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先生来日方长》 第1章 五年的婚姻宛如一场笑话 其实被绑架的时候，迟南雪就知道司明远不会来救她的。 夏家走投无路选择了绑架自己，无非就是白费力气罢了。 迟南雪被束住手脚，挣扎着抬眼看向夏沐锋：“你会亲自来绑我，倒是让我有点意外。” “闭嘴！”夏沐锋脸色难看至极，忽然俯身下来，在迟南雪的旁边挥了挥手中的刀子：“如果不是因为我答应了司明远，要把你完好无损地还回去，还真想在你脸上划上几道，司少也就喜欢你这张脸吧。” 迟南雪低头笑了：“你和司明远说了几天了？” 她好几天没喝水了，嘴唇干裂开来，看起来相当凄惨。 夏沐锋脸色很冷：“三天，今天是最后一天。” 游轮在海上飘荡了三天，今天速度愈发慢了，看来是约好了地方想和司明远见面，将自己卖个好价钱了。 迟南雪笑了一会儿，这才问：“你想拿我换什么？” “你装什么？你不知道司明远对我们夏家做了什么？也是……他怎么可能让你知道。”夏沐锋眼神微变，讽刺道。 “司明远的事我不怎么插手……” “你插不插手，反正也没什么两样。”夏沐锋冷笑着打断了迟南雪的话：“行了，快到地方了。” 夏沐锋低下头，将迟南雪的脚镣解开，又示意保镖压着人，这才带着迟南雪上了甲板。 三天了，迟南雪一直被绑在游轮的地下室，摇摇晃晃地让她头晕眼花，甚至有点恶心。 在司家的日子虽然不算好过，好歹司明远还算个君子，结婚以来虽然没给过她一天好脸色，倒是也没怎么为难过她，而现在这样明晃晃的就是虐待了。 迟南雪脸色苍白地被摁着，远远地就看到了司明远。 她多少有点意外，本以为司明远根本就不会来的。 司明远不爱她，这件事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司明远的游轮靠得不算近，脸色相当阴沉，见迟南雪上来了，手中的烟狠狠摁在了甲板的栏杆上，径自走了过来。 夏沐锋显然对司明远很是忌惮，他恶狠狠地喊道：“你离我……离我们的游轮远一点！你再过来我就撕票了啊！” 他手中的刀紧紧逼着迟南雪的颈动脉，迟南雪却是不慌不忙地看向了司明远。 司明远还是老样子，自己失踪三天似乎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变化，他只是站在那里，便显出一种极致的压迫感来—— “说你的条件。” “五千万旧钞，还有……你把我爸放了，保证以后再也不招惹夏家。”夏沐锋咬牙。 司明远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唇角冰冷地弯起：“你做梦。” “你的人还在我手里……”夏沐锋万万没想到司明远会如此绝情。 “三千万不连号新钞，你把她放了，我就联系警署，”司明远的薄唇冷锐如刀，目光在迟南雪脸上掠过：“毕竟是我的人，我就当做买个脸面。” 迟南雪怔怔地看着司明远。 这就是她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 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忍不住心底的钝痛，他的话像是一刀又一刀，划在她的心上。 夏沐锋全身都在抖：“你把我们夏家逼到这种程度，我们什么都不剩了，现在你以为是三千万能解决的？” 他手中的刀就在迟南雪的颈侧，迟南雪静静看向不远处的司明远，迟疑了一下却是开了口：“司明远，我以为……你不会来。” 司明远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有媒体追着。” 哦，媒体。 迟南雪几乎控制不住眼泪，她咬紧下唇，哑声开口：“这么多年，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夏沐锋觉得不对劲，刀也向前逼了逼：“废话少说！还有，你先打电话，不然我们免谈！” 司明远眼底满是嫌厌，不言自明。 夏沐锋的脸色变了几变，这才沉声开口：“把林凝带过来。” 迟南雪的瞳孔猛地收紧，他们竟然将林凝也绑了？还真是心思缜密，竟准备了个双保险。 林凝被带来的时候显然还晕着，迟南雪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司明远，就见司明远的脸色在林凝出来的瞬间变了，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不如我们换个玩法，司大少爷，这两人都在这儿。你打电话过去，警署放了我爸，我就让你带走一个。”夏沐锋咬牙。 他在赌。 夏沐锋何尝不明白？司明远连迟南雪都不要，怎么可能要林凝？可夏沐锋同样清楚，事已至此他早已别无选择。 迟南雪一个字都没说，却是浑身都在颤。 她比不过林凝，她从一开始就知道。 她是死皮赖脸搭上司明远的，司明远娶了她，却又无时无刻不在厌恶她，而现在拿她来和林凝比，她从一开始就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再抬眼，迟南雪看到了司明远手中的枪，准确无误地对准了自己。 迟南雪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看着司明远，像是看向她六年间的爱恋。 夏沐锋也被吓呆了：“你不用这样，司少，这……有话好商量。” 司明远带的人不少，彼端传来整齐划一的子弹上膛声。 迟南雪从来没有感觉过那么平静，她看清了，看清了这么多年的自己。 司明远淡淡开口了：“我让警署放人，换林凝，迟南雪我亲自动手，这是公海，你知道我说到做到。” 夏沐锋惊骇地看了司明远一眼，疯了一样将地上的林凝挟持住了—— “你，你先放人！不然我让你看看是我的刀快，还是你的枪……” 司明远沉默片刻，静静放下了手。迟南雪几乎能够感觉得到夏沐锋的欣喜，她却是觉得心底愈发冰寒，不，不对…… 果然，在夏沐锋难以置信的眼神中，司明远挥了挥手。 枪声响起。 腿部中枪的瞬间，迟南雪其实也没觉得有多疼，只是思绪都跟着涣散了。 枪声仿佛变得很是遥远，她费尽力气抬起头，却只看到司明远冰冷的眼神。 是啊…… 只要林凝还好好的，司明远怎么会管自己的死活？ 他能来，自己就已经很意外了。 纠缠司明远的这么多年，到底有什么意思呢？ 甲板栏杆不高，夏沐锋也早就松了手，此时除了手上的手铐，竟然也没有其他的束缚了。 想来夏沐锋终于看懂了，自己对于司明远而言，还真是半点价值都没有。 迟南雪恍惚地笑了笑，往前走了一步，又一步。 耳畔的枪声都无关紧要了，似乎因为自己的走动，肩头又中了一枪。 真是讽刺，死在司明远手里，简直是太讽刺了，迟南雪唇角满是冷意，她没有再看司明远一眼，而是瞄准了方向，一头栽进了幽深的大海。 恍惚传来了司明远的呼声，可是迟南雪知道，那不可能是叫自己的。 他那么好看的一双眼，五年的婚姻里，却是没正眼看过自己。 迟南雪之于司明远，就是一个偌大的笑话。 还好都结束了。 若有来世……只要别和司明远有任何纠缠，就足够了。 第2章 喜欢曾渗入骨髓 迟南雪醒来的时候，整个人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没死，她更加不明白的是，自己怎么会躺在司明远的身边！ 司明远睡得很沉，领口微微扯开，眉头却是紧蹙着，显然睡得并不算舒服。 迟南雪肆无忌惮地打量了司明远一会儿，起身去摸手机。 倘若是司明远将自己救了回来……那么，自己怎么不在医院反而在家里？ 一连串的疑问被司明远低哑的声音打断了—— “你还在等什么？” 迟南雪惊诧地回头，司明远的脸色难看地厉害，呼吸却明显愈发急促了：“你敢给我下药，倒是没胆子躺过来了？” 迟南雪难以置信地看向司明远。 下药？ 他在说什么？ 自己什么时候给他下过药了…… 迟南雪盯着司明远看了一会儿，脸色白得吓人，不会吧？ 她狼狈地抓过手机，点开锁屏，看到上面的日期几乎昏厥过去。 2015年7月13日。 那一天，自己做出了人生中最后悔的一件事。 她轻信彼时的闺蜜林凝，给司明远下了药，随后如愿以偿地和司明远在一起了，司明远后来也真的娶了她，只是那也是她噩梦的开端。 她……重生回来了？ 司明远的嗓音低哑地厉害，宛如愤怒的狮子：“过来。” “不是我。”迟南雪下意识否认，一边迅速地穿好了衣服。 司明远看向迟南雪，眼底写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不是你？你准备了烛光晚餐，给我一杯接着一杯地倒酒，为的不就是这一刻，现在你说不是你？” “对不起司先生，我想我的行为可能引起了司先生的误会，可是……”迟南雪保持着戒备，也努力保持着冷静的神色，低声道：“我的本意绝非如此。” 司明远根本不明白迟南雪在说什么！ 他的眼底因为欲望的煎熬已经一片血红，哑声道：“你自己点了火，现在你对我说，你的本意不是如此？” 所以她的本意是什么，让自己在这里狼狈不堪，然后自己溜之大吉吗？ “你喜欢我，迟南雪，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司明远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欲望，语气几乎是咬牙切齿。 迟南雪咬紧牙关，低声道：“我帮你报警。” 见迟南雪真的拿起了手机，司明远就觉得大脑的血液在疯狂上涌，气得简直说不出话来，他一伸手，将迟南雪的手机打落，哑声命令道：“过来。” 他还是那么好看，迟南雪怔怔地看着司明远的脸。 她知道自己该恨他的，可是真正看着司明远的时候，她悲哀地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 喜欢几乎成了刻入骨髓的情绪，让现在的迟南雪只想落荒而逃。 事实上她也的确这样做了，迟南雪看了司明远片刻，低声道：“我帮你找林凝吧。” 她迅速地拨通了林凝的电话，简短地说了几句现在的情况，这才看向仿佛瞬间冷静下来的司明远，对着司明远拍了几张照片，这才低声道：“对不起，这些只是作为证据，只要司先生不为难我，我不会主动对司先生造成任何威胁，希望司先生可以理解。” 司明远还没反应过来，迟南雪已然冲出门去。 …… 疲惫，无以伦比的疲惫。 直到冲出去好远，迟南雪方才默默捂住眼睛。 虽说是夏天了，可是她穿着一身性感的小礼裙，江城的夏夜简直是说不出的冷。迟南雪下意识地抱住胳膊，慢吞吞地转了个方向往家里走去。 她是真的了解司明远，司明远不会来找她的，更何况林凝都过去了，现在的司明远，想必正和林凝滚在一起吧，他那么珍惜她，肯定不会让她像是前世的自己一样伤痕累累。迟南雪知道自己不能继续想下去了，继续想下去，除了更觉悲哀和清醒，还能有什么呢？ 回到家一眼就看到沙发上坐着的父亲迟麓麟，见迟南雪这么晚回来，迟麓麟的脸色相当难看，蹙眉开口：“你怎么才回来？” “老爷，”继母陆薇薇闻言立刻笑着靠过去，“小雪回来就好，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是贪玩了些，不过小雪也会慢慢知道分寸的，老爷就别生气了。” “别生气？”迟麓麟打量了迟南雪片刻，冷冷道：“你是不是又去找司明远了？我和你说过多少遍，司明远根本不是你应该碰的！谁准你天天去找他了，啊？你简直是丢光了我们迟家的脸面！” “小雪……你也是，”陆薇薇居中打着圆场，伸手拉了迟南雪一下：“你听听老爷的，老爷会害你吗？司少的确是好，可是那的确不是你能高攀得起的，你也要顾忌着你父亲的脸面。说来你看看你妹妹，我也不是替你妹妹说话啊，你妹妹就很注重公众形象，从来都不会给老爷添麻烦，前阵子啊，那夏家的夏沐锋还夸你妹妹大方得体呢。” 迟南雪听着都有点想笑。 她妹妹，她妹妹迟晓晴是迟麓麟和陆薇薇的孩子，那曾经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女，现在迟麓麟和陆薇薇结了婚，倒是会拿出来说事！ 殊不知外面的人都怎么说呢！ 若是换做前世，自己定然要一脸的愧疚，可是现在，迟南雪想起了陆薇薇在说什么，倒是并不打算继续忍耐下去了—— “说起这件事，我倒是也记得一二。”迟南雪神色淡然地笑了笑：“陆女士，之前迟晓晴在舞会上争风吃醋，撒了夏沐锋的女伴一身的红酒，夏沐锋还会说晓晴大方得体，倒是让我有点意外。” “什么时候的事？”迟麓麟脸色微变。 “这……”陆薇薇根本不知道迟南雪是怎么知道的这一切，她干笑几声，看向迟麓麟的眼神都带着三分紧张：“老爷，那件事小晴也知道错了，她是一时冲动就将酒撒了出去，后来夏少也没追究不是吗？夏少其实挺喜欢我们家小晴的，这事肯定有点误会……”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父亲最近的一笔生意，就因为这件事没谈成吧？”迟南雪不紧不慢地说着，眼神都满是嘲意。 “你们惹出了祸事，连和我说一声都不肯，你知道因为这件事惹出了多少麻烦吗？”迟麓麟现在还记得夏家的当家人，夏沐锋的父亲夏博易提起这件事时的一脸不屑，就差话里话外说私生女就是上不得台面了！他想到这里，顿时就觉心底堵得厉害，转过头毫不犹豫开口：“让迟晓晴滚下来！” 陆薇薇怒不可遏地瞪了迟南雪一眼，却只换来了迟南雪的微微一笑。 第3章 迟南雪，我们又见面了 迟晓晴下楼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红晕，手中甚至还抓着手机，见迟麓麟一脸的怒意，陪着小心地笑了一下：“爸……” “你是不是招惹了人家夏沐锋的女伴？”迟麓麟冷声问道。 迟晓晴不满地看了迟南雪一眼：“都怪姐姐，这种事一定要和父亲说……” “你姐姐不该说吗？这件事如果提前告诉我，我至少知道夏博易在想什么，可是你呢？因为你的不懂事，你知道我损失了多少钱吗？”迟麓麟咬牙切齿：“明天我做东，请人家过来一叙，到时候你嘴甜点，给人家夏少道个歉。” “什么，凭什么？”迟晓晴难以置信地开口：“我不同意！肯定是那贱人去找夏博易告的密，夏少对我好着呢，才不会因为这种事怪我……” “就是啊，”陆薇薇紧忙笑着说道：“老爷您是不知道，夏少之前还约小晴出去呢，他怎么舍得因为这种事责备我们小晴？” “你也少说两句！”迟麓麟不满地看了陆薇薇一眼，这才转头看向迟晓晴：“你自己惹出了事端，夏家现在还是夏博易的天下，你以为哄好了一个夏沐锋就足够了？你还有脸说不同意？我看你是好日子过到头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迟晓晴的脸上登时掠过一丝难堪，恨恨地看了迟南雪一眼，这才勉强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迟晓晴，你莫要忘了，你现在的生活都是谁给你的。”迟麓麟的声线很冷：“你也不用给我做这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我……我没有不情不愿。”迟晓晴咬着下唇，良久方才恨恨开口：“我有什么可不情不愿的，不过爸爸，姐姐也没有和你说，她到底为什么现在才回来吧？那是因为无论如何她都不敢说，这才拿我的事情出来说嘴，她去给司明远下那种药去了，我真的劝过她了，可是姐姐无论如何都不听……” “你说什么？”迟麓麟难以置信地看向迟南雪：“你去给司明远下药了？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迟南雪站在原地，脸色冷若冰霜。 她记得清清楚楚，自己的确是没有和迟晓晴说过自己的计划，林凝给自己提了建议，自己就信以为真地应了，可是无论如何，自己还没有蠢到昭告天下的程度。 既然如此……迟晓晴怎么会知道地这么清楚？ 迟南雪淡淡开口：“没有的事。” 迟麓麟脸上写满了怀疑：“没有的事她怎么会这样说？” “我不知道，父亲如果想知道，不妨去问问迟晓晴，故事是她编出来的，我实在是无可奉告，”迟南雪的脸上满是讽刺，上楼前转头看了迟晓晴一眼，淡淡笑了：“更何况，若是我真的疯了给司明远下了药，我回来做什么？” 迟晓晴顿时僵住了。 也对啊…… 无论如何，她现在都不该出现在家里，而是应该喜不自胜地和司明远在一起啊？ 迟晓晴不说话了，迟南雪便轻蔑地笑了一声，径自上楼了。 楼下吵吵嚷嚷的，可是迟南雪已经不想去理会了。 她微微闭了闭眼，径自去洗了个澡。 只是想到和司明远在一张床上躺过，迟南雪就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曾经一腔痴心错付，她放弃了自己的事业，放弃了一切陪着司明远，换来了什么？ 只要闭上眼，他对着自己举起枪，命令手下射伤自己的画面就恍惚映在眼前。 五年的婚姻……她本以为就算司明远是块冰，也该被为自己给捂化了。 可是自己终究什么都没换来。 她微微闭了闭眼，这才从浴室走了出来。 还好，自己回来了，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迟南雪一边擦头发，一边看向面前的书柜，微微弯起唇角。 她连夜修改了简历，接连发了几家公司，快凌晨三点方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一大早，迟南雪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她抓过手机看了一眼，顿时就清醒了大半。 江城的座机。 这年代用座机的不多，迟南雪顿时想起了连夜投递的简历。 果然，一接起来对面就是个甜美的女声：“您好，请问是迟南雪小姐吗？” “对，我是。”迟南雪摒去睡意，沉声应下。 “您好，我是天宸地产的hr严涣丽，今天早上看到了您应聘法务专员的简历，请问您今天有空过来进行笔试面试吗？”严涣丽问道。 迟南雪立刻坐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时间，温声应下了：“没问题，不知道您那边什么时间方便？” “是我们总监亲自面试，您看时间方便的话，今天上午十点可以吗？我们会先进行一小时的笔试，然后才会进入面试环节。”严涣丽解释道。 迟南雪一口应承下来，直到一一记下时间地点将电话挂断，还是有点恍然一梦的错觉。 天宸地产，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企业，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一切居然来得这样容易。 笔试的题目并不算困难，至少对于迟南雪而言是如此。 她本就挚爱商事法律，天宸地产是江城首屈一指的房地产开发公司，林林总总正是迟南雪毕业论文的研究方向。可惜前世为了有更多的时间陪司明远，她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一切都放下了。 而现在…… 迟南雪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笔放下。 她有绝对的自信，相信自己能够回归这个舞台。 严涣丽匆匆走进来时，迟南雪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严涣丽的神色添上丝毫不职业的古怪，轻咳一声说道：“迟小姐，您很幸运。今天我们董事长刚好到公司，看到您的简历，想要亲自面试您，您这边请。” 迟南雪一怔，微微蹙起眉头。 不，不可能…… 她来之前做过充分的调查，这绝对不会是司明远的公司。 迟南雪跟着严涣丽向前走着，不自觉地攥紧手指，心底悄然涌起不安。 严涣丽轻声解释道：“董事长平时一般不会过来，不过你不用紧张，董事长人很好……” 迟南雪笑着轻轻点了点头，下一秒，面前的门被人不耐地拉开了。 迟南雪抬眼，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那一瞬间径自逆流，她几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方才能够让自己不至于落荒而逃—— 男人逆光站着，眼底的情绪冷冽又复杂无比，他薄唇轻启，声音让迟南雪莫名颤栗：“迟南雪，我们又见面了。” 第4章 我们不过彼此彼此 严涣丽有点诧异地看了迟南雪一眼，讪讪问道：“迟小姐，您和我们总裁……” “你先出去。”司明远淡淡开口。 他的声线不算严厉，可是严涣丽还是立刻噤声，转身就走。 迟南雪静静站在门口，一动没动。 她抬眼看向司明远，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事实上也的确是隔世了，前世的她想必早已死在那冰冷的大海中，今生不过是得了上苍眷顾，倘若自己重蹈覆辙，连她自己都不能接受。 迟南雪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淡淡道：“抱歉，司少，我不知道这是您的公司，我不会继续面试流程了。” “不知道。”司明远盯着迟南雪看了一会儿，眼底的神色相当阴郁：“那天给我下药的时候，你倒是很有勇气，怎么？现在在这里和我同处一室，就让你这么不自在？” 迟南雪知道自己没办法给司明远解释。 倘若是今生的她，是无论如何都没胆子再靠近司明远一次的，更遑论给他下药了。 可是事情毕竟做出来了，她微微垂眸：“司少，那是我一时糊涂……” 司明远靠近一步，迟南雪心底大骇，径自向后退了一步，后背差一点就撞在冰冷的墙上。 下一秒，迟南雪整个人都僵住了。 司明远的手自然地垫在她的身后，避免了她狼狈不堪的窘态，却也同样让两人的距离无比靠近。 司明远的眼底是明显的不耐，迟南雪向旁边不动声色地缩了一下，轻咳一声道：“谢谢。” 听出她语气之中的不自在，司明远抽回手，眉头却蹙得更紧。 他就是不明白，这样的迟南雪，怎么会做出那种给自己下药的蠢事？！ 司明远的神色愈发难看，顿了顿方才道：“这份合同你看一下。” 迟南雪一怔，一眼就看到上面的抬头—— 劳动合同。 “司少，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明确了，我不适合这份工……” “你手中有我的照片，即使你不来这里面试，在照片销毁之前，我也不可能让你离开。”司明远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 那是绝对的丑闻，司家是军旅世家，不可能容忍这种丑闻的出现。 迟南雪心知肚明，她微微蹙眉，在心底权衡着利弊。 司明远像是看出了迟南雪的心思了似的，淡淡道：“倒是不巧，我手中也有些东西。” 迟南雪猛地抬头。 司明远唇角笑意渐深，眼神却是相当的冰冷，他轻轻摁了一下手中的遥控器，旁边的玻璃荧幕上，刚好是迟南雪给司明远下药的片段。 迟南雪浑身顿时僵硬了。 她对这段视频印象太深了。 她穿着从未穿过的性感小礼服，小心翼翼地哄着司明远喝酒，喝下那杯搀着药的酒。 镜头一转，是自己坐在床上，伸手一颗颗解开司明远的纽扣，她眼底的浓情蜜意化也化不开，迟南雪现在看着，只觉得无比悲哀。 到了后面，迟南雪小心地解开自己的系带，露出姣好的身型…… 司明远目光阴沉，径自摁下暂停键。 “这电影好看吧？” 太好看了…… 迟南雪觉得自己就要昏厥过去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非常难看，因为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前世也是如此。 前世这段视频还有后续，他们活色生香的画面后来被传得到处都是，司明远的脸被马赛克得好好的，只能看到沉醉其中的自己。 那几乎成了压垮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也让前世的迟南雪对司明远近乎彻底死心了。 现在司明远用这个来要挟自己，却是迟南雪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是她疏忽了，当时应该好好找一下这个摄像头。 前世的迟南雪为这件事找了无数次借口，她想过这摄像头是林凝摆的，也想过这可能是夏家的手段—— 她只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一切居然真的是司明远做的。 “司少的手段，未免有点太过卑鄙。”迟南雪深吸了口气，这才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冷笑一声：“卑鄙？一个给我下药的女人，告诉我这样的手段卑鄙，迟南雪，我们彼此彼此。” “你要我签署这份合同？”迟南雪拿起桌上的文件。 “三年。”司明远神色淡漠：“三年后，我将视频销毁，你手中还有我的照片，我们是彼此牵制，这交易对你而言很划算。” “是么？”迟南雪闭了闭眼。 “否则我现在就将这份视频寄给你父亲还有你外公。”司明远补充道。 迟南雪眼神淡漠地看过去，司明远终于淡淡弯起唇角，笑容却是冰寒：“你知道我这个人说到做到。” 迟南雪咬着牙，在合同上改了几笔，这才道：“这是格式合同，本身对作出合同的人有利，我在上面改动了几条，司少看一下能否接受。” 司明远草草看过去，尽数都是一些限制性条款，没了这些，他约束迟南雪也会变得相当困难。 司明远淡漠地笑了笑：“随你。” 他有无数手段可以让迟南雪就范。 “这份合同比我想象得宽容许多。”迟南雪咬着牙，签上自己的名字。 司明远轻笑一声：“我对剥削劳动力没有兴趣。” 迟南雪冷着脸将属于自己那份合同收了，看着司明远将那个装着视频的u盘丢进抽屉里锁好，这才收回目光道：“我去办公室了。” “等等。”司明远懒怠地开口，看了迟南雪片刻，这才道：“我这边有个合作项目，你一会儿跟我去一趟。”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 “你是法务专员，这是你的职责所在。” 迟南雪没再多言，只是微微颔首应了：“好，需要我准备什么吗？” “不需要，我们这次去接触的是嘉合置业公司，”司明远的眼底带着三分玩味的笑意：“嘉合置业派出是他们的千金，你也很熟悉。” 迟南雪抬眼看过去，心跳没来由地快了几拍。 “昨天还帮我打电话找的人，现在就忘了？”司明远含笑问道，只是那笑容太冰冷，让迟南雪几乎不寒而栗。 “林凝。”迟南雪神色微凝。 “对，走吧，差不多到时间了。”司明远抬手看了一眼，自然地吩咐道。 第5章 我和林凝没有私交 迟南雪很难去形容那种感觉。 前世林凝接近自己的时候，性格简直好得要命。 现在回想起来，那或许就是林凝的手段。 林凝的一个个主意让司明远厌恶透了自己，也成为了往后一切的导火索。 现在想来，还是前世的自己识人不明，实在是怨不得别人。 一路上，司明远没怎么说话，迟南雪坐在司明远身边，同样一言未发。 良久，司明远方才淡淡道：“你和林凝早就认识？” “谈不上。”迟南雪平静地应了。 司机有点诧异地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司明远这样主动和旁人搭话，他倒是第一次看到。 司明远冷哼一声，淡淡道：“昨天，你为什么会想起给林凝打电话？”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抿了抿唇，心说司明远喜欢谁，自己若是五年多的婚姻生活里都看不出来，未免也太失败了。 见迟南雪没应声，司明远只是沉默着将一摞文件丢过去，道：“还有段距离，你了解一下项目的情况，主要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律风险。” 说完，司明远就自然地闭目养神了。 迟南雪微微一犹豫，还是将资料翻开了。 看了一会儿，她就微微蹙起眉头。 这份资料如果这样看下去，倒是没有太多问题，只是…… 迟南雪简单地调查了一下，嘉合置业原本注册地是在海城，而现在为了利用天宸地产在本地的政策优势，这才会提出这次合作。 可是这份文件中将这当做是平等的商业合作，对资源的不均等只字未提。 如果按照常态，利用政策优势的一方定然要让利至少十个点。 迟南雪静静将材料翻完，却是浑然不觉司明远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侧脸。 “看完了？”司明远问道。 迟南雪这才看过去，点头应了。 “有问题吗？”司明远面无表情地问着。 他之前听迟南雪的外公晏嘉行说过，迟南雪法学功底颇深，对商事敏感度也不错。这些话由他的爷爷原原本本传入他的耳朵，司明远就有点嫌厌，他相当反感这些托关系的行为。 晏嘉行曾经做过他爷爷司景深的警卫员，后来为了保护他爷爷，在一次事故中伤了腿，那之后腿脚就不灵便了。 也正是因此，司景深一直觉得对晏嘉行有愧，知道迟南雪对司明远有意，就开始有意无意地撮合两人。 而现在—— 司明远看向迟南雪，见她久久没有开口，心底便也了然，径自拿出手机：“我给法务总监打电话，他一会儿也会过来，你等下只需要坐在旁边就是了。” 迟南雪这才抬眼看过去：“这个合同，你让法务部审查过吗？” “怎么？” “里面有很多问题，最主要的是我做了背景调查，嘉合置业注册地在海城，是不能享受这边的政策扶持的，他们之所以提出这样的条件，就是为了依托天宸地产在江城的地域优势，可是这些在林家给出的合同中只字未提。我对司少和林小姐的私交不甚了解，如果这是出于私人缘故的考虑，那么……我对这样的利润分配方案没有意见。” 迟南雪将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司明远静静打量了迟南雪一会儿，将手机收了。 “下车，这番话你一会儿记得原原本本和嘉合置业的人说一遍。”司明远轻笑一声。 迟南雪一怔。 “还有……”司明远看向迟南雪，顿了顿方才开口：“我不知道你听说了什么不实的传言，我和林凝没有所谓的私交。” 司明远说完这番话，径自朝餐厅走去。 迟南雪的脚步却是生生顿在原地。 没有私交，那昨天晚上…… 她的思绪翻江倒海，不远处，林凝对她招招手，快步走过来不好意思地低声笑道：“南雪，昨天的事情谢谢你，后来我过去了，和司少也很愉快，可是你怎么会忽然打电话给我……” 迟南雪不知道自己应当露出怎样的表情，她刚准备开口，一道声音就插了进来—— “昨晚我不过是醉了酒，是南雪小题大做了。林小姐会连夜过来，倒是让我有点意外，只是毕竟是深夜，林小姐若是进了我的房间，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司明远神色淡漠，状似关切地问道：“昨晚让管家送了林小姐去酒店，睡得还好吧？” 林凝听着司明远的话，整个人都僵住了。 第6章 简直是满满的讽刺 迟南雪眼底飞快地划过一丝笑意，却很快收敛下去。 林凝的神色却是尴尬至极，她轻咳一声，点头应了：“对……睡得挺好的。” 她的脸色涨得通红，根本不敢去看迟南雪的眼神。 适才刚刚和迟南雪说过那样暧昧不明的话，也不知道迟南雪心底要怎么想呢。 “那就好，仔细想来也是我欠考虑了，深更半夜，你这样在外面奔波，的确是太危险了。”迟南雪调整好面部表情，轻声说着。 林凝觉得自己气得心脏都有点疼。 这话简直是满满的讽刺，让林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直到在包厢落座，迟南雪看过去，这才发觉嘉合置业的人来了不少，显然很是重视这次合作。 司明远带着迟南雪径自坐下，介绍了人员后，这才淡淡开口道：“林小姐，这份合同是贵司法务部草拟的？” “恩，对。”林凝点点头，双手交握看着司明远的脸色。 司明远便淡淡点头应了：“利润分配方案呢？” “那部分我父亲也看过。”林凝总觉得司明远的神色有点嚇人。 司明远笑笑，将合同往前推去：“南雪，之前在车上你看出什么了，和林小姐具体说一下。” 林凝面色微变，径自看向迟南雪，迟南雪还没开口，林凝就低声道：“南雪，我肚子有点疼，你能陪我去一下卫生间吗？” 司明远微微挑眉。 迟南雪没动，只是垂眸道：“林凝，私交是私交，公事是公事，现在毕竟是在讨论合同内容期间，我作为天宸地产的人，当着我的上司的面和你单独去外面讲话，未免有点不合时宜。” 司明远听着那句“天宸地产的人”，眼底划过一丝兴味盎然。 林凝的脸色苍白几分，只好低声道：“那你说吧。” “是这样的，根据工商局的公示备案信息显示，嘉合置业的注册地是在海城，是吧？” “对。”林凝看了一眼旁边的人，轻声应了。 她的眼神有说不出的意味，迟南雪看着就心知肚明，这件事想必他们是早就知情的。只是…… 迟南雪继续说了下去：“林小姐，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份利润分配方案，我认为应当至少多给天宸地产十个点，这也是行业惯例。” 林凝咬紧牙关，良久方才低声道：“可是司少您之前不是也答应了吗……” “我不记得我答应过你什么。”司明远面色微沉。 林凝看着司明远的脸色，只觉得心都跟着沉了下去。 “林小姐，是这样的，”司明远淡淡道：“这个项目地处江城，换言之，天宸地产是有地域优势的，即使不和嘉合置业合作，对于天宸地产而言也没有多少损失。但是对嘉合置业而言，想必情况就不一样了吧？” “我知道，只是……这和之前司少您说好的不一样啊。”林凝简直要急哭了。 她旁边的几个高管低声互相说了几句，其中一人就离席出去打电话了。 果然，不出一会儿功夫，那人就匆匆回来，将电话递给林凝：“是林总的电话。” 林凝抓着手机听了一会儿，这才咬住下唇：“可是爸爸……”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林凝只好微微闭眼：“好，好，我知道了。” 林凝将手机放下，顿了顿轻声道：“我答应了，多给十个点。” 嘉合置业的人很快将准备好的合同递了过来，司明远径自递给了迟南雪，迟南雪一怔，认认真真地审读了一遍，这才道：“没有问题了。” 司明远闻言，径自签字盖章，这才对林凝伸出手：“合作愉快。” 他依然在笑，可是笑容根本没有抵达眼底。 林凝心情复杂地抬眼看了司明远一眼，微微垂眸：“合作愉快。” …… 出门时，林凝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将迟南雪的手拉住了：“我们谈谈。” 迟南雪还没应声，司明远站在一旁，神色淡淡地拦住了：“林小姐，南雪是我公司新入职的员工，现在是上班时间。” 林凝的脸色有说不出的不甘，她咬住下唇，低声道：“那……我一会儿等你下班，在你公司楼下等你。” 迟南雪和林凝倒是也有话要说，她想起林凝刚刚的举动，淡淡笑了笑，点头应了：“好。” 林凝这才松了口气，轻轻拉了一下迟南雪的手，小声道：“我也不知道你怎么就入职天宸地产了，罢了……我晚上和你说。” “恩，好。”迟南雪脸上始终带着笑。 司明远静静看着，微微蹙起眉头。 直到上了车，司明远方才开口问道：“你之前说，你和林凝并非熟识。” 迟南雪侧头看了司明远一眼，点头应了：“对。” “你不适合和她深交。”司明远沉默片刻，这才道。 迟南雪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心说是啊…… 你那么宝贝她，自然不会希望我这样的人和她深交。 见迟南雪没应声，司明远微微蹙眉说了下去：“她心思深沉，对你殷勤想必也是因为有利可图。” 迟南雪这次是结结实实地怔住了。 她转头看了司明远一眼，眼底是掩不住的诧异。 司明远却显然没打算继续说下去，只是低头去看商业资讯了。 迟南雪昨天折腾地太晚，不过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司明远将手中的东西看完，刚想开口，一转头就看到迟南雪毫不设防的睡颜。 这个小女人，昨天才刚刚给自己下了药，一走了之就算了，还将林凝叫了过来。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有视频，今天她想必也不会那么痛快地留下。 司明远微微蹙眉，他向来喜欢对全局的掌控力，可是现在他第一次觉得有种不可控的感觉。 迟南雪…… 司明远沉默半晌，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径自别开头去。 他的手在手机屏幕上顿了顿，光标闪烁，他迟疑良久，最终还是将刚刚打好的消息删除了。 如果没有了那段视频…… 想必迟南雪定然不肯留下来了。 第7章 你和我妹妹很熟悉？ 司明远在天宸地产的第一天平静而安稳地结束了。 法务部总监是个快退休的男人，叫王明达，看到司明远亲自带了迟南雪进来，登时就站了起来，对迟南雪的态度简直就是当做了总裁夫人来看了。 迟南雪有点受宠若惊，奈何司明远显然没打算多解释什么，径自盯着法务部将迟南雪送到了座位上，这才离开。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迟南雪看了一眼手机，就见林凝的消息毫不客气地追来了—— “南雪，我在你楼下。” “你想吃什么？我都听你的。” 迟南雪微不可察地蹙蹙眉，径自起身收拾东西。 王明达本打算出来告诉迟南雪可以离开了，见她如此积极主动，顿时就将要出口的话咽回去了，心说关系户就是关系户。 迟南雪一下楼，就见林凝的车果然已经安安稳稳地停在了楼门口。 她平静地笑了笑，径自走了过去。 “林凝。”她轻轻敲了敲车窗。 林凝紧忙开了车门，看向迟南雪的眼神相当复杂：“南雪……” 迟南雪面色如常地坐了进去，这才道：“你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我听你的。” “那吃粤菜？”迟南雪问道。 “好，当然。”林凝紧忙点头。 …… 直到在餐厅落座，林凝方才迟疑地看向迟南雪：“那个，我今天一直都想问你，你怎么就去天宸地产了啊？” 迟南雪自然地笑了，手在桌面下轻轻动作，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器：“我是随便投的简历，没想到就去了司明远手下。” “就是啊……昨晚你那样，我都要以为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接近司明远了呢，反正换做是我，我肯定就不好意思再接近司少了，多尴尬啊。”林凝颇为自然地笑道。 “那你呢？”迟南雪忽然问道。 林凝的手登时一僵：“我怎么了？” “我其实昨天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本以为……会成全一桩美事。”迟南雪含笑道。 林凝的脸腾地涨红了：“不不不，我不喜欢司少，我就是……就是想着朋友一场，这种事总归是能帮就帮一把。” “是吗？”迟南雪看向林凝的眼。 林凝忽然发现自己不怎么敢和迟南雪对视，就好像迟南雪能够看穿她的心思似的，她掩饰地喝了一口水，低声道：“对，不是因为你喜欢司少，我才给你出的主意吗？没想到临门一脚了，你居然向后退了。” “我还没来得及问你，”迟南雪抬眼看向林凝，低声道：“那个药，你从哪儿弄来的？” “你还要啊？”林凝轻咳一声，尴尬道：“你别了吧，我觉得你可能不适合这种手段。” “不是我，是我妹妹。”迟南雪低声说着，一边观察着林凝的表情。 林凝整个人都放松了，向后靠了靠笑道：“哦你妹妹啊，她喜欢人家夏少吧？” 迟南雪饶有兴致地看向林凝：“你和我妹妹很熟悉？” 林凝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轻咳一声道：“也就是还好，之前在宴会上认识了一下。” 迟南雪点点头，道：“那天我回家的时候，她忽然脱口而出，说你告诉她我给司明远下药去了，我当时还有点惊讶，毕竟……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 迟南雪脸上的笑意尽数敛去，她静静看向林凝，林凝面上一丝血色都不剩，良久方才低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南雪，我是你朋友，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是吗？可是我总记得，这件事是你最初提议的，我将你当做最好的朋友，我也从未将这件事和任何人说过。” 面无表情的迟南雪让林凝有种说不出的惧意。 林凝咬咬牙，低声道：“我说真的，南雪，我不会害你的。你看我这么长时间，什么时候不是给你积极主动地出主意，你说是吧……我当然知道你拿我当最好的朋友啊，我怎么可能辜负你？那肯定是迟晓晴偷听我们电话了，你相信我！” 林凝急得头上都要落汗了，迟南雪看了林凝片刻，这才淡淡笑了笑：“我不太喜欢我妹妹，我家里什么情况你应当也知道，林凝，你如果当我是你朋友，日后就不要和我妹妹有太多接触了。” 这就算是这件事过去了。 林凝打心底松了口气，紧忙点头应了：“当然，你如果之前和我说了，我保证在酒会上都不可能看迟晓晴一眼的，不过你家里还好吧……你父亲那边，没因为迟晓晴的话生气吧？” 看着林凝状若关心的模样，迟南雪只觉得打心底恶心。 她从来都没有和林凝在电话中说过这些，林凝将这件事告诉了迟晓晴，分明就是为了多一个拿捏她的把柄。 迟南雪甚至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再晚一点离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微微垂眸，这顿饭，两个人吃得都各怀心思。 然而一出门，迟南雪就微微怔住了。 司明远刚好从隔壁餐厅出来，餐厅老板似乎和司明远是旧识，将人送到了门口，司明远的目光却径自定格在不远处的迟南雪身上。 林凝尴尬地开口：“司少，真巧。” 司明远看了林凝一眼，微微颔首，目光在迟南雪脸上顿了顿，到底还是一句话都没说，转身上车了。 迟南雪很难去形容那种感觉，她只能期待司明远真的像是严涣丽说得那样，很少在公司出现。 即使只是刚刚那样简单的对视，迟南雪都觉得明显的力不从心。 她没办法在司明远面前保持平静，那是前世她爱之入骨的男人，也是前世伤她最深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司明远，她不会心死如灰地跳海。 可是今生她还是重生在了离他最近的地方。 迟南雪微微闭眼，心说一定要尽快将那个视频拿回来，不管用什么手段。 只要拿到视频，她就是自由的了。 林凝没看出迟南雪的心思，在旁低声笑道：“司少这人也是的，白天还叫你南雪叫得那么熟稔，刚刚就像是不认识你似的……” 迟南雪默然伸手，招呼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林凝目瞪口呆，咬着牙离开了。 第8章 你刚刚是疯了吗 迟南雪一到家，就看到陆薇薇正在抹眼泪。 见她回来了，陆薇薇的脸色也不好看，不甘不愿地开口：“我也不知道我们家的大小姐每天都在做什么，饭锅里面东西都在呢，你如果愿意吃就去吃上一口，自己热。” “我吃过了。”迟南雪淡淡道：“父亲呢？” “你爸，你爸在楼上呢。”陆薇薇眼底掠过一丝怨怼：“不就是因为你昨晚一番话吗？你爸今天带着你妹妹出去找人家夏家赔不是去了。” 迟南雪一哂，大概知道事情的发展了。 然而一上楼，她就微微怔住了。 迟麓麟的确是在书房，而同样在书房的，还有一脸不甘的迟晓晴，还有—— 迟南雪目光向不远处看去，就见一个女孩子正端坐在椅子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詹雨筠。 前世迟南雪就不明白，像是詹雨筠这样被当做大家闺秀养的女孩子，怎么会心甘情愿地跟着夏沐锋一路。 而现在，詹雨筠出现在自家，迟南雪顿时就明白了三分。 迟晓晴在舞会上撒了詹雨筠一身红酒，现在不仅是夏家不高兴，詹雨筠看来也没打算轻易地将这件事翻过去。 “伯父，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詹雨筠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慢条斯理地笑了笑：“只是迟晓晴这样的做法，让我也的确有点难堪。” 迟晓晴咬紧牙关，一句话都没说。 “我与沐锋毕竟是订了婚的，”詹雨筠平静道：“夏家伯父愿意为我出这口气，我很感激，可是我也的确明白，这件事不关迟先生您的事，说到底，是迟晓晴年纪尚轻，为人处世欠妥当了。” 迟晓晴的脸色更加苍白，低声道：“你自己抓不住你的男人……” 詹雨筠没说话，只是面色微微沉了下来。 迟麓麟就一巴掌打了过去：“闭嘴！你还有理了？” “我有什么不对的？”迟晓晴低声问道：“我妈也是这样做的！” “你……”迟麓麟就觉得自己简直是脸面全无。 詹雨筠微微笑了笑，看向门口的迟南雪：“迟小姐也回来了。” 迟南雪颔首应了。 詹雨筠这才道：“伯父，其实这件事的处理方式很简单，我和沐锋都是这个意思，过些日子就是我的生日，到时候江城大多人都会去，我希望迟晓晴可以在那儿给我陪个不是。” 迟麓麟沉默良久，手背都蹦出青筋，这才看向詹雨筠：“詹小姐，那那边的生意……” “我自然会为伯父回护几分，伯父，我无意为难迟家，只是这件事既然走到这里，夏家伯父愿意为我出气，我也不能驳了人家的好意。”詹雨筠笑道。 “好。”迟麓麟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 “不是，凭……”迟晓晴一句话没说完，就被迟麓麟一眼瞪了回去。 她捂着一巴掌下去还在发烧的脸，眼底泪水都在打转了。 “沐锋来接我了。”詹雨筠看了一眼手机，笑着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我送送詹小姐。”迟麓麟紧忙起身。 詹雨筠笑着推却：“不敢麻烦伯父。” “有你这一声伯父就够了，你可别因为这件事和伯父生分了。”迟麓麟轻声道。 詹雨筠笑笑：“伯父这是哪里话？小孩子不懂事，也是应当的，更何况……迟晓晴从小也没在伯父身边长大，和迟小姐定然不同。” 迟晓晴跟在后面，只觉得目眦欲裂。 她这才恍然，詹雨筠从来都没有叫过她一声迟小姐。 在他们眼中，好像迟小姐就是用来称呼迟南雪的，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迟晓晴的眼睛微微红了，尤其是看到夏沐锋微笑着对詹雨筠嘘寒问暖的时候，她的情绪几乎崩溃了。 迟南雪看了迟晓晴一眼，淡淡道：“我记得前段时日，陆阿姨还说，夏少很是维护你，晓晴，你是个女孩子，有些事情还是要更多审时度势一些，不要只靠想象太过冲动，你知道你给父亲惹出多少……” 迟南雪话音未落，迟晓晴果然就忍不住了。 她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整个人近乎狼狈地扑倒在詹雨筠和夏沐锋面前。 迟晓晴脸上的妆容近乎哭花了，此时直接跌倒在夏沐锋面前，更是整个人都摔得七荤八素的。 詹雨筠下意识挽住了夏沐锋的胳膊，夏沐锋的脸色也难看至极：“你这是……” “沐锋。”詹雨筠温和的声音将夏沐锋的动作打断了。 夏沐锋咬紧牙关，微微颔首。 詹雨筠就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对迟晓晴伸出手：“没事吧？” 迟晓晴几乎站不起来了，夏沐锋没动，他一点都没动。 只是这个认知就几乎压垮了她，她整个人都有点懵住了。 还没等迟晓晴反应过来，就见迟麓麟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毫不犹豫地将迟晓晴拉了起来：“你还想丢人现眼到什么地步！” 他忍着怒气，径自将迟晓晴拎了回去，神色难看至极。 迟麓麟从来没有觉得这样丢脸过，他将迟晓晴扔给陆薇薇，这才看向詹雨筠和夏沐锋，低声道：“夏少，詹小姐，刚刚的事情我很抱歉。” “不敢当，迟晓晴……也只是太莽撞冲动了些。”詹雨筠含笑说着：“毕竟年纪小，都是情有可原。” 迟麓麟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勉强点了点头，看着詹雨筠和夏沐锋上了车扬长而去。 他这才转身，阴沉着脸看向迟晓晴：“你刚刚是他妈疯了吗？！” “我刚刚……”迟晓晴也被这样的迟麓麟吓坏了，她咬住下唇，猛地想起了事情的缘由：“是姐姐！是姐姐说的话让我忽然就……” “啪！你以为我没听到你姐姐说什么吗？你姐姐说错了吗？！”迟麓麟怒道。 迟晓晴的眼底泪水本就在打转了，此时终于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陆薇薇心疼地厉害，低声道：“老爷，晓晴也知错了，那她姐姐那时候说这话，那不是激我们晓晴吗？” 第9章 他从来都没有耐心 迟晓晴拼命点头。 就是啊…… 刚刚她本来也控制住自己了，根本就没打算冲上去。 可是迟南雪一番话，迟晓晴顿时就没忍住。 那种话都说出口了，迟南雪怎么可能不是故意的？ 迟麓麟听着就更生气了，迟南雪的话他听得真真的，哪里有什么问题？ “我看你也是平时被娇惯地太厉害了，你以后也少替她说话！”迟麓麟怒不可遏地看向陆薇薇。 陆薇薇咬住下唇，迟晓晴抽抽噎噎地开口：“你问问姐姐，她敢说她这几天都去哪儿了吗？你问问姐姐，她敢让你和司少联系吗？她昨晚就是去给司明远下药去了，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就回来了，但是……但是这件事肯定是发生过！” 迟麓麟现在心底烦乱得很，闻言就转头看了迟南雪一眼：“南雪。” 迟南雪笑笑：“我是还没来得及和父亲说，今天我面试成功了，现在在天宸地产做法务专员，说来也是巧合，天宸地产刚好是司少的公司。” 迟晓晴难以置信地看向迟南雪。 怎么可能？ 她分明从林凝那里听说，听说迟南雪去给司明远下药了。 就司明远那阴晴不定的性子，难不成还真的就阴差阳错喜欢上迟南雪了？ 她怎么就那么好命？！ 迟晓晴的脸色难看的很：“不可能……司少肯定还不知道你去应聘了，否则司少怎么会答应下来？” “你整日盯着你姐姐，还不如好好想想你的事！”迟麓麟觉得自己血压都要上来了，挥挥手道：“行了，你跟我来书房一趟。” 陆薇薇担忧地看着迟晓晴脸上的掌痕，担心出事，只好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下一秒，迟南雪的手机响了。 迟南雪看了一眼，微微蹙眉将电话接了起来：“司少。” 迟晓晴的脸色顿时变了，她就像是疯了一样，从地上一跃而起，径自冲向迟南雪，毫不犹豫地将手机夺了过来—— “爸爸！是司少的电话，您问一下就什么都知道了！” 迟麓麟看着那电话，微微蹙眉。 迟南雪脸色也相当难看：“这是公事。” “公事你怕爸接？”迟晓晴咬牙。 她就要将迟南雪那张假面撕下来！ 她倒是要看看，等到迟南雪给司明远下药的事情被公之于众，迟南雪还能不能笑得那么平静！ 还迟小姐…… 她凭什么安安稳稳做她的迟小姐？ 迟麓麟冷着脸，将手机接了过来。 “司少。”迟麓麟语气平静。 “迟先生？”司明远有点讶异。 “昨晚……多谢司少的照顾了，小女给司少添麻烦了。”迟麓麟迟疑片刻，还是含糊其辞地说着。 他太了解司明远的性子了。 司明远这人冷情冷性，是断然不会为任何人遮掩的。 更何况，倘若迟南雪真的做出了那种事，不知道司明远对迟南雪会厌恶成什么样子…… 迟麓麟心底想着，手上也微微有点发颤。 这位司军长的长孙，始终让他有点摸不清脾气。 “哦？”那边的司明远轻笑一声，淡淡道：“我不太明白伯父的意思，那晚我与迟小姐相谈甚欢，后来我有公务，就提前离席了，还没来得及和迟小姐说句抱歉。” 迟麓麟面色微变，手微不可察地攥紧了：“司少言重了。” “迟先生，迟小姐现在是我的公司法务，有些事情要和迟小姐说明，请问迟先生可以将电话交还回去了吗？”司明远的语气带着三分疏离。 迟麓麟紧忙点头应了，将手机忙不迭地递给了迟南雪。 迟南雪接过手机，冷着脸看了迟晓晴一眼，这才径自上了楼。 直到掩上门，她才觉得自己的心跳慢慢平复了：“司少。” “你在紧张。”司明远淡笑一声。 她很少听到司明远这样笑，甚至在自己面前，司明远鲜少笑出来。 迟南雪轻轻掐了自己一下，让纷飞的思绪收敛几分，这才低声道：“司少找我有什么事？” “先不说这些，”司明远淡淡道：“刚刚怎么回事？” 迟南雪有点犹豫，她不想和司明远说太多家事。 司明远又能如何呢？ 前世也是如此，自己只要回家就没好事，可是司明远关心过一句吗？ 更何况今生……自己本来就是想要远远逃离，更是要和司明远划清界限才对。 司明远心思多通透的一个人，见迟南雪没应声，也就明白了一二。 他的声线蓦地沉了下去，道：“迟南雪。” 迟南雪还是没开口，只是微微闭了闭眼。 她不知道司明远这是什么意思，如果要拿捏他，他刚刚大可将所有事情一概说出口，而不是像是现在这样，一边帮她遮掩，一边又强逼她说出真相。 若说司明远是在关心她，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的。 一个人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转了性，怎么可能呢？ “没什么。”迟南雪平静道：“只是例行询问而已……” “例行询问。”司明远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冷笑一声道：“迟南雪，如果我刚刚实话实说，你觉得会如何？” 迟南雪咬紧下唇。 他的声音还是与前世如出一辙，清冷而不近人情。 他也永远是如此，不会和自己好好说话。 那些温柔也好，关切也好，司明远从来都没给过自己。 想到这里，迟南雪的情绪也难得有点失控。 她咬住下唇，低声开口：“司明远，你其实没必要这样威胁我，你手中有那段视频，只要你想，随时可以将这些事情公之于众，我没有理由为了你微不足道的施舍而感激涕零。现在我只是你的员工，司少，你没有权利也没有必要干涉一个员工的家庭生活，”迟南雪深深吸了口气，说出这些话让她心底的淤塞散了些许，她这才沉声道：“有什么公事，您直接说就是。” 那边久久的沉默，然后司明远直接了当地挂断了电话。 多好…… 迟南雪面无表情地放下手，这才是她熟悉的那个司明远。 他从来没有耐心，至少对自己是如此。 第10章 我大概不是司少合适的那个人 第二天一出门，迟南雪就微微怔住了。 司明远就在门口，他长身而立，靠着车子的模样让迟南雪的眼眶差点直接湿润了。 太熟悉了。 前世有段时间，她刚刚怀孕，司明远也是这样车接车送。 那时候司明远说，他是为了孩子，可是最后那孩子还是没保住。 他们之间很多时候就像是宿命注定，宿命注定他们相知相识，也注定他们不可能在一起相守。 而现在，有那么一瞬间，迟南雪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肚子，总觉得好像时光重回。 司明远静静看过来，不顾旁边陆薇薇和迟晓晴惊诧的目光，道：“上车吧。” “不是，为什么啊……”迟晓晴终于没忍住，看向迟南雪低声道。 陆薇薇用筷子敲了一下迟晓晴的手，道：“吃你的饭。” 迟南雪径自走了出去，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不自在：“为什么？” 司明远没说话，道：“你这么早就准备出门，迟家没有司机送你？” 迟南雪没应声，迟家的司机一直都是不送她的，她已经习惯了，只是没想到，今天司明远居然会来。 “司少这么早过来，是有公务吗？”迟南雪又问了一遍。 司明远的眼底划过一丝不耐，直接拉开了车门。 迟南雪迟疑片刻，还是坐了进去。 她总觉得现在的司明远过于反常了。 发生了昨晚那样的事情，司明远没道理如此。 车子一路朝着南二环开过去，迟南雪微微怔了怔，顿时就明白了。 “今天是司爷爷去看我外公的日子，是吗？”迟南雪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淡淡应了。 “下次有这种事需要公出，希望司少先和我说一声，我需要和王部长请假。”迟南雪平静道。 司明远略为诧异地看了迟南雪一眼，看了前面的秘书一眼，秘书立刻心领神会，很快回应道：“迟小姐放心，已经请好了。” “我送你进了公司，没有人会为难你。”司明远淡淡道。 迟南雪脸上划过一丝讽刺，低声道：“我并不需要这样的优待，更何况……” 更何况，他们之间本就是水火不容。 不知道王明达将事情想到了哪里去，但是迟南雪比任何人都明白，那不可能是真的。 很快，车子就在一座小院门前停下了。 迟南雪随着司明远进去时，就看到晏嘉行正笑着和司景深说着话。 见迟南雪和司明远并肩进来，两人眼底都掠过一丝诧异，司景深率先开口：“明远，你这孩子也是，现在南雪去你公司做事，怎么也不和我们报备一声？” “她是自己投递简历进来的，笔试面试表现都很出色，我也很意外，似乎南雪从未打算和我联络。”司明远平静道。 晏嘉行将迟南雪拉过来，打量了一会儿方才笑道：“南雪也长大了，你能帮上司少的忙，外公真的很高兴，司少，以后南雪在你这里做事，你也千万别因为任何缘故护着，南雪若是做得不好，就和其他人一样。” “怎么会？”司景深笑道：“昨天明远还给我打电话，说南雪第一天去，就在一个项目上帮了大忙。” 晏嘉行显然也是高兴，皱纹都舒展开来。 迟南雪心底五味杂陈，下意识看了司明远一眼。 司明远平静地和晏嘉行司景深说着话，哪里还有平日的冷漠肃然？ 她无论如何都不明白，司明远这是要做什么…… 昨晚在电话里帮自己隐瞒，现在又在爷爷面前说自己的好话。 迟南雪微微垂眸，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多时，司景深开口道：“南雪，你来一下。” 司明远下意识想拦，司景深就笑道：“瞧这孩子将人都护成什么样子了。” 司明远微微蹙眉，将手缩了回来。 迟南雪下意识回头看了司明远一眼，司明远的眼底带着淡淡的警告，迟南雪的心就像是被一盆冷水浇下来，顿时就清醒了。 她不该陷入其中的。 不管司明远是怎样的态度，前世的苦痛这么快怎么可能忘了？ 司景深看向迟南雪，眼底带着笑。 军队带来的习惯让司景深脊背挺直，浑身上下都透着不可动摇的威严，他看向迟南雪的目光却是慈爱的：“南雪，这么多年了，爷爷也没有和你说过什么，眼看着你和明远都大了，爷爷只问你一句话……” 迟南雪的心跳蓦地加快了几分。 她记得。 这些事情她全部都记得。 她记得前世自己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是多么欣喜若狂，也记得后来司明远嘲弄的眼神。 同样记得的，是那生不如死的五年的婚姻。 她微微攥紧拳头，径自看向司景深。 就听司景深开口道：“你是爷爷看着长大的，晏嘉行的孩子，品行自然也是好的，爷爷信得过，”他顿了顿，道：“你从小就喜欢粘着你明远哥哥玩，后来你们长大了，你或许也记不清那时候的事情了。明远那孩子素来对人疏冷得很，你的话，爷爷信得过。爷爷相信你能和他一起好好走下去，他性格中尖锐的棱角不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也会好上很多，你很优秀，事业上也能帮上明远的忙，爷爷放心得下。那么……南雪，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你也不用顾忌什么，你觉得明远怎么样？”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轻轻攥紧手指。 良久，她方才轻声开口：“爷爷，我很高兴您能这样对我推心置腹，司少很优秀，为人处世也是极为妥当，尽管性格有时候疏冷了些，可是……将来遇到合适的那个人，大抵也就好多了，”迟南雪垂眸笑笑，道：“我想我大概不能算是司少合适的那个人。” 