就吃了那酒。” 当然是那酒最香了,酒香加上摄人心魂的蜜药香。莲钦心底替他回答着,“也当罚,且去领罚罢。” “可……” 罚他他并无怨言,但这淫娃还没处置呢!将要继续说却被莲钦的眼神给逼退了。于是他只好悻悻离去,路过楚棠还不忘瞪她一眼。 “过来。” 莲钦见元宝出去了,便拿起那淫书朝楚棠悠悠开口。楚棠迟疑了片刻,抬眼对上珠帘后莲钦那摄人心魄的眸子,鬼斧神差的走近。见他一页页的翻着那《宣和遗事》,楚棠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这…不是我的。” “你且坐,地上凉。” 她怯生生的看了眼莲钦便往一旁的镂空圆凳上坐了。莲钦见这书上花式颇多,也不知面前的娃娃瞧了多少,也难怪元宝会说她是个淫娃娃。 “那为何在你手上?” 楚棠一时也不知如何解释,但还是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我只当这是寻常话本,昨日只翻了一页便再不敢往下翻……” 闻言莲钦并没有说什么,放下那淫书又提笔写着之前没写完的东西。 楚棠心里忐忑不已,忍不住发愣得想起昨日她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时那酥麻痒的感觉。只是想着,便脸红至耳根,身下又有一股热流流出,她不知是怎么回事,只是在圆凳上扭了扭臀又紧了紧腿。 她的小动作都被莲钦尽收眼底,接着他的嘴角勾起不易叫人察觉得弧度,心想:果真是淫娃娃。 他写罢放笔,将写好的东西折好放入了黄皮信封,又粘了红印后开口: “回去把鞋穿上来奉茶。” 良久不见动静,莲钦便抬头看她,只见她双腿分开在圆凳上扭动着,双手一并放在圆凳前,圆润可爱的脚趾头还时不时的动着,简直就是一副意乱情迷的样子。莲钦无奈的走近她将她抱起放在自己腿上,又点了点她秀气的鼻子,引得她嘤咛一声,媚眼如丝的看着他。 果然那药丸也只是暂时压制,那酒果真效果好。只是让楚棠吃了,实在让他一个头两个大。 “唔…” 她额抵莲钦的胸膛,在他腿上又扭了起来,钻心的痒让楚棠娇喘不停。她身下空虚,迫切的希望有东西能填满她身下,她不懂什么男欢女爱需要干什么。只是身体的本能迫使着她将重心只放在莲钦的一只腿上,夹着那腿前后磨蹭。檀口也不知何时含了自己的手指,吮吸个不停。 “唔…啊…” 糯糯软音撞进他心里,清幽棠香钻进他鼻,毛绒绒的脑袋擦着他下巴,女儿最私密的那处磨蹭着他的腿,莲钦心中禁欲已久的猛兽似乎要脱笼而出,恨不得撕裂眼前的小迷糊才好。但他知道,他不能……可若将她随便丢给别人,他觉得他也应是做不到的,于是只好将手抚在她的背上,让她怎么舒服怎么来。 楚棠此时理智尚存,没了昨日酒劲闹她,她清醒的很。只是这股燥热让她无法让自己正常,她依旧像个迷糊般觉得自己如此是因看了那淫书,于是磨蹭间竟哭了起来。 她竟不知自己竟淫荡至此,还让莲钦瞧见,并且自己又在他身上做着浪荡的事。虽没有贞操概念,但她也哭得伤心。一边哭一边又更大力度的磨蹭,难受到了极致,甚至攀上了莲钦的脖子,双腿便随之附在他胯间磨蹭。 “唔…” 莲钦呼吸变得粗重,不自觉的闷哼出了声。 “呜……” 察觉到身下的娇人在哭,他擒了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翦水秋瞳。楚棠咬了咬唇,开口:“我…嗯也不知为何如此,但唔…我本不是这样的。” 他当然知道她本不是这样的,只是他有些替她的蠢发愁。方才不都说的那么明白了是酒在作怪吗,那只窗前喵喵叫的猫儿,可不就是她吗。 更多小说请收藏:zpo18.com 第十一章 双指入(h) 磨蹭间,楚棠身下竟已将莲钦的衣袍给濡湿了。今日他穿的玄色衣袍,那湿了的一片颜色暗了下去,倒是看不出什么来。只是那是湿在莲钦的分身处,叫他想不察觉到都难。身下的巨龙其实早早的便已在胯间鼓成了个小山丘,楚棠磨蹭时最爱磨蹭的便是这一处,又大又热…… 搂着莲钦的脖,楚棠上下磨蹭的愈来愈快,愈来愈快……身上的衣裳随着这一上一下的动作而渐渐大开,露出了楚棠嫣红的小兜和欺霜赛雪的香肩。一白一红刺激着莲钦的视觉,身下的巨龙又肿大了几分。他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欲望,尚可找回些理智。可楚棠就没那么幸运,蚀骨的痒自身下弥漫开来,要叫她疯了! “呜呜呜…” 她又在莲钦怀里抽泣了起来,她受不住这等折磨…见怀中的人儿哭得伤心,莲钦一时便觉得自己有些无赖,于是便抱着她往床榻走去。将她放至锦被上,捋了捋她额角的碎发,他哑着嗓子轻柔的道: “吾…不会强你。” 一来,她年纪尚小,二来,此非你情我愿,只是情欲上来了的荒唐事。但他还是得帮她疏解,否则于她无益。 楚棠离了莲钦的怀张牙舞爪的挥着手,莲钦跪坐在床间钳住她乱动的两只手至头顶。又探了手入那玉腿间,只隔着层亵裤便摸得一手的滑腻。他凑在鼻尖轻嗅,一股处子幽香混着棠香便袭来。 “唔…” 楚棠似乎很喜欢这样,弓起腰迎向了他,此时的她已经被情欲淹没,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莲钦莞尔,不急不缓的又隔着那层亵裤探入,上下扶摸着那只一手便可包住的私处。 “哈呼~哈呼~” 楚棠檀口微张,向外娇弱的呼气哈气,眼睛闭着,长而翘的睫毛微微颤动。柳腰迎合着莲钦手下的动作一上一下,嘴上还时不时叫他再快些,再快些……不知何时莲钦已将她的手给松开,楚棠又含着一只手指吮吸了起来,那模样和襁褓中的婴儿没甚区别。 她真的好小一只,娇娇的真惹人怜。他情不自禁得便附身含住了她小巧的耳垂,吮吸着,舔舐着,搅弄着。 “嗯…” 莲钦喉间溢出来带着情欲的声音,接着便伸出手指来隔着亵裤向楚棠花穴内戳着,一下下的浅戳叫楚棠受不住的又向外流出一大波淫水,连最外未脱的小裤都湿了个透,黏黏的贴在了莲钦的手背。 “淫娃娃,流了好多的水呢…” 见她吮吸着自己的手指吮得不亦乐乎,莲钦便邪恶得将自己那沾了蜜水的手指也塞了进去。 “自己尝尝。” 沾染了情欲的他要比平时腹黑些。 果然楚棠便弃了自己的,双手抱着莲钦的手跟吸奶似的吮吸着他的手指,似乎比她自己的那根更好吃呢… “唔……” 莲钦的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指腹有着薄茧,吃起来比她自己的硬上许多,而莲钦时不时得便会逗弄她的舌,叫她不住的微张嘴往外渗着涎水。看着楚棠似猫儿一般娇糯诱人的杏眸,莲钦又饶有兴致的将手指在她湿滑温热的小嘴里抽插了几下,一缕透明的口液猝然从粉嫩的唇角溢出,滑向桃颊。 晶莹的水润光泽让莲钦轻笑出了声,抹了她那外流的水儿塞回她的嘴,又在她嘴里一深一浅的抽插起来。深的时候快抵住她的喉,到底是疼惜她,在将要到催她呕的那处时便往外抽。 “唔…嗯…唔…” 嘴里的抽插让楚棠娇柔的吟哦出声,臀也不住的扭着。身下的水一汩汩的,叫那锦被也湿了个透。 从楚棠小嘴里抽出手指时,扯出了细细的银丝。他的手指被楚棠吃的宛如裹了层蜜一般,他接着便用这根手指隔着亵裤又戳向了楚棠那处流着蜜的花穴。 花穴湿得不得了,方便莲钦深入。他裹着亵裤那层布料便往楚棠深处去,即使有蜜水润滑,那甬道还是紧得莲钦头皮发麻,那媚肉争先恐后的吸着裹着布料的手指,叫他只能一点点的挤入,稍稍入了内后又往外抽。 楚棠舒服极了,扭着屁股迎合着,她要到就是这样!本能的催促他: “唔…快些罢…” 莲钦遂了她的意加快了抽送的速度,蜜水噗嗤噗嗤的,又流出了许多顺着流到了莲钦的手腕…… 莲钦适时的又加了根手指,两根手指艰难的在甬道口抽送,惹得楚棠娇喘连连。 “噗嗤噗嗤——” “唔…快…” 莲钦又坏心的在她欲快时慢下来,楚棠便不满的撅嘴轻哼末了还亲自抓了他的手抽送。一深一浅的抽插数十次后终于让楚棠觉得有种灵魂要飘向神界的舒爽…… 突然,楚棠眼前一片白光,一股热流喷涌而出即使隔着亵裤也喷了莲钦一手。她的花穴痉挛着,在这一刻她那股痒才算解的差不多。莲钦这才抽出手来,看着楚棠面色潮红,吐息如兰,享受高潮的样子。 “舒服了吧……” 他亲昵的点了点她的鼻,楚棠餍足的哼着回应他,像只乖巧的猫儿。 她舒服了,可他不舒服,他身下的巨龙早已饥渴难耐了。 他抚着楚棠那双莹白细嫩娇小诱人的莲足,散着丝丝清凉的脚踝肌肤细腻的滑手,他那泛着燥热的苍劲大掌捏了捏,闻见楚棠娇声呼痛便缓了几分力道。 “唔…” 楚棠蜜药已解,只是情欲仍未散,连莲钦捏她脚儿她都觉得痒痒,当下便娇喘出了声。 莲钦又一下一下的把玩着她珠圆玉润的玲珑脚趾,舒服的楚棠渐渐的呼吸趋于平稳,就那样睡着了。见状莲钦莞尔道: “这就睡了,可真是个自私的。” 说着便取了绢帕擦拭了她的莲足,心想着这脚儿也不知在地上跑来跑去沾了多少灰。拭罢又将裤子层层褪下,赤着精壮的胯,那腹下膨胀怒勃的肉柱粗如儿臂,肉头上早已吐露着乳白,蓄势待发。他捧了楚棠嫩白的脚儿夹上自己的巨龙,不见一丝淫邪。 轻软的并拢楚棠的脚儿使其形成一道足沟,粗硕的炙硬巨龙被圈在内,那来自莲足脚心滑嫩的质感让莲钦不由得舒爽出声。看着自己红胀发亮的肉头在楚棠白嫩可爱的小巧莲足间一缩一挺,他不由得再捧紧些,再用力些的拽着那双小脚来套弄自己,粗沉的喘息一下一下的充斥在床榻间,舒爽的快感不断攀上他的脊背…… “嗯……” 闷哼一声是情欲的表现,他素日里冷峻的脸庞终是染上了一抹红。可这也不能满足他,一番折腾之下那肉柱反倒又大了几分…… 莲钦愣了下来,忍着冲动抬头凝视着楚棠那熟睡的面容,终是叹了口气。 “吾不弄你了……” 于是便转身自己解决,那模样却也同谪仙一般。 作者池中令有话说~ 下章走剧情了! 再次暗示( ??? ? ??? ) 真的不收藏留言加珠珠吗? 第十二章 祈愿来 那日的荒唐让楚棠无颜见人,每每回想起那旖旎暧昧的画面,她都会不由得红脸。面对莲钦,她那女儿家的娇羞便会让她不敢与他对上视线,可她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待在他身旁奉茶。她如此的不自在,可莲钦却似乎始终都是一副云淡风轻无事发生的模样。 他会觉得她很轻浮吗?她不敢开口问他,也无法从他的神情亦或是语气中知晓他对她的看法。这糟心事就这样一直憋在她心里头,叫她一连好几日都闷闷不乐,做事也心不在焉的。不止屡次三番的洒了茶水在莲钦身上,这日提水泡茶时还将自己的脚给烫伤了。 那是将开的水,一下就将楚棠细皮嫩肉的右脚给烫成了红烧猪蹄,即使抹了药,走起路来也免不了一跛一跛的。 “脚怎么了?” 莲钦从书中抬眼,朝着一瘸一拐将茶奉给他的楚棠问道。这几日楚棠的心不在焉他都看在眼里,但即使他已经被泼湿了好几件衣裳了他也不打算向她解释第二遍这一切皆因那酒而起。 “烫着了。” 楚棠撇了撇嘴,又一瘸一拐的走回原处老老实实站着。 “那便坐着罢。” 坐着也好。只是他书案旁的镂空圆凳叫她又想起了那羞人之事。楚棠红了脸,忙暗自舒了口气坐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望向窗外。 外头正淅淅沥沥下着雨,院子里的牡丹受着雨露,芬芳娇艳。 空气中弥漫的是楚棠十分熟悉的沉香味,才深深闻了几口,便有微风从轩窗外拂来,悄悄地将那闻之怡人的香给吹散了。 屋外细雨落地沙沙响,可屋内却静得出奇。静得似乎能听见莲钦他平稳的呼吸声。羽毛乱心弦般,她的心始终无法平静,连心跳也愈来愈快,“扑通扑通”的,楚棠忙伸出手来捂住自己的胸口,似乎这样能让自己平复下来,可是结果并不如她意。如此这般的,最后竟叫她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她悄悄去瞧莲钦,那人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捧着手上的书正看的津津有味。 什么书那般好看? 楚棠正暗自琢磨,全然不知她那些小动作都落在了莲钦眼里。舒气捂胸也好,闻香偷看也罢,在莲钦眼里都觉得可人极了。今日她着对襟半臂青色襦裙,依旧梳着双螺髻,只是今日两髻的缎带成了青色。发间依旧是别着小巧的伞簪,仔细看能发现那伞面竟是西府海棠。 海棠无香,可这西府海棠却即香且艳。也难怪凑近她时,会有淡淡清香。 “可有抹药?” 那细嫩娇小的莲足若是留了疤可真是憾事,眼下那莲足只怕和猪蹄没甚区别了吧? “抹了。” 她弱弱的回他,将被烫时她便忙浇了凉水。但药却只随意抹了些,也不知管不管用,会不会留下疤痕。 莲钦没再说话,屋内片刻无言。楚棠便只当他是随口一问。哪只莲钦却突然起身走到她身边撩袍蹲下,擒了她的猪脚儿,脱了她的鞋袜。 只见那右半边的脚背通红,还起了些水泡,确是有些骇人,果真是和猪蹄没甚区别了。 这就是抹了药?也不知抹得是什么无用的药。他轻抚了那红肿,引得楚棠娇声呼痛。 “啊…疼。” 她缩了缩脚,似乎连脚趾头都疼得不得了。 “疼才好,长记性。” 莲钦睨了她一眼,冷酷无情的开口。遂又起身走至里间拿了白瓷小瓶出来,给她重新抹药。 他的指腹带了清凉的膏药点上了她那红肿的脚背,叫她火热的蹄子顿时降温了不少,先前一直闹她的疼痛也瞬时减了几分。她悄悄的看他的眉眼,似乎比平日温柔些。又看了看他的冠发,他的鬓角,楚棠竟觉得心里暖暖的。莲钦即使蹲着,都几乎和她持平,若不是他低头,楚棠的这一小动作又将被莲钦纳入眼底。 见他如此专心给她抹药,楚棠不禁心想:她是不是也算是不厌她,是不是也并不觉得她轻浮呢? 或许是吧,不然何必如此呢? “这药给你,每日都要抹。” 说着已经重新为她穿好了鞋袜,站起了身。 楚棠有片刻失神,有些眷恋那冰凉的指腹。外头似乎不再落雨了,一缕清风自轩窗而入,掠过楚棠的面颊,促着她回过了神来。伸出手将要接那药瓶她却突然不知被何物一下一下的砸了脑袋。楚棠抚着额定睛一瞧,地上竟赫然躺着五珠烟珠。她有些不敢相信,重重的捏了把自己的脸吃了疼后便笑开来,那模样简直不知有多欢喜。 终于有人向她祈烟珠愿了! 她弯腰捡起那五珠烟珠摊在莲钦面前,一副“小人得势”的模样向他炫耀。那虎牙微露,笑靥如花的娇俏模样就这样映入莲钦眼里,也悄悄令他的心河泛起了涟漪。一连好几日楚棠都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连元宝都觉得那日他定是重重罚了她。 将药瓶塞给她,莲钦又转身坐下看起书来。见他什么话都没说,楚棠只当他是瞧不上她这五珠烟珠,暗暗撇了撇嘴便起身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楚棠得了愿便一心想快些实现,一时间连脚伤也不顾了,出了门便撑了油纸伞赶往神界。原来近日月城频频传出有少女失踪的消息,这月以来竟已有十几户人家丢了女儿。那祈愿者便是为这而来,那人相依为命的妹妹便是那失踪少女中的一个,四处寻了都毫无音讯,借了些银钱去报官也无济于事。万念俱灰的他便在无意间于郊外发现的海棠石碑前点上了根捡来的半截香,不抱期望的祈愿希望能找到妹妹。 越过层层云雾,她寻去百晓通仙君那花了三珠烟珠打探消息,这才得知近日来被拐的少女皆被关在了西山下。在她想继续问是何人拐走之时,那仙君又伸手管她要三珠烟珠。楚棠啐了他一口,心里直道无良奸商,也没有继续再问了。她好不容易得来的烟珠当然得省着,知道人在哪儿就一切都好说了。剩下两珠烟珠也搬不来甚么帮手,她决定自个儿智取西山。 作者池中令有话说: 迟到的更新~ 这几天比较忙所以没更新,今天又是外公生日所以现在才发出来~见谅见谅(?˙?˙?) 第十三章 西山狱 西山地域辽阔,重峦叠嶂,高低起伏。山麓树林茂密,主山高耸入云,远看与云雾相接,气势磅礴。又因此处曾是御驾所达之地,故有南方泰山之美名。 月河蜿蜒流经此处,按理说是应修筑码头便利月城河运的,许多商贾也是这么盘算的。可月城的知府却屡屡以不可污了龙气为由搪塞此事。起初众人也无异议,可日子久了,便有人心生端倪按捺不住前往西山一探究竟,却机缘巧合的发现了西山下不可告人的秘密…… 当归是个爱街头巷尾听八卦的,他一边整理着这半月来支出的药材一边唏嘘不已的朝正吃着枣泥糕的楚棠道: “你可少出来乱窜些,那些个不见了的女儿家平日里都是些闲不住的,你见哪个高门大户家的小姐不见了的?拐的就是你这些没处申冤又爱闲逛的女娃娃!你看你跛了脚都要出来是做何?” 楚棠难得出来一次,自神界回来便想去瞧瞧许久不见的阿满,当归却告诉她阿满天赋异禀,已经可以替人瞧些小病了,今日便是被人请了去瞧病去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她才不知道,她还要逛的更勤些让那贼子将她也拐了才好嘞。 离了医馆,楚棠便打算去官府。诺大的西山,仅凭她一人之力也不知得寻到何年何月。若搬了官兵去,不知能省多少功夫呢。 途经花市,浓郁花香扑面,万花烂漫。牡丹、芍药、棣棠、木香种种皆上市。卖花者以竹篮铺排成列,万蕊斗鲜妍。吆喝歌叫之声,清奇可听。还有许多马车三三两两的停在不远处,想来是那些官家贵妇小姐来挑花来了。 楚棠也是爱花的,视线流连于那姹紫嫣红,商贩见了便逮着她道:“姑娘,这花可配你。” 递上来的是束金黄色的棣棠,花瓣重重,饱满大方。楚棠接下后摘了一朵别在发间,冲摊主嫣然一笑。一时竟叫那摊主不好意思了起来,将要把银钱与他,那摊主却连连摆手将花白送她了。楚棠噗嗤一笑,硬将银钱塞给他后捧着花又往官府去。 据说过几日还有场万花会,到时候她一定得想办法出来逛逛。 知府大人今日休沐,余了当值的官差于此。那当值的官差出来时便将楚棠给吓了一跳,此人竟同那些个话本上配的五大三粗的贼人画像没甚区别。不像是官差,倒像是市集上那位磨刀霍霍向猪羊爱啐人的粗鄙屠夫。楚棠照顾阿满时曾想自个儿煲汤给他喝,买骨肉时竟被那人给没来由的骂了,她向来是受不得委屈的,可面对那人气势汹汹瞪着她的眼神她也免不了弱下势来灰溜溜的跑了,从此她对屠夫都有了阴影。也不再动自个儿买骨肉煲汤的打算。 “姑娘有何事?” 楚棠强压下内心的不适,语气有些颤巍巍的胡诌道:“前…前几日我去西山替娘亲采药,竟瞧见了前些日子不见的郑家姐姐被人扛着不知入了哪座小山。官大哥们不若去西山瞧瞧吧!” 那官差闻言神色竟闪过一丝慌张,好巧不巧的还被楚棠给捕捉到了。只见那人又愣神了几秒,招了小吏来不知耳语了些什么。随后才笑道: “我派人去知府府通了信,得了令咱们就去西山。姑娘且坐。” 他嘴上虽如此说,但楚棠总觉得哪不对劲,况且此人笑得实在怖人,令楚棠背脊发凉。此时脚背又隐隐痛了起来,她便依言坐下。想来应是今日走多了路,待会还是租辆马车回城北吧。 那官差坐在她对面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盯得楚棠毛骨悚然,她心中不禁觉得那屠夫似乎比此人好了太多。她有些不安的起身,那人竟也跟着起了身,目光阴森怖人,她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看还是明日再来,今日还得给娘亲煎药。” 说着便要往外走,那人却一把抓住了楚棠纤细的胳膊,笑道:“姑娘再等会,你也想早日找到你郑姐姐不是?” 楚棠的胳膊被抓的生疼,不用想也知肯定红了大片。他如此对她,更加深了楚棠心中的疑惑和不安。但她也知不能打草惊蛇,便又老老实实的坐了回去。 眼下她脚上有伤,跑是肯定跑不过这壮汉的,思来想去,楚棠决定直接撑伞飞走算了,说她鬼神也好,先跑了再说。思及此,她便装作脑袋痒抠了抠脑袋,欲摘了发间的伞簪,却不料摸了大半天只摸到了那棣棠花。 她的伞簪跑哪儿去了?楚棠焦急了起来,本来便是倚仗着自己有伞簪傍身,她才全然不带怕的。可如今,伞簪不知在何处,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姑娘这花好看。” 好看个头!