司景深沉默良久，这才轻叹了口气，他轻轻拍了拍迟南雪的肩膀，道：“很多人都想跨进我们司家的门，可是爷爷也就是觉得，你是最适合的，因为你从来都没有像是那些人一样考虑那么多，你从前……” 司景深没来由地想起曾经迟南雪看司明远的眼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眼底的光芒似乎就熄灭了。 她不喜欢司明远了，司景深忽然意识到。 不远处，司明远静静站了一会儿，这才推开花廊的门：“爷爷，开席了。” 第11章 人总是会变的 司明远深深看了迟南雪一眼，眼底有说不出的意味。 迟南雪无知无觉，犹自和晏嘉行温温和和地说着话。 司明远没来由地想起昨晚的那个电话，迟南雪这个人，对旁人都是温柔无比，只有对他…… 似乎从在他的床上醒来那晚开始，迟南雪的态度就彻底改变了。 司明远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听着他们的闲谈。 晏嘉行显然也看出了司景深的意思，他顿了顿，看向迟南雪的眼底带着三分笑：“南雪，眼看着你也大了，刚工作的这几年，其实也可以适当考虑一下感情问题了。日后等你事业到了关键阶段，再考虑感情问题也的确是有些迟，难免要耽搁事业。” 迟南雪垂眸笑笑，点头应了：“若是有合适的人，我会说给外公听的。” “那……”晏嘉行迟疑片刻，道：“你在司少的公司，其实外公总忍不住想起你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你可喜欢人家司少了，外公都觉得你给人家司少添了不少麻烦。” “哪里的话。”司景深也跟着笑了：“明远那时候也和我说起过，很喜欢晏家的妹妹，他可从未嫌厌过南雪半点。” 迟南雪没说话，她想要看一眼司明远是怎样的表情。 可是她终究没有抬眼的勇气。 那些回忆越美好，就衬托地现实越是可笑可悲。 司明远倒是淡淡笑了，开口道：“现在也是一样，迟小姐很优秀，日后……在公司里我也会多关注迟小姐事业方面的发展，爷爷放心。” 听司明远这样说，晏嘉行微微一怔，司景深却是打心底叹了口气，知道这两个孩子是没有可能了。 离开晏嘉行的小院时，迟南雪回头看了一眼，晏嘉行费力地站起身，对迟南雪笑着挥挥手。 军人的意志力在晏嘉行身上体现地淋漓尽致，尽管他年事渐高，却依然坚强地靠着义肢活动，迟南雪看着，只觉得有点眼酸。 直到坐上车，迟南雪方才看了司明远一眼，神色有点复杂。 她总觉得适才自己和司景深在花廊说的话，司明远大抵是听到了，否则司明远也不该是这样的态度。 迟南雪轻咳一声，道：“刚刚……” “刚刚的事情不用放在心上。”司明远径自打断。 迟南雪看着他冷峻的侧脸，顿时将要出口的话吞回去了。 司明远顿了顿，道：“以后我不会经常出现在公司，你大可不必镇日担心遇到我。” 迟南雪诧异地抬眼看了司明远一眼。 司明远终于转过头来，眼底带上三分讽意：“你变了许多。” 迟南雪默然。 良久，她方才轻声开口：“人总是会变的。” 前世她撞了五年的南墙，撞得头破血流，甚至连命都丢了。 如果重活一世，她还不知道回头…… 迟南雪觉得自己也太愚不可及了。 再怎么爱他，也在这五年的时间里消磨成灰，在那冰冷的大海中消失殆尽了。 司明远静静打量了迟南雪良久，这才淡漠地笑了笑：“放心，你在公司安分地待上三年，之后我会销毁视频的。” 迟南雪默然无语，良久方才转头道：“其实不需要用合同束缚我三年，我可以用照片和你交换。” 司明远气笑了：“你觉得你在我这里还有信誉度可言吗？” 这就是绝对的气话了，迟南雪有点无奈，只好重又偏开头去。 想来也是，一个刚刚给他下过药的女人，无论如何都不值得信赖。 迟南雪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可辩驳的，更何况自己下了药就跑了，后来更是对司明远避之不及。 她觉得她还是了解司明远的，司明远现在心底肯定很不舒服，可是他那个人也就是如此，之后只要自己不再招惹他，大抵过不了多久，司明远也就将这些彻底忘记了。 很快，车在天宸地产门口停下，迟南雪下了车，正想回头对司明远说句什么，还没斟酌好措辞，就见司明远的车一溜烟开走了。 她默然无语地在楼下站了一会，就见不远处王明达正神色复杂地看向她。 迟南雪微微一怔，快出口的托辞微一迟疑，王明达多么精明世故的一个人，立刻笑笑道：“没事，刚刚那个，司少的秘书给你请假了，午休时间了，你好好休息。” 迟南雪有点哭笑不得，和王明达寒暄了几句，这才匆匆上了楼。 她犹豫片刻，还是拎着包直接去了顶楼的总裁办公室。 门口的秘书见迟南雪来了，紧忙站起身：“迟小姐。” “司少今天下午会过来吗？” 秘书一怔，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那平时……司少都不在办公室吗？” “对，”秘书的态度很是热络：“司少很少过来，司少办公室的门一般也是锁着的，有什么事情的话，大家一般都是和我说，我会转达给司少。” 迟南雪尤有不甘地看了那扇门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秘书目送迟南雪下了楼，紧忙抓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司少，迟小姐刚刚来过了。” “啊？……好，好，我明白了。” 而此时，迟南雪想的却是另外一桩事。 司明远平日一般不会来公司，这倒是给自己去取那个u盘提供了不少便利。 司明远这人平日没有备份的习惯，只要将那个u盘拿到手，她就可以离开这个公司了。 从此以后，山高水远，司明远就再也没有拿捏自己的把柄。 迟南雪微微攥紧手指，埋头看起了法律文件。 只可惜了这顺意的工作，说来她还真是相当喜欢天宸地产了。 王明达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迟南雪正埋首文件，神色专注而认真。 他轻咳一声，道：“迟小姐，你来一下。” 迟南雪走进他的办公室，王明达就笑笑道：“是这样的，之前和嘉合置业的谈判，司少是带着你去的吧。” “对。”迟南雪点头应下。 “司少刚刚来电话了，说之后和嘉合置业的接洽都转交给你，这是之前的材料，你可以找时间看一下。”王明达笑着说道：“司少认可你的能力，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随时来问我。” 迟南雪看着那份资料良久，这才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谢谢王总监。” “迟小姐，其实你做为新入职的法务专员，这些原本不该交给你的，可是司少坚持你能做好，我希望你能理解司少的苦心。”王明达正色道。 迟南雪心底一颤。 司明远…… 第12章 似乎我才是强迫你的那个 前世司明远从未让自己接触过他公司的事务，所以直到最后，夏沐锋看向她满面嘲意地说着那些话，迟南雪也只是一脸莫名。 她并不知道司明远的公司发生了什么，那一切的一切，司明远从未想过让自己涉足。 而现在，他将和嘉合置业的合作尽数交给了自己。 迟南雪微微闭了闭眼，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一下午的时间，许是因为知道这边的负责人换了，嘉合置业的人打了不少电话过来。 最后一个电话是林凝打过来的：“南雪，所以现在这边的合作是你在负责吗？” “恩，也可以这样说。” “所以你和司少……” “这个决定无关私交。”迟南雪毫不犹豫地打断了林凝的话：“林凝，我现在在天宸地产任职，上次我已经和你解释过了。” “也是啊。”林凝咬住下唇，顿了顿方才笑道：“发生了上次那种事，你再和司少见面也挺尴尬的吧。” 迟南雪想起今天司明远眼底明显的疏冷淡漠，在心底笑了笑，嘴上却平静地说着：“还好。” “这周末不是伯父的生日吗？”林凝在那边笑着说道：“我收到伯父的邀请函了，就多嘴问了一句，听说司少也接了邀请函，不知道会不会去呢。” 听到这里，迟南雪倒是结结实实地怔了一下。 她记得，前世就是在迟麓麟的生日宴上，林凝和司明远一同入场，才子佳人相称得很。 那之后没多久，自己和司明远就订了婚，一时之间激起千层浪，很多人都在暗地里怀疑为何站在司明远身边的那个人不是林凝。 现在回想起这些，却也只觉得怔忪了。 迟南雪平静地笑笑，道：“我也不知道，林凝，你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吗？” “啊，也不是，我是想问一下你什么时候能和我们把补充条款签了。”林凝笑笑。 “我刚刚接手这个工作，”迟南雪初步翻了翻，道：“最晚明天吧，我做完初步审查会给你消息。” “其实你也不用那么细致……”林凝忍不住笑了笑，语气相当暧昧不明：“这个项目我父亲和司少已经说过了，具体事宜也都说清楚了，说到底，这是司少应下来的事情，你何必还费那么多心思。” “如果这些都是准备好的，那么那天嘉合置业也就不会拿出第二套方案了不是吗？”迟南雪含笑问道。 林凝的动作微微一僵，语气也添了三分尴尬：“南雪，你这是什么易思……” “林凝，如果司少真的对这个项目了如指掌，想必也不会允许我质疑你们的利润分配方案，换言之，更加不会让我主导这个项目，我在其位谋其政，如果司少有任何意见，我想他会和我沟通。”迟南雪笑意渐深：“还有什么事吗？” 林凝咬紧牙关，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样的迟南雪让她太陌生了，甚至让她有点无所适从。 而彼端的迟南雪却是平静万分：“如果没什么事，我还有事要做，回见。” 林凝咬牙切齿地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犹豫片刻，拨通了迟晓晴的手机。 …… 这几天的时间，迟南雪将嘉合置业的合作案彻底看透了。 嘉合置业根本就是朝着巨大的利润来的，只是迟南雪不明白，为什么在自己到来之前，偌大的天宸地产法务部，竟然没有一个人对此提出质疑。 迟南雪不相信他们都看不出。 她出了一份详尽的法律意见书，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发送给了王明达。 这封法律意见书出去后，犹如石沉大海，下午的时候王明达见了迟南雪一面，神色复杂地说道：“迟小姐，那份文件我转发给司少了，但是还没有消息，你先稍微等一下，不要太急。” 迟南雪点头应下，王明达就笑笑道：“嘉合职业的事情，多少牵涉到司少的私交，你能够将这些坦率地放在台面上，我想司少也是乐见其成。” 迟南雪一怔，下意识看向王明达。 王明达却没有将话说得太明白，只道：“林小姐之前来过公司好几次，都是来找司少的。许是看到迟小姐和司少关系愈发融洽了，这才将那些心思放下了，这份合同法务部一直没有严审，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 这一番话说出口，迟南雪顿时就明白了。 林凝让整个法务部都相信她和司明远关系匪浅，难怪法务部对这样的合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 迟南雪微微蹙眉，她不认为司明远没看出这合同中的猫腻。 他为何对这一切只字未提？ 若是那天自己什么都没说，他是真的打算纵容林凝吗？ 迟南雪心底有点说不出的不舒服。 当天晚上，司明远的车就停在公司楼下，迟南雪一出公司的门，就看到不远处的司明远。 她微微蹙了蹙眉，下意识想要绕过去。 “迟小姐。”司明远淡淡开口。 迟南雪只好站定，似笑非笑地抬眼打量着司明远：“司少似乎说过不常来公司。” “迟家没有来接你？”司明远不答反问。 迟南雪淡淡道：“今天是父亲的生日宴，我自己回去。” “刚好顺路。”司明远径自示意。 迟南雪没动，只是平静道：“多谢司少，可我已经叫了车。” “取消掉。在回迟家之前，你还有个地方要去。”司明远打量了迟南雪片刻，眉头微微蹙起。 “司少。”迟南雪静静站定，看了司明远片刻，这才开口问道：“我自忖和司少没有太多愉快的回忆，这样的相处，我想还是尽量避免得好。” “你怕我。”司明远盯着迟南雪看了一会儿，轻笑一声。 他的笑容很冷，唇角微微弯起，眼底却是看不出半点笑意。 “若是说没有愉快的回忆，这句话也该是我来说，”司明远逼近一步，打量着面前的小女人，薄唇轻启低声道：“迟南雪，你给我下药然后一走了之，现在你又来说这些话，似乎我才是强迫你的那个，不觉得很可笑吗？” 迟南雪只觉得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第13章 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片刻过后，迟南雪方才恢复了冷静，她向后退了半步，轻声开口：“这是公司楼下，司少，我想您也不希望有太多流言。” 司明远轻蔑地笑了一声，任由迟南雪保持了安全距离。 他的目光始终定格在迟南雪脸上，总觉得从她的眼底看到了明显的嫌弃。 “司少说有个地方要去，不知道……” “上车。”司明远沉声开口：“我不希望重复第二遍，否则我不介意采用一些手段。迟南雪，在意流言的人是你，不是我。” 迟南雪下意识咬住下唇，还是跟了上去。 司明远将车门甩上，径自坐进了另一侧。 一路上，迟南雪都没有开口。 车子安静地在南二环绕了一圈，这才在临江的步行街停下。 这一带都是高级定制的礼服店，迟南雪多少有点印象。 司明远让司机在一家门口停住，看了迟南雪一眼，这一次迟南雪没让司明远叫，径自跟了下来。 司明远熟门熟路地走进去，店长紧忙迎了出来：“司少。” “门口那件天蓝色的礼服，还有淡紫色的那件，现在能改出合适她身材的吗？”司明远问道。 店长怔了怔：“现在？” “对。”司明远点头应下。 “司少，您也是我们家的老主顾了，这……您知道我们家都是订制，那些都是被人定下来的，等着明日来取的。”店长显得有些为难。 迟南雪微微蹙眉：“司少，我家里还有……” “客户的名单能给我看一下吗？”司明远没理会迟南雪的推拒，只平静问道。 店长迟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进去内间将名单取了出来递给司明远。 司明远看了一会儿，淡淡吩咐道：“联系一下夏家，说这两件礼服我先拿走了，有急用，改天我让贝尔先生帮他妹妹订制一套晚礼服当做谢礼。” 贝尔先生。 店长听到这个名字，忍不住微微咂舌。 贝尔先生是法国鼎鼎有名的设计师，平日想请都请不到的人物，素来听闻贝尔先生和司少私交甚笃，却是不曾想到司少开口就是一套私人定制。 果然，夏沐锋那边一口应承下来，司明远这才打量了一眼迟南雪：“去量一下尺寸。” 店长脸上堆满了笑：“这位小姐这边请。” 迟南雪微微蹙眉，下意识看了司明远一眼，司明远神色平静：“你平日应当不常穿礼服。” 她不得不佩服司明远的心细如发。 其实为了今日，迟南雪也是做了准备的。 前世陆薇薇和迟晓晴都是盛装出席，只有她穿着一身小洋裙，虽然也是精致好看，到底是不太得体。 那时候众人的目光，迟南雪现在还记得。 她这一次原本准备了一条淡白色的长裙，而今和这些比较起来，却是委实有些寒酸了。 迟南雪穿着那身天蓝色的礼服出来时，司明远的目光难得柔和了几分。 她的肤色本就雪白，而今长发披肩，更是平添了几分端庄温雅。 “这身因为不需要动腰线，很快能改好，我觉得这位小姐很适合这个颜色，刚好这条礼裙样式风格和司少今天的礼服也很搭配。”店长含笑说着。 司明远的目光在迟南雪身上定格片刻，点头应了：“可以，另外一条我明天让人过来取。” 很快，店长就将赶好的礼服裙小心翼翼地包裹好递给了司明远，司明远将卡片递过去，迟南雪抬眼看过去：“我明天转给司少。” 司明远淡淡道：“不必。” 迟南雪下意识去提袋子，和司明远的手碰在一起，顿时像是触电似地向后缩去。 司明远只觉气结，他的手顿在空中，转头看了迟南雪一眼，神色是说不出的冷肃。 直到上了车，司明远方才淡淡道：“迟南雪，你究竟在怕什么？” 他自忖并不曾对迟南雪做过什么，若是说招惹，也是她先不知死活地来招惹自己。 司明远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自己究竟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将迟南雪吓成这个样子。 迟南雪微微垂眸：“司少多虑了，之前做的事情，我也觉得是我太欠考虑，自然不敢再多叨扰司少。” 司明远就觉得自己像是一拳头砸在了棉花上面似的，有种说不出的气闷。 他甚至有些怀疑，曾经迟南雪所做的一切，是不是根本就是自己的想象。 她或许从未喜欢过自己，更加没有做出过那样出格的事情。 司明远冷哼一声没再开口，迟南雪看起来倒是乐得自在，目光始终定格在窗外，再也没有和司明远对视。 …… 直到回到迟家，迟南雪进门时，迎来的却是满口抱怨的迟晓晴：“姐姐你怎么才回来啊，再有半个小时晚宴就要开始了，宾客都要来了，您到底有没有拿父亲的生日当一回事啊……司少？！” 迟晓晴话音未落，登时就僵住了。 司明远会和迟南雪一起来，迟晓晴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 她想起之前司明远电话里面的态度，再想起信誓旦旦的林凝，面色变了几变，这才笑道：“司少是来找父亲的吗？我这就……” 司明远脸色很沉，迟晓晴的话音也就不知不觉地低了下去。 其实司明远看着刚刚迟晓晴的态度，心底多少就明白了几分。 若是没有迟麓麟在后撑着，迟晓晴怎么可能敢对迟南雪如此？ 晏嘉行说起迟南雪在家的情状也总是欲言又止，迟南雪几次三番在外面没车来接，司明远没有多想，也是直到这一刻，方才意识到迟南雪在迟家是怎样的境况。 “愣在门口做什么，还不快上来换衣服……”陆薇薇急匆匆走过来，看到门口的司明远也是一怔：“司少？” 司明远根本懒怠理会这母女两人，只是径自催促迟南雪道：“还有半小时晚宴就开始了，你上去换衣服吧。” 迟南雪轻咳一声，随口问道：“那你呢？” 司明远的眼底掠过一丝玩味，淡淡道：“我去见见迟先生。” 不远处，迟麓麟面色复杂地从楼梯上下来，看向并肩而立的司明远和迟南雪时，微微怔了怔，旋即开口笑道：“司少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我陪迟小姐去选礼服，不巧提前了些。只是……看来二位都准备妥当了。”司明远淡淡看了一眼陆薇薇和迟晓晴。 迟晓晴没那么多心思，很是得意地笑了：“是啊，昨天妈妈刚让爸爸帮我们买的，谁让姐姐不在家呢！” 迟麓麟的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迟晓晴！” 第14章 他根本百思不得其解 迟南雪的眼底划过三分笑意。 她知道迟晓晴这人已经习惯了，稍微得到点好处，定然要急于炫耀。 然而迟麓麟却是觉得难堪至极，在任何时候，这样厚此薄彼，尤其是自己偏爱的还是续弦的孩子，总归是说不过去的。 他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之前虽说司明远也和晏家有关联，却是从不曾将回护意味体现地如此明显。 现在这是怎么了？ 迟麓麟一边想着，一边慢慢走下来，笑笑道：“司少有所不知，从前南雪一直都待在家里，虽然大学毕业了，倒是也没有去就职的意思。这段时间也是因着南雪忽然出去工作了，我们一时半会也不适应。这不是，晓晴紧着要挑礼服，我就带着她们去了，改天等南雪有空了，自然也是一样的。” 司明远静静打量了迟麓麟片刻，这才淡淡笑了：“迟先生多虑了，我并非在怀疑迟先生，您大可不必急于解释。” 迟麓麟心底也有点不舒服。 司明远这态度……倒像是自己不该下意识做小伏低似的。 迟麓麟还想说什么，就见司明远已经自然地陪着迟南雪上楼了。 他咬紧牙关，转头瞪了迟晓晴一眼。 迟晓晴不甘心地别开头去，陆薇薇就小声问道：“老爷，您说司少这是什么意思啊？不会是看上南雪了吧？” “之前你还说南雪给人家司少下药，你说你胡诌什么？”迟麓麟冷哼一声，顿了顿方才道：“不过如果司少真的看上我们南雪了，倒也是好事一桩。司少的背景，我们家若是没有晏家的关系在，是万万高攀不得的。” 迟晓晴咬住下唇，低声道：“可是下药那件事就是真的啊……” “你还说！”陆薇薇推了迟晓晴一下。 迟晓晴低声道：“不是……今天那个林凝也会过来，不信爸你问问林凝，是她和我说的啊！” 迟麓麟脸色微沉：“你问个屁！林凝那是南雪的朋友，你莫不是疯了？还要当着人家司少的面对峙不成？不许问！这件事就到此打住。” “可是……” 陆薇薇夹在中间顿觉十分尴尬，轻咳一声，拉住迟晓晴道：“好了，晓晴，听你爸爸的。” 迟晓晴的眼泪差点掉下来了，担心花了妆，这才跺跺脚离开了。 迟麓麟脸色也不好看，好好的生日宴，本想风光大办，没想到还没开始就遇到这档子事情。 他冷着脸看向迟晓晴的背影，总觉得这孩子最近是太得意忘形了。 …… 而此时，楼上迟南雪对着跟上来的司明远面面相觑，良久方才张了张嘴，轻声道：“刚刚的事，多谢。” “不必。”司明远神色淡淡，有些话到了嘴边，最终却还是默然咽了下去，只催促道：“换衣服去吧。” 迟南雪有点诧异地看了司明远一眼。 她何尝不知道，刚刚司明远心底定然是疑窦丛生。 自己在家中这样的境况，司明远不可能没看出来，他在迟麓麟面前都能百般回护，到了自己这里却依然没有开口询问。 不管如何，他不开口，迟南雪还是感激的。 迟南雪微微垂眸，拿着衣服径自进了试衣间。 她不知道是不是前世自己对司明远知之甚少，这一生，她竟然开始觉得司明远和从前有些不同了。 她折腾了一会儿，出来就见司明远正在安静地看着手机，他的侧脸专注而认真，许是因为没有旁人的缘故，看起来那种过分的疏离淡漠也少了许多。 迟南雪静静打量了司明远一会儿，司明远就抬眼看了过来。 “很适合你。”他的神色柔和几分，对迟南雪自然地伸出手：“走吧。” 迟南雪微微一怔，下一秒，司明远自己收了手去，轻咳一声：“你先。” 迟南雪莞尔。 和司明远接触地越多，好像很多事情就愈发让迟南雪疑惑。 这个人性格并不算好，可是有时又让迟南雪觉得说不出的可靠，如果能被这样的人放在手心里藏在心尖上，定然是无比幸福的一件事。 可是迟南雪知道，自己并没有这样的福气。 从来都没有。 她对司明远笑笑，这才径自走在了前面。 果然，楼下的宾客已经到得差不多了，此时迟南雪和司明远从楼上一前一后而下，顿时就引起了一片轻声哗然。 晏家和司家的关系，很多人都心知肚明，更何况司景深从不在任何人面前掩饰对迟南雪的好感，而现在……两人的礼服又是如此相近，看起来简直是般配至极。 很多人已经在暗自期待着迟南雪和司明远的互动了。 然而一走下楼梯，林凝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亲亲热热地挽住了迟南雪的胳膊，小声问道：“司少怎么和你在一起啊？” 迟南雪笑笑：“刚好在公司遇到，就一起过来了。” “哦，我就说呢，你们的礼服也太像了，遇到那些不知情的，肯定要以为你们是特别选择的了。”林凝的声音挑高了些，果然不远处的人都有意无意地看了过来。 迟南雪的笑容很平静，只含笑道：“我和司少……” “的确是特别选择的。”司明远的声音径自插了进来。 林凝脸色苍白几分：“可是……” “这个颜色很适合南雪。”司明远的眼神相当温和，绅士翩翩地扶了一下迟南雪的肩膀，含笑道：“林小姐觉得呢？” 简直是亲疏分明。 林凝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咬紧牙关，良久方才磕磕巴巴道：“对……的确是相当适合。” 迟南雪抬眼看向司明远，眼底情绪复杂，司明远却像是没看到似的，径自道：“走吧，那边是华茂家私的刘总，和我们天宸地产有合作，你该过去见上一面。” 直到远离了林凝，司明远方才松开手，迟南雪微微垂眸道：“司少刚刚何必如此？如果我没记错，那也是司少的合作对象。” “你是说林凝？”司明远抬眼看过去。 迟南雪颔首应了。 “我倒是不明白，你究竟为什么会认为我对林凝有好感？”司明远根本百思不得其解。 给他下了药，然后毫不犹豫地给林凝打电话，如果不是因为后来对迟南雪的了解，司明远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 迟南雪微微一怔。 第15章 只有他敢信她 迟南雪沉默良久，手近乎无意识地蹂躏着礼服的衣角。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司明远是有成见的。 五年的婚姻，那么多年的相知相识，她自忖对司明远太了解了。 司明远一个挑眉一个微笑，她就能准确无误地猜到司明远的心思。 可是她唯独忽略了一件事—— 现在的司明远不是五年的那个。 他们之间还没有经历那么漫长而乏味的婚姻，他还没有用那样厌恶的眼神看向她。 那一切的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发生，而迟南雪发现自己已经疲于应对司明远了。 不管他会变成怎么样，不管未来的司明远会变成怎样，都与她迟南雪无关了。 “可能是我误会了。”迟南雪终于抬眼，看向司明远的眼神却是无比平静：“抱歉。” 她不是第一次对司明远说抱歉，司明远却是觉得胸口有种说不出的郁结。 迟南雪看着他的眼神，总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是迟南雪正透过他看向另外一个人。 可是司明远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在短时间内变化这么大。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漠地应了一声，径自道：“走吧，不要浪费了机会。” 迟南雪忍不住笑了笑，看向司明远问道：“你是真的打算培养我？” “怎么？” “那个问题，不是法务部的人没有看出，是他们认为你和林小姐之间有更进一步的可能，所以他们才……” “他们损失的是公司的利益，”司明远微不可察地蹙蹙眉，道：“即使我和林凝之间有私交，这就是他们可以不严格审查合同的理由了吗？” 迟南雪微微一怔，摇摇头：“的确不应当。” “王明达已经快到退休年纪了，天宸地产是准备在港股上市的，一个优秀的法务总监必不可缺。”司明远平静道：“我给你公平竞争的机会。” 迟南雪的心跳快了几分。 她还年轻，如果换做是其他企业，按部就班地成长，想要做到法务总监的级别，至少也要再过十多年。 可是司明远这番话听在耳边，她就知道司明远有这个魄力。 他敢相信她。 迟南雪咬咬牙，点头应了：“好，你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 司明远难得弯了弯唇角，看了迟南雪一眼。 迟南雪的眼底带着不加掩饰的光芒，这是那次下药事件以后，司明远第一次看到她对自己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微微怔了怔，就见迟南雪已经认真地问了起来：“华茂家私那边，我们需要和他们如何联络？” “他们是我们下一个项目的合作方，我们打算从下一个项目开始，所有房源都……” “都精装修后销售是吗？这样可以满足一些用户的客观需求，同样可以减少环保污染的可能。”迟南雪自然地补充道。 司明远挑挑眉，颇为意外地颔首：“没错。” 迟南雪点头应了：“有很多家装公司都有层级的划分，但是华茂家私是没有既往涉诉历史的，换言之，华茂家私一直都以高端自居，同样也在选取装修材料方面颇为讲究。” “看来你是做过研究的。”司明远有点诧异。 迟南雪笑意渐深：“自然，我之前想要应聘江城的房地产公司时，就将这些都考虑过了。” 司明远伸出手，又下意识缩了回来：“过去聊聊。” 这一次，司明远并没有占据主动，迟南雪本就是迟家的人，她迎过去时，华茂家私的人一眼就看到了身后的司明远。 刘涵紧忙站了起来，对迟南雪笑得十分热络。 司明远就在后面静静打量着，迟南雪的一颦一笑都得体得很，三言两语，不仅将合作的意向表明，同样，刘涵简直是欣喜若狂。 “这……这也是司少的意思？”刘涵觉得这简直是从天而降的惊喜。 司明远微微笑了笑，颔首应了：“迟小姐可以代表天宸地产。” 迟南雪微微一怔，却还是含笑应了。 她和刘涵又补充说明了些情况，刘涵连连点头，神色也愈发凝重。 一番话毕，刘涵对迟南雪已经是赞不绝口了—— “好，迟小姐放心，我们自然会尽力而为，具体细节之后我也会尽快拿出方案来，我很荣幸能够和天宸地产合作。”刘涵沉声道，对迟南雪伸出手来。 迟南雪笑意渐深：“以后也有劳刘先生。” “应该的，应该的。” 不远处，夏沐锋静静看着不远处的迟南雪，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身侧的迟晓晴。 迟晓晴和迟南雪……差得委实也太多了些。 “都不知道我姐姐怎么就和司少搭上线了，”迟晓晴不悦地喝了一杯酒，这才微挑着眉看向夏沐锋：“夏少，您可能不知道，本来今天她是要出个大丑的。她啊，连个像样礼服都没有，如果不是司少帮忙，估计就要穿着平常的裙子出来了。没想到她还真把司少勾上了……” 夏沐锋微微蹙眉。 他何尝不知道，迟南雪身上那条礼服是司明远花了多少钱拿到手的。 想到这里，夏沐锋淡淡道：“司明远对你姐姐也是用了心思的。” “那可不是。”迟晓晴啧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不过夏少，您是不知道。我之前听说啊，我姐给司少下过药的。” 夏沐锋眉眼微闪：“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那种方面的药呗，之前我姐是一门心思地喜欢人家司少，司少对我姐姐一直爱答不理的，现在可好，不知道怎么就两情相悦了。”迟晓晴冷笑一声：“我爸还不让我问，要我看，这种不要脸的手段，就该公之于众呢！” “你是从何处听来的？”夏沐锋喝了一口酒，压下心底的诧异，佯作平静地问道。 “从林小姐那儿。”迟晓晴对夏沐锋也是从不隐瞒，只笑着靠过去：“不过夏少啊，您对那个詹小姐不会是认真的吧？您之前不是还说喜欢我的吗？” 夏沐锋摸着她滑如凝脂的胳膊，淡淡笑了笑：“对你就不是认真的了？” 迟晓晴一怔，笑得更加妩媚了。 第16章 他们之间总是差着点缘分 林凝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迟晓晴，将手中的杯子放下了，径自走向迟南雪。 “南雪，你方便听我说几句话吗？”林凝轻声道。 迟南雪一怔，点头应了：“你说。” “那个，司少一直在这儿……”林凝面露难色。 “怎么？”司明远神色微寒。 林凝紧忙摆手：“也不是，只是……我和南雪毕竟是闺蜜，司少在这儿，我说这些总归是有点不方便。” 迟南雪差点在心底笑出声来。 她看了司明远一眼，司明远偏开目光，松了口道：“我去后花园走走。” 林凝一直看着司明远的背影，直到司明远走出门去，这才松了口气：“哎……司少可真是，怎么将你看得这么紧。” 迟南雪淡淡笑笑，没应声。 林凝打量了一会儿迟南雪的神色，终于泄气地发觉自己什么都看不出。 她沉默片刻，方才小声开口：“南雪，我问句话你可千万别生气。” 迟南雪抬眼看她。 “你还喜欢司明远吗？”林凝轻声问道。 迟南雪一怔：“怎么？” “不是，我也没有其他意思……”林凝紧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司明远对你和对旁人不一样，就算你是他公司的员工吧，可是他好几家公司，员工那么多，我也没见他对谁那么上心上意的。” 见迟南雪没有正面回答，林凝咬咬牙，沉声开口：“南雪，我不想瞒着你，我喜欢司少。” 迟南雪终于笑了。 像是看出了迟南雪眼底的讽刺意味，林凝苦笑一声：“我知道，你肯定会觉得我出尔反尔。南雪，我其实一直都喜欢司少，司少那么优秀的人，你问问江城有几个女孩子没喜欢过他？只是之前，你一直说你喜欢司少，我就安心帮着你了。可是现在，我觉得你对司少可能不是那种感情。如果你真的不是喜欢司少的话，我想司少值得更好的人。” “你说的更好的人，是指你吗？”迟南雪平静地问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南雪，你这是将我看做什么人了……”林凝看起来简直是泫然欲泣。 有时候迟南雪看着林凝这样的女孩子，也会忍不住感慨。 如果自己是个男人，或许也会喜欢林凝这样的女人吧。 柔软，温和。 不管林凝真心如何，至少表面上，她看起来就像是温室里面柔弱无害的小白花，和自己截然不同。 然而迟南雪却终究没有心情哄着林凝，只是笑道：“你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林凝哪里能想到迟南雪这样的态度？ 她微微怔了怔，这才露出三分不悦来：“南雪，你给我一句准话，你还喜欢司少吗？” “如果我说喜欢，你会放弃吗？”迟南雪笑问道。 林凝咬牙：“你不能诓我……我觉得你根本就不喜欢他了。” 迟南雪忍俊不禁：“司少没有谈恋爱也没有结婚，如果你喜欢他，你不必考虑我的感受。” “你这叫什么话，”林凝咬咬牙：“我之前好歹还一直在帮你……” 迟南雪还真就认真想了想，有点诧异地问道：“所以你是想让我也帮你准备药吗？林凝，那样的手段我第一次成功了，第二次估计就……” “我没有！南雪你胡说什么！”林凝的情绪忽然激动了几分，引来了不少惊诧莫名的目光。 迟南雪微微一怔，刚想开口，就见林凝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后，匆匆解释道—— “司少，您不要听南雪胡说那些，她是糊涂了，她那天也是一时糊涂……” 迟南雪默然转过头去。 司明远静静站在身后，眼底划过一丝不耐：“还没说完？” 他虽然如是说着，却是看向迟南雪的。 迟南雪淡淡笑道：“恩，差不多结束了。” “快散席了。”司明远平静提醒道。 林凝站在一旁，只觉得从未被忽视地如此彻底。 她微微咬住下唇，神色有说不出的不甘，却还是低声道了句歉，慢慢退了半步，再半步。 林凝知道，有些事情，终究是欲速则不达。 “林凝怎么会对那晚的事情如此清楚？”见林凝离开了，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眼，这才问道。 “她……”迟南雪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是我糊涂了。” 她没有提及林凝怂恿她下药的事情。 总归是半点证据都无的事情，说出来司明远也未必会相信。 “那天，你父亲也提起了这件事，是有人特别告诉了你父亲？”司明远蹙眉。 迟南雪疲倦地笑笑：“我妹妹说是林凝告诉她的。” “林凝？” 听出司明远语气之中的怀疑，迟南雪只是平静地开口：“左右也是没证据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迟晓晴是不是在胡诌。” 司明远倒也没多问，只打量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道：“好，那我知道了。还有……你不必对我如此避之不及，我这个人向来公私分明。” 迟南雪心底一惊。 …… 当晚，迟南雪有些辗转反侧。 她知道自己应当珍惜在天宸地产的机会，可是理智告诉她，她应当多防备司明远一些。 在司明远身边，她似乎总是很容易就深陷其中。 司明远的温和，司明远的回护，甚至是他的每一个小动作，都能让自己浮想联翩。 迟南雪知道自己没出息，可是很多事情就像是刻入骨髓的习惯，连喜欢都成为了一种习惯。 可她却再不敢赌。 司明远手中仍然握着那要命的视频，迟南雪从不曾忘，那段视频前世差点就毁了她。 想到这里，迟南雪微微闭了闭眼，下定决心给秘书发了一条消息。 很快，秘书的回复就到了：“公司的公章只有司少那边才有，明天晚上迟小姐可以去司少办公室用印。” “司少会在吗？”迟南雪发出这一条，觉得心跳都跟着快了几分。 “应当不会，司少明晚在海城有个慈善晚宴，我会提前和司少请示，要办公室门禁的授权，迟小姐放心。” 迟南雪将这条回复看了几遍，这才心情复杂地垂下眸去。 只要拿到那个u盘，她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做出选择，不管是留下来还是离开，主动权就握在她的手中了。 没来由地，她想起今天司明远毫不犹豫的维护，想起他给自己提出的愿景，忍不住在心底轻叹了口气。 有时候迟南雪也觉得，她和司明远之间其实什么都有了，就是差着点缘分。 如果这些都发生在前世该多好，那时候她对司明远还存着满满期许，她不知道未来会发生的惨烈的一切。 那时候……所有事都还来得及。 第17章 那一切都近在咫尺 第二天一早，迟南雪一下楼，就见所有人都在。 见她从楼梯上下来，顿时齐刷刷地看过来。 迟南雪顿觉有点莫名，坐下来方才淡淡问道：“怎么？” “小雪，爸爸想问你一件事，”迟麓麟顿了顿，这才和颜悦色道：“司少是不是喜欢你？” 迟南雪笑笑：“父亲多虑了。” “这怎么能是多虑了呢？”陆薇薇也在旁边笑道：“老爷，您看小雪这孩子，这么久了还像是小时候似的，老爷的意思是啊，你到了这个年纪，谈恋爱结婚那都是正常的，没有怪责你的意思。老爷也只是想听个准话，你看，昨天司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是也一直特别护着你吗？” “这倒是的确，司明远这样的人，我倒是也有点意外，不过爸爸倒是觉得，你和司明远交好是好事。”迟麓麟笑道。 迟南雪静静地听着。 她自然知道这样的司明远有多么反常，司明远这样的人，从来都不该是如此的。 可是他就是这样霸道地介入了自己的生命，好像这一切都理所当然。 迟南雪微微蹙眉，道：“至少现在，我们之间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其实以后我也不想朝这个方向发展，司少是我的上司，而我并不想发展一段办公室恋情。” “哎呀……”陆薇薇轻咳一声，尴尬地看向迟麓麟：“那可怎么说呢，老爷刚刚还说来的，说若是司少和小雪你在一起了，真是好事一桩。之前和夏家那个没拿下来的生意，司少那边若是说句话，老爷就肯定能拿下来了。” 迟麓麟蹙蹙眉：“你在司少那边……能说上话吗？” 迟南雪沉默地摇摇头：“司少平时也不怎么去公司，往后什么时候能见到一面也说不定呢。” “呵。”迟晓晴重重地笑了一声，道：“姐姐这话说得可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看姐姐平时找司少挺容易的啊，昨天都能让司少帮着你说父亲了，你多能啊，现在可好，父亲让你找司少帮着说句话，你就推三阻四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司少真的联系不上呢。” “行了。你姐姐也有你姐姐的难处……”陆薇薇见状，紧忙打着圆场，一边偷觑迟麓麟越发难看的神色。 “父亲说的是南山的项目吧？”迟南雪忽然问道。 迟麓麟将手头的东西放下，脸色也说不出的阴郁：“是。” “那块地不是夏家拿下来了吗？父亲想拿施工方的名头，怎么不去找夏家？”迟南雪明知故问。 迟麓麟瞥了一眼旁边的迟晓晴，冷哼一声：“如果不是因为现在和夏家的关系，这个合作早就稳了。” 迟南雪不慌不忙地笑了：“晓晴，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昨天不是还和夏沐锋相谈甚欢吗？其实合作本就是双赢的事情，我们也能够让夏家收获颇丰，你若是有机会，请夏沐锋出来吃一顿饭，或许夏沐锋在夏博易那边能说上几句话。” 迟晓晴下意识咬住下唇。 迟南雪见旁人都没开口，索性含笑说了下去：“还是说……你担心说不通夏沐锋？也是，毕竟夏沐锋都有詹小姐了。” 迟晓晴哪里能受得住这种激？ 她咬咬牙就开了口：“你胡说什么？有没有詹雨筠，于我而言又有什么区别？夏少对我那是百依百顺的，昨天的事情你不是也看到了吗？” 迟麓麟觉得有点不对劲，他冷着脸道：“你少去招惹人家夏少，上次的事情还不够没脸吗？詹小姐来的时候你说什么？” “我招惹？”迟晓晴笑了一声，将手中的果汁杯重重放在桌面上：“那也是她詹雨筠看不住男人，更何况，我不招惹夏少，我就是帮父亲说句话，这件事最初不就是因为我，夏博易才不高兴的吗？放心吧爸爸，我去和夏少说，这件事肯定能要回来。” 她毫不犹豫地打了包票，迟麓麟虽然有点心底惴惴，却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这次的利润太丰厚了，夏博易还一直那副不冷不热的态度吊着。 都说夏博易宠爱他的长子夏沐锋，倘若夏沐锋真的能在夏博易那儿说上几句话，或许这事情真的能有转机。 想到这里，迟麓麟的脸上添了几分笑，当然尽数都是对着迟晓晴的。 迟晓晴得了笑脸，顿时更有动力了，脸上写满了洋洋自得。 …… 这一整天的时间，迟南雪在办公室将所有手头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到了傍晚时间方才起身。 王明达刚好拎着公文包准备出去，见状就笑笑道：“你发我邮箱的那份嘉合置业的法律意见书，我看过了，我觉得写得很好，没有问题。具体合作情况是要尽快和嘉合职业谈吗？” “恩，对，谢谢王总监。那我一会儿去司少的办公室用一下印。”迟南雪平静笑道。 王明达显然微微一怔：“去司少办公室？” “怎么了吗？”迟南雪看出王明达的欲言又止，忍不住问道。 王明达意味不明地笑了几声，摇摇头：“没事，没事。” 他匆匆忙忙地走了。 迟南雪一头雾水地摁了向上的电梯。 果然如司明远所说，他其实不怎么来公司，司明远手下还有几个公司，领域也不同，迟南雪一直都知道司明远忙，却不曾想忙到这种程度。 他并没有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天宸地产，都能够将天宸地产打理地井井有条。 迟南雪微微抬眼，看着不断上升的数字，心跳愈发快了。 司明远的办公室门口依然只有秘书一个人，见迟南雪来了，秘书就笑了笑，道：“迟小姐，您是来用印的吗？稍等，我这就和司少联系。” 秘书打了个电话过去，那边似乎并没有接通。 过了一会儿，门咔哒一声，是密码锁打开了。 迟南雪下意识看过去，就见秘书收拾好东西，干净利落地开口：“公章在书柜的第二层，一会儿迟小姐您下去的时候直接在里面带上锁就可以了。” “哦，好。” 没空去想秘书为何对自己如此信任，或许是因为在暗中揣测自己和司明远的关系，也或许只是因为不够尽职尽责。 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了…… 迟南雪微微垂眸，推开了面前的那扇门。 第18章 你该对我负责 办公室很黑，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去开了灯。 迟南雪从里面将门反锁上，这才匆匆直奔记忆中的抽屉，她小心地探向自己的包里，一根小巧的铁丝，迟南雪不知道这东西到底能派上多大的用场，但是至少，她是准备齐全的。 下一秒，迟南雪微微一怔—— 那抽屉并没有上锁。 她记得那时候司明远毫不犹豫地将抽屉锁住了，可是现在这抽屉轻轻一拉，竟是直接开了！ 简直是天要助她！ 迟南雪还没来得及翻开上层的文件寻找那个小巧的u盘，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顿时让她如堕冰窟—— “你在做什么？” 没有响动，适才没有任何声音。 迟南雪整个人僵在那里，只觉有点动弹不得。 司明远似乎多了些迟南雪难以想象的耐性，他静静站在那里，等待着迟南雪的动作。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起身平静道：“我来找公章，之前秘书应当和你说过了，我来给这份文件用印。” “是吗？”司明远轻笑一声，目光一动不动地定格在迟南雪的脸上。 就在迟南雪以为这件事终于翻过去了时，司明远的手微微动了动，适才秘书的声音顿时响彻整个办公室—— “公章在书柜的第二层……” 司明远的眼底不带半点戾色，反而带着三分淡淡的玩味：“看来迟小姐是不太熟悉我办公室的结构。” 迟南雪微微垂眸没有开口。 “那里面是我的休息室，我刚好在里面，没想到就看到了这样一幕。”司明远轻笑一声，从怀中摸出来一个东西：“来找这个？” 那正是迟南雪朝思暮想的u盘，此时她看向司明远，眼底慢慢泛了红。 司明远根本就是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自己的煎熬，知道自己的软肋，但是司明远从未打算放松分毫。 他一方面对自己说会好好培养自己，另外一方面又猫拿耗子似的，将这一切准备妥当，放上最诱人的陷阱，等着自己一步踏进来。 迟南雪闭了闭眼，轻声道：“司少，有些事情可能是我曾经会错了意，可是你看在我迷途知返的份上，往后就放过我吧，成吗？” “你说的会错了意，”司明远微微顿了顿，神色慢慢冷凝几分：“是指你曾经喜欢过我，还是指你给我下药？” “都有。”迟南雪毫不犹豫。 司明远的脸色变了变，刚想说什么，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微微蹙眉：“是林凝。” 迟南雪的心底掠过讽刺，司明远将电话接了，冰封的神色也不见几分缓和。 他平静地应了几声，这才将电话放下了：“我出去一趟，这个u盘暂时不可能给你，你安心在这里将嘉合置业的事情处理完，这个项目大概还有半年的周期。” 迟南雪咬咬牙：“我不明白司少这样做的用意。” 司明远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分明是她先说喜欢他先主动招惹了他，现在又处处都对他避之不及。 司明远就是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让她短短一夜过去就至于如此？！ 他目光森寒地盯着迟南雪看了一眼，这才道：“你跟我一起去。” 迟南雪微微一怔，蹙眉看过去。 司明远淡淡道：“至少现在，你还没有对抗我的资本。” 他若无其事地晃了晃手中的u盘，迟南雪咬紧牙关，还是默然跟了上去。 车子在江边兜了一圈，最后在一间酒吧门口停下了。 迟南雪有点诧异地看了司明远一眼，司明远淡淡道：“林凝定的地方，说是有话要和我说。” 迟南雪顿时有点无奈：“这种情况，我想我不太适合进去。” “她可能是喝醉了，你作为她的朋友，这种情况比我出现更合适。”司明远微微挑眉。 迟南雪记得前世也有那么一次，林凝哭着在电话里对自己说了一大串的对不起。 现在回想起来，那天过后他们之间的气氛就愈发微妙了。 林凝之于司明远，就像是一片绿洲，她永远不会给司明远任何压迫感。 和林凝相处想必是舒服的，因为她懂得进退有度，那偏偏是前世的自己最不了解的。 前世的自己以为喜欢一个人就要竭尽全力地对他好，然而她偏偏不知道，那时候的司明远最讨厌的大抵也就是如此了。 迟南雪想到这里，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下一秒，司明远毫不客气地将她的肩膀扣住了，近乎强制地将人拉了进去。 林凝一个人坐在一个小包厢里面，不同于外面绚烂到刺目的灯光，林凝这个小房间，背景音乐都是抒情的。 她的面前摆着一杯鸡尾酒，而林凝的样子显然是哭过了。 迟南雪隔着狭小的玻璃看着林凝的样子，还是在门口停住了：“司少，她叫的是你。” 司明远微微挑眉：“你觉得她为什么会叫我？” 迟南雪一怔：“那天我以为你已经听到了，她说她喜欢你。” “不如我再问你一次，迟南雪，那天你为什么给我下了药，然后找了林凝来？”司明远面色微沉。 比起林凝，迟南雪惊讶地发觉，在司明远眼中，好像是自己的事情更让他耿耿于怀。 沉默良久，迟南雪方才垂眸道：“她喜欢你。” “原来你如此大度。”司明远冷笑一声：“在那天之前，林凝从来都没有如此肆意妄为，我来的路上想了想，你该对这件事，也该对我负责。” 迟南雪噎了一下，惊疑不定地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一把拉开门，淡淡道：“进去吧。” 林凝像是受了惊吓似的，浑身微微一颤，看到门口尴尬的迟南雪，顿时就觉得酒醒了一半。 “司少……” “我有些事情要问你。”司明远示意侍应生多拿几把椅子过来。 林凝下意识挺直脊背，低声道：“司少，我只是想……” “我不认为你我的私交，可以让你在酒醉的时候找到我。林小姐，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希望你自重。”司明远的眼底写满了警告。 第19章 我从未打算给你们公平竞争的机会 林凝就像是被兜头一盆冷水给淋下来似的，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沉默片刻，这才柔柔道：“抱歉司少，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刚刚太混乱了，一时间就只想到了司少一个人，给司少添麻烦了，真是很抱歉。” 司明远的眼底掠过一丝不耐。 他委实是听多了这样的说辞，林凝掩饰地再怎么精妙，都掩饰不了她的心切。 林凝见司明远没反应，眼眶都慢慢红了。 她小心地靠近了司明远一点，低声道：“司少，您说您叫南雪过来做什么……我是真的有点喝多了，如果是平时，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这种事，可是司少，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是真的太喜欢你了。即使知道会给你添麻烦，即使知道你可能会生我的气，我还是没办法将你当做一个普通的合作伙伴，我……” 迟南雪终于忍不住了，她小心地起身，道：“我去一下卫生间。” 司明远似笑非笑地看了迟南雪一眼。 迟南雪佯作未觉，径自推门而出。 林凝微微垂着头，泫然欲泣的样子看起来我见犹怜。 司明远沉默片刻，这才道：“那天迟南雪深夜给你打电话，对你说什么了？” “她说……”林凝迟疑片刻，很快道：“她说你喝醉了，让我过去帮忙照看你一下。” “喝醉？”司明远微微挑眉。 林凝咬住下唇，轻声道：“我知道其实不是，其实南雪去给你下药的时候，我劝过她的，可是她还是去了……” “这些话你都对谁说过？”司明远的声线听不出喜怒。 林凝迟疑片刻，道：“我怎么可能对谁说？我和南雪是最好的朋友……” “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在那种场合找你，你还会毫不犹豫地赶来。”司明远轻笑一声，眼底的神色愈发薄凉。 “我也喜欢你啊。”林凝咬住下唇，低声道：“司少，你其实多少应当也感受到了，南雪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欢你，她之前也对我承认了，她也都对我说过了，如果我喜欢你，我可以和她公平竞争。” 司明远淡淡道：“可惜。” 林凝微微一怔。 司明远丝毫没有顾忌林凝的感受径自起身：“我从未打算给你们公平竞争的机会。” 听出这句话的弦外之音，林凝的脸色瞬间白了：“司少，你不知道南雪是个怎样的人，我和她是朋友，有些话我也不想对你说……可是之前我听她妹妹说，她在家里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我也知道南雪可怜，毕竟伯父娶了新人，可是这也不是她在家仗势欺人的理由吧？她分明就是……” “你和迟晓晴倒是熟悉。”司明远冷冷看了林凝一眼，轻笑一声。 林凝顿觉失言，咬住下唇轻声道：“我只是看不惯南雪的一些行径。” 迟南雪在门外，想要推门的手微微一顿，还是默然收了回来。 有些话，或许还是不在场的时候才能听到真心。 良久的寂静，迟南雪抬眼看过去，就见里面林凝似乎是有点累了，却是下意识靠司明远更近了。 从迟南雪的角度，看不到司明远的动作，只能看到林凝温柔缱绻的眉眼，眼底满满的都是对司明远的眷恋。 迟南雪在门口静静站了一会儿，这才淡淡道：“我先回去了。” “可是司少那边……”司明远的贴身保镖钟绍钧微微一怔，下意识想要阻拦。 迟南雪神色淡然：“没关系，司少现在也很忙，想必也没有心思理会我这边的事情。等司少出来再帮我打个招呼就是了。” 钟绍钧显然很是犹豫，迟南雪却已经毫不眷恋地转身离开了。 直到重又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迟南雪方才有了点实感。 她微微闭了闭眼，心想司明远刚刚没有拒绝那样亲近的态度，想必也是尽信了林凝的话了。 迟南雪淡漠地笑了笑，径自拦下一辆出租车。 然而一到家，迟南雪就感觉到了氛围不对劲。 她径自看过去，就见迟晓晴直挺挺地坐在沙发上，脸上满是泪痕。 迟麓麟沉着脸坐在一旁，忽然一拍桌子，迟晓晴整个人就是一颤，胆战心惊地看过去。 “我说你他妈是不是疯了？啊？我什么时候让你这样去找人家夏沐锋了？结果呢！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迟麓麟简直怒不可遏。 迟晓晴低声道：“不是夏少赶我出来的。” “是夏博易，那有区别吗？你看人家夏沐锋护着你半点了吗？”迟麓麟觉得自己早晚要被迟晓晴气死。 迟晓晴的眼泪顿时落得更凶了：“我……夏沐锋为什么不护着我啊，我就是想不通，他之前对我可好了。” 迟麓麟看着这样的迟晓晴就心烦：“你懂不懂事？詹家的人都在呢，你也敢往里面闯？” “他们管家没说……”迟晓晴想到这件事就来气：“我进去的时候也问了，我也不傻，我当然知道有外人在，夏少不会护着我啊，更何况是詹家人在那儿，无论如何夏少都不能当着他们的面回护我，可是他们管家说没人，我才进去的。” 她穿着一身暴露透的小纱裙，兴奋雀跃地进去找夏沐锋，哪里想到一进去就看到花园的卡座坐满了人—— 夏博易，詹雨筠，詹易年，夏沐锋，甚至连夏沐锋平素不怎么回国的妹妹都在旁侧坐着。 迟晓晴一冲进去就傻眼了，首先勃然大怒的是夏博易，他几乎是毫不客气地开口：“怎么什么东西都往我们夏家的门里面放？老王，你现在做事是越来越不牢靠了。” 而最让迟晓晴难过的，却是接下来夏沐锋的反应。 面对着所有人质疑的目光，夏沐锋甚至没有看过来一眼，只平静道：“我和这位迟二小姐早就断了，抱歉，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过来。” 迟晓晴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任何一次比那一刻更加尴尬。 她整个人几乎呆立当场，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20章 她只觉如堕冰窟 “夏家伯父给父亲打电话了？”迟南雪平静问道。 迟麓麟咬牙：“你说呢？他能不打吗，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这合作肯定也谈不成了。” 迟南雪微微蹙眉，就听陆薇薇抽噎着开口：“老爷您也别只找我们晓晴发火啊，您也说说南雪，您说如果不是南雪这样激我们晓晴，我们晓晴无论如何都不能做出这档子事情啊，晓晴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爱冲动，她也是为了你啊……” “你可少说是为了我。”迟麓麟面色阴沉：“为了我就不该做出这种事来！我说过多少次，啊？夏家就是等着抓这些把柄呢！我说句难听的，你们两个也别忘了，现在的生活是谁给你们的，你还敢招惹夏沐锋？我就不说你能给我做什么了，你给我惹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迟晓晴面色苍白，良久方才低声道：“我怎么就给您惹麻烦了？您若是说我给您惹了麻烦，就是因为我妈嫁给了你，那你当初别娶我妈啊！” 陆薇薇顿时就慌了，匆忙拉了一下迟晓晴的手，斥责道：“胡说什么呢你！你这孩子莫不是疯了？！” 迟麓麟阴沉着脸看了迟晓晴一会儿，迟晓晴到底也知道怕了，梗了梗脖子低声道：“对不起，父亲，是我说错话了。” “你以后也记得，从你妈那儿学点好，少把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带到上流社会的圈子里面来，”迟麓麟冷着脸道：“小门小户的做派，你以为谁都看不穿呢？” 迟晓晴脸色更加难看几分，看起来就要爆发了。 陆薇薇狠狠掐了一把迟晓晴，低声赔笑道：“老爷，晓晴毕竟年纪小嘛……总归是要犯错的，您说她，我保证她肯定听得进去，日后也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了。” 迟晓晴冷哼一声，立刻被陆薇薇死死又掐了一下，就这么噤了声，她甩开了旁边的陆薇薇，径自起身回房间了。 陆薇薇有点放心不下，急忙和迟麓麟低头陪着笑，匆匆跟了上去。 迟麓麟看了迟南雪片刻，这才叹了口气，道：“这合作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继续了，南雪，这件事怪晓晴，但是也有你的责任。刚刚你阿姨说的话，你应当也听到了吧？你也不用觉得是不是委屈了，你自己心底明镜的，你说那番话什么意思？啊？迟晓晴的确是没什么心思，你就那样激她，她能不去吗？” “换做是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穿成那个样子去勾引一个订了婚的人，她被这样对待也是意料之中。更何况……父亲知道她这些是从谁学来的。”迟南雪平静道。 迟麓麟脸色微变。 曾经被陆薇薇这样勾引的时候，他其实觉得挺受用的。 可是现在被人们肆意用这些来攻击，迟麓麟就觉得脸上有点火辣辣的了。 “更何况，我或许可以帮忙想想办法。”迟南雪平静道。 迟麓麟的目光顿时亮了：“你不是说……你没办法去求司少吗？” “父亲一定要让司少帮忙说上一二吗？”迟南雪蹙眉。 “也不是，可是你知道这个合作案原本是多大的规模吧？这对于我们公司而言，是这一整年的业绩。”迟麓麟说着说着，就觉得有点泄气。 和迟南雪说这些有什么用？ 迟南雪安静地听了一会儿，点头应了：“最近天宸地产有个开发项目需要用工，根据我目前了解的情况还没有进行招投标，现在我们家应当也是空闲期，有办法接受一个大一点的项目，我之后询问一下招投标的政策，看看能不能将我们公司也纳入进来。” 迟麓麟的目光都有点直了。 天宸地产的项目。 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项目，如果能拿到，那就不用说是一年的业绩了，怕是往后三年都可以吃这一个项目了。 “那敢情好啊！如果能拿到的话，我们这边需要怎么配合都可以，你放心，你将方案给我们，我们肯定照做。”迟麓麟毫不犹豫地点头。 迟南雪轻描淡写地笑了笑：“那好，之后我问问看情况，然后再和父亲说。” “好，好，南雪，这种事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要记得多和爸爸说，知道吗？我也不想瞒着你，公司现在情况的确是不太如意，我们需要找到一个突破口，可是现在看来，最好的突破口也就是找到新的合作机会了，爸爸问你一件事啊……” 迟麓麟犹豫了一下，将手机拿了出来，低声道：“你也别生气，这个其实也有你阿姨的考虑在里面……” 迟南雪眼尖，看到上面的照片，目光立刻就凝住了。 “这是……” “这是你阿姨想的，你看，司少对你也处处维护着，肯定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夏家看到这个，再想想你和司少的关系，肯定就会改变态度。”迟麓麟尴尬地笑了一声。 迟南雪只觉得如堕冰窟。 第21章 宛如欲擒故纵的手段 改变？ 怎么可能改变？ 那些照片看起来那么暧昧，都是那天迟麓麟生日宴的时候被偷拍的。 迟南雪根本就不明白，他们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些照片已经传出去了？”迟南雪咬牙问道。 “都已经发到媒体那边去了，”迟麓麟想起刚刚迟南雪的提议，小心地打量了一眼迟南雪的脸色，轻声道：“南雪，你也别生气，我知道没经过你和司少允许偷拍是不太好，但是毕竟这也是好事嘛。你是不懂，男人一旦那样护着一个女人，肯定是因为喜欢，不喜欢怎么可能这样做？司少那人看起来面冷，保不齐是心热呢。” 迟南雪沉声问道：“那天不是没来媒体吗？” “是你阿姨安排的，本来是想要给我生日做点宣传，没想到刚好在你这里就用上了。”迟麓麟看出迟南雪的不悦，尴尬地补充道：“其实真没什么，现在你追也追不回来了。” “我和司少不可能。”迟南雪斩钉截铁地开口。 迟麓麟微微一怔：“怎么就不可能了？你和司少……他在我们家都能那样护着你，处处为你说话，你担心什么？” “这些照片什么时候给出去的？都有哪些媒体手头有？”迟南雪咬牙。 她根本不敢去想想，这些照片一旦被传出去，司明远那边会怎么想。 司明远最讨厌的，就是被要挟算计。 而自己处处都对司明远避之不及，却先是给司明远下药，然后又拍下这样暧昧不清的照片传出去，司明远心底定然会觉得自己欲擒故纵。 迟南雪闭了闭眼，脸色有说不出的难看。 “这……” “老爷，我看到您生日宴的照片都发出去了，效果真的特别好，您看……”陆薇薇匆匆走出来，见迟麓麟一脸尴尬，就微微怔了怔道：“这是怎么了？老爷怎么又不高兴了？” 迟南雪毫不客气地从陆薇薇手中抽过pad看了一眼，顿时有种人生无望的感觉。 “江城晚报，江城日报，金融家，环球金融，经济人周刊……”迟麓麟沉声道：“这些能发的都发了，这次宣传费用用了一大笔，南雪，我们谁都不知道你能想到办法，这也是你阿姨和我商量过的，公司总要运转下去。如果公司没了，我算什么？你又算什么？你之所以能够这样自然地游走在这个圈子里，靠的都是这个公司，你不要以为你在司少的公司里就能如何了，你不过是个法务，你要多久才能成长起来？” 迟南雪微微垂眸，良久方才淡淡道：“可惜，你的做法可能适得其反了。” 迟麓麟一怔：“你这是……” “刚刚说的合作未必能实现了。”迟南雪抬眼看向迟麓麟，眼神是说不出的淡漠：“父亲，以后……虽然也未必有以后了，可是如果再有这种事，请你一定要提前征询我的意见。” 她总归是比他们要了解司明远的。 司明远会是怎样的不悦，迟南雪闭着眼都猜得出来。 而所有结果，都只能由她来承受。 果然，刚一回到卧室，迟南雪打开微信，就见几个截图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司明远。 迟南雪苦笑一声，点开那几张截图翻了翻，果然都是那几家的电子报。 迟南雪抓着手机迟疑片刻，还是一句话都没有回复。 她不知道要怎样在只言片语中将这些话说明清楚，更何况，这听起来太像是明显的谎言。 “谁做的？”对面一直呈现正在输入中，最后传过来的却只有三个字。 迟南雪微微一怔，盯着那句话看了好一会儿。 她觉得自己的理解能力可能是有问题，这种时候，她想过会迎来司明远毫不客气的质问，也想过司明远冰冷彻骨的眼神。 唯一没有想到的，是这样的一句话。 迟南雪还在犹豫，司明远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照片怎么回事？”司明远疏冷的声音在电话那边响起。 见迟南雪没开口，司明远冷淡地笑了一声：“迟南雪，你隐瞒了我很多事，我想你应当知道，我的耐心有限。” 迟南雪犹豫片刻，还是轻声道：“那天……是父亲和陆薇薇找人偷拍了我们，他们希望通过你我的绯闻，促成父亲和夏家的合作。” “你父亲……”司明远似乎是沉默片刻，这才道：“你父亲和夏家的合作失败了？” “恩。”迟南雪点头应了。 司明远淡淡道：“下楼。” 迟南雪一怔：“什么？” “我说下楼，我还有两分钟到你那边。”司明远说完，干净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迟南雪难以置信地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这才咬咬牙走了下去。 迟麓麟还在和陆薇薇说着什么，见迟南雪下来了，微微蹙眉道：“南雪，刚刚我还和你阿姨说，你也不要太任性了。其实这种炒作，司少肯定也能理解的，毕竟他喜欢你，如果不是我们在炒作，而是被人偷拍了呢？这不都是正常的吗？” “父亲应当还记得我说过的话，我说我不喜欢司少，我也不想和司少有任何进一步的发展，父亲这样顺从了陆女士的意思，借用司少来炒作，可曾想过我在公司的处境？”迟南雪看过去。 迟麓麟轻咳一声，陆薇薇看了迟麓麟一眼，轻声劝道：“南雪，你口口声声说着你的处境，这不也是太自私了吗？你想想老爷，老爷每天都想着这个家，就算你和司少最后没有走到一起，这也不过就是一些照片而已，你说你至于这样怪责你父亲吗？如果没有你父亲，哪里还有今天的你啊……如果不是因为你父亲给了你这样优越的环境，你也不可能有现在的底气不是吗？我这样说南雪你可能不爱听，但是人啊，还是要学会感恩。” “南雪。”迟麓麟沉默良久，这才长叹了口气，道：“就是几张照片，司少可能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更何况司少如果真的介意了，早就将新闻撤掉了，你觉得这件事对司明远而言难吗？” 迟南雪一怔。 这的确是不难，司明远家里的情况，想要撤掉新闻根本就是举手之劳。 可是他没有，为什么？ 管家为难地走进来，低声开口：“老爷，司少到了。” 迟麓麟霍然起身：“司少怎么来了？！” 第22章 迟南雪对他从没有半点信心 迟南雪几乎是下意识看过去，司明远就站在门口，神色淡淡地看不出什么喜怒。 迟麓麟的心悬着，尴尬地笑笑，道：“司少，您看您怎么来了。” “我来确认一些事。”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眼，这才重又看向迟麓麟：“关于那些照片的事。” 迟麓麟听着这话，就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道：“司少，这件事实在是对不住……您也知道，南雪一直都喜欢你，那些媒体就喜欢拿这些事情做文章，我应当让人多关注些，不让那些不入流的人进来的，没想到他们居然以私人身份拿了邀请函过来，这……我是真的防不胜防。” 司明远不动声色地笑了一声，玩味道：“防不胜防。” “这是真的啊司少，其实……还有一件事，南雪想必也从未和司少说过。”陆薇薇小心地开口，面上显出三分踟蹰来。 “南雪这孩子性子刚强，也不善于示弱，其实最近……老爷的公司运营出了些问题，”陆薇薇轻咳一声，看了一眼迟麓麟的脸色，这才低声说了下去：“我们也都知道，这事情事关夏家，如果司少您肯出面帮忙说一句话，肯定就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南雪这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肯麻烦您。这次的新闻，说来也是出得巧，我还和老爷说，多亏了南雪这一片孝心。” 此话一出，迟南雪几乎不想去看司明远的脸色。 她知道他的眼底定然写满了冰冷的讽刺，如同曾经无数次一样。 一片孝心…… 陆薇薇和迟麓麟将这件事推得一干二净，司明远会怎么想？ 司明远淡淡看了迟麓麟一眼：“所以迟先生的意思是，在此之前，您对这一切也是毫不知情？” 在他冰冷的目光下，仿佛所有的心思都无处遁形。 有些时候迟麓麟也觉得奇怪，分明司明远也只是三十不到的年纪，怎么就能给人这样强烈的压迫感？ 然而很快，迟麓麟就冷静下来道：“司少也知道，有些无良媒体就是那样，只要有利益，什么新闻都给你往上丢，”他一边说着，一边给迟南雪递个眼色，道：“更何况，南雪也好，我们也罢，其实都觉得你对我们南雪也是有意的。司少，您如果真的在意的话，我立刻就去想办法。” “不必了，这件事我会让人处理，你们不必再插手。”司明远终于转开目光，看向不远处始终一言未发的迟南雪：“我们谈谈。” 迟南雪微微蹙眉，却还是依言跟了出去。 …… 就快入秋了，江城的夜晚已经有了丝丝凉意。 迟南雪下意识抱紧双臂，司明远淡淡道：“冷吗？” “有些。”迟南雪低声道。 司明远沉默半晌，眼底划过一丝不悦，却还是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 迟南雪向后退了半步，自然地走向旁边：“我们去花廊吧，那边有暖房。” 司明远看出迟南雪明显退避三舍的心思，轻笑一声，心头的不悦也慢慢消散了，径自跟了上去。 直到在花廊坐定，司明远这才开口：“刚刚你父亲说的话，有几句是真？” “你这样问，是心底有怀疑了？”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 “你和我说的并非如此。”司明远平静道。 迟南雪微微垂眸：“我以为……” 迟南雪没有尽数说下去，可是司明远已是了然。 她以为自己不会相信她。 似乎迟南雪对他，从来都没有过半点信心。 想到这里，司明远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 第23章 他的靠近依旧让她方寸大乱 看出了司明远的心思，迟南雪垂眸笑了笑：“司少……” “你打算怎么处理？”司明远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迟南雪的话音。 迟南雪一怔：“我记得你说你要自行处理。” 司明远蹙眉反问：“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你打算让我自行处理？” 迟南雪有点无奈地看了司明远一眼，这样的司明远，她实在是太陌生了。 她有时候也会觉得，曾经和司明远朝夕相处的五年就像是假的一样。 没来由地，迟南雪想到之前司明远的那一句—— “我觉得你该对我负责。” 她轻咳一声，觉得自己的脸都有点烧，低声道：“事情是我父亲安排的，我没有办法直接投诉媒体侵犯我的肖像权，我只能和媒体联络，要求他们撤下照片，”迟南雪顿了顿，这才抬眼看过去：“司少，我知道您不想沾染这样的事情，只是我的影响力微乎其微，如果是我来走流程的话，这些照片真的被撤下去，怕也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是司明远，只要简简单单一句话，那些媒体就会诚惶诚恐地将那些照片删除地一干二净，甚至会配上辟谣的专题，文字定然也是要精雕细琢的。 司家在偌大江城的分量，断然不是一般的商人世家能够比拟的。 迟南雪只是不明白，司明远不紧不慢地来到迟家，甚至逼迫她来处理，到底是什么用意。 “你有喜欢的人了？”司明远忽然问道。 迟南雪一怔，诧异地看向司明远。 她不明白司明远是从何得出的结论，前世今生，她喜欢过的人，从来都只有司明远一个。 司明远看着迟南雪的神色，这才觉得心底舒畅了几分，面上却依旧一派疏冷道：“以后遇到这种事，第一时间联系我。”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微微抿了抿唇。 司明远忽然伸手，迟南雪被吓了一跳，猛地向后退了半步，司明远眸色微沉，长臂微伸将迟南雪径自拉近—— 有那么一瞬间，太过贴近的距离让迟南雪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要爆炸了，甚至根本不敢抬眼看过去。 司明远离得太近了，仿佛呼吸都纠缠在一起。 迟南雪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时隔一世，司明远骤然的靠近还是会让她方寸大乱。 “你……”司明远微微蹙眉。 下一秒，花廊的门被人推开了：“要我说迟南雪就是会装，明明她心底也不知道多高兴呢，还在那里和我爸装生气……” “行了，以后你这种话也少说，万一司少还没走岂不是……” 林凝显然是在低声教训迟晓晴，下一秒，她的脚步蓦地僵在了原地，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第24章 所以你们是在质疑我吗 迟南雪微微垂眸，顿时就清醒了。她闭了闭眼，这才淡淡笑了一声：“来找我的？” 迟南雪这句话简直是明知故问。 而林凝就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似的，她的脸色一片惨白，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向前走了一步，哑声道：“所以你们这是在一起了？” “迟南雪，你之前怎么和我说的？你不是说你根本就不喜欢司明远了吗？你怎么能……” 林凝的眼底蓦然蓄满了泪水，她委屈万分的神色映在迟南雪眼底，只让迟南雪觉得无以伦比的讽刺。 迟南雪几乎是下意识想到，如果是前世自己面对林凝这样的质问又会如何，或许会觉得愧疚，或许会因为自己的出尔反尔而无地自容。 可是现在，她看着并肩而立的林凝和迟晓晴，只觉得前世的自己简直愚不可及。 “林小姐曾经对我说，你是南雪最好的朋友，我以为这种时候你更应当为南雪高兴。”司明远的眼底划过讽意。 “我……”林凝下意识咬住下唇，她顿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看到迟南雪和司明远靠得那么近，林凝几乎是瞬间想起了在酒吧那一次，自己靠近时司明远的反应。 他的眼底写满了厌恶，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推开了自己。 那时候林凝只以为，司明远就是这样的人。 她以为司明远永远不会对旁人露出那样温和的神色，可是林凝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迟南雪会成为司明远的例外。 “我也不是不高兴，虽然我之前也说过，我心底喜欢司少，但是在你说要放弃之前，我说过一句话吗？我甚至还在为你出主意……”林凝看向迟南雪，哑声说道。 “那么你可还记得你为我出过什么主意？”迟南雪含笑问道。 林凝看着她的笑容，只觉得不寒而栗。 从来没有任何一刻，迟南雪给过她这样的压迫感。 她几乎要费尽力气才能让自己牢牢地站定，没有落荒而逃。 “什么主意？”司明远忽然开口。 林凝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她看向迟南雪的眼神近乎恳求。她可以对迟南雪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可是这样的话定然是骗不过司明远的，林凝心底明镜。 …… “这是怎么了？”一道声音骤然插了进来：“林凝什么时候来了？” 迟麓麟拨开挡在身前的迟晓晴，诧异地问道。 迟南雪平静地笑笑，林凝见迟南雪没有帮忙周旋的意思，再看看旁边的迟麓麟，低声开口道：“伯父……南雪之前给司少下了药，我都劝过她了，结果她现在说什么都要怪责在我身上，直到现在我都在帮她遮掩，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她会说是我给她出的主意……” “就是啊！”迟晓晴闻言，紧忙在旁边帮腔：“再说了，如果不是我姐姐她自己鬼迷心窍，难道林小姐一句话她就会去？那天她回来得那么迟，我就说她有问题！还在那里遮掩……” 迟麓麟只觉得脸上烧得厉害。 “其实我看着司少帮南雪遮掩，我挺为南雪高兴的，不管她做了什么样的事情，只要司少不放在心上，他们能好好地，我也觉得没什么。只是南雪现在想要将这件事推到我身上，我就真的没办法接受……”林凝的眼眶红得更厉害了。 “南雪，你来说。”迟麓麟沉声道。 “迟先生，”司明远懒怠地开口，目光却是无比凌厉：“这是我和南雪之间的事情，我说过这件事从未发生过，所以你们现在是在质疑我吗？” 迟麓麟面色大变。 司明远骤然如此上纲上线，迟麓麟几乎满头大汗。 他从来都没有想到，司明远会为了迟南雪做到这个程度。 迟麓麟咬咬牙，刚要开口，就听司明远淡淡说了下去：“更何况，迟先生，有些事情我没有开口，并不代表我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从公文包中抽出一份文件，这才淡淡道：“迟家的现状，南雪不愿麻烦我，从不曾与我说起，我却也了解一二。原本这一次天宸地产的项目，我原本是打破格算邀请迟家竞标的，可惜……迟先生应当知道我为何打消了这个主意。” 他将手中的文件径自撕毁，这才淡淡道：“下不为例，如果迟先生无法恪守界限，甚至一而再再而三试图将责任归咎于南雪，我想迟先生知道我的脾气。” 迟麓麟盯着司明远的动作，脸色近乎惨白。 他听说了。 他想起之前迟南雪说过那个可能会丧失的机会，他只是没有想到，原来自己所有遮遮掩掩的心思，所有力争藏匿的真相，全都在司明远的眼前无处遁形。 迟麓麟几乎是下意识咬紧牙关，良久方才低声下气道：“司少，您知道这对于迟家有多么重要……” 司明远轻笑一声，冷冷打断了迟麓麟的话：“迟先生，迟家的兴衰与我没有任何关联。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南雪而已。” 迟南雪不需要抬头，也能猜到此时此刻众人的神色。 可是她只觉得说不出的讽刺，浑身上下都冷得彻骨。 司明远这个人从来都不屑于掩饰，喜欢就是喜欢，厌恶就是厌恶。 前世迟南雪觉得自己根本无需去揣测司明远的心思，他厌恶她，全世界都了然于胸。 她曾经在万众瞩目中嫁入司家，却又在短短几年内成为了上流社会的笑柄。 可是至少那时候，迟南雪自忖是了解司明远的。 现在的司明远，却是愈发让她难以琢磨。 迟麓麟咬紧牙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司明远浑然未觉，看了迟南雪一眼淡淡开口：“刚好爷爷想见你一面，走吧。” 迟南雪闭了闭眼。 她知道家里定然是逃不过一场狂风骤雨，现在随着司明远离开，似乎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迟南雪看了迟麓麟一眼，迟麓麟咬咬牙，低声道：“没事，小雪，你跟着司少去吧。” 司明远根本没有给迟南雪犹豫的机会，他几乎是毫不客气地拉住了迟南雪的手腕，直到将人带到了车上，方才径自松开手。 迟南雪蹙眉看过去，只看到司明远冷峻的侧脸。 “迟南雪，你到底还隐瞒了我多少事？”司明远冷冷问道，声线近乎咬牙切齿。 第25章 现在我后悔了 迟南雪微微垂眸，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只平静道：“司少有什么立场要求我对你尽数坦诚？” 司明远蹙眉。 迟南雪就淡淡笑了：“曾经我喜欢司少，所以我理所当然地将自己摆在了稍低的位置，我愿意对司少坦诚，是因为我相信人心换人心。可是现在……” 司明远紧紧盯着迟南雪的神色。 迟南雪咬住下唇，轻飘飘地开口：“我后悔了。司少，现在视频在你手里，我知道你可以护着我，同样也可以毫不犹豫地毁了我，可是……”她微微顿了顿，道：“谢谢你一直没有选择后者。” 她口中说着谢谢，司明远却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一阵阵鼓噪地疼。 他看向迟南雪，没来由地想起曾经的她。 那时候她总是跟在自己的身后，即使是有很多人聚在一起的场合，只要自己无意间转过头，就一定能够看到迟南雪的目光仓皇地偏开。 他知道，迟南雪喜欢他。 在迟南雪状着胆子给他下药时，司明远觉得自己就要气疯了。 可是…… 司明远想过那么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迟南雪冷冰冰的一句她后悔了。 所有的言辞似乎在那一瞬间都变得苍白无力。 司明远沉声道：“停车。” 司机微微一怔，将刹车一脚踩了下去。 司明远从包里摸出来一个u盘，看都没看直接丢了过去，又淡淡道：“把之前的照片删了，从此以后，你只是天宸地产一个普通的法务，之前关于事业方面的承诺一直有效，其他的事情你我不会再干预。” 他的眉头紧紧蹙着，等待的时间里，他的右手几乎是无意识地摁在了胃部。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司明远的眉头就愈发蹙紧：“还在犹豫？我以为你会迫不及待。” 迫不及待地摆脱他。 迟南雪咬住下唇，将手机拿出来，当着司明远的面将之前的照片尽数删除了，这才接过那个u盘，哑声道：“谢谢司少。” 她又忍不住偷觑了一眼司明远的脸色。 司明远的神色愈发苍白，他的一只手死死抵在胃部，迟南雪的手放在了车门上，顿了顿方才道：“你是不是胃……” “你可以走了。”司明远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迟南雪的话。 迟南雪咬咬牙，在随身包里面摸了摸，摸出来一片胃药递过去。 司明远的胃一直不太好，和他在一起的五年，迟南雪学会了各式各样的煲汤，想要将司明远的胃养得好一点，然而她终究还是失败了。 “这段时间谢谢你。”迟南雪几乎不敢去看司明远的眼睛。 不管司明远是出于什么目的，她都十足感激。 在迟麓麟面前，在林凝面前，迟南雪都知道，如果没有司明远毫不犹豫地挡在她的面前，他们会是怎样截然不同的态度。 司明远死死盯着迟南雪，良久方才低沉地笑了，他将迟南雪手中的药片接过来，打量了一会儿，这才径自开了车窗将药片丢了出去。 迟南雪什么话都没说，沉默地去拉车门。 司明远看了一眼手机，冷着脸道：“开车。” 迟南雪惊疑不定地看向司明远。 司机哪里会理会迟南雪的心思，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司少……” “刚刚收到的消息，之前说的项目可能存在一些问题，需要补充文件。”司明远眉头依然紧蹙着，语气却是如常：“去公司将事情做了，三倍加班费。” 迟南雪沉默着点点头。 到了天宸地产方才发现整个法务部都忙碌起来了，司明远没有再和迟南雪说什么，径自去了顶层。 王明达眉头也微微蹙着，见迟南雪到了，简单地说明了情况，迟南雪问道：“所以还是政策方面的问题？” “对，现在审核方认为我们这个项目本身是合办，不符合本地优惠政策的申报条件。”王明达叹了口气，道：“你看看法律依据。再看看我们这个项目有什么可以披露的吧。” 迟南雪点头应了：“好。” “这个项目比较急，所以今晚大家都辛苦了。”王明达扬声说道。 “没事，应该的。” 迟南雪将目光转向屏幕，蹙眉敲起了键盘。 不到一个小时，迟南雪就找到了几份红头文件，去打印的空挡，迟南雪犹豫了一下，没来由地想到了刚刚司明远紧蹙的眉头。 他这个人一向不擅长照顾自己，从前在一起的时候，迟南雪就总会下意识地帮司明远盯着吃饭的时间。 现在时过境迁，再看到司明远因为胃病眉头紧蹙的样子，掏出胃药几乎是成了下意识的动作。 只是不知道，这些习惯放在现在的司明远眼中，究竟会是怎样的情状。 自己每天对他退避三舍，却又在这种时候下意识地想要关照。 司明远一定会觉得这一切相当莫名，甚至有些可笑吧。 迟南雪微微垂眸，极轻地叹了口气。 那一晚，他们一鼓作气忙到了凌晨三点，迟南雪的几分文件像是给大家注入了一针强心剂，众人忙忙碌碌，终于将汇总的新增资料准备好了。 司明远神色如常地出现时，所有人都忍不住亢奋起来。 司明远素来冷峻的神色也有了几分缓和，淡淡笑了笑：“大家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这是应该做的，我们最初就应该想到。” “就是，这是江城和海城的合作项目，这件事是我们考虑欠周了。” 众说纷纭，司明远看向王明达，淡淡道：“王总监，你来给我汇总一下现在的情况，其他人快回去休息吧，今天三倍工资，明天法务部放半天假。” 众人欢欣鼓舞，王明达却是笑了笑，道：“司少，我们最初也是一团乱麻，都是多亏了迟小姐发现了两份红头文件，如果没有那两份关键文件，我们现在怕是也一头雾水，回报这件事，还是迟小姐比较适合。” 他是为了给迟南雪表功，迟南雪的神色却是微微变了，抬眼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又淡淡松开：“过来吧。” 第26章 他们再也没有任何关联了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司明远定然是不会将自己如何的。 迟南雪在心底松了口气，径自跟了上去。 直到在会议室坐定，司明远看着面前的热水，蹙着眉头喝了一口，这才抬眼道：“说吧。” 迟南雪将情况一一说明，目光却下意识地向司明远的脸上飘。 司明远微微颔首：“这件事最初在计算风险的时候，法务部没有人发觉吗？” “是我们工作疏忽了。”迟南雪微微垂眸。 “疏忽……”司明远眉头蹙得更紧：“这次还有补救的机会，是因为审核部门给了我们补救的时间，如果没有这个期间，这个项目或许直接就失败了。” 迟南雪的神色愈发凝重。 “想过如果让你带法务部，你会怎样避免这种事的发生吗？”司明远终于舍得抬眼看向迟南雪。 迟南雪微微怔了怔，道：“我考虑过这个问题，如果是我来处理的话，我会建立一条龙追责制，将整个法务部门划分成几个小团队，这样每个团队都有一个负责人，分门别类地负责不同的事务。而发生任何状况时，我会对整个团队追责。” 司明远点点头：“这个想法很不错，团队负责制会让每个人对待自己的工作更有责任心。” 迟南雪笑着应了：“而且……” 下一秒，司明远捂住胃部的手向下压了压，脸色也微微变了。 他整个人几乎无意识地前倾，额上甚至冒出了些许冷汗。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猝然的动作，迟南雪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司明远现在是怎么样的情状。 司明远这个人对自己太狠了。 他从来不愿对任何人示弱，也正是因此，在所有人眼中，司明远永远都像是无所不能一样。 迟南雪却顿时就有点慌了，她何尝看不出来？现在的司明远被迫坐在这里，只是因为这是工作。 他根本就不愿自己再靠近半点，那个视频自己拿了回来，理应意味着他们最后的私交被斩断了。 司明远在车上说得多明白啊…… 从今以后，他们就没有任何关联了。 可是现在，迟南雪咬咬牙，低声道：“你吃片胃药吧，我帮你叫钟绍钧进来。” 她试图将药片放在司明远的手里，却发现司明远根本已经没有力气抬手了。 他的手无意识地摁在了胃上，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迟南雪看着司明远的样子，闭了闭眼将手中的药片毫不犹豫地塞到了司明远的嘴里，又半强制地喂了他半杯水，见司明远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了，这才咬咬牙将司明远放倒，拨通了钟绍钧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钟绍钧的声音在那边响起：“迟小姐。” “司少胃病发作昏倒了，我们现在在公司的17楼法务部，钟先生，你……” “我这就过去。”钟绍钧毫不犹豫地开口：“大概需要十分钟的时间。”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一眼，这才低声道：“你记得带医生过来，司少……大概不会喜欢被送到医院去。” 将电话挂断了，迟南雪方才静静打量起司明远的模样来。 他的眉眼还是那么好看，昏迷时的司明远，眉头依然紧紧蹙着，眉眼之间清冷的意味少了些许，看起来比往常更加平易近人几分。 迟南雪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垂眸轻轻地叹了口气。 u盘已经拿到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离开了。 分明现在转身就走也不会有任何阻碍了，迟南雪却有些犹豫起来。 排除一切，他们现在平等了，而司明远是个好老板，更何况……如果不是在这里，迟南雪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找到更合适的职位，能够让她快速地成长，能够让她查明前世的真相。 夏沐锋最后说的那句话，现在犹然响彻迟南雪的耳畔—— “你装什么？你不知道司明远对我们夏家做了什么？也是……他怎么可能让你知道。” 夏沐锋想要说什么？ 司明远后来一直在打压夏家，那段时间迟南雪记得自己去了外公家一趟，外公对这件事也是讳莫如深。 仔细想来，还能想起自己后来去夏家时，夏家看向自己的近乎仇恨的眼神。 有的时候迟南雪就忍不住想，或许夏家绑架自己，根本就不是因为自己被司明远连累了，而是因为夏家从最一开始，目标就是她迟南雪。 可是夏家人为什么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向她？ 迟南雪百思不得其解。 重活一世，她再也不想混混沌沌地活下去了。 而待在这里，明显是最合适的选择。 更何况…… 迟南雪无意识地看向司明远，更何况现在的司明远，想必也真的不会再理会自己了吧。 折腾了半宿，到了后来迟南雪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却已经是天光大亮。 迟南雪的身上盖着被子，她困顿地睁开眼，看清了周遭的陈设，下一秒就彻底清醒了。 她睡在床上，旁边各种摆设冷淡的色调证实了这是谁的房间。 司明远，也只可能是司明远。 迟南雪几乎是下意识地抓过身旁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几乎要哀嚎出声。 已经下午一点半了。 怪只怪总裁办公室的休息室隔音太好，迟南雪睡了个昏天黑地，根本不知道今夕何夕。可是这个时间，即使是法务部休了半天假的大家，现在想必也都上班了。 她没心情想其他事，匆匆打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这才毫不犹豫地拉开了隔间的门—— 下一秒，总裁办公室的高管们陷入了沉默，齐刷刷地抬眼看向了迟南雪。 他们的眼神无比惊骇，完全无法想象素来性冷淡到人们都要怀疑他性向的司少司明远，居居居然金屋藏娇！ 迟南雪显然也怔住了。 她素来的伶牙俐齿在这一刻完全派不上用场，只能张了张嘴，求救似的看向不远处的司明远。 司明远抬眼不动声色地看了迟南雪一眼，这才淡淡道：“昨天迟小姐在公司加班到凌晨，我就安排迟小姐在我的休息室休息了，有什么问题吗？” 第27章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众人哪里能说司少的做法有什么问题，纷纷表示那必须没有，迟小姐真是太辛苦了。 我们根本看不出这是多么欲盖弥彰。 迟南雪迎着众人的注目礼，正打算回办公室，却被司明远叫住了。 “休息地还好吧？”迟南雪看过去，就见司明远说着，眼底划过一丝玩味。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迟南雪咬咬牙，强自弯起唇角应了：“挺好的，多谢司少。” “那就好，刚好公司高管都在，迟小姐过来和大家汇报一下近期和嘉合置业项目的合作情况。”司明远平静示意。 迟南雪只好硬着头皮回过头来，在王明达旁边坐下了，将与嘉合置业的合作近况一一说了一遍。 司明远淡淡颔首：“迟小姐入职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但是她的进步速度非常惊人，当然，这和王总监的培养也有很大关联。” 王明达笑笑，道：“是迟小姐天资聪颖，司少慧眼识人。” 司明远素来懒怠理会这样的话，此时眼底却也罕见地含着三分笑。 众人心底更是惊讶，看向迟南雪的眼神也变了少许。 本来只以为迟南雪是个花瓶，没想到现在看来……司明远这是打算将迟南雪往王明达接班人方向培养了？ 这也太年轻了吧？ 这一场会议，所有人都心情复杂。 散会时，司明远将迟南雪叫住了。 “这周末的招投标项目，和负责的会计师事务所联络好了吗？”司明远问道。 迟南雪摇摇头：“还没有。” “法务部这边的事情，你主动去盯着点。”司明远道：“有什么需要的资源，可以找王总监要。” “好。”迟南雪点头应了。 司明远这才道：“今晚夏家宴请，你跟我去一趟。” 迟南雪心底一凛，下意识抬眼看过去。 “他妹妹回来了。”司明远言简意赅地说道。 直到晚上坐上了去夏家的车，迟南雪方才意识到那句“他妹妹回来了”究竟是何用意。 夏沐锋的妹妹夏沐颜，从小就对司明远喜欢地要死要活，这一次夏沐颜刚一回来，夏家就迫不及待地邀请了司明远赴宴，想必也是因着要做个媒了。 只是…… 前世迟南雪可从未带着自己去过这样的场合。 “你昨晚为什么会留下？”司明远没看迟南雪，只是淡淡问道。 迟南雪一怔，低声道：“你那时候身边没有人，司少有胃病，最好还是时常带着胃药，平时注意饮食规律。” 她发现自己对这件事也太敏感了，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叮嘱道。 司明远的脸色依然清冷彻骨，蹙眉道：“有些时候，我看不懂你在想什么。” 迟南雪的背脊微微紧绷，第一次懊恼自己嘴太快。 她所有的冷静和自持，在司明远面前近乎一文不值。 迟南雪有时候总会忍不住想，如果前世司明远也是如此该多好，他一句话，自己就会心甘情愿地丢盔卸甲。 “去吧。”司明远平静道：“我很期待你在法务部的发展。” 迟南雪躁动不安的心跳慢慢平复了几分，点头应了：“谢谢司少。” 她不知道的是，司明远始终盯着她的背影，神色是说不出的阴霾。 …… 傍晚时分，钟绍钧来了一次，将一个偌大的盒子递给了迟南雪。 “之前定好的礼裙，司少让您一会儿下班的时候准备一下。”钟绍钧低声道。 迟南雪迟疑片刻，还是点头应了。 待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迟南雪方才去试衣间将衣服换上，看着镜中的自己，她忍不住有点怔忪。 前世和司明远订婚时，她穿的也是一袭紫色的礼服。 那时候她以为自己就要走进属于她的幸福了，没想到走进的只是一场又一场的噩梦。 迟南雪闭了闭眼，一出门就差点撞在一个人身上。 司明远微微蹙眉，伸手挡了一下，又在下一秒钟改了主意，将迟南雪稳稳扶住：“怎么回事？” “抱歉。”迟南雪的脸腾地红了。 司明远打量着迟南雪，良久方才笑了笑：“很适合你。” “谢谢。”迟南雪没有看司明远的眼睛。 她觉得自己今天太失控了，司明远分明已经决定要和她切断联系，若是她还不依不饶地凑上去，委实是太难看了。 “走吧。” 直到到了夏家，迟南雪方才后知后觉：“所以今天是私人宴会。” “对。”司明远淡淡应了。 “那司少还……”迟南雪有点犹豫，不知道要怎么去形容才比较妥当。 “我怎么？”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眼，微微蹙眉。 迟南雪想问为什么这样的场合还要带上她，又觉得这委实是有点自作多情，只好静静闭上了嘴。 司明远那显然是意识到了迟南雪的心思，他的眼底划过一丝淡淡笑意，这才径自看向面前的夏沐锋：“夏少。” 夏沐锋见迟南雪也跟来了，脸色也有点说不出的尴尬。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妹妹那点心思？现在人家司少自己都带上女伴了，若是自己再替妹妹多言，委实是有点不识趣。 夏沐颜匆匆忙忙地冲了出来，看到迟南雪的瞬间立刻就站定了，难以置信地开口：“你怎么也跟来了？哥，你说我定的礼服被司少要走了，就是给迟小姐的？” 她身上那条长裙，夏沐颜曾经无数次想过穿在自己身上的样子。 夏沐颜等定制等了三个月，好不容易回国就听到司少将这条裙子要走的事，结果现在看到这裙子穿在迟南雪身上，夏沐颜的情绪一下子就崩溃了。 “司少……”夏沐颜跺跺脚，满脸的不情愿。 夏沐锋无比尴尬，伸手拉了夏沐颜一下：“胡闹什么！” “可是我的裙子……” “不是和你说了吗？司少有急用。”夏沐锋不悦地看了夏沐颜一眼，这才对司明远笑笑：“抱歉司少，舍妹被我们宠得太厉害了。” “无妨。”司明远也没多客套，径自收回目光，道：“今天我过来，也是想问一下项目的情况。” 夏沐锋笑了笑：“那个项目，我们也是做好了准备的……” “我说的是迟家的项目。”司明远淡漠开口。 第28章 迟小姐，好久不见 夏沐锋微微一怔，下意识看向迟南雪。 迟南雪这个人，他们自忖还是熟悉的，她素来都不是会背后嚼舌根的类型。 而现在，司明远这是在替迟家鸣不平？ 夏博易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如此尴尬的一幕，夏沐锋正陪着笑说着什么，司明远的神色却很冷淡。 夏博易微微蹙蹙眉，开口道：“司少。” “听说夏家取消了和迟家的项目合作。”司明远淡淡道。 夏博易微微一怔，这才笑笑：“对，这件事说来话长，司少，快请进来吧。” 司明远伸手自然地示意迟南雪先走，夏沐颜将他的体贴温和看得彻底，忍不住咬了咬牙，眼底写满了不悦。 直到在桌旁落座，夏博易顿了顿，试探地说道：“其实我也知道，这件事对迟家的影响很大，只是……这事主要是因为迟家那二小姐委实是太逾矩了。” 司明远淡淡道：“迟家那边可以更换负责人。” 夏博易错愕地看向司明远：“司少您的意思是……” “现在迟家的项目，主要负责人是迟先生，负责和你们进行项目洽谈的人也是一样，这一次的项目，我希望夏家能够接回来，同时要求项目由南雪负责。”司明远平静地说道。 夏博易顿觉一个头两个大：“司少，您说我何必……” “这次的招投标项目虽然无法给夏家，但是南江岸的项目，我可以考虑。”司明远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道。 夏博易的眼神顿时亮了：“司少说南江岸？” “对，夏先生觉得如何？” 这简直是明知故问。 夏博易几乎毫不犹豫地点了头：“没问题，我主动提出要让迟小姐负责是吗？” “有困难吗？”司明远问道。 夏博易连连摇头：“放心吧司少，南江岸那个项目，老实说夏家也是垂涎已久了，只是那个项目没有丰厚的资产的确是拿不下来，这次司少愿意带着我们一起，我们很感激。” 司明远这才带出三分笑：“不必，合作而已，自然要双赢才行。” 夏沐颜在旁边觉得自己都要被逼疯了，良久方才低声道：“不是为什么要同意啊？爸你是忘了之前……” “沐颜！”夏博易蹙蹙眉，打断了夏沐颜的话，这才笑着看向司明远：“司少，其实今天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话音未落，管家匆匆过来，低声说了句什么。 夏博易一怔：“已经到了？” “对。”管家有点为难地点头应了。 夏博易就笑笑：“那就请进来吧，他们都差不多是同龄人，南家成刚从国外回来，想必他们也有得聊。” 迟南雪终于露出三分诧异欣喜的神色：“南家成？” “你认识？”不知道为什么，迟南雪这样的表情让司明远有点不舒服。 似乎是看出了司明远的心思，夏沐颜添油加醋地补充道：“司少不知道吗？南家成是做电商起家的，在短短三年之内就将业务拓展到美国去了，这次是公司在美国那边上市了，就打算回国来发展。” 司明远却像是没听到一样，径自看向迟南雪：“你们之前就认识？” 不知道为什么，迟南雪总觉得司明远的语气有点古怪。 她轻咳一声，刚想开口解释，就见南家成已经走了过来，含笑道：“司少，久仰大名。迟小姐，好久不见。” 司明远的神色顿时冷峻了三分。 迟南雪垂眸笑笑：“好久不见。” “之前迟小姐来美国比赛的时候，还没到十八岁吧，那时候我就忍不住地在想，迟小姐年纪轻轻，却能有如此宏大开阔的视角，委实是让人不得不佩服。迟小姐有一句话我始终很赞同，其实任何一个国家的法律体系都不可能是完全健全的，人们总是在讨论华夏国的司法体系并不完备，可是事实上，法律本身是为了社会服务的，社会的进展定然会促动司法的更新。说来现在迟小姐还在法律领域吗？”南家成神色温和，语气也让人如沐春风。 “她现在是天宸地产的法务。”司明远淡淡补充道。 南家成这才看向司明远，注意到司明远和迟南雪设计感如出一辙的礼服，他的目光深邃几分，含笑道：“我是该恭喜二位吗？” “当然不是。”夏沐颜顿时急了，紧忙道：“迟小姐只是司少公司的员工，家成哥哥不要误会了。” “沐颜。”南家成笑意渐深，重又看向迟南雪：“不瞒迟小姐，这些年我一直对迟小姐念念不忘，我之前也想过，等到我回到华夏国，定然要邀请迟小姐来我的公司做法务。可惜……司少先我一步，不过迟小姐，我公司的位置会一直为你保留着。很多人在选择未来的时候都并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可是我坚信迟小姐不一样。” 迟南雪的眼底写满了笑意。 她记得，那是她前世最快乐的时光。 那时候世界青年模拟法庭大赛，不足十八岁的她第一次站在国际模拟法庭的赛场上，最后颁奖前，有人提到了华夏国法律体系并不健全的事。 欧美国家的人纷纷赞同，一片令人尴尬的沉默中，只有迟南雪站了起来，平静地说出了那一番话。 她依然记得那一刻全场的掌声，而事实证明，她的确等到了，等到了司法体制愈发完备的今天。 其实仔细想来，她的青春充满了令人感怀的热血沸腾，直到嫁给司明远。 她小心翼翼地藏起了所有的锋芒，想要做他一个人的小女人。 “谢谢你，南先生。”迟南雪认真道，眼底满是浅笑阑珊。 她不知道，这样的笑容在旁边的司明远看来有多么刺眼。 迟南雪自然地伸出手，南家成眼底划过温润的笑意，径自伸手过来。 下一秒，司明远握住了南家成的手。 南家成有点诧异，司明远便淡淡开口：“南先生，久仰。只是……” 他顿了顿，声线微沉：“南雪是天宸地产法务总监的后备人选，想来南先生终究是迟了一步。” 南家成早在国外就听说过司明远的性子，却是从未想过司明远会将自己的回护如此直白地摆在表面。 第29章 他明显心情不错 南家成性子本就温润，司明远表现地如此热络主动，南家成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好随着说了一会儿话。 直到这一餐罢，夏沐颜咬咬牙，看向司明远：“司少，我想和您谈谈。” 司明远还没来得及开口，南家成却已经看向了迟南雪：“迟小姐，我也有些事情想问你，请问你现在方便吗？” 司明远面色微沉，迟南雪却已经点了头：“恩，现在没什么事。” “不如我们去花园走走如何？”南家成做了个绅士翩翩的伸手示意动作。 迟南雪眼底添了三分笑意，点头应了。 司明远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阴郁。 他想开口，却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没有立场说任何话。 良久，他方才沉着脸收回目光，看向旁边的夏沐颜：“你有什么事？” 夏沐颜只觉司明远今天的情绪格外地冷漠不悦，她迟疑片刻，还是低声开了口。 …… 而彼端，迟南雪跟着南家成一路朝着花径而去。 直到在喷泉旁边坐定，南家成方才笑了笑：“从前我一直以为，你将来会做一个律师。” 迟南雪垂眸笑了：“天宸地产的工作岗位对于我而言很难得，”她话音微转：“其实南先生也让我有点意外。” “意外？”南家成一怔。 “南先生在美国的事业如日中天，我没有想过您会将发展的重心移转回华夏国。”迟南雪好奇道。 南家成忍不住笑了：“迟小姐曾经说过，对于华夏国的司法发展很有信心，我虽然不太懂得司法的进展，但是同样，我相信华夏国的经济发展速度。” 迟南雪的眼神亮了亮。 南家成犹豫了一下，这才轻叹了口气：“其实我觉得很可惜，我在美国那边的公司现在架构已经完善了，可是华夏国这边还在起步阶段，我却很难再找到一个像是迟小姐一样的人做我的法务了。” 迟南雪一怔，垂眸笑了：“南先生谬赞了，我现在不过是初出茅庐，很多地方都还需要进一步学习。” 南家成摇摇头，沉默片刻方才问道：“听说你才入职天宸地产没多久，司少这个人我也有所耳闻，人们都说司少是天纵奇才，敢于放弃世代军旅背景独自经商，只这一点就足够让我佩服了。迟小姐和司少共事，觉得如何？” 南家成此话一出，迟南雪犹豫片刻，道：“司少很重视每一个员工，司少自己也是一样，工作的时候尤为忘我，有的时候在司少的公司里，会觉得有压力但是同时也有满满动力，”她顿了顿，笑意漫上眼底：“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节奏。” 南家成看着迟南雪的神色，良久方才轻叹了口气，笑了笑道：“其实之前我总听说，司少这个人除了工作，是基本没有生活的，可是刚刚我看到司少对迟小姐照料有加，就觉得那些传言果然只是传言。” 他这番话多少有点试探的意思，迟南雪摇摇头笑了：“南先生误会了，司少只是有绅士风度而已。” 南家成微微一怔，看向迟南雪的眼神顿时多了三分沉思。 他是个男人，比迟南雪更明白一个男人的占有欲。 司明远对迟南雪的在意，怎么可能是简简单单的绅士风度？ 只可惜…… 南家成微微垂眸，淡淡笑了。 只可惜怕是落花无情水有意了，迟南雪倒是未必喜欢司明远。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迟南雪起身。 南家成微微一怔，正打算开口说什么，就见喷泉那边，司明远负着手走了过来，眉头依然微微蹙着。 南家成无奈地笑了：“司少看你看得真是很紧。” 这番话之前林凝也说过，迟南雪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平静地笑笑，径自走了过去。 “时间不早了，送你回去。”司明远唇角紧绷，看了迟南雪片刻，这才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南家成。 南家成自然地弯起唇角：“司少，以后有机会还要多多讨教。” “我们并非同一领域，更何况，南先生的成就，何谈讨教一说？”司明远平静地说着。 他的语气分明客气得很，却是在中间划了泾渭分明的界限。 迟南雪怎会不明白司明远这样的敌意从何而来，她的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轻咳一声，司明远的手就扶了一下她的肩膀，淡淡道：“走吧。” “迟小姐。”南家成忽然开口。 迟南雪一怔，转头看过去。 “不知道迟小姐这周末有空吗？”南家成含笑道：“我初回江城，很多事情也不甚了解，如果迟小姐有空的话……想请迟小姐帮忙商量一下公司的选址。” 司明远的脸色顿时添了三分冰寒。 他蹙眉看了南家成一眼，还没等迟南雪开口就一口回绝：“南雪这周末要去招投标会。” “是周几？”迟南雪忽然问道。 司明远冷冷道：“还没确定。” 南家成眼底含着笑：“没关系，迟小姐如果能定下来时间的话，我随时恭候。” 他的声线温雅无比，淡淡补充道：“还是之前的号码，迟小姐还记得吗？” 司明远下意识转头，就见迟南雪眼底带着欢欣的笑意，点头应下：“当然。” “那就好，我等迟小姐的消息，”南家成点点头，这才向旁边退了半步，揶揄道：“司少的公司，看来工作压力不小啊。” 迟南雪几乎是下意识开口：“我其实很适应这样的工作节奏，也很喜欢现在在天宸地产的生活，司少对我寄予厚望，我自然不能辜负司少的一片苦心。” 南家成的眼底添了三分诧异。 迟南雪说完，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在下意识维护司明远。 不管发生了什么，她还是习惯性地不想听到任何人对他的微词。 任何人都不行。 司明远眼底划过一丝笑意，他伸手径自拉住迟南雪的手腕，淡淡笑道：“南雪或许很快就会是天宸地产最年轻的法务总监，我相信南雪的能力。南先生，希望你也可以找到适合的工作伙伴，”他看了迟南雪一眼，这才含笑道：“走吧。” 离开夏家的时候，迟南雪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司明远的脸色。 他的唇角依然微微扬起，显然心情不错。 第30章 这些话已经没有意义了 从前迟南雪总觉得，司明远这个人挺难接近的，心思也不好揣摩。 司明远似乎永远都是冷冷淡淡的模样，这么多年了，迟南雪很少看到司明远这样的笑。 她忍不住微微怔了怔，下一秒就看到夏沐锋追出来了：“司少。” 他的脸上有些许无奈，低声道：“司少，我妹妹……今天是真的逾矩了，还请司少不要放在心上。” 夏沐锋这番话虽然是对着司明远说的，目光却总是有意无意地朝着迟南雪飘。 迟南雪看过去，夏沐锋就陡然转开目光，轻咳一声，盯着地面看了起来。 “无妨。”司明远的尾音都是微微上挑的，他顿了顿，这才道：“我很期待和夏家的合作。” 夏沐锋的眼神顿时一亮：“当然，我和家父也都很期待，多谢司少。” “不必。”这一次，司明远的语气终于恢复了平静。 直到坐上车，司明远方才淡淡开口：“你和南家成从前有接触？” 迟南雪想了想司明远这句话，这才淡淡道：“没有太多。” 司明远眉头微微蹙起，转头看了迟南雪一眼，轻笑一声道：“你从前……” 他的眼底划过一丝淡淡的怀念，却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音吞了回去。 他想说“你从前，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人是我。” 可是这样的话，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司明远不开口，迟南雪便静静地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 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只是坐在司明远旁边，这样的气氛就变得尤为尴尬，迟南雪不知道能说点什么缓和这样的气氛，显然司明远也没有这份心思。 然而看了一会儿，迟南雪就意识到不对劲了：“司少，我的家在南二环。” “你要回去？”司明远蹙眉。 迟南雪的眼底划过一丝诧异：“那……” “天宸地产安排了员工宿舍。”司明远淡淡道：“在公司旁边五百米，各种设施一应俱全。”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 她从前怎么从来都没听过这样的福利？ “谢谢司少。只是……如果我要去，总归要回去和父亲说上一声。”迟南雪轻声道。 司明远眼底划过一丝不悦，却还是耐着性子道：“我从前以为，你的家庭状况很不错，可是现在看来……你在家里可能会影响工作状态。” 迟南雪诧异地看了司明远一眼，眼底终于含了三分笑意：“谢谢。” 司明远轻咳一声，偏开目光去：“无妨，只是公司福利。” 前排的司机简直要哭出来了。 公司福利…… 他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这样的福利？！ 迟南雪没再开口，看着往南二环而去的车，忽然觉得心情跟着好了起来。 她从前总是觉得，司明远或许永远都不会改变。 他永远都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模样，永远都是冷漠而不近人情。 像是前世一般，他鲜少对她笑，迟南雪看着他对林凝露出那样温和的笑容，总会觉得有点晃神。 那时候迟南雪于心有愧，可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五年的时间，她也没能让司明远忘记那不愉快的开端。 她给他下了一次药，却毁了她自己的一辈子。 这样的代价太惨烈了，迟南雪甚至不敢多去回想。 可是现在…… 迟南雪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烧。 直到到了家，迟南雪方才看了司明远一眼，有点忧心地想着，司明远今晚似乎又没怎么动筷。 他的饮食一直不怎么规律，多少也有点挑食的毛病，今天晚上夏家的菜，迟南雪一尝就知道司明远肯定觉得太咸了，果然司明远几乎没怎么吃。 下车的时候，迟南雪的心底还在天人交战，就听司明远淡淡开口：“一会儿回去的时候，绍钧去帮我买一份粥。” 钟绍钧立刻点头应下了。 迟南雪微微扬了扬唇角：“今天多谢司少。” 司明远微微一怔，下意识想要开口，然而直到目送迟南雪走进迟家的大门，他依然沉默着。 “开车吧。”司明远静静看着迟南雪的背影，心底依然在回放着迟南雪最后说给南家成的一番话。 所有人都知道，司明远这个人很难对人交心。 也是所有人都知道，司明远对任何人都很疏冷。 司明远其实不太在意这些评价，很多时候司明远都很不理解，为什么人要做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 像是南家成一样，将笑容挂在嘴边，对所有人都温温和和客客气气，就是所谓的君子了吗？ 司明远恣意妄为地成长了这么多年，他自认能够看清大多数人的心思，却唯独在迟南雪这里觉得无比讶异。 而现在…… 他不得不承认，迟南雪维护他的时候，他觉得心情相当愉快。 …… 而此时，迟南雪径自回到家里，果然就看到迟麓麟心情复杂地坐在桌前。 “你回来了。”迟麓麟叹了口气，淡淡道。 迟南雪点点头：“父亲。” “和司少出去了？”迟麓麟看了一眼迟南雪的衣服，多少就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对。” “去夏家了？”迟麓麟顿了顿，这才问道。 迟南雪一怔：“父亲怎么……” “夏博易给我打电话了，他说那个合作可以重新启动，只是有个条件。”迟麓麟说着，手中夹着烟几乎微微在颤抖。 迟南雪静静看过去。 迟麓麟闭了闭眼：“你想要什么，这么多年我也不曾亏了你，你说你何必要和司少一起做这种事？” 迟南雪蹙紧眉头：“父亲这是何意？” “你说我是什么意思？”迟麓麟轻笑一声，道：“南雪，你刚刚从夏家回来，你能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迟南雪这才微微笑了：“父亲这样说，倒是让我有点意外，我直到现在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让父亲发了这么大的火？” 陆薇薇从楼上匆匆下来了，一边给迟麓麟递上一杯苦荞茶，一边轻声道：“南雪你这孩子也是的，你说我们家还有谁能和你抢你父亲的公司是怎么的……你何必要用这种手段？传出去你父亲会遭人笑话的。” 第31章 我只是没想到父亲会不信我 迟麓麟猛喝了一口苦荞茶，顿了顿方才蹙眉道：“行了薇薇，你少说两句。” 迟南雪这才平静问道：“我不习惯打哑谜，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 “夏家的条件是让你全权负责这个项目。”迟麓麟不悦地笑了一声，淡淡道：“你说我是不是得感谢你？” 迟南雪垂眸笑了。 “原来是这样。”她的神色很平静，平静地完全不像是在心虚说谎，迟南雪淡淡道：“父亲之前不是还在说，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希望能够拿回这次合作吗？” “那怎么能一样？”陆薇薇蹙眉道：“南雪你也是，这样的所谓拿回来，你父亲会高兴吗？” “怎么不高兴？如果公司倒闭了，父亲会高兴吗？陆女士或许从来都没有想过，那是父亲的心血。更何况刚刚陆女士说的话我也很是不解，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帮父亲处理一个项目，就会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笑柄。”迟南雪神色平静地问道。 陆薇薇一怔，下意识看向迟麓麟。 迟麓麟脸上顿时添了三分尴尬，轻咳一声道：“胡说，你阿姨是这个意思吗？你阿姨的意思是，如果你想要什么，你大可直接和我说，你这样拐弯抹角地去让司少找夏家要，你让人家夏家怎么看我们？我们家四分五裂的，你觉得好看？” “我们家现在不是四分五裂吗？”迟南雪蹙眉反问道：“父亲，恕我直言，这件事如果最初不是因为迟晓晴，想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现在夏家只是因为父亲太过回护迟晓晴，这才发了火，希望我来接手，这有任何问题吗？” 迟麓麟咬咬牙：“你不要混淆是非……” “我没有混淆是非，”迟南雪闭了闭眼，手也微微蜷紧，道：“父亲，遑论我从未想过要接手父亲的公司，纵使我真的想要接手，这也是最好的锻炼机会，夏家想必也以为我们父女齐心，哪里能想到父亲会生这么大的气。” 迟麓麟的眼底划过淡淡的自责。 迟南雪却只是垂眸笑了笑：“我刚刚到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本来是由衷地为父亲高兴，我还想着这件事落到我这里，我要如何和父亲配合，才能将这次合作圆满完成，可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的是，父亲并不信我。” 简简单单的一番话，却是字字戳心。 迟麓麟几乎藏不住眼底的自责，他轻咳一声，道：“南雪，你不要多心，爸爸不是这个意思。爸爸怎么可能不信你？爸爸只是……” 陆薇薇也有点慌了：“南雪，你千万别这样想。” “这是我和父亲之间的事情，”迟南雪几乎是毫不客气地看向陆薇薇：“陆女士，我想你并不适合站在这里。” 她的语气依然温和，神色却是无比笃定。 陆薇薇的脸色愈发苍白，无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 迟麓麟咬咬牙，低声道：“薇薇，你先上楼去。” 陆薇薇诧异地看向迟麓麟。 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一次迟麓麟居然会选择迟南雪。 这么长时间的交锋，陆薇薇其实多少都已经习惯了，迟麓麟定然是会倾向她的，她无比自然地站在这里，就是因为她有这个底气。 可是现在…… 陆薇薇勉强地笑了笑：“好，老爷您也消消气。” “我有什么气？”迟麓麟叹了口气，低声道：“这件事的确是我做的不够好。” 陆薇薇更加惊讶了，看了迟南雪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上楼去了。 “南雪，坐下吧。”迟麓麟将手中的烟放在了一旁，叹了口气道：“这么多年了，爸爸也没怎么和你聊聊。” 迟南雪微微垂眸，径自坐在迟麓麟的对面。 “最近一段时间，爸爸情绪也不太稳定，公司一直都是那样半死不活的，这次因为迟晓晴，公司还丢了个这么大的合作。这段时间我心情不好，没想到今天出了这种事，我的确是一时半会有点没反应过来，爸爸……爸爸和你道歉。”迟麓麟沉声道。 迟南雪一怔，下意识抬眼看过去。 “司少愿意帮忙，也算是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改天若是司少愿意，爸爸做东，你请司少过来一叙可好？”迟麓麟问道。 迟南雪沉默片刻，心底百味杂陈。 其实这么多年，迟南雪不是没有怨过迟麓麟。 迟晓晴比自己不过小了两岁，却被迟麓麟在外面藏了那么久。 再后来，也是因为迟麓麟的外遇，毁了他们那么美好的一个家。 如果说心底没有半点怨，迟南雪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迟麓麟对她，却也从来没有过半分不好。 迟南雪轻叹了口气，道：“司少不一定愿意赴约，我争取吧。” 听迟南雪松了口，迟麓麟这才松了口气，紧忙道：“应该的应该的，司少的性子我也清楚，之前照片的事情，他就是来兴师问罪的，这次我忽然相邀，司少心底肯定觉得古怪，爸爸也只是想问问你，你和司少真的不可能了吗？” 迟南雪微微垂眸，不过是几天前，她还能毫不犹豫地点头，说当然不可能。 可是时过境迁，迟南雪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在犹豫。 见迟南雪没开口，迟麓麟就忍不住笑了笑，道：“其实爸爸看着那司少对你也是真的不错，司少那样的人，肯为你做到这种程度，其实也就是真的将你放在心上了。” 迟南雪一阵心烦意乱，轻声道：“我还没有考虑那么多。” “没有考虑那么多也没关系，你们也不急着定下来。”迟麓麟笑意渐深。 迟南雪点点头，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了几分。 她匆匆上了楼，看了一眼手机就怔住了。 十个未接来电。 陌生的号码很快又打了进来。 迟南雪蹙眉接了，就听那边的声音无比冷硬：“迟小姐吗？” “对，我是。”迟南雪平静道。 “我是夏沐颜，我们今天见过。”夏沐颜咬咬牙，冷冷道：“我有话想要问你。” 迟南雪慢条斯理地将手机拿开一点，又看了一遍那十个未接来电，这才含笑道：“抱歉我先打断一下夏小姐，连续不断地拨打十个电话，普遍意义上被称为骚扰电话，夏小姐这样做，伯父可知情？” 第32章 意外的新邻居 “你不用在这里和我讲礼仪。”夏沐颜不悦道，却还是没来由地有点心虚。 如果迟南雪暴跳如雷，或许夏沐颜还会觉得好对付一些，现在迟南雪这样平平静静的，让夏沐颜顿时就有点紧张。 她将手机抓紧了，哑声道：“你这样，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好人呢，我之前都听说了，你不就是之前一直追着司少的那个吗？为了追上司少，脸都不要了。” 迟南雪一哂。 前世她就觉得夏沐颜这个人有点没脑子，现在这一切又一次证实了。 林凝从来都不会将敌意那样明显地摆在表面上，可是夏沐颜不会。 她似乎从不介意将她的情绪昭告天下。 “我不太明白夏小姐的意思，事实上，我今天看到的是夏小姐一直在对司少穷追不舍。”迟南雪含笑道。 她的话几乎逼疯了夏沐颜，夏沐颜咬牙切齿地开口：“你要不要脸啊！我追司少那用的是正当手段，你呢？！” 迟南雪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 “我告诉你，我可是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可是如果不是你先做出那种腌臜事，你以为我想看？我都要瞎眼了！”夏沐颜毫不客气地嚷嚷道。 腌臜事。 迟南雪能够想到的，还真的只有那么一件。 可是视频已经在自己手里了，夏沐颜怎么可能看得到？ 迟南雪微微蹙眉，声线也冷了几分：“我不明白夏小姐的意思。” 夏沐颜还想说什么，手机却明显易了主，电话那边的夏沐锋语气显然压抑着怒意，低声道：“迟小姐，抱歉，是舍妹唐突了。” 迟南雪沉默着，那边夏沐颜显然还想说什么，却被夏沐锋毫不客气地训斥了：“你给我闭嘴！” 迟南雪闭了闭眼，淡淡道：“我不太明白夏小姐想要表达什么。” “迟小姐，您和司少的事情，我们夏家绝对不会置喙，相反，恭喜迟小姐，司少能够这样全心全意地对一个人，我们都觉得很意外，可是迟小姐和司少也是当真般配。”夏沐锋含笑道。 迟南雪将手机默不作声地抓紧，不动神色道：“谢谢。” “不必，我还有事情要和舍妹说，就不多打扰迟小姐了。”夏沐锋干净利落地终止了话题。 迟南雪将手机放下，良久方才后知后觉，自己的手心竟然满满的都是汗。 不应该。 迟南雪想到那个沉入大海的u盘，再想想之前司明远的态度。 司明远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迟南雪无论如何都不认为司明远会将u盘的内容重新拷贝一份。 那么—— 私藏了那天的证据的人是谁？ 迟南雪清楚地记得刚刚夏沐颜的话—— “我可是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看到了。 夏沐颜怎么可能看到？ 迟南雪觉得自己的心跳没来由地快了几分。 如果说，今生司明远分明已经所有证据都给了自己，这些照片还是传了出去，那么前世…… 这件事真的是司明远做的吗？ 迟南雪忽然有些怀疑了。 她咬紧牙关，在通讯簿一个个看下去，最终定格在一个名字上。 林凝。 只是林凝手中怎么可能有这份视频？ 迟南雪闭了闭眼，只觉心乱如麻。 有些时候那些过去的事情就像是一柄悬在头顶的利刃，迟南雪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劈下来。 而只要那柄利刃劈下来，就会意味着自己所有所有的努力全部都会付之一炬。 迟疑良久，迟南雪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停在了司明远的手机号码上。 她满头冷汗地缩回手来，懊恼地微微闭了闭眼。 有些时候不得不承认，习惯是最害人的东西，她差点就拨通了司明远的号码。 下一秒，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迟南雪看了一眼，顿时就怔住了：“南先生。” “迟小姐。”南家成含笑道：“迟小姐到家了吗？” “已经到了，多谢南先生。”迟南雪笑笑。 南家成笑意渐深：“其实刚刚我觉得很意外，我回国以后，在江城找了很多处房产，最终选择了自认最适合我的住所。” 迟南雪微微一怔，总觉这对话有点古怪，南家成不会是没话找话的人。 果然，南家成含笑道：“迟小姐现在方便拉开窗帘吗？” 迟南雪难以置信地拉开窗帘，果然看到不远处的窗口，南家成长身而立，含笑对她摆了摆手。 “很高兴和你做邻居，迟小姐。”南家成的语气都带了三分笑。 迟南雪也觉惊喜，这委实是太过巧合，更何况，任何人都不可能厌恶南家成这样温润儒雅的人。 哦，除了司明远。 没来由地，迟南雪想起今天司明远明显的敌意，语气也愈发带了笑：“我也很高兴和南先生做邻居，南先生刚刚回国，有任何不熟悉的地方都可以和我说，如果我能帮上忙的话。” “可惜，司少将迟小姐看得太紧了，过些日子是我的生日，不知道迟小姐可会有空赏光？如果有空的话，我想邀请迟小姐一起共进晚餐。”南家成温和道：“刚刚我回家翻了翻当年的比赛相册，虽然时间过去了这么多年，可是在我看来，迟小姐并没有怎么变。” 迟南雪也跟着笑了：“南先生言重了，南先生的生日宴，我很乐意应约，到时候还请不要忘记给我邀请函。” “没有邀请函。”南家成轻笑一声，声线也低沉了些：“我在这边并没有太多朋友，如果只是请迟小姐一个呢？” 外面的庭院刚好亮了灯，迟南雪微微蹙眉，眼前骤然的绚烂让她有那么一瞬的怔忪，连带着南家成的声音都跟着暧昧不清起来。 迟南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错了意？ 从前自己心心念念都是司明远，南家成如何，根本不在前世自己的考虑范围之内，那么现在呢？ 迟南雪微微闭了闭眼，刚想开口，就见手机响了一声，显然是有电话打了进来。 她下意识拿起看了一眼，钟绍钧。 这么晚了，钟绍钧来电话做什么？ 第33章 只想等着看这一场大戏 没来由地，迟南雪想起司明远的胃，心突地一跳。 她没回应，对面的南家成立刻就是了然，轻声道：“抱歉迟小姐，是我没有多加考虑，让你为难了。” 迟南雪一怔，立刻回神道：“抱歉南先生，我很高兴，只是……” “是我没有多考虑迟小姐的安排，”南家成很自然地笑道：“这样，迟小姐若是有空，我们随时联络。” 他的声线温温和和的，迟南雪没来由地就想起多年前的南家成。 这么多年，南家成说她没怎么变，其实南家成也是没怎么变，始终都是曾经那样温和的模样。 和南家成相处很舒服，因为他永远都会注意留出两人之间的舒适距离，不会让人觉得尴尬为难。 就像是现在一样。 迟南雪微微垂眸，感激地笑笑：“好，多谢南先生周全考虑。” 听出迟南雪语气之中的淡淡疏离，南家成打心底轻轻叹了口气，道：“太晚了，我就不多打扰迟小姐了。” “南先生晚安。” 她的声线也温温和和的，南家成的眼底添了三分笑意：“晚安。” …… 迟南雪将电话放下，犹豫了一下，还是给钟绍钧打了过去：“抱歉刚刚有个电话，钟先生有什么事吗？” “啊，没什么。”钟绍钧的声音听起来有那么一点忙乱，顿了顿方才道：“抱歉迟小姐，刚刚打扰您了。” 迟南雪微微蹙眉。 钟绍钧跟了司明远那么多年，几乎没有哪次主动找过她，迟南雪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如果没有重要的事，钟绍钧怎么会打来这个电话？ 迟南雪还在犹豫要不要问钟绍钧是不是司明远的胃病又犯了，钟绍钧却已经一股脑地说道：“迟小姐，这么晚了，您该休息了。我刚刚是真的打错了，抱歉打扰您。” 下一秒，钟绍钧果断地将电话放下了。 迟南雪盯着手机看了半晌，这才默然叹了口气。 她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时间，给王明达发了条消息：“王总监，抱歉打扰，我想请问一下公司有福利宿舍吗？” “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是不是家离得太远了通勤不方便？”王明达很快回复了：“公司现在没有福利宿舍制度，但是有房补，我之后让财务给你核算一下。” 迟南雪看了那条消息良久，这才轻叹了口气。 她就知道…… 天宸地产没有员工福利宿舍，迟南雪之前在入职的时候签合同就注意到了。 据她所知，司明远和她结婚后第三年，方才开始着手建员工宿舍的事情。所以刚刚司明远提起那么一句，迟南雪顿时就有点惊讶，她只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司明远会将事情做到这种程度。 意识到她在迟家并不愉快，所以毫不犹豫地给她找了房子。 司明远…… 迟南雪微微闭了闭眼，心底百味杂陈。 …… 第二天上班时，迟南雪始终有点心不在焉。 司明远一直都没有出现，就像是之前入职时hr说的一样，司明远不常来公司，这几天的连续出现已经让人很是意外了。 而现在，似乎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常态。 迟南雪却总是下意识想起昨晚的那个电话，电话里钟绍钧反常的态度让迟南雪愈发紧张。 她犹豫良久，终于还是在中午直接拨通了司明远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依然没有人接，迟南雪正打算挂断，电话倒是被人接起来了：“喂你好。” 这声音太熟悉了…… 迟南雪无意识地站定，微微蹙起眉头。 那是林凝的声音。 林凝似乎有点不解：“你好，请问是哪位？” “我是迟南雪，请问司少在吗？”迟南雪闭了闭眼，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那边传来一声轻笑：“哎呀，司少也真是的，怎么没存你的电话？”林凝笑笑，压低生意道：“南雪，司少刚刚才睡着了，你是有什么事吗？” 迟南雪平静道：“没什么事，我是想向司少汇报一下法务部的事情，既然司少睡着了，那我之后等司少过来了再说吧。” 没有听到迟南雪不悦的声音，林凝似乎是有点诧异，却还是含笑应了：“那好，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司少的。” 迟南雪淡淡笑了：“好。” 她的语气越是平静，林凝那边就越是觉得心痒痒，她还想说什么，迟南雪却直接将电话挂断了。 直到听到挂断的嘟嘟声，迟南雪方才闭了闭眼，轻叹了口气。 天知道刚刚她费了多少心思，才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一如既往。 迟南雪本以为自己可以平静地看待这一切了，即使林凝和司明远在一起了，迟南雪觉得自己也不会有半点诧异。 她当时给林凝打出那个电话的时候多坚定啊，几乎是亲手将林凝送给了司明远。 那时候的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呢？ 迟南雪站在街心公园，看向自己手中的胃药，良久方才自嘲地弯起唇角，将药瓶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早就该有些自知之明的，迟南雪冷着脸想着，怎么能因为司明远一时的关照，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前世的一切呢？ 司明远或许只是一时新奇，可是自己却没有勇气再搭进去自己的一生了。 迟南雪径自走向不远处的茶餐厅，眼底最后的一丝情绪慢慢消失殆尽。 然而刚刚一落座，迟南雪下意识望向角落，顿时就怔住了—— 林凝和司明远就坐在不远处，这个角度看不到司明远的表情，可是她却可以清楚地看到林凝的脸色，林凝的情绪近乎崩溃了，眼底也蓄满了泪水，哪里还有刚刚电话里面的志得意满？ 迟南雪想起适才林凝说过的话，眼底划过一丝兴味盎然。 她连餐都不想点了，只想等着看这一场大戏。 她看着司明远不耐烦地抓起手机，似乎是在拨号码。 再下一秒—— 她的手机响了。 安静的茶餐厅里，电话铃声显得尤为突兀，司明远径自转头，朝迟南雪的方向看了过来。 迟南雪轻咳一声，尴尬地回望过去。 第34章 或许真的是该结束了 那一瞬间，迟南雪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司明远眼底划过的淡淡笑意。 迟南雪微微垂眸，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转身离开，还是应该径自走上去，看林凝这一次要怎样仓皇地圆谎。 可是下一秒，看到林凝近乎惨白的脸色，迟南雪几乎是瞬间就不想走了。 她平静地笑了笑，刚想抬步，就见司明远径自走了过来：“昨晚钟绍钧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 迟南雪一怔，摇摇头又点点头：“后来我回过去了，我以为……是工作的事情。” 司明远的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淡淡道：“我和钟绍钧说过了，以后这种事情不需要打扰你。” 迟南雪没应声，下意识瞟了司明远一眼。 司明远顿了顿，问道：“吃过了吗？” 这句话多少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而彼端，林凝看着旁若无人的两人，已经将下唇咬出了血。 她沉默良久，这才抓紧了自己的手包，咬牙道：“我先回去了。” 迟南雪刚想开口，就被司明远径自拉着坐下了：“该说的我都说过了，吃东西。” 迟南雪一怔，抬眼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面色如常，翻开手中的菜单：“想吃什么？” “司少。”迟南雪犹豫片刻，想要开口说刚刚的电话，迟疑片刻还是自己打断了，径自点了几个菜：“就这些吧。” 司明远看了一眼，叫来服务生点了菜，这才重又看向迟南雪。 “你给我打了电话？”司明远问道。 “昨晚钟绍钧那个电话我很意外，想要问一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迟南雪也恢复了平静，自然地应道。 司明远淡淡道：“昨晚是绍钧小题大做了。” 司明远说完这一句，倒是也不再开口。 迟南雪喝了一口水，端着杯子总觉得这样的情景真是说不出的尴尬。 “刚刚……” “适才……”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迟南雪轻笑一声，看向司明远，道：“司少先说。” “刚刚我问了林凝一些事，包括之前下药那一次。”司明远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淡淡道：“你从来都没有和我说起过。” 迟南雪沉默片刻，这才道：“我觉得没有意义。” 司明远淡漠地笑了一声：“没有意义……” 的确是没有意义，迟南雪隐瞒了他多少事，司明远从来都不知道。 她曾经喜欢他入骨时，也没有将那一切都尽数坦诚，到了现在这样的地步，就更加不可能对他坦白了。 司明远不耐地蹙蹙眉，刚好服务生过来上菜，看到司明远冷冽的神色也有点紧张。 迟南雪看过去，和善地笑了笑，道了句谢，服务生这才匆匆放下菜离开了。 “司少，我说过，我曾经喜欢过你，那也是曾经的事情。迟晓晴有一句话说得其实挺对的，不管林凝是不是给我出了那样的主意，她劝了我，我就鬼迷心窍去了，到底还是我的错，怪不得林凝。”迟南雪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平静道：“现在司少愿意将之前的事情都放下，我很感激司少，日后也定然不会再多加纠缠。而且现在我们和嘉合置业是合作关系，我想我们不应该因为这些事情，就扰乱了合作的节奏，自然就没有和司少说。” 她的声线那么平静而理智，司明远知道自己不该不悦的。 可是他静静看着迟南雪，手背都迸出了青筋。 没来由地，司明远想起了曾经的那个迟南雪。 司明远修长的手指始终在把玩着面前的茶杯，良久方才平平静静地弯起唇角笑了一声，也听不出什么情绪：“的确是考虑周全，刚刚我去卫生间时，林凝用了我的手机，和你说了什么？” 迟南雪刚动筷夹了一块牛肉，闻言就迟疑着放下了：“她说……” 这些话说出口实在是太尴尬了。 她咬咬牙，道：“没说什么，你不是刚刚也说了吗？你去卫生间了。” “她没有对你说谎吗？我回来的时候，她的神色不太自然。”司明远似乎全然没有相信迟南雪的话，沉声问道。 迟南雪没有抬眼看司明远的表情，只是平静地笑了笑：“没有。” 仔细想来，她似乎也没有和司明远说这些的必要。 前些日子刚刚拿到了视频，迟南雪将话都说尽了，现在若是再和司明远纠缠不清，迟南雪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去解释。 司明远面沉如水，他看着平静垂眸的迟南雪，在手机上摁了几下，熟悉的声线径自传来—— “南雪，司少刚刚才睡着了，你是有什么事吗？” 迟南雪没动，只是微微闭了闭眼。 司明远淡漠地笑了一声，将电话录音掐断了，什么话都没有说下去。 这一顿饭，迟南雪觉得简直是度秒如年。 她沉默地吃了几口，就直接放了筷。 “我一会儿还有事，”司明远看了一眼时间，淡淡道：“你直接回公司吗？” “恩，对。”迟南雪点头应下。 司明远脸上几乎没了表情，将几张纸币压在杯子下，道：“公司宿舍安排好了，你如果需要的话，让钟绍钧带你去看看。不用和我客气，这只是公司福利，你如果拒绝，直接和钟绍钧说一声就是了。” 迟南雪犹豫良久，却终究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只是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应了：“好。” 司明远没有再看迟南雪，径自转身出了门。 迟南雪闭了闭眼，轻轻叹了口气。 她知道，司明远这个人耐心有限，自己隐瞒了他这么多次，司明远依然对自己态度不错，迟南雪都已经觉得相当意外了。 而现在…… 或许终于是结束了。 迟南雪犹豫片刻，抬眼看向旁边一脸尴尬的钟绍钧，淡淡笑了笑，道：“公司的宿舍我就不过去看了，谢谢你。” 钟绍钧微微一怔：“迟小姐，您可以过去看看再做决定。” “没关系，我习惯在家住了，帮我多谢司少。”迟南雪话音未落，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眼底划过一丝讶异，却还是径自接起。 “迟小姐。”不远处，南家成含笑走了过来：“昨天才发现迟小姐是我的新邻居，今天就在这里偶遇了，迟小姐，我一向不相信缘分，今天却也有点信了。” 钟绍钧错愕地看向不远处去而复返的司明远，面上简直是如临大敌。 第35章 这个世界真的太小了 迟南雪没看到彼端的司明远，犹自含笑和南家成说着什么。 南家成笑了笑，道：“记得这周日是你的生日，这次迟家打算办生日宴吗？” 迟南雪一怔，摇摇头笑了：“没有这个打算，我不怎么在意生日，所以……” 南家成含笑，将手中的礼盒递过来：“我这周末要去港城一趟，可能没办法如期为你庆祝，只能提前祝你生日快乐了。” 迟南雪错愕地看过去：“这是……” “原本是打算晚上回去再给你的，可是刚去取了就在这里见到迟小姐。”南家成道。 迟南雪微微屏息，心底有说不出的感觉。 其实这么多年了，自从迟南雪的母亲离开了这个家，她就不怎么重视自己的生日了。 起初迟麓麟还问过迟南雪要不要继续办生日宴会，见迟南雪也没这个心思，后来慢慢也就不提了。 好像这些年除了朋友还会过来给自己单独庆生，那一天也就和其他日子没有什么两样了。 “谢谢。”迟南雪微微垂眸，认真道。 南家成的心情显然也不错，笑笑道：“迟小姐还要工作，我这边也约了合作方，只能改天再聊了，更何况，”他顿了顿，示意道：“刚刚司少来过了，想必是有事要找迟小姐。” 迟南雪一怔，南家成已经走向门口，和合作方打招呼了。 迟南雪转过头去，钟绍钧道：“刚刚司少好像是有东西落下了，已经离开了。” “是么……”迟南雪微微垂眸，没有说下去。 她回到公司，却也是一下午没见到司明远。 其实有些时候迟南雪也觉得前段时间，这个世界委实是太小了。 仿佛一转身一回头，都能够看到司明远就在不远处。 他永远有办法让自己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心情变成一团乱麻，可是现在…… 司明远似乎是真的决定要离开了。 迟南雪微微垂眸，觉得这样也好，只是心底有一处，似乎是默默地空荡了几分。 下午的时候，王明达将迟南雪叫到了办公室。 “这周末不是新项目招投标吗？”王明达道：“司少的意思是点名让你去，我也觉得很合适，之前董事会决议的时候你还不在，相关会议纪要一会儿我让人传给你。” 迟南雪正色，点点头应了：“好，我明白了。” “先别急着说明白，这次会议纪要主要是涉及到投标标底的事，你也知道，这次投标的公司有八个，司少带着董事会大概揣测了一下他们的投标价，但是现在看来，和我们的标底有一定距离，你先看看会议纪要的内容吧，有任何问题的话，你之后再和我说。”王明达顿了顿，忽然问道：“对了，云鼎建工是司家的公司吧？” 迟南雪一怔：“对。” “这次也在招投标的序列里面，其实按理说，你应当回避的，但是司少的意思我们也理解，日后你是要接我这个位置的人，如果这个时候就开始回避，迟家的公司本就是关联企业，日后要回避的场合未免太多了。迟小姐，司少信任你，希望你能够对得起司少的这份信任。”王明达面色微沉，认真道。 迟南雪的神色凝重几分，重重点了点头。 果然，一出办公室，迟南雪就看到司明远的秘书匆匆下来了，将一份会议纪要递给迟南雪，她犹豫片刻，这才低声道：“迟小姐，司少的意思是让您今晚就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先搬到公寓去，至少在招投标结束之前，希望您尽量避免和迟家接触。” 迟南雪看了一眼手中的会议纪要，闭了闭眼点头应了：“好，我知道了。” “那您……” “我明天早上就会搬过去。”迟南雪平静道。 秘书这才松了口气，又小心叮嘱道：“这份会议纪要的内容很重要，迟小姐，您一定要好好保管。这个项目对于司少而言也很重要，一旦标底泄漏，您应当知道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她知道眼前这位在司少心中的地位，倒是也不敢多说，匆匆叮嘱几句就离开了。 迟南雪神色复杂地看向手中的文件，微微蹙眉。 …… 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迟南雪刚一回家，就见迟麓麟正激动万分地打着电话。 “是啊！这等好事能落到我们公司这里，我们真是没想到！”迟麓麟的脸上喜气洋洋，道：“我知道，我知道，这肯定是托了南雪的福，如果不是因为南雪，你说人家司少看重我们什么？” 迟南雪微微一怔，垂眸笑了。 迟麓麟注意到迟南雪回来了，匆匆将电话挂断了，笑道：“南雪，你说吧，今晚想吃什么？爸爸让人给你带了新鲜的大闸蟹，还有海钓的龙虾，吃清蒸还是蒜蓉？” “我想吃麻辣的。”迟晓晴没听到前面半句，高高兴兴地从楼上走下来，笑着说道。 迟麓麟微不可察地蹙蹙眉，还是看向迟南雪：“小雪呢？” “清蒸吧。”迟南雪笑笑。 前世和司明远在一起，司明远吃这些海鲜是绝对不允许加太多调味料的，觉得会压住海鲜本身的味道，一来二去，迟南雪也就跟着习惯了。 “行，我让厨子做去。”迟麓麟的脸上依然挂着笑。 迟晓晴不解地靠近迟麓麟，抱着他的胳膊撒娇：“爸，我就是想吃麻辣嘛，不然龙虾清蒸，大闸蟹做麻辣。” “听你姐姐的，今天是给你姐姐庆功，你闹什么？”陆薇薇紧忙拉了迟晓晴一下，又试探地问道：“不过这标……是肯定拿下来了吗？我怎么听李太太说，这次天宸地产的负责人是我们南雪啊？” “啊？”迟晓晴惊讶地看向迟南雪：“不是吧？那岂不是稳了！” “也不能这样说。”迟麓麟蹙蹙眉，道：“这件事还是要看之后的招投标情况，我们天宸地产加入地太晚了。” “如果能知道其他公司的事情就好了。”陆薇薇也跟着叹了口气。 迟晓晴看了迟南雪一眼：“不是，让姐姐帮忙啊！姐姐帮咱爸一把，不就什么都好了？” “你以为你姐姐是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迟麓麟终于有点不高兴了。 迟晓晴被陆薇薇掐了一下，立刻不甘心地闭上了嘴。 “对了，爸，我有件事要和您商量一下。”迟南雪平静道：“因为招投标的事情，为了避免舆论，我需要保持回避，明天就去公司的公寓住了。” 第36章 岂不是辜负了司少一片苦心？ 听到这句话，迟晓晴的脸色立刻就变了：“这叫什么话啊？传出去不说别的，旁人该以为我们迟家做了什么事，将姐姐逼走了似的。” 陆薇薇也有点尴尬，她心底是期待着迟南雪离开迟家的，那以后这里就只有他们一家三口了，什么事情都方便得很。可是……看着迟麓麟的神情，陆薇薇不得已，也只好跟着劝道：“南雪，你看……你搬不搬出去住，原本也没什么两样。你这回来了，标底的事情我们肯定也没人开口问啊，你父亲也是，难不成还能怂恿你泄密不成？” 迟南雪微微垂眸笑了笑，道：“父亲的意思呢？” 迟麓麟将手中那杯茶静默地喝完了，这才道：“这样吧，你若是执意要搬出去，我没别的意见。这次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有你，我们也不可能拿到竞争的机会，南雪，你是我们迟家的孩子，只这一件事，你可别忘了。” 迟南雪这才低头笑了：“父亲多虑了，还有……这次的事情其实我并不知情，是司少自己安排下来的，我在拿到今天的招投标文件之前，对这些都是一无所知。” 迟麓麟微微一怔，看向迟南雪。 然而迟南雪只是平静地笑道：“我得上去收拾东西了，父亲，今晚我将招投标文件都带回来了，今天晚上的安保可得加紧些。” 她说完这句话，转身就上了楼。 迟麓麟沉默半晌，这才轻叹了口气。 陆薇薇见状，低声问道：“老爷，这次招投标，我们迟家有几分把握？” “几分……谈不上。”迟麓麟叹道：“我刚刚也看过了，其他七家都准备一个多月了，这时候司少让我们进场，看起来是我们能不能拿到是自凭本事，但是实际上……我们的希望是很渺茫的。” “啊？”迟晓晴忍不住了：“所以司少这时候让我们进场做什么啊？总不会是为了耍弄我们好玩吧？” “这话可不能浑说。”陆薇薇瞪了她一眼，道：“老爷，其实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说。” “您说如果司少真的想让南雪回避，何必将文件今天就给了她，还让她带回到我们家里来？”陆薇薇小心地看着迟麓麟的脸色。 迟麓麟没说话，只是紧紧攥住了手中的茶杯。 “我的意思是，”陆薇薇低声道：“南雪可能是太年轻，也不朝这方面去想，可是如果我们也不想，是不是可能辜负了人家司少的一番苦心啊？” “我也觉得。”迟晓晴毫不犹豫地说道：“刚刚姐姐还说要加强安保，除了我们，谁知道她拿了招投标文件回来啊？” “如果我们知道了标底，是不是就会顺畅很多？等明天南雪搬出去了，神不知鬼不觉，”陆薇薇越说越是兴奋，轻声道：“老爷，您说司少为了我们做了这么多准备，排除万难都让我们云鼎建工成为投标的一员了，如果我们最后没拿下来，老爷不觉得可惜吗？” 迟麓麟的眉头越蹙越紧。 他何尝不知道？ 如果有了标底，一切就变得容易多了。 可是……迟南雪显然根本没这个意思，迟麓麟也不好意思张这个口。 “我觉得这件事是姐姐理解错了，司少也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更何况司少既然让姐姐今晚回来，肯定是希望姐姐透露点什么给父亲啊。”迟晓晴笑着说道。 “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迟麓麟沉默良久，见迟晓晴还想说什么，他沉声道：“你也是，不要总想那些有的没的，这事情如果败露了发生的问题更多。” 他说完，径自上楼了。 迟晓晴沉默良久，下意识看向陆薇薇，陆薇薇对她眨眨眼，拉着人回房间说话去了。 …… 迟南雪回了房间，从包里面摸出来一个小玩意，小心翼翼地安在了花盆里，又将一份文件拿出来，放在了枕头边。 待到一切都安顿好了，她这才躺了下去。 然而这一夜，迟南雪睡得并不好。 懵懵懂懂间，总觉得自己宛如坠入沉梦，梦中似乎有人进来过，在她旁边笑着说了句什么，然而很快就离开了。 醒来时，迟南雪看向手边的文件，微微垂眸笑了一下，这才慢吞吞下了楼去。 楼下三个人都在，迟晓晴正笑着和迟麓麟说着什么，见迟南雪下来就笑了笑：“姐姐，昨晚睡得好吗？” “还行，总觉得睡得比平时沉。”迟南雪平静道。 “那可不是，不过以后姐姐去了公司公寓，也不知道环境有没有家里好，也没有个管家照顾着，生活不知道有多麻烦呢。”迟晓晴笑吟吟地说着。 迟麓麟也跟着看过去：“南雪，你妹妹说的也是，你一直都在家里被照顾惯了，骤然离开熟悉的环境，怕是有诸多不方便的地方。” 迟南雪笑笑：“或许只是一段时间，父亲放心吧。” “哎，也好。”迟麓麟叹了口气笑了。 陆薇薇跟着点头：“不过日后大小姐也许就成了司家的人了，到时候司少肯定要带南雪入主司家的。” “就是啊，”迟晓晴笑了一声：“可能也是因为司少觉得不方便吧，这样镇日在这里住着，也是太远了。” 其他话在迟南雪耳畔掠过，她倒是也没当回事。 只是听到迟晓晴这句话时，迟南雪微微蹙了蹙眉。 那天……南家成说他是自己的邻居时，司明远明显是听到了。 听钟绍钧的意思，司明远本想回来取东西，听到这句话也转身离开了。 迟南雪只是不明白，司明远是真的放下了，还是在酝酿着盛怒的前奏。 她轻轻叹了口气，将盘中最后一口吐司吃完，这才道：“好了，我也该走了。” 迟晓晴的眼底闪过一丝兴味盎然，笑道：“所以下次见到姐姐，就是在招投标会上了吧？” “应该是。”迟南雪点点头。 “这周末是南雪你的生日，你……今年也是一样不庆祝吗？”迟麓麟忽然开口问道。 第37章 司明远没有再联系过她 迟南雪闻言微微一怔，看向迟麓麟。 这么多年了，迟麓麟从来都没说过要给她庆祝生日，她几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每一年的生日，和平常的任何一天都没有什么两样。 可是今年，迟麓麟似乎是改变了主意。 “没关系，我这周末刚好要忙招投标的事情，可能没时间庆祝。”迟南雪看向迟麓麟的眼底，含笑道：“父亲能想着我的生日，我就很高兴了。” “这是应该的，”迟麓麟叹了口气，眼底划过愧疚：“你母亲走了以后，我知道你对你的生日也有点抵触，这些年也没有给你庆祝过。” 迟南雪摇摇头，伸手将行李拎起来，笑道：“真的没关系，父亲不用放在心上，那我先去了。” “好，让司机送送你吧。”迟麓麟有点紧忙地起身。 “恩，也……”迟南雪拉开门，刚好看到门外等着的钟绍钧，有点诧异地摇摇头道：“看来公司有人来接我了。” 迟麓麟哪里能不认识钟绍钧？ 他诧异地看了一眼，顿时就怔住了：“这……是司少的意思？” 钟绍钧淡淡笑了笑：“司少担心迟小姐家里没有人送，就让我过来了。” 迟麓麟想起之前司明远问过的话，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尴尬地看了钟绍钧一眼，轻咳一声道：“没，我正打算让司机送呢。” “迟小姐，请吧？”钟绍钧没再理会迟麓麟，径自将迟南雪手中的行李接了过去，一边道：“其实昨天司少就已经叮嘱过了，迟小姐不需要带自用品，司少让人在那边按原样备了一套。” 迟南雪有点意外地看过去：“原样？” “前些天，司少就让我和迟家的管家取得了联系。”钟绍钧微微颔首：“没有征得迟小姐的应允，很抱歉。” 迟南雪摇摇头，却是掩不住心底的诧异。 司明远这样费尽心思，迟南雪从来不敢妄想他是因为喜欢自己才如此。 那么……他究竟要做什么？ 迟南雪微微闭了闭眼，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直到车子稳稳停住，这才睁开眼看过去。 这一次，她的眼底终于显出些许诧异来：“这是……” “这里离公司不到一公里。”钟绍钧道：“是之前天宸地产留下来的一套小洋楼。” 三层的小洋楼，看起来就相当玲珑精致，在这样的地理位置，迟南雪根本无从想象这样一栋独栋别墅一样的三层小楼的价格要有多么高昂。 说这是员工宿舍，迟南雪觉得简直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 而一走进这栋楼，迟南雪就微微怔住了。 这里显然是重新装潢过，将每一层隔断开来了。 钟绍钧带着迟南雪从电梯上了三楼，道：“这里就是迟小姐的宿舍，因为一二层另外有人在居住，请迟小姐从外侧的电梯上楼。虽然楼下的住客不常回来，可是……这样也可以避免互相干扰。” 迟南雪心情复杂地应了。 钟绍钧将房内的设施给迟南雪解释了一遍，这才含笑道：“有任何问题请迟小姐随时联系我，如果没有的话，我就不耽误迟小姐整理了，如果迟小姐不想自己收拾打理，整栋楼有管家，迟小姐可以随时摁管家铃。” “谢谢。”迟南雪心情复杂地应了。 这里的奢华程度简直超过了迟南雪的想象。 现在江城的房价迟南雪也是了然于胸，她最没有想到的是，天宸地产会闹中取静，在这里留出这样一栋小楼。 见钟绍钧要走，迟南雪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钟先生。” “迟小姐叫我名字就好。”钟绍钧笑笑。 迟南雪点点头：“我可以问一下楼下住的是……” 钟绍钧的脸色划过一瞬不自然，轻咳一声答非所问：“这栋楼虽然是天宸地产的，但是这栋楼却不是司少的。” 迟南雪一怔。 “您放心吧。”钟绍钧似乎不想多说。 只要不是司明远的，是谁的似乎也无所谓了。 如果走外侧的电梯，她和一二层的住客也不会有任何交集，等这次招投标事件结束，她直接搬回迟家就是。 迟南雪微微垂眸，笑了笑道：“多谢。” “不用。”钟绍钧匆匆离开了。 迟南雪将手中的东西放下，也无暇打量这栋小洋房的模样，匆匆抓了手包去了公司。 …… 这一周的时间过得飞快，剩下的几天，迟南雪几乎都在忙着周六招投标的事情。 王明达起初还认真地跟着翻看每一份文件，后来见迟南雪将一切打理地有条不紊，索性也放手让迟南雪自己去打理了。 而这一周的时间里，还真如钟绍钧所说的一样，迟南雪一次都没见过一二楼的住客。 迟南雪多少放下心来。 那天过后，司明远没有再联系她。 于公于私，司明远都没有联络过，也没有出现在公司哪怕一次。 之前其实迟南雪多少还有点担心司明远忽然出现在那栋小楼，可是现在看来…… 他或许是真的决定放手了。 而让自己住在那栋小楼，也只是出于避免舆论的考虑。 想到这里，迟南雪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躺在卧室的床上打了个滚，就见手机震动了一下，她看了一眼，微微一怔，是南家成。 “最近一段时间没有看到你回家，是太忙了吗？” 这句话太日常了，迟南雪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她犹豫了一下，这才道：“最近公司有个项目，我搬到父亲来住一段时间。” 南家成的短信过了一会儿方才发了过来：“是一个招投标项目吗？” 迟南雪一怔，还没回复就见南家成的短信又追了过来：“我听说了一些不太妙的消息，但是我也听说，这个项目现在是你在负责，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聊聊吗？” 迟南雪坐起身，直截了当地打了个电话过去：“南先生。” “迟小姐，抱歉打扰你，只是我听到这个消息，委实是有点意外，”南家成顿了顿，道：“我是听其他公司的朋友说的，说是……这次招投标的标底可能被泄露了？” 第38章 我等你一个解释 迟南雪将手机抓得更紧，微微蹙眉道：“南先生何出此言？” “毕竟今天只是周五，距离周日还有两天的时间，我现在说出这些，其实也是想给你们提个醒，如果真的存在这种可能，还有没有补救的措施？”南家成的声线微沉，道：“迟小姐，你是这次法务负责人，如果真的出现了标底泄露，那么……你是直接负责人。”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具体情况我也不方便透露太多，如果可以的话，我觉得迟小姐或许应当做个排查。”南家成说道。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颔首道：“多谢南先生，我会尽快查看一下具体情况。” “不用。”南家成顿了顿，道：“那我不多耽搁迟小姐了。” 迟南雪笑笑，道：“一路平安。” “谢谢。”南家成似乎是有点诧异迟南雪还记得，笑意几乎随着这两个字溢了出来。 迟南雪将电话放下，这才轻轻叹了口气。 她迟疑片刻，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给迟麓麟。 然而她还没做好决定，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司明远。 这么长时间没联系的司明远，现在这个时候打这个电话过来，迟南雪几乎能够猜到他要说什么。 迟南雪将电话接起来，果然司明远开口道：“标底可能泄露的事情，听说了吗？” 迟南雪微微垂眸，道：“听说了，可是司少不用担心……” “听说了……”司明远将这三个字玩味地念了一遍，这才道：“从谁那里？” 明明是万分平静的一句话，迟南雪却陡然僵住了。 从谁那里？自然是从南家成。 可是如果自己这样说出口，也不知道司明远会是怎样的反应。 迟南雪何尝不知道司明远对南家成的敌意？ 她沉默半晌，司明远果然没了耐心：“说。” “从一个相熟的朋友那里，我还没来得及去确认。”迟南雪沉声道。 “相熟的朋友。”司明远淡漠地笑了一声，道：“南家成？” 这个名字从他的口中念出来，总是带着三分不一样的意味，清冷彻骨。 迟南雪没有否认，只是平静道：“我以为司少现在会更想听我们的对策。” 司明远淡淡道：“我在你门口，开门。” 迟南雪一怔，几乎是下意识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这才匆匆去拉开门。 果然，司明远静静站在门口，见迟南雪来了方才将电话放下，淡淡道：“会议纪要的文件给谁看过？” “没有给任何人看过。”迟南雪低声道。 “是么……”司明远冷淡地弯起唇角：“不知道你从南家成那边听到的版本是什么样子的，但是迟南雪，我看到的是一份复印件，会议纪要的第一页。” 迟南雪面色如常。 “你对迟家感情这么深厚吗？”司明远面色极冷。 迟南雪微微蹙眉：“司少，您看到的只是会议纪要的第一页……” “你对意思是我需要看到所有页的复印件，才不算冤枉了你。”司明远将手中的会议纪要拍在桌上，面色很沉：“你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立刻发现这是从你这里泄露出去的？” 迟南雪没说话，这是静静看向司明远。 “天宸地产的习惯，重要会议的会议记录，与会人是不会发送的，除了你。”司明远淡淡道。 迟南雪淡淡笑了：“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司少，我向您保证，这次的招投标泄露事件不会带来任何后果。” “你用什么保证？”他们的距离那么贴近，司明远微微挑眉。 迟南雪忽然就觉得…… 其实这样的司明远真是太熟悉了。 她曾经无数次面对的，都是这样的司明远。 他的眼底写满了不信任，他从来都不肯轻信自己说出口的每一句话。 因为自己在他的心底，没有一丁点的信誉度。 这样的司明远，忽然就成了从前的样子。 迟南雪还没来得及解释，司明远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微微蹙眉看了一眼，径自接了起来，道：“记者？” 那边的人似乎是说了句什么，司明远眉头紧蹙，却只是将窗帘拉得更紧了一点，沉声道：“行，好，我知道了。” “股价的事情不用担心，要到下周一才会受到影响，在此之前我会控制局面。” “当然，和董事会股东会都可以这样说，不用担心。” “我说不用担心就不用担心，你是信不过我的承诺吗？”司明远面色微沉，将电话径自放下。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沉声开口：“楼下是记者吗？” “这次的竞标涉及政策因素，所以牵涉比较广，”司明远闭了闭眼，似乎是在压抑自己的情绪，他难得耐心地解释了一句，这才道：“你不用担心舆论会影响到你，你是我选任的，对外我自然会承担一切责任，你不需要为此承担任何风险。只是之后……我等你一个解释。” 司明远说完，转身就要下楼。 迟南雪微微怔住了，蹙眉开口道：“司少，我现在就可以给你这个解释。” 司明远蹙眉转身。 “从来都没有什么所谓的标底泄露，”迟南雪沉声道，将那份文件拿了起来：“这份文件，我不知道司少有没有拿到完整版，这是一份伪造的会议纪要，正本我扫描到了电脑里加了密，就直接粉碎了。” 司明远的眼底划过一丝错愕，却很快化作淡淡的笑意。 “我猜到那晚他们应当会对这些文件动主意，他们的确是拿到了假的会议纪要，我有相关的录像可以作为证据。如果之后他们真的将这些派上了用场，那么加上我手中的证据，就可以将这一切都揭开了。”迟南雪看向司明远，认真道：“不过……谢谢你，司少。” 司明远微微一怔，略显狼狈地轻咳一声。 “我没有想到，”迟南雪微微垂眸，轻声道：“没有想到司少会站出来承担责任。” “你是我的员工，原本也是我来承担责任，之后再进行内部追责，”司明远顿了顿，道：“我不希望你因此胡思乱想。” 他一本正经地说完，看向迟南雪含着笑微微促狭的眼神，顿时不自在地偏开目光去。 第39章 不该如此患得患失 “司少一会儿要喝牛奶吗？我可以给你温好了送下去。”迟南雪忽然道。 司明远还因着适才迟南雪促狭的目光不太自在，只佯作平静道：“不用了，一会儿让管家做就好了。” 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司明远几乎是瞬间僵住了。 迟南雪平静地看向司明远，良久方才轻声道：“抱歉，我之前不知道这是司少的房子。”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抢占了话语权，认真道：“如果这时候我在家里，难免有好事的媒体会追到家里去，可是在司少这儿可以避开很多风雨，多谢司少思虑周全。” 司明远从来都没有体验过这样的窘迫。 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这才淡淡道：“不用。” “这件事，我其实应当先和司少商量一下的，只是之前……一直都没有见到司少，想来也不好为了这些事情打扰司少，司少那晚让我回去，我想也是为了让我回去试探一下迟家的情况。”迟南雪犹豫了一下，道：“所以我就自作主张了。” “这是董事会最新的招投标计划书。”司明远将一份文件递给迟南雪。 迟南雪一怔：“所以这是最新的……我之前也觉得标底似乎是有点太低了。” “恩，最新的。”司明远的语气有点敷衍，看了一眼手机淡淡道：“好了，你先处理文件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办。” 迟南雪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文件，这才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司明远离开后，迟南雪静静看向手中的所谓新文件，只是会议纪要的整合版本而已。 她看了好一会儿，发现除了数字不一样，其他的全部都一模一样。 迟南雪沉默良久，掏出手机给王明达发了一则短信。 不一会儿，王明达的回复到了—— “最初定下的标底就是1亿3千万，是不是给你的文件没勘误？” 迟南雪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 她的笑容有说不出的意味，良久方才轻轻摇了摇头。 最初司明远让人给她的那份会议纪要就是错误的，他从来都是如此，不肯轻信于人。 明明应该习惯了的，可是……迟南雪就是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梗着。 良久，她方才轻轻叹了口气，仰着头只觉得白炽灯真是太刺眼了，让她忍不住伸手遮住了眼睛。 迟南雪觉得自己真是矛盾地厉害，明明之前就下定决心，日后再也不会和司明远产生太深的纠葛。 可是刚刚司明远毫不犹豫地告诉她，所有的舆论和纷争都与她无关，司明远会替她担着的时候，迟南雪听到了自己心动的声音。 而现在，意识到司明远从最初拿给她的材料就是假的时，还是会觉得说不出的委屈。 她知道自己不是正常在职场的心态，如果不是因为对司明远有不该有的期待，自己怎么会如此患得患失？ 迟南雪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告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 周日，迟南雪到招投标现场时，记者媒体已经到了很多。 见迟南雪进来了，他们几乎是面面相觑，然后就一窝蜂地想要涌上来。 迟南雪微微蹙眉，下意识在原地停顿片刻，回过头就见门口一片肃然。 司明远一身纯黑西装，领带夹带着碎钻，奢华又低调，彰显着主人不凡的品味。 而他的眉头依然不动声色地蹙着，看向迟南雪身旁围拢而来的记者媒体，几乎是毫不客气地伸手将面前的人拨开，这才将迟南雪的手臂拉住了：“不是说了让你等我一会儿再下车？自己进来做什么？” 媒体几乎是下意识睁大了眼睛。 有人忽然意识到，这似乎就是之前在迟家被偷拍的那个女孩子。 他们还记得这两人一前一后地从楼梯上下来，后来司明远虽然不悦，却也没有让他们将照片撤下来。 司明远可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态度！ 现在这是怎么了？这是钦定了这位就是未来的司家少夫人了？ 媒体的八卦之心简直是熊熊燃烧，被推开的记者也不在意了，满怀期待地在旁边等待着捕捉劲爆的一幕。 然而司明远的眼中却像是只有迟南雪一个人似的，淡淡道：“好了，走吧。” 迟南雪有点尴尬地轻咳一声，手腕下意识挣扎了一下，司明远微微蹙眉，还是将手放开了。 迟南雪这才觉得自在几分，轻声道：“多谢。” “我说过，不管发生了什么，不会让你来面对舆论。” 司明远说完，就径自向前走去，迟南雪怔怔地看了一眼司明远的背影，良久方才垂眸笑了笑—— 顾盼生辉。 迟麓麟就在不远处坐着，手不住地打理着天鼎建工的桌牌，他的脸上写满了紧张，旁边云励实业的董事长过来，迟麓麟几乎没反应过来，良久方才起身和人家握了握手。 再一转头，迟麓麟的脸色就变了。 “看来陆薇薇也来了。”司明远看了一眼，淡淡地笑了一声。 迟南雪微微垂眸：“她以前很少参加这样的活动。” “是么……”司明远冷冷地瞥了一眼，径自收回目光。 不远处陆薇薇匆匆过去，坐在了迟麓麟的旁边，轻笑着说了句什么，迟麓麟虽然面上仍有不满，却还是点点头应了。 迟南雪终于收回目光，微微垂眸笑了笑。 走了一连串的过场，司明远径自拉了迟南雪一下，示意她一起跟着上台。 将这个项目的情况介绍了一下，司明远将台前的位置留给了迟南雪：“这个项目主要是由法务部的迟小姐来负责的，下面由迟小姐来为大家介绍一下这次参与竞标的竞标企业。” 司明远刚一下场，台下一道声音就懒洋洋地响了起来：“听说这次招投标有标底泄露的事情发生，传闻就是迟小姐导致的，请问这件事属实吗？” 八卦周刊。 迟南雪看过去，毫不费力地辨认出了开口的记者的身份。 这是资本额最小的一家杂志了，却也因为如此，他们从来都不在意任何人的任何身份。 旁人因为司明远的背景总会有三分犹豫，这杂志社却是半点都不想理会。 迟南雪微微蹙眉，将话筒抓紧了。 第40章 她终于站在了他的身边 刚刚离开台前的司明远脚步微微一顿，蹙眉看向那开口的记者。 他刚想重新回到台前，就听迟南雪开口了：“抱歉，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在质疑我们标底泄露吗？” “当然。”那记者微微扬起下巴，轻笑一声道：“听说迟小姐是法律专业出身，不会连我在说什么都听不懂了吧？” “不，我当然听得懂陈记者在说什么，我只是有点意外，这么大的罪名，陈记者没想过要投诉举报吗？”迟南雪平静地问道。 陈杨一怔，蹙眉道：“你什么意思？我告诉你，你不要诓我，我这是在质疑，你们必须要在五天内给出书面回复的，之后我才需要去举报不是吗？” 台下窃窃私语的声音愈发大了几分。 有人开始频频点头，也有人在悄声说着什么，手不自然地指点着不远处的司明远。 司明远背脊挺得很直，刚准备上台，迟南雪就平静地开口了：“当然。事实上，周五晚间，不实的谣言就已经爆发开来，我们这边准备了相应的文件予以回应，我们也可以肯定地告诉在座的所有人，标底从未被泄露。” 迟南雪示意行政助理将文件派发下去，这才看向彼端的记者，淡淡道：“陈记者，其实我们不需要对你进行回应，毕竟你并不是利害关系人，更何况，你并未提出任何有效的证据，可是我们依然准备了这份文件，也是为了让在座的各位安心。” 她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的迟麓麟，就见迟麓麟神色如常，反而是旁边的陆薇薇，脸色几乎是苍白如纸。 迟南雪却只是淡淡笑了一声说了下去：“我不知道这次的谣言是从何处而起，但是……”她的声线陡然沉了几分，道：“我能肯定的是，天宸地产绝对不会姑息任何无中生有的谣传，这件事情已经引起了我们法务部的重视，陈记者，相信很快你就会收到我们的律师函。” 她看向陈杨，就见陈杨的脸色已经相当阴郁。 他只是想要一个爆点新闻，现在迟南雪反客为主，直接要给他发律师函了。 乖乖……虽然八卦周刊不怕事，可是如果自己惹了天宸地产，谁不知道这是司少的地方啊？ 八卦周刊会选择自己还是选择司少，几乎是不需要多加思考。 陈杨忽然就有点后悔了，他看向迟南雪，良久方才咬咬牙，道：“其实迟小姐也不必做得这么绝吧，您说司少也在这儿呢，人家都没说什么，迟小姐就如此……也是太过了些。” 他这一番话痞子气十足，轻笑着看向不远处的司明远，又道：“而且啊，其实这件事闹大了对天宸地产也没好处不是吗？这件事就当是我说错了，我给各位陪个不是，耽误大伙儿时间了。”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尽皆看向台上的迟南雪。 一片沉寂之中，司明远轻笑一声，径自走上台去：“我刚刚说过，这次招投标，迟小姐是负责人，那么……她在本次招投标项目中所做出的一切决定，全部都直接代表我的态度。适才的也是一样，”他顿了顿，面色微微沉了几分：“天宸地产不会容忍和姑息任何无中生有的谣传行为，陈记者，准备收律师函吧，也希望在座始终和天宸地产保有合作关系的各位引以为鉴，我相信各位不会让我失望。” 司明远说完，这才将话筒交还给迟南雪。 有那么一个瞬间，迟南雪根本不敢去看司明远的脸色。 她几乎是费尽力气才能按捺下心脏激烈的跳动。 那种感觉太神奇了…… 前世的她从来都没有和司明远并肩作战过，她曾经听说过几次，司明远的爷爷离世后，司明远的公司也曾经遭遇过几次恶意倾轧。 那时候迟南雪急得要命，却只能看着电视里面的司明远微蹙眉却依然背脊挺直的模样。 他像是一座山，也像是挺直的松。 他永远像是无所不能，又像是能将所有的困难都置之度外。 可是迟南雪始终没有忘记那时候的她是多么焦灼，又多么失落。 司明远一步步走过了那段艰难的日子，她却从来都没能帮上司明远半点忙，可是现在…… 迟南雪微微垂眸，说不出心底的滋味。 她终于站在了他的身边，却不再是以他的法定妻子的身份。 很快，招投标就开始了。 天宸地产的人述标完毕，各家将标书递了上来，迟南雪看向走过来的迟麓麟，微微笑了笑，迟麓麟似乎是怔了怔，良久眼底方才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刚一回到座位，迟南雪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她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 迟麓麟的短信内容很简单：“南雪，不是爸爸做的。”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不动声色的将手机收了。 她不知道，唱标这几分钟，每一分钟对于台下的迟麓麟而言都是度日如年。 迟南雪的目光却定在了云励实业的标书上—— “一亿零三百万。” 这个数字，她简直是太熟悉了。 迟南雪微微垂眸，径自看向下一份标书。 “八千万。” 这是云鼎的报价，迟家的报价竟然这么低，迟南雪无论如何都没想到。 直到招投标彻底结束了，迟南雪看着各家公司退场，这才轻轻叹了口气。 陈杨走过来，低声道：“迟小姐，其实我心底都是清楚的，那云鼎建工不就是迟家的产业吗？其实这次你不管拿出什么证据来，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 迟南雪轻笑一声：“你想表达什么？” “我的意思很简单啊，司少有军方的背景，现在又这么护着您，我自然是动不得了，但是……”他看了一眼不远处和人说着什么的司明远，转头看向迟南雪，露出微黄的牙齿笑了：“迟小姐，我觉得您是个聪明人，司少现在是一时新鲜，将来也不可能一直这样对您不是吗？我是觉得，您与其和司少合作，还不如趁着现在司少信任您，您趁机多得些实实在在的利益呢，您说是不是？”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迟南雪微微蹙眉。 “我的联系方式，我给迟小姐放在这儿了，这么说吧，云鼎建工都这个样子了，迟小姐也别在我这儿演什么大小姐了，我知道现在迟家什么样。有人让我牵线搭桥，我自然地将事情做好了，迟小姐若是有这个心思多想点门道赚点钱，就直接联系我。”陈杨眨眨眼，见司明远看过来，就匆匆露出不悦的神色，摆手走了。 第41章 她想不出司明远的心情 迟南雪看向不远处径自走过来的司明远，淡淡笑了笑：“我说过不会有问题的。”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片刻，唇角微弯笑了：“果然不放你走是明智的决定。” 这句话暧昧万分，迟南雪微微一怔，轻咳一声别开头去。 “你以前……”迟南雪斟酌着措辞。 “这种情况以后也会有，但是不会很多，媒体碍于司家的背景，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很少会做出这种事。”司明远微微蹙眉，道：“不用担心。” “我没有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迟南雪淡淡笑了笑。 司明远侧头看了迟南雪一眼，她的眼底宛如有星星点点的光，带着三分笑意的眸子好看得很。 司明远没来由地沉默了片刻，这才笑了一声：“走吧，该回去了。” 迟南雪一怔，道：“司少，招投标已经结束了，我已经将行李让管家取回迟家了。” 司明远的脸色蓦地沉了下去，却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这段时间多谢您的关照。”迟南雪笑笑，认真道：“之前我也听闻，一二层的住客喜静，只是没有想到那人会是司少。” 司明远的神情风雨欲来。 迟南雪犹豫片刻，对司明远伸出手。 司明远却是没动，只是淡淡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吧？” “恩？对。”迟南雪一怔，下意识看向司明远。 “刚好你手头第一个项目圆满结束，不庆祝一下吗？”司明远眉头微蹙问道。 迟南雪怔怔地看了司明远片刻，倒是垂眸笑了：“司少，谢谢您，只是我很少庆祝生日。” 直白无比，一枪中心。 司明远淡淡笑了一下，看不出什么情绪，倒是也不再坚持，只径自侧开身，示意迟南雪自便。 迟南雪径自向前，就见果然不远处，迟家的车就在那里等着，见迟南雪果真来了，迟麓麟方才松了口气：“你来了就好，回来就好。” 迟南雪垂眸笑笑：“父亲，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迟麓麟登时就有点紧张，顿了顿方才点了点头：“好，自然自然。” 陆薇薇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刚刚迟麓麟在招投标上是真的吓到了她。 迟南雪却没什么反应，只是径自看向窗外飞驰倒退的风景。 良久，直到车子在迟家停下。 迟南雪一进门，却是结结实实地怔住了：“这……” 满目的灯火绚烂，小彩灯氢气球，分明就是生日宴的标准配备。 她已经说过不打算庆祝生日了，迟南雪并不认为迟麓麟会如此主动。 “这是之前去……那边给小姐取行李，钟绍钧先生说那边布置剩下的，刚好小姐要回来，就一起带了回来。”管家迟疑片刻，还是轻声开口道。 迟南雪怔怔地站在原地，良久方才垂眸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她其实很难去想象，司明远这样的人，也会费心思弄出这些他丝毫不喜欢的花里胡哨的东西，只为了给自己庆生。 而想到自己刚刚的反应，迟南雪有点想苦笑。 何必呢…… 不是说了从此以后就没有私交了吗？ 司明远还折腾出这些花样来，何必呢？ 