她毫不掩饰内心的厌恶,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头望向堂前,那炉内燃的一柱香已灰了大半,再不想个办法,只怕待会更加跑不掉了。 “官大哥,我肚子有些不适……” 那官差闻言会意,竟猥琐的笑了起来:“我带你去。” 呸!楚棠看着他狰狞猥琐的笑容心中直泛恶心,但又不得不随他而去,她得寻个机会逃走。 楚棠跟在他身后,尽量放慢脚步,加上本身右脚就不便,慢慢的也和他拉开了些距离。待至拐弯处,她刚想趁机溜走,却发现那人竟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她。 楚棠朝他甩手,示意他继续走,不料他却大步跨来,“姑娘脚不便,我还是抱姑娘去吧。” “滚!” 楚棠怒呵,偏身躲掉了他不怀好意的爪。谁知那人变本加厉,嘴上骂着“臭娘们”又伸手向她扑来。她惊得连脚伤都顾不上,强忍着痛意往外跑。但无奈还是被他抓住胳膊给拽了回来。楚棠反手就在他脸上挥了一巴掌,但他皮糙肉厚的,这一巴掌像是在给他挠痒痒。可即使是挠痒痒也足以令一只野兽发怒。 “性子挺烈的呵。” 说着便也往楚棠脸上甩了一巴掌,打得楚棠双耳嗡嗡。这哪是甚么官差?分明和那地痞流氓无二般。她何曾受过打呢?气不过的楚棠已经破罐子破摔,曲起右膝就往他身下一顶,那人吃痛忙将楚棠往地下摔,捂着身下嗷嗷叫。 楚棠被摔得脑袋落地,也吃了痛,不过她马上就爬了起来一跛一跛的争分夺秒往外跑。一些小吏似乎听见了动静,忙往他们这奔来,楚棠此时是头晕目眩耳嗡嗡,听见了一阵往此处奔的脚步声后心中直道倒霉。这前有狼后有虎的,唯一能躲的地方就只有眼前的水缸了。几口大水缸并排的摆着,楚棠揭了其中一个的盖忙躲了进去。幸亏这一口水缸水少,不至于溢出水来。 她蹲在缸中忐忑不安,心中不住的祈祷着那些人蠢些蠢些再蠢些…… 作者池中令有话说: 感觉山吹色的棣棠很可爱呀,花语是高贵。摊主可能觉得我们楚棠气质佳又可爱~可是我们楚棠的本体是白中透粉西府海棠呀~ 西府海棠的花语是啥呢?给大家不定向的剧个透。但是你们猜的剧情可能不是我想的剧情哦~哈哈哈哈哈。 前一章窗外开的是牡丹,不是桃花~农历三月多桃花早就没啦!不小心写错了,来抓个虫,大家不必回看,于此告知大家一声~说起来这个牡丹还是元宝亲手种的。 我有个野心。 六六大顺嘛,啥时候六十六珠我就来加个更。 不过分吧?不过分吧?不会真有小火鸡觉得过分吧?(?˙?˙?) 第十四章 假虎威 “人呢!” 楚棠耳贴缸壁,听得缸外传来那官差气急败坏的声音。 “没看见她。” “那还不快找!” 接着便是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他们在院里徘徊,四处翻找。缸内的楚棠生怕被他们发现,死死地捂着嘴。 “她跛着脚又能跑到哪儿去?你们去那边找找!” 接着脚步声便往远处去,没过多久周围便安静了下来。楚棠早已蹲的腿麻,双脚泡在水中许久,早已不是滋味,右脚的疼痛更甚过将烫的那会儿。她实在等不及了,稍稍抬了盖,只见此时天色已经暗了。 周围空无一人,只余了翻找之后的狼藉。她起身欲爬出缸,谁知刚起身便有一黑影自后方扑来。 “原来在这!” 粗犷之声入耳,惊得楚棠举了盖就往来人头上砸去,那人显然是没料到她反应如此快,只得硬生生的接下了这一盖。趁他抚额缓神之际,楚棠慌忙爬出缸来往外跑。可终归是受了伤,没跑几步便被那人追上扯了回去。她整个人就被那人钳制在胸前,动弹不得。 “跑?往哪儿跑?” “你们就是如此为官的?为官不良!” 楚棠挣扎未果,气急。 “呵,任你说。反正你等会也可以去西山和你郑姐姐作伴了。也不知哪位大人可以享用你这么个小尤物。” 说着便拍了拍楚棠的臀,惹得楚棠心中一顿恶寒,她真恨不得把他给千刀万剐了。 她真该听当归的,不该独自一人四处乱窜。小神又如何了,没了伞簪她什么也不是……等等!当归说他们从不拐高门大户家的女儿,那她岂不是可以借莲钦狐假虎威? “你放了我罢,我是莲家的人。你若擒了我,莲家不会放过你的!” 楚棠明显感觉到这官差听到莲家一词虎躯一震,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 “我日日在莲家家主身边伺候,你们若抓了我他肯定会派人寻我,到时候你们可别怪他寻了由头向你们发难!” 闻言那官差面露恐惧的看着楚棠的眼睛,似乎想从她眼睛里看出破绽,他不愿意相信眼前的这一切。 去年八月他领命寻几处有油水可捞的店封了,结果一时大意未经查探封了莲家的铺子。因这事他不仅被降职,还被关了禁闭,甚至被断了根脚指,日日饱受折磨。如今再闻莲家,他这七尺壮汉也免不了又忆起那灰暗的日子。光是想想,那断指处都隐隐作痛。 可眼前的小姑娘也可能是在胡诌,她可不同于往日那些毫无反抗之力唯唯诺诺的女子,反倒古灵精怪得很。 “我如何信你?” 其实不论她证明不证明得了,他都没有再擒她的心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连他们的知府大人都没胆子惹莲家,别说他了。 如何信?她现在确实拿不出什么与莲家有关的东西,楚棠的希望顿时又破灭了,但她还是不气馁: “你若不信,便只管将我带去西山。看看到时候是谁吃亏!” 楚棠故意加重语气,气势汹汹的瞪着他,仿佛提起莲家,她的中气都足了些。 他犹豫片刻后又对上楚棠灼灼的目光,到底是怕她身后真是莲家,便败下了阵来。他将她松开: “你走吧。” 得了自由的楚棠一时没站稳,稍稍酿跄了一下,她依旧是头晕目眩耳嗡嗡,她得赶紧走,不然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晕了…… 一路酿酿跄跄的走到了城南主街,周围灯火通明,热闹非凡,逛夜市的人们个个衣着得体,只她一人衣衫不整,裙角鞋袜尽湿,狼狈不堪。 楚棠欲租辆马车回城北。可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摸到,她的钱袋子呢? 怎么又不见了?伞簪不见了,钱袋子也不见了!那里面可还有两珠烟珠呢! 楚棠强忍哭的冲动,脑海中回想着钱袋子可能落在了何处。分明在花市时还把银钱与摊主了的呀…… 她气得跺脚,但又被右脚传来的疼痛给弄得倒吸了一口气。她今日怎得就走了霉运? 她已经累极,别提再有力气走回去了,光是身上的伤就叫她好受的了,她索性靠在了昏暗街角的墙边,望着列市的千灯争闪烁。 突然一个人影遮住了楚棠面前的光,她抬头一看,泪水便忍不住夺眶而出。 “阿满!” 阿满蹲下抱起楚棠,楚棠顺势抱住了他的脖子,脸搁在他肩头,哭得伤心。他抱着楚棠回了医馆,这才发现楚棠伤痕累累。 她右脸肿得老高,脑后还渗着血,胳膊上青一片紫一片的,右脚的伤更是触目惊心。 “让你别乱窜!受罪了吧!” 当归在一旁蹙着眉头递毛巾给阿满,林大哥出诊未回,则由阿满亲自替她清理伤口。 “我哪知路上会突然冒出贼人来……” 没错,楚棠又在胡诌,可这也没算在乱扯。那官差可不就是贼人吗?现在想起他那臭手碰了自己的屁股,她都恨不得折回去剁了他的手。 “嘶……阿满你轻点。” 阿满擦拭楚棠面颊的动作已经够轻了,可还是叫楚棠吃了疼,他眸子闪过一丝慌乱,更放轻了手上的动作,随后又责怪的看着她。 “阿满都怪你了,这些日子不太平,你就少一个人出来乱窜!别叫大家担心。” 说罢当归便端了满是污水的小木盆出了房间。楚棠见当归走了,忙满脸讨好的看向阿满,自他看到她一身的伤后便没搭理过她。 阿满这一回去瞧病的那人,所得之病比想象中的要难缠许多,晨间便去了,晚间才回来。可也亏得那人的病,不然指不定还碰不着楚棠呢。 “阿满,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她攥紧了阿满的衣角,时不时晃动着求他。阿满依旧不理她,只是一下一下的给她上着药。 楚棠也不再闹他了,静静的看着他认真给她上药的模样。窗开着,月光洒落在他的肩膀,一时间又好像回到了去年仲秋,她在月下给他起名的时候。 作者池中令有话说: 今天拉阿满出来溜溜圈,之后随着剧情发展会多露面的~ 今天有珠珠吗? (?˙?˙?) 第十五章 银铃环 与月相伴的是列市千灯,人声鼎沸,是不远处瓦舍传来的咿咿呀呀的胡琴声。有伶人正给那些个看官老爷们唱着曲。虽隔得尚远,但趴在窗前的楚棠仍能听清,甚是哀婉凄凉。 楚棠回头瞥了一眼坐在床边捧着医术看得入迷的阿满。心想他八成还在生她气,不然换了平时早就竖着耳朵听她叽叽喳喳了。 她叹了口气,撅着嘴索性转头抱膝望向窗外,不禁又去想今日所发生的糟心事。如今自己这般境地,又该如何替那人圆愿?依今日那官差所言官府也极有可能和西山那些拐良家女子的贼人是一丘之貉,她该去哪儿寻帮手? 听着伶人哀婉的歌声,她也免不了共情。越想越觉得自己无助可怜,慢慢的眼里便擒了泪抽泣起来,要面子的她虽强压下了声,但那隐隐颤动的肩膀还是没有逃过阿满的眼睛。 阿满猜到她应是哭了,便忙起身去外间拿来一碟绿豆糕来哄楚棠。 他将绿豆糕端至楚棠面前,但被楚棠给推得远远的。 “你不是不理我吗?” 她的语气略带娇嗔。阿满捏了块绿豆糕凑上前示好,依旧被楚棠推开。 阿满站在床尾,有些不知所措,瞧见她雪白的脚从被褥中露了出来便忙替她盖住。随后放下绿豆糕从木屉里取出了一只银铃环朝楚棠摇晃着,发出细小的“铃铃铃”的声音。 楚棠闻声转头,便见阿满向她递来一只小巧精致的银铃环,她打着哭嗝接下。 “这…嗝…是手环吗?” 她套在手腕上,大了一圈。 阿满摇头,指了指她缩在被褥里的脚。楚棠便将脚从被褥里伸了出来。 右脚红肿不堪,戴不得。往左脚上套,刚好。楚棠见了便破涕为笑,欢喜不已。她将左脚抬得高高的兀自的欣赏着,殊不知一旁的阿满早已面红耳赤。 前些日子当归带阿满去瓦舍看戏,台上唱的是《锁清秋》,旦角脚上戴着只银铃环,走起路来“铃铃铃”的响,他当时就想着他也要给楚棠一只。 近些月替那些权贵瞧病下来,光是打赏他都得了不少,于是出了瓦舍二话不说便买了只回来。只是好些日子都不见楚棠来,他又不知道她具体在城北何处,便一直未送给她。 他还怕她不喜欢呢。如此看来,她应是喜欢的紧。不停的甩着左脚发出“铃铃铃”的声音,和贪玩一个劲摇晃拨浪鼓的小孩儿没甚区别。他又捏了块绿豆糕递给楚棠,楚棠未伸手接,而是直接张了樱唇咬了一小口。阿满便不厌其烦一口一口的喂她,直到最后一口楚棠不小心咬到了他的指尖,他感受到了来自楚棠檀口的温热。 “好吃好吃。” 楚棠似乎毫不在意,可阿满却觉得他的指尖像是有颗心脏在跳动似的。他喉结暗动,鬼斧神差的便捏了块绿豆糕往自己的嘴里送,直到最后一口咬下,他的舌尖得以触及楚棠咬过的指尖,他才心满意足笑了。 接着他便坐在一旁竖着耳朵听楚棠给他讲今日她是如何与贼人纠缠,又是如何倒霉的丢了自己最爱的发簪和银钱…… 楚棠口若悬河、声情并茂的说着,阿满适时给她递上杯茶,免得她说得口干舌燥。虽然阿满无法出声回应她,但却提了笔在纸上写了“祸兮福所倚”来安慰楚棠。楚棠捏着绢帕,鼻子又一阵酸,她忽的扑向阿满,抱住他的脖子:“阿满你可太好了,我真不后悔当初救了你。” 她从小便是孤儿,周围的小仙都说她是石头里蹦出来的。自小尝惯了孤苦伶仃的滋味,阿满却让她体会到了亲人的感觉。在她悲伤时听她抱怨诉苦,在她欢喜时和她一起笑。若当初没救起他,她才是损失最大的那个呢。 而突然软玉在怀的阿满有些不知所措,他感受着胸膛上压来的柔软,身下起了不知名的火。好在楚棠很快便松开了他,又重新趴在窗前看着夜市的人群。阿满舔了舔唇,也在一旁坐下捧起方才的医书。只不过他看了半天却一页未翻…… 眼见着窗外行人渐渐少了起来,各自归家。眼见着窗外有人收了摊,列市之灯灭了大半。楚棠似乎想起了什么,她转头问阿满: “我鞋袜可干了?” 她的鞋袜早早的便被阿满脱了拿去烘烤。阿满从书中抬眼,点了点头。 “那我便要回城北了。” 他微愣,似乎觉得今夜她会留下来。楚棠看出了他的想法:“如今可不能向以前那般随性了,家主凶得很,我本来就穷苦,万不能再叫他扣我月钱。” 好在每月都有例银,不然她又该心疼她不见的银钱了。穿了鞋袜,阿满便租了辆马车亲自送了楚棠回城北。临走时还塞了个小包袱给楚棠。楚棠无心去想这里面装的什么,回了城北又将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处理那些糟心事。 走进莲府,廊间灯笼闪烁着的明黄微光晃的楚棠头晕眼花。她伸出手来遮在眼前,指间只留了条小缝隙来看前方的路。走着走着,她忽的眼前一黑,像是撞上了个人。她抬头一看,是莲钦。他正黑着脸看着她。 “脸怎么了?” 楚棠晚归,他本不该心系于她,可却因她而无法静心,他只当自己想喝她沏的茶了。静不下心来看书的他便随意走走,谁知远远的便听见一阵银铃声,他循声望去,只见楚棠正呆头呆脑的捂着眼,最后还径直撞上了他。他将要开口问她去了何处,便看到了她那红肿的右脸。 “被人打了。” 她毫不犹豫的回答,面带委屈的看向莲钦。先前的羞涩什么的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被谁打了?可有抹药?” “抹了。” 她怎么稍不留神便将自己弄得伤痕累累?莲钦无奈:“随吾来。” 言罢便朝房间走去,楚棠依言跟着,他于案边坐下她也便毫不犹豫的在案边坐下,全然没了平日的拘谨和规矩,好在莲钦并不在意这些。 屋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药味,盖过了她身上的棠香。他见楚棠肿着脸委屈可怜的模样,便难得的又从外间端了碟糕点与她。 “和吾说说是谁打你了。” 楚棠见惯了平日里他清冷的模样,如今面对如此温柔的他,她竟不由得害羞起来。甚至还萌了想傍他大腿的心思。于是她便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的说给莲钦听,末了还不忘努力挤出些泪来。 但似乎莲钦并不吃这一套。只见他面色平静的看着她拿着绢帕拭眼泪,悠悠的开口: “吾知道你是装的。” 她这般拙劣的伎俩对他压根儿不受用。 被拆穿的楚棠有些窘迫:“可我今日确实可怜极了。” “那是你自己蠢笨。” 莲钦无情开口,他还当是发生了什么。原是自个儿未将事情摸清便单枪匹马入了虎穴,也算是给她一个教训了。 楚棠见莲钦又一副如常的模样,把心一横,央求道:“我如今也不知如何替人圆愿,只能求你了。” “吾如何能帮你?”莲钦挑眉,略带戏谑的道,“这可是你们祈愿神的事,与我何干?” “你不也是祈愿神吗?咱们之间应互帮互助才对,再借我些烟珠吧~” 她讨好的看着莲钦,只差拽着他衣角撒娇了。 他可不是什么祈愿神,可他也没说破:“吾可记得,你那十二珠尚未还的。” “算在一起嘛!” “不行。” 若是人人都和她这般,那他岂不是成了大善人了?况且他鲜少做无意义的事。 见莲钦拒绝的干脆,楚棠便撅着嘴起身离开,脚上的银铃“铃铃铃”的响,吸引了莲钦的注意。他将她叫住:“吾可不记得你之前有戴银铃。” 至少那一日是没有的。 “这是我弟弟送我的。” 楚棠回道。 “你还有弟弟?” “就是我借烟珠救了的那个人。比我小一岁,不是弟弟又是什么?” 莲钦似乎想起了些什么,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凝视着她脚脖子上的银铃环冷冷的开口: “你过来。” 楚棠以为他决定帮忙,便乖巧的走到他身边满怀期待的看着他。可莲钦却忽略了她期待的眼神,反而将她抱起放在了桌案上。 楚棠不解:“你干嘛?” 只见他提了她的脚儿,未等楚棠反应过来便三两下卸了那银铃环。楚棠急了,她抓住他的手欲夺回,却眼见着莲钦将那银铃环给捏得不成形,楚棠瞪大了眼,开口呵他:“你干什么?” 这可是阿满给她的。他凭什么说毁就毁了?楚棠越想越气,攥了拳就往莲钦身上锤。可她的力道不过是在给莲钦挠痒痒罢了。 “吾赔给你一只更好的。” 他抓住她在他怀中作乱的手,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我不要。” 说着,楚棠所有的委屈便冒上了心头,再一次红了眼。今日如此倒霉,得了阿满的银铃才算得是唯一的好事。结果才没戴多久,便被这恶人给毁了,赔一百只都不是原来的那只了…… 第十六章 等好戏 银铃环之事以莲钦答应楚棠解救西山的女子而告终。虽看似解决了,但楚棠却在心里将这笔账给记下了。只不过她实在不明白,为何莲钦要对她的银铃环下毒手,甚至连个烂了的躯壳都不愿还给她。她也不是好欺负的,所以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于是翌日午膳时,莲钦就被楚棠摆了一道。桌上的每一道菜光是看着都辣的出奇。他原还纳闷今日膳房为何做了辣菜,但当看到一旁楚棠奸计得逞的笑容时他便明白了。他将换菜的念头打消,饮了口茶,气定神闲的邀请着一旁偷乐的楚棠: “坐下来和吾一起吃罢。” 一旁的楚棠是万万没想到他会如此说的,她看着桌上辣红一片弱弱开口:“还是不了,我吃过了。” “今日的菜烧的极好,吾念你平日辛劳,一同来尝尝罢。” 若是拒绝,反倒还是她的不是了。但她还真没胆将那辣红给吃下肚:“我吃不得辣。” “不辣的,吾也吃不得辣,膳房从不会给吾做辣菜。若你实在担心,你便只吃这一道也是可以的。” 说着便夹了那菜,当着楚棠面无表情的吃了进去。 楚棠腹诽莲钦睁眼说瞎话,可偏偏候在一旁的膳房侍女也没反驳。她害怕的咽了咽口水,怯弱的望向莲钦所夹的那道腌笃鲜。旁人或许不知,可她却知道那腌笃鲜是她加辣加得最多的一道菜。 她不情愿的坐下,在莲钦的眼神逼迫下,夹了一筷子在碗里。白瓷的碗瞬间就被辣油染得通红…… “多吃些。” 说着又亲自给她夹了一筷子。 于是楚棠便硬生生的将整碗腌笃鲜都吃进了肚。她的唇,她的肚都因这而火辣辣的。莲钦在一旁好心情的看着她皱眉辣得嗦嗦叫。 偷鸡不成蚀把米,大概说的就是她了。 “待会和吾出去。” 他又饮了口茶邀她。 她瞪了他一眼,表示拒绝。 “帮你圆愿,你去还是不去?” 说着便将手里的青瓷杯移向她。楚棠会意,低眉顺眼的给他沏了杯茶,又悄悄给自己沏了杯,弱弱的答应了他。 楚棠还原以为莲钦会带她去西山,可万万没想到他却带她去了瓦舍。 他们坐在二层厢房的露台上,望着一层台上正说着书的老先生。 似乎正讲的是“狸猫换太子”的故事。楚棠听得入迷,将莲钦晾在了一边。 莲钦也不恼,他本来就是带她来听书的。她那么爱看话本,听书应当也是爱的。 只见楚棠竖着耳朵动也不动的盯着老先生。粉白的绣着西府海棠的面纱将她的面颊遮得严严实实。莲钦知她没有戴面纱的习惯,问她为何戴她也遮遮掩掩的不回答。他可不信她是怕见生人。 “啪!” 听得惊堂木一声响,那台上的老先生故作神秘的道:“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说完便起身朝台下看官作揖下了台。 楚棠气鼓鼓的攥拳捶了捶桌面,将桌上的茶水都震了出来:“他们这些说书的最爱吊着人,每回都是卡在最精彩的地方。” 她转头看向莲钦,又疑惑的道:“你不是说带我来圆愿么?这都听完书了,还不去么?” 莲钦心里早有打算,只回了一句:“吾又不会骗你。” 他确实没骗她。眼下余木前正在布署着一切,他到时候只需要带她去看戏就行了。 说话间的工夫,已有旦角上台了,边走边有“铃铃铃”的银铃声作响。楚棠惯是不爱看戏的,却也被那银铃声吸引,就在昨日,她也有一只银铃环呢。 想着想着,她就不由得瞪向莲钦,结果被抓了个正着。 “你瞪吾做什么?” 楚棠不回他,装作十分爱看戏的模样别开了脸。 这似乎是接着上一回没唱完的戏,一开头便是又哭又闹的,楚棠看得一愣一愣。 清秋翘着脚哭着向阮郎唱道:“你且~将这环拿去罢~” 原来这清秋与阮郎是对苦命鸳鸯,阮郎因要考取功名,家中的人便逼他与清秋断情。得知一切的清秋便故意叫阮郎把送给她的定情信物银铃环给收回去。阮郎不依,二人一番互道心意后又紧紧相拥在一起,这一回才算是结束了。 咿咿呀呀的,终了时天已黑,往窗外望了望,月明星稀。楚棠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强打着精神看完的。反观莲钦,倒是一直都津津有味的看着。 与楚棠不同,莲钦爱看凡间戏。那些个戏他都不知看了多少遍了。 “饿吗?” 莲钦看着精神不振的楚棠,莞尔问道。 “饿。” “先不急,待会儿再带你去空桑楼用膳。” 楚棠一听到空桑楼眼睛都亮了起来。那可是她从前想去都去不了的地方。莲钦见她又活了过来,腹诽着她“变脸”的速度之快。 … 夜色朦胧,月映山野。一行黑影鬼祟的潜入西山下,轻手轻脚的,似乎生怕惊扰了这天地间的生灵。 “这大晚上的?谁会跑来这荒郊野岭的呢?用得着这么小心?” 其中一个黑影出声抱怨。他旁边的人瞪了他一眼,警告他:“大人叫我们收敛些自有他的道理,你没听说有人报官了吗?据说还是莲府的。” 他们是才奉了大人令来西山带几名雏儿出去的。 看似恢宏庄严的西山下其实是无数女子的炼狱,大多都是豆蔻的年华,最嫩的处子。 五扇禁闭的铁门内,囚满了衣不蔽体的女子,她们在这阴暗潮湿之地或哀声痛哭,或沉默不语。要说起来,她们其实连囚犯都不如,囚犯尚留有一丝尊严。可她们自被带来的那一天,便连蔽体的资格都没有。 那些狱卒无时无刻不会隔着铁门朝她们投去猥琐龌龊的目光,幸而有铁门护住她们的清白。可这清白却又是随时可被践踏在地的。 为首的黑影徘徊于五间狱牢之间,随意点了六名女子后便有小卒入内将她们给提了出来。 不用说,她们又是大人送出去的礼物。进了这西山,鲜少有完璧归家的,大多不是不堪凌辱而自尽便是被送了出去给那些有性怪癖的权贵。有的没坚持下来的被活活玩弄至死,坚持下来了的也难逃沦落为最卑微的性奴。 “放过我吧……求求你!” 被提出来的其中一名女子拼命挣脱开来,哭喊着一头扑向了那为首的黑影。 “求…求你了!” 她哭了许多天,哭得喉咙都嘶哑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受的,又湿又冷,这几日来身心都饱受着折磨。她死命抠着泥土,爬向他,抱住他的腿,苦苦哀求。 黑影轻啧一声,道了句:“脏死了。”便一脚将她甩开。 她们的命运岂是那么容易更改的?提出西山梳洗打扮好后她们便不再是人,而是一个玩物了。 随后六人被五花大绑,嘴里的哭喊都被布堵在喉间,那布还散着股难闻的气味。她们当然知道这是何物,那是那些猥琐的狱卒用来擦拭他们丑陋下体喷射出的污秽的。 “走!” 随着为首的黑影下令,他们便扛着六人又离了西山,那月的光似乎比他们来时黯淡了许多。 第十七章 看不得 空桑楼不愧是月城二绝之一,装潢陈设都宛如宫殿般。那木梯两旁笼在灯罩中的都不是平常所见的灯油,竟是夜明珠,虽不大,却也是货真价实的。 楚棠好奇的揭了灯罩,哑然的看着那摄人心魂的夜明珠。直到莲钦用扇子敲打了她的脑袋,她才回过神来。 “你没见过夜明珠吗?” 他笑她,觉得有些滑稽可爱。楚棠羞的抠了抠脑门。她只在话本里听说过这玩意儿,她应是最没见过世面的神了吧。 上了楼梯,楚棠跟着莲钦入了间雅致的厢房,掀了珠帘走去里间,便见诺大的桌上早已摆满了菜。 光是闻着,都已叫她垂涎三尺了。 “吃罢。” 入座后得了允楚棠便迫不及待的揭了面纱,莲钦这才得见她的真面目。那樱唇甚为红润饱满,甚至饱满过了头。 “吾当是如何,原是辣肿了嘴。” 难怪遮遮掩掩的不回答呢。 闻言楚棠便慌忙用手遮住了嘴,连筷子也放下了,一脸戒备的看着莲钦。 “别遮着,先吃。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笑着劝她,其实只不过是他自己想再看一次那嘴儿罢了。楚棠瞧出了他的坏心思,改用两只手一齐捧着嘴。 “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会带我来吃这里。” 捂着嘴发出的声音倒别有一番风味,可这确实是她冤枉他了。 “那吾叫人撤了。” 说罢便要唤人进来,可楚棠的肚子却不适时的叫了。一时间厢房内安安静静的,莲钦也笑着住了唤人的口。楚棠顿时觉得脸上无光。她嘟哝着转移话题:“不是说圆愿的吗?这一日都差不多过去了。” 莲钦指了指满桌的菜肴:“吃饱了就去看好戏。” 楚棠这才将信将疑的松了手,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楚棠在吃食上并不挑,荤素皆爱。加上空桑楼的菜也极好,她便兀自的吃了两大碗。而莲钦只是随意夹了菜吃了些。 “吃酒吗?” 莲钦问道。 楚棠点了点头,当然是要吃的。空桑楼的酒为一绝,哪有不吃的道理? 随后便有侍者上了坛酒来,还未揭盖,便有清纯的幽香溢了出来。楚棠深吸一口,早已迫不及待。说她是酒鬼,也定有人信的。 吃了一小杯的她,皱着眉朝莲钦道:“好辣呀这酒。” “辣便不喝了,这的酒是辛辣了些。” 说着便要封了盖却被楚棠拦了下来:“辣也吃得。” 她的面颊已泛了红,是属于只吃一口都能上脸的人。她从前吃的酒多为果酿,虽然辛辣的也吃过,但都不若这空桑楼的好。说起来上回偷吃的那酒也挺不错的呢…… 莲钦的酒量是极好的,陪着楚棠吃了大半坛,他倒是像喝着水一般。而楚棠的眼神已不似之前清明,俨然一副将醉的模样。他已经替楚棠着想着,选了最宜女子吃的一坛酒了,要怪便只怪空桑的酒太烈了。 掐着时候,莲钦便阻了楚棠又欲添杯的手。从一侧的轩窗随手扯了根帘布下来将楚棠的双眼给遮住了。楚棠被突如其来的一切给弄得找不着北,伸手乱抓一通问道:“这是做何?” “吾带你去瞧好戏。” 楚棠心下疑惑,但也没有问出口。乖巧的抓住莲钦递来的扇子的另一侧跟着他一步一步的走着。 跨出了厢房,一个转身,甚至连楼都没下,便又跨入了一个厢房。重重的男子喘息声猝然就入了楚棠的耳,直觉告诉她事情不简单……将要踏入里间莲钦却顿了顿,只听他说:“你可看不得。”便又领了她转身,这回下了楼,甚至好像还出了空桑。 习习微风拂过楚棠的面颊,她捏紧了扇子晃了晃莲钦,问道:“这是出来了吗?” “嗯。” “那你不是要带我看场好戏的吗?” 似乎是醉了酒的缘故,楚棠的语气略带娇嗔,连嘴也不自觉的撅了起来。 莲钦回头看她,她面若桃红,樱唇依旧红润饱满,叫他有想一亲芳泽的冲动。 说干就干,他拉着她走至一旁隐蔽的墙边,将她抵在了墙面上。楚棠感受到后背传来冰凉的感觉,酒顿时醒了不少,她将想要把覆在她眼上的布给摘了,就被莲钦给制止了。 紧接着她的唇便感受到了温热,才下的酒劲又冒了上来,伴着酒劲的还有攀上耳脖的火热。她迷糊的张口,想要更多,可莲钦却又离开了她的唇。 耳畔传来莲钦的声音,湿热的吐息打在她的耳内:“好戏在上演,但是你这个娃娃看不得。” 他解开她眼上的帘布,对上了她迷茫的杏眼。楚棠缓神片刻,从莲钦眼中看到了自己。 “那你替我圆的愿呢?” “明日你就知道了。” 莲钦伸手点了点她秀气的鼻,语气有些亲昵,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楚棠挠了挠被莲钦点过的鼻尖,将他一把推开径直的往正街走去。莲钦恐她醉酒磕磕碰碰的惹了事,忙追了过去。 谁知她跑至月桥旁,寻了一处好台阶躺下便醉醺醺的睡了过去。莲钦只好将她抱回了府,说起来他从未抱过女子,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楚棠小小的一只躺在他怀中,轻得和羽毛一般。 他也是第一次进她的房间,不出意料的屋内满是属于她的那股棠香。他轻柔的将她放在床上,脱了她的鞋袜,又替她理了理凌乱的额发。随后便坐在她床边凝望着她睡颜良久,末了从怀中掏出了一只乳白色的珠形玉坠替她系在了脖间。 “吾赔给你了。” 他自言自语。 作者有话说: 气死我了,写这章的时候中途没了!重新写烦死我了ヽ(‘⌒′メ)ノ所以这章字数会少一点,十二点之前会发第三更,大家明天早上就能看了。或者有夜猫子也能第一时间看到。明天也还会更一章,下周再挑个时间双更来弥补大家等了这么久,气死我了!对不起呀~ 第十八章 万花会 翌日一早,喜鹊纷飞,看样子似乎有些忙碌。它们四处奔走着报喜。一喜是那为官不良的李知府暴毙于昨夜,二喜是西山下的女子皆完璧归了家。 双燕早晨和她说起这消息时,她心中便有许多疑惑。那知府是如何死的?是他杀的吗? 楚棠有些不知所措,神界有规定,祈愿神不得杀生。前脚莲钦答应帮她,后脚这李知府便暴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是他所为。 思来想去,楚棠还是决定开口,她找到莲钦试探性的问道:“他,是你杀的吗?” 问出口的那一瞬间楚棠有些后悔,她害怕她会从莲钦嘴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若是如此,她宁愿当初不要他帮忙。祈愿神杀生,可是会剔除神籍的。 莲钦此时正在房内闭目养神,他昨夜未睡,只因元凉突然前来送了批新的转世牌给他。这其中便有那李知府的,他想也未想便将他批给了阎罗王,想要叫他好好尝尝十八炼狱的滋味。 “吾杀人何须亲自动手?” 昨夜他确实没动手,李知府的死完全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楚棠闻言,吊着的心才复了位。她正欲离开,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眸子里闪着期待的光道:“今日有万花会,我想去瞧瞧。可否叫双燕代我奉一天茶呢?” 她差点便将万花会这事给忘了,回想昨日莲钦的温柔,他应是不会拒绝她这小小的要求的吧? 可莲钦的心思谁猜得透呢?只见莲钦睁眼看了一眼楚棠,面无表情的开口:“不可。” “为何?” “你以为谁都可以在吾身旁奉茶的吗?你已经是破例了。” 莲钦挑了挑眉,眼见着楚棠从一脸期待的模样变成了失魂落魄的模样,他也不打算改变主意。万花会有什么好看的? 楚棠朝他撅了撅嘴,垂头丧气的回了自己的房间。虽然无数次的想要尝试着打消自己去瞧瞧的念头,但无奈却适得其反,她反倒更加想去,想去得心痒痒。 她绞尽脑汁的想着办法,突然她灵光一闪心生一计。她忙将双燕唤来,威逼利诱她帮忙。 双燕一开始宁死不从,但最后还是不得不屈服在了楚棠的淫威之下,她被迫将发梳成了双螺髻,用胭脂于眉间点上了一记朱砂记,换上了楚棠的衣服,戴上了楚棠昨日戴的面纱。 今日她便要替楚棠心惊胆战的奉一天茶,若是换了以前就算给她十二个胆子她也不敢如此,可今时不同往日,她俩早已达成了某项交易。 楚棠得以从莲府摆脱出来,撒开脚丫子便忙奔赴去了城南花市。依旧是花香浓郁,各家竹篮列成一排,竹篮里的花各色各样的都有:牡丹、棣棠、鸾尾……总之是万花争鲜妍。除了卖花的,更还有打着红檀响板表花的、推着板车卖花酿酒的…… 楚棠自小便爱花,她爱将鼻凑近去闻各花的清香,爱编各色的花环戴在头上。说起来前些日子买的一束棣棠似乎还落在了官府呢?想到这楚棠便又想起了之前买棣棠的那个小摊,今日他也会在这的吧? 她循着记忆走着,果真叫她寻见了那日的摊主。摊主隔着老远见着楚棠便高声喊道: “这不是那日来的姑娘吗?你可有东西落我这了。”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了楚棠那不见了的发簪朝她挥手,“我日日等姑娘前来,可算把你给等到了。” 那日楚棠摘了朵棣棠别在发间时那伞簪便有松动的迹象,待楚棠给了银钱离开便好巧不巧的掉了下来。他还来不及将楚棠喊住人便没了踪影,又见这发簪精致,想着应是价值不菲,他便不敢有丝毫懈怠的日日在此一处等她。 楚棠欣喜万分,忙奔上前从摊主手中接过了几日未见的伞簪。她都做好去寻土地公公赊账重做一支的准备了。 伞簪失而复得,楚棠忙将它牢牢地别进发间生怕再丢了。随后又挑了束棣棠,掏出钱袋子将银钱把与摊主。 她的发簪都找到了,那她的钱袋子会不会也有找到的机会呢?要知道那里面还有两珠烟珠呢!她现在手中的钱袋子还是阿满给她的。那日临走时阿满给她的包袱里不仅装了钱袋子,还装了她爱吃的蜜饯和绿豆糕,更装了几瓶冰肌舒痕的药膏。 她当时就被阿满的细心感动得不得了。 楚棠好心情的哼着小曲儿,手挎着放着棣棠的花篮,又欲寻几束别的花。却在一个小摊前撞见了一名貌若天仙的女子,她正挑选着摊上的花。 楚棠记得她,她做小仙时见过她的画像,她是掌管百花的花神。楚棠之所以对她印象深刻,是因她额间常年印着莲花样式的花钿,好看极了。哪像她的那朱砂记,呆呆愣愣一个点,比起痣来不过是更大些红些罢了。 花神挑好花后起身,便见楚棠正看着她。她礼貌的朝楚棠一笑正欲离开却无意间瞥见了楚棠脖间的那只乳白的珠形玉坠,她有些激动的看着楚棠,思虑再三还是选择开口: “你和莲钦是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说: 大概下下章会有肉~(不确定,反正快了,我知道你们想吃肉了~) 三更更完了! 目前看的人虽然不多,但总有熟悉的马甲留言投珠珠的支持我。感谢感谢~(?′ω`?) 阿满呼声还蛮高的,他的故事会在比较后面的时候讲,在这之前会埋一些关于他的伏笔。喜欢阿满的可以认真找找~ 男主也很好啊,慢慢的他们的故事都要展开了!肉也不远了! 免费珠珠点“我要评分”即可投哦!想多些人看到这本书。 下周挑个时间再给你们无偿双更,今天是个意外~但是好在补到了! 第十九章 遇花神 楚棠做小仙时,常听人说起的神便是花神。她不仅育百花点缀了世间,还是神界远近闻名的美人。她不仅面容姣好,气质亦出尘,举手抬足间尽显女儿家的柔美,颦蹙间也带着撩人的韵味。年年天宫画师画出来的众神像就数花神的最受欢迎。 这些年来楚棠也只是在画像上看她,今日得见真人本就难以置信,谁知她竟还主动与她说话了。 只不过花神又如何得知自己识得莲钦呢? “我在他身边奉茶。”楚棠如实回她。 花神上下打量着楚棠,一副不相信她所言的模样。她指了指楚棠脖间的玉坠又问: “你从何处得来的此物?” 楚棠摸了摸脖间的玉坠,晨间将醒时她还道是何物硌得慌。摸了摸是圆的,她还以为是烟珠呢!谁料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玉坠,害她白喜一场。思来想去的,她觉得这应是莲钦赔给她作为那银铃环的补偿。 “从莲公子那得来的。” 花神脸色霎时间变得有些难看,她虽早料到是如此,可亲耳听楚棠说出口心里还是不是滋味。只见她秀眉微皱,轻抿了嘴,语气酸酸:“那你可真是好造化。” 轻叹了口气,她又看了一眼楚棠脖间的玉坠,带着些许不甘心的转身离去。 眼见着花神衣袂飘飘的离去,楚棠还在心中琢磨着何为好造化。只是得了莲钦一个玉坠便是好造化了么? 不再费神去想,主要还是她懒得想,她又挎着篮子四处闲逛寻花去了。 万花会处处以花为题,且不论常见的簪花、花画、花糕、花酿酒,独独这花样不同的表花词就足以吸引楚棠驻足良久。 楚棠是第一次来万花会,她做小仙时下不得凡,便从未见过表花这新鲜玩意儿。只听得那被里三层外三层围起来的表花人一边打着响板一边以戏腔调唱着: “清早起来什么镜子照? 梳一个油头什么花香? 脸上擦的是什么花粉? 口点的胭脂是什么花红?” 表花人边唱着边做着相应的动作,一会以手为镜,一会指着自己梳的油光发亮的头发,一会又点了点自己的面和唇。 唱罢这一小段,他笑吟吟的环顾一周,似乎期待着有人能将这表花词对出来。 可虽然大家都拍手叫好,但却无一人出来对词。这时只听表花人又唱道: “清早起来菱花镜子照, 梳一个油头桂花香。 脸上擦的桃花粉, 口点的胭脂杏花红~” 又一段唱罢,掌声雷鸣。但表花人也没有见人多便继续唱下一段,他又打着响板满街的游了起来,势必要在花市的各个角落都表一遍花。有人提起了兴致想接着听于是跟着他走,有人让道散开,楚棠便是散开的人里的一个。她还要去瞧瞧别的好玩意儿呢。 花市内步步花香流动,却一点也不叫人觉得香得发齁,楚棠反倒希望这香再浓些。这万花烂漫的春,是理应花香漫城的,而不是只限于花市。 楚棠一路走来,往来的人无论男女老少几乎发间都别了花。楚棠便也将那金黄的棣棠别入了发间,还心想着回府给楠楠子也别上。只是不知它爱什么花,想着各样都买些回去叫它自个儿选。 楠楠子性子随主,好动、爱花。它没事就爱蹿去莲钦的后院,和他后院的花亲热。 说起来这后院的花都是元宝亲手所种,平日护花到了极致的他,见祸害花的罪魁祸首是楠楠子时竟也从未怪过楠楠子。楚棠想着冲着他对楠楠子的宠爱就勉为其难的也带些花回去给他吧。 她又四处搜罗了许多花,满满一竹篮的姹紫嫣红甚是好看。她瞧着差不多了正欲打道回府,却在一个画摊前驻了足。吸引楚棠目光的是摆在中间的那一副《海棠蛱蝶图》,落印为刘寅。 楚棠忆起莲钦似乎收藏了许多刘寅的画,正堂大厅就挂了一副他的《山居图》呢,按理说名人大家的画应是在各大爱画人士手中竞相欣赏,为何此画却沦落到此处呢?莫非是赝品? 应是赝品,可就算是赝品她也越瞧越喜欢。她立马掏了银钱,将此画买下,满载而归。 回府时已日落西山。楚棠蹑手蹑脚的,生怕被莲钦瞧见。也不知双燕有没有被拆穿,光是想想,她的心都紧张得忍不住怦怦跳了起来。 突然楠楠子不知从哪儿蹿了出来,楚棠忙心虚的环顾了四周,见四下无人才安心蹲下去抱楠楠子。楠楠子乖巧的“喵呜”一声,一双猫眼直直的盯着一旁花篮。 看吧看吧,果然随主。 顺着楠楠子的毛,楚棠轻柔的问道:“楠楠子喜欢什么花呀?”说着便将篮里的花一样的摆了几朵在地上,好让楠楠子像满百天的娃娃抓周般挑自己喜欢的花。 楠楠子看了楚棠一眼,将爪子点在了那白中透粉的西府海棠上。 楚棠咯咯的笑了起来,十分满意的从竹篮里拿出几枝西府海棠编成了小小的花环戴在了楠楠子的头上。戴了花环的楠楠子“喵呜喵呜”的叫着,伸了小白爪去抓弄自己的头上的花,楚棠轻拍它的猫脑,生怕它一个不小心扯坏。 楠楠子听话的不再抓弄,但却扭头跑了,不知又蹿到了何处。 楚棠摇了摇头起身,心中暗道猫大不中留。 楠楠子前些日子春叫不停,这几日又都早出晚归的,她严重怀疑它在外有猫了。现在它指不定就是去别的猫面前显摆臭美去了。 穿过长廊,一路无人,楚棠稍稍舒了口气。她又拐了个弯,只见廊亭的石桌旁坐了个人,仔细瞧了瞧,不是莲钦又是谁?他怀里还抱着戴着花环的楠楠子呢。 楚棠心里暗道不妙,欲趁他不注意转身却还是被莲钦发现叫住了。 “去哪儿?不给吾看看今日都买了些什么吗?” “喵呜”楠楠子也似是附和一般的叫出声。 果真是猫大不中留,楚棠心中暗啐着楠楠子没有良心。她眼下走也不是,只得硬着头皮上前。 莲钦一下又一下的顺着楠楠子的毛,楠楠子舒服得“咕噜咕噜”叫。他抬头扫了一眼一手挎着花篮,一手抱着画的楚棠,好奇的问:“那是什么画?” 楚棠默默的将画打开,只见那画上的棠花偃仰向背,叶片翻卷辗转,枝干似水浪滔滔美人腰般呈曲张之态。蛱蝶起舞于棠花之间,像是在戏弄这棠花美人。 “这是好画。”莲钦赞道。 画是好画,可是既然是出自刘寅之手便不只是寻常的蝶戏棠花那般简单了。 那刘寅可是个爱画春宫的人。 作者有话说: 表花那一段借用京剧《卖水》中的表花片段,大家可以去听一听~好听的!搭配《卖水》食用本章更佳。 但是我描述的时候没有按京剧的样式来描述,我只是想让大家参考一下这个氛围~ 对了,大家可以猜猜李知府是怎么死的。 猜对无奖。(微笑) 大家可知唐寅?那个唐伯虎~~ 下章吃肉!!!都来捧场哦(′-ω-`) 第二十章 看春宫(h) 此画甚得楚棠心意,听到莲钦的夸赞,她忐忑的心都安定了不少,笑问道:“依你看,这是刘寅的真迹吗?” 刘寅是个落魄的书生,才高八斗,书画一绝。却因卷入了科考舞弊案从此失了应试的资格。他满腹才情无处伸展,自此之后一蹶不振日日流连于风月,靠画春宫维持生计。就算他偶尔画了正经画,却也大多是在暗喻情色。 他的画画得很有技巧,旁人仿效不来。可无论他画得有多好,在世人眼中总归还是上不得台面,鲜少有真正赏识他的人,故他的画大多流入坊间。楚棠手上的这副无论是从手法还是隐喻来看都是真迹无疑。