陆薇薇见状，低声笑道：“难得司少有这份心，南雪就过个生日吧，其实你父亲念叨了一天，一直都想着给你过个安稳的生日……” 迟南雪充耳未闻，看向迟麓麟，轻声道：“父亲，关于今天的事情，我还是想和您谈谈。” 迟麓麟脸上划过一丝赧然，点头应了，又迟疑片刻道：“我看司少准备的蛋糕也送过来了，南雪……” “让人……”迟南雪本想说让人分了吧，犹豫片刻道：“放在客厅吧，我一会儿下来切。” 管家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在手机上敲了些什么。 迟南雪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径自随着迟麓麟去了书房。 迟麓麟犹豫片刻，低声道：“南雪，其实你看我们投出去的标书就该知道，我们和这件事绝对没有任何关系。”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平静地把玩着手中的笔。 迟麓麟看了迟南雪片刻，轻轻叹了口气：“你这个样子，倒是和司少如出一辙。” 这话让迟南雪微微一怔，下意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只道：“父亲和云励实业的董事长有关系吗？” “他……他怎么了吗？”迟麓麟的手微不可察地蜷紧，很快松开。 迟南雪平静道：“不如我这样解释给父亲吧，这件事是一定要进一步内部调查的，所有关联企业都需要进一步排查，如果父亲有任何事情隐瞒我，而被其他人查到，那时候对云鼎建工才是真正的不利，或许会影响未来父亲参与其他项目的竞标。” 她看向迟麓麟微微苍白的神色，淡淡道：“我也不想怀疑父亲，我希望父亲明白我的意思。” 迟南雪径自起身，没有再看迟麓麟的脸色，径自推门而出。 迟麓麟闭了闭眼，良久也没有开口。 迟南雪绕到楼下，看着那偌大的蛋糕沉默良久，这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是个偌大的翻糖蛋糕，上面是浩瀚星空，最上面的巧克力小牌子上写着“生日快乐，恭喜首个项目成功”。 迟南雪微微垂眸，忽然觉得眼睛有点酸。 她其实很难去想象，像是司明远这样的人，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安排蛋糕房做了这样的蛋糕，然后将这个蛋糕摆在那个小洋房里，将小洋房装点地分外温馨，只等着她回去，给她一个惊喜。 更何况……他们明明都说过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任何私交了。 这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上司会做的事情。 有那么一瞬间，迟南雪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扑通扑通，让她无法佯作忽略。 迟晓晴匆匆走了过来，见状就吸了口气：“哇……司少怎么这么好？” 她几乎控制不住语气之中的妒意，轻咳一声道：“姐姐，司少都没和你说吧……你也是的，司少都为你准备生日惊喜了，你今天还一定要回来。” 迟南雪微微闭了闭眼，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 林凝。 第42章 司少是在记仇吗 迟南雪微微蹙眉，将电话接了起来。 “南雪。”林凝咬住下唇，沉默片刻方才轻声开口道：“生日快乐。” 迟南雪怔忪片刻，笑了：“谢谢。” “我……”林凝显然有点紧张，话音也吞吞吐吐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之前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我知道我是昏了头了。我只是不知道你原来还喜欢司少，那次我真的以为你放弃了……” “这些话就不必说了。”迟南雪平静垂眸：“林凝，你我都知道事情是怎么一回事。” 林凝还没来得及开口，迟南雪便道：“之前约好的周末商谈嘉合置业的合作，嘉合置业一直避而不见，刚好林小姐打电话过来，我也想问一下嘉合置业的意思。” “这件事怪我。”林凝紧忙道：“父亲一直以为是我在联系，但是我因为上次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敢再见你们，就将这件事这样搁置下来了，之后……明天我肯定尽快和你们联系。” “恩。”迟南雪微微颔首：“我这边也是需要了解一下情况，如果嘉合置业决定放弃合作，也希望能够给我们一个明确的答复，我不希望事情在这里搁置着。” 迟南雪的态度太公事公办了，林凝一时半会也有点怔忪，茫然地点着头应了。 迟南雪这才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林凝无意识地咬住下唇，顿了顿方才问道：“南雪……你是不是恨我了？”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万分的委屈。 迟南雪微微一怔，却是笑了：“我不太明白林小姐的意思。” “你都不叫我林凝了……”林凝低声道。 迟南雪淡淡弯起唇角：“我们不是一直如此吗？” “可是……” “如果我说，我一直都喜欢司少，希望你放弃，你觉得你做得到吗？”迟南雪平静地问道。 “我……可是你说过你不喜欢司明远了啊，你那天都叫了我去，”林凝的语气猛地一顿，低声道：“你难道是在骗我？” 迟南雪轻笑一声：“林凝，我从来都不曾骗你，倒是你……我不知道你隐瞒了我多少事。” 林凝的呼吸陡然乱了几分。 她沉默良久，哑声道：“我也不想隐瞒你，南雪，我只是太喜欢司少了。” “既然如此，你觉得你我还能做朋友吗？我不想要一个随时可能欺瞒我，甚至将我带上风口浪尖的朋友。”迟南雪平静地说完。 林凝在那边死死咬着下唇，声音就像是要哭了似的：“如果我说我能为了你放弃司少呢？南雪，我是真的很在意你。” 迟南雪简直要笑出声来了。 “你喜欢司少，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呢？你这样说，我也是担心你心底迈不过去那道坎啊，我如果主动告诉你我去追求司少了，你又要怎么想？我隐瞒你不是为了你好吗？现在你将责任全都推到我身上，你让我怎么想，让司少怎么想我？你……你太过分了。” 林凝带着哭腔说完了，径自将电话放下了。 迟南雪错愕地看了自己的手机一会儿，有点啼笑皆非。 林凝这样戏精的性格，她从前倒是没注意过。 前世的林凝多好啊，镇日小鸟依人地守在司明远身边，遇到事情还会给自己出主意。 怪只怪前世的自己太愚蠢，无论做什么都不得司明远的心，一来二去的，居然也就什么都信了林凝。 毕竟在那时候的自己看来……林凝才是司明远的知己。 现在回忆一下，简直是愚不可及。 迟南雪静静坐在床上，良久方才给司明远发了条消息过去—— “谢谢你的生日庆功蛋糕。” 石沉大海。 迟南雪守着手机等了十分钟，终于确认司明远应当是不会回复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样的举动有多么可笑，就像是陷入初恋的小姑娘似的。迟南雪将手机丢到一旁，径自下楼去了。 这个翻糖蛋糕的配方似乎是特别调制过的，迟南雪切蛋糕的时候只有管家和佣人在旁边守着，用有点荒腔走板的调子轻哼着生日歌。 迟麓麟似乎是还在忙着处理刚刚的事情，一直都没出过书房。 陆薇薇和迟晓晴更是不知所踪，想来也是，她们纵使是在，也没个过生日的气氛。 迟南雪将蛋糕切了，给管家和家里的佣人分了，这才拿了一块回房。 偌大的蛋糕一层的一半都没吃完，迟南雪看了一眼，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其实从前也不是不想过生日，看着其他人热热闹闹地过着生日，总觉得幸福地让人钦羡。 只是母亲离开后，她就再也没有了过生日的心情。 那么多人说着言不由衷的祝福，有几分真几分假，迟南雪不想辨别，也懒得辨别。 直到走回房间，迟南雪这才看到手机上其实是收到了回复的，来自司明远的一个未接来电。 她微微一怔，将蛋糕盘放在一边，径自抓过手机。 十五分钟前。 自己刚刚放弃等待消息下了楼，司明远的消息就到了。 迟南雪盯着看了一会儿，心情没来由地好了几分，径自拨了过去：“司少。” 听着她含笑的声音，司明远怔了怔：“过完生日了？” “恩，过完了。”迟南雪一边说着，一边叉了一口蛋糕，甜滋滋的，几乎沁入了心底：“蛋糕很好吃，谢谢司少。” 迟南雪正琢磨着要不要为自己的离开道个歉，司明远忽然就沉默了一瞬，顿了顿方才若无其事道：“原本是想着双喜临门，在这里给你庆个生，你却执意要回去。” 迟南雪怔了怔，闷闷地笑了一声：“司少是在记仇吗？” 司明远本想否认，想了想却又大大方方地应下了：“没错。” “司少……是第一次为旁人准备生日吗？”迟南雪犹豫片刻，忽然问道。 她知道这个问题太逾矩了，可是迟南雪忽然就很想知道。 这些司明远前世从未做过的事情，却让迟南雪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知道自己善于应对那个冷若冰霜不近人情的司明远，却不是现在电话彼端的那个司明远。 这样的司明远，委实是太陌生了。 第43章 他的心底依然念念不忘 司明远沉默片刻，淡淡道：“生日快乐。” 他说完，便径自挂断了电话。 迟南雪一脸莫名地盯着手机看了好几秒，这才后知后觉地弯起唇角。 这个司明远…… 实在别扭地可爱。 当晚迟南雪收到了很多人的祝福，有南家成从海外传过来的短信，也有自己的闺蜜长达一小时的电话粥，迟南雪一一听着看着，心底想着的却还是司明远那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生日快乐。 明明那么简单，却让迟南雪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迟南雪一出门就见司明远的车守在门口。 她微微怔了怔，径自走过去。 “和嘉合置业的人见一面，他们约了半小时后在南城佳益咖啡厅。”司明远淡淡道。 迟南雪有点意外，却还是点头应下了，想了想方才道：“是和林凝林小姐吗？” “你还想见她？”司明远微微蹙眉。 迟南雪摇摇头：“不是我想见她，她不是这次项目的负责人吗？” 司明远轻笑一声：“谈不上，她只是……” “只是为了司少而来。”迟南雪微微一笑。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不动声色地扫了迟南雪一眼。 迟南雪就忍俊不禁地弯起唇角：“我应当是没说错，司少，林凝的心思，我还是看得出的。” “你的确是看得出。”司明远不紧不慢地说道：“不仅看得出，而且很有奉献精神。” 奉献精神？ 迟南雪没理解司明远的意思，诧异地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微微挑眉，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一会儿，终于知道这位在想什么了，她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虽然说了事情已经翻过去了，但是很显然，司明远心底还是有点念念不忘。 犹豫片刻，迟南雪没有解释，只是轻声开启了下一个话题：“所以今天来的是嘉合置业的负责人？” “对，是林凝的堂兄，叫林元嘉。”司明远解释道：“嘉合置业的情况很复杂……” “这方面我做过背景调查，嘉合置业本身是林凝的爷爷留下来的产业，虽然主要负责人是林凝的父亲，可是近年来，林凝的父亲身体不好，嘉合置业的控制权就很快旁落了。也正是因此，林凝的父亲才急着给林凝嫁个好人家，因为林凝没有任何争夺控制权的能力，没错吧？”迟南雪问道。 司明远的眼底划过一丝惊讶，微微笑了：“的确。” “更何况，如果能够和司家联系上，往后林家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迟南雪没去看司明远的表情，只是轻声分析着。 司明远的脸色顿时就黑了。 他侧头看着迟南雪的脸色，只觉得迟南雪分析这些的时候实在是相当冷静沉着，没有半点人在局中慌乱失措的模样。 如果是单纯地评断一个公司的法务，那么迟南雪毫无疑问无比合适，只是—— 司明远不悦地蹙起眉头，顿了顿道：“你为他们分析过？” 迟南雪一怔，摇摇头笑道：“我为他们分析这些事情做什么，我只是大概猜得到林家的想法。” 司明远没再理会，只是径自看向窗外。 迟南雪意识到司明远心情不好，却也没有多言，只是微微垂眸看起嘉合置业的补充材料来。 很快，车子在南城佳益咖啡厅门口停下。 迟南雪跟着司明远往里走，果然，整个咖啡厅已经被包场了。 林元嘉就坐在不远处，静静翻着菜单。 他长得一表人才，见司明远和迟南雪并肩而入便微微笑了笑，神色也添了三分由衷的欢欣：“司少，迟小姐。” “林先生。”司明远平静地颔首。 林元嘉面前摆着一杯黑咖啡，他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方才道：“其实从我堂妹那边接手这个合作案让我有些意外，我本以为，堂妹会愿意和司少多加交流。可是现在看到司少和迟小姐，我就了然了。” 司明远不动声色地挑挑眉。 迟南雪哪里能听不出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她轻咳一声，淡淡道：“林先生只怕是误会了。” “不。”林元嘉笑笑：“我很为二位高兴，二位果然是天作之合。” 迟南雪顿时有点窘迫。 这些话最近有很多人说过，那些媒体也镇日地在各种地方宣扬着他们有多么般配。 司明远那么讨厌绯闻的一个人，倒是也没有站出来说点什么。 一来二去，就像是默许了一样。 迟南雪看着这样的流言满天飞，心底的不安几乎铺天盖地。 而现在…… 林元嘉就在面前说了这句话，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忽然快了几分。 想要知道司明远的反应，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司明远。 司明远喝了一口咖啡，放下杯淡淡道：“林先生也是个聪明人，如果当事人本身没有回应，这些所谓的传闻就只能算是流言，不是吗？” 林元嘉微微一怔，旋即恍然：“我明白司少的意思了，抱歉，是我唐突了。” “不必。”司明远平静地笑了一声，将手中的文件推过去：“新的文件我们收到了，具体的法律问题会由迟小姐和你谈。” “好，迟小姐请说。”林元嘉很快恢复了平静，径自看向迟南雪。 交涉的过程并不算复杂，迟南雪将涉及的问题一一列明，林元嘉几乎是没怎么犹豫，打了个电话就直接同意附上一份从合同。 迟南雪淡淡笑了笑：“合作愉快。” 林元嘉看向旁边一言未发任由迟南雪与自己谈判的司明远，又看向迟南雪主动伸出的手，心底也添了几分了然—— “合作愉快。” 迟南雪和司明远从后门离开，司明远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道：“这家咖啡厅的咖啡豆不错，我回去看看挑选一些，你可以先去车里等。” “那我和你一起吧。”迟南雪犹豫了一下，道。 司明远微微挑了挑眉，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径自走了回去。 一回去就见林元嘉没动地方，声音挺大似乎是在打电话—— “你可不知道，司少那怂的，要是让我看，那迟南雪要么是在欲擒故纵，要么就是根本没看上司少……” 司明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第44章 他的心情意外地不错 迟南雪只觉得无比尴尬。 她站在那里，几乎不敢去看司明远的脸色。 素来都听说林元嘉这个人大嘴巴，迟南雪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他们前脚刚出门，林元嘉后脚就在这里打起电话来。 而且很显然，这位林少丝毫没有意识到被议论的人已经去而复返，犹自在那里扯着嗓子说道—— “可不是吗？都说司少呼风唤雨，我看在这迟南雪面前简直是服服帖帖，怂的都不像是司少了。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我可以肯定，林凝是肯定没可能了，她也别想着巴结司少，让司少过来抢控制权了。” “啧啧，可不就是吗？你说至于吗？难怪那司少不当军人呢，我看啊，他那性子也当不了。要我说啊，这听女人的话的男人不过就是那么回事，这辈子都没出息。” 迟南雪听着林元嘉在那里大放厥词，指尖都在忍不住地微微发颤。 愤怒几乎烧灼到了头顶，她就是不明白，林元嘉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司明远的不是？！ 他也配！ 迟南雪毫不犹豫地就要抬步，手却被人径自攥紧了—— 司明远。 司明远这个动作无比自然，拉住她的手，像是领小孩子似的，将她径自领到了车上，关了车门方才弯起唇角笑了：“生气了？” 迟南雪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微微蹙眉道：“他没有资格说三道四，更何况这根本就是谎言。” “什么是谎言？”司明远似乎心情不错，语气都带着三分笑。 “他……”迟南雪咬牙，闭了闭眼方才按捺着情绪问道：“你不生气？” 司明远欣赏够了迟南雪的表情，这才淡淡笑了笑。 “这种人很多，出于嫉妒，他们会不惜用谎言来掩盖自己的无能，你不需要在意这些。”司明远平静道。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微微蹙眉。 “更何况，与其上前去与他理论，不如做一些更简单的事情。”司明远将手中的录音笔递过来，淡淡笑了一声：“别忘了在商言商，不必逞一时之快。”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反应太过激了。 她似乎从来都是如此，几乎已经成了习惯。 听到旁人说司明远的是非，下意识就想要上前替司明远理论一二。 可是仔细想来，现在的自己早就没有这样的资格了。 “将这份录音寄到他们的公关部去，还有风险管控部也寄一份，另外，给高管邮箱都发一份，我想他们会知道该怎么做。”司明远懒洋洋地吩咐道。 助理点头应下，将录音笔小心地收好。 “以后我会记得。”迟南雪正色。 “恩。”司明远低声应了，打量了迟南雪片刻，这才偏开目光去。 没有说出口的是，其实不记得也没什么关系。 刚刚那一瞬间，看到迟南雪因为旁人中伤他而义愤填膺，司明远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心情出乎寻常地好。 ……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 司明远助理的电话立刻被打爆了。 助理迟疑地看向司明远，司明远淡淡道：“不必理会，直接关机。” 助理立刻点头，如同得了尚方宝剑，高高兴兴地关了机。 又过了一会儿，司明远看向手中的电话，淡淡笑了。 迟南雪终于还是没忍住，小声问道：“是谁？” “林元嘉。”司明远平静道，然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很显然，林元嘉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这番话被司明远听到了，那就是大事了。 不过是逞一时之快，林元嘉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居然会有人录了音！ 现在司明远的助理关机，司明远不接电话，林元嘉简直要急疯了。 司明远看向迟南雪，道：“他不敢再给我打电话，不过很快可能就要联系你了。” 迟南雪淡淡笑了：“我们是准备继续合作的，对吧？” “当然，”司明远点头应了：“至于其他的方面，你知道该怎么做。” 迟南雪了然地点了头。 果然，不过一会儿迟南雪的手机就响了，林元嘉的声音是强作的平静：“迟小姐，抱歉打扰您，我想请问一下，司少现在在您身边吗？” 迟南雪淡淡道：“请问林先生是有什么事吗？” “不是，我是……”林元嘉听着迟南雪不冷不热的语气有点心底发憷，猜不出这音频到底是不是司明远那边的人送过来的，如果司明远对这一切尚且不知情……那么他这一个电话，岂不是主动送上门了？ 想到这里，林元嘉轻咳一声，道：“是这样的迟小姐，我有些事情想要和司少谈，但是司少的助理电话关机，刚刚司少也将我的电话挂断了，所以我就迫不得已打扰了迟小姐。” 迟南雪平静地笑笑：“我知道林先生想要和司少谈什么，事关我们的进一步合作，我想司少还是和我谈吧，毕竟我才是项目的负责人。” 林元嘉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迟南雪将话说到这个地步，他怎么可能听不懂迟南雪的弦外之音？ 那分明就是在说—— 事情我们都知道了，你们自己想怎么弥补吧。 林元嘉不敢再怠慢，只低声道：“迟小姐，我是想和司少当面道个歉，刚刚说这番话的时候我脑袋被门夹了，我真是不该说，”他将自己的姿态低到了尘埃里，哑声说了下去：“迟小姐，我和您说也是一样的，只是您看，我刚刚也不是对您说的不是吗？我还是想找个机会直接和司少说声对不起，我真的是太放肆了，我不该这样。还是想请您帮我问问司少，能不能大人不记小人过，给我个机会……” 迟南雪沉默地听着，良久方才淡漠地笑了笑：“林先生，有件事你似乎是忘了，现在是我在决定这个项目是否要继续和嘉合置业合作。现在音频已经发送到了各位高管的手中，我想我们的公关部并不介意将这些直接发送给嘉合置业的合作商和股东。” 林元嘉的脸色顿时惨白。 第45章 错的是不肯改变的她 如果这份音频被发送给了嘉合置业的合作商和股东，林元嘉知道自己肯定是完了。 倘若是知道旁边还有人，他怎么可能敢对司明远大放厥词？ 一个年轻气盛近乎愚蠢的人，是不可能在商界立足的，更加不可能得到林家任何人的信任。 他距离离开嘉合置业，或许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林元嘉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一番话，竟然会让自己在短短这么一段时间内，瞬间一落千丈。 他死死咬紧牙关，道：“我道歉，这个项目我可以做主，让利十个点，下个项目只要是我负责，不……以后只要是我负责的和天宸地产合作的项目，我全部都让利十个点，即使是从我个人部分支出也可以。请迟小姐和司少大人不记小人过，这次我真的错了，我愿意用任何可能的方式补偿，我知道司少可能看不上，但是我真的只是想告诉司少，我知道我错了。” 迟南雪微微垂眸，淡淡道：“以后……如果你在嘉合置业还有以后，你的承诺才有意义。” 林元嘉闭了闭眼，手几乎无法抓住手机。 从天堂到地狱，或许就是如此。 他屏息听着迟南雪的回应，迟南雪没应声，电话反而被司明远抽走了，彼端传来司明远疏冷的声线：“我再考虑一下，你等消息吧。” 这一次，林元嘉是真的没有抓稳手机，手机啪地摔在了地上，屏幕顿时就碎了。 他匆忙地抓起手机，不敢多想径自靠近耳边，却听到彼端传来了冷冰冰的嘟嘟声。 显然，司明远从来都没有什么太好的耐心。 林元嘉面色阴沉，将手机径自摔在了旁边，死死地捂住了脸。 迟南雪沉默片刻，这才看向司明远：“刚刚……” “你没必要为了这件事树敌。”司明远似乎是瞬间了然她想要问的话，淡淡解释道。 迟南雪一怔，几乎是脱口而出：“那么你呢？” “我？”司明远不解地看了迟南雪一眼，淡淡道：“我不在意这些。” 迟南雪沉默良久，微微垂眸笑了：“谢谢。” 最气不过的人是她，毫不犹豫地想出了解决方案的人却是司明远，他毫不犹豫地将主导权留给了她，却又将所有风险收归己有。 迟南雪没来由地想起了刚刚司明远握住手腕的热度，没来由地红了脸。 司明远没注意到这些，只是平静道：“你似乎一直都很古道热肠。” 迟南雪一怔。 “对林凝如此，对南家成如此，对我……”司明远顿了顿，道：“也是如此。” 迟南雪诧异地看向司明远，良久方才意识到这位在说些什么。 她想了想，顿时就有点哭笑不得。 她不知道司明远究竟是想到哪里去了，自己对南家成不过是对朋友对前辈的尊重，对林凝就更是莫名其妙……自己什么时候古道热肠过？ 除非将那次给司明远下药然后叫林凝过来算进去，司明远不会觉得那是因为自己要成全他和林凝吧？ 迟南雪正犹豫着要如何解释，司明远看了一眼窗外，眉头微微一蹙，道：“在前面停一下。” 迟南雪一怔，下意识看过去。 “让司机送你去公司，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钟绍钧也有点诧异，看了一眼窗外顿时了然：“是。” 司明远下了车，迟南雪莫名地朝窗外看了一眼，见司明远很快转向了旁边的一栋楼，这才诧异地收回目光：“司少是有公务要处理吗？” 钟绍钧摇摇头：“是私事。” 迟南雪有点好奇，却还是按捺下来了。 “迟小姐日后就回迟家去住了吗？”钟绍钧犹豫了一下，问道。 迟南雪点点头：“对，也不好一直麻烦司少。” “司少昨天……情绪始终不太高。”钟绍钧顿了顿，这才说道。 迟南雪有些意外地看过去。 “其实我很少看到司少这样尽心尽力地为人准备什么，”钟绍钧笑笑，道：“如果迟小姐昨天晚上在的话，司少想必会很高兴。” 迟南雪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司明远很高兴究竟会是什么模样。 她微微垂眸，无奈地笑了：“钟先生，我知道司少是个很好的人，只是……”迟南雪声线微顿，这才道：“我只是不敢和司少走下去了。” 钟绍钧怔住：“我不明白迟小姐的意思，其实人们都觉得，司家的门很难进，一方面是因为司少本身条件优越，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司景深司军长的缘故。司军长很喜欢迟小姐，迟小姐本身也很优秀，和司少门当户对，更重要的是，司少对迟小姐是特别的。” 迟南雪何尝不知道？ 其实这一世，她和司明远有个很好的开端。 他们还没有经历那么多跌宕的命运，她也没有浑浑噩噩地和司明远滚在一起，那让司明远不齿的一切还没有来得及发生，就被自己紧急刹车了。 司明远很好，用心对待自己的司明远，让迟南雪几乎是忍不住地心动。 她唯一觉得遗憾的是自己，是一步都不敢向前的自己。 迟南雪悲哀地意识到，其实从始至终，她对司明远就没有半点信心。 那些满满的爱意和矢志不渝白头偕老的信念，在前世冗长琐碎的五年中消磨殆尽。 错的人从来都不是今生的司明远，是不肯转身也不肯改变己见的她。 迟南雪微微垂眸，笑着摇了摇头。 钟绍钧便不再坚持，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然而迟南雪一走进办公室，就微微怔住了。 所有人看向迟南雪的脸色都是一脸的讳莫如深，更有甚者，眼底简直是写满了指控。 王明达匆匆走过来，低声道：“迟小姐，你终于来了。” “怎么？”迟南雪微微蹙眉。 “是嘉合置业那林元嘉林先生，在您办公桌前面跪了有段时间了，大家也不敢声张，你说这人也是……大家都说，求婚也不知道带束花带个戒指盒，一脸苦大仇深的。”王明达叹了口气：“迟小姐，不是我说，这影响我们工作效率啊，我们还不敢和司少说，都不知道司少会是什么反应。” 迟南雪睁大眼睛，简直是哭笑不得。 第46章 你这是在担心我？ 迟南雪似笑非笑地走过去，果然就见林元嘉直挺挺地跪在那儿，背对着她咬紧牙关开口：“我是不会起来的，你不用劝我。” “堂堂嘉合置业的高管林先生，竟也学会了这样的泼妇行径，倒是让我有点意外。”迟南雪低声道。 她的语气带着三分淡淡笑意，林元嘉的脸几乎是腾地红了。 他有点不知道如何是好，迟南雪的神色就冷淡了几分，淡淡道：“起来吧。” 林元嘉闭了闭眼，低声道：“我也是走投无路了……你们都是不接我电话，你说我能怎么办？” “怎么办……”迟南雪玩味地念着林元嘉的话，道：“林先生或许误会了什么，这是我的办公室，司少的办公室在楼上。司少的事情，我毕竟做不了主。” 林元嘉咬紧牙关看向迟南雪，毫不犹豫地起身上前一步：“你……” 他逼得太近，高大的身型带出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不远处的王明达几乎是豁然起身，谨慎地看过来，手都放在警报铃上了。 迟南雪的眼底却没有半点惧意，只安静地弯起唇角：“林先生如此，可没有半点诚挚道歉的样子。” 林元嘉的脸色难看至极，压低声音哑声开口：“我也是费尽心思才爬到今天的，我希望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身后，一只手重重敲了一下林元嘉的肩膀。 林元嘉无比不悦地回头，钟绍钧沉着脸，一个擒拿手干净利落地将林元嘉给扣住了：“林先生，请你自重。这是天宸地产的法务部，是谁给的你勇气让你来这里威胁迟小姐的？” 他的骨关节仿佛都跟着错了位，林元嘉几乎要费尽力气地闭上嘴，才能让自己不要忍不住惨叫出来。 他死死咬着牙，几乎能听到自己牙关打架的声音。 “有什么事去楼下和我说。”钟绍钧神色也冷淡地厉害，反手将林元嘉的手腕扣死，径自带下楼去。 这一次，林元嘉什么都没敢说。 迟南雪平静地坐了下来，见众人还在小心翼翼地看过来，便淡淡笑了笑：“都去工作吧，没事了。” 她想了想，这才走向王明达：“王总监，抱歉，我也没想过林元嘉会来办公室骚扰，以后有这种事，让楼下安保直接拦住就是了。” 王明达连忙摆手。 他显然也意识到了，林元嘉不是因为争风吃醋而来。 “这……是和司少有关？”王明达试探地问了一句。 迟南雪不愿多说，只笑了笑，点头应了。 王明达就叹了口气：“也是我们这边做得不到位，最初如果不让他上楼，就没有这些事情了。” 迟南雪笑笑，道：“我和司少报备一声。” “去吧，这人也是的，林先生好端端地在嘉合置业待着，怎么就这么能折腾……”王明达摇摇头，脸上有明显的无奈。 迟南雪回到座位，犹豫了一下，给司明远打了个电话过去。 然而几乎是嘟嘟声响起的瞬间，电话就被毫不客气地挂断了。 迟南雪微微一怔，将手机放下了。 她忽然就有点后悔，其实自己也在被今生的司明远影响，甚至有点无意识地肆无忌惮。 直到晚上，司明远也没有回电话。 几次三番，迟南雪无意识地看向手机，最后还是轻轻叹了口气，什么话都没说。 司明远曾经质问过她，为什么无论什么事情都下意识地隐瞒。 她第一次主动想要联系他，想要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他，然而司明远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 再次听到林元嘉的消息，却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情了。 迟南雪进公司的时候，刚好和司明远一前一后。 司明远微微蹙眉，伸手挡了一下电梯门，目光径自定格在迟南雪脸上，迟南雪一怔，向后退了半步。 因为这个细微的动作，司明远眉头蹙紧，道：“去一下我办公室。” 迟南雪没了办法，只好径自跟了进去。 电梯拔升的速度很快，司明远一直看着手机，良久方才开口：“那天你给我打了电话，是不是因为林元嘉的事？” 时过境迁，迟南雪微微一怔，这才颔首应了：“恩，对。” “他的事情不用担心，我已经处理了，你没有和他直接冲突是对的，林元嘉……曾经在意大利待过一段时间，他不像是平常的商人，身上有很多不容于华夏国的习性。”司明远顿了顿道。 迟南雪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这才道：“那你和他这样起冲突，不会很危险吗？” 司明远淡淡笑了笑，道：“你在担心我？” 他的声线很平静，迟南雪轻咳一声，道：“没有，我只是……” “这是华夏国。”司明远懒怠听太多，只道：“没有任何势力可以在华夏国的领土上为非作歹。” 迟南雪微微垂眸，笑了。 到了办公室，司明远丢过来一份报纸。 迟南雪看了一眼，微微有点诧异地看过去：“林家的反应比我想象的要快。” “小惩大诫，是做给我们看的。”司明远冷笑道。 “你打算怎么办？”迟南雪问道。 司明远淡淡道：“放弃这次和林家的合作。” 迟南雪错愕地看过去：“可是……” “有没有任何条款，可以在放弃合作的前提下，让嘉合置业承担这次的全部责任？”司明远问道。 迟南雪在脑海中快速地过了一遍合同条文，点点头应了：“有。” “能做到什么程度？” “恶意中伤诋毁合作方商誉，违约责任项下第三款，是嘉合置业的全责。”迟南雪平静道。 “可以，你去和王总监商量一下，起草一份文件给他们法务部发过去。”司明远的手指微微屈起，在桌面上轻轻叩了叩，神色淡然自若。 迟南雪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问道：“司少，我能问一下原因吗？” “原因？”司明远蹙眉。 “是嘉合置业给出的让步不合您心意吗？”迟南雪轻声问道：“如果这块地我们不和嘉合置业合作开发，我们还有候选企业吗？” 司明远淡淡笑了一声，道：“暂时没有，不过很快就会有，这些不是你需要考虑的。” 第47章 只是因为你缺爱又廉价 他终究还是没有回答前面的半个问题，迟南雪心底有点失望，却什么都没有说，点点头退出了办公室。 钟绍钧在门口等着，见迟南雪出来，便低声道：“迟小姐，那天司少听闻林元嘉威胁您的事情，直接就去了嘉合置业。” 迟南雪一怔。 她下意识看向钟绍钧，匆匆问道：“然后呢？” “别说是林元嘉，就算是我，都没见过那样的司少。”钟绍钧叹了口气，看了一眼紧闭的门，道：“司少当着嘉合置业所有人的面将录音放了一遍，林元嘉的情绪几乎崩溃了，嘉合置业的高管纷纷表示会给司少一个交代，我以为……司少会这样将这件事放下了，毕竟合作都谈到这个地步了，可是现在看来司少是打算连着合作一起舍弃了。”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轻轻闭了闭眼。 她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那种感觉相当微妙。 从感情角度出发，迟南雪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司明远是为了她所以才做到这个程度。 可是她不得不承认，这很可能就是真相。 最初司明远被恶意中伤诋毁的时候，他都没有露出什么不悦的神色，反而因为自己的义愤填膺而弯起了唇角。 而现在…… 迟南雪想起刚刚钟绍钧说的话，轻轻叹了口气。 司明远。 果然，斟酌好措辞的公函发送出去后，刚过五分钟，林凝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南雪，这是什么意思？”林凝的语气也有点慌了：“你的意思是说这算是我们嘉合置业违约了？不是，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司少的意思啊？” 迟南雪笑笑：“你给司少打过电话了吗？” “打了，当然打了，如果我打通了，我还需要给你打吗！”林凝紧忙道。 迟南雪笑意渐深：“林凝，你之前不是一直都和司少相谈甚欢吗？更何况，这个项目也进行了这么久了，不管你是不是现在的负责人，你应当也知道，这个项目在天宸地产是由我全权负责的，我代表的也是司少的意思。” 林凝咬紧牙关，低声道：“南雪，我不是在怀疑你，我只是觉得很奇怪，明明之前都好好的啊。我知道，林元嘉做错了事让司少心底不痛快了，可是我们董事会不是也通过了，同意让利了吗？司少怎么还……” “事情已经发生了，是嘉合置业有错在先，我们有权利认定嘉合置业违约并依照协议书解除合同。”迟南雪平静道。 林凝的语气简直要急疯了：“那你们还要违约金！这是不是就太过分了？南雪，我不瞒着你，其实林元嘉将事情搞砸了，我也没想什么，毕竟这事情重新回到我手里，我也挺高兴的，不说我喜欢不喜欢司少了，我能和你能和司少合作，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可是你怎么能在我回来第一天就给我这个呢？” “这是我们公司的最终决定。”迟南雪微微蹙眉，道：“林小姐，请你敦促法务部尽快做出回应。” 迟南雪将电话径自放下，大概能够想到彼端林凝近乎崩溃的心情。 很快，林凝发了条微信过来，上面是一张图片，下面的文字也很简单：“南雪，这是那天我的助理传给我的，我一直担心影响你的心情没有给你，但是我想还是让你知情比较好。你不要以为司少是真的喜欢你，他对你好也不过是因为你又缺爱又比较廉价，人家司少图一时新鲜罢了。” 迟南雪拿着手机看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将图片点开。 照片上面有时间，迟南雪看了一眼，刚好是司明远在回公司的路上下车的那天。 司明远正侧头和一个女孩子说着话，尽管只拍到了侧脸，可是侧脸也是平静而温和。 迟南雪静静看了一会儿，这才淡淡笑了笑，将手机放下了。 照片上的女孩子挺好看的，迟南雪却是没什么印象。 前世司明远鲜少让她参与他的社交圈，也正是因此，后来被夏沐锋绑架了，迟南雪绞尽脑汁也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事情得罪了夏家。 而现在，她看着手机上面林凝一条条发过来的消息，只觉得有点烦躁。 她和司明远又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怎么可能要求司明远对自己多么忠诚不移？ 迟南雪将手机丢到一旁，径自看起面前的文件来。 当天下班前，嘉合置业的法务部终于打了个电话过来，要求很简单，想要当面谈一谈。 迟南雪犹豫片刻，还是应了下来。 直到回到家，一推开门就听到里面和乐融融的交谈声。 她微微蹙了蹙眉，平静地开口：“我回来了。” “哦，南雪回来了。”陆薇薇喜气洋洋地抬眼，道：“今天啊，夏少请你妹妹吃饭了。” 迟南雪一怔，这才意识到他们口中的夏少怕是在说夏沐锋。 “是么？詹小姐也在吗？”迟南雪问道。 “怎么能呢……”陆薇薇紧忙摆手，看向迟晓晴，笑道：“晓晴，快，你自己说。” “我都不想去来的，还不是夏少，说什么都要去找我，然后请我吃了那个最贵的日式料理，我今天一个人吃了四只海胆呢，还吃了日本那边的雪蟹腿。”迟晓晴抿抿唇，不好意思地笑道。 迟南雪饶有兴致地听了一会儿，这才问道：“你没和夏少提起这次合作吗？” “不是已经定下来了吗？还提这做什么？”迟晓晴笑笑：“我啊，没有姐姐这么好的本事，和司少联系上了，就能将我们自家的利益都卖了，就知道替自己拿好处。” 迟南雪轻笑一声，道：“不过我倒是也很意外，你这次和夏少和好的时间点相当微妙，之前父亲为了项目的事情焦头烂额，也没见你帮上半点忙，现在倒是会冷嘲热讽了。” 陆薇薇有点尴尬，道：“这感情的事情，不也是天时地利人和吗？” “就是啊，我总不能自己舔着脸去找人家夏少啊，我可不像是姐姐，会倒贴人家那么多年的等一个苦尽甘来。”迟晓晴轻笑道。 第48章 像是做了亏心事似的 陆薇薇顿觉无比尴尬，伸手拉了迟晓晴一下，轻声道：“好了，你胡说什么呢？你姐姐和司少，不管之前多么不光彩，那现在也是两情相悦！” 她刻意将“不光彩”三个字咬得重了一点。 迟南雪就懒怠地笑了。 她从前性子好，不代表现在也要继续容忍。 迟南雪将手中的包丢到一旁，淡淡道：“不光彩？陆女士说这句不光彩，倒是让我有点意外，陆女士是不是忘了自己做了什么才进了这个家门？”她看向迟晓晴，不紧不慢道：“又或者，迟晓晴，你是不是忘了之前詹雨筠是怎么说你的？你想要步陆女士的后尘没关系，但是你这样言之凿凿说我做的事情不光彩，倒是让我有点意外。” 陆薇薇的脸色顿时苍白几分。 她在家里天天摆着贵太太的谱，早就看出那些佣人心底有不满了。 现在可好！ 迟南雪站在这里毫不客气的一番话，她都不知道日后那些佣人会怎么看她！ 陆薇薇咬紧牙关，良久方才颇为勉强地露出三分笑来：“南雪，你看，我知道你妈妈走了以后，你心底气不顺，你也一直不把我当你妈妈看，这些我都觉得没什么，可是你这些话……”她本想拐弯抹角地骂上迟南雪一番，余光一扫见迟麓麟回来了，顿时就变了脸色：“可是你这些话，让我在家里多难做人啊。” 她的眼底顿时蓄满了泪水，低声道：“南雪，你说我好歹也是这家里的当家主母，家里大事小情，甚至往后公司的事情，我若是能帮上老爷，定然也是要帮着的，你说你一门心思都吊在司少那儿，你都不知道心疼老爷，我若是还不帮帮老爷，老爷在公司有多少压力，你们想过吗？现在你就镇日在这里欺压我，你说我能怎么办啊？” 陆薇薇说着说着，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看起来简直是委屈又隐忍。 迟麓麟的脚步微微一顿，轻咳一声道：“好了，一点小事，哭什么？” 他看了迟南雪一眼，神色有点犹疑。 迟麓麟何尝看不出？迟南雪是太厉害了些。 之前撺掇迟晓晴去夏家出丑也是她，和詹雨筠相谈甚欢的也是她，后来搭上了司少，解了自己燃眉之急的也是她。 迟麓麟轻咳一声，道：“薇薇，你也是，和孩子较什么真？” “我不是在和南雪较真，那是夫人留下来的孩子，我能和南雪较什么真？更何况南雪刚上班，可能就是心底气不顺呢……”陆薇薇压着哭腔，低声道。 迟南雪淡淡笑了：“父亲也觉得我是气不顺？” 迟麓麟本想站在中间跟着搅浑水，闻言立刻就尴尬地顿住了：“不是，也不是这个意思。” “父亲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那招投标的事情一直压在这里，我心底的确也没有底。”迟南雪看过去。 迟麓麟顿时悔得肠子都青了，他横眉立目地看向陆薇薇，咬牙道：“你说你胡说什么？你看南雪刚刚像是心情不好吗？！哪壶不开提哪壶！” 陆薇薇惊疑不定地看向迟麓麟，又看了迟南雪一眼，嗫嚅着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招投标的事情，我这边也会做内部自查，你放心。”迟麓麟叹了口气，在迟南雪身旁坐下了，这才冷着脸看向陆薇薇：“还有，你能帮上我什么？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陆薇薇顿时委屈地要命，却也什么都不敢说了。 迟晓晴犹豫了一下，起身就要上楼，迟南雪淡淡开口：“对了，刚刚听晓晴说，夏少和她言归于好了。” 迟麓麟一怔，看向迟晓晴：“真的？” “啊……”迟晓晴看得出来，迟麓麟现在心情不怎么样，她也不敢多说，只点点头道：“是，只是我也不确定，夏少究竟能不能帮我。” “如果不能帮你，你就趁早和夏少断了。”迟麓麟蹙眉道。 迟晓晴顿时不高兴了：“凭什么啊？！夏少喜欢我，我也喜欢夏少，我们这是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两情相悦人家还和詹雨筠订婚？上次詹雨筠来的时候，你的夏少在哪儿呢？你去夏家丢人现眼的时候，你的夏少帮你说过一句话吗？就连我说，我们云鼎建工要倒闭了，你看夏少帮了你吗？啊？！最后还不是靠你姐姐！”迟麓麟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拍了拍桌子。 迟晓晴不悦地翻了个白眼，道：“爸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偏要人家帮你啊！现在都是自由恋爱，我们又不为了彼此什么，更何况，爸您不能眼皮子这么浅啊……等我和夏少在一起了，那不是什么都是我的了吗？到时候还分什么彼此！到时候夏家那老头子也不可能再管得了夏少了。就像是我妈似的，现在和爸您在一起了，当年的一切不就……” “你胡说什么呢！”陆薇薇本来在端详着自己的眼妆，闻言吓得把双眼皮贴都不小心撕掉了，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地看过来，那叫一个滑稽。 迟麓麟也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 他喜欢陆薇薇，就是因为陆薇薇一直知情识趣，对他也是相当温柔体贴。 现在听迟晓晴这么一说，倒像是陆薇薇当年就精于算计，只是为了自己的钱财和地位才凑上来的似的。 迟麓麟越想越是心烦，冷哼一声，一甩手就上楼了。 陆薇薇却是越想越生气，一甩手给了迟晓晴一巴掌，咬牙道：“你个小畜生，给我滚进来！” 迟南雪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茶，什么话都没说。 迟晓晴一脸的不甘，却只能静静跟了上去。 良久，迟南雪方才轻轻叹了口气，向后靠了靠。 她拿起手机，重又打开和林凝的聊天框，看着那张照片良久，鬼使神差地，她将照片存了下来。 刚好司明远发微信找迟南雪要给嘉合置业的文件截图，迟南雪想都没想，将最近的几张截图顺着都发了过去。 等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一切都迟了。 迟南雪匆忙抓过手机想要撤回—— 司明远：“……” 他发了个言简意赅的省略号，迟南雪顿时觉得心都跟着提了起来，像是做了亏心事似的。 第49章 你和南家成没联系？ 下一秒，司明远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谁发给你的？”司明远声线微沉。 迟南雪微微有点犹豫。 “钟绍钧……他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司明远慢条斯理地说着。 迟南雪没应声，只是将话筒抓得更紧了一点。 “八卦小报的记者，我觉得他们不会那么闲着无聊。” “夏家……夏家现在谄媚还来不及，应该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 司明远淡淡笑了一声：“林凝？还是林元嘉？” 迟南雪轻咳一声：“林凝。” “果然。”司明远的声线沉了几分，淡淡道：“你很介意？” “不，我只是误发送了，”迟南雪努力平静道：“司少的私生活与我没有任何关联。” 司明远沉默片刻，这才道：“我以为……” 司明远的语气不紧不慢的，迟南雪听不出他的情绪。 “司少，我真的并不在意。”迟南雪抢先道：“我只是天宸地产的法务，司少器重我，我自然会尽我所能。至于其他的事情，不过都是媒体博人眼球的谣传罢了。” “是么……”司明远淡漠地应了一声，道：“那就好。”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就在迟南雪松了口气的空档，司明远又开口了：“南家成回来了吧？” “恩？” “你和他不是邻居吗？最近没联系？”司明远平静地问道。 迟南雪一怔，摇摇头道：“最近太忙了，没有联系。” “是么……” 不知道是不是迟南雪的错觉，她总觉得司明远的语气似乎是愉快了几分。 “他的生日邀请函寄给我了。”司明远道。 这一次，迟南雪几乎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些许难以掩饰的愉悦。 司明远这个人鲜少将情绪表现地如此明显，迟南雪有点无奈地弯起唇角：“司少。” “怎么？” “南家成没有单独邀请我，你是不是很高兴？”迟南雪的语气添了三分促狭。 “……只是通知你未来合作伙伴的生日宴时间而已，你想多了。”司明远冷冰冰地说道：“没什么事情的话，明天公司见吧。” 他刚要将电话放下，迟南雪这边管家就匆匆走了过来，低声道：“小姐，南先生到了。” 迟南雪差点笑出声来，果然就听耳畔的人开口了：“已经八点了。” “司少，明天公司见。”迟南雪忍俊不禁，强作一本正经地说道，然后没管司明远的反应，干净利落地将电话放下了。 迟南雪拉开门，果然就见南家成站在门外。 他穿着一件套头的毛衣，看起来清俊儒雅，好看得很。 迟南雪笑笑，道：“请进。” “这么晚了，我担心影响到迟小姐休息，还是不进去了。”南家成笑笑，将手中的东西递过来：“这是之前说的，生日宴的邀请函，我想了很久，觉得其他人的都可以邮寄，迟小姐的我还是要亲手送到才行。” 迟南雪看着面前的信封，迟疑了一下方才伸手接了：“南先生太客气了。” “毕竟你是我在华夏国内最熟悉的人了。”南家成含笑道：“下周三迟小姐有空吗？” 迟南雪微微一怔：“抱歉，我还不能确定，只是……南先生的生日宴不是在下周末吗？” “那只是为了迎合大家的时间，我的生日是在下周三，而这样的日子，我只想和重要的朋友一起度过。”南家成含笑，将另外一份烫金的请柬递过来：“我知道这样或许有点唐突，但是……我还是想要试试看。” 迟南雪错愕地看向南家成。 在她的印象中，南家成不是个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他的眼底只有淡淡的温和，没有任何其他的情绪，迟南雪暗忖自己多心了，伸手将请柬接了：“谢谢，如果到时候我有时间的话，我一定会出席。” “不用勉强。”南家成温和地弯起唇角。 迟南雪摇摇头笑了：“南先生手写这么多请柬，实在是有心了。” 南家成的神色深邃几分，轻笑道：“并不曾有那么多，时间不早了，我就不耽搁迟小姐休息的时间了。” 迟南雪目送南家成离开，南家成走出去几步，却是径自转了身：“其实有件事，我实在是不吐不快。” 迟南雪微微一怔：“南先生请讲。” “其实之前我就觉得很意外，迟小姐之前搬到了市中心，怎么又搬回来了？”南家成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我本以为等我回来，就没办法和迟小姐做邻居了。” 没来由地，迟南雪想起自己执意要搬离时司明远的神情。 她微微垂眸，笑道：“那只是为了招投标的事情，临时搬出去一段时间避嫌，本就不是长久之计。” 南家成这才笑笑：“那就好。” 这一次，南家成没有再回头。 迟南雪回到房间，刚好晏嘉行来了个电话。 “南雪，你知道盛诗雨回来了吗？”晏嘉行问道。 迟南雪一怔：“谁？” “盛诗雨啊，”晏嘉行叹了口气，道：“你怎么就忘了，小时候你们不是还一起走得很近吗？” 迟南雪仔细想了想，依然摇头：“没印象了，她怎么了？” “其实……”晏嘉行顿了顿，道：“南雪，你可能不清楚，司少现在也到了结婚的年纪，其实司军长也是急得很。司少这个人冷情冷性的，军长也不想让他找个他多么喜欢的了，只要能找到个门当户对知根知底的，军长可能就替司少应下了。盛诗雨也喜欢司少，你应当是知道的吧？”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静静抓紧了手机。 晏嘉行叹了口气，道：“南雪，外公是真的不知道你的心思，听军长说，你上次说了觉得和司少不合适？你从前不是挺喜欢他的吗？” 迟南雪听着那边晏嘉行一阵咳嗽，心底微微一揪，道：“外公，您最近怎么支气管病又犯了？” “老毛病了，这不是入秋了吗，就这样。”晏嘉行没怎么放在心上，只道：“南雪，外公只想问你一句话，你和司少，那就是真的没可能了吗？” 第50章 也不是不可能 迟南雪很难去形容那种感觉。 类似的话晏嘉行问过，司景深问过，迟麓麟也问过。 然而迟南雪意识到，自己一次比一次不坚定了。 她没来由地想起司明远的好，想起他分明别扭着却还是毫不犹豫地护着她的模样。 却也同时想起林凝的那一句—— “因为你缺爱，而且你太廉价了。” 迟南雪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相信司明远一次。 她的沉默让晏嘉行感受到了希望，晏嘉行低声道：“南雪，也不是外公偏爱司少，只是司少这样的人是真的很难得，家里背景也好，人也正派。司少或许不会对你有多么好，可是跟在司少身边，至少你是踏实的，而且司少也说过，你的人品他是知道的，司军长也信得过。” 像是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来。 迟南雪忽然就想起曾经，也是在自己给司明远下了药以后，司景深笑着对晏嘉行夸赞迟南雪人品好，司明远就站在一旁，倒是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似笑非笑地弯起唇角，点头漫不经心地应着，只是看向迟南雪的眼神冰冷而彻骨。 那样的眼神，纵使是隔了一世，她依然记得清清楚楚。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微微闭了闭眼。 她不知道惯于操纵一切的司明远，是不是单纯地不甘心而已。 不甘心自己也会被人欺瞒，不甘心有人这样撩拨了他又一走了之。 又或许，在司明远的眼中，这不过是一场拙劣的欲擒故纵，而他刚好闲暇罢了。 心底有无数种声音，可是迟南雪悲哀地发现，她还是会想起司明远送来的蛋糕，想起他毫不犹豫护住她的模样，如同前世今生刻入骨髓的喜欢，终其一生，都不曾消失殆尽。 “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迟南雪苦笑：“我也不知道。” 晏嘉行却像是松了口气，道：“南雪，其实外公心底是觉得，你和司少是合适的。你们性格合适，司少也欣赏你，而且我听司军长说，司少欣赏你，对你也和对旁人不一样，外公和司军长一样，是绝对看好你们的。” 迟南雪忍不住笑了笑，又叮嘱了晏嘉行记得按时吃药，这才放下电话。 她抬眼看过去，就见楼上，迟晓晴脸色复杂地看过来，良久方才不甘心地走了下来：“刚刚南先生来过吧？” 迟南雪微微蹙眉：“怎么？” “怎么倒是不怎么，只是你这个人挺有意思的啊，口口声声瞧不起我，瞧不起我妈，现在你自己不是也脚踏两只船呢吗？怎么，到了你自己这里就双重标准了，觉得自己特别了不起，站在道德制高点了？”迟晓晴似笑非笑道。 迟南雪笑笑：“你最近和林凝还有联系吗？” 迟晓晴脸色微变：“我说你呢，你扯林凝做什么？” “没联系了吧？”迟南雪拍拍身边的位置，道：“坐一会儿吧，其实我大概猜得到，你做的不过都是无用功，林凝这样的人，不会轻易被你动摇，甚至从骨子里，林凝是瞧不起你的，只是觉得你可以被利用罢了，没想到你真的这么愚蠢。” 迟晓晴咬紧牙关，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挑拨我和林凝是吧？我告诉你，你还不够格！” 她咬咬牙，也不看时间，径自拨通了林凝的手机。 第一次被挂断了，迟晓晴脸色更难看了几分，又一次固执地拨了过去。 她毫不犹豫地开了外放，道：“林凝姐。” “迟晓晴，你知道不知道现在几点？”林凝的语气很不耐烦。 迟晓晴有点尴尬，轻咳一声道：“不是，林凝姐，我是真的有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林凝沉默了一下的，倒是清醒了几分。 迄今为止，虽然迟晓晴没有提供过什么太重要的消息，可是万一呢？ 现在林凝自己都知道她和嘉合置业都有点走投无路了，她不知道迟晓晴会不会给她带来什么意外的惊喜。 迟晓晴得意地笑了笑，道：“我跟你说林凝姐，你说你和我关系是不是特别好？我就说我们根本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合作关系，你是拿我当朋友看的，是吧？” 林凝费了一会儿工夫才听明白迟晓晴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她的脸色变了几变，终于还是被磨光了耐性：“你就要和我说这个？” “啊？”迟晓晴还没意识到林凝的情绪不对劲，笑笑道：“是啊，林凝姐，你是不是困……” “你是不是有病？”林凝几乎要按捺住自己才能不让自己破口大骂：“迟晓晴，你有没有脑子你大半夜给我打电话说这个？我给你联系方式是为了让你深更半夜骚扰我的？你喝醉了吧？以后如果再这样，我直接拉黑了。” 林凝毫不客气地将电话放下了。 迟晓晴呆滞地看向手机，良久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沉默良久，这才微微垂眸，将手机缓慢地放下了。 迟南雪平静地笑了笑：“看来你错判了你们之间的关系。” “我……林凝根本就是个贱人！她凭什么啊？”迟晓晴简直咬牙切齿。 迟南雪笑了一声，懒得多理会她，只是径自起身上了楼。 林凝如何，迟南雪现在根本就不想多去判断了，她更想知道的是司明远的想法。 前世自己阴差阳错和司明远在一起了，就根本没有盛诗雨什么事情了，那么今生呢？ 迟南雪沉默片刻，将盛诗雨的名字敲进搜索栏，居然还是个自由歌手，看来盛家也是约束不了这位大小姐了—— “最喜欢的人，那一定是司少，对，那是我从小就喜欢的人。” “你问我的梦想？那当然是嫁给司少啊，唱歌是第二重要的事，第一永远是司少。” “距离梦想有多遥远？我从来都没有认为梦想很遥远，司少对我很好，我相信我们会在一起。” 盛诗雨的笑容那么张扬而自信，仿佛无论前方如何，她都会勇往直前。 那是她此生再也不会拥有却又无比钦羡的勇气，迟南雪微微垂眸，重又看向手机里面林凝传过来的那张合影，觉得心脏微不可察地痛了一下。 下一秒，迟南雪的瞳孔微微紧缩—— 她想起盛诗雨是谁了。 第51章 有时候我真是看不懂你 迟南雪记得盛诗雨。 前世她和司明远结婚的那天，盛诗雨似乎也来过，在结婚典礼上哭得泪流满面。 仔细想来，那天盛诗雨似乎和自己说过很多话，现在还让迟南雪记忆犹新的，却只有盛诗雨指着当年的伴娘林凝笑得花枝乱颤，她说：“你还相信林凝和你是朋友？你可别是个傻子吧。” 那时候林凝是怎么说得来的？ 似乎是极为愤怒地拉着自己的手离开了，可是迟南雪依然记得那时候司明远看向盛诗雨的眼神，带着满满的探寻。 只可惜，当时的自己被嫁给司明远的喜悦冲昏了头脑，竟然没来得及细究那个眼神的深意。 现在想来，盛诗雨当年看自己时，也不知道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她看着自己和林凝成双结对地出现，看着林凝一点点将自己毫不留情地踏入尘埃。 难怪当年盛诗雨会问自己那句话—— “你可别是个傻子吧。” 多么精辟，简直是一语中的。 迟南雪微微垂眸，淡淡笑了笑。 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 第二天迟南雪一下楼，就看到司明远正坐在早餐桌旁，陆薇薇和迟晓晴都不在，只有迟麓麟一个人颇为紧张地坐在对面。 迟南雪微微有些诧异，径自走过去：“司少怎么来了？” “刚好有些招投标的事情要和迟先生商量，”司明远顿了顿，语气颇为平静：“顺便捎你去公司。” 他的语气稀松平常，迟南雪微微一怔，看了司明远良久，司明远淡然自若地转开目光，道：“迟先生要说的就是这些？” “对……”迟麓麟闭了闭眼，道：“司少，我希望您可以相信我。” “当然。”司明远将手边的茶杯放下，淡淡笑了：“迟先生说的话，刚好都在我面前这份内控自查手册上，我们公司也是一一验证过的。” 迟麓麟看着司明远从未翻开的那个册子，脸色顿时苍白几分。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司明远分明最近一直在对迟南雪表达好感，也会在这种时候用这样的语气说出这种话来。 良久，迟麓麟方才尴尬地笑笑，低声道：“啊，对，那对……”他顿了顿，这才看了一眼迟南雪，道：“司少觉得南雪怎么样？这一晃眼的时间，南雪去天宸地产也有一个月了。” “南雪适应地很快。”司明远平静道。 “是啊，你说之前南雪那么喜欢你，没想到这么一来，南雪居然就成了天宸地产的人。往后啊，我们司家也要有赖司少多多照拂呢。”迟麓麟不太擅长这样的交际模式，却还是压低声音说着。 司明远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淡淡道：“有机会的吧。” “那就好，这次的招投标也是，司少能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们就已经感恩不尽了，不过司少，”迟麓麟看了迟南雪一眼，这才看向司明远笑道：“您说，如果将来您真的和南雪走到一起了，这南雪家里落魄了，司少面上也没光不是？” 迟南雪的脸色顿时有点说不出的尴尬，她轻咳一声，看向迟麓麟。 迟麓麟却只是笑着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便也笑了，将手中的杯子推开，道：“迟先生与其担心这些，不如多担心一下现在的招投标。事实上，我认为云鼎并没有将功夫放在标书上，标书的内容华而不实，里面还有错别字。尽管时间短暂，可是我本以为，一个陷入绝境的公司，会号召自己的员工全神贯注地将所有精力都投入这次招投标中，可是很显然，你们并没有做到。” 迟麓麟的冷汗差点下来了，良久方才嗫嚅道：“对，是我监管不力。” “走吧，差不多倒是见了。”司明远看到迟南雪将最后一口咖啡喝了，这才淡淡道。 迟南雪点点头，道：“那我先去公司了。” “去吧，去吧。”迟麓麟长叹了口气，眼底也显出几分无奈来。 一路上，迟南雪轻声开口：“有人传闻，说司少将这次机会给了云鼎。” “高管？”司明远闭目养神，只淡淡问道。 迟南雪摇摇头。 司明远倒是没多问，道：“是有这个考虑，只是现在看来……云鼎未必没有利用这次泄露的标底，将标底转手卖了，亏他想得出来。” 迟南雪侧头看向司明远，轻轻抿了抿唇。 司明远的眉头微微蹙起，淡淡道：“迟南雪，你的判断力有问题，对林凝也是，对迟麓麟也是。” 迟南雪微微一怔。 “迟麓麟将标底卖了，人们未必能将责任归咎于他，可是你呢？”司明远淡淡问道：“你觉得你能逃脱干系？” 迟南雪摇摇头，道：“我只是……” “林凝也是，她做的事情，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揭发出来，她并未将你当做她的朋友，是你在一厢情愿。”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没来由地微微弯起唇角：“你能看出来？” “你觉得有人看不出？”司明远蹙眉反问。 迟南雪却笑意更深了几分：“确实有。” 前世的司明远不就是没看出来？ 不仅没看出来，而且还相当喜欢林凝。 迟南雪现在回想起来就觉得挺有趣的，现在司明远在这里恨铁不成钢地教训自己，可是前世呢？ 她可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前世司明远看向林凝时不同寻常的眼神。 那样的目光，如果司明远肯那样看向前世的她，她可能愿意用一切去交换。 沉默良久，迟南雪方才道：“招投标的事情，我也觉得的确是父亲将假的标底泄露出去了，我之前也是怀着试探的心思，这才将标底文件放在了那里，之后怎么做，你放心……我都知道，”她顿了顿，道：“至于林凝，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什么都看不出？” “你若是看得出，何必还……”司明远难得语塞。 迟南雪微微垂眸，这才轻轻笑了：“司少，有时候我看不懂的人是你。” 司明远要求自己不能隐瞒他，可是…… 凭什么？ 现在他们的关系，何时到了那么亲近的程度了？ 第52章 司少喜欢我吗？ “司少喜欢我吗？”快到公司的时候，迟南雪忽然问道。 司明远的脸色几乎立刻沉了下来。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一会儿，见司明远没应声，这才轻轻笑了：“其实司少，你大概已经习惯被人喜欢了，我曾经喜欢过你，也从来没有避讳过任何人，全世界都知道我迟南雪喜欢你。我始终觉得，喜欢不是个多么丢人的事情，也不至于就让人觉得我很廉价。这是我的感觉，可是很显然，从始至终，这都是我一个人的一厢情愿。我知道司少从来都没有过这方面的想法……” 车缓缓停在停车场。 司明远微微蹙眉，将车门锁径自落了，迟南雪失笑：“我没想走。” “我只是想听你说完。”司明远转头看向迟南雪，淡淡解释了一句。 “司少将视频还给我的时候，我是真的很高兴。这意味着从此以后，我们是平等的两个人了。”迟南雪沉默良久，垂眸笑道：“司少，您的性格很难和人交心，也很难和人成为朋友，那么……” 司明远忽然觉得那个词变得无比有重量，甚至让他觉得有点紧张。 迟南雪向前走了一步。 司明远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紧绷在原地，甚至没办法去看迟南雪的脸。 迟南雪笑意渐深，淡淡道：“你看，其实司少也不知道，对我究竟是怎样的感情，”她微微垂眸，再看过去时，眼底的笑意早已消失无踪，迟南雪只是平平静静地说道：“司少可能只是不太习惯，曾经那么喜欢你的人，忽然就不再喜欢你了，仅此而已。其实这种事很快就能习惯了，司少真的没必要勉强自己做什么。” 司明远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迟南雪伸手去拉车门，见车门依然纹丝不动，这才颇为无奈地重又看向司明远：“司少，我的话说完了。” “开门。”司明远觉得自己的喉咙有点干，微微蹙眉叫了司机一声。 司机将车门开了，果然迟南雪就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良久，钟绍钧看着后视镜中依然沉着脸的司明远，迟疑片刻方才开口：“司少，其实……对人的感情要说出口的。” “我对她有什么感情？”司明远蹙眉问道。 钟绍钧微微一怔：“啊？” 他不明白这种问题怎么能忽然反问过来。 司明远暴躁地将手中的文件摔到一边，这才径自下了车。 …… 这段时间，迟南雪很少见到司明远。 然而让迟南雪意外的，却是在公司见到了盛诗雨。 迟南雪去公关部交接这次的招投标事件时，一眼就看到了正笑容可掬说着话的盛诗雨。 她微微蹙眉，脚步微微一顿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盛诗雨的目光径自投了过来，见迟南雪走近便笑了：“迟小姐。” “你好。”迟南雪平静地笑了笑。 盛诗雨倒是也不见外，径自走过来自我介绍道：“迟小姐可能不记得我了，我从前和司少是青梅竹马，后来我们在一些宴会上见过彼此。” 迟南雪微微颔首，盛诗雨这才笑笑，伸过手来：“我叫盛诗雨。” “我是迟南雪。”迟南雪将手中的名片递过去。 盛诗雨接过去看了一眼，忍不住笑道：“我来谈个合作，不过没关系，李部长，我和迟小姐从前就认识，我先和迟小姐说说话，一会儿再过来，你们先考虑一下。” “哦，好。”公关部长微微一怔，还是点头应了。 “盛小姐，抱歉我还在工作时间。”迟南雪看了一眼手表。 “马上不就十二点了吗？哎呀，你如果真的一定要到十二点，我等你十分钟。”盛诗雨跺跺脚，笑道。 迟南雪其实有点羡慕盛诗雨这样的性子，很显然，女孩子从小就被照顾地很好，却难得地没有生出几分骄纵的模样。 她站在那里，活得恣意妄为，让人忍不住地艳羡。 迟南雪将手中的文件递给公关部，又道：“我下午过来交接吧，的确是快到午休时间了。”这才看向盛诗雨：“走吧，带你去吃我们公司的特色菜。” “太好了，谢谢你啊迟小姐。”盛诗雨笑吟吟地点头。 “其实带着个盛小姐这么个大明星走在这里，我还是很有压力……的。” 迟南雪话音未落，就见不远处司明远径自走了过来。 她顿时觉得自己这话可真是说早了，带着盛诗雨有什么压力，面对司明远那才是真正的压力！ 司明远像是没看到似的，淡淡道：“你怎么来了？” “你说我怎么来了，我不是说了吗？想去给你们公司的新楼盘开业演唱。”盛诗雨笑吟吟道。 “胡闹。”司明远蹙眉：“你现在做歌手，你爷爷答应了吗？” “我爷爷答应不答应是他的事情，我爸爸都管不了我呢！”盛诗雨蹙眉道：“你怎么和那些老顽固一样啊。” “去楼盘演唱不是你该做的。”司明远终于看了迟南雪一眼，道：“你们要去谈这个？不和公关部说么？” “不是，我带盛小姐逛逛，既然司少来了，那我就不多打扰了。”迟南雪神色如常地笑了笑。 司明远原本心情还不错，闻言顿时就蹙起眉头，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看向盛诗雨：“你打算吃什么？” “刚刚迟小姐还说带我去吃公司特色菜呢。” “难得来公司一回，带你去外面吃私房菜吧。”司明远淡淡笑了笑。 盛诗雨立刻点头：“那敢情好，那迟小姐呢？要一起吗？” 迟南雪看着盛诗雨兴奋的眼神，再看看司明远眼底的笑意，顿时就失了兴味，淡淡道：“没关系，我去公司食堂了。” “哎，其实不用那么客气，我和司少也没什么可需要避嫌的……”盛诗雨笑道。 “走吧，她今晚有约了。”司明远忽然冷冰冰地说了一句。 盛诗雨倒是没想明白今晚有约和中午这一顿饭有什么关系，却还是跟着司明远走了。 迟南雪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良久，这才意味不明地笑了。 第53章 我以为你有我就够了 有些时候迟南雪觉得司明远这人真是挺有趣的。 前世她从来都没发觉，司明远这人原来还是个醋坛。 今晚有约…… 他说的可别是南家成的生日吧？ 这人怎么这么记仇的？ 迟南雪简直哭笑不得。 然而这么一说，迟南雪还真的想起给南家成准备什么生日礼物这件事了。 生日的时候迟南雪收到了南家成的生日礼，是她出生那天日期的红酒。这份心意，迟南雪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等额地还回去。 一下班，迟南雪就拎起包准备直奔商场，然而一下楼，她就看到一辆低调的林肯停在公司楼下。 迟南雪微微一怔，南家成摇下车窗，淡淡笑了笑：“我猜到今天迟小姐可能不加班，居然被我猜中了。” “抱歉……之前没来得及和南先生说，”迟南雪顿时困窘得很，紧忙道：“之前也一直都在忙工作，今天才腾出时间，我还没来得及给南先生准备生日礼物。” “没关系，你人能来，就已经是最好的生日礼物了。”南家成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他主动下了车，帮迟南雪拉开一侧车门，道：“一顿饭的时间，会不会太耽搁了？” “当然不会。”迟南雪微微垂眸，笑意渐深：“我很乐意。” “你的东西落下了。”一道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南家成的动作微微一僵。 他看向不请自来的司明远，顿了顿方才无奈笑道：“我想司少说的不是您自己。” 司明远的手放在车门上，淡淡笑了笑：“南先生误会了，生日快乐，这是南雪和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南家成低头看了一眼，又看向迟南雪。 迟南雪的脸色微微变了变，看向司明远的眼神有说不出的意味。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司明远竟然会这样直接地来到这里将她拦下。 迟南雪沉默片刻，还是将司明远手中的礼盒接了过来，径自递了过去：“生日快乐。” 她的声线温柔而好听，南家成停顿片刻，还是轻叹了口气，将那礼盒接了：“谢谢。” 礼物都收了，自然没有赶人回去的道理，好脾气的南家成看着跟上来的司明远，顿时觉得自己的胃都被气得有点疼。 “司少有没有什么忌口？”南家成只好道。 “没有，南先生客气了。”司明远毫不犹豫。 南家成忍气吞声，觉得自己这个生日简直糟糕透了，尤其是看着司明远和迟南雪一起坐在车子后座，南家成第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开跑车来，让司明远无处可坐，司明远估计就没办法跟上来了。 直到到了晚宴厅，南家成方才意识到这一切有多么尴尬。 司明远看向满桌的玫瑰花瓣，素来冷峻的脸上写满了兴味盎然。 南家成轻咳一声，跟来布置的管家立刻了然：“抱歉南先生，是我们弄错了装饰品……我这就让人更换。” “南先生不喜欢玫瑰吗？”司明远含笑问道。 南家成的脸色黑如包公，咬紧牙关开口：“司少误会了，没事，留着吧。” 想好的烛光浪漫晚餐就这样被司明远毁了，席间司明远和南家成自然地讨论起美国和华夏国的经济大事记来，迟南雪哭笑不得地在对面听着，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良久，直到蛋糕来了，司明远方才对南家成举了举杯：“生日快乐。” 南家成咬紧牙关，克制着自己将红酒直接掀了的冲动，还得维持着自己温润的外表，点头微笑：“多谢司少。” 他看向迟南雪，迟南雪就笑了笑：“南先生，祝你在华夏国一切顺利，事业发展如日中天。” “多谢，迟小姐，我还能等到你加入的那一天吗？”如果说刚刚回国的时候，南家成还只是在犹豫，觉得迟南雪是个不错的人才，那么现在…… 他的态度已经全然转变了。 司明远实在是个聪明人，有了迟南雪，公司无疑会如虎添翼。 只可惜，居然就被司明远给抢了先，而且这人……分明想要在另外一个层面也抢了先。 南家成的神色微微沉了几分。 迟南雪却只是平静地笑了笑，还没开口，手腕就被司明远轻轻压住了：“这杯酒我替迟小姐喝了，南先生，我想是不太可能了。” 南家成面上还带着笑，心底简直是羊驼奔腾。 这司明远还能更不要脸一点吗？ 简直是过分了！ 一顿饭下来，除了司明远笑逐颜开，其他两人或多或少都有点心思。 南家成离席时，觉得这是自己最糟糕的一个生日了，他面对着司明远这只老狐狸，甚至不如去面对一桌的豺狼虎豹。 而迟南雪看着司明远的一举一动，只觉得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看不懂司明远的心思，犹如前世。 回去的路上，迟南雪看着闭目养神的司明远，不确定这人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司明远方才悄无声息地睁开眼：“有事？” “恩？没有。”迟南雪没来由想起司明远刚刚的举动，脸上微微有点红了。 “你一直在盯着我。”司明远毫不留情地揭穿道。 迟南雪轻咳一声。 司明远这才淡淡道：“中午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一起？” “你和盛小姐在一起，我想我没有必要加入。”迟南雪道。 司明远轻笑一声：“你从不会随心所欲地做事，迟南雪，我看到你和南家成单独在一起会很不舒服，所以我避免了这种事情的发生。你如果看到我和盛诗雨在一起不舒服，你也可以做一样的事情。” 迟南雪想要嘴硬说她从来都不在意，可是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良久，迟南雪方才苦笑道：“司少，你这样做，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静静看向迟南雪。 “你在挡我的桃花。”迟南雪认真道。 “我以为你有我就够了。”司明远微微蹙眉，道。 迟南雪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迟南雪，我以为你看得出来。”司明远靠近了一点，神色也凝重几分。 第54章 迟南雪，我可能喜欢你 迟南雪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她只是静静打量着司明远的脸，不想错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 司明远似乎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可是只有到了今天，只有看到迟南雪就要到南家成的车上，司明远方才发觉那近乎烧灼肺腑的不悦—— 司明远第一次这样肯定地发觉，他不希望迟南雪去任何人身边，任何人都不行。 他轻咳一声，顿了顿方才又说了下去：“迟南雪，我可能喜欢你。” 迟南雪错愕地看向司明远，许久都没说出一个字。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那么一天，她真的能从司明远口中听到这句话。 这句她曾经愿意为此付出一句话，跨越了生与死，跨越了那冰冷的六年，划过她漫长的孤寂的人生，在她决定向前看的时候，他终于开了口—— “迟南雪，我可能喜欢你。” 即使加了一个可能，迟南雪依然差点就落了泪。 司明远看向迟南雪，道：“我不需要你现在给我一个答案，因为我自己也没有考虑充分，但是……至少从我将视频交给你的那天开始，我们就是平等的了，我希望你能接受事实。” 迟南雪呆呆地看了司明远一眼，轻叹了口气道：“我不太明白司少的意思，什么事实？” “我在追求你的事实。”司明远冷静道，将一支玫瑰递给迟南雪。 迟南雪错愕地看向眼前那孤零零一支玫瑰，无法想象司少也会做出这种事：“你这是……” “刚刚南家成生日宴上的，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他和你不过是几面之缘，却能做出这种事情来，让我很怀疑他的动机。” 看着一本正经说着这种话的司明远，迟南雪简直忍俊不禁， 她觉得自己今天的心情好的不得了，虽然有点对不起南家成，可是迟南雪还是忍不住微微弯起了唇角。 她知道她和司明远之间其实还有很多问题，可是—— 司明远今天能说出这句话，迟南雪就觉得自己似乎是终于敢将那些过去的一切慢慢放下了。 她早就知道他们该向前走了，可是现在，迟南雪第一次真真正正地觉得，她可以向前走了。 她抬眼看向司明远，认真道：“谢谢。” 司明远微微挑了挑眉，就听迟南雪说了下去：“不过这种借花献佛的事情还是算了吧，更何况，司少也好，我也罢，我们都没来得及确认我们的内心。” 司明远微微蹙眉，还是点头应了。 “迟家的事情，这次招投标我必须要给他们一个教训，否则日后也会很麻烦，但是……”司明远顿了顿，道：“以后如果有类似的机会，我会给迟家优先权。到时候你尽可能把把关就是了，过些时间你去帮夏家的忙，公司不用做到满考勤，必要的工作做好，其他的时间，我不会让王明达看你在哪里。” 这是绝对的优待，迟南雪垂眸笑笑，转头看向司明远：“如果我刚刚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你，你还会给我这样的待遇吗？” 司明远的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是添了三分懊恼，蹙眉道：“你将我当成什么人了？” 迟南雪在心底暗笑，心说那必须是不可能了。 司明远有多么记仇，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直到到了家，迟南雪还是没忍住问道：“司少，我必须要确认一件事。” “你说。”司明远平静颔首。 “你喜欢过林凝或者盛诗雨吗？”迟南雪认真问道。 司明远的脸上划过一丝诧异：“你为什么会提到她们两个？” 当然是因为前世你比较喜欢。 至少和自己相比，迟南雪觉得司明远明显更喜欢她们。 “我以为你会……” “你总是有很多以为，”司明远不耐地蹙眉：“我不喜欢。” 迟南雪有点想笑，她这才慢吞吞下了车，道：“明天会在公司见到你吗？” “明天可能要去另外一个公司一趟，后天吧，后天夏家的人过来谈项目，刚好我也会在。”司明远平静道：“明晚我要去爷爷家一趟，一起吗？” 迟南雪认真地想了想，总觉得这样的进展有点说不出的微妙。 她摇摇头：“下次吧。” 司明远也不强求，只微微颔首应了，直到目送迟南雪进了家门，这才示意司机开车。 迟南雪直到坐回沙发上，这才微微闭了闭眼，觉得这一切真是太不真实了。 “刚刚是不是又是司少送你回来的啊？”迟晓晴的声音响起来，道：“不是我说啊姐，你如果不喜欢司少，可能是要避避嫌了，你知道不知道，盛诗雨今天和司少在一起的时候被拍了，司少二话不说就将照片撤下来了，盛诗雨刚把八卦小报的微博转发了，微博就凭空消失了，那叫一个尴尬。”迟晓晴捂着嘴笑。 迟南雪不冷不热地看了迟晓晴一眼，道：“你是不是不希望我和司少在一起？” “啊？你和司少在不在一起我不想管，我只是觉得啊，你这种行为其实挺丢人的，天天说我说我妈，你好到哪里去了？等到司少玩腻了，还不是和那些女人一个样子。”迟晓晴不屑道。 迟南雪轻笑一声：“至少现在，司少没有订婚对象，也没有女友。至于你……最近见到夏少了吗？” 迟晓晴的脸色顿时一变：“我见到没见到夏少，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詹家最近有个大项目，夏家正琢磨着呢，肯定是没有时间联系你的。”迟南雪含笑道：“迟晓晴，陆女士忍气吞声那么多年，最后终于还是得入其门，只是不知道你这样委屈着你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你的出路。” 迟晓晴咬紧牙关，良久方才狠狠道：“你也用不着说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现在还在那里装着不喜欢司少呢，我告诉你，欲擒故纵这种招数，我看得多了！你以为你瞒得过我去？更何况，就你对司少做的那些事，有曝光的那天！你等着瞧吧！” 迟南雪看向迟晓晴，面色冰寒。 “干什么干什么？吵什么吵？”迟麓麟冷着脸下了楼，看了迟南雪一眼，这才道：“南雪，你跟我上来一趟。” 第55章 父亲就能放弃她们了吗？ 迟南雪跟着迟麓麟到了书房，迟麓麟将门关上，这才叹了口气道：“南雪，我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才来问你，你和爸爸说句准话，你能不能帮上这次忙？这次司少让夏家给我们的项目，不会再中途反悔了吧？” 迟南雪微微一怔：“之前的项目司少也没有说过要给我们吧？父亲怎么就认定是我们的了？” “不是我认定是我们的了，是因为之前大家都觉得你和司少要成了，所以也默许给了我，给了我们家一些好处，可是现在一下子，司少在招投标会上那个态度，再加上最近的这些举动，你觉得那些人都是傻子吗？他们肯定看出来了，你是要和我切开联系，司少对你好，不代表会给云鼎任何好处，这样下来，旁人怎么可能还将我们迟家当回事？”迟麓麟满心的怨气，沉声道。 迟南雪沉默片刻，这才道：“我只想问父亲一件事。” “你说。” “这些话关上门，就算是我们迟家自己的事情了。父亲没有从中牟利，我是知道的，只是……父亲没有将标底卖给任何人吗？”迟南雪沉声问道。 迟麓麟的脸色顿时铁青：“你……你怎么能怀疑我这件事？” “我说了，这是我们自家的事情，父亲，我不希望你向我隐瞒。”迟南雪微微闭了闭眼，道：“那个标底不是真的，所以父亲这个举动也谈不上是犯罪，我们一来二去，也可以将这件事掩过去，只是父亲若是都不肯和我说句实话，我就真的爱莫能助了。” 迟麓麟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勉强点了点头：“是有。” “你怎么能……”饶是做了再久的心理建设，迟南雪也想不到，迟麓麟居然就真的认下了。 她闭了闭眼，道：“谁拿给父亲的？” “这件事就不要深究了，南雪，不是说了那标底不是真的吗？这件事就这么翻篇吧，行吗？”迟麓麟咬牙。 迟南雪还没开口，门就被人撞开了：“不是姐你什么意思啊？当时你也没说能帮父亲的忙，我们神不知鬼不觉的，爸爸也是怕你难做，这才将标底卖给别家了。你锦衣玉食那么多年，还不都是爸爸供养你的？哦，现在迟家差点没落了，你倒是好，因为巴结上司少了，所以你觉得无所谓了是吧？现在还站在道德制高点说爸爸，你怎么一点脸都不要！” 迟南雪看向门口的迟晓晴，又看向一脸不悦的迟麓麟，这才垂眸笑了：“是你做的。” “你……你有证据吗？”迟晓晴微微挑眉。 “刚巧，还真的有。”迟南雪看向迟晓晴，从随身包中摸出来一个小巧玲珑的摄影机，径自放在迟晓晴的面前，迎着两人惊骇不定的目光，迟南雪的神色无比平静：“迟晓晴，你去我房间里面偷了重要文件，还将这份文件复印了，而我曾经表明过，这些东西是具有商业价值的。你知道不知道你的行为已经可以让你入刑了？” “南雪！”迟麓麟微微闭了闭眼，道：“好了，差不多就行了，你也说了标底不是真的。晓晴她……她也是为了我们这个家。” “为了这个家，所以可以陷我陷父亲于不义，”迟南雪面色微沉：“父亲是觉得，只要有利可图，那么做什么都是对的吗？” “这叫什么话？”迟麓麟也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 “没错，我就是这样觉得的。”迟晓晴忽然梗着脖子开口。 迟麓麟冷着脸道：“行了，晓晴你也少说两句，你这件事肯定是做错了，你不用狡辩。至于我……我的确是不敢助长你，不该错上加错。”他顿了顿，这才看向迟南雪：“只是南雪，爸爸有时候也在想，爸爸养你一回，你心底有多少这个家，还是说家里有了你陆阿姨，有了你妹妹，你就觉得这个家不是你的家了，兴衰盛亡都和你没关系了，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么我无话可说。” 迟晓晴在旁边添油加醋地帮腔：“是啊，我就是觉得姐姐现在更是插上翅膀了，毕竟有人家司少撑腰呢，哪里还能看上云鼎建工呢！” 迟麓麟没说话，迟南雪就知道，他心底大概也是这样想的。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淡淡笑了笑：“父亲这样说，其实让我挺心寒的。家里的事情，我的确没有帮上太多忙，可是如果家里正常地参与竞标，这个项目肯定是我们迟家的，这一点我能保证，下次我也可以争取优先权，虽然不能透露我们的标底，但是我可以告诉父亲我们的项目现在倾向于怎样的设计怎样的架构，只是……父亲如果真的觉得，家庭成员的改变没有给我带来任何影响，我也该像是平常一样尽心尽意地对这个家，那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父亲，我做不到。” 她完全无视了旁边的迟晓晴，只看向迟麓麟，一字一顿懒怠道：“让我无视陆女士和迟晓晴的存在，我做不到，我也没办法心平气和地面对父亲出轨的事实。我尊敬父亲，我也愿意为云鼎做力所能及的事，但是……我希望这些所有的成果都不会及于陆女士和迟晓晴，她们也会多多少少影响我的心情，换言之是会影响我的积极性。即使我将话说到这个程度，父亲就能放弃她们了吗？” 迟麓麟咬紧牙关，良久方才闭了闭眼，道：“南雪，爸爸必须要和你说一件事……” 他话音未落，门就被人推开了，陆薇薇走进来的步子都有点踉跄：“老爷。” “我这边说话呢，你怎么回事，和迟晓晴一样，一点规矩都不懂！”迟麓麟几乎是下意识训斥道。 “我怀孕了。”陆薇薇顿了顿，轻飘飘地开口。 迟麓麟的脸色登时就变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我真是太高兴了老爷，您不是一直想要个小少爷吗？我真的怀上了！”陆薇薇的眼底顿时蓄满了泪水，她看向迟麓麟，眼底写满狂喜。 第56章 这个南家成问题很大 迟麓麟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定格在狂喜：“真的怀上了？” 他的声音几乎是在微微发颤的，见陆薇薇含着泪点了点头，迟麓麟几乎要乐疯了：“那可真是太好了！薇薇，你说你这肚子怎么这么争气呢！” 陆薇薇含羞带怯地笑了：“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真的好高兴，老爷，我知道您一直想着要个儿子，现在终于能如愿了，我真的真的特别高兴！” 迟麓麟完全没办法继续和迟南雪说下去了，他在屋里面转了几圈，彻底忘了自己刚刚想要说什么，径自走向陆薇薇，将陆薇薇的手拉了，这才认真道：“好了，我们回房间去说。” 迟晓晴没说话，只是微微咬紧下唇。 而迟南雪只是平静地侧开身。 陆薇薇的脚步倒是微微一顿，看向迟南雪，不好意思地说道：“南雪……我很抱歉，我刚刚看到你和老爷在说正事了，可是我真的等不及了。南雪你也知道，老爷等这个男孩子，都等了这么多年了，这一胎要是个儿子……老爷不知道要多高兴呢。” 迟南雪微微垂眸，淡淡笑了：“我当然能理解，没关系。” 迟麓麟伸手将陆薇薇的手挽住了，一边低声问着什么，一边伸手轻轻去摸陆薇薇的肚子。 迟南雪静静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这才淡淡笑了笑，看向迟晓晴：“走吧。” “你不生气？”迟晓晴忽然问道。 迟南雪看向迟晓晴，平静地弯起唇角：“我生什么气？” “你……你看看他们两个的样子还不明白吗？爸估计都乐疯了，他根本就想不到，到了他这个年纪还能有孩子！”迟晓晴咬紧牙关。 迟南雪笑笑：“有没有孩子，你觉得对我们影响大吗？” “怎么不大了？”迟晓晴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实话，我也没觉得家里多有钱，可是如果真是个儿子，那还不得把钱都给他啊！” 迟南雪没什么反应，只淡淡道：“那也是八九个月以后的事情呢，现在想未免也太早了些。” “早？”迟晓晴咬咬牙，道：“等真的知道是男是女了，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迟南雪的脚步微微一顿，蹙眉看向迟晓晴。 “你也别和我装什么善男信女的，你不是也给司少下过药吗？没什么区别吧？”迟晓晴低声道：“姐，我和你交个底，我妈一直都想要这个孩子，就是知道如果有了这么个孩子，父亲不知道得有多高兴呢。这孩子现在还在我妈肚子里，等真的出来了，你和我都没有办法了。” 迟南雪听着迟晓晴的话，心底微微凛然，顿了顿方才道：“你想怎么办？” “你曾经对司少做的事，对我妈做一次，不就什么都解决了？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等真的出生了，我觉得你我都下不了手了。”迟晓晴压低声音道。 迟南雪看向迟晓晴，良久方才微微蹙眉道：“你有计划了？” “我……”迟晓晴顿时停顿了一下，支支吾吾道：“我是有点，不过还要再酝酿一下，等我想好了和你说啊。” 迟南雪只淡淡道：“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 “等孩子出生了，那肯定叫杀人，现在还没出生啊，肯定算不上。”迟晓晴咬咬牙，这才极快地拉了一下迟南雪的手：“姐，我说这些话也不是为了别的，也是为了将来我们两个日子能好过点，不管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肯定都要分家产啊。女孩还好点，如果是个男孩……你也知道将来会是什么样。” 迟南雪饶有兴致地看了迟晓晴一眼，淡淡笑了：“你的想法倒是挺多的，可惜……你来家里的时候，我从来都没想过那么多。” 她的语气一本正经，不像是在开玩笑。 迟晓晴没来由地浑身一凛，胆战心惊地看向迟南雪，顿了顿方才轻咳一声：“姐，你可别吓我。” “没吓你，这样说吧，你有这种想法是你自己的事情，那是你的母亲，你撒泼卖乖也好，想要做什么违法的事情也罢，不用带上我。换言之……迟晓晴，云鼎建工这点家当，你心心念念，我却未必看得上。”迟南雪语气微沉地说完，径自转身回房了。 迟晓晴浑身微僵，良久方才冷哼一声，扬声道：“装什么啊？还真以为自己傍上司少就高枕无忧了？啊？” 不远处，迟麓麟一把拉开门，不悦道：“迟晓晴，你疯了吗？吵什么吵？你妈睡了你不知道吗！” 迟晓晴没说话，只是微微抿了抿唇。 迟麓麟见迟晓晴油盐不进的，只能不悦地将门关上了。 …… 而彼端，迟南雪正静静看着手机。 现在安静下来了，她忽然有点犹豫要不要给南家成发条短信过去。 毕竟是南家成的生日，被司明远这样一闹腾，想必南家成也没了心情。 可是这条短信无论怎么发，都是十足地微妙。 迟南雪叹了口气，下定决心打开编辑栏—— 下一秒，手机响了起来。 迟南雪吓了一跳，差点将手机丢了出去，定睛一看，司明远。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到这个名字，迟南雪就忍不住微微弯起了唇角，也正是因此，她接起电话的声音都是愉快的：“司少。” “在忙吗？”司明远听着迟南雪的语气，微微一怔，倒是也带出三分笑意来。 迟南雪笑笑：“没事，怎么了？” “没什么。”司明远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桌上的相册，看到小时候的迟南雪，没来由地就打个电话过去：“这个时间还没休息？” “恩，还没。” “那……”司明远的声线很是低沉，迟南雪忍不住将手机贴近了耳廓，然后她听到电话那边的男人一本正经语气深沉地问道：“后来南家成没再联系你吧？” 迟南雪顿觉十分哭笑不得：“你都将事情做到这个程度了，你觉得南先生还会主动联系我？” “不联系也没什么，他和你也没见过几次，就摆出这种相见恨晚深情款款的样子，本身就问题很大。”司明远的语气理直气壮。 “那司少你呢？”迟南雪迟疑片刻，终究是忍不住问道。 第57章 人总是很难改变的 司明远顿时咳嗽了一声，声音有那么一点不自在。 他其实没想到，迟南雪会将话题抛到他身上。 听筒将呼吸声放大了，迟南雪静静听着，良久方才垂眸笑了一声，主动开口道：“司少，我知道这个问题对于现在的你而言未免是太困难了，不管如何……我想今天我没有告诉你，我很高兴。” 司明远的呼吸仿佛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我当时没有来得及对你说，其实也是因为……我也有同样的顾虑，我也想过很多，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从来都没有给过我任何回应。我觉得这些都是正常的，可是……短短一小段时间的相处，你就对我说你喜欢我。我的确是有点被吓到了，”迟南雪深深吸了口气，这才浅浅笑了：“可是我很高兴。” 司明远沉默良久，这才微微弯唇笑了：“那就好。” 迟南雪微微一怔。 “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相处，可以确认彼此的内心，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司明远的语气是难得的认真。 迟南雪便又笑了。 直到放下电话，迟南雪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从前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重新想起要走到司明远身边这件事，从未想过。 她以为这一世她只会对司明远避之不及，直到真正看到司明远对自己伸出手，迟南雪方才发觉，其实不管经历了多少风浪遇到了多少事情，只要司明远伸出手，她还是下意识想要义无反顾地迎上去。 想要握住那只手，就一起走到天荒地老。 迟南雪微微闭了闭眼，第一次决定要再去尝试一次。 第二天早上，迟南雪一下楼，就见司明远和迟麓麟正面对面坐着。 她微微有点无奈，在楼梯上停顿片刻，这才径自走了下去。 这段时间司明远总是会这样突袭，迟南雪觉得自己都要适应了。 她抬眼看向司明远，司明远就笑笑道：“那么司先生，这件事就这样确定了。” “当然，当然，我也觉得，南雪总是日日这样来回奔波也不太方便是吧？” 迟南雪蹙眉，忽然明白了他们在讨论什么。 “什么事情不太方便？”她蹙眉开口。 “还不是司少心疼你，觉得你天天从我们家这里去公司太远了，有什么事情加个班，晚上就不知道要几点才能回家了，爸爸也觉得是这样，南雪，其实你的年纪也一天比一天大了，爸爸虽然也舍不得，但是总有一天，你是要独立离开这个家的。”迟麓麟认真地说道。 迟南雪看向迟麓麟，顿了顿方才笑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的迟晓晴就跟着嗤笑了一声：“那可不是？早晚要离开这个家的，我和姐姐都是，只有一个人不是，那就是我妈肚子里头那孩子。要我说啊，现在还不知道是男孩女孩呢，爸就急着把姐姐往外赶啦？之后是不是就轮到我给我那个可能存在的弟弟腾地方了啊？” 迟麓麟的脸色登时一僵，尴尬道：“这叫什么话……怎么能是腾地方呢？” “就是啊，你这孩子会不会说话？”陆薇薇也有点急了，看了眼司明远的脸色，这才看向迟南雪道：“南雪，你也要理解阿姨的一片苦心啊，阿姨也是觉得你和司少真的特别般配，将来也肯定是很登对。而且你爸爸说的是……” “我不同意。”迟南雪平静道。 司明远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将手中的杯子放下了。 迟南雪笑笑：“我明白司少是在为我考虑，父亲也是一样，但是至少现在，我还没有搬离这个家的打算。母亲离家后，父亲始终没有给母亲办理死亡证明，这说明我和父亲的想法是一样的，也许有一天，母亲还会回到这里。而如果我也离开了，这个家母亲的痕迹就会彻底消失殆尽了。” 迟麓麟的手微微一颤，旁边的陆薇薇咬了咬下唇，道：“那怎么可能呢？南雪，你看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迟南雪却是根本没有理会陆薇薇，只是看向司明远，道：“司少要去公司吗？” 司明远终于抬眼看了过来，他的眼底情绪汹涌，顿了顿方才道：“去。” “那走吧，我也有话对司少说。”迟南雪平静地笑笑，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 “这件事是我欠缺考虑，”司明远没有立刻起身，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陆薇薇的肚子，这才看向迟麓麟道：“陆女士有喜了，恭喜迟先生。” 他的脸上没有半点笑意，迟麓麟实在没办法将这当成单纯的祝福看，他只觉得自己额头上的汗都要落下来了，咬咬牙尴尬轻咳道：“也，也没什么可恭喜的。” “那可不是要好好恭喜吗？司少说得对啊，爸你不是特别高兴吗？昨晚一直折腾到深夜吧？哎呦喂我的美容觉都没睡成，就是因为那个弟弟，我们全家上下啊，都要乐疯了。”迟晓晴添油加醋地说着。 迟麓麟的脸色顿时黑得像是锅底一样。 司明远没再开口，只是看向迟南雪，声线低沉道：“走吧。” 迟南雪平静地点点头，径自跟了上去。 直到坐在车里，迟南雪方才低头笑了。 司明远没有说话，只是蹙眉看了过来。 “其实我之前的想法，或许的确是错的。”迟南雪捋了一下额角的鬓发，平静地笑道。 “什么想法？”司明远微微蹙眉。 “人的性格是很难改变的吧，我觉得我很了解你，司少。”迟南雪终于抬眼，看向司明远。 她的笑容还是平静而温和，可是司明远却觉得心底微微一颤。 他沉默良久，方才沉声道：“你从前和我并没有太多接触，贸然对我的性格下定论，我觉得太过草率。” 迟南雪静静打量着司明远的剑眉，打量着他微扬的眼角，还有那总是微微抿紧的薄唇。 都说薄唇的男人冷性又薄情，迟南雪就觉得自己挺可笑的，自己看了他六年，还不够了解吗？ “司少今天，是去我家替我做决定了吗？”迟南雪平静问道。 第58章 这一切他都不曾说过 司明远的脸色不太好看：“你是觉得迟家很好？” “我没有。”迟南雪平静地应。 “迟家现在所有的资产，不过就只有那一个云鼎建工，那样的小公司，在现在的经济浪潮中支撑不了太久，很可能一次投资失败，或者说如果夏家现在放弃合作，云鼎建工就会面临破产的危机，你的未来不该被拘泥在那里，”司明远耐着性子解释道：“更何况，迟麓麟是伪君子，陆薇薇则是真小人，你在他们身边会有很多麻烦。” 迟南雪静静听着，垂眸笑了笑：“司少，我想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是个独立的人，而不是你的附属品，”她顿了顿，这才认真说了下去：“即使你说你可能喜欢我，也不代表你可以这样左右我的人生。我选择留下来，或者选择离开，都应该是我自己的事情，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 司明远眉头紧蹙：“你觉得我在干预你？” “没错。”迟南雪点头。 “我只是……”司明远的话音微微一顿。 他忽然不知道如何去解释，迟南雪眼底的情绪清清冷冷，司明远心底有一万句话，去没办法在这个时候尽数说出口—— 我只是为了你好。 我只是不想让你再陷入之前的纠葛。 你根本就不知道，迟麓麟会给你带来多少麻烦，而我只是不想让你再为他们烦心。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淡淡颔首：“可以，我尊重你的选择。” 迟南雪几乎听得出司明远的咬牙切齿，她的眼底划过淡淡的疲倦，点头应了：“谢谢。” 快到公司的时候，司明远开口道：“我在这里下车。” “司少。”钟绍钧不赞同地叫了一声。 司明远淡淡道：“停车。” 直到司明远下了车，钟绍钧迟疑片刻，这才开口：“迟小姐，虽然你心底肯定也认为我是司少的人，说出口的话肯定也是为了司少，但是……”他顿了顿，道：“上次招投标的事情，其实他们最后是投诉了的，然后公司内部高管会议上，高管一致认为就是迟小姐做的，将标底泄露了。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司少为了任何人任何事和公司里面的人那样针锋相对，毕竟那都是曾经和司少一起打拼过来的人，”钟绍钧顿了顿，这才低声道：“迟小姐，司少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他不想解释，我也就多嘴了几句，司少是真的对您挺好的。” 迟南雪没说话，良久方才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天的事。”钟绍钧咬咬牙，还是将所有的一切尽数坦白了。 迟南雪微微垂眸，点头应了：“下次有这种事，如果可以的话，记得告诉我。” 钟绍钧微微一怔。 “这件事之后还有高管会议吗？”迟南雪问道。 钟绍钧迟疑片刻，还是点了头：“有个问责，不是高管会议，是之后的股东大会。”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知道了。”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径自下了车。 其实迟南雪一直都不知道，司明远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司明远从来都不曾对她说过，他曾经为她做过什么。 迟南雪沉默良久，轻轻叹了口气。 白天到了公司，果然就见人们的眼神不太一样，王明达在她身边转了几圈，还是没忍住，将迟南雪直接叫进了办公室。 “之前和嘉合置业他们的合作不是告吹了吗？然后上次的招投标也是，出了不少事情，迟小姐，其实这件事原本司少不想继续说了，我也没有揪着不放的意思，但是……”王明达顿了顿，还是道：“招投标的事情，有很多人都说了你的问题，外面的舆论显然也影响到了公司内部，这件事上我们这边肯定要周旋，司少那边，司少那边也的确是做了不少努力。不过如果还有什么人说了什么话让你觉得不舒服了，别忍着，直接和我说。公司内部这种舆论千万不能发酵，你也别放在心上，好吧？” 迟南雪点头应了：“放心，王总监，我都明白。” “行，你别放在心上就行，我也和你说一下司少的态度，司少是绝对不会相信这些谣言，一定是站在你这边的。”王明达笃定道。 迟南雪笑笑，点头应了。 王明达千叮咛万嘱咐的，到了中午迟南雪去餐厅时，隔壁桌却刚好在谈论这件事，很显然，开口的小姑娘讲得高兴，全然没有注意到这边迟南雪已经坐下了。 “哎呀我就是不明白啊，那个迟南雪到底有什么背景，司少以前从来都没有这样下过封口令吧？” “嘘，你可别说了，司少这种态度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以前我还觉得司少虽然平时都是寒着脸，可是就是这样的性格嘛，还是挺帅的。现在看来可真是，也会为了女人这样，关键是我也没看出来那个迟南雪有什么好啊？怎么就这么会当狐狸精的！” 女孩子说得正高兴，一转头刚好看到迟南雪端着杯子坐在一旁吃吃喝喝，手上的动作顿时就僵住了。 “那什么……其实这周末日本那个乐团不是来这边开演唱会吗？江城，江城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演唱会呢，我这次肯定要去。”那女孩子紧忙转移了话题，一边无比紧张地偷觑这边的迟南雪。 迟南雪便淡淡笑了笑：“你们认为，那个标底真的是被我泄露的？” 那几个女孩子面面相觑，心底有点说不出的感觉。 换做是旁人，这种时候肯定也就装傻充愣地过去了，最多就是到司少那儿吹吹枕边风吧，哪里能在这里正面开怼？ “不说话了？刚刚不是还说得很自然吗？”迟南雪含笑问道。 “也不是，只是舆论都这么说。” “舆论……只有一个八卦小报最后报道出来了，而且现在我们已经发了律师函，你们身为天宸地产的员工，没有能力阻止舆论没有人怪你们，可是助长舆论这种事，是公司职工应该做的吗？”迟南雪的语气不紧不慢，却是让人背脊发冷。 第59章 简直是昨日重现 那几个小姑娘显然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反驳，她们面面相觑，为首的一个尴尬道：“我们也不是助长舆论吧，就是普通朋友聊聊天。” “是吗？那么我希望以后这样的聊天还是尽量减少一些，以讹传讹这种事纵使有，也不该是从我们天宸地产内部开始的。”迟南雪声线微沉，平静地继续吃东西了。 她们的脸色愈发难看，彼此对了个眼神，跺跺脚离开了。 迟南雪倒是没什么反应，过了一会儿一抬头，就见司明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他这样的人，站在员工餐厅多少还是有点突兀，迟南雪打量了他一会儿，这才淡淡笑了：“司少。” 这样想来，刚刚那一幕，他想必也是尽数看在眼里了。 “这边有什么特色菜？”司明远淡淡问道。 迟南雪觉得有点好笑，道：“这是天宸地产，司少的企业，司少却在这里问我有什么特色菜。” “有推荐吗？我不常过来。”司明远平静道。 迟南雪想了想，径自说了几个菜名，钟绍钧就一溜烟地去给司明远端菜去了。 司少能这样准时准点地吃上一顿饭，钟绍钧都觉得感慨。 迟南雪也停了筷，就听司明远淡淡道：“你对我的饮食习惯倒是很熟悉。” 甚至知道不放葱花。 迟南雪怔了怔，笑了。 她所有的习惯和了解，自然都是因为之前照顾司明远照顾的，五年多的时间，从前再怎么不知道柴米油盐，现在也被磨出来了。 可是现在听着司明远这番话，迟南雪只觉得有点恍惚感慨。 她想了想，道：“毕竟从前喜欢你。” “从前……”司明远玩味地念了一遍，淡淡笑了。 “谢谢你之前在高管会维护我。”迟南雪看向司明远，认真说道。 司明远微微一怔，看向迟南雪：“有人对你说了。” “恩，”迟南雪看向司明远的眼，许久方才笑笑：“司少，其实……对人好还是要表达出来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那样精准无误地感知到。今天早上说的那些话，我很抱歉。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方式不太合适罢了。” 司明远的眼神有那么一瞬的不自在，轻咳一声道：“我不需要你的感激。” 迟南雪微微弯起唇角：“谢谢。” 司明远的耳尖有那么点可疑的红晕，可是很快也跟着褪尽了。 钟绍钧端着餐盘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司明远和迟南雪面面相觑一言不发的场面，他心底顿时咯噔一声，看向司明远，小心翼翼地开口：“司少……您这是生气了？” 不是吧？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吃你的饭。”司明远冷着脸道。 钟绍钧顿觉十分委屈，毕竟他根本就没有饭可以吃，甚至没办法演一下。 下一秒，他眼睁睁地看着司明远拿反了筷子。 钟绍钧微微一怔，顿时了然。 迟南雪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钟绍钧，忽然就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发现有的时候，她还是没办法将前世和今生完全切割开来，毕竟这一切都太熟悉了，熟悉地仿佛一举一动都刻入了骨髓。 好不容易吃完了这顿饭，司明远这才看向迟南雪，道：“高管会议的事情，谁和你说的？” “即使大家不说，司少觉得我猜不出？”迟南雪无奈问道。 司明远微微蹙眉：“那么你应该也知道了，过些日子有股东大会，我希望……” “我希望出席。”迟南雪毫不犹豫地开口。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片刻，没来由地想起刚刚迟南雪怼那几个女孩子的态度，他微微弯起唇角，道：“这与我原本的打算大相径庭，可是现在看来……我觉得你很适合出席。” “可是我需要知道你的态度。”迟南雪看向司明远，认真道。 “去我办公室说吧，这里不是谈事情的地方。”司明远自然地说道。 迟南雪点点头，径自起身。 …… “现在你的办公室不会有人吧？”不断上行的电梯里，迟南雪犹豫了一下，问道。 司明远有点诧异地看了迟南雪一眼：“没有人的话你打算做什么？” 迟南雪的脸腾地红了，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差点撞在电梯壁上：“不是，我的意思是……上次造成了误会，我觉得对你我都不太好。” 司明远饶有兴致地看了迟南雪一眼，淡淡笑道：“应该没有。” 其实出电梯时，迟南雪就觉得有点古怪，毕竟秘书位置上那个笑容甜美的女孩子不在，可是迟南雪没有多想，既然司明远说了应该没有人，那么…… 司明远自然地帮迟南雪拉开门，动作绅士翩翩。 迟南雪毫不犹豫径自走了进去，下一秒，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迟南雪的身上，迟南雪的脚步顿时就停住了，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简直是昨日重现。 偏偏身后的人神色如常地就走了进来，丝毫没有罪魁祸首的觉悟：“大家都来了。” “对，司少不是让我们这个时候过来碰一下过几天的股东大会吗？”为首的一个人说道，一边自然地打量着迟南雪。 司明远淡淡颔首：“没错，刚好之前大家都有点误会，南雪刚好也在，我就将南雪也带过来了。” 他的语气稀松平常，在座的各位心底却有点波澜壮阔了。 这不是之前从司少休息室出来的那位吗？ 之前招投标会上司明远这样毫不犹豫地表明要提拔她，然后就是为了她和高管会议对峙，现在可好，直接就站在这里了！ 他们还能说什么？ 众人只能打着哈哈笑：“司少误会了，我们根本就没有这样想，那些不过是一些八卦记者的挑拨，他们就是想要看到我们天宸地产内讧，我们自然是不能让他们得逞的。” “对对对，那些小人想要撼动天宸地产的根基，是绝对不可能的。而且这次招投标事件司少带着公关部门处理地很妥当，大家都看在眼里，我想之后我们的上市也会顺风顺水的。” “招投标事件的公关是南雪负责的。”司明远静静听着，忽然开口说道。 第60章 是不是还有一点点可能 见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这边，迟南雪笑笑，点头应了：“的确，对外的公关一直都是我在负责，我很感谢司少一直以来的信任，尽管有八卦缠身，可是丝毫没有影响到司少的判断，司少仍然愿意将重要的公关工作交给我，交给法务部和公关部共同负责，这也让我后期的工作进展地十分顺利，当然……”她顿了顿，道：“我一直以为，我们的内部是彼此信任的，所以最大的敌人都在外部，所以我将对外的事情化解开来，便松了口气以为这件事彻底结束了。现在看来，是我资历尚浅，化解内部的矛盾才是最为重要的，这次多谢司少的鼎力相助，以后我也会引以为戒。” 众人听着迟南雪这番话，顿时觉得有点背脊发冷。 这个小姑娘不简单啊…… 这番话夹枪带棒的，那是什么意思啊？ 那就是说我本以为内部的所有人都是彼此信任的，结果可好，结果有人在内部亮了剑。 迟南雪一番话说完，良久没有人开口。 直到司明远淡淡笑了笑，道：“南雪踏入社会时间不久，我很高兴她来到了我们天宸地产，因为我一直引以为豪的，就是天宸地产是一致对外的。天宸地产一直可以很自豪地对应届毕业生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可是天宸地产没有，我们只需要每个人做好每个人自己的事情，就可以在天宸地产找到一个很好的定位，可是现在看来……是在座的我们让人失望了，迟小姐说她要引以为戒，我也希望在座的我们，所有人都能引以为戒，这种嚼舌的人，不适合天宸地产。” 这一番话落定，如果说刚刚所有人只是觉得背脊发凉，那么现在就是实实在在的恐慌了。 这叫什么话？这是要劝退。 如果你带着江湖习气对付了面前的这位，那么就不适合天宸地产了。 所有人看向迟南雪的眼神顿时就不一样了，连连点头表示一定约束好手下。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迟南雪依然没动，只是转头看向司明远，眼神很是复杂。 司明远淡淡笑了笑：“怎么？” “没什么。”迟南雪微微垂眸，倒是笑了，她在沙发上坐下，动作也是自然无比：“司少刚刚那番话……” “刚刚那番话？” 迟南雪忍不住笑意渐深：“有点像是霸道总裁剧本的男主。” 司明远负着手，心情似乎不错：“所以？” “没什么，挺好的，我也一直觉得，天宸地产是个没什么江湖的地方，但是这件事也不能都怪大家，大家心底有疑窦是正常的，司少这样说，他们会觉得司少在差别待遇。”迟南雪认真道。 司明远深深看了迟南雪片刻，道：“这是天宸地产，而我从未对任何人有过差别待遇，至于现在，即使我真的对你差别待遇了……” 他没有立刻说下去，迟南雪忽然觉得自己的呼吸微微一窒。 她静静看向司明远，直到心跳声都快要清晰可闻，这才轻声提醒道：“你还没说完。” 司明远靠近了一点，静静打量着眼前的人，道：“那也是因为那个人值得。” 迟南雪怔怔地看向司明远，低头笑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不该问出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一问，她的心确实乱了。 司明远的每一句话都能那样准确无误地戳入她的心底，迟南雪记得前世盛诗雨问过她那么一句话—— “你到底喜欢司明远什么啊？” 那时候司明远对她一点都不好，迟南雪也犹豫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司明远什么。 可能是因为司明远太好了，满足了她所有最美好的幻想。 可能是因为司明远看向林凝的眼神，让迟南雪真切地知道了，司明远这样的人，对一个人好能好到什么程度。 她曾经想，自己只要一直和司明远在一起，终有一天，司明远会将这样的好转移给她。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前世没有等到，今生终于等到了，迟南雪却总觉得自己的心底并不是想象中的欢喜，反而慌乱地要命。 她沉默良久，这才轻声问道：“司少，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说。”司明远微微蹙眉，总觉得迟南雪的情绪不太对劲。 迟南雪静静打量了司明远一会儿，这才轻声道：“是这样的，如果两个人在一起五年多，那个男孩还没有喜欢上那个女孩，一场事故让女孩回到了五年前，你觉得他们还有可能吗？” “我不喜欢这样的假设。”司明远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开口道。 迟南雪笑笑：“为什么？” “喜欢不是那样简单的事情，是天时地利人和综合在一起才能做出的决定，所以我从不相信一见钟情。也正是因此，你做出的这样的假设，是没有办法成立的。”司明远淡淡道。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良久，这才淡淡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今晚有空吗？”司明远忽然问道。 迟南雪一怔：“怎么？” “你已经忘了？”司明远一怔：“今晚是南家成的生日宴，面对所有人的。” 迟南雪短促地“啊”了一声，轻叹了口气道：“你觉得我们还适合出现吗？” 司明远轻笑一声，迟南雪那句“我们”让他觉得相当心旷神怡，可是—— “还是过去一趟比较好，毕竟南家成特别邀请了我们。” 更何况，他和迟南雪能够向前一步，司明远真心实意地感谢南家成。 当然这些话，他是没有打算和迟南雪说的。 “那也好。”迟南雪无奈点头：“只是我觉得我们不会是受欢迎的客人。” “只要你不是支票，就不会讨所有人喜欢，你应该习惯。”司明远平静道。 迟南雪忍俊不禁。 老实说，司明远适才的一番话，让迟南雪的心有了些许的动摇。 前世的她和司明远不合适，也是因为她曾经做过的那些事，而今生，他们有个很好的起点。 她看到了司明远的另一面，这一切都是前世不曾有过的。 那是不是意味着…… 也许，有那么一点点可能，今生的她和司明远，是可以携手走向白头的？ 第61章 你很介意她们的存在 当晚，迟南雪是和司明远一起去的南家成的生日宴。 南家成的生日宴在江城的江上游轮办的，迟南雪和司明远一出现，就引起了媒体的尖叫。 人们可没忘了，之前司明远是如何维护身边的这位的，现在看到两人从同一辆车里下来，司明远几乎是自然而然地对身旁的女子照顾有加，众人的情绪几乎是瞬间就被点燃了。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就算是这两位没有开口表明态度，人们也该自己站好队了吧？ 司明远也难得地没有让保镖阻挡拍照，坦荡的态度让迟南雪都有点意外。 她和司明远一起自花路走向游轮，一边轻声侧头说着：“听说今天林凝和盛诗雨都要来。” 司明远侧着身听，听到这里便微微扬起唇角：“你很介意她们的存在。” 迟南雪的呼吸微微一窒。 她忽然意识到，其实自己对司明远说的很多话，司明远一定都觉得相当莫名。 比如自己对林凝的介意，毕竟司明远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想到前世的种种，那只是她一个人逃不出的梦魇。 “也不是。”迟南雪顿了顿，平静地笑了。 果然，不出一会儿盛诗雨的到来掀起了一轮新的热浪，媒体完全不肯放开这个机会，纷纷将话筒递到盛诗雨面前。 他们不敢用这样的方法对付司明远，毕竟司明远的家庭背景放在那里，更是毫不客气地表达过不喜欢媒体过度的跟拍和解读。 盛诗雨虽然家庭情况接近，可是毕竟是个公众人物，媒体也少了很多顾虑—— “诗雨，请问今天诗雨是一个人来的吗？” “是啊。”