可莲钦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开口: “吾不懂画。” 楚棠一听便觉得他在唬弄她,她反驳:“你可莫骗我,我可见你收了许多刘寅的画。” 莲钦是为数不多赏识刘寅的人,可却仅限于他的画。他收藏了许多刘寅的画,包括春宫图。 见被拆穿,莲钦也不狡辩,他好兴致的看了眼楚棠,起了逗弄的心。 “吾挂出来的只是一部分,还有些比你手上的这一副还要好些,你可没见过。要不要去瞧一瞧?” 楚棠自认为手上的这一副已是绝佳了,见还有更好的便忙点头应了下来。 可当她看见莲钦将那一幅幅羞人的春宫摆在案上时,她便后悔了。 “你…你…” 楚棠惊讶的说不出话,她可没想到看似正经的莲钦竟是个淫徒,可偏偏他还是一副正经得不要再正经的神情,似乎是真的在欣赏画一样。 “他画的,可比你那淫书上画的好了不知多少。” 莲钦指着刘寅的春宫旧事重提,楚棠的脸刷得一下变得通红,怯懦的往后小退了半步,看向莲钦的眼神都变得羞涩起来。 她嗫嚅道:“我说过的,那…那不是我的。” 是那摊主将她害惨了。可不像他,自个儿收了这么些淫秽之物。想着想着楚棠便又底气十足,她挺起胸脯仰着面望着比她高了近两个头的莲钦道:“你收这些,看来也和那些纨绔子弟无二般。” 说来也惭愧,往来千年,莲钦碰过的还只有楚棠一人呢。他虽收藏有春宫,可却并不是个重欲之人,淫徒更是说不上。 可看着眼前楚棠一副咬定了他是淫徒的模样,他便有意戏弄她:“是啊,吾确是如此。” 似乎为了印证他这句话,他还微弯下腰几乎额抵额的与楚棠对视。 “某人今日未经允便跑出府,是还嫌上次的教训不够吗?” 楚棠羞极,她一时之间竟又成了无理的那一方。况且此刻他挨得这般近,之前与他身体接触的一幕幕又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她伸了手就要将他推开,却被莲钦给钳制住了腰。 她瘦瘦的,腰细如柳,盈盈一握若无骨。他嗅着楚棠身上的棠香,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你…你放开我。” 二人离得太近,楚棠羞愤的别开脸,可莲钦却逼迫着她和他对视。 她的娇羞令他发起热来,无论是耳根,还是身下。他又对这个尚且只有十四的奶娃娃起了反应。 只见楚棠咬着红润的唇,也不知是她本来的唇色还是因涂了口脂的缘故。总之娇艳欲滴的,叫他鬼斧神差的贴了上去……清幽的棠香争相恐后的钻入鼻中,既然已经这样了,便当作今日的惩罚吧。 他加深了这个吻,一下又一下的吮吸着楚棠颤抖的樱唇,舔弄着她上下唇瓣。楚棠如何挣扎也挣脱不开,只得发出“呜呜”的声音来抗拒他。 莲钦轻笑出声,又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楚棠吃痛,惊呼着张开了紧闭的唇。粗粝的大舌趁此机会溜入那湿热的腔内,狂乱的席卷其中。 少女的檀口香甜美妙,连口液也带着丝丝甜味。莲钦尝出她应是吃了花糕,就着湿濡甜液卷着楚棠的小舌,又嘬又吸的发出“滋滋”的声音。 楚棠被迫张开的唇被男人粗粝的舌给填得满满的,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她胸脯起伏,娇糯的哼出声来。莲钦便不再嘬她,将她方才分泌出的口液齐齐刮卷入了喉后便贴着她的舌打转。 楚棠被吻得找不着北,她似乎是个极易染上情欲的人。她想抗拒,可却沉沦于其中。 之前醉酒的时候不晓得个中的滋味,今日一看。也怪不得话本里常说风月醉酒,食髓知味。 于是她也开始主动索取,想要更多。她的舌随莲钦的舌一同打着转,时不时的舌尖抵舌尖,时不时的又互相吮吸。二人的口液早已不分你我的交融在了一起。 直到二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这才不舍的分开,缕缕银丝分崩。 莲钦抱着楚棠坐在书案旁,令她面对着他跨坐在他腿上。他胯下的那物鼓鼓的抵在楚棠腿心,隔着衣物都叫楚棠感受到了火热。她难耐的扭了扭,怨道: “你莫欺我。” 她可不想被莲钦当马儿一样骑着。可她虽嘴上如此说,但小屁股还是诚实的在莲钦腿上扭来扭去。她终归是被吻得身下湿濡,奇痒难耐。早已将方才的抗拒丢到了九霄云外。 她不得不承认,她爱这奇妙的感觉。 莲钦莞尔,不作回应,只是一个吻便勾起了他身下的欲火,他现在可并不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他看着她,从她小巧的五官看向她修长的脖颈,再往下,目光触及到她胸前小小的花苞,他坏心的开口: “你得多吃些。” 楚棠不明就里,在发觉他的视线在自己的胸前时羞愤极,攥了拳就往他身上捶。 莲钦受了她这几下绵绵拳,还是坏心不改的逗弄她:“吾不嫌,就当尝小包子了。” 说着他便隔着衣物吻上了她的胸,将她胸前舔湿一片。楚棠被撩拨得花穴一紧,一汩汩的蜜水流了出来将她的亵裤弄得湿热不堪。 “你莫舔了,我不舒服……” “哪儿不舒服?” 莲钦抬头看她,她面如胭脂,一双杏眼若春水秋波般撩着他的心房,红肿的樱唇微张,吐着微弱的气息。这副娇弱的模样还真叫人想将她狠狠的压在身下欺一番…… 楚棠不知如何作答索性抿着嘴不答,莲钦一脸不解,追问道:“怎么了?和吾说。” 楚棠被逼问的越发羞,将头别开来躲避他追问的目光。莲钦见她羞涩的模样心中便了然,复又舔向她的胸,还伸出手来揉捏另一边。 楚棠被捏得极舒服,不自觉的有规律的张合着自己的臀,臀带动大腿一下下的夹着莲钦的胯部。 “嗯…再重些罢…” 被情欲袭了脑的楚棠本能的哼哼,本能叫莲钦再重些。自花穴深处传来的空虚感叫她疯狂,她含住自己的手指吮吸才将将舒服些。 “呜…我…难受…” 吮吸的指从一根变为了三根,她终究还是贴着莲钦那火热的一大鼓摩擦起了自己的腿心。 莲钦也被撩得不行,他本只想浅尝,没想到竟有些失控了。他带着些急躁的解了她衣带,又将她的里衣扯开,露出了她鲜红的小兜。 他伸出大手隔着小兜覆着楚棠的乳儿,柔嫩的触感叫他欲罢不能,他或抓或捏或侧推,力度由轻至重。恨不得将她这小小花苞揉爆了才好。 楚棠只觉得胸涨涨的,但却比方才更舒服,身下流出的蜜水也更多了,黏黏的亵裤贴着她的花穴,她可真难受。但是难受是小,欢愉更大,自乳尖尖上传来的酥麻感让她想要莲钦再重些…… “再重些…” 真是不满足。 莲钦应她所求,更加大力的揉捏。在他的一番折腾下,那只椒乳竟被挤出了小兜,暴露在了莲钦满是情欲的目光下。 那酥胸白如脂玉,那乳珠粉如鹃花。 作者池中令有话说: (微笑) 这次的肉有点长 为了不卡肉 决定双更一下 下一章马上来! 第二十一章 谁更大(hhh) 莲钦喉结暗动,伸出手来去捏那粉嫩的乳珠。离了小兜的遮挡,楚棠能清楚的感受到莲钦指腹上的薄茧。 “嗯……” 莲钦瞧着楚棠的小花珠,爱不释手的揉捏,揉捏不够便往外扯,楚棠吃了痛出声,他才忙改为拨弄。 眼见着这娇小的乳珠由粉变红变硬,莲钦觉得他身下也硬得不行。他愈发狂躁,连着拨弄的速度也快了起来。狠狠捏了一把酥胸后,便低头张口含住。 情欲果然会让人变得不像自己。他吃着楚棠的乳儿,如此想着。 舌尖和乳珠一同在他口中打着转,他吮吸、拨弄,恨不得狠狠的在她酥软的乳儿上咬一口。可到底是疼惜她,他只轻轻在她乳珠上咬了咬便松了口,改在她侧乳舔咬。 莲钦的手也没闲着,正覆着尚被小兜遮着的乳儿反复揉捏呢。 “我…我好痒…” 楚棠被奇痒笼罩着,忍不住出了声,含在口中的手指和缕缕传来空虚感的身下都已湿濡得不行。情欲朦胧中她回想起了上次莲钦入她身下的手指,那恍若入了云霄的感觉叫她难忘。她迷迷糊糊的便伸了另一只手往自己身下探去。 她手背抵着男人的硬热,隔着衣物摸着自己的花穴。为了缓解身下的奇痒,她抚摸的速度愈来愈快也愈来愈重,不仅让自己娇喘连连也惹得莲钦闷哼出了声。 莲钦粗喘着从她胸前抬头,便见正意乱情迷的吃着自己手指的楚棠,他真觉得又蠢又可爱,小孩才吃手呢。 他将她抚摸着自己花穴的手拿开,替她褪去了中裤。 此时的楚棠外衫大开,袒胸露乳,衣裙也被莲钦推至腰间,露出来雪白的玉臀和稀疏的耻毛。 他调整了她的姿势,欲和她一起去看桌案上的春宫。见她还吃着手便将她的手从口中抽出,替她擦了擦满手的香涎。 “莫吃手,和吾一同看看。”莲钦戳了戳楚棠红润的面颊,指着中间的一副春宫道,“你看这样如何?” 楚棠晕头晃脑的看向莲钦指的画,只见那图上和之前淫书上的一样,都是男子骑在女子身上,便不满的嘟着嘴道:“我不喜欢骑马。” 莲钦依她:“好好好,不骑马。” 于是他又指了指左边的一副,只见那画上的男子挺着粗大的肉棒正欲后入撅着臀的女子。 “这个呢?” 楚棠乖巧的转头去看,见着男子抵在女子臀上的粗大疑惑不已,她指着那处道:“这是何物?” 莲钦循着望去,哭笑不得。他抓着她的手往自己的分身探去,耐心的替她解惑:“就是这个,能让你哭得哇哇叫的东西。” 她更不解了,胆大的白了莲钦一眼道:“谁信你。” 她是那么容易就哭的吗? “这个要插入你下面,你承受不住可不就得哭么。” 莲钦带着楚棠的手感受着自己的粗长,好让她明白过来。 楚棠又看了眼那幅画,只觉得画上男子那物又粗又长,她惊讶得微张嘴,“那么粗那么长如何能插得进去呢?” 莲钦亲了亲她的脸,揉了揉她的头,“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着便单手解了自己的裤子,掏出了饥渴难耐的吐露着乳白的分身。 楚棠望着莲钦乌黑的毛丛下那粗如儿臂的凶兽,有些怕的咽了咽口水。 她这一小动作取悦了莲钦,他捏了捏她的脸问道:“吾与他哪个大?” 楚棠别开眼一个劲的摇头,不说话。她生怕他真的要用那粗如儿臂的玩意儿欺她。可莲钦却误以为她在嫌弃他,有些不爽。 他擒了她的手让她抚摸着自己的分身,由上到下再由下到上。甚至捏着她的食指去点着自己吐露乳白的马眼。 “谁的大?” 他又问了一遍,大有楚棠不答便不罢休的架势。楚棠依旧不理他。莲钦也没了耐心,他将楚棠抱起走向床榻,让她以跪着的姿势趴在了床上。 莲钦也跟着跨上了床,抬高了她的玉臀,渗着蜜水的花穴若隐若现。他伸出一只手掰着楚棠的臀,另一只手伸到她湿漉漉的花穴,对着她她阴蒂处的软肉又按又搓。 “嗯…你轻些。” 楚棠没有凡间女子的贞操概念,她向来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如今莲钦带给她的快感叫她欲罢不能,叫她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是淫娃娃。 莲钦的眸色渐深,体内涌起的躁动让他忍不住想要狠狠的插进去。可今日二人的交欢本就出乎他的意料,也没有做什么准备,他担心年纪尚小的楚棠会承受不住他,便还是忍着想先好好的替她做做前戏,待会再叫她尝尝小瞧他的后果。 “啊…痒…” 又一番揉搓后,楚棠娇媚的呻吟出声。终于让莲钦抑制不住了,他蓦地便插进了楚棠的花穴里。楚棠被这突然的入侵给刺激着紧了紧身下,那穴内的媚肉便争先恐后的吸附着莲钦的手指,吸得叫莲钦头皮发麻。 手指尚且如此,莫说他的分身了。 感受到楚棠的紧张,他轻拍了拍她雪白的玉臀,“放松些,吾慢慢来。” 说话间已趁着楚棠分神之际开始在她穴内浅浅的抽插起来,依旧紧得不像话。他十分怀疑今日还能不能叫楚棠尝尝他的威猛。 楚棠又一个紧缩,差点逼得莲钦的手指退出去。怎的今日如此不顺?上一次还好好的让她高潮了呢。 莲钦抚摸着楚棠的背脊,轻趴在她身上附在她耳边轻轻的说:“吾会轻轻的,你别紧张。” 楚棠脸深深得埋在带着沉香味的被褥间,即使莲钦这么说,她还是紧张得要命,她虽爱这感觉,但毕竟是第一次在清醒的情况下和男子行如此亲密之事。 她扭了扭屁股,夹紧了臀,莲钦的手就生生的被夹在了她的花穴里。 “嗯…别了吧……” 她娇喘着,实在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可莲钦哪里会这么容易放过她,他将手绕前抓住了她的乳儿狠狠的揉搓,继续冒着那重重阻力,甚至有些重的抽插着。 楚棠胸前身下皆吃了痛,略带些痛苦的呻吟: “啊…唔…不要…求求你…” 说话不算数!分明是他自己说轻些的。 莲钦有些心疼的放轻了揉捏她乳儿的手,但身下手上抽插的动作却更加迅速,甚至陷得愈来愈深,接近了一层阻挡的粘膜。 他喉头一紧,身下的那物已经肿胀得叫他倒吸气,他赶忙低头狠咬了一口楚棠雪白的玉臀,留下一排深深得齿印。 “不要…” 呜…他为何突然变得如此粗暴。 楚棠再次一个劲的摇头,换来的却是莲钦更加凶猛的抽插。楚棠的花穴渐渐的滑湿了许多,莲钦的抽插混着渐渐分泌得越来越多的蜜水,发出了滋滋的声音。 楚棠被抽插得吟哦不止,她偏着脸,因檀口微张,甚至还流了些香涎在莲钦的被褥上。 她真是不该信他的话! 手指进出的越发舒畅,迅猛的抽插渐渐得在她花穴内插出了些许白沫,莲钦猛得便将手指抽出,发出细小的“啵”的声音,两人同时舒爽的喘出声。 楚棠以为这样便结束了,她可以好好休息了。谁知莲钦突然一个挺身,将硕大的龟头抵在了她的穴口。将将插入一小截,便再也插不进去,楚棠才适应他手指迅猛的抽插,就换成了这么个大玩意儿,她实在是受不住了。 “唔…放过我吧…” 莲钦知晓这已是极限,她实在太小了。等她再大些,或许就行了。 于是他便拍着楚棠的臀,带着威胁的语气问了最后一遍:“吾与他谁更大?” 楚棠疼得不行,已尝到了他的粗大,忙弱弱的答:“你的大,你的大。” 说着眼里便已噙了泪,她扭着屁股甩开莲钦的分身,抓着身下的锦被一个转身,自己给自己盖上了被子。 莲钦无奈的看着楚棠这一气呵成的动作,又看了看自己肿大的分身,扶着额叹了口气。 他又只好自己替自己疏解了。 作者有话说: 吾与城北徐公孰美? 第二十二章 委屈生 夜色如墨,浓稠深沉。月光微弱,星也黯淡。阿满从无尽的梦魇中惊醒,抹去额间的冷汗,摸索着点燃了烛灯。 梦里他捏着一串佛珠,凝望着不远处一团无法熄灭的火,周围还回荡着一句他听不真切的话。 他不是第一回梦见这些了,年尚幼时他便常被困于此梦,若无旁人来唤便无法醒来。稍长些,他虽得以从中摆脱,但还是心存阴影。 翻来覆去的,阿满已无法入睡。他开了窗,望向夜空一隅。 月不明,星也稀,今夜不宜望月。 他如此想着关了窗,复又躺下逼着自己入睡。明日他还要出诊呢。 窗关后不过片刻,便有一颗星突然冒出,闪烁着足以盖过周遭星的光。 … 楚棠在莲钦房中宿了一夜,翌日日上三竿,她才悠悠从梦中转醒。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绣着海棠花的青床幔,而是金线祥云玄色幔。 楚棠这才忆起,她又和莲钦欢好了。书上常说应是两情相悦才得坦诚相待,赤裸相见。可她和他并未心悦对方便如此,这是对的吗? “你醒了?”莲钦起得比楚棠早,他早已梳洗完毕用了早膳,坐在床榻旁的桌边看着近月来的转世录。 窝在被褥里的楚棠很不给他面子,甚至一句话都不想回他。昨日若不是他,她又如何会与他再一次的欢好呢?她索性抱着被褥转了个身,拿背对着他。 莲钦不明就里,以为她还想再赖着眯会。可她若再不起,待会便赶不上与余家兄弟的约了。 “今日和吾一同去个地方,再睡不得了。” 楚棠仍旧不理他,甚至还往床榻内侧钻了钻。 “哪里不舒服吗?”见楚棠半天没动静,莲钦第一反应便是她身子不爽了。他不禁有些庆幸自己昨夜及时的放过了她。 楚棠现在是听不得半句关于昨夜的事,莲钦如此一问便将她给问恼了。 谁不舒服了? 她将头埋得深深的,语气不善:“我好得很。” 他已捕捉到了楚棠语气中的不爽,却也不知道是哪儿得罪了她。明明昨夜还好好的。 “既好得很便起来,不饿吗?” “不饿。” 显然是没想到楚棠会如此,他走至床榻边,将她从被褥里捞了起来。楚棠被迫的跪在了床榻边,身上只一件小兜半挂着。 她被捞出来的瞬间那说不出的委屈便翻涌而来。她带着些许埋怨的与莲钦对视着。 “为何这样看吾?” 楚棠依旧不回他。 揉了揉她晨起凌乱的发,莲钦并不在意的将她抱了起来。无视她的挣扎,径直去了一旁的雕花檀木架。用早已准备好了的水浸了脸帕欲替她梳洗。 “你别碰我。” 她挣扎着赤脚落了地,冲至床榻抱起了自己的衣裳随意遮着,那衣裳上还隐隐约约有股旖旎的味道。楚棠皱了皱眉,鞋也不穿的就想往外跑。 第一次与他欢好是她的不是,她认了。可第二次总归不是她的错了吧?虽然她也沉沦其中,但这也不是欢好的理由。 亏她还一直担心他会觉得她轻浮呢,原来他自个儿也不过是淫徒一个。绝对不可以再有第三次了! 赤着脚在木地板上“咚咚咚”的没踏几声,她便被莲钦擒了臂拽了回去。 “你要如此衣衫不整的出去么?”他的声音带着愠怒。 “用不着你管,淫徒!”楚棠甩开他的手,又欲跑,但却被莲钦给放到了桌上,她得以与他平视。 “吾是淫徒那你是什么?昨夜喊着求吾重些快些的人是谁?” 楚棠觉得他眼神冷淡,说出来的话也冰冷。似乎又回到了之前那般不近人情。到底还是惧他,她已不似方才那般敢和他对着来。 “是你先的。”她语气弱弱的,双手却紧紧的攥着拳,与方才的理直气壮不同,眼下她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看着眼前楚棠的,莲钦难得的败下了阵。真说起来的话,还是他理亏的。 “吾道歉。”莲钦又将她抱起,轻托了她的臀带她去一旁洗漱,“吾补偿你。” 面对楚棠,他总是不由得没了自己的原则。比如破例叫她晚些还烟珠,比如让她在自己身边奉茶,比如一次次的和她做只有两情相悦的人才做的事……而他,似乎也不厌这种感觉。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如此的呢?他一时也想不明白。 这一回楚棠很给面子的随他“摆布”,他如此说,她也没有理由再怨他。 莲钦将她放在一旁的镂空圆凳上。她下身未着寸缕,冰凉的感觉猝然自下身传来。她便忙起身背对着莲钦将自己身上的外衫穿好,不再坐下。 莲钦递了浸了水的脸帕给她,她默默接下。二人之间一时无话。 她是尴尬不知说什么,他是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 吃了莲钦差人替她备的早膳,简单的梳洗打扮后她便随着莲钦出了府。 马车过城北,上月桥,向南去。最后在官府前停了下来。 说起来这李知府前脚刚死,紧接着后脚便有新的知府上了任。这速度莫说月城百姓了连官府内的人都被震惊了。 李知府是个有人罩的,从前他就凭这而到处为非作歹。可如今他暴毙一案却草草了了事,故大家都道这新上任的知府来头应是个比李知府还大的。真不知这对月城百姓来说是福还是祸。 楚棠乖巧的跟着莲钦下了马车。方下车,便有人出门来迎,来人仔仔细细的朝莲钦行了礼便领着他们去了官府会客的侧堂。 侧堂正座上坐着一名身着绯袍官服的人,剑眉星目,一脸正气。想来应是新上任的知府,他见了莲钦便连忙从正座起身让位,自个儿挨着客席上的余木前一同坐着去了。 他是余木前的胞弟余徽安,李知府死后,他便被自家的兄长推来做了知府。 说起来当初这月城知府本就无那李姓之人的份,可却还是叫那人凭借着溜须拍马硬生生将这知府从余徽安手中夺了过去。余家当时到底只是个寻常的商贾之家,论起背景来无论如何都是争不过的。 余徽安本抱着只要他能有番作为,那让位于他也未尝不可的想法。可谁知那李知府竟成天干那非人勾当。 恶行虽多,可因那李知府来头不小故谁也无法拉他下马。直到他的兄长余木前得知莲府有意夺西山,便借了此次机会终于除去了那个祸害。 有莲家撑腰,他们俩兄弟便用那李知府最爱的方式送他上了黄泉。为此余木前还特地花了好几月的时间去京城寻了效最猛的蜜酒来呢。 随后他们便装作有特殊癖好的权贵,于空桑约了李知府前来。饭席间他们给李知府灌下了蜜酒,将他绑在了床上,让他在自己的欲望中死去。这也算是为他好了。 当然,这一切虽看起来容易,但一切都离不开莲家的帮扶。若无莲家,他们可能连李知府的汗毛都碰不到。 他的大哥余木前和莲家家主稍熟些,平日里便鲜少拘礼。可他却不一样,见莲钦到了,他便忙让了主位。 “莲兄,这回怎么带了这奶娃娃来?”余木前见了跟在莲钦身后的楚棠,方忆起是前些日子于莲府见过的那个奉茶的奶娃娃。 往常相聚,莲兄似乎都是带那叫什么元宝的来着。 “元宝管铺子,往后便是她贴身伺候吾。” 莲钦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在楚棠听来却倍感压力。这一次欢好后她才叫真正的不知如何面对莲钦了。 眼下只希望烟珠愿多些多些再多些,好叫她早日离开吧。 作者有话说: 迟到的520.521快乐~ 这两天天留言没仔细看,先发一章等白天了再看~ 余徽安是个推动之后剧情的大好人!这一次你们猜不到的! 感谢大家的猪猪!每个人我都记得!无论你有没有头像!(笑出声) 第二十三章下界游 自西山一事后,似乎有许多人注意到了那小小的海棠神石碑。虽一时也无人向她祈愿,但也渐渐有些人说起了她海棠神的事迹。 虽然大多都是胡编乱造的,但楚棠乐得他们胡诌。有人注意到她总归是件好事。 今日晨间落了场雨,润湿了地面。后院的花经雨润也羞得低了头。清淡的花香里混着新土的气息,梁上落巢的燕望着荡漾着水波的后池啾啾叫。放眼望去,是满目的春景,一派绿意。 楚棠今日应景的穿了淡绿色双栖枝纹的褙子,内搭了白色的抹胸褶裙。一脚又一脚的轻轻踏着后院那浅浅的水洼,低头看着里面自己的倒影。 她给莲钦奉了茶便出来了,美其名曰透透气,其实不过是不知如何与他相处,不想和他处在同一屋檐下罢了。 这几日来她回回都是如此,莲钦倒也没怪她。只是被不明前因后果的元宝瞧见了几次,冲她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教训,直道她偷懒。 莲钦在屋内,二人只一门之隔。他只需稍稍抬头望向窗外便可见到廊外院内百无聊赖踱着步的楚棠。 他们二人已许多天未说过话了,虽然平日里他们的话就不多,可如此别扭的氛围却还是第一回。不同于楚棠前一回的羞涩,这一回是她是有意不理他,仿佛成了把主仆有别四字深深地刻进了骨子里的人。 她大可不必如此的。 莲钦透过窗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楚棠,曲指叩了叩桌面,发出“笃笃笃”的声音。 楚棠闻声提了裙便从外进来给他沏茶。 今日她口脂颜色淡淡的,与她这一身很相配。脖颈还是那般白皙秀颀,却没见了他送的玉坠。 “吾给你的坠子呢?”他淡扫一眼楚棠,语气有些不爽。 显然是没有料到莲钦会突然开口,楚棠沏茶的手抖了抖,洒了些水在桌面上。她掏出绢帕来拭去桌面的水渍,心虚回道:“我见与今日的衣裳不相配,便摘了。” 这谎撒得真够拙劣的,莲钦腹诽着。 “吾觉得还挺配的。”他端起沏好的茶轻抿一口,深沉不见底的眸子望向楚棠,叫人难察喜怒。 “那下次再戴。”她顺着他的话来,不打算与他对着干。她哪儿说得过他呢?黑的只怕都能叫他给颠成白的,谁叫她欠他烟珠呢? 下次她也不戴! 她趁他低头朝他吐舌,谁知却被抓了个正着。楚棠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立马欠身跑开。那珠帘相撞的激烈程度足以反应出她有多窘迫。 推门而出的她心里怦怦跳,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幼稚,她狠狠的拍打了几下自己的脑袋,心里一个劲的骂自己蠢笨。 楚棠的动作被莲钦尽收眼底,他难得的笑了笑,复又拿出今早元亨差人送来的传信,只见上面写着: 满上神魂归混沌。 他捏着传信的手紧了紧,目光阴沉。 午膳过后莲钦便不在府里了,巧得是楚棠也在午膳时得了新的烟珠愿,吃过午膳也出了府。 城南有女名湘如,她久居钱塘的哥哥江如已数月未有音讯了。封封托人带去的家书都石沉大海,偏她身患喘疾,也不得亲自去寻。只盼着能早日收到哥哥的信。 这一回的祈愿竟叫楚棠得了八珠烟珠,她依旧分出叁珠来向百晓通仙君打探江如的下落,可得来的却是百晓通仙君一句轻飘飘的“不知”。 “为何不知?您不是号称天下无事不晓吗?”楚棠不可置信的问。 只见仙君捋了捋他那山羊胡,故作高深的思考了一会儿,就在楚棠觉得他如何也憋不出半个字时,他终于开口了:“若人去了下界,我自然是算不到的。你不妨去下界问问?” 楚棠将信将疑的看着他,伸出了手欲要回那叁珠烟珠,谁知那奸商会了意眼珠咕溜一转,紧接着便化成一溜烟跑了…… “……”楚棠眼睁睁的看着他携珠而逃,心里恨不得将那老头的胡子都给扒了。这简直为老不尊,有个正经仙君的样吗? 她憋着一肚子的气又撑着伞去下界,踏入下界的那一刻起,伞簪便无法再使用。她被迫踏在了下界的土地上。 下界给人一种阴沉沉的感觉,周围雾蒙蒙一片,蓝火在空中四处飘荡,更有各种奇异之物一个接一个的路过她的身边,或头为马首,或首为牛头,或吐着长长的舌戴着高高的黑帽,或龇牙咧嘴的挥着长长的拂尘…… 楚棠害怕的用手遮住眼,每踏一步都需鼓足十足的勇气。猝不及防的,一只断手不知从哪儿飞来抓住了她的脚,惊得她大叫一声。 “啊——” 只见远处飞速飘来一袭白衣的断了只手的男子,他满脸歉意的对楚棠道着歉,接着那抓着楚棠脚的断手便朝那男子飞了回去。 呵!原来是他的断手。 楚棠松手去看他,便见他眯着仅有的一只眼睛朝她笑!她又被吓得不轻,撒开脚丫子就是一阵猛跑。 不知跑了多久,跑到前方黑漆漆一片,楚棠方才停了下来,似乎再往前是一条河。 楚棠立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之际,突然便有光从远方而来,初时只是一个点,慢慢的便清晰有了轮廓。 是一个摆渡的老者,船头空悬着一只泛着绿光的灯笼。只听他隔的老远便朝楚棠喊道:“不知姑娘来所为何事?” 若是已死之人,必有黑白无常相随,很显然这位姑娘并不是。 “我来寻阎王。”楚棠终于见着了正常的人,心中顿时踏实了不少,忙高声回他。 船很快靠岸,楚棠便踏上了船,隔得近了她才得见那泛着绿光的灯笼原是罩了许多只萤虫。它们在灯笼里撞来撞去,不得自由。 楚棠起了怜爱之心,覆了只手在灯罩外,便有许多萤虫往她的手心方向奔来。摆渡的老者瞧见了,只勾唇笑了笑,没有说话。 很快船便到了彼岸,楚棠一脚踏出,在岸边站稳。 “此河之后,处处是黑,姑娘还得拿只灯笼。” 老者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只新的萤火灯笼递给楚棠。楚棠接下,问他:“不知这灯笼需几珠烟珠?” 老者和蔼的冲她笑了笑,摆了摆手:“一珠不取,姑娘只需离了下界将这些萤虫放生便可。” 说着便又将船打了转,朝楚棠方才来时的那一岸而去。 楚棠望着灯笼里飞撞着的萤虫,心里的气竟突然消了一大半。她提着灯笼沿着唯一的一条道走着,不多时便见远处一阴森的府邸,牌匾上赫然写着:阎罗殿。 她壮着胆,念着话本里道士唱的决向前走,被门口两只凶神恶煞的虎人给拦下。 “来者何人?”二虎语气不善,獠牙骇人。 “我…我是南方祈愿神楚棠,有事来此求阎王。”楚棠急忙开口解释,向他们亮出了发间的伞簪,生怕一个回得不及时他们便张了血盆大口将她一口吞了。 闻言二虎细细打量了一番她的伞簪,确实感受到了伞簪上的神气波动,这才松了叉戟放她入内。 楚棠依旧唱着决入内,双腿已不由得发颤。她可从未见过阎王,凡间流传的都是那句:阎王要你叁更死,岂会留你到五更。 那可是个怖人的存在。 入了正堂,只见阎王一袭玄衣的坐在主位上,与周围的黑几乎融于一体,好在案桌上放了只明珠,才微微有些光亮。 “不知姑娘寻吾所为何事?” 楚棠瞧不真切他的模样,当然也没胆子提高了灯笼去看他。只是听这声音,倒也没有给人一种阴森怖人的感觉。 她大着胆子向阎王简要的说明了来意,阎王便好说话的将生死簿翻来查了查。 不消片刻便听他道:“你说的那人,半年前溺亡于钱塘江。他的转世牌已交与转轮王。若执意要寻,也只能去找转轮王了。” 楚棠心里暗暗叫苦,怎得寻一凡人下落,竟得四处辗转。转轮王她可听得少,也不知那位会不会像这位一样好说话。 作者有话说: 更了更了!深夜看得人会害怕吗? 第二十四章知身份 世人都道为神好,法力无边,寿与天齐。可就算是他们,也有魂归混沌,身化星辰的那一天。 一重天的满上神往来天地数万年,可谓是活得最久的天神。如今大限已到,终是重归天地了。 早间得了元亨的传信,莲钦便去一重天赴了满上神的悼朝。这天地间能请动他的人不多,可巧这满上神就是一个。 虽是悼朝,但气氛并不沉重。老辈的天神陨落,反倒是天大的喜事,和凡间的“白喜事”有异曲同工之妙。 朝后回府时天边已放起了流霞。夕阳映得市坊红,不做夜市的商贩皆收了摊,街头巷尾四处乱窜的垂髫小儿也都跑跳着归了家。 莲钦踏着红霞回府,心事重重。这时下界元凉差来的人见莲钦回来忙传了话,说是一祈愿神有事相求,已在轮回殿等候多时了。 莲钦久不居下界,轮回殿的一应琐事皆由元凉打理。楚棠刚见到元凉时,还以为她便是转轮王,直道巾帼不让须眉呢。 元凉知她来意后告诉她:那江如本应于一月前转世,却因执念太深跳出了轮回成了落魂。若要见落魂,还得经转轮王允。 只是这转轮王不在轮回殿,也无人知晓他何时会来。 楚棠叫苦不迭,但想着好歹给湘如捎句话回去便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偏殿候着,谁知这一候便候了两个时辰。 她百无聊赖中泛了困,迷迷糊糊就打起了盹。莲钦姗姗至轮回殿时,见到的便是缩在椅上睡得正香甜的楚棠。 他是万万没想到来人会是楚棠的,就像楚棠得知真相后也万万不相信他是转轮王一样。 莲钦挥手示意元凉退下,饶有兴致地于她面前站定,细细打量。 楚棠抱膝缩在椅间,微微泛红的脸抵在膝上,檀口微张,娇小如青雀。 她早间还冲他吐舌作怪,不知一会又该如何面对他呢? 嘴角上扬,他有些期待。 下界无晨昏,但有更夫报点,原是为黑白二人捉魂供时,后来便一直都如此。 只听得远处“咚——咚!”“咚——咚!”声,莲钦已在屏风后了等一个时辰,而楚棠也终于醒了。 莲钦本想着任她睡,谁知她一睡睡如此之久。好在她醒了,不然该轮到他睡了。 透过屏风,隐约看见楚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似乎是睡得极舒服。 “睡饱了?”他先开口,把楚棠给吓了一跳。 她四处瞧了一圈才注意到屏风后的黑影,只见她攥拳于胸试探性地朝屏风处问道:“是,是转轮王吗?” “嗯。”莲钦大方回应。 楚棠不知所措,她还以为睡了一觉醒来转轮王都还没来呢,原是已在屏风后了。 “劳您等我,失礼了。”她是小辈,得赶紧认错才行。 “无碍,何事寻吾?” 莲钦才不会计较这些,况且是他自己纵着她睡的,不然早就唤醒她了。 “我想去见见那成了落魂的江如。” 莲钦来时便猜到应与落魂有关,下界之事他鲜少亲自出面,若只是来查世人轮回转世,元凉定是应付得来的。 这落魂执念太深,一个不小心执念外泄还会影响到其他执念尚浅的魂,一般是见不得的。 “落魂执念太深,若执念外泄恐酿大祸。吾不能遂你愿。” 这声音可真耳熟,和那恶人的有几分像,楚棠暗自思忖。 但眼下她并无心情琢磨到底有几分像,她只想见江如一面。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楚棠语气急切,“我只见一面就好。” 好歹捎句话。 虽然圆不了愿她仍有烟珠,但若是如此又何必当这祈愿神呢? “你寻他何事?”莲钦不答反问。 “他妹妹尚不知他已死,仍日日盼着他回信。” 楚棠难以忘记,湘如将笔墨未干的信急急塞入竹筒求那去钱塘的商人捎给他哥哥的画面。通过烟珠传递给楚棠的,是湘如对哥哥深深的牵挂。 “可下界有下界的规矩,岂是为了区区一个祈愿便可破例的?” 他说得可是大实话,并非是故意刁难她。落魂自跳出轮回那一刻便要被沉入忘川河直到他们下一次轮回转世。 既然喝孟婆汤喝不掉他们前尘的记忆,那便只能叫他们好好泡泡忘川水了。 故若要见落魂,只能下河,不能上岸。一旦上岸,便会出现群魂乱舞的情况。 前任转轮王就干过让落魂上岸这样的蠢事,当时轮回殿外满满一片都是落魂,甚是骇人。 他莲钦又怎会重蹈覆辙呢? 闻此言,楚棠怏怏地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看来是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莲钦见楚棠没有动静的低头站着,明明方才说了那么多,但她就是识不出他来。 他有些恼,忍不住道:“吾今日甚乏,若无他事便回罢,听那更报时候也已不早了。” 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莲钦心想着这下总应认得出来了吧? 可他实在高估了楚棠,或者说是低估了不能圆愿对她的影响。 楚棠此时正陷入深深烦闷之中无法自拔,听到转轮王下了逐客令她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她还想再挣扎一下,但又开不了这个口。内心纠结了一番,当她终于决定辞别离开时,那屏风后的转轮王竟起身走了出来。 脚踏金线祥云玄靴,楚棠觉得有些眼熟。 身着墨色缎袍,银色镂空枝纹镶边,腰间别玉。今日莲钦似乎也是如此装束…… 楚棠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喉间不自觉的吞咽,抬头对上了那双寒光慑人的眸子。 是他呀…… 难怪呢…… 可他怎么突然成了转轮王呢?烟珠多,便连转轮王也欺压得了,假扮得了了吗? 楚棠这样安慰着自己。 “还不走?”莲钦语气冷淡,是人都知道他不爽了。 可楚棠没忘记自己与他之间的恩怨,回怼道:“为何要走?” “你来这只为见江如,如今不得见,还不得走吗?”莲钦淡淡睨了她一眼,亲切的替她解释清楚。 楚棠算是听出来了,他存心赶她走。 可她又哪会因这而打退堂鼓,她转变情绪,心平气和的道:“你会带我去见江如的对吗?” 莲钦静静的看着她,没有回话。 楚棠在赌,虽然她自己也不知为何要和莲钦赌,她都不知她有没有和他赌的本钱。 事实证明,还是有的。 只见莲钦朝楚棠张开手掌,无情开口:“五珠烟珠。” 作者有话说: 这章怎么说呢,真的写了很多版本,写得我头都快大了。 终于过了这段!给自己比个耶~(感恩) 接下来应该会比较顺利!不好意思各位,鸽了两天~ 感谢捉虫! 对了!投猪关爱一下怎么样? 第二十五章月光下 月城自古繁华,参差十万户里,不乏钟鸣鼎食之家、腰缠万贯之辈。 江如和湘如两兄妹原也是出生于富贵之家,自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可世上有个词叫“造化弄人”,后来他们家道中落,不仅家宅被拿去抵押,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高楼化土,一切归尘。他们从腰缠万贯变成“两袖清风”,父母也因此双双归了西。 江如作为长兄不得不肩挑重担,不仅要维持生计还得替湘如抓抑制喘疾的药材。不得已的,他前往钱塘经商,留湘如一人在月城。 会死在从钱塘回月城的途中,是他万万想不到的。他不知妹妹如今如何,不知她的喘疾是否还是如以前那般严重。也因此,他无法安心转世,即使他身在下界什么都做不了…… 江如将写好的信塞进竹筒,泪眼婆娑地看着楚棠,哀求着道:“莫叫她知道我已经死了……” 当初遭受变故时,湘如便激动得喘疾发作险些丧命。如今他也去了,她定更加难过。 楚棠接了竹筒郑重地点了点头,看着江如泪如雨下的模样,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他,她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便同莲钦一起离开了下界。 回府的路上二人无言,莲钦正生着闷气,楚棠则在肉疼自己的烟珠。他们在莲府廊间岔口停下,一个房在左一个房在右。 楠楠子这时突然不知从哪儿跳出来喵呜一声地跳进楚棠怀里,楚棠抱着毛茸茸的它,只觉得它又重了些。 “那我回房间了。”楚棠顺着楠楠子的毛,转头对莲钦道。 莲钦颔首,顿了片刻后又开口:“下界阴气重,先沐浴再歇罢。” 说罢他转身离开。 月光洒落,楚棠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有些耀眼。她犹豫了片刻在莲钦将转身时叫住了他。 只见她在莲钦的注视下红着脸道:“今日......谢谢你。” 该谢谢他的,没有他,她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见到江如呢?她只怕连忘川河都下不去。忘川河边熬汤的婆婆一个劲得和她说河里的虫蛇有多毒,那终身不得转世的野魂又有多骇人。 她本打了退堂鼓的,但是好在莲钦亲自带她下去了。虽然是又做了场交易,但也总归是多亏了他。 莲钦闻言只微微点了点头,情绪似乎没有太大的波澜,起码从面上是看不出来什么的。接着他便消失在了转角。 看着莲钦离开的背影,楚棠撅着嘴凑到楠楠子耳边吐槽道:“他可真冷漠。” 楠楠子喵呜一声回应她,不知是赞同还是反对。总之楚棠是当它赞同了。 “是吧?连你也看出来了,你以后少去他后院碰他的花,听见没?” 楠楠子沉默了。 楚棠见状便气不打一处来,伸出手毫不留情的在它肥大的屁股上拍了一掌,她就知道这是只吃里扒外、没良心的猫。 抱着楠楠子回了房间后,楚棠依莲钦所言舒舒服服沐了个浴后便倒在床上。 她望着顶上青床幔,睁眼闭眼间没过多久便有了睡意,睡意朦胧间她似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有些熟悉的味道。 她房里不熏香的,何来的香呢?好像在哪儿闻过…… 眼皮子越来越重,扛不住睡意的楚棠终于睡了过去。按理说下午睡了那么久应早就睡饱了才对,可她竟然还是不消一柱香的时间便睡着了,连窗外那悉悉索索的动静她都没听见。 少顷,只听“吱呀”的一声,轩窗被打开,皎洁的月光泄了进来,顿时照得屋内一片银白。一个人影逆着月光翻窗而入径直来到了楚棠床边,掀了床幔坐在了床沿上。 那乍泄的光亮照了些在楚棠脸上,在睡梦中的她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那人见了便忙扯了她一旁的绢帕迭了又迭盖在了她的眼上。 屋中弥漫着一股安魂香的味道,是莲钦夜里常点的。可近日来这安魂香却失了效,就算点了它,莲钦也睡不安生。 而楚棠却不一样,她少闻此香入睡,故才闻约一柱香的时间便沉沉睡去,正合莲钦的意。 莲钦鲜少用这种卑劣的手段,不论是在下界还是在凡间。可这并不代表他不会用,今日他便鬼使神差的趁楚棠沐浴时将香薰在了她房中。 他也不知他为何突然就如此,但他就是这么做了。 莲钦盯着楚棠秀气的鼻子良久,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来轻柔地点了又点。 在下界时他是生了她气了的,为什么生她的气?是因她识不出他来,是因得知他是转轮王后她反应又平平,是因他没有看见想象中她惊恐窘迫的模样。 真怪,他也不知他为何要为这点芝麻小事生气。可他毕竟活了很久,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可能对这半大的女娃娃有了不轨之心。 不轨,确是不轨。 他不过是碰了她两次便如此了,若是旁人肯定会说他只是恋情色而已吧?但他也清楚,自己并非是个耽于美色的人。况且,她如今尚稚嫩的很。 平躺着的楚棠越发的一马平川,那花苞比平日里见得都小上许多。 莲钦忍住想覆手去揉搓一番的冲动,心想着一定得哄她和他一起用膳。 多喂她吃些好的,好叫她长长肉长长个儿。 四处望了望,借着月光莲钦发现了被随意扔在了梳妆木台上的坠子,他起身拿来又仔细地替楚棠系在了脖间。 捏了捏她的肉脸,莲钦突然就忆起了下忘川河之前,孟婆婆将他拉到一旁后那责怪他欺负女娃娃的眼神。 “吾可没有欺负你。”他喃喃道,从怀中掏出了楚棠给他的五珠烟珠并藏在了她床顶上。 他可把烟珠还给她了,发不发现得了就是她自己的事了,莲钦如此想着。 此时楚棠睡得正酣,不知莲钦做了何事,只顾着做着自己的梦。 也不晓得是梦见了什么,她竟然砸吧起了嘴,嘴里还时不时的哼着不清不楚的词。 莲钦凑近她,什么也没听出来。 他莞尔戳了戳楚棠的脸颊,又捏了捏她肉肉的耳垂,觉得她定是梦见了好东西。 他虽生气,但好像见楚棠如此安静乖巧的睡着,那气也消了一大半,更何况那些本身就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夜越来越深了,莲钦也有了睡意,他关了窗和衣躺在了楚棠身边,轻柔地将她揽入怀中,嗅着只有她才有的棠香。 她的气味令他心安,似乎也是一种理由呢。 作者有话说: 是什么的理由呢? 第二十六章无意间 东边天泛起鱼肚白,晨光熹微。 街边包子铺已飘起袅袅诱人的热气,千层饼、水饺煎饺、葱油拌面也已四处散了香。早起掐了尚挂着水珠的新鲜菜的菜贩已将菜布好候在一旁。 那些金银首饰店、锦缎成衣铺、各色茶酒楼也早早敞了门准备迎客。其他卖小玩意儿的商贩也依常踩着微光姗姗寻了好地布着摊。 往月桥望去,一行驮着货物的驴车马车正缓缓向城北而来,运的是各类香料和药材。 燕雀纷飞,一只只、一行行从天边划过。有的入了寻常小巷,有的飞向更远处。 渐渐地天色由白里透青变成了灿然的金黄,晨光透过层层云雾溢出,一束束地打在檐上、廊间、屋前。 双燕仔细地将门前、院内的落灰扫去,怀着雀跃的心情奔向楚棠的房间。 今日是叁月廿八,是她十五岁生辰,也是她和楚棠休息的日子。前几日楚棠为去万花会央她帮忙奉茶时便说这一日会带她去听书。 虽然她一眼就被识破,但楚棠还是答应带她去。 她昨夜激动得睡不着,好不容易才熬到天明。 双燕不识字,唯一的爱好就是听书。得了空她就爱缠着楚棠让她给自己讲话本里的故事。 有了楚棠讲的话本故事作伴她枯燥无味的日子渐渐地变得有趣起来。 双燕平日里月钱不多,所以也没得甚多的闲钱去瓦舍耍乐听书。此一番是楚棠请她,她才得以去听梦寐已久的惊堂木击声。虽然她儿时曾听过一次,但也仅有那一次。 霞光刺眼,双燕用手遮挡着光,心想今日应是个顶好的日子。她轻叩了叩楚棠的房门,喊道:“楚姑娘,可起来了?” 敲了一下无人应,她又敲:“今日可是个大晴天,好日子呢。” 依旧无人应。 她心下疑惑,转头看了看天,觉得楚棠不会起得比她还早。 应是睡得太沉了。 双燕本想着还是晚些再来,但还是按捺不住试探性地走向窗边,发现窗没从内上栓,便没有多想的打开了。 将打开窗往内望,便对上了一双幽深怖人的眸子。 双燕惊讶得捂嘴呆愣在原地,是主公。 只见他正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上,眉头紧缩,脸色深沉。他身旁的被褥鼓鼓的,只露出了乌黑的发和一个光溜溜的额头。仔细看,还隐约能瞧见那人眉间的一颗殷红的朱砂痣。 双燕心里暗道不妙。 她这是撞见了什么? “还不走?”莲钦扫了一眼窗口坏人清梦的双燕淡道。 双燕这才后知后觉地关了窗逃离,脑门已布满了细汗,背脊也发凉。 楚棠和主公…… 双燕不敢去想,她撞见此事,也不知会惹来多大的麻烦。想想贾员外家的丫鬟宝珠撞见了他扒灰,最后被逼得一头撞死在柱上,双燕的好心情顿时全无。 她心惊胆战,不知自己会迎来什么。 主公的传闻她也没少听过。虽然平日里看着温和如玉,但其实并非善茬。若惹恼了他,没人有好果子吃的。 又想到楚棠小小年纪便遭了大她险些一轮的人迫害,双燕一时不知是替楚棠伤心,还是得替自己伤心。若不是真心相爱,那楚棠便难有名分,再好的男子也终究不是她的…… 她原还以为,主公和那些纨绔子弟是不一样的,可今日看来,天下乌鸦一般黑。 这厢被撞见的莲钦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妥,他本打算天亮前离开,但一个不小心就睡过了头,还被一个小丫鬟给发现了。 他自有不被发现的办法,但他觉得没必要,也懒得遮遮掩掩。况且,那丫鬟也未必敢说出去。 搂着楚棠睡了一宿,莲钦可没少被折腾。楚棠睡觉爱用被褥将头蒙住,他夜里帮她拉下来几次都被她自己给重新拽了回去。 也不知她在被里是如何呼吸顺畅的。 莲钦看了一眼身旁鼓起的被褥,又往下扯了扯,露出了楚棠香甜的睡颜。 她浓密微翘的睫毛如蝴蝶微憩般颤动着,唇虽不红润但仍泛着淡淡的粉色,白玉般细腻嫩滑的脖颈与乳白的珠玉相衬,叫人想伸手去细细摩挲一番。 莲钦看了一眼窗外,霞光灼灼,是时候离开了。 俯身啄了一口楚棠的小嘴后他便起身,理了理褶在一处的衣衫,拿走了放在隐蔽处的安魂香后飘然离去。 窗被打下,屋内如常,似乎从未有人来过。 莲钦走后,楚棠睡到日上叁竿才起来。起来时她脑袋还昏昏沉沉的,重重捶了捶才清醒了些。 外边的鸟儿在檐上叽叽喳喳叫着,楠楠子喵喵喵的在和它们争吵。 想必又在檐上争地盘了。 楚棠打了个哈欠,在床上呆愣良久。 突然一个激灵,她记起今日她不仅要将信送给湘如,还得陪双燕一同去听书。 她瞬间便清醒了,迅速起身又是洗漱又是梳妆的,匆忙间发现那坠子又戴在了自己的脖间。 楚棠心下疑惑,她分明记得没有戴的。 而且昨夜睡觉她还隐约觉得有点挤,床上似乎也没有放其他的杂物呀……难道是半夜楠楠子爬了上来吗? 真是奇怪。 折腾了好一会终于收拾完了的楚棠忙赶到双燕房间时,见到的却是目光呆滞,一动不动地缩在床间的双燕。 “你怎么了?昨日不还好好的吗?” 楚棠递给她一个果子,她没接。 尴尬地收回手,楚棠轻咳一声欲缓解这微妙的氛围,继而又将果子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今日不出去了吗?” 前几日还一直和她念叨着这事呢,怎么今日反倒不积极了。 “没事,你先走吧,今日我有些不舒服。” 被楚棠一再逼问,双燕不得已开口下逐客令。 她也想出去啊,可她实在没有这个心情,指不定回来就是她的死期。她们做丫鬟的就是命如纸薄,命如物贱呐! 她脑海里现在满满都是那些个撞破主人秘密而惨死的丫鬟,心里很不是滋味。 楚棠一脸不解,还欲追问便被双燕给推了出去:“你且走罢,我好得很呢!倒是你,照顾好自己!” “砰——”的一声门被双燕紧紧关上,楚棠在门前一脸茫然。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这些日子似乎也并未和双燕起过矛盾呀? 左思右想也弄不明白的楚棠摇了摇脑袋,索性不再去想,拿了江如给她的装了信的竹筒就往城南寻湘如去了。 作者有话说: 欠大家四更 有两更是166猪猪的加更(我想了想叁更有些困难) 有两更是答应补偿大家的 下周安排???(灵感来了说不定就一天四更了) 感谢大家支持(6眼泪) 补充一下: 大概固定人物就是这些 莲钦 楚棠 阿满 元亨 元宝 元凉 双燕 当归 祈愿人物和其他配角戏份不多 进度慢,大家可以养肥了看 不过还是要时不时冒泡支持我我哈 就酱紫!溜! 第二十七章夜偷香 “寻去城南找湘如,谁知湘如不在家。来不逢时,来不逢时哟……” 楚棠在湘如家门前徘徊良久,百无聊赖间还编了词满嘴胡乱哼着。 又是一柱香过去了,却还是没等来湘如,楚棠只得将信收着,心想着明日来再给她。 湘如家离罗衣巷很近,楚棠顺便就去了趟医馆,见阿满又不在便打道回了府。回府时途经首饰铺她还进去挑了个好看的簪子买下准备送给双燕作生辰礼物。 溜了一圈回来时已是下午,楚棠尚未用膳,肚子空空,一回府就径直往膳房跑。 近日来膳房的菜都很合她味口,尤其是今日的。不止有她爱吃的鹅胸肉,还有符离镇最有名的烧鸡。 鸡身通体如裹了层糖衣般,汤汁枣红郁香味浓。 楚棠深深闻了闻,馋得涎垂叁尺。如此好菜,下人也无福吃得上,想来应是莲钦午膳时吃剩下的。只是也不知为何没有收拾掉,眼下竟还热乎着。 楚棠吞了吞口水,环顾四周,再叁确定无人后伸出了罪恶的筷子。 这肉质细嫩劲道,烂且脱骨联丝。沾上汤汁更增鲜味,楚棠砸吧着嘴,忍不住又夹了一筷子。 如此好吃,为何莲钦没吃多少呢?他不爱吃吗? 依楚棠这些日子的观察,莲钦是断然不会再吃剩菜的,既然剩在这也是剩着,偷偷吃点也没什么吧? 于是她大着胆子多吃了几口,吃到最后,那碗都要见底了。 她沉浸在味美的鸡肉中,也没有心思去想为何午膳过了这么久,这鸡却还是热的了。 不一会儿,楚棠便将这整碗烧鸡吞下了腹,随后心满意足地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回了房间。 将踏进屋,便见楠楠子正趴在她的床榻上睡懒觉。 楠楠子浑身脏兮兮的,那爪子上还满是泥,楚棠见了忙呵道:“楠楠子下来!” 她抓着楠楠子的脖子将它高高提起,佯装生气:“你脏死了,可别我床上跑!” 说着她将楠楠子放在了一旁,打了盆水来就欲给它洗洗。 谁知楠楠子叛逆得很,拼命挣脱开来甩了楚棠满身的水后撒开脚丫子跑了出去。 楚棠气愤的去追,但因刚吃完那一大碗鸡而肚子撑胀得追不上,她只得眼睁睁看着楠楠子甩着一身湿毛扬长而去。 楠楠子最近越来越不听话了… 楚棠气鼓鼓地看着楠楠子离去的方向,是莲钦那边。她撇了撇嘴,索性不再追。转身准备回房间,发现此刻她好巧不巧的就在双燕房外。 楚棠犹豫了片刻,终是决定上前叩门,“双燕,你吃午膳了吗?” 想着双燕午前的状态,没准连午膳都没吃呢。 叩门许久无人应,楚棠当是无人在内,转身欲离开却猝然有隐约哭声从屋内传出。 听这声音,是双燕无疑。可她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呢? 楚棠贴着门犹豫再叁后还是开口安慰道:“别哭了,今日可是你生辰。” 谁知屋内那哭声不减反增,弄得楚棠心里也不是滋味。 “你今日究竟是怎么了?好好的生辰为何就变成这样了。” 是因她没有早早去找她,她生气了吗?可也应不至于伤心至此吧? “你别伤心了,今日我出府瞧见了一支极好看的簪子,你开门我替你插上。” …… 双燕依旧兀自哭着毫无回应。楚棠在门口踱来踱去,终归是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她无奈抿了抿嘴,蹲下身将簪子掏出放在门边。 “我将簪子放在门口了,你哭完记得拿走,莫叫别人捡去了。” 她向来是不懂如何安慰人的,况且双燕压根儿就不想理她。与其干候在这,倒不如回去睡个午觉。 屋内的双燕闻言哭得更加伤心,在楚棠出府的那段时间她已经脑补了自己的一百种死法,可她明明还不想死啊。 她本也想和楚棠摊牌说明了,但心想着楚棠自身也难保便宁愿憋在心里,听楚棠说还为她备了生辰礼物她越发感慨她们做丫鬟的命之苦。 楚棠离开后不久,双燕便抽泣着开了门将簪子拿了进去,打开包裹着的布,一支翠玉的燕簪在阳光下闪着光泽。 这簪子和她名字相配,楚姑娘可真有心…… 双燕如此想着,抱着簪子又哭了许久,哭到累了她便沉沉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梦见楚棠带着她去瓦舍听了书,那说书先生讲得好极了。 …… 夜幕降临,楚棠梳洗后爬上床,手脚大张,脑袋放空。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楠楠子又恰好在此刻春叫了起来。 楚棠烦躁地用被褥蒙了头,辗转间似乎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楚棠吸了吸鼻子,觉得这味道甚为熟悉,可她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闻过…… 这是什么味道呢? 又和昨日一样,眼皮子越来越重,她又睡了过去。 不消多时窗又被打开,一抹黑影袭了进来。 今夜无月,黑影虽摸黑而入,但依旧准确地坐在了楚棠床边。 毫无疑问又是莲钦,昨日他来尚有生气可作为他夜闯楚棠闺房的理由。那么今日呢?好像没有。 硬要找个理由的话,那便是为楚棠偷吃了他的烧鸡而来吧,虽然那是他故意留在那给她吃的。 周围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莲钦摸索着探向被下的楚棠,抚上了她的小肚子。 绕着她的肚子轻轻揉了一圈,莲钦只觉得鼓鼓的。 想必今日的晚膳她也极喜欢。 莲钦满意的勾唇笑了笑,又和衣在楚棠身边躺下。清幽棠香袭来,将他包裹在这小小的床榻间,叫他迷恋,叫他醉。 莲钦不由得伸手将楚棠搂紧了些。 他有好些时日未叫楚棠给他点安魂香了,毕竟点了也没用,便索性不点了。昨夜闻着这棠香入睡,他睡得甚好…… 今夜他本也打算如此睡,但楠楠子在窗外不住的嚎叫着,让本就有些燥热的莲钦越发的难耐。他渐渐有些心猿意马,越来越不满足只是轻轻搂着这怀中的人儿。 他睁眼凝视着黑暗,双手已顺着楚棠的背一路往下,解了她的衣绳。 情欲这事,食髓知味。有了一次便想有第二次,昨夜勉强能压制住,但今夜却多了只叫春的猫…… 猫尚且有情欲发作嚎叫的时候,他又为何不可呢?人、神都是有情欲的。他也不例外…… 或许本身他夜潜闺阁,便打着偷香的念头吧。 莲钦正视着自己不轨的心,意识到了脑海中“龌龊”的想法。他忽的低头吻上楚棠的额,轻啄一口后转战她的眼、鼻、嘴。 用舌去舔舐她的眼,用牙去咬她的鼻,用唇去贴她的唇。每一步都尽可能的温柔,尽可能的收敛力度。 他不是怕将她弄醒,他眼下是巴不得她醒来和他一起再享受一次床笫之欢。 对着她,他总是本能的轻柔些。她是个奶娃娃,他理应如此照顾她。 有话说: 过几天说 第二十八章紫红印 雨落空阴,黑云压城。雨珠成串地打在满城花叶上,瓣叶散了满地,塘边的卷叶也蓄满了水。 楚棠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挎着品茗轩带来的茶篮子回了府。 茶叶采买之事近来全权交与了她,本是个轻松活,可今日采买偏巧遇上了大雨。 这一趟下来,她的鞋也湿了个透。 本可不必湿的,毕竟品茗轩离莲府也不算远,可偏偏她还得去城南寻湘如,若寻到了还好,这又没寻到可真叫她郁闷的。 衣衫也多少被淋湿了些,楚棠忙回了房间拿出衣裳来换。 晨起时朦朦胧胧间她还未注意到,如今褪了一身湿濡一看,自己脖颈间、手臂内侧甚至大腿根部都红了一小块,还微微泛着紫。 楚棠凝神想了想,自己近日也没磕着碰着呀。莫非是飞蚊?才入春没多久便有飞蚊了吗? 她自认自己是从不招蚊的。但如今看来,还是不得不得薰些艾叶了。 楚棠如此想着,衣裳已经换完了。 转身从茶篮里匀了些珠茶来给自己房里沏了一壶茶,楚棠准备趁莲钦出府好好享受一番。 将靠后院的窗打开,雨势未减半分,但楚棠还是好兴致的捧着茶杯望向窗外,看着成帘的雨落。虽有雨点飘进,但并不影响她。 珠茶入口,带着清香。思绪飘远,远至云端,楚棠突然就忆起做小仙时的日子。 “楚姑娘。” 熟悉的叫唤声将她的思绪打断,门外有人“咚咚咚”敲起了门。 听声音应是双燕。 她气消了吗?楚棠思忖着放下茶杯将房门打开,只见双燕别别扭扭地立在门前。 平日从素打扮的她,今日发间插了支簪子。是昨日楚棠给她的,手里还提着一食盒,也不知装了什么好吃的。 双燕对上楚棠的视线支支吾吾开口:“给你的。” 楚棠接下食盒,将双燕迎了进来并给她沏了杯珠茶。 “这是什么?” 楚棠边说边打开食盒,里面赫然躺着一盘绿豆糕。 这算是什么呢?突然给她绿豆糕。 “谢谢你的簪子。”双燕指了指头上的燕簪,“昨日我不应那样对你,这绿豆糕算是赔礼了,虽然不值几个钱,但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楚棠点头将绿豆糕拿出,捏了一块就着珠茶吃了起来。坐在桌对面的双燕仍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昨日你怎么了?”楚棠问道。 双燕端茶的手顿了顿,沉默良久后终开口:“我知道了。” 楚棠闻言不明就里,“你知道什么了?” “我说我知道你和主公的事了。”双燕咬了咬牙,干脆说了出来。 如今主公尚未追究,但真要追究起来她也无法与之抗衡,她也不敢违逆。今日摊牌,只是为了楚棠。 楚棠愣在原地,心想莫非双燕知道他们不是凡人了?可他们也并未在人前显露过什么呀。 她开始紧张了起来,起身关窗来掩饰紧张:“什么事?” 双燕见状,只当楚棠是不好意思了。又想起了那些小丫头悲惨的下场,忙作担忧状苦口婆心劝她:“要我说,你和主公不会有好结果的。” 楚棠依旧云里雾里的不知双燕所指何事,她细细想了想,不安感油然而生。 莫非双燕知道她和莲钦欢好了?可这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呀,而且双燕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你…你说什么?”楚棠不安的转身给自己沏茶,满脸的不自在。 双燕拍了拍她的肩膀,“前几日我来找你,主公不就在你房内吗?” 前几日? 楚棠皱了皱眉,似乎明白了怎么一回事。难怪夜里会闻见那熟悉的香味,原是安魂香。也难怪这几夜睡得那般挤。 “要我说,以后能绕着走就绕着走。”双燕见楚棠如此反应,越发肯定了她心中所想。 可她似乎忘记了,楚棠是给莲钦贴身奉茶的,怎样都是绕不开莲钦的。 “你应该误会了。”楚棠定了定神,正绞尽脑汁想着作何解释。 双燕狐疑道:“我可是亲眼看见了的,他躺在你旁边,你睡得正香呢。” 说着还点了点楚棠眉间的朱砂痣,“虽然蒙着脑袋,但光凭这个我都知道是你。” 楚棠不知所措的遮了遮眉间痣,心中暗啐着莲钦的无耻。 “我都说你误会了,他是我远房表哥,家里揭不开锅,我娘就让我投奔他来了。前几日我发烧,他是表哥理应照顾我的。” 这话楚棠自己说得都没底气,但却撒谎撒得脸不红心不跳的。 双燕将信将疑,未作回答。她当然希望这是真的,这样她也不会太悲惨。只是她不希望楚棠是因陷得深了而撒谎骗她。 “真的?”双燕挑眉再叁确认。 楚棠再叁保证:“是真的!不然你以为我一个小丫头何德何能做他莲家主的奉茶?” “那就好。” 双燕这才舒了口气,又笑开来解释着前日为何不去听书,“下次再带我去吧。” 楚棠应下,又和双燕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但其实早已是心不在焉。 这个淫贼! 手里的绢帕被楚棠绞得不成样子,偏偏她拿莲钦没办法。她也不可能直接去找他兴师问罪……若以后还有事求他呢? 若他晓得收敛,那她也只当无事发生好了。 莲钦踏着饭点回来了,外面雨仍旧很大,就连出行皆为马车的莲钦都免不了被淋湿。 他换了衣衫就落座用膳,楚棠候在一旁,心里恨得牙痒痒。想起莲钦所做之事,她便气鼓鼓地一眼也不看他。 低头看着自己的绣花鞋,有些地方已经脱了线,她心想着今年乞巧节再买一双。 今日桌上的菜肴依旧很丰富,大鱼大肉,许多菜倒不是莲钦爱吃,反倒是楚棠爱吃的。 “你也过来吃。”莲钦慢条斯理地舀了一勺汤,若无其事地朝楚棠开口。 楚棠闻言也无意推辞,她被占了便宜,吃他两口菜怎么了?于是她毫不客气地坐下,接了侍女递来的碗筷。 莲钦扫了一眼楚棠,目光落在了楚棠脖颈间的那片红上。昨日夜黑无月,他虽然已经尽量不留有痕迹,但还是留下了印记…… 如今回想起来,那因吮吸舔舐而带进腔内且一直萦绕在鼻尖的棠香依旧很美好。 可他今夜不打算再去了。 于是楚棠夜里守株待兔许久都没等来莲钦,没等来也好,若是真的,这一次她定要让他好看。 第二十九章与满游 月城柳家覆灭于五年前,突然之间的覆灭当然与贼人脱不了干系,但鲜少有人知道个中秘辛。 柳家家主正妻在十二年前生了一对龙凤胎,当时天边长霞不断,人都道是大吉之兆。 只是没想到不仅家族覆灭,那一对本受着万众期待的龙凤兄妹也被埋没于尘埃中。 湘如隔壁的老婆婆见楚棠一连叁日都似有急事一般寻湘如,便告诉她湘如极有可能去钱塘寻兄长了。