盛诗雨自然地笑笑。 “盛小姐和南先生是朋友吗？” “私交不错。”盛诗雨一边应着，一边摆了个pose给后排的歌迷。 “盛小姐，您知道刚刚司少已经到了吗？” “啊？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司少也要来啊，之前没听说。”盛诗雨的情绪似乎瞬间就点燃了。 “司少的确是来了，和迟小姐一起到的，听说迟小姐和南先生之前就认识了，请问盛小姐知情吗？” “这我倒是不知道，毕竟我之前和迟小姐也不算熟悉。”盛诗雨笑笑，道：“不过既然司少和迟小姐一起，那就很正常了，毕竟……” “毕竟现在大家都叫他们天作之合嘛，盛小姐，幸会。”一道声音忽然插了进来，林凝今天穿着一身粉色的长裙，看起来又仙又美，对盛诗雨伸出手。 盛诗雨有点诧异地打量了林凝一眼，笑了笑倒是没伸出手：“这位是……” 林凝伸出的手显得有点尴尬，轻咳一声道：“我是林凝，是嘉合置业的。” “嘉合置业……”盛诗雨在脑海中飞速地过了一遍，似乎是忽然想起了林凝的名字，她对林凝笑了，紧忙和林凝握了握手：“你好你好，我记得你。” 林凝笑意渐深，等着盛诗雨夸她几句。 “我觉得挺奇怪的，之前一直以为你是迟小姐的朋友呢，后来看你的表现好像不太对，你和迟小姐是真情敌假闺蜜吧？你好，我也是你情敌，盛诗雨。”盛诗雨含笑道。 林凝的笑容都僵住了。 她知道盛诗雨这个人一向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的，可是好歹也是在娱乐圈的人，怎么也不该真的心直口快成这样啊？ 林凝的笑容几乎保持不住了，媒体哪里肯放过这么一个惊天大八卦，恨不得将镜头都怼到她们脸上！ “盛小姐真会说笑。”林凝一脸尴尬地笑笑，匆匆提着裙子走了。 盛诗雨淡淡笑了笑，这才转头看向镜头：“我是觉得迟小姐和司少挺配的，不过我和司少毕竟是青梅竹马，在他们确认关系前，我想我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她的直率让媒体忍不住笑了出来。 其实不仅仅是娱乐圈的人，现在普通人这样坦诚地面对自己的感情的都不多见了，更何况已经到了盛诗雨这样的地位。 盛诗雨又在媒体面前摆了几个姿势，让媒体尽情拍完了，这才径自走上花路。 而彼端，南家成看向并肩而来的迟南雪和司明远，淡淡笑了笑：“欢迎二位。” “南先生，生日快乐。”迟南雪含笑道。 南家成似乎是忘了前几天的不愉快了似的，点点头应了，又道：“给二位安排的位置在最前排，今晚我这边请了法国的乐团，希望二位尽兴。” 司明远也笑着微微颔首：“生日快乐。” 南家成犹豫了一下，将司明远拦住了：“司少，我这边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等一会儿晚宴结束，我想和司少聊聊。”南家成沉声道。 司明远淡淡一笑：“不知道南先生要聊什么？我也好有个准备。” “不是商务合作，请司少放心。”南家成眼底的笑意也慢慢敛去。 司明远微微一怔，点头应了。 和司明远一并走向席位总会吸引不少目光，这种感觉前世迟南雪体验过，只是那时候真的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司明远不喜欢她，是她在倒贴，所以看过来的眼神也总是意味深长。 而现在就不同了，司明远将在意明明白白地摆在了脸上，所有人敬畏司明远的同时，对迟南雪也多了几分敬重。 迟南雪刚一落座，就见林凝匆匆过来了，然后直接坐在了迟南雪的右手边。 林凝本来眼圈就是微红的，一落座看到自己的位置安排，顿时就更不高兴了，她侧头看了迟南雪一眼，低声道：“南雪，他们刚刚都问我，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我其实也觉得很古怪，南雪，你说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你现在这样厌恶我？” 她的声音几乎带了哭腔，迟南雪看着她含泪的样子，忍不住有点想笑。 “你做了什么，需要我来一一提醒吗？”迟南雪平静问道：“我想我们可能不太适合做朋友，林凝，你可能更适合和我妹妹做朋友。” 林凝的脸色登时苍白：“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妹妹那是私生女，你把我和她列在一起？” 第62章 生日宴上的闹剧 “我……我私生女怎么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迟晓晴几乎是瞬间不乐意了：“林凝，林大小姐，您倒不是私生女，需要我把你做的腌臜事都说出来吗？” 她的声音挺大，林凝有点错愕地看过去，这才发现迟晓晴竟然也入席了，位置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林凝咬紧下唇：“不是，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她简直要被气疯了。 迟晓晴本来就是那个样子，所有人心底也没多看得起她，现在她在那里发疯没关系，林凝可不敢发疯啊！ 别说旁边还有个司明远，有多少上流圈子里面的人林凝都数不过来。 迟晓晴显然是气的厉害，最近一段时间林凝的态度让迟晓晴就相当不悦了，她想了想，干脆径自走了过来：“林凝，你给我句准话。你之前是不是耍我？你让我帮你监视我姐的时候，不是这个态度吧？现在你这是怎么了？” “我什么态度？迟晓晴，你手头有什么证据说我让你监视南雪了？我一心一意为了南雪，你现在可好，你来质问我这句话？”林凝咬住下唇，眼底满是委屈和不甘。 迟晓晴一怔：“我……” 她看着林凝这副无辜的小白莲模样简直是恶心透了，咬咬牙道：“你装什么啊？当时是谁让我用阅后即焚的软件的？现在管我要证据，那我可不是拿不出来吗？不都被你给压住了吗？不然我能拿不出？” “你根本就没有证据，还在这里污蔑我。”林凝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哑声道：“迟晓晴，我没有怎么样你吧？你是不是和你姐姐一起排挤我？我真是好心换不来好报……我只是喜欢司少而已，我有罪吗？我也在尽量压抑我的感情啊。” 迟晓晴本就口拙，现在听林凝这样一套一套的话，她简直都要被气疯了！ 她毫不犹豫地起身，一巴掌甩在林凝脸上：“你他妈放什么屁啊？！我和我姐一伙，你的意思是我们一起演你是吧？你做梦呢！我和谁一伙都不可能和我姐一伙啊，你……” 南家成微微蹙眉走了过来：“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林凝很快起身了，低声道：“抱歉啊南先生，是我让南先生的生日宴乱套了。” “不是，你这张嘴怎么什么都会说啊？你要点脸吗？！”迟晓晴咬牙切齿，尽管有保安拉着，可是她还是在跃跃欲试。 南家成和旁边的保安低声问了句什么，这才道：“迟晓晴小姐，抱歉，我让人带你去旁边稍微冷静一下。” “不是，凭什么？！”迟晓晴咬紧牙关，挑着眉问。 南家成没看迟晓晴，只是看向迟南雪：“迟小姐觉得呢？” 始终一言未发的迟南雪这才抬眼看过去：“这是南先生的生日宴，自然是由南先生做主。” “那好，请吧，迟晓晴小姐。”南家成绅士翩翩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迟晓晴恨恨地看了一眼林凝脸上的红手印，咬牙道：“红手印好看吧？和你那粉裙子多配啊！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你在这个圈子待久了，大家都是文明人。你以后遇到我一次，我打你一次，过几天我去学散打，我特么打不死你！” 林凝浑身一凛，有点紧张地看向被拉走的迟晓晴。 她是真的有点害怕迟晓晴这种人，一直以来在上流社会她这套都相当吃得开，毕竟没有遇到过迟晓晴这样的野路子，而现在…… 林凝微微咬住下唇，小心地看了一眼迟南雪。 看来还是要从迟南雪这里下手，只要迟南雪的问题解决了，她就不信迟晓晴还有本事动她！ 想到这里，林凝靠近了一点迟南雪，轻声道：“南雪，如果我之前做了什么让你有心思了，我真的很抱歉，我没有这个意思。” 迟南雪的神色淡淡的，道：“没关系。” 林凝心底更是紧张，司明远静静看了林凝片刻，和钟绍钧说了句什么。 林凝整个人都下意识坐直了，过了一会儿，南家成回来了，看向林凝道：“林小姐，抱歉，我给您换一张桌。” “啊？”林凝惊了一跳，紧忙道：“没事没事，不用那么麻烦，我在这里挺好的。” “林小姐，抱歉，是我们这边安排不周。”南家成虽然为人儒雅，却是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林凝见拗不过去，只好勉强点了点头，径自跟了过去。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神色有点复杂：“你刚刚让钟绍钧去找南家成了？” “林凝不适合坐在你身边。”司明远淡淡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笑了：“谢谢。” “你最近对我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谢谢。”司明远终于转头看向迟南雪：“不需要这么客气。” 这一晚，迟南雪觉得心情相当不错。 快散场的时候，南家成过来敬酒，跟在身后不远处的人是盛诗雨。 南家成自然地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径自去了下一位，盛诗雨却是毫不犹豫地对司明远举起了杯：“司少，我敬您一杯。” 司明远配合地起身，微微颔首，脸上也不见几分笑意。 “我已经和公关部那边联系好了，湖畔盛景的剪彩，我过去做义演。”盛诗雨笑道。 司明远微微蹙眉：“公关部并未和我说过这件事，我说过你的身份不太适合……” “我研究了你们公司的章程，不需要财务部的时候，他们可以自己做决定，不需要通过总裁决议。”盛诗雨笑道：“司明远，我喜欢你，所以我必须要尽力争取，尽管我知道你可能更喜欢迟小姐，尽管我知道我的希望微乎其微，但是……我还是会去争取。” 迟南雪静静坐在一旁，微微垂眸笑了。 她其实很羡慕盛诗雨，她有自己这一生从未有过的勇气。 她的喜欢如此简单明媚，带着势如破竹的力道，就这样乘风破浪地冲了进来，不带有任何一点杂质。 迟南雪没办法告诉盛诗雨，她有多么羡慕她。 南家成的脚步微微一顿，回头看向灿烂笑着盛诗雨，神色有点说不出的复杂。 第63章 我以为你们已经修成正果了 司明远去见南家成的时候，迟南雪百无聊赖地坐着，就见迟晓晴从不远处的休息室垂头丧气地出来了。 她抬眼和林凝四目相对，就见林凝的神色陡然变了，几乎是瞬间失色，径自去了夏沐锋的身边。 夏沐锋今天是和詹雨筠一起来的，迟晓晴不敢造次，只好径自来找迟南雪。 “我觉得林凝真是恶心啊，就没见过那样的。”迟晓晴有点饿了，匆匆吃了几口小牛排，这才咬牙道。 迟南雪有点想笑，她觉得林凝八成也没见过迟晓晴这样的人，一言不合就动手。 这在君子动口不动手的社会里面已经很少见了，看林凝那样子，八成也是被吓到了。 “有件事我其实不想和你说的，但是想了想，还是告诉你比较好。”迟晓晴将手上的动作停下，看向迟南雪道：“你知道为什么林凝对司明远那么执着吗？” “为什么？”迟南雪微微一怔。 “我之前也觉得奇怪，可是后来看了一下八卦杂志，就明白了，司少五年之前就被采访过一次，被问到以后要找个怎样的女孩子一起成家时，司少是回答了的。他说要找个温婉贤淑纤瘦高挑的，仔细想想，那不就是林凝吗？一吹就倒，温婉贤淑，特别符合司少的要求了，”迟晓晴轻笑一声：“男人啊，都是那个鬼样子，喜欢的人也都如出一辙，一点新意都没有，那些会哭的，会装的都深得人心，前几天不也是？司少嘴上说着林凝这不好那不好，其实还是被人拍到和林凝在一起了。” 迟南雪的心微微一突，蹙眉道：“什么时候？” “大概三天前？”迟晓晴想了想，翻了翻手机：“林凝传给我让我给你看的，毕竟很快就被删除了，你等我看一下，我保存了。” 迟南雪静静等着，过了一会儿，迟晓晴将手机递过来：“喏。” 那照片像素不太高，可是这样看过去，那身型还真就是司明远和林凝，司明远侧着头和林凝说着话。 “还有呢。” 迟南雪由着迟晓晴往后翻了几下，这一次迟南雪看得更清楚了，男人的身上穿着阿玛尼的定制款，其他的可以仿照，这是无法仿照的。 最后一张，林凝向前靠，照片上，司明远伸手似乎是要摸林凝的头，然而什么都没拍到。 迟南雪静静看了一会儿，这才看向迟晓晴：“你之前没打算给我看。” “对，林凝那人什么心思我能不知道吗？她不就是想让你看了，就觉得司少这人不行吗？我其实和你也没有多深的感情，你和司少好了我挺高兴的，往后你离开家，云鼎建工的事情你肯定也不想参与，不是好事一桩吗？” 迟南雪笑笑，神色平静道：“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因为你母亲有另一个孩子了。” “对。”迟晓晴咬咬牙，道：“我们需要齐心协力，迟南雪，否则我们在家里就什么都不是了。” 她一抬眼，看到不远处司明远来了，便紧忙将手机收了，道：“行了，我走了啊。” 迟南雪点点头，看向司明远。 “迟晓晴来了？”司明远蹙眉问道。 迟南雪点点头，笑了笑道：“南先生和你谈什么了？” “南家成和我说了一些你们过去的事情。”司明远淡淡道：“其实你们也谈不上有什么过去，他认识你还没有我认识你久。” 迟南雪忍不住笑笑：“可惜啊，我认识你的那么多年，都是在追逐你的漫长过程，谈不上多么愉快。” “你后悔了？”司明远蹙眉。 迟南雪摇摇头笑了，颇为自然地问道：“对了，忘了问你，之前这段时间，你和林凝都没联系吗？” 她的语气很是平静，司明远也没多想，只道：“几乎没有，怎么了？” “没什么。”迟南雪淡淡道。 司明远蹙眉看了迟南雪一眼，道：“是不是林凝又找你了？虽然你不喜欢我干预你，但是我必须要告诉你，你不适合和林凝接触。” 迟南雪笑笑：“现在不是我的问题，有迟晓晴在，林凝怕也是有段时间不敢来找我了。” 司明远笑了一声：“那倒是好事一桩。” 迟南雪静静打量着司明远的眼睛，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想来也是，司明远这样的人，只要他想要掩藏情绪，迟南雪能看出什么呢？ 直到到家，迟南雪方才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说不在意那些照片是假的，迟南雪最初觉得照片上的男人看起来有点古怪，她自忖了解司明远，那个照片上面的人实在是不那么像。 可是想到司明远忙不迭地让人删除了照片，迟南雪就觉得心底发梗。 司明远出了八卦，看样子也不是一家媒体曝光出来，想要立刻删除有多么困难，迟南雪怎么可能不知道？ 除了那就是司明远本人这一个解释，迟南雪想不到司明远还会为谁这样尽心尽力。 迟南雪轻轻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她觉得这就是横亘在她和司明远之间最大的问题，司明远从不肯说出自己做了什么，或者做出这些的原因，而自己也是一样。 他们就像是两个站在两栋高楼上斗气的人，谁都不肯走下去，去到对岸的世界里。 迟南雪闭了闭眼，觉得心情相当糟糕。 过了一会儿，短信来了，迟南雪几乎是下意识抓过手机，顿时就是微微一怔，是南家成—— “到家了吗？今天太忙了，没有来得及好好关照，抱歉。” 迟南雪心底一暖，笑了笑抓过手机回复：“没有的事，是我没有来得及好好祝福南先生生日快乐，现在补上。” 很快，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我刚刚回到房间，看到你房间的灯亮着，觉得我的问题有点愚蠢。”南家成的心情似乎不错，语气也带着三分笑。 迟南雪也跟着笑了：“恩，刚回来没多久。” “其实今天，我本以为你和司少已经修成正果了。”南家成含笑道：“所以紧着和司少聊了聊，现在我终于放心了。” 第64章 为什么还要将就？ 他的言辞如此直白，迟南雪一怔，忍俊不禁道：“南先生……” 听出她语气中的无奈，南家成沉默片刻，道：“迟小姐，其实有些话我在脑海中斟酌了很久，一直都想要说给你听。”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南家成道：“公司的事情，是我回来晚了，没有争取到迟小姐，我为此后悔了很久。那么……感情上面的事情，我不想再迟到了。今天听说司少和迟小姐还没有在一起，我是真的很高兴，感觉到这种情绪，我其实也很惊讶，因为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也会这样去喜欢一个人。” 迟南雪屏住呼吸，几乎是下意识睁大眼睛。 “迟小姐，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让我心动的人，我可以追求你吗？”南家成认真道。 迟南雪什么话都没说，良久方才垂眸道：“南先生，我们遇到彼此的时间并不算久。”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被你惊艳了，而重逢让我意识到，你从来都没有改变过，也许少女时代的棱角不在了，可是这变成了更加深沉的理智和沉着。”南家成认真道：“迟小姐，其实到了我这个年纪，我其实是没有想过什么波澜壮阔的感情的，我想要找一个人好好地过完这一生，可是我依然不愿意将就。遇到你以后，我知道我不需要将就。” 迟南雪的眼眶微微有点湿润了。 其实听着南家成的描述，迟南雪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曾经初见司明远的自己。 惊才绝艳，无非如此。 那时候她也觉得，自己终其一生，都是不愿意将就的。 既然遇到了最好的那个人，为什么还要将就？ 她走向司明远，就像是飞蛾扑火，可是那时候的迟南雪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后悔。 和喜欢的人一起终老，怎么可能后悔？ 听着南家成说这些，迟南雪的心跳忽然变得缓慢而温柔，她的沉默让南家成有种说不出的紧张：“迟小姐……” “我想……”迟南雪深深吸了口气，轻声道：“南先生，我们，至少现在的我们可能还不是很合适，我们不够了解彼此，而且……” “而且我现在心底很矛盾，在这种时候去接受你的感情，对你我都是一种不负责任。”迟南雪微微垂眸，轻声道：“对不起。” 南家成沉默良久，这才淡淡笑了：“我明白迟小姐的顾虑，其实如果迟小姐果断地接受了，我反而会觉得很是意外，抱歉，是我太急切了，也给了迟小姐压力。” 和南家成聊天永远是很舒服的，他知道在哪里应该进，在哪里又应该退。 如果和南家成在一起，迟南雪知道她可以度过安定而温暖的一生，因为南家成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只是简单的假设，迟南雪都会觉得仿佛自己的心底缺失了一块。 小小的一块，却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惶恐来。 将电话放下，迟南雪微微捂住脸，轻轻叹了口气。 不多时，门被人敲响了。 迟南雪一怔，一拉开门就见迟麓麟站在门外，还保持着抬手叩门的姿势。 “爸爸。” “刚刚，司少让人送来的。”迟麓麟轻叹了口气，道：“好像是那个叫什么钟绍钧的人吧……说你晚宴估计没吃饱。” 迟南雪一怔，看向面前的明火海鲜粥，忍不住微微笑了。 好像刚刚所有的惴惴不安都被这一份粥抚平了。 “司少对你也是上心上意，爸爸之前就问过，你说你们两个人不太可能。”迟麓麟道：“现在看来，南雪，你也改变心思了。” “恩，我现在也只是无法确定。”迟南雪垂眸笑笑。 “不用确定，人生那么长，谁能确定什么……”迟麓麟示意道：“爸爸可以进来说吗？” 迟南雪点点头，紧忙让人进来。 迟麓麟坐下，这才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妈妈的事情，你一直怪爸爸。我知道我对不起小燕，当时如果不是因为我出轨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一切被你妈妈发现了，我们家肯定会很幸福，你妈妈也不会走，这些事情我都知道。可是……”迟麓麟痛苦地叹了口气：“南雪，人必须要向前看。你母亲现在人在哪里，在做什么，我都不知道，我希望她虽然离开了这个家，可是还是很幸福。你妈妈的性格很坚强，我也相信她能做到，可是我都不敢去想，也不愿意去想，你可以说爸爸是不负责任，毕竟我现在有了新的家庭，我也要对新的家人负责不是吗？” 迟南雪静静听着，眼底划过一丝淡淡的嘲意。 迟麓麟看到了，却没有说什么，只道：“南雪，昨天你陆阿姨说，她怀孕了，爸爸是真的很高兴。那只是因为家里很久没有新的小家伙了，将来你和司少生一个，爸爸肯定也是一样的高兴，真的没有其他意思。” 迟南雪沉默片刻，这才道：“爸爸想要表达什么？” “人总要往前走的南雪，爸爸也不可能一直站在原地。” “爸爸不是从来都没有站在过原地吗？”迟南雪反问道：“妈妈离开家，刚好陆女士就登堂入室了，其实对父亲而言，难过也已经被彻底冲淡了，母亲的离开给了父亲冠冕堂皇的借口，反而让父亲更加顺利了不是吗？如果母亲执意不离开，对于父亲和陆女士而言才是麻烦事吧？” “不是，那肯定不是，如果你母亲不离开，陆薇薇，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她进来家门啊。”迟麓麟有点急了。 迟南雪微微垂眸：“父亲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吧。” “你如果要去司少那里住，爸爸肯定是支持的，那个和夏家项目的合作也快开始了，如果你觉得不方便，你就直接让爸爸做也行，不用勉强你自己在天宸地产和这边之间忙碌，你放心，爸爸肯定会好好做项目，不会让你为难。”迟麓麟干巴巴地笑道。 迟南雪终于听不下去了。 第65章 简直是六月飞雪 “放心吧爸爸，我明白您的意思。”迟南雪含笑说着，也不表态。 迟麓麟有点紧张，看向迟南雪：“那……” “明天夏沐锋那边我去见，毕竟是夏家决定的，我也要去探探夏家的口风，不能直接让父亲去，这一点父亲能理解吗？”迟南雪平静地问道。 迟麓麟几乎毫不犹豫地点了头：“那当然，那是肯定，南雪想事情就是周全，这一点谁都比不上。” “还有，”迟南雪顿了顿，问道：“有件事我想问父亲，招投标会上陆薇薇也跟去了吧？” “啊……”迟麓麟一怔，点头应了：“对，那天我没拦住她。” “恩，往后这种情况希望尽量避免，父亲应该也明白，这个圈子其实很小，父亲这样的举动，有很多人看不惯，如果因为这种事影响了我们云鼎建工，我觉得并不划算。”迟南雪平静道。 迟麓麟顿时一脸凝重地点了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所以大家……” “对，大家的确是有这方面的想法，也许不会传入父亲这边，但是我这边听到了一些传闻。”迟南雪淡淡道。 迟麓麟叹了口气：“行，爸爸知道了，南雪，以后这种事别和陆薇薇说，直接和爸爸说就行了，好吧？” “我没和陆女士说过，爸爸不用多心，我也想尽量减少和陆女士的接触。” 这番话说得是冷淡无情，迟麓麟却是没来由地松了口气。 现在的迟南雪，他是真的不希望陆薇薇多接触，她根本就比不过迟南雪半点，万一再说出什么话来让迟南雪不舒服了，不知道什么合作又要被这败家母女给搅合了。 想到这里，迟麓麟堆出三分笑来：“那之后南雪……你愿意住在这边，就住在这边，如果愿意去司少那边住也是一样的，爸爸肯定将你的房间给你好好地留着，谁都不准进，你放心，无论什么时候，这都是迟家，是你的家。” 迟南雪终于弯唇笑了：“父亲放心，我都明白。” 迟麓麟也说不出是不是放心了，径自离开。 良久，迟南雪方才轻轻叹了口气。 她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现在陆薇薇有了孩子，在家里的地位肯定是水涨船高。尽管对云鼎建工没什么好感也不甚在意，只要想到陆薇薇在一点点蚕食曾经属于他们的一切，迟南雪就下意识觉得反胃恶心。 想到这里，迟南雪心底慢慢涌起一个念头。 …… 第二天，司明远的车照例停在楼下，这一次司明远倒是没进来，迟南雪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早餐，一出门就吓了一跳：“你怎么没让人叫我……” “没必要，刚好在看一篇文章，吃好了？”司明远看过来，语气稀松平常。 有那么一个瞬间，迟南雪就觉得他们像是老夫老妻一样，这一切都像是无比日常。 她笑笑，自然地问道：“你吃早餐了吗？我帮你带一份？” “不用了，来的时候吃过了。”司明远道，又低头看起了文章。 迟南雪几次三番地想要问起那张合照，然而司明远似乎是忙碌得很，手机铃声此起彼伏，直到快到公司，司明远方才挂断最后一个电话。 迟南雪看过去，简明扼要地说了一下今天的情况：“下午的时候我可能要请个假，夏沐锋想和我谈云鼎建工的合作。” “不用请假，让他来天宸谈。”司明远自然道。 “可是……” “让他过来谈，我可以让人给你们提供场地。”司明远似乎不打算多说，只淡淡道：“不然就改天。” 他做决定的时候从来都不会说原因，迟南雪有点无奈，却还是点头应了：“好，那我知道了。” 司明远将手机放下，道：“对了，还有，今天你们谈合作的时候，我会在场，这次你们的合同，我可以做监管方。”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你是说整体协议的监管方？” “没错。” “可是……监管方很可能被要求承担连带责任，这在当下的法律上是很难避免的。”迟南雪蹙眉。 “因为这个合同很难变成三方合同，所以我问了王明达，作为监管方介入是最合适的方式，夏家也会认同。”司明远平静道。 迟南雪静静看了司明远良久，这才道：“司少，你是担心在这次合作中，我被夏家打压吗？” 她的眼底带着三分笑意，抬眼看过来的样子让司明远的心跳蓦地漏了一拍。 司明远自然地伸手，似乎是想要摸一下迟南雪的头，迟南雪吃了一惊，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向旁边猛地一缩，后背撞在车门上，她吃痛地蹙起眉头。 司明远没说什么，只是静静缩回手来，道：“抱歉。” 他的声线生疏淡漠，迟南雪半晌没回过神来，良久方才微微垂眸：“司少对每个人都是如此亲密无间吗？” 她抬眼看向司明远，眼底带着三分嘲意：“抱歉司少，我想我可能无法接受。” 迟南雪径自拉开车门，转身就走。 司明远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这才看向钟绍钧：“什么叫做……对每个人都是如此亲密无间？我对其他人很好？” 钟绍钧也是一脸的茫然：“没……没有吧。” 司明远的心情更加郁卒了。 他从来都没有做过那样的动作，只是因为刚刚的气氛刚刚好，迟南雪的眼神又莫名地让他有点心动，他的手几乎是无意识地伸了出去，可是没想到迟南雪竟然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想到刚刚迟南雪的指控，司明远的脸色沉了几分：“去查。” “查最近八卦记者发了什么。” 司明远沉着脸道：“尤其是关于林凝，还有盛诗雨……”他顿了顿，补充道：“主要是林凝。” 钟绍钧一怔，这才点头应了。 老实说，作为一个天天跟着司明远的人而言，他也觉得司明远简直六月飞雪十分窦娥。 见司明远拉开车门，脸色阴沉地走了，钟绍钧吓了一跳，紧忙跟了上去，一边苦着脸逼人严查之前发生的一切。 第66章 我也没欺负你 下午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还是约了夏沐锋直接来天宸地产。 接到消息的时候夏沐锋似乎是有点犹豫，最终却还是应了。 迟南雪迟疑良久，最终还是给司明远发了条短信，将时间地点都说了一遍。 如她所料，短信石沉大海，司明远没有给任何回应。 迟南雪微微垂眸，觉得有点烦躁。 其实和司明远这样的相处模式，迟南雪是相当不喜欢的，总觉得像是一切都重回了。 她想要和司明远重新走下去，是因为觉得司明远在改变，今生的他们不会走上前世的路。 可是现在看来…… 人终究是很难改变的。 下午三点半，迟南雪收拾了东西，径自去了三十楼的会议室，一推开门，她就微微怔住了，司明远就坐在沙发座上，蹙着眉头一脸不耐烦地翻着他们的合同。 迟南雪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淡淡笑了：“司少原来收到了消息。” “恩。”司明远淡淡应了一声，良久方才抬头看了迟南雪一眼，径自示意钟绍钧将门关上了。 迟南雪微微蹙眉，不动声色道：“还有最多十分钟，夏沐锋就要到了。” “所以呢？”司明远反问：“我想要说的话，一分钟就足够了。” 迟南雪没应声。 司明远盯着迟南雪看了一会儿，闭了闭眼将一摞照片甩在桌上：“今天早上，你是因为这个所以闹了别扭？” “这……”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你怎么也拿到了？” “你认不出我？这个人是我？”司明远逼近了一点。 这个距离，迟南雪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微挑的眉梢，他眼底的不满。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让迟南雪有种说不出的紧张。 轻咳一声，迟南雪道：“不是……” “这样拙劣的东西，你也会信？”司明远冷着脸问。 迟南雪有点不自在，想要向后退，可是身后就是桌子。 她这才后知后觉，这个姿势司明远逼近了，她便是退无可退。 这样的距离让迟南雪的呼吸都要停滞了，可是司明远没有半点退后放松的意思，见迟南雪没开口，司明远伸手，将迟南雪的下巴捏住了，力道不大，甚至堪称温柔，却是毫不客气地让她与他直视—— “你不信我。” 短短四个子，却像是一柄尖刃，毫不客气地插入了迟南雪心尖最柔软的部分。 迟南雪怔怔地看向司明远，只觉得自己心如刀绞。 她何尝不明白司明远的心情？ 他对她那么好，从来都不曾辜负她，可是她依然不信他。 只要有一点点的矛盾，自己就会下意识地不信任他。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轻声道：“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 我只是不敢去相信你了。 明明下定决心要和你一起往前走走看，却不曾想拼命建立起的信任如此薄如蝉翼，只要一阵风就可以将一切都摧毁。 “是我对不起你。”迟南雪静静看向司明远，努力平静地说着。 司明远觉得自己应该怒不可遏的，迟南雪的态度前后差异太大，让他有种被耍弄了的感觉。 可是此时此刻，司明远看着迟南雪通红的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静静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咬咬牙松了手：“哭什么，我也没欺负你。” 迟南雪微微一怔，忍不住笑了。 “一会儿夏沐锋就来了，”司明远语气硬邦邦地说着，一边伸手将冰水递过去：“喝一点，缓和一下情绪。” 迟南雪偷觑了司明远一眼，轻声道：“以前从来都不知道，司少也有这样的一面。” “有什么话，以后直接问我。”司明远沉声道：“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应该是林凝，我查到照片的时候也很意外，她应该是安排记者拍了，然后又让人撤了照片，这样误导你认为这个人真的是我。” 迟南雪怔怔地点头，现在看过去，就觉得司明远说的是对的。 那是自己同床共枕那么多年的人，迟南雪觉得脸上有点发烧，她怎么能认不出呢？ 司明远迟疑片刻，还是伸手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行了，夏沐锋快来了。” 迟南雪微微一怔，侧头看他，忽然觉得心底柔软一片。 “谢谢，”迟南雪轻声道，顿了顿方才不甘心地轻咳一声：“还有……刚刚我没哭。” 司明远听着这句疑似撒娇的话，唇角微微扬起。 …… 夏沐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司明远和迟南雪坐在一侧，看向他的眼神带着三分笑意。 夏沐锋的动作顿时一顿，尴尬开口道：“司少，迟小姐。” 他多少有点紧张，虽然之前就很意外迟南雪为什么要将地点定在天宸地产，可是现在看着对面笑容可掬的两人，夏沐锋顿时觉得有点胃疼。 这太不正常了。 “这……其实我多少有点意外，毕竟这是和云鼎建工的合作，司少这是……有什么指示？”夏沐锋的语气无比客气。 司明远淡淡笑了笑：“怎么会，只是……这次的合同，我打算做你们的监管方，这是南雪拟好的三方协议，夏少可以看一下。” 监管方？ 夏沐锋完全没听说过这个说法，他蹙蹙眉将三方协议接过来，越看眼神越是亮了几分，这基本算是司明远以个人名义担保了。 和云鼎建工合作，其实夏沐锋多少心底是有点打鼓的，更何况负责人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出门前夏博易还和他说，如果迟南雪这边有什么不切实际的主意，千万不要贸贸然答应。 现在可好，司明远居然不请自来主动介入了！ 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也就意味着这次合作稳了！ 夏沐锋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当然，我很高兴，这次合作有司少来做监管方，我想我们的合作一定固若金汤。” 固若金汤…… 迟南雪差点将咖啡喷出来，她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这才看向夏沐锋，淡淡笑道：“那么夏少，今天可以签订协议吗？” “当然，我很乐意。”夏沐锋毫不犹豫地拿出公章，在最下面甲方处端端正正地盖好，这才递给迟南雪，正色道：“我很高兴能够和迟小姐合作。” 迟南雪看着上面的印章，笑意渐深：“我也一样。” 第67章 楚楚可怜的陆薇薇 夏沐锋将合同签了，又得了司明远的保证，简直是心花怒放，他迟疑片刻，后知后觉地看向那份五十页的合同，道：“对了，刚刚忘了问，这份合同和我之前看的那份……” “不太一样，甲乙方的权利和义务是没有任何改变的，但是加入了监管方的权利和义务。”迟南雪提醒道。 夏沐锋一怔，紧忙将合同往后翻了几页，果然，监管方的部分权利相当多，甚至可以直接介入这次合同的履行。 夏沐锋看了一会儿，总觉得有点不对味。 这样一来二去，不是等于三方合同了吗？ 他抬眼看向司明远，司明远犹自平静地喝着黑咖啡，脸上没什么表情。 见夏沐锋看过来，司明远就淡淡笑了笑，将手中的杯子放下了：“怎么？” “哦，没什么。”夏沐锋一时半会也看不出什么来，索性将合同放下，笑道：“最近一直没得空去迟家看看，迟家伯父还好吧？” 这纯属是没话找话，迟南雪笑笑：“都挺好的，迟晓晴最近也一直念叨着夏少。” 夏沐锋的笑容几乎僵在了脸上，轻咳一声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也希望迟晓晴能够尽快走出来。” “我会劝劝她。”迟南雪平静道。 夏沐锋犹豫片刻，还是觉得那改动过的合同像是一柄利刃悬在头顶，让他有点坐立难安。 他匆匆将咖啡喝了，便起身道：“我需要先回公司了，迟小姐，合作愉快，我也会尽快将项目方案发给迟小姐。” “好。”迟南雪点头应了。 夏沐锋紧忙离开了。 这一天在公司都相当平静，晚上司明远照例将迟南雪送回了家，到迟家楼下时，司明远久久没有让司机开门锁，他转头看了迟南雪一眼，这才道：“之前忘了问你，你是不是没有搬出来的打算？” “恩……对。”迟南雪犹豫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如果我搬出来了，我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现在陆薇薇怀孕了，家里就更是风波不断，我如果出来了，将来想要回去，怕是也回不去了。” 司明远微微蹙眉，点头应了：“好，那我知道了。”他顿了顿，忽然问道：“南家成的房子就是那栋？” “恩？”迟南雪不解，看了一眼茫然点头：“是吧。” “他和你说过？”司明远又问。 迟南雪笑笑：“刚搬过来的时候说过，我也觉得挺巧合的。” 司明远的唇角微微抿起，迟南雪总觉得司明远的情绪不太对劲，试探地问了一句：“你这是……吃醋了？” “没有。”司明远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房子，淡淡笑了笑，道：“没事，回去吧，明早见。” 迟南雪这才笑着点了点头，径自下车。 …… 然而一回到家，迟南雪就觉得家里的气氛相当愉快。 “哎呀妈，我还是觉得这串好看。”迟晓晴在镜子里面试着珠宝。 见迟南雪回来，迟晓晴也没多想，径自拉着迟南雪道：“姐，你帮我瞧瞧，这个是不是比较配？” “什么？”迟南雪还没来得及换衣服，看向迟晓晴脖子上的红宝石项链，动作顿时僵住了。 迟晓晴全然未觉，犹自道：“我觉得这个颜色不太对劲啊，红配蓝，是不是有点土气啊？” “土气……”迟南雪静静看了一会儿，这才弯唇笑了，眼神却是冷得很：“你这是从哪里挑出来的？我看着倒是有点眼熟。” “是吗？”陆薇薇一怔，道：“我让保姆王姐帮着找到的，好像是老爷说的地方，我也觉得意外啊，这么好的物件，之前怎么从来都没拿出来过呢。” 迟南雪面色微沉，道：“这是我母亲的东西。” “啊……”迟晓晴短促地叫了一声，摸着颈间的东西，有点不舍得地看向陆薇薇。 陆薇薇有点犹豫，她看了迟南雪一眼，又看向那个首饰盒子，道：“这些年也没见南雪你戴过，其实人啊……离开了就是留个念想，不管是活着的人还是没了的人，如果有人能将这些东西好生带着，其实也是好事一桩，南雪，现在老爷都允准了，就说明老爷心底这关是过去了，只看南雪你什么时候能走过去啊。” 迟南雪淡淡笑了：“父亲走过去了？” “那可不是？你父亲也早就向前看了。”陆薇薇低声劝道。 迟南雪看着迟晓晴贪婪地捂着那项链的样子，再看看陆薇薇毫不犹豫地捧着那首饰盒子的模样，只觉得说不出的讽刺。 她静静看了一会儿，这才颇为平静地点了点头，道：“那么我告诉你，我的确没能走下去。这些东西既然是我母亲的，我就不可能拿出来给第三者还有私生女用。” 陆薇薇的脸色登时惨白。 她的余光瞥见不远处走近的迟麓麟，顿时毫不犹豫地向后退了几步，整个人都软倒下去。 迟麓麟被吓了一跳，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过来，毫不犹豫地将陆薇薇接住了：“没事吧？这是怎么了！” 他几乎要破了音，小心地摸了一下陆薇薇的肚子，低声道：“没伤到吧？吓到宝宝没？” 陆薇薇的眼底有泪意，抿着唇轻轻摇头，语气非常委曲求全：“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迟晓晴轻笑一声，什么话都没说。 “什么自己不小心？”迟麓麟的脸色相当难看，看向迟南雪的眼神也相当不悦：“南雪，你也不小了，你不知道你陆阿姨现在怀着孕吗？你和一个怀孕的人计较什么？啊？你不知道这个年纪怀孕有多危险吗？” 迟南雪淡淡笑了一声，道：“我当然知道，但是我想陆女士应该也知道，那么就不该在这种节骨眼上闹出这种不愉快的事情。” “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迟麓麟不解地蹙眉。 “还不是因为老爷让我们动了这首饰盒的东西，其实也不怪南雪，南雪可能是太想她妈妈了，刚刚就对我和晓晴大发雷霆，是我的错老爷，我不该擅动夫人的东西。”陆薇薇咬着下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第68章 他的话锋陡然一转 迟南雪有时候其实挺佩服陆薇薇的。 毕竟陆薇薇到了这个年纪，还能有这副风情万种的模样。 而迟南雪知道，迟麓麟是相当吃这一套的。 果然，迟麓麟的脸色顿时就更难看了：“南雪，你看看你陆阿姨是怎么说的？你知道不知道，这东西是我拿给你陆阿姨的。” 迟南雪静静看向迟麓麟，迟麓麟就沉声道：“这也不都是你母亲的首饰，有不少都是之前我买给你母亲的，现在你如果一定要清算的话，就拿出来一一清算。” 迟南雪垂眸笑了：“父亲当年买这些给母亲的时候，是因为喜欢我母亲。现在时过境迁，父亲要将这一切全都抹杀了吗？” 迟麓麟的动作微微一僵。 迟南雪将其中一条项链拿出来，道：“父亲可能不记得了，但是我记得，这条项链母亲当年特别喜欢，她总是和我念着，这是你们两个人白手起家的那一年。父亲用您赚的第一桶金给母亲买下的，这个首饰盒里面，这是最便宜的一条项链了吧？母亲却是最喜欢这条项链的，因为……那时候的父亲只喜欢母亲一个人。” 那条项链其实样式很是简单，细细的铂金项链，过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半点老旧的模样，最下面是简简单单的爱心形状，迟南雪看着，只觉得眼眶微微有点酸涩。 他们曾经也那么好，可是现在…… 时过境迁，什么都结束了。 迟麓麟闭了闭眼，没来由地想起了当年的那个女孩子。 那时候他什么都没有，一穷二白的时候，也只有她，毫不犹豫地跟上了他。 他现在还能记得，她接过那条细的过分的铂金项链时眼底的亮光。 她曾经那么爱他。 而是他将那样的眼神慢慢埋葬了。 后来他遇到过那么多人，再后来，她离开了这个家，他就自然地将陆薇薇接了进来，可是他再也没有在任何女人眼底看过那样的眼神。 现在回想起来，那应该是刻骨的爱。 迟麓麟咬咬牙，道：“摘下来。” 迟晓晴一怔，失声道：“爸！” “摘下来，这是小燕的东西，不该让你们碰。”迟麓麟沉声道。 陆薇薇的脸色愈发苍白，靠在桌上一句话都没说。 良久，她忽然捂住肚子，低声呻吟。 迟麓麟一怔，紧忙看过去：“薇薇，薇薇你这是怎么了？” “忽然肚子疼，老爷……”陆薇薇的眼泪几乎逼了出来，她靠向桌子，低声道：“老爷，我从来没向老爷要过什么，可是……老爷的心底是不是真的永远都不可能有我和迟晓晴的位置了？我们也没有想要超过夫人，只是想让老爷的眼底有我们，也这么难吗？” “就是啊，不过就是条项链而已。”迟晓晴越看那项链越是好看，都已经琢磨着要搭配纯白的礼服会不会更好看了。 迟麓麟咬咬牙：“下次我带你出去买。” “那如果我就是想要那条呢？”陆薇薇指了指迟晓晴脖子上面的那条，低声道：“刚刚南雪说那条是老爷和夫人的定情信物，我也不是一定要搅合什么，这条总不会又是什么重要的吧……老爷，我也为您生儿育女了，我要点东西，老爷至于如此吗？” 迟麓麟简直烦不胜烦。 他挥挥手，道：“拿着吧拿着吧，南雪，你也别委屈，这条项链……”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淡淡道：“这条项链是母亲在婚后自己买下的，不过这也是夫妻共同财产了。之前我查看了一下价值，这是英国皇室的项链，不知为何流传了出来，因为设计大方宝石切工好，之前类似的项链已经在黑市被炒到了三千五百万，只是……这些母亲都曾经单方赠与给我了，既然里面有父亲的部分，也请陆女士将剩下的部分补足给我。” 陆薇薇顿时咬紧了牙关。 她也不是一定要这条项链，不过是在和迟南雪置气，哪里想到迟南雪居然会这样直接地要钱啊？！ 她去哪里给迟南雪找这么多钱去…… “不是。姐，你这也太见外了……” “是你们在试图剥夺我的所有权。”迟南雪提醒道。 迟麓麟觉得心脏都有点疼，他刚想开口，就听迟南雪道：“对了父亲，刚刚一直在说这件事，倒是忘了和父亲说，合同已经签下来了，三天之内，夏家会付第一笔款项。” 迟麓麟的动作顿时僵住了，顿了顿惊讶道：“啊，那挺好的啊。” “恩，是挺好的。”迟南雪将合同递过去。 迟麓麟看了一遍，连连点头，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笑意：“还有司少做监管方，这对于我们而言是非常有利的，夏家也不敢在任何地方耍花招了。” 陆薇薇有点憋闷，轻轻拉了迟麓麟一下：“老爷，那这项链……” “摘下来，薇薇，我知道你最近刚刚怀孕心情不好，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该在这种地方和南雪争执，这件事的确是你们的不是。以后夫人留下来的东西，你们也少碰。”迟麓麟毫不犹豫地说道。 他的话锋陡然这么一转，陆薇薇张大了嘴，几乎反应不过来。 迟晓晴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瞪着陆薇薇，见陆薇薇没反应，这才恨恨地将项链摘了，咬牙道：“我怎么就有你这么一个妈！你什么都争取不来！” “迟晓晴你说什么呢！”陆薇薇这么一吼，觉得自己肚子更疼了，可是很显然，迟麓麟根本句没心思理会她，正在那里和迟南雪温温和和地说着合同的事情呢。 陆薇薇的眼泪径自落了下来，她不想被迟南雪看到，只眼底含恨地看了迟南雪一眼，径自转身离开了。 “父亲如果觉得合同没问题，之后就按照这个履行就是了。”迟南雪平静道，又看了一眼打开的首饰盒子，淡淡开口：“还有一件事，我想和父亲谈谈。” “你说。”迟麓麟想到那笔很快就能入账的首款，心情显然是不错。 “母亲留下来的东西，改天都清算一下，我来保管吧。”迟南雪说道。 第69章 我在意的人只有你 迟麓麟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有点尴尬地轻咳一声：“南雪，这次是爸爸的不是，不该让她们擅动你母亲的东西。” 迟南雪只是平静地摇摇头：“大多数东西也不是什么贵重物件，只是……”她顿了顿，道：“只是因为这些东西都承载着我的念想，我有时候也总会想，如果有一天母亲回来了呢，等母亲回来了，可能就想着这些东西了。” 迟麓麟轻咳一声，点点头道：“行，到时候我让你王阿姨整合一下，都给你送到你房间去。” “谢谢父亲。”迟南雪终于弯起唇角笑了笑。 迟麓麟这才觉得心底安定了几分：“不过你陆阿姨那边……爸爸也的确是想和你说一下，爸爸知道，你和你陆阿姨不对付，她有时候性格像是小女孩似的，和你母亲那样坚强果敢的性子不一样，如果有时候做事情不妥当，你也别太怪罪她，直接和爸爸说就是了。” 迟南雪听着，只觉得无比讽刺，轻笑一声道：“我倒是不这样想。” 迟麓麟一怔。 “如果真的是小女孩心性，倒也不至于这样明目张胆地抢别人的东西，更何况那个所谓的别人，才是这个家真正的主人。父亲，我还在这里呢，如果我不住在这里，我都不知道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子。”迟南雪看向迟麓麟，淡淡说道，眼底带着三分嘲意。 “也不能这样说……”迟麓麟讪讪道。 迟南雪一笑：“最近陆女士的状态看起来也不太好，父亲还是不要让陆女士继续跟着云鼎建工做事了，其实我多少也听说过一些流言，有不少人似乎都不太喜欢陆女士在云鼎建工的做派。” 这些事情迟麓麟也听过，只是没有想到居然这样严重了。 虽然听着迟南雪这样自然地安排云鼎建工的事情，迟麓麟心底有点不是滋味，可是想到迟南雪现在手里面捏着的合作，他咬咬牙，还是点头应了：“行，放心吧，这件事我之后回去就安排下去。” “恩，其他暂时也没什么事情了。其实父亲不妨好好想一想，我和陆女士虽然谈不上相安无事，但是好歹也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久了，如果真的最近情况不对，父亲不妨好好想一想，是因为什么？”迟南雪轻笑一声，径自拿了首饰盒上楼了。 迟麓麟在原处坐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 的确……陆薇薇怀了孕以后，是愈发骄纵了。 她的性格甚至已经没有以前温婉可爱了，迟麓麟想着也是有点头疼。 迟南雪一回到房间，手机就响了起来。 迟南雪看了一眼，见是南家成就忍不住有点头疼。 今天下车的时候司明远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让迟南雪不得不多思量一份，司明远历来不是个会吃干醋的人，他若是吃了醋还没做任何事，那就不是司明远了。 想到这里，迟南雪轻叹了口气，将电话接了起来。 “迟小姐，抱歉打扰你，请问你现在在忙吗？”南家成问道。 “恩，没有，南先生怎么了？”迟南雪道。 “有个不情之请。”南家成尴尬地轻咳一声，道：“请问迟小姐那边现在有水电吗？” “……啊？”迟南雪有点诧异，拉开窗帘朝着南家成的别墅方向看去，果然，南家成那边黑漆漆一片。 她有点茫然道：“我这边没问题。” “我这边刚刚断了水电，我打电话给物业公司，物业公司说别墅部分区域存在水压不足还有电路停供的情况，可是我四处看了一下，所谓的部分区域，似乎也只有我这一栋别墅而已。”南家成的语气有点无奈。 迟南雪几乎顿时就明白了。 她抓着手机有点想笑，又死死忍住了：“那个，南先生要不要先来我这边取点临时用水？” “没关系，我只是想和迟小姐确认一下，我问了物业公司，物业公司说会尽快抢修，我今天先出去住一下就是了，倒是不碍事。”南家成自然地说道：“打扰迟小姐了。” “没关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想到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很可能是那位，迟南雪顿时说道。 南家成似乎是微微一怔，旋即笑了：“谢谢你，迟小姐。” 南家成将电话放下，迟南雪沉默片刻，还是直接将电话拨给了司明远，电话响了几声，果然就被接了起来。 司明远懒怠的声音在彼端响起：“怎么？” “你打算停别墅部分地区的水电多久？”迟南雪刻意将部分地区的几个字加重了。 电话那边一阵诡异的沉默。 司明远慢条斯理道：“什么部分地区？” “司明远。”迟南雪几乎要笑出声了，一字一顿地念着司明远的名字。 她从前怎么从来都没有发现，这位吃醋的时候也会用这样幼稚的手段？ 司明远顿了顿，这才道：“可能只是临时停的吧。” 迟南雪没说话，那边的司明远终于挨不下去了，轻咳一声：“也许明天就来了，也许后天。” “我想应该是明天。”迟南雪一本正经道。 司明远微微蹙眉，不情不愿道：“或许。” 迟南雪轻叹了口气：“司少，这样的手段用在南先生身上，未免有点不厚道，将来也许我们还会成为合作伙伴。” “他搬到你附近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们之后可能会是合作伙伴？”司明远非常不讲道理。 迟南雪拿着手机，第一次有种不知道如何辩驳的感觉。 司明远顿了顿，这才不情不愿地做出让步：“明天。” “好。”迟南雪这才松了口气。 司明远的声音在那边追了上来：“你似乎很高兴。” 迟南雪终于忍不住了，轻声笑了出来：“司少，我们之间的事情，真的没有必要让别人参与进来。” “你不在意他的存在？”司明远沉默片刻，这才问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语气旋即无意识地温软几分：“我真正在意的，似乎一直都只有你。” 第70章 顿时只觉如坐针毡 那天过后，迟南雪总觉得她和司明远之间的关系变得愈发微妙了。 在公司迟南雪遇到了司明远，甚至有点不敢和司明远对视。 司明远的眼神总是带着莫名的深意，让迟南雪下意识就想别开头去。 那无意识的一句话出了口，迟南雪忽然意识到，自己就真的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也正是因此，在又一个周五晚上，司明远忽然将迟南雪堵住，告诉迟南雪今晚有家宴，他们要一起过去时，迟南雪是真的一点都不惊讶。 “是司爷爷那边吗？”迟南雪问道。 “恩，对。” “我外公也会到场吗？” “会到，”司明远顿了顿，这才道：“还有盛诗雨也会到。” 迟南雪的动作微微一顿，尽力平静地开口：“是吗……” “在意吗？”司明远问道。 迟南雪沉默片刻，道：“一点点。” 司明远看着迟南雪纠结的神色，有点忍俊不禁，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句：“爷爷邀请了老战友，盛诗雨的爷爷，结果就将盛诗雨也带过来了。” 迟南雪有点意外地看了司明远一眼。 司明远没应声，只是静静偏开目光。 迟南雪的心底没来由地温软几分。 …… 家宴那天，迟南雪从家里出发，钟绍钧来接的人。 她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小洋裙，外面披着风衣，下车的瞬间就觉得有点寒风阵阵。 “司少……”在车上没见到司明远，迟南雪多少有点意外。 钟绍钧听着迟南雪这样自然地提起司明远，顿时有种自家少爷终于看到曙光的错觉，十分激动地开口：“少爷刚刚在公司处理事情，让我先来接小姐……” 话音未落，钟绍钧的电话就响了，他接起来听了一会儿，这才点点头应了：“好，那我明白了。” “不用去公司了，直接去军长家。”钟绍钧对司机道。 迟南雪看过去，钟绍钧的脸色有点尴尬：“好像有人去接司少了。” 迟南雪没多想，只是笑了笑，点了下头。 然而真正到了地方，迟南雪看着并肩走进来的司明远和盛诗雨，顿时知道了那所谓的去接的人是谁。 盛诗雨显然很是激动，一直在和司明远叽叽喳喳说着什么。 而司明远的神色很是平静，时不时回应一两句，可这已经让盛诗雨相当高兴了。 盛诗雨的爷爷就在不远处陪着司景深坐着，从迟南雪这个角度看过去，就见司景深和盛诗雨的爷爷相谈正欢，盛昀指了指彼端的司明远和盛诗雨，似乎是在说什么，司景深笑意渐深，点点头应了。 不知道为什么，迟南雪的心底像是被轻轻戳了一下似的，紧忙转回了头来。 司明远始终没有看过来，直到快开席了，司景深这才看向迟南雪：“南雪，嘉行怎么还没过来？我不是派了司机过去了吗？” “啊……您说的是让我去接晏家……”司机拍了一下脑袋，一脸苦闷道：“我听成了去接盛先生，您看我这记性。” 迟南雪的心顿时一沉。 “司爷爷邀请了外公？”迟南雪问道。 司景深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糊涂！” 司机噤若寒蝉，司景深蹙眉，径自拿起电话：“我给嘉行打个电话，真是糊涂，嘉行本就腿脚不便，也不知道在外头等了多久。” 电话很快被接起来了，司景深说了几句，眉头也没有舒展开来，只是将手机递给了迟南雪。 迟南雪接了起来，听了一会儿脸色就变了：“外公您没事吧？” 彼端的晏嘉行一阵猛咳，低声道：“没事，刚刚在外头站得有点久，我现在回屋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迟南雪听着，心底颇为不是滋味。 她闭了闭眼，道：“我很快就过去。” 司景深不动声色地蹙眉。 晏嘉行一怔，紧忙道：“真没什么大碍，南雪，你好好在那边和司少一起……” “没关系，”迟南雪语气温和道：“我一会儿和司爷爷说上一声就是了，外公您稍微等我一会儿。” 晏嘉行知道拗不过她，只好叹了口气应了：“南雪，你该知道司军长这次是为了什么……” 迟南雪微微垂眸，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愈发抗拒。 她始终认为，喜欢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一旦牵涉了这么多，她顿时就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其实迟南雪也是最近才想明白—— 前世司景深之所以选择了迟南雪做他的孙媳妇，一方面是因为司家和晏家的关系在这里，对她也是相当知根知底，另外一方面，或许只是因为司明远没有那么喜欢她。 她喜欢司明远更多一点，司景深也放心，因为这样的感情，不至于让司明远泥足深陷，不至于让司明远犯错误。 迟南雪太了解自己的定位，这不过是一场成全。 然而现在…… 看着司景深自然地将自己和盛诗雨都叫了过来，简直就像是选秀现场，再想想被冷落在家门外不知道等了多久的外公，她顿时就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迟南雪环顾四周，见司明远和盛诗雨不知道去了哪里，她也没说什么，只是起身看向司景深，客客气气道：“司爷爷，抱歉，刚刚听外公好像身体不太舒服，我还是得先回去一趟。今天很抱歉，没办法多陪司爷爷了。” 司景深心底叹了口气，看了迟南雪片刻，道：“也好，刚刚诗雨说要去花园转转，我让明远陪着去了，一会儿我让人和明远说上一声，你放心过去吧，我让司机送送你。” “没关系，我……” “我送迟小姐。”钟绍钧微微蹙眉，毫不犹豫地开口。 迟南雪一怔，点头应了：“那多谢绍钧。” 钟绍钧的脸上也没什么笑意，只是绷着神色点头道：“走吧。” 迟南雪径自跟了上去，钟绍钧犹豫片刻，这才低声开口：“小姐别怪司少，司少……毕竟也要看在盛昀先生的面子上。” 迟南雪垂眸笑笑：“没事，你认得路吧？” “我……”钟绍钧还没来得及启动车子，车后门就被人径自拉开了。 迟南雪一怔，抬眼看过去，下一秒，司明远毫不客气地坐进来，唇角微微抿紧。 第71章 总有一天这会与你有关 迟南雪看向坐进来的司明远，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 司明远淡淡道：“开车，不是要去晏家吗？” 迟南雪微微抿唇，还没来得及开口，司机已经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迟南雪抬头看了司明远一眼，没说话。 像是看出了迟南雪的心思，司明远微微蹙眉，道：“怎么没叫我？” “司少与盛小姐相谈正欢，我这个时候离场已经有点扫兴了，不能再麻烦司少。”迟南雪平平静静地说着。 司明远轻笑一声，淡淡道：“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迟南雪没应声，也没看过去，只是微微低着头。 司明远沉默片刻，道：“你是不是认为……不管爷爷说什么，我都会答应下来？” 迟南雪微微蹙眉，顿了顿方才道：“我没有这样想。” “爷爷在我的人生中的确是给了我很多很好的指引，我可以很坦诚地说，我的很多性格都和爷爷很相似，甚至从前我也动过从军的念头。可是……我敬重爷爷，不代表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听爷爷的话。”司明远的语气很平静。 迟南雪一怔，转头看过去，刚好撞进司明远带笑的目光里。 司明远淡淡弯唇：“这种尊重是相互的，你放心，爷爷不会干涉我的感情问题。” 这番话说完，迟南雪这才后知后觉地轻咳一声，道：“你不需要向我解释这些，毕竟我们还……” “毕竟我们还没有确定关系，你是打算和我说这个是吧？”司明远反问。 迟南雪微微抿唇，点了点头应下。 司明远的面色微微沉了几分，神色淡淡道：“总有一天，你需要了解这些，我只是提前说给你听。” 他说完这句话，倒是也没有再开口，只是静静打开电脑，似乎是在处理什么公务。 