当然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交谈之余,还将此闻说与楚棠听。 “湘如身患喘疾,若要去寻肯定早就去寻了,何必等到现在?”楚棠提出质疑,心中隐约有些不安。 她想去找百晓通问问,可她现在身无分珠。万不得已,便想着去报官。 上一次报官险些把自己给栽进去,虽然现在已经换了新的知府,但楚棠还是心有余悸。 望着官府正堂上高挂的“明镜高悬”她总觉得有些讽刺。 楚棠将名状递与官差,上面写了她的诉求。希望这新上任的官府老爷能够给她一个答复吧。 离了官府,楚棠便去了罗衣巷。去了好几次阿满都不在,这一回总算是遇见了。 如今阿满可是大忙人了,想见上一面真是难。 “阿满!你总算在了。” 楚棠大大咧咧的上前拥抱住阿满,喜上眉梢。 阿满也大大方方的回抱住她,虽后打着手势说春来患病的人多,忙是正常的。 看来确实很忙,本来都长了些肉的阿满最近又瘦了,估计没少深夜秉烛啃医书。 “那今日你总有空了吧?” 许久未和阿满一道去正街,今日非得拽他去不可。 阿满点头,视线却落在了楚棠的脚踝处。楚棠突然意识到什么,忙想转移注意力,牵了阿满的手就跑向正街。 阿满由楚棠拉着自己,但心思却还在失了的银铃环上。 她是明白了个中意思,便不戴了吗? 意识到这一点,阿满连带着步伐都沉重了起来。他突然有些拘谨,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楚棠。 楚棠也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她能察觉到阿满的失落。若换作是她,她也会很沮丧的。 “银铃环被楠楠子压烂了……”这个解释有点荒唐,可这是她能想到最好的解释,“楠楠子现在可重了……” 楚棠心虚地看着一直凝视着他的阿满,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面颊,憨然笑道:“怎么了?” 阿满未答话,反倒是换了一个话题,他比划着说北边新开了家香饮子,何不同去。 楚棠点头,二人便朝城南北面而去。 途经司南祈愿神庙,楚棠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立在一旁的小石碑,现在就算她不来扫灰,也有人会时不时得替她扫。虽祈愿者依旧寥寥无几,和司南祈愿神相比差别巨大,但楚棠已经心满意足了。 “你看司南庙香火可真旺盛啊。”楚棠语气带着羡慕。 阿满闻言望向司南庙,盯着那刻着司南二字的牌匾一言不发,他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手也不由得紧紧攥起拳来。 他是不烦神庙的,可为何见着这个庙他会如此不爽呢? 楚棠注意到他的异常,认为阿满还是对银铃环耿耿于怀。那东西看着就价格不菲,阿满好心买来没戴多久就不见了,换谁谁都心里不好受吧? 想起了毁了银铃环的罪魁祸首,楚棠叹着气撅着嘴就拉着阿满跑向香饮子。 这是一个小小的摊,旁边摆放了一两对桌椅。摊前摆了一个木板,上面依次写着:干木汤、木犀汤、香花熟水、豆蔻熟水、紫苏熟水、砂糖冰雪冷元子、生淹水木瓜、药木瓜、砂糖绿豆甘草冰雪凉水。 茶有禅意,酒带豪气,饮子则处于两者之间,既有茶的清雅益性,又有酒的怡畅爽口。比起茶,楚棠更爱饮子和酒。 楚棠点了一碗豆蔻熟水,阿满则点了一碗木犀汤。 此饮入口,滋味回转、怡养心神,满口皆香。这处的香饮子可真不必正街的差。 楚棠指着香饮朝阿满直点头,阿满似乎也非常满意此处的饮子,不一会儿那碗便见底了。 渐渐地摊前的人越来越多,大多是街坊四邻。他们都很熟练地来此处点着自己爱食的香饮子。 他们边饮汤,边说着过段时间会有从京城来的诸葛周生来说书之类的闲话。 阿满自此后也是常客,当然这是后话了。 这厢楚棠阿满吃过香饮子,接着就在正街随处闲逛。路过一家卖手编红绳的摊贩,楚棠驻足兴致满满地挑选了起来。 她挑了只中间串了中空圆白玉的,又给阿满挑了只翠玉的。 “送给你,你一个我一个。” 说着已经给摊主递了银钱,将红绳戴在手上了。阿满腼腆地接下后也戴在了手上。 摊主乐呵见此景,开口道:“你二人是兄妹吗?” 阿满高楚棠一个头,气质也沉稳许多,也难怪摊主会如此想。 阿满将要摆手,楚棠便先他一步接道:“是姐弟。” 姐弟…… 阿满直直地看着楚棠,眼里有些许落寞。见楚棠又和摊主交谈甚欢,便低着头摩挲着手腕上那翠玉,不知在想些什么。 楚棠于他,不仅是恩人那么简单。 这点他很清楚,很明白。他之前或许还不明白他于楚棠而言是什么,也曾期冀过自己在她心中会有所不一样,但他想要的绝不仅仅是弟弟这么简单。 他从闹饥荒的北方逃来月城,落入奸人手中险些丧命,几经周折逃出沦落到月桥做小乞丐。身心俱疲无人相救,是楚棠出现将他从鬼门关捞了回来。 尝尽世态炎凉,楚棠就像一团火慢慢地将他冰冻起来不与人接近的心给融化了。 她给他的感觉就是火,永远热烈…… “阿满!阿满!” 楚棠伸出手在阿满眼前晃悠,她唤了许多遍他都得没回应,兀自地发呆。 被楚棠从悠扬的思绪中拉回,他面带歉意的笑了笑,询问何事。 “你看这件衣裳好不好看?” 原来他们已经进了一家成衣铺。 只见楚棠将一件粉嫩的莲纹荷叶襦裙比在身上,兴冲冲的向他询问意见。 楚棠肤白,这件似乎更能衬她水嫩白皙。阿满点了点头,表示很不错。 楚棠也爱极了这一件,只是似乎价格不菲的样子,可她仍打算试一试,若合适等攒够了钱再来买也不迟。 “我可以试一下吗?” 店家是个圆脸的胖阿姐,看样子很和善,她笑眯着眼点头,接过衣裳就带着楚棠走入内间更衣。 这件成衣店原是正街最不起眼的一家,近日来却来了个手艺极好的裁作。 月城最好的成衣店请他他都不为所动,也因为他,这家成衣店的生意也渐渐好了起来。甚至时不时的也会来一些达官贵人。 楚棠进去更衣的这一会儿,成衣铺前便停下了一辆马车。 第三十章双红绳 “店家可在?莲府前些日子所托的衣裳可有做好?” 元宝一踏进店铺便张口询问,见诺大的衣铺里只有阿满一人便朝他望去。 元宝身后是莲钦,今日他随着莲钦去了西山,好早日将西山化街提上日程。回程时路过成衣铺,莲钦便要来此处取衣裳。 阿满循声望去,便与后面身形高大的莲钦视线相撞。 气宇不凡,形貌昳丽,锦衣华贵,看着不像是会来此小铺的人。 阿满思忖着,侧身看向挂在周围的其他衣裳,虽然做工都很精细,花纹不俗,但怎么看都没有方才的那件好。他不禁有些期待楚棠出来的样子,那该是多么的明艳动人。 阿满观察莲钦的同时,莲钦也在观察着他。虽然不过是个小小的少年,但周身却散发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气质,再或者说,这人给他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胖阿姐在里间听见了动静,忙跑出来笑道:“不知爷做的什么衣裳?今日掌柜的不在,请您多担待。” “是莲府的。”元宝回道。 “那待我去找找,稍等。”胖阿姐忙准备跑至里间去寻,便被莲钦给开口制止了。 “不用找了。”他望着将从里间出来的楚棠,众人便都循了视线望去。 只见楚棠面若桃红,捏着绢帕带着些羞涩走了出来。她赛雪的肌肤在粉嫩的襦裙衬托下更显通透红润,纱制的水绿披帛随意裹在臂膀间,俏皮间更显优雅。 那抹粉绿将从里间出来莲钦便注意到了,楚棠穿上这一身让他眼前一亮。 若说平日里她是俏皮的邻家丫头,那她今日便是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 不难想象以后也定会是像花神般的气质出尘的美人。 楚棠并未注意到莲钦元宝二人,径直朝角落的阿满走去,笑眼弯弯。 “阿满,好看吗?” 说着已经在阿满面前转了个圈。 阿满满意地点头,伸出手来替楚棠将碎发理至耳后。 莲钦将这一幕收入眼底,不着痕迹地冷哼一声。 原来他就是阿满。 就在这时,胖阿姐反应了过来,忙上前解释道:“哎哟,姑娘我可弄错了。这件衣裳可卖不得,这是莲府的。” 胖阿姐不是店家,今日代为看店,瞧见此衣好看得紧便挂了出来。 楚棠疑惑不解地朝胖阿姐所指的地方望去,只见莲钦不喜不怒地站在那。元宝已经走了过来冲楚棠道:“你穿得好看是好看,但这衣裳可不是你的。” 主公给谁的他也不知,但总归不是给楚棠的。 楚棠尴尬地望向元宝,这才发现莲钦也在。她飞也似的跑去里间将衣裳换了回来。 拿了衣裳欲离开时,莲钦在楚棠和阿满之间扫了一眼,云淡风轻的开口: “随吾一同走。” 这显然是说给楚棠听的。 “我等会自己回府就好。” 楚棠多心地以为莲钦是怕她走回去不方便,租马车又费钱,便好心拒绝。 谁知莲钦目光微凛,威胁地看着她:“跟吾走。” 楚棠被盯得发怵,犹豫不决得看着阿满。 阿满已知道莲钦是谁,为了不让楚棠为难便善解人意地比划着:你且去,被扣月钱可就不好了。 楚棠这才走向莲钦,随后又依依不舍的冲阿满摆手。 莲钦睨了楚棠一眼,一声不吭地踏上了马车。 车厢内,莲钦没主动开口,楚棠便也不说话。她只觉得莲钦是因她趁他不在偷溜出府而生气。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毕竟也没什么可以解释的…… 想着方才那件衣裳,楚棠不禁去想这是莲钦拿去送给谁的。是他的红颜知己吗?还是上次遇见的花神?她俩似乎很熟的模样。 马车缓缓驶过月桥,来到城北正街,只听得车外商贩阵阵叫卖声,还有食香透过帘缝猝不及防钻进楚棠的鼻,带出了她肚中馋虫。 “咕噜”一声,车厢寂静的氛围被打破,楚棠忙冲莲钦挥了挥手掩饰尴尬。 “好啦,我下次不会偷溜出府了。” 楚棠“谄媚”的笑着,挥动间露出了手腕处的红绳。 莲钦注意到了这红绳,似乎和方才阿满比划时露出的很像。 白玉和翠玉。 很好,没了银铃环便来红绳。 莲钦侧头看她,带着不易察觉的愠怒问道:“你饿了?” 尽量不去看楚棠手腕处的红绳,他跳过楚棠所说的话题,回到了她那“咕噜”一叫上。 楚棠羞涩得捂了捂肚子点了点头。 “回去和吾一起用晚膳。” 好呀,她可求之不得。 楚棠好心情地咧开嘴笑了笑,虎牙微露,和得了糖人吃的小孩无二般。她只当莲钦没有生气了,悠闲得掀了车帘往窗外望去。 很快回到莲府,下人们早已将菜布好。 饭食依旧丰盛,随着莲钦一同落座后楚棠便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莲钦面前便不再注意什么细节了,明明一开始她还会摆摆女儿家的姿态来着。但无论多么不注重细节,她还是注意着该有的膳桌礼节,唯一不妥之处便是那沾在嘴角边的两粒米粒了。 莲钦优雅地吃着,瞥见楚棠的嘴角后无情道:“嘴角有米,留着给你那只猫吃吗?” 听元宝说,那只猫似乎也是她所谓的弟弟送给她的。 楚棠不甚在意的掏出绢帕来拭去米粒,又执起筷子去夹烤至金灿色的肉。 莲钦食欲不振,寥寥吃了几口便住了筷子。楚棠拿筷子得那只手戴得红绳着实晃眼睛。 “待会来奉茶。” 说着已经起身离开。 第三十一章蹙眉怨 吃得肚皮圆滚的楚棠抱着楠楠子于后院消了食才去奉茶。此时下人已把廊间的灯笼点亮,预备迎接夜晚的来临。 走近莲钦的房间,光线昏暗。似乎并没有点许多灯。莲钦坐在里间的案桌旁,一旁灯盏的柔光映在他英气俊美的脸庞上,楚棠不禁看呆了。 最初见他,他便是这副芝兰玉树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形象,谁又知道他其实是个狡猾的商人和无视轮回威风凛凛的转轮王呢?也不知谁这么命好,得了他送的衣裳。 她难得乖巧得沏上一杯茶后坐在一旁静静得看着莲钦。 莲钦早已察觉到她来了,只是他并不想抬头看她。他怕他忍不住就像毁了银铃环一样把她腕上的红绳也给毁了。 “为什么不多点些灯呢?”不知过了多久,楚棠百无聊赖地一边问一边又替他沏了杯茶。 莲钦抬头看她,认真回道:“省灯油。” “……” 虽然楚棠也知道近日在西山开新铺需要不少银钱,但也不至于过得如此拮据。但莲钦是主子,她哪能质疑他呢,况且她也懒得质疑。 随后楚棠手撑下巴,手肘抵在桌案的角落发呆,渐渐的便眼皮打架睡了过去。 莲钦又一杯茶见底,不见楚棠来沏茶,这才发现她已经撑在一旁睡着了。 楚棠支撑着下巴的手的袖子滑落,又露出了那令他烦心的红绳。 上回毁了她的银铃环她就已经闹得不行了,今日若又毁了她的红绳她又会如何呢? 莲钦起身,想着楚棠如此睡会不舒服便将她抱至了床榻。轻柔地将她的凤头履脱下后便又情不自禁褪了她的袜。 玲珑玉趾圆润可爱,莲钦摩挲着她趾头,喉头大动,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那夜之后便想着不再去欺她,可脑海里还是时不时会想起她摇头晃奶呜呜呜地摆着小屁股求他慢些又快些的时候。 她什么时候能长大呢? 他真是觉得自己有些病态了,握着楚棠萤白细嫩的小脚儿,散着丝丝清凉的肌肤细腻得滑手。他又用泛着燥热的苍劲大掌捏了捏,小脚嫩到只是轻轻一捏便起了红印,于是莲钦缓了几分力道。 楚棠仍睡得香甜,没有半分苏醒的迹象,握着白如珠玉的莲足往嘴边一凑,莲钦终究是张了口含住了那饱满粉润的大脚趾。 楚棠未醒,他身下的巨龙却已醒。这么一个奶娃娃,怎么躺着就能让他硬呢? 努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欲火,莲钦吐出玉趾后便替她擦拭了干净。 望着她的睡颜,望着她脖间的玉坠,他还是决定将那红绳给摘了。 说做就做,却不料才刚取下来楚棠便醒了。 “你干什么?” 楚棠睡得有些懵,但见莲钦手里拿着她那红绳后她便立马清醒了过来。 “还给我!”她怎么会突然之间睡着?是他又薰了什么香吗? 思及此楚棠蹙起秀眉,想起双燕所说非虚便起身生气地道:“你又用香将我迷晕!” 语气肯定,显然是认定了是莲钦做了手脚。 莲钦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觉得实在是莫名其妙,将红绳收入怀中后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漠地语气:“吾没有。” “肯定是你,双燕说了前几日看见你早晨在我屋,你前几夜肯定是薰了香,今日也是!” 这些说得倒没错,莲钦也没有否认,任她指责。楚棠挣扎着欲下床,这才发现自己的袜子被褪下,脚背也起了红印。 她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忙破口大骂:“你下流!” 甚么转轮王、莲家主,说白了就是淫徒!又想到他恐怕早已有红颜却又如此对自己楚棠心里便更加憋屈。 “淫徒!”又啐了莲钦一口她便连袜子也顾不得穿,靸着鞋就欲走,但又想起红绳尚在他手里便甩手要道:“把红绳还给我。” 望着怒极的楚棠,莲钦淡淡开口:“今日你困极自己睡着了,可别污蔑吾。” 边说边又掏出楚棠的红绳,看似无意地问:“这个红绳有那么重要?” “用你管?” 倾了身就欲将红绳夺回,但无奈没有莲钦快,扑了个空。 “你弟弟也有一个?”莲钦摩挲着红绳上的白玉,一摸便知是最劣质的顽石戏充的。 楚棠没有回话,又扑去夺,依旧扑空。 “你可知你视若亲弟的他对你存着什么心思?”莲钦目光深沉地望着楚棠,似乎要将她看穿。 “无论他存何心思,都用不着你管。你也管不着!” 管不着,确实管不着。 “吾不是好人,看不顺眼的不会留着。”这番话带着愠怒,只见他捏着红绳,任楚棠上前如何掰弄都都没有用。渐渐地,竟有一缕烟从他紧攥的拳缝中飘出。 当他摊开手时,手心的红绳已经不见了。 这是他第一次在凡间用法力,于掌间催生了冥火。 楚棠眼睁睁的又一次看着莲钦毁掉她的东西,委屈感油然而生,抽泣道:“上回毁我银铃环,这回毁我红绳,下回你又要毁什么?” 说着竟将手伸至脖间,将那玉坠狠狠扯下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往地上一砸,那玉坠顷刻间便裂成了两半。 纵使已经正面朝莲钦发了脾气,但在砸了玉坠后她却不敢去看莲钦的脸色,她哆嗦着收回手哭着夺门而出。 莲钦答应带她下忘川河时,唯一的条件便是让她戴上玉坠。可如今他如此待她,她一点也不想戴了。 那碎在地上的玉坠将莲钦从怒火中拉回,他凝视着那两半玉坠,扶额叹息。 他确实有些过了,可是…… 夜深人静,对面巷口声声只余声声狗吠。 莲钦放心不下地起身至楚棠房中,推开窗后,屋内却空无一人…… 她去哪儿了? 作者有话说: 温馨提示 百晓通只知凡间事哦! 各神各有各的本领,莲钦再厉害也不可能会有千里眼、顺风耳之类的本领哦!<(`^′)> 第三十二章红栀子 城南青水阁是仅次于品茗轩的茶楼,倒不是这的茶有多好。其闻名是因这儿是月城出了名的烟柳之地。这儿的女子各个腰枝若柳,胸酥臀圆。据说此阁花魁娘子星楼更是绝色。 此阁门首的红栀子灯上,不论晴雨,都会罩着用竹叶编成的灯罩,初时是为告知人们此处并不只做茶水,而后便成了传统一直罩着,反倒成了特色。 楚棠询问门童星楼姑娘何在,那门童似乎入世未深,还带着些许孩童的稚气,想来比楚棠也大不了多少。他腼腆极了,微红着脸回道: “星楼姑娘是花魁,见她是需要一些银钱的。”那门童笑得善良,朝楚棠比出来两根手指:“要二百两。” 二百两?怎么不去抢? 楚棠眨巴着眼,被这数给惊得合不拢嘴。把她卖了都不知道有没有二百两呢!若不是为早晨得的星楼的祈愿而来,她早就走了呢。 门童见状神秘的凑近楚棠道:“姑娘若不为别的,只为见一面便自己进去寻吧。” 他是将成门童的,年纪不大,还有颗美丽的心。见楚棠一副急切的表情,便如此提议。 楚棠闻言,深知他是故意放行,心存感激的朝他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 她将要入内,门童又将她拦下:“姑娘且慢,里面鱼龙混杂,换件衣裳进去更好。” 青水阁内虽多文人权贵,但也不乏粗鄙流氓。保不准会有人见了一个水灵灵的姑娘就以为是青水阁的而扑上去,毕竟来这的姑娘几乎是没有的。 他寻了件青水阁小厮衣衫与楚棠,楚棠便老实的去阁门后的小间换上了。 小厮衣衫宽大,楚棠小小身板根本撑不起来,衣角甚至还沾了地将她的圆头玉兰绣花鞋给遮得严严实实。发髻也梳成了冠,楚棠想着尽量看起来像个男子。 其实并未如意,楚棠面容清秀脱俗,面颊桃红,朱唇水润。即使成了小厮也是顶好相貌的玉郎。 “姑娘可真好看。”门童不吝啬地夸赞道。 楚棠羞涩的抿了抿嘴,道了声谢后便入了内。 青水阁陈设布局一如寻常茶楼,许多人坐在桌旁饮着茶听着曲,有的还怀抱着只着薄纱的美人。 门童说星楼姑娘正在接客,应是在二楼厢房,不许她贸然进去,嘱咐她小心在外瞧着,见人出来了再上去才好。 楚棠依言准备寻个角落坐下,结果迎面走来一个小厮硬塞了一坛酒给她,语气匆匆: “送去天字房。” 楚棠不明就里地被迫接下,这酒有些重,她险些给捧跌了。 那小厮塞了酒就不知往何处跑了,楚棠只得上了二楼去寻天字房。 楚棠对青水阁并不熟悉,兜兜转转寻了许久才在二楼廊拐角内最里间寻到了这厢房。 她轻叩门得了允便抱着酒坛子入内。小心翼翼的,生怕踩着衣角连带着酒坛子也摔了。 一开门,一股淫靡之味扑面而来,与之相伴的是男子阵阵粗喘和女子娇娇的吟哦。 楚棠霎时间便明白了什么,红着脸掀了珠帘忐忑不安入了内间。 果不其然,映入眼帘的是叁对赤裸着的男女。其中一名女子赤裸着将手撑在锦绸铺垫的桌上,翘着雪白的臀对着身后的男子。酥胸被身后人狠命揉捏,翘臀也被啪啪啪的拍打着,目之所及皆红彤彤一片。 另一个则蹲在桌下口含着坐在桌上那名男子的粗大,时不时的还发出滋滋的声音。那被含住的男子一脸销魂,嘴里不住倒吸气喊着“舒服,舒服。” 还有一个正被男子抱着,二人都是在大频率的抖动着…… 楚棠心念非礼勿视,但还是忍不住想多看几眼。目光触及到一名男子身下那物,楚棠脸脖瞬时红得不像话……她忙闭了眼低头问: “是…是各位爷的酒吗?” 没有得到回复,她又问了一遍。其中一名男子不耐烦地回: “送去给里面的爷。” 楚棠便忙捧了酒又往更里间去。飞也似的穿过淫乱的叁人,掀了珠帘。 她紧张微喘气,连头也不敢抬。 “这位爷,您的酒。” 借着余光瞟到桌子,楚棠忙将酒坛放在了桌上。 莲钦已吃了叁坛酒了,即使酒量再好,也抵不住叁坛烈酒下肚。他闻言看向来人,只见这小厮穿着极不合身的衣衫低着头。 此人真胆小。他如此想着吸了吸鼻子,浓郁的酒香里竟混入了一股清幽的棠香。 是她? 再仔细看了看,更加确定是楚棠了。小小的身板,发冠还是用伞簪给固住的。 她为何会来这?莲钦皱了皱眉,扫了一眼外间的淫乱。 “这酒淡了,给吾换一坛。”淡然地开口,莲钦也起身。 楚棠心中暗叫倒霉,心想这人事真多。 “我这就出去给您换。”她抬头,生生对上了莲钦深不见底,喜怒难测的眸子。 他怎么在这…… 楚棠顿时觉得有些尴尬,昨日她才冲他大发了通脾气,今日就又遇见了。 她吞咽了一下口水,眼神躲避。捧着酒就往外走。谁料莲钦也跟了上来。 “吾和你一同去看看还有哪些好酒。” “……”楚棠撅着嘴,极不情愿的和他一起出去了。 路过外间叁人,莲钦高大的身躯挡在一旁,她硬是半点白花花的肉都看不见。 她心情郁闷,越发觉得他是淫徒。自己来恐怕还坏了他的好事,估计待会就有倾城美人来陪他呢。 出来厢房她便低着头快步走,打算就这么一走了之,他难道还会当众拦她不成? “走慢点。” 莲钦悠悠开口,生怕她踩了那长衣角摔了。可楚棠不但没有放慢脚步,反倒准备撒开脚丫子跑。 莲钦一把上前将她擒住,慌乱中楚棠踩住了衣角险些摔下,但被莲钦扶了一把。 她幸运,可酒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酒瓶落地应声而裂,二人的衣衫都被四溅的酒水给弄湿,周围一时间满是香醇酒气。 楚棠抬头和莲钦面面相觑,无言。 回过神来楚棠意识到情况不对将要逃便有老鸨带着两小厮走来,尖着嗓子惊呼: “哪个龟孙把这酒给洒了?”她见莲钦立在酒洒处忙扭着腰来赔罪,“莲爷见谅!莲爷见谅。” 莲钦是稀客,今日可谓是第一次来,可不能给他留下坏印象。 第三十三章脚尖舞(hh) 莲钦睨了老鸨一眼,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立在一旁的楚棠。 人精老鸨立刻了然忙走近楚棠对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干什么吃的?连坛酒都抱不动了?” 她伸了手就去揪楚棠的耳朵,惹得楚棠惊呼。老鸨这才得见楚棠真容,心中疑惑,这小厮着实面生。但她管不了那么多,莲钦可是一尊大佛。 “还不快给莲爷道歉!”她又用力揪了揪楚棠的耳朵,那耳朵瞬间就红了。 楚棠生气的打掉她的手,捧着耳朵一时道歉也不是,不道歉也不是。 昨日才骂了他,今日就要因这酒道歉。着实不好开这口……她呆在原地,默默不出声地盯着满地的酒坛碎片。 “让你道歉,你聋了是不是?”老鸨不耐烦了,她扬起手就对着楚棠挥去,楚棠呆愣着一时也没有躲开的意思,闭着眼耸着肩准备生生接下来这一掌。 可莲钦这时突然开口:“差人去莲府送衣来,她留下。” 今日来吃花酒,他便也没有带人来,元宝也去西山寻好地去了。 老鸨停手,忙堆着笑道:“好好好。” 说罢她重重地推了推楚棠的脑袋,喊了小厮就要将楚棠押下去狠狠惩罚。 楚棠暗道不好,忙转身欲跑下楼却被老鸨带来的两个小厮给擒得死死的。 莲钦又开口道:“给吾开间厢房,她留下。” 老鸨闻言细细端详了一下楚棠的面容,明眸皓齿,宛若水人。 莫非莲爷好这口? 她心中自认为摸到了莲钦的喜好,得逞一笑后让人将楚棠押去了旁边无人的厢房。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厢房内便只余了楚棠和莲钦二人。 楚棠抵在门边,琢磨着等老鸨走远再逃出去。她低着头,一眼也不去看莲钦。 而莲钦脱了满是酒味的外衫,坐在桌前提了酒壶倒了两杯酒。 “过来吃。”莲钦斟好酒朝缩在门边的楚棠道。 楚棠一脸戒备,没有过去的意思。她已经栽在他手上太多次了。 莲钦兀自端起酒杯带着些愠怒看着楚棠:“夜不归宿,不尽忠职守。如今吾叫你吃些酒也不能了?” 楚棠犹豫再叁,心想着好歹也欠他烟珠,便硬着头皮上前,捏着酒杯迟疑不决。 “寻常酒而已。” 楚棠这才狐疑吃下。 接着一杯又一杯,吃得楚棠有些醉。她想了想是时候离开了,便借口如厕便要出去。岂料竟被莲钦一把带入怀里。 坚实的胸膛,男子的阳刚,酒气混着熏香钻进楚棠鼻。她挣扎着,双手奋力地去捶,挣扎不开便又破口大骂:“放开我!淫徒!” 淫徒…… 莲钦无语,大手钳住她两只手抬高于顶,将她压在了墙面上。楚棠宽大的衣袖滑落,露出来她雪白的柔荑…… 二人离得很近,几乎贴在一起。男子粗热的气息自上而来打在她面颊上,痒痒的。 “来这作何?” 这烟花之地,她倒是当普通玩乐之处了。楚棠别过脸,一言不发。 “方才那一幕好看吗?” 他指的是叁人淫乱。 楚棠闻言紧张得吞咽了口液,依旧不答,只是额间的薄汗出卖了她。 “吾昨日并未算计你,你反倒生气起来了。” 楚棠檀口不自觉微张想要辩解,但想了想终是未开口。 莲钦有些生气,思及她昨夜不归,语气更是冰冷:“昨夜落宿何处?” 是她所谓的弟弟阿满那吗? 见莲钦面带薄怒,楚棠索性闭上了眼睛,她从未见过他生气的样子,即使是昨日他面对她的指责她的怒火也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楚棠睫毛微颤,越沁越多的冷汗出卖了她。她怕极了,可就是不说话。 莲钦气极,坏心的拽高了她的手,楚棠被迫踮起了脚。被衣角遮住的绣鞋也露了出来, “你别!你昨日又毁了我的红绳我能不生气吗?” 这确是他不对。 “吾不应毁你的红绳,可再来一次只怕也仍旧会那样做。” 楚棠瞪着她,没有再吭声。二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身体的重量全部落在了脚趾上,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楚棠紧崩着小腿实在快要坚持不住了。 “我…脚酸…”她的语气略带委屈…… 可莲钦依旧牢牢地固住她的手,楚棠无奈,不抱希望的尝试向下蹲,但无济于事。 她脚酸得不行,心想着好女子能屈能伸,于是又带着哭腔道:“我…我错了……我脚酸!” 莲钦不理她了。 酸痛感愈来愈烈,她眼里已噙了泪,额间布满了细汗。不住的想脚踩地,但却被越吊越高。但无论怎么抬高,都还是点着地面…… “唔……” 突然楚棠感觉右脚小腿一阵抽搐,疼痛感传来,她终于坚持不住了。 她一时间顾不得太多,想也没想就攀上了莲钦的硬朗厚实的腰胯,接着另一只腿也攀了上去。 莲钦勾唇笑了笑,这样子二人就贴得更近了,楚棠腿心就那样抵住了莲钦下腹几寸的大物。 硬硬的,又大又热。 楚棠脑海里顿时就浮现出了那之前亲眼所见的粗如儿臂的紫黑凶兽,比方才那人大了不止一点点…… 那女子被那人弄成那样,也难怪莲钦会说他会弄得她哇哇大叫了…… 她胆怯极了,不顾抽筋的右腿就准备下去,却被莲钦一手紧紧地托住了臀。 那处热气腾腾,楚棠情不自禁的缩了缩花心…… 这时双手被莲钦放开,她得了自由攥了拳就砸向他,挣扎着要下去。 “放开我!” 莲钦受着她这绵绵捶,冷漠无情的一手托住她,侧身用另一只手替她按揉抽筋的小腿。 他的手法很好,楚棠觉得没有之前那么疼,反倒舒服极了。一时之间她也忘记了挣扎,安静的享受着…… 莲钦见楚棠一脸舒畅的模样,又想着她方才可恶的样子便狠心重重的捏了捏她的臀瓣。疼得楚棠倒抽气…… 楚棠这才回过神来,又挣扎着想要下去。 小没良心的…… 无视她那微小的力气,又钳制住她的手举于顶。楚棠吵吵嚷嚷着,什么淫徒、衣冠禽兽又都骂出来了。 “放开我!你只知欺我!我让你收修为就是了!” 楚棠气急,已经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第三十四章玉珠尝(hhh) 收修为?你那点修为只怕还不够我收的。 莲钦冷哼一声,俯身堵上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楚棠见状挣扎得更厉害,又别过了脸来不叫他亲。 莲钦死死地盯着她,盯得楚棠有些发怵。 目光触及楚棠脖间那淡得几乎看不到的红印,凝视片刻后他便贴上又是一阵吮吸舔舐。 楚棠避不开,更是觉得腿心那物正隐隐动着,隔着布料带起了她身下的瘙痒。 她这回是真想哭,再不走就不行了…… “唔…随你收我修为!放开我!” 说着楚棠双腿也开始闹腾起来,莲钦便又重重捏了捏她的臀以示警告,随后又一路向下。 楚棠的衣衫宽大随便一折腾便领口大开,露出了她精致的锁骨。莲钦流连于她的锁骨间,发心不住的磨蹭着楚棠的下巴,楚棠只觉得痒痒的…… 不止下巴痒,下面也痒。 她身子有些软了,不受控制得一下又一下缩着腿心,双腿攀得更紧。 可她嘴上依旧吵闹不停,嚷得莲钦索性将她放下,连带着她的手一起紧紧压在墙面上,楚棠被压得喘不过气,“呼呼呼”的娇喘出气。 只见莲钦拿出楚棠昨日气鼓鼓摘下的玉坠径直塞进了她嘴里并系结于她脑后。 玉坠虽小,但塞在口中阻了舌的去路,楚棠只得含糊不清得说话,万般无奈她也只有“啊啊啊”的叫嚷。 玉坠不是碎了吗?怎么又?还没等楚棠想明白怎么回事,她的右腿便被莲钦抬起,从而只能一脚落地。被最大程度的抬高后,莲钦便用下身的火热抵住了楚棠的腿心…… 一汩热流流出,楚棠有些燥热了…… 莲钦看着她被老鸨揪得充血了的耳朵,有些怜惜,他伸手抚摸,随后又张了嘴含住了娇嫩的耳垂。 搅弄、啃咬,他很想下重力咬她身上每一寸肌肤。 “昨夜落宿何处?” 莲钦不依不饶又问道,一想到她昨夜哭着跑去找那个人,他便不爽。如果真去找了他,他保不准会直接将她肏得七荤八素,他打着肏穿她的念头很久了。 身下的楚棠哆嗦着,十分娇小的被他压着,面对上身和下身的压迫她仍旧死鸭子嘴,玉坠堵口也挡不住她要与他对着干的心:“要…你管!” “唔!” 那粗硕之处重重地顶向了美娇人的腿心,顶得楚棠愈发湿热…… “何处?” 又一下! “啊~” 好舒服怎么办…… 见楚棠仍不说,莲钦便又加重力道去顶,且顶的速度愈来愈快,楚棠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下的布料深陷进了穴里……双手也已在无意识间抱住了莲钦的腰。自己也渴望贴得更近,顶后离开的空虚叫楚棠想要紧紧用身下包住那团鼓鼓的火热。 她又沦陷了!可这一次理智占着上风,她紧咬牙,渴望着抑制住内心的火。 莲钦往日吃酒都无事,可今日吃了酒却比往常暴躁了许多。只见他仍不满足地将楚棠右腿再次抬高,甚至用手肘撑着她的大腿再伸出手指来隔着布料掰她的花穴,随后更加狂躁地顶向楚棠的下身。 楚棠被顶得花心猛地一缩,连连抽搐后喷了一裤兜的水。 莲钦拨开她的裤,顺着阴阜一路向下,于腿心间接了满手的手。 “啧啧……舒服了?” 楚棠以为是她尿了,舒服是舒服,可却羞耻至极,她偏头带着哭腔怨道:“你……又欺我!” 她独撑的左腿已经软了,哆哆嗦嗦地差点站不住。莲钦将她眼角的泪吻去,突然就有些后悔方才如此粗暴,他柔着声音吻楚棠的脸: “吾的错,你昨日在哪儿落宿?嗯?” 他连带这玉坠一起轻啄了一口楚棠的唇,随后便开始脱楚棠的中裤,手缓慢的伸进后又贴着她的阴阜顺着耻毛来回抚摸。 “唔……求你,不要。” “你不回吾就算了。” 修长的指顺着阴阜摩挲着,倏地便揪住了她那短细的耻毛。 楚棠心里早已不是滋味,更何况右腿被抬得极酸,她无力地屈服,偏头闭上了眼。 莲钦似乎也意识到一直抬着腿不好,便将她的右腿放下。随后又将她的裤子齐齐褪至脚踝处后便褪了自己的裤子。 庞大的暴着青筋的分身上翘,肉头正狂野地吐露着乳白。 他看着她意乱情迷的眼,捏了捏她泛着蜜桃红的面颊。轻轻在她粉嫩的樱唇落下浅浅一吻后问道: “今日可知这是何物?” 充满磁性的声音飘入楚棠耳内,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朝下看去。 即使已经看过一次,楚棠还是怕得直摇脑袋。此物插入的痛感似乎又袭来,惹得楚棠急急得就用手挡着阴阜前连连摇头。 想起昨夜楚棠哭着一口一个淫徒的喊他,他便起了玩弄的心思。 “吾是淫徒,当然要坐实这个骂名。” 楚棠腿软得厉害,索性往地上坐去。莲钦见状忙将她捞起抱在身上。 她长长的下袍被他推在腰间,雪白的臀又一次被托在了莲钦手里。纤细修长的玉腿也被迫攀住了莲钦的腰。 “想必昨日是去了阿满那对吗?你就当真不知他的心意?” 说着,他惩罚性得用双手掰着楚棠的臀瓣,掰得楚棠反射性得想要收紧,但却依旧抵不过他的手劲。 “你好湿了,还记得吾上次怎么做的吗?舒服吗?” 上次? 楚棠急急将脸埋在他颈间掩饰脸红,她怎会不记得那销魂的滋味,确实舒服极了。 “很舒服吧?可每次吾都不舒服。” 说着,他抱着楚棠走至一个置物台,拾起一个小盒后单手打开将里面的膏体细细抹在了楚棠花唇、甚至穴内。 “啊……求你不要……” 他马上附了根手指在花穴外,沿着滑嫩的外围打着圈。 “上次入一根手指你就疼得不行,今日若不涂些只怕你会疼得把吾咬死……” 楚棠伸手欲制止他,结果反被他捏住了手。 “想自己试试?” 他坏心得带着楚棠的手指伸入花穴,楚棠只觉得滑腻得不可思议。 “很滑吧,都是你的水。” 说着便带着她的指浅浅的抽查着,滋滋得有了细小的水声…… 楚棠下身一紧,流出了更多的体液,她想要更多怎么办。她疯狂的摇头,这不是她想要的!! “呜呜呜……不…” 她老早就想将塞在口中的这玉珠摘下,可奈何她试了一下根本解不开,现在她正哭喊着,香涎便顺着口珠流了出去滴在了莲钦的肩头。 “多大了?还流口水。” 莲钦并不嫌弃,只是口头调侃了一下后无视着楚棠的激动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待会有你好哭的。” 他无意真的破她瓜,但却是有意吓她。 楚棠也真的被吓到了,哭嚷着声音都有些嘶哑。 用楚棠自己的手指浅浅抽查数十次后,他便单手托着她的屁股,掀了衣袍将分身抵在了花穴口。 第三十五章欢喜否(h) 楚棠意识到不妙,忙抱住莲钦的头求饶:“别……不要。” 她一个劲的摇头,只希望能够躲过这一劫。可心里的酸楚更甚,她又和莲钦交欢,明明前一夜她还发誓不再要与他有过多的瓜葛,想着之后回去当个什么都未发生的陌生人好好攒烟珠再脱离他的魔爪。可谁知第二天便又赤裸着相见。 一颗颗泪顺着她的脸颊滑下,她好恨自己呀。 “那你告诉吾,昨夜去了哪儿,又为何来此处?” 肉头在穴口摩擦徘徊,滑腻的蜜水和吐露出来的些许精液混在一起,泛着令人血脉喷张的旖旎淫香。 她闭口不答,默默流泪。把心一横决定任他蹂躏,等过了这一次她便要离开,她不要还他烟珠了! 昨夜她寻了街边彻夜布酒的酒肆,吃得不省人事。好在店家娘子心善,让她在客房睡了一夜。 她又怎么好意思再去寻阿满呢?她也想不到理由去寻阿满…… 莲钦凝视着泪眼朦胧的楚棠,理智猛得找回。他抱着她坐在椅子上,去拂她脸上的泪,将玉坠解了下来放在了桌上。 “莫哭了,吾……” 今日他吃了叁坛酒,无不是烈得出奇,哪有太淡之说?他心疼的抱紧楚棠柔声安慰:“吾下次再不会如此。” 从未见她哭得如此伤心过,他可真不是个好人。 楚棠哭得鼻红眼肿声沙哑,一个劲地打哭嗝,莲钦顺着她的背,“吾下次带你去听书,听说过段时间京城说书奇才诸葛先生就要来了,可好?” “呜呜……不……好……” 她多想说好呀,想到这她哭得越发伤心。她一怨他两次不分青红皂白毁她东西;二怨他一而再再而叁如此对她。 “你欢喜我吗?” 莲钦被这一问给问怔了,一时语塞什么话也说不出。 欢喜吗?他喜欢看她笑,喜欢和她亲密,喜欢他忙时她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他特地为他去京城寻诸葛先生来,因为知道她爱听书;特地日日让膳房烧她爱吃的菜;特地制了件新衣准备送给她…… 他只对她一个人如此好过,可他似乎弄巧成拙了。说是欢喜,可他也说不出口……因为他不知道这是心倾于她还是仅仅只为占有。 楚棠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吸了吸鼻子又道:“既不欢喜,如此便同淫徒禽兽没甚区别,更遑论我也不欢喜你。你早有红颜知己,何不去和她行此苟且之事!” 若早知会发生这么多破事,她当初就该直接让他将她修为收去,大不了从小仙从头来过,也比受如此委屈强。 红颜知己一词说得莲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将想问清楚,楚棠便倒头晕了过去。 莲钦忙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带回了莲府,唤了下界的大夫来大夫也只说她是情绪激动所致,可莲钦却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唤人递了盆水来细细地递楚棠擦拭着身子,回想着楚棠方才说得那番话。 怎样算占有,怎样算欢喜? …… 月老大半夜睡得好好得硬生生被元宝从天界揪来了莲府,只为了回答莲钦这个看似无聊的问题。 “老身怎么回答你呢?你还得自己感受才行啊。” 问了也是白问。 莲钦又问月老他的姻缘如何。 “你的记性比老身还差?千年前你就已经自断姻缘线了啊!” 是么,他还真不记得了。看了一眼尚在昏迷的楚棠,他又问着她的姻缘。 “……” 月老翻出姻缘录,眉头紧锁。 “姻缘录上没有她啊。” 南方祈愿神楚棠,怎么会没有呢? “确实没有啊!” 月老又被连夜送走了。 …… 楚棠昏迷了一天一夜,再醒时又是一天傍晚。双燕一直在一旁守着她,见她醒了忙将元宝唤了来。 莲钦去了下界与其他九殿阎王共商要事,留了本应去西山的元宝于此。 元宝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主公昨日抱着这丫头回来,神情慌张。他试探性地问主公,反被训斥…… “你可算醒了呀!” 元宝抱着楠楠子进来,抓着楠楠子的爪子上下晃动。 楠楠子朝着虚弱的楚棠“喵呜”一声,似乎在问你怎么啦? 楚棠揉了揉脑袋,她只记得自己哭着和莲钦扯东扯西,但却不记得自己怎么回来的了。 她因为某人的缘故一时也不想见到元宝,但楠楠子她还是爱的,她起身从元宝手中接过楠楠子,不满地道:“你来这干嘛?” “你可真是小没良心的,自己昏迷了不知道?可怜我们奉命留在这照顾你!”元宝不甘示弱地回怼,欲把双燕也拉向他的阵营。 昏迷?她可真不记得了。楚棠甩了甩脑袋,楠楠子也跟着甩脑袋,甩得满床是毛。 为什么会昏迷呢?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元宝终究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见她刚醒需要休息便不再同她拌嘴出去了,留下双燕在里面陪着她。 他最担心的是主公,十殿阎王齐聚,也不知下界发生了何事,亦或是神界发生了何事。 但是很快他便没有心情胡思乱想,因为夜里从神界钱庄得来消息,说是元亨被袭身负重伤,钱庄有一箱存了上万珠烟珠的云匣也不翼而飞了。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是,与钱庄为敌无异于与转轮王为敌,与转轮王为敌便意味着与下界乃至神界为敌。元宝绞尽脑汁冥思苦想都想不出谁会这么大胆,他连夜赶往神界将元亨带回了下界。 作者有话说: 剧情估计错误,我以为到进入下一阶段需要十章! 算了!先欠两章8! 晚安各位。 写得比较匆忙,没来得及仔细回看,第二天可能会有一丢丢删改,也可能没有。 可能会有虫,欢迎来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