迟南雪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把玩起手机来。 过了一会儿，晏家也就到了。 迟南雪进去时，就见晏嘉行正在吃面。简简单单的拌面，晏嘉行吃得津津有味，见司明远跟着一起来了，顿时就有点惊讶：“这……司少怎么也过来了？” 迟南雪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就听司明远道：“我主要是陪南雪一起过来的，另外……也来替爷爷陪个不是，晏爷爷，今天的确是司机那边弄错了。” 他客客气气的语气让晏嘉行生不起气来，晏嘉行紧忙摇摇手道：“司少言重了，司军长对我如何，我心底如何能不知道？这种事情不过就是个误会，不必放在心上，只是……” 晏嘉行看向司明远，顿时就有点为难。 他这边就一个钟点工，平时什么都管着了，刚刚听说迟南雪要来，晏嘉行特别让钟点工给迟南雪热了卤味，各式各样的卤鸡翅卤鸡腿还有卤蛋丰盛的很。 只是这种东西用来招待司明远，晏嘉行就觉得有点头疼了。 “南雪，我这边给你留了卤味，也不知道司少吃不吃得惯，让小宁给添个汤吧？”晏嘉行犹豫了一下，看向司明远：“司少也没吃晚饭吧？” “没关系，卤味很好，我吃得惯，麻烦晏爷爷了。”司明远温和地笑了笑。 迟南雪有点诧异地抬眼看了司明远一眼，微微蹙了蹙眉。 晏嘉行有点如释重负。 他其实不常和司明远打交道，后来几次三番在司家见到司明远，司明远也总是客客气气的，可是晏嘉行知道，这位小少爷的生活习惯精致得很，胃口也是刁钻地不行。 “你中午吃东西了吗？”迟南雪看了司明远一眼，问道。 司明远一怔，自然道：“吃了点。” 迟南雪多了解这位啊，这样敷衍地说吃了点，八成就是没吃了。 想起刚刚司明远毫不犹豫地追着自己出来的模样，迟南雪顿了顿，还是坐不住了：“我去给你煮个汤吧。” 晏嘉行颇为惊讶地看向迟南雪，迟南雪淡淡笑道：“外公也喜欢的，家里有泡开的干贝吧？” “那倒是有。”晏嘉行点头：“在冰箱上面的格子里。” 迟南雪点点头，径自道：“那外公也稍等我一下，少喝几口也养胃。” 晏嘉行笑了，点头应下，他抬眼看向司明远，道：“南雪平常很少下厨，不过手艺还不错。” “我去看看。” 晏嘉行一怔，还是点了头。 冬瓜干贝羹这道例汤，迟南雪实在是太熟悉了。 曾经司明远胃炎犯了，也是迟南雪一点点翻着食谱给养回来的，再后来，有着自己盯着，司明远的胃也慢慢养回来了。 现在重新动手处理干贝时，迟南雪忍不住微微垂眸笑了笑，连带着整个人都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需要帮忙吗？”司明远问道。 迟南雪吓了一跳，回头看他。 “我之前在美国留过一段时间的学，一直都是自己做饭。”司明远淡淡道。 迟南雪摇摇头，又忍不住笑了。 前世她连这件事都不知道，仔细想来，前世自己对司明远的所有了解，似乎都是从旁人那里听来的，真正自己知晓的，简直是少之又少。 以至于现在重新和司明远在一起，好像是所有的一切都重头再来了似的，她一点点看到了真正的他，也一点点地朝彼此靠近。 见迟南雪没开口，司明远自然地站过来，道：“切片还是切块？” “薄片。”迟南雪道。 司明远的刀工不错，将手中的冬瓜片处理好，安静地站在一旁看迟南雪将整碗汤加入蛋清，在锅中融合在一起。 她的神色温柔而专注，司明远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唇角无意识地微微弯起。 “这道汤很养胃，我以前……”迟南雪将汤盛出来，自然地介绍道。 “你以前身边有胃不好的朋友？”司明远微微挑眉。 迟南雪一怔，摇摇头笑了：“没有。” 司明远微微蹙眉，什么都没说。 “进去吧，外公要等急了。”迟南雪提醒道。 司明远这才将三碗汤端了进去，迟南雪在后面跟着，拿了热好的卤味，一边解释道：“我喜欢微辣的卤味，司少胃不好的话，直接吃这些可能会太刺激。”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眼，又看向手里的汤，唇角笑意渐深了几分。 第72章 他所有的体贴都是为了她 晏嘉行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来，眼底添了三分怀念感慨：“从前……我和你外婆也是如此。” 迟南雪一怔，脸腾地红了。 倒是司明远道：“我多少还记得，那时候晏爷爷和奶奶感情也很好。” 也很好…… 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迟南雪觉得自己的心跳陡然快了几分，几乎听不到耳畔的声音了，眼前只剩下司明远平静的神色。 晏嘉行微微有点诧异，没想到司明远这样轻易地将这句话接下了，他轻咳一声，点头应了，眼底也添了几分怀念：“是啊，其实人这一辈子，难得遇到一个那样的人。后来老伴走了，我有时候看看照片，就能想到有那么一个人陪我一起走过的那么多年。我们年轻时候什么风波都一起闯过了，老了老了，我也陪她走完了她的一生，也就真的足够了。也就是后来啊，被留下来的那个真的寂寞了点。” 他微微垂眸，眼底有点泪意，却很快掩去了，道：“不说这个了，尝尝南雪的汤，最近刀工变这么好了？” 晏嘉行有点诧异。 他记得迟南雪一直刀工都不怎么样，没想到几日不见，居然会将冬瓜切得薄如蝉翼了？ “咳……”迟南雪有点尴尬。 司明远笑笑道：“是我切的，晏爷爷喜欢就好。” 晏嘉行顿时就怔住了。 都说君子远庖厨，虽然这已经是老旧的概念了，可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司明远会为了迟南雪去做这些。 “这……毕竟司少是客人，这怎么合适？”晏嘉行顿时有点紧张。 “晏爷爷家里，我应当不能算是客人了。”司明远的笑容很是温和，平静地说着。 迟南雪偷觑了一眼被司明远哄得乐乐呵呵的晏嘉行，眼底添了三分笑意，跟着一起喝了一口。 分明是熟悉的味道，却好像比任何一次都要好喝，冬瓜片很入味，带着干贝的鲜美，几乎甜到了心底。 …… 坐上车时，晏嘉行执意要让迟南雪带上卤味，迟南雪应了，看着晏嘉行腿脚不灵便还执意站在门口送她的模样，眼眶差点就跟着湿润了。 司明远看了一会儿，眉头微蹙点起了手机。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道：“我给晏爷爷安排了一个管家，还有一个住家保姆，放心，都是军区大院的老人了，知根知底的，心底也好。”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你……” “晏爷爷年纪也愈发大了，虽然说家里常年有人晏爷爷说是不习惯，可是做小辈的也放心些，毕竟多个人照料着，这笔费用我和爷爷说过了，从我的账上走。”司明远自然地说着。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沉默良久，这才轻声道：“我刚刚还在想，要去哪里给爷爷找个能放心的人。” “你那边不如我这里方便，就这样定了吧，可以吧？” “谢谢你。”迟南雪真心实意地说道。 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司明远，细心而体贴，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被妥善安排。 而迟南雪知道，这一切是为了她，也只是为了她。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微微弯起唇角：“我说过不需要和我这么客气。” 迟南雪垂眸笑了。 “直接送你回家？” “恩……还有，晚上的汤，还习惯吧？”迟南雪有点紧张。 司明远微微一怔，下意识地认真回忆了一下。 味道是当真鲜美，他自忖不是个在意口腹之欲的人，可是这碗汤喝下去，仿佛一路暖到了心底。 “菜谱之后给我一份……罢了。” 他之前在旁边看着，倒是也没觉得这有什么难度，回去让厨师照着做就是了。 “没关系，很简单的，我一会儿传给你。”迟南雪一怔，自然地说道。 她没来由地想起曾经的无数个夜晚，司明远加班回来，都是自己给煲上一碗汤，司明远不管心情好不好，总会将那碗汤温了喝下。 现在想来也是可悲，自己那时候竟然也就认为，这就是所谓的幸福了。 她看向身旁的司明远，没来由地微微弯起唇角。 然而一到迟家，迟南雪就微微怔住了。 门口停着一辆车，很显然是熟人的。 她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听旁边的司明远蹙眉开口了：“这是南家成的车。” 迟南雪一怔，忍不住莞尔：“所以局部地区的水电……” 司明远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沉着脸道：“他倒是不怕麻烦你。” 迟南雪笑意渐深：“司少……” 司明远微微蹙眉，径自跟着迟南雪下车了。 迟南雪见状吓了一跳，紧忙走在了司明远的前面。 “让管家开门。”司明远见迟南雪挡在门口，微微挑眉。 “司少，”迟南雪看向不远处南家成依然漆黑一片的别墅，顿时心底了然，意有所指道：“我觉得局部地区来了水电，南先生应该就不会来麻烦我了。” 司明远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淡淡道：“开门。” 迟南雪有点头疼。 从前怎么就没意识到这位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呢？ 迟南雪没动，身后的门却蓦地被人拉开了—— 南家成一脸诧异地站在门口，看向迟南雪，又看看后面被挡着露出一个头的司明远，轻咳一声道：“这是……” “南先生。”迟南雪顿时尴尬地让开了。 “司少也来了。”南家成笑笑。 “恩。”司明远的神色相当阴沉，打量了南家成一会儿，这才淡淡笑了笑：“南先生。” 这几个字简直是说得不情不愿，连最起码的表面功夫都懒得维系了。 南家成怎么会不知道这敌意是从何而来，他只能无奈道：“我今天也问了物业公司，说是水管爆裂了，因为江城最近这段时间太冷了。我也想不到能问什么人这是不是常态 ，只好来打扰一下迟小姐。” 迟南雪轻咳一声，还没应声，就听南家成道：“刚巧只有迟晓晴小姐在家，迟晓晴小姐告诉我说这是常态，去年一个冬天冻裂了四次，每次都停水一周到一个月不等，我觉得这个地区可能是维护得不太好。” 迟南雪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 第73章 毕竟那和你无关了 南家成好一会儿感慨，最终还是叹着气走了。 司明远看着南家成的车绝尘而去朝着市区去了，这才满意地笑了笑：“南先生似乎信以为真了。” 他觉得南家成可能是脑子不太好。 “我不知道迟晓晴为什么要这样说……”迟南雪忍俊不禁。 司明远挑挑眉，第一次觉得迟晓晴竟然也有点可爱。 “我就不陪你进去了。”司明远想到这个问题可能就这样轻松地解决了，顿时心情大好。 迟南雪看着司明远，有点无奈地点点头，心情复杂地进门了。 迟晓晴似乎是正在和谁打电话：“你说问谁不好来问我！真是的，肯定又是因为我姐来的，这人都太恶心了吧，为了追我姐，都追到我们家门边上和我们做邻居了！不过我告诉他这水管质量不好，一个冬天停水两个月，他好像被我吓跑了，啧啧，真是呆。” 迟晓晴余光瞥见迟南雪进来，紧忙将电话挂断了，看向迟南雪的眼神有点紧张：“你……你没听到我刚刚说什么吧？” 迟南雪淡淡笑笑：“没。” “哦，那就好，哦对了，忘了和你说了，父亲还有我妈去挑月子会所去了，听说现在月子会所特别贵，一个月就要几十万。”迟晓晴一边玩着手机，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 迟南雪没什么表情，点头应了就要上楼。 “还有，我还没问你呢，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迟晓晴咬咬牙，开口道。 迟南雪沉默片刻，笑了：“你问的是哪方面？” “什么哪方面？当然是我之前和你说的事情啊，你也看得出来，父亲是特别喜欢这个孩子了，还有，有件事我必须要和你说一下，虽然我妈让我保密的，可是……我妈因为昨天的事情挺生你气的。”迟晓晴将手机丢到一旁，淡淡道。 迟南雪看向迟晓晴，神色很平静。 迟晓晴只好继续说下去：“你自己想想，昨天父亲是什么态度，如果你手里没有那个合同，父亲根本不一定站在你这边。” 迟南雪自然明白。 陆薇薇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将迟麓麟倒是拿捏地死死的，更何况现在有了这么一个孩子，迟麓麟全心全意都放在这个孩子身上了。 迟南雪微微垂眸，良久方才淡淡笑道：“迟晓晴，最不希望这个孩子出生的人，是你。” 迟晓晴脸色大变：“你这叫什么话，我，我有什么啊！我怕这个孩子出生？笑话！等我嫁出去，你以为我在乎家里这点公司？不知道哪天就要倒闭的公司，你觉得我会放在心上啊？” “你大学毕业也快一年了，一直都待在家里没有找到一份工作，现在也是一样，虽然你一心一意地想要靠上夏家的大树，可是夏家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半点意思，你很害怕也很紧张，因为一旦这个孩子出生了，就意味着你很难再分到云鼎建工的一杯羹了。到时候如果你嫁的不好，或者即使你想要嫁得好，你也很难用云鼎建工来吸引人了，毕竟……那和你无关了。” 迟南雪的语气不紧不慢的，却是一字一字都戳在迟晓晴的心上。 她咬紧牙关，眼眶微微红了。 “你不用说这些，我告诉你，我根本就不看好这个小破企业的前景，你以为我指望着云鼎建工好呢？我告诉你，我知道这破企业根本就不会好！早晚有一天得倒闭破产！”迟晓晴被逼急了，咬牙发狠道。 不远处，刚刚进门的迟麓麟站在原地，脸色风雨欲来。 陆薇薇也觉得有点眼晕，这一个不留神，迟晓晴在这里说什么混账话呢？！ 她咬咬牙，径自走上去：“迟晓晴！” 迟晓晴回头看了一眼，顿时觉得眼前一黑：“你们……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可别是在自己算计陆薇薇肚子的时候吧？ 陆薇薇还没反应过来，迟麓麟已经冷着脸走了过来：“你还说什么混账话了？这么害怕我们提前回来？” 迟晓晴立刻就意识到他们应该是没听到，脸上也无意识地显出几分如释重负来：“没，没什么啊，我能说什么……我刚刚那话也是气话，真的，气话。” “是吗？不是又在说不想要弟弟了？”迟麓麟似笑非笑地问道。 迟晓晴这时本就心虚，一听迟麓麟这样说，顿时就吓了一跳：“你们都听到了？” “混账！”迟麓麟将手边的包重重砸在迟晓晴身上：“我们家庭还不像是其他家庭呢，还需要姐姐们养着弟弟妹妹，这都觉得不高兴了。现在你妈肚子还没大起来呢，大起来了你岂不是要疯了？” 迟晓晴被砸了一下肚子，整个人都疼得有点发懵，一句话都没敢说，只是死死咬住牙关。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静静看过去。 迟麓麟沉声骂道：“我告诉你迟晓晴，别说你已经这么大了，你这么大了不是也吃家里用家里的吗？没有这个家，换言之没有我迟麓麟，你是个屁！你也不看看你自己，还天天想着要嫁给夏家，怎么，你要把你瞧不上的云鼎带给夏家当嫁妆吗，看得这么死，还真以为这个家是你的了？” 这些话，迟晓晴一句话都不敢接，只是死死低着头，眼底满是刻骨的恨意。 良久，迟麓麟方才深深吸了几口气，道：“行了，上去吧，丢人现眼的玩意，以后这种话少让我听到，出去也不能乱说，知道吗？我们自家都看不起云鼎，你让旁人怎么看？” 迟晓晴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只觉得身上被打的那下火辣辣地疼，她咬牙含泪看向陆薇薇，小声哀哀道：“妈……” “快上去吧，你这孩子也是，偏要惹老爷生气。”陆薇薇也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匆匆催促道。 迟晓晴简直要疼炸了，却也什么都没说，只是死死咬住牙关，慢慢上了楼去。 “好像是碰到肚子了。”迟南雪看了一眼，道。 迟麓麟冷哼一声：“活该！不打一顿，就是个不长记性的玩意！” 第74章 这是二次创伤 快到半夜的时候，迟南雪忽然被悉悉索索的声音弄醒了。 她微微蹙眉，将旁边的台灯开了，匆匆出了门去，就见门外迟晓晴就在她自己卧室门口坐着，脸色煞白。 “怎么了你这是？”迟南雪有点诧异，总觉得自己像是做梦了似的。 “肚子疼。”迟晓晴看起来不像是作伪，脸色也一片惨白，在这个时间看起来有点慑人。 她声如蚊呐，迟南雪微微蹙眉，还是道：“你等下，我帮你叫父亲起来。” “不，不用。”迟晓晴连忙伸手：“不用麻烦父亲。” 她咬住牙关，脸色相当难看：“你帮我……给夏少打个电话吧。” 迟南雪一怔，看向迟晓晴。 “不方便吗？”迟晓晴费力地抬眼看了迟南雪一眼，苦笑。 “你的手机呢？我帮你打。”迟南雪淡淡道。 “用你的吧……”迟晓晴犹豫了一下。 迟南雪没动，只是静静看向迟晓晴：“我帮你去叫父亲还有陆女士，让他们来看看你的情况，不行的话还是要去医院。” “我肚子太疼了，我想见夏少。” “他想见你吗？他把你手机号码拉黑了吧？”迟南雪平静问道。 迟晓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静静闭了闭眼。 迟南雪便叹了口气，径自敲响了迟麓麟和陆薇薇的门。 过了一会儿，迟麓麟方才揉着眼睛出来开门，蹙眉道：“怎么了这是？” “迟晓晴好像是病了。”迟南雪平静道。 “没事吧……刚刚晚上不就是在那儿嚎吗？估计没大事，不用管了，一会儿就睡了。”迟麓麟摆摆手就要进去。 “怎么了？”陆薇薇倒是披了衣服出来了，看到在门口地上坐着的迟晓晴就吓了一跳，紧忙走了过去：“你这是干嘛啊？真的病了？” “我骗你做什么？”迟晓晴苦笑。 陆薇薇嗔怪地看了迟麓麟一眼，小心地拨开迟晓晴的衣服看了一眼，眼前顿时一阵发黑：“这……怎么伤得这么重啊？去医院吧，这都青紫了一大片，可别是伤了脾胃啊……” 迟晓晴没说话，只是怨毒地看了迟麓麟一眼。 这眼神让迟麓麟有些不舒服，他蹙蹙眉道：“行了，该去医院就去医院，走吧，我让司机起来。” “南雪就别陪着了，明天还要上班的。”迟麓麟看了一眼迟南雪，说道。 迟南雪点点头，道：“那我先回去了。” “谢谢姐。”迟晓晴忽然在后面说了一句。 迟南雪一怔，诧异地看向迟晓晴。 迟晓晴垂眸笑了笑：“我刚刚有那么一会儿，以为我要死了。” “下次有这种事……”迟南雪顿了顿，想说有这种事记得先叫你妈妈，想想又觉得自己真是多言了，索性缄默了。 倒是陆薇薇多看了迟南雪好几眼，这才蹙眉别开头去。 …… 第二天下班的时候，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还是去看了迟晓晴。 迟晓晴坐在病床上，脸色依然没什么变化，一片苍白。 “我住院的事情，有人告诉夏少吗？” 她也不看进来的人是谁，只低声道。 “我不知道。”迟南雪平静道。 迟晓晴一怔，紧忙转头：“姐……” 她的眼眶顿时湿润了。 迟南雪有点受不住这个，只微微蹙眉：“好点了？” “恩，也没有好点，只是这次一过，估计以后爸也不敢对我这样了。”迟晓晴轻声道。 迟南雪看向迟晓晴，过了一会儿方才道：“我刚刚来之前，去了医生那边一趟，看了看拍出来的片子。” 迟晓晴的脸色顿时苍白了几分：“是，是吗？姐姐这么关心我，谢谢姐姐。” “不用急着谢我，我也只是觉得有点意外，父亲的公文包是牛皮的，里面也没装东西，我只是在想，父亲打你固然是不对，只是多重的包，才能将你打成这样……毕竟我大学的时候也曾经接过法律援助，我知道一般的情况下能造成怎样的伤情，你这个，显然有点不对劲。”迟南雪淡淡说着。 迟晓晴没说话，只是死死咬住下唇。 迟南雪见了，便笑了笑说了下去：“后来我去看了片子，又让人帮我确认了一下，果然是有二次创伤的。” 迟晓晴将下唇咬出了血，显得有点骇人。 迟南雪却只是平静地弯起唇角：“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你为了达成目的，对自己也这么狠。” “他对我太不好了，”迟晓晴脸色不好看，低声道：“更何况现在马上就要有下一个孩子了，如果我任由他这样对我，我都不知道他会怎样变本加厉，太过分了。” 迟南雪垂眸笑笑：“你很聪明，只是……如果父亲怀疑了，你的伎俩很快就会被发觉。” 迟晓晴张扬肆意地笑了：“我既然敢做，就不怕被发现，被发现了又能怎样呢？不过就是让父亲知道，我是个不好惹的角色，惹急了我就是玉石俱焚……” “你觉得父亲在乎什么？”迟南雪忽然问道。 “这……那个我妈肚子里面没出生的孩子呗，还有什么？”迟晓晴近乎咬牙切齿，她眼神一转，道：“姐，不是我说，你也看出来了父亲为了这孩子，都有点疯魔了，你若是还不……” “借刀杀人这种小伎俩，还是不要用在我身上了，我比你更知道我想要什么。”迟南雪起身，平静地弯起唇角：“夏少还是没有联系你吧？” 迟晓晴微微咬牙。 迟南雪平静地转身出去了。 下一秒，她和迎面而来的林凝打了个照面，林凝顿时怔住了，神色复杂无比地看向迟晓晴。 “我倒是没有想到，那天生日宴以后，你还会过来这一趟。”迟南雪带着三分笑，开口道。 林凝微微垂眸：“我和迟晓晴的感情不是那么简单的，可我……我曾经一直以为，你是最懂我的那个。” “司少不是最懂你的那个吗？”迟南雪有点诧异地反问。 林凝的脸色顿时变得有点难堪，哑声道：“南雪……如果我愿意放弃司少，你还能和我做朋友吗？” 第75章 你不要逼我鱼死网破 “这句话你之前就问过了，林凝，我只问你一句，在你的心里，到底什么是朋友？”迟南雪神色冷淡地看向林凝：“是被打了一巴掌还能无怨无悔地找回来的那种感情吗？” 林凝的脸顿时涨红了，她哪里能听不出这句话里面的嘲意，难堪地开口：“南雪，你以前没有这么刻薄……” “你快进去吧。”迟南雪懒得理会她，只淡淡道。 “我知道你喜欢司少，可是你也不至于这样啊，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知道不知道南雪，司少为了你都将我逼成什么样子了？我觉得我都不认识你了，也不认识司少了。”林凝忽然开口道。 迟南雪一怔，下意识看向林凝。 “我喜欢司少，我不会记恨他，我知道是我之前做错了，可是……”林凝的眼底满满蓄满了泪水：“你们不要逼我，逼急了，我也会生气的。到时候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你根本就想象不到，你不知道我手里有多少东西……” 她咬住下唇，转身冲进病房了。 果然，里面又是一阵喧嚣。 迟南雪却只是觉得浑身发冷。 她忽然没来由地想起迟晓晴之前说过的那番话。 有一个不好的预感缓缓覆上内心。 她从前从来都没有想过，迟晓晴是不是看过那个视频，那个她以为已经被司明远交给自己的视频，迟晓晴是不是也看过？ 那么……来源呢？ 只要想到自己肆意挑逗司明远的视频还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迟南雪就觉得那像是一柄利刃，悬在头顶，让她动弹不得。 她沉默良久，这才微微闭了闭眼，将手中的手机死死抓紧了。 晚上迟南雪犹豫再三，还是主动给司明远打了个电话。 司明远那边显然有点喧嚣，却很快找了个安静的地方问道：“怎么了？” “我是……” “我知道你是谁。”司明远径自打断，语气带着三分笑意。 迟南雪咬住下唇，顿了顿方才问道：“我想问你一件事，司少……那个视频，有存在备份的可能吗？” 司明远的语气顿时沉了下来：“怎么可能？” 他冷静下来，微微蹙眉道：“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 迟南雪也觉得这不应该，司明远不是会用这种手段的人。 见迟南雪没应声，司明远微微顿了顿，沉声道：“我当时是决定要将这些彻底放下的，所以我不可能留有备份……” “我不是在怀疑你。”迟南雪几乎毫不犹豫地说道。 司明远沉默片刻，道：“是谁说了什么？” “今天……有人对我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想了一下，我能够被人拿捏的把柄不多，仔细想来，应该也只有这一件，只要不是这个视频我就放心了。”迟南雪垂眸笑笑，道：“不打扰司少……” “林凝。”司明远冷笑一声。 迟南雪抓着手机没开口。 司明远便道：“前面那次照片的时间，就是林凝找了个小演员跟着拍了一组，那个演员倒是敬业，”司明远冷冷道：“最近我对嘉合置业做了点手脚，没想到林凝去找了你，放心吧，这件事我来处理。” “好。”迟南雪微微垂眸。 “不可能存在第二份视频，不用担心。”司明远虽然想起当时的事情还是有点芥蒂，却还是自然地宽慰道：“我说过的事情就绝对不会反悔，这一点……” “我一直都信你。”迟南雪下意识地肯定道。 司明远微微顿了顿，笑了：“那就交给我处理。” “恩，好。” 第二天一上班，迟南雪就看到微博上面有不少照片发了出来。 迟南雪看着就有点诧异，都是那个演员和林凝的亲密照。林凝好歹也是嘉合置业的千金，这绯闻一爆出来，顿时就炸了锅。 偏偏那个小演员最近刚好在炒作绯闻，绯闻女友是当红的一个女明星，迷妹相当多。有些迷妹看到了正脸，顿时就不乐意了，找不到林凝的私人微博，就去嘉合置业的官博下面骂翻了天，什么小三啊，不要脸啊齐飞，顿时官博下面一片混乱。 直到嘉合置业都被迫出来表态了，表示这只是林凝的私人行为，希望大家不要将战火蔓延到官博上，有些理智的也就跟着散了，然而还有一些不依不饶，要求嘉合置业让林凝出来给个说法。 迟南雪看了一会儿热闹，便也径自去处理工作了。 等到中午休息时候一看手机，手机几乎要被打爆了。 她挑着看了看，就见多数都是嘉合置业那边的，有公关部的，也有林凝本人，还有林元嘉。 迟南雪有点诧异，刚想把手机放下，就见林凝的电话又跟来了，她微微蹙眉，将电话挂断了。 很快，一条短信追了进来—— “我在你外公家。” 迟南雪脸色微沉，还没来得及回复，就见林凝又发了一条过来：“刚好陪你外公说说话，很久没见晏爷爷了，晏爷爷也挺开心的，没想到一翻微博，就看到我的花边新闻。” “南雪，你也不希望我胡乱说话吧？你差点就把司少给睡了的事情，你外公也知道吗？” “我把你当朋友，希望你不要做得太过分。南雪……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过来，我们好好谈谈。” 迟南雪看完最后一条短信，径自站起身。 这是威胁恫吓，偏偏林凝知道，这一招对迟南雪肯定是有用的。 晏嘉行那么大岁数了，哪里能受得住这个？ 昨天他们还高高兴兴地携手出现，她临走的时候都能看出晏嘉行的期许，如果这个时候自己给司明远下药的事情被爆出来，不知道晏嘉行会怎么想…… 迟南雪闭了闭眼，她最厌恶被威胁，可是此时此刻，她近乎别无选择。 迟南雪正要往外走，就见司明远迎面走进来了，看到迟南雪匆匆忙忙的样子，他微微蹙眉，下意识开口道：“怎么了？” “没事，我出去一趟……”迟南雪努力平复情绪，就要绕过司明远出去。 司明远面色微沉：“我和你一起。” 迟南雪微微一怔。 司明远却只是不耐地蹙眉：“你情绪不对劲，走吧，一边走一边说。” 第76章 我会让你为这件事负全责 直到坐上司明远的车，迟南雪方才垂眸笑了笑，轻声开口：“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件事，你还会帮我。” 司明远微微抿唇，看了迟南雪一眼。 迟南雪便轻声说了下去：“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做错了。” 司明远看着眉眼安静的迟南雪，良久方才淡淡道：“这件事除了你知我知，本来就不该有第三个人知道，现在不仅有人知道了，而且还用这些来威胁你，我作为当事人都选择了放弃我的主张，他们用这些来威胁你，自然是不能被容许的。” 他的声线淡淡的，却是让迟南雪忍不住笑了笑，转头看向司明远，轻声道：“谢谢。” 司明远笑意渐深：“不用。” 很快，迟南雪就到了晏嘉行家。 晏嘉行果然正和林凝相谈甚欢，见迟南雪和司明远一起进来了，倒是微微一怔：“这……南雪今天不是还在上班吗？怎么有空过来？” 林凝也下意识站了起来，看向司明远的眼神有说不出的惊慌。 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司明远竟然会陪着迟南雪一起过来！ 司明远的性格，林凝自以为是知道的，他怎么可能对这一切毫不在意？ 无论怎么想……这都是绝对不可能的，而现在，司明远显然是为了迟南雪而来的。 林凝的手都在微微发颤，哑声道：“司少，您怎么也……” “我来问你一些事，晏爷爷，抱歉，我和林小姐去后花园那边。”司明远沉声道：“有些公事要谈。” 他的语气虽然谈不上雷霆万钧，却还是让林凝有种说不出的紧张。 她下意识咬了咬唇，看向迟南雪，干笑道：“南雪不跟着来吗？这件事，南雪也脱不了干系吧？” “什么叫脱不了干系？”晏嘉行心底有点狐疑，蹙眉看向迟南雪，又看向林凝。 晏嘉行何尝不觉得古怪？ 林凝有段时间没来过了，这一次来也是，带着些礼物坐在这里聊家常，可是林凝看起来却是相当心不在焉，时不时就抬手看一眼时间，像是专程在这里等着迟南雪和司明远上门似的。 林凝下意识看了司明远一眼，这才干笑着对晏嘉行开口：“没什么事，就像是司少说的，是公事。” 司明远的神色微寒，林凝顿时不敢多言了，径自跟着司明远去了。 晏嘉行将迟南雪的手拉住了，道：“南雪，外公问你点事情。” “外公？”迟南雪一怔，还是站住了。 “你和司少没事吧？”晏嘉行犹豫片刻，道：“外公怎么总觉得你们之间不太对劲，你生日前那天过来，不是还说和司少绝对不可能吗？那天外公看你和司少之间气氛也古怪，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就……” 不远处，刚来的管家听到在说司少的事情，乐呵呵地凑过来添了茶，道：“晏先生，这就是我们这代人不懂了，我外孙女也是，之前还信誓旦旦地和我说，大学期间绝对不谈恋爱，结果没多久，就将一个男孩子带回来了，海誓山盟的，那叫一个热闹。”他顿了顿，道：“更何况，现在人们都说司少和迟小姐郎才女貌，般配的很呢。” 见晏嘉行眼底还是有狐疑，管家很是自然地说着：“更何况，晏先生，谈恋爱不就是这么回事吗？就是找个靠得住的人一起走过一辈子，司少和迟小姐的人品，晏先生还信不过吗？” 迟南雪想起后花园正在谈的事情，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然而想到这里，晏嘉行似乎被说服了，迟疑着点了点头道：“也是。” 他这才拍了拍迟南雪的手背：“好了，你们小辈的事情，外公也就不跟着多操心了，你们去吧，谈正事去吧。” 迟南雪松了口气，匆匆去了后花园。 …… 林凝的眼眶微微红了，低声道：“我就是那么一说……” “当时的事情，是你给南雪提议的？”司明远沉声问道。 迟南雪刚要进去，脚步便微微顿住了。 “我……”林凝难以置信地扬高了语调，咬牙：“怎么可能？司少，林家的家教您不知道吗？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见司明远没开口，迟南雪慢慢靠在墙壁上，轻轻闭了闭眼。 而彼端，林凝显然急于证实自己的清白，咬牙说了下去：“而且，司少，先不说其他的了，这件事是南雪告诉司少的吧？她有任何证据吗？司少将我逼到这个程度，我虽然嘴上说着不甘心，其实也什么都没做吧，可是迟南雪呢？迟南雪在到处诋毁我的名誉！” 司明远的脸色相当阴沉，看了林凝片刻，就在林凝觉得有戏时，他淡淡开口道：“在我面前诋毁南雪，我劝你还是少把心思用在这里。” 他的眼底满是摸不透的戾色，林凝浑身一颤，嘴唇翕合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她呆呆地看向司明远，良久方才低声开口：“司少……您不信我。” “你觉得我会信你？”司明远冷笑一声：“我了解南雪的品行，也了解你的，照片被曝光地尽兴吗？没关系，以后不需要藏着掖着，我可以帮你。” 林凝几乎是无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整个人抖如筛糠。 她无论如何都不明白，这一切怎么可能是司明远做的？ 司明远怎么可能这样尽信一个人？！ “司少，迟南雪究竟说了什么，让你这么信她？”林凝的语气快要哭出来了，哑声道：“这些都是南雪让你做的是吗？她嫉妒我，她一直都嫉妒我……” “嫉妒你？”司明远蹙眉反问，打量着林凝的眼神让林凝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 “我倒是没觉得你有什么可让人嫉妒的。”司明远淡淡道：“还有……那天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所以不管那段视频从什么地方被流传出来，我都会将责任归咎于你。” 林凝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司少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会让你为这件事负全责。”司明远最后看了一眼林凝，径自转身。 第77章 从前的迟南雪被他弄丢了 看着林凝失魂落魄地滑坐下去，迟南雪没说话，只是微微垂下眸。 她没有动，也正是因此，司明远站到她面前时，迟南雪也只是抬头淡淡笑了笑，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前世那么可怖的一切，今生居然被司明远这样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迟南雪沉默片刻，刚想开口道谢，就听司明远淡淡道：“不用说了。” 迟南雪一怔，司明远眼底添了三分笑意，道：“那件事都不曾发生，你谢什么？” 她怔忪地看向司明远，不得不承认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司明远会这样平静地将这一页翻过去。 他对她说，那件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是不是就意味着…… 往后的他们，真的可以平等地向前走了？ 那样不堪的记忆，司明远就这样心甘情愿地一笔勾销了。 迟南雪几乎忍不住唇角的笑意，她对司明远伸出手，自然地开口道：“往后……” 下一秒，她的手被司明远径自握住了。 不过是简单的十指交握，司明远却是保持了好一会儿这个动作，迟南雪微微迟钝地低头看过去，没来由地脸红了。 “你第一个喜欢的人，是我吗？”司明远沉默片刻，忽然问道。 这个姿势分明正常无比，却是让迟南雪的大脑近乎宕机。 他是她曾经最喜欢的人，也是她前世今生唯一喜欢过的人。 司明远问过这个问题好几次，每次都用不同的方式问出口，而现在—— 迟南雪轻轻点了点头，如愿以偿地看到司明远眼底的笑意。 她垂眸笑了，刚想开口，就听司明远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开口：“我似乎也是。” 似乎也是…… 迟南雪轻笑一声，司明远轻轻摩挲了一下迟南雪的手心，这才松开手。 迟南雪总觉得自己手心的热度经久不散，脸颊的绯红也是一样，直到走到晏嘉行面前，还是如此。 晏嘉行看着迟南雪的模样，又看向旁边神色平静却难掩眼底笑意的司明远，忍不住笑了笑，觉得管家说的可能真是对的。 “对了，林小姐呢？”晏嘉行一怔，忽然意识到去谈公事的林凝不见了。 “还在后花园吧？”迟南雪也是一怔。 “以后林小姐若是再来这边，就不用让人进来了。”司明远忽然开口道。 管家一怔，还是点头应了。 晏嘉行微微蹙眉，总觉得刚刚那一切好像有点不对劲，司明远就自然地解释道：“林小姐所在的嘉合置业和我们公司有合作，之前因为一些问题，所以我们解除了合约。林小姐现在这样紧着来晏爷爷这边，大抵也是为了让晏爷爷帮忙说说好话。” “你们的公事，我还是不要掺入比较好。”晏嘉行果然不疑有他，点点头道：“那之后若是林小姐再过来，就真的不用请她进来了，等这件事过去再说吧。” “恩，我们差不多也该回去了，改天再过来探望晏爷爷。”司明远温和笑道。 晏嘉行笑笑：“去吧，工作要紧。” 直到坐上车，司明远方才看向迟南雪：“那份所谓的视频，之前也有人用来威胁你吗？” 迟南雪一怔，抿抿唇道：“有。” 她不太愿意在司明远面前提起这些，其实和司明远的关系愈发融洽的今天，迟南雪无数次想，如果自己当时重生回来的时间再早一点该有多好。 如果他们没有那么不堪的曾经……该有多好。 就不用时时刻刻都谨小慎微，就不必时时麻烦司明远，让司明远帮自己处理这一连串的隐忧。 “这些事，我自己……” “名字。”司明远面上虽然有点不耐，却还是蹙眉开口。 迟南雪犹豫片刻，还是道：“夏沐颜和迟晓晴都隐晦地提过。” 夏家…… 司明远的脸色不太好看，顿了顿方才点头应了：“好，我知道了。” 迟南雪犹豫片刻，这才看向司明远，轻声道：“抱歉。” 司明远没应声，良久方才轻笑一声：“有些时候我都觉得那一天的你不像是你，可是……” 可是司明远没来由地想到那一天的迟南雪，她的眼底满满的都是喜欢，是那种刻入骨髓的喜欢，不像是现在的她，眼底总是复杂的情绪，那么若即若离，那么小心翼翼。 那一天之前的迟南雪虽然让他怒火攻心，却不像是现在……让司明远经常会去怀疑—— 迟南雪曾经真的那样喜欢过他吗？ 像是一场梦，过去了，就消失不见了。 …… 那天过后，林凝很是消停了一段时日。 迟晓晴出院那天，夏家倒是过来了。 迟南雪到的时候，就见夏沐锋站在迟晓晴的病床前，脸上有说不出的尴尬。 迟晓晴涕泗横流，拉着夏沐锋的手简直要哭崩了：“我就知道你会来，夏少，我真的好想你啊……” 夏沐锋忍了半天，没忍住还是笑了，他想到春晚上相声演员最常说的开场白，顿时就出戏了。 被自己拉着的人乐不可支，迟晓晴嚎了几嗓子，终于还是哭不下去了，神色十分尴尬。 夏沐锋紧忙咳嗽一声，道：“抱歉，迟二小姐，抱歉，我是想到你终于能出院了，为你高兴。” 这理由也太虚假了一点，迟晓晴也不好意思不领情，只好点头应下了。 “夏少这次……也急着回去吗？”迟晓晴轻声问着。 夏沐锋迟疑片刻，摇摇头道：“没事，不急。” 毕竟迟南雪都来了，夏沐锋有很多话要问迟南雪。 迟晓晴倒是没想那么多，顿时就激动了几分，眉飞色舞道：“那就好，那就太好了！你不急的话，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我听说有一家泰国菜特别好吃，刚开到我们江城来的。” 夏沐锋微微一笑，看向迟南雪道：“之前就听说迟小姐喜欢吃泰国菜，刚好我和老板熟识，可以帮我们留到位置。” 迟晓晴没意识到这是夏沐锋在对迟南雪说话，一怔道：“我说过我喜欢吃泰国菜吗？” 夏沐锋的脸上有点尴尬，轻咳一声，迟南雪便自然地笑笑：“多谢。” 迟晓晴没再说话，只是无意识地咬住了下唇。 第78章 态度骤变的夏沐锋 其实迟晓晴觉得自己该习惯的。 从前到现在都是如此，迟麓麟的公司越做越大，无论谁来家里，见到迟南雪肯定都是要叫一声迟小姐。 见到她就相当尴尬了。 谁不知道呢？ 迟麓麟白手起家的时候，都是他的发妻陪在身边，后来发达了，外面一直养着的小三和私生女才浮出水面。晏瑜燕眼底素来揉不得沙子，一气之下竟是直接离开了。 也正是因此，迟麓麟后来迎娶陆薇薇进门，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迟麓麟自己也不喜欢往外讲，人们自然也对迟晓晴谈不上多么尊重。 现在可好……自己喜欢的人，看着迟南雪也是温温和和的，请吃饭请的也是迟南雪喜欢的东西。 迟晓晴冷哼一声，径自掀了被子出来了。 直到坐在餐桌前，迟晓晴的脸色还是相当难看，良久方才开口道：“我之前一直在生病，虽然刚出院，但是也不能吃辛辣的也不能吃海鲜，这里面好像也没什么我能吃的吧？” “是吗？”夏沐锋其实今天本就不是为了迟晓晴来的，现在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做的决定不太对，他轻咳一声，翻了翻菜单，道：“不然……吃个海鲜面？” “夏少真是说笑了，那不也是海鲜吗？”迟晓晴似笑非笑道：“夏少其实根本就没有想过我不能吃这些吧？” 夏沐锋还真是没想过，他最近听多了迟南雪和司明远的流言，想到夏家还和云鼎有合作呢，这就紧着来了。 结果现在看着迟晓晴发脾气，夏沐锋也有点无奈，蹙眉道：“迟二小姐，你说……这位置也定下了，不然……” “不然我们改天吧？”迟南雪笑笑，道：“晓晴今天可能也不太舒服，应该尽快回家休息了。” 迟晓晴咬住下唇，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她楚楚可怜地看向夏沐锋：“我就是想今天出去吃，你陪我换一家店，不然我就先回去了，你们好好聊吧。” 她摆出这副委曲求全的样子，本以为夏沐锋会毫不犹豫地跟着起身，然而夏沐锋根本没有反应，简直是欣喜若狂地点了头：“可以啊，不然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吧？” 迟晓晴呆呆地看向夏沐锋，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也觉得今天勉强你出来不太好，毕竟你大病初愈，这时候还是回去休息比较好，我送你到门口。”夏沐锋已经在打电话给司机了。 迟晓晴终于忍不住了，她看向夏沐锋，眼泪唰地落了下来：“你看不出来我想很在一起吗？”她顿了顿，低声问道：“我等了你多久，你从来都没有想过是吗？我真的很喜欢你啊！” 夏沐锋一脸莫名地听着，听到她嘶吼的最后一句终于蹙起眉头：“我有詹小姐了，迟二小姐，请你自重。” 迟晓晴咬咬牙，一甩手：“我走了，我才不用你送！” 夏沐锋只觉莫名其妙，静静看了一会儿，这才叹了口气：“罢了。” “不出去追吗？”迟南雪看着刚上来的冬阴功汤，淡淡问道。 “不用了。”夏沐锋轻咳一声，尴尬道：“抱歉啊，我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我没想过会是这样。” 迟南雪只是平静地笑笑：“那么……这顿饭还要继续吗？” “当然，今天主要是为了宴请迟小姐，还是说……迟小姐不想继续了？”夏沐锋的脸色顿时变得小心翼翼。 “没有的事。”迟南雪笑笑，由着服务生将冬阴功汤的碗盖打开，感慨道：“味道倒是正宗。” “是吧！我之前就在杂志上看到过，说迟小姐特别喜欢泰国菜，刚要我朋友从泰国请了厨子，就是专门做这些的，像是什么咖喱皇炒蟹啊，还有这些冬阴功汤啊，都做得特别好，这家店自打在江城开了，我就一直想着有时间的时候请迟小姐过来吃上一顿，刚好有这么个机会，没想到迟晓晴还……”夏沐锋情不自禁地抱怨道，想了想顿住了，尴尬地轻咳一声：“抱歉，我不提了。” 迟南雪将筷子放下了，垂眸笑道：“夏少，老实说，我们的私交……似乎也没有到夏少请我这一顿饭的程度，不如夏少先和我说一下，这次可是有什么要事要谈，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夏沐锋尴尬地轻咳一声：“是关于那个监管的事情，我们……边吃边说？” “不用了，夏少先说。” 夏沐锋刚想开口，手机就震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面色登时沉了下去，道：“是这样的，迟小姐，我们也不是说不想让司少介入进来，司少若是愿意做担保方，我们自然都欢迎之至，可是如果司少来做监管方，未免给我们一种感觉，就是这个合作本身有点问题，我们企业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迟南雪听着这番话，简直要笑出声来了。 名声不好听…… “司少愿意进来承担监管义务，名声有什么不好听的？”迟南雪平静反问道。 “不是，只是……” “你们在意的不是名声的问题，是实体问题。”迟南雪淡淡道。 夏沐锋见迟南雪脸上笑意褪尽，顿时有点紧张，点点头应了：“我之前拿着合同的时候没有意识到，我以为司少是对整个合同的履行进行监管，那样就意味着司少也是保证人了，如果合同真的没办法履行，司少也会承担责任，可是后来看来，是我理解错了。”他顿了顿，道：“迟小姐，不是我对云鼎不放心，确实是我们的行规，如果这样的合同没有一个资金雄厚的保证人，我们是不愿意加入的。” “毕竟……”夏沐锋顿了顿，这才尴尬道：“虽然现在迟小姐和司少的感情，我们都相信迟小姐。可是迟小姐和司少的感情……也不能媲美保证不是吗？” 迟南雪的手轻轻摩挲着杯子，半晌方才淡淡笑了：“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有劳迟小姐。”夏沐锋将一份补充协议推过来。 “只是……”迟南雪淡淡笑了：“很可惜夏少，合同已经生效了。” 第79章 我们现在的确不算是情侣 夏沐锋的脸色微微一沉。 他早就想过迟南雪可能会在这里等着，却是不曾想迟南雪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竟然没有丝毫愧疚的模样。 他咬咬牙，开口道：“迟小姐，你应当知道江城夏家也是有点名气的。我如果将这份合同摆在这里，当然是因为我希望用简单的方式来解决，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签订这样一份补充协议，我也不是一定要司少来承担保证责任，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只要迟小姐能找到……” “之前夏家似乎不是这个态度。”迟南雪抬眼看过去。 “这是一份长期合同，至少长达三年。”夏沐锋顿了顿，道：“迟小姐，不论你和司少的感情在这三年的时间里会不会发生变化，最简单的一件事是……三年后，你是否还能继续担任云鼎的负责人，在我们看来都是存疑的。” 迟南雪忽然就明白夏沐锋为什么改变态度了。 “从前我们始终认为，云鼎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很可能只有迟小姐一个，可是现在看来……”夏沐锋平静地笑笑：“迟小姐似乎也要有个弟弟了。” 与此同时，迟南雪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微信上，迟麓麟将一份报告发过来，同时发过来一个大大的笑脸：“南雪，你真的要有弟弟了！” 迟南雪面无表情地看完，就听夏沐锋开口笑道：“意外吗？我也觉得很意外，其实来之前，我准备了两套方案，可是现在，很遗憾，似乎只剩下一套了。” 迟南雪淡淡笑了：“你说我和司少的感情……是因为知道了什么吗？” “当然。”夏沐锋无奈地笑笑：“迟小姐，我看过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当然，我希望迟小姐不要问来源，我也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果然……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神色平静地叩了叩桌面，这才道：“没关系，我对来源没有兴趣。” “那就好。”夏沐锋明显松了口气。 “这份合同是法律意义上的生效合同，夏少，如果你想要改动这份合同，或者不按照这份合同来履行，没关系，我会追究夏家的违约责任，我想夏少也不希望承担这样的风险。至于这份……很抱歉，我不懂得什么行规，我只知道，眼前这份合同，夏少已经代表公司签字盖章了。”迟南雪看向夏沐锋，神色冷静。 夏沐锋眉头锁紧，良久方才无奈开口：“果然，迟小姐就是如此。” 迟南雪挑挑眉。 “虽然我其实并不看好迟小姐和司少的感情，可是我希望二位百年好合。”夏沐锋迟疑片刻，还是举杯开口。 “你不看好什么？”一道声音骤然插入进来。 夏沐锋的手微微一颤，差点将杯子摔了。 迟南雪微微一怔，转头看过去，就见司明远的身边站着探头探脑的盛诗雨，司明远面色微寒，正看向夏沐锋重复了一遍：“你刚刚说，你不看好什么？” “我……”夏沐锋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顿时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 尽管迟南雪那时候给司明远的开端不算好，可能人家司少当成是情调了呢？ 想到这里，夏沐锋紧忙道：“不是，我没有不看好什么……司少误会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觑了一眼司明远身后的盛诗雨。 盛诗雨笑笑道：“刚刚在附近看到司少，司少说要进来找迟小姐，我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迟南雪一怔，下意识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轻咳一声，脸色有点尴尬。 夏沐锋哪里还能看不出这些？ 他想起昨晚夏沐颜死活拉着自己看的那东西，脸色顿时变了变，心说果然人家只是情趣！ 偏偏夏沐颜将事情说得那么不堪，他咬咬牙，心说自己真是会错了意，迟家有没有男孩重要吗？只要迟南雪和司明远还好好的，这种事根本不重要！ 他立刻点头道：“司少和迟小姐是天作之合，是我刚刚胡说了。” 司明远似笑非笑地看了夏沐锋一眼，又看向桌上丰盛无比的一桌菜，神色相当不悦。 夏沐锋多擅长察言观色，司明远赤裸裸的占有欲都写在脸上了，他哪里还能在这里和迟南雪同桌？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立刻道：“这桌菜……那个，是我一会儿要带回去的，对，都是带回去的。那司少你们慢慢用，我先回去了。服务员，给我打包！” 看着夏沐锋风卷残云似的溜了，盛诗雨一脸莫名，轻咳一声道：“他没事吧？” “没什么，换个地方，想吃点什么？”司明远看向迟南雪问道。 “就吃这家吧。”迟南雪看向司明远满意的神色，有点忍俊不禁。 盛诗雨犹豫片刻，道：“那我也先走了，我不太方便在这么热闹的地方出现，而且……”她往上拉了拉口罩，看向迟南雪和司明远，语气有点踟蹰，却还是一咬牙开口了：“我先问一句，就是确认一下，你们也别生气！你们是不是已经是情侣了？你们如果是的话，我以后肯定再也不出现了。我这个人别的都觉得无所谓，小三肯定是不当的。” 迟南雪一怔，下意识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的动作顿时僵了一瞬。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轻轻抿了抿唇，对盛诗雨笑了笑：“没有的事，司少是个很绅士的人，我又刚好是司少的下属，所以司少比较关照。” 不知道为什么，她只是觉得拒绝的话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来会让自己心底更释怀一些，可是真正说出这些话时，迟南雪甚至不敢去想象自己的表情究竟会是多么僵硬。 她向来不擅长表情控制，现在也是一样。 她下意识去抓自己的手包，想要离开这个尴尬万分的地方。 司明远微微垂眸，脸上没什么表情，良久，他忽然抬手，径自将迟南雪的手拉住了，语气十分坦荡地开口道—— “我喜欢她，但是她对我的感情还不是很确定。所以我想我们现在的确不算是情侣。” 迟南雪错愕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司明远。 第80章 只是向前这一步 盛诗雨的脸色登时就变了，拿着菜单的手顿了顿，这才轻咳一声，尴尬道：“那我不打扰二位了。” 她几乎是一溜烟地离开了，司明远满意地笑了笑，在迟南雪对面坐下：“想吃点什么？” 迟南雪微微垂眸，看了司明远好一会儿，这才闷闷地笑了：“你说的是真的？” “我说过谎吗？”司明远蹙眉。 迟南雪沉默片刻，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喜欢谎言，一个人说了一次谎话，就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弥补，更何况……喜欢与否，这种事没有说谎的必要。我喜欢你，我自然愿意承认，这样我也可以尽早得到你的答复。”司明远似乎是有点紧张，语速都微微加快了。 迟南雪怔怔地看了司明远良久，眼底添了三分笑意。 “今天夏沐锋怎么回事？”司明远蹙眉。 迟南雪顿了顿，解释道：“刚刚我父亲……” “确认了陆薇薇怀的是个男孩，给我也发了消息。”司明远扬了扬手机示意道，觉得迟麓麟八成是疯了。 “恩，另外……夏沐锋可能是从夏沐颜那边得到了消息，觉得你我感情一般，万一将来父亲不愿意将这个项目交给我，你又不愿意为这个项目提供保证的前提下，这个项目要面对的变数就太多了。”迟南雪微微垂眸道。 司明远沉默地听了一会儿，这才淡漠地笑了一声：“所以他拿了补充协议。” “对。”迟南雪点头应了。 “夏家……”司明远面色微沉，道：“态度变化倒是很快。” “这也是正常的，毕竟我是法律系出身，之前也没有接触过这样的项目，夏家对我不放心，也是有情可原。”迟南雪平静道。 “对你？”司明远微微挑眉：“他们这是对我不放心。” 迟南雪一怔，司明远见迟南雪不解，沉默良久倒是无奈地笑了：“喜欢两个字，不止是说说而已。” 他没有再解释下去，径自翻开菜单，点了几个菜，这才道：“吃东西吧。” 那天接下来的时间里，迟南雪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不运转了。 她甚至不敢抬眼去看司明远的脸色，司明远本就寡言，此时两人安安静静地吃着东西，竟然也不觉得尴尬。 良久，司明远见迟南雪满足地喝完了最后一口汤，唇角微微上扬：“喜欢这家店？” “恩，挺不错的，味道也正宗。”迟南雪心情不错。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会儿，径自拿出手机给夏沐锋发了条消息，果然，不一会儿餐厅老板就从后面出来了：“司少是想问店里的厨师……” “对，方便吗？”司明远问道。 “这……”老板看似有点为难。 “资金方面不用担心，而且每周一次就足够了，如果可以的话，之后我可以帮你们安排年终的美食大赏入场资格。”司明远的语气轻描淡写。 老板的眼睛亮了亮，立刻点头应了：“那没问题，司少喜欢真是太好了，这一餐我们也为司少和迟小姐免单了，以后有机会还请二位多多光顾。” 司明远笑笑，抬手执意签了单，这才道：“多谢。” 老板直接将人送到了门口，迟南雪回过头，还见老板在深深鞠躬。 “年终的美食大赏入场资格……”迟南雪自然之道这名额有多么珍贵，她摇摇头道：“司少和他们换了什么？” “请他们的厨师每周有一天来天宸地产的餐厅，你可以现场点单。”司明远一本正经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旋即忍不住笑了：“司少都是这样追女孩子的吗？” 司明远的表情近乎凝固在脸上，他看了迟南雪一眼，蹙眉道：“都是？” “我从前没有喜欢过任何人，你是第一个，所以经验比较欠缺。”司明远近乎咬牙切齿地开口。 迟南雪看着司明远的模样，眼底忍不住添了几分笑意。 她知道司明远在努力对自己好。 他从前鲜少将旁人的事情放在心上，现在却也为了她在慢慢改变自己。 “对了。”见迟南雪不说话，司明远顿了顿，方才说了下去：“今天的媒体新闻，南家成似乎要订婚了。” 迟南雪有点诧异：“这么快？” 见迟南雪没什么反应，司明远心情不错，点头应了：“是南家成的父亲宣布的，本人还没有确认……” “我想南伯父的决定很难影响到南先生，即使是用舆论压力也一样。”迟南雪笑笑，道。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微微蹙起眉头。 “我从前……在美国参加比赛的时候见过南家伯父一面，我觉得他们家的气氛很平等，而且南先生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很温和，其实骨子里面也很执拗。”迟南雪自然地解释道。 她说了一会儿，这才后知后觉身旁的气氛相当沉凝。 钟绍钧坐在前排，默然忍笑。 他何尝不知道自家司少的心思？ 司少想要通过这件事确认迟南雪的态度，没想到态度没确认出来，只得到了迟南雪相当了解南家成这个结论。 司明远沉默半晌，这才看向迟南雪问道：“你对我……有几分了解？” 迟南雪怔了怔，良久方才垂眸笑了，声音也低了几分，全然没有之前提起南家成时的笑意微微，她微微垂着眼，轻声笑道：“我知道你有胃病，不怎么喜欢按时吃东西，知道你贪凉，几乎从来都不喝热水，但是偏偏能喝汤，而且还挺喜欢喝汤的，我知道你喝咖啡不喜欢加糖，还讨厌酸度高的咖啡豆……” 知道他喜欢看恐怖片，看的时候也是和现在如出一辙的面无表情。 知道他喜欢熬夜不喜欢起早，知道他早上醒来有起床气，那时候自己每次叫他都小心翼翼的。 知道他其实脾气好的时候人也挺好的，只是那时候的自己鲜少有机会享受这样的温和。 迟南雪深深吸了口气，看向司明远浅浅笑了：“你放心，我了解你，和了解任何人都不一样。” 就像是司明远永远都不会知道，现在的迟南雪是用怎样的心情描绘着这一切，他同样不知道的是，前世的她那么小心翼翼地了解他的喜怒哀乐，却又在最后一刻将所有一切尽数放下，彻彻底底心死如灰。 他更加不会知道，只是向前走这一步，就用尽了迟南雪此生近乎全部的勇气。 第81章 那是他给她的安心感 迟南雪从来都没有说过，其实司明远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可是司明远看向迟南雪，总觉得迟南雪下一秒钟可能就要哭了。 他轻咳一声，手的动作比大脑的反应还要快，无意识地伸手将迟南雪的手握住了，哑声道：“抱歉。” 迟南雪错愕地看向他。 司明远微微抿了抿唇，倒是没解释什么，只是用征询的语气麦口：“今晚你回家可能气氛很尴尬，需要我陪你一起吗？” 他们的手交叠在一起，带出说不出的热度。 只是相比于前番的紧张，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司明远带给迟南雪的，更多的是淡淡的安心感。 迟南雪顿了顿，这才垂眸释怀地笑了：“没事，你放心，家里没什么事情是难得住我的。” …… 然而迟南雪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真正到家面对这一切的时候，心底滞涩的不愉仍旧挥之不去。 迟麓麟几乎要乐疯了，他还坐在沙发上，一边翻着手机通讯簿，一边道：“你说我如果给我初中同学发个消息是不是不太好，或者我发个朋友圈？” 陆薇薇也在旁边跟着笑，闻言就掩唇娇笑道：“哎呀老爷……这样太招摇了。” 迟麓麟有点犹豫，顿了顿道：“也不是招摇，毕竟这是喜事，等小家伙出生，我肯定还要大办，你说我儿子叫什么好？” 迟晓晴坐在一旁，脸色相当阴沉。 陆薇薇的眼底眉心全是柔情蜜意，想了想认真道：“你说叫迟舜禹好不好？” 迟南雪差点笑出声，心说这么大的名字，也不怕将来孩子撑不起来。 迟麓麟蹙着眉头，似乎在认真思考，顿了顿方才挥手叫了迟南雪一声：“南雪，来来来，你说说看，你弟弟叫什么名字好？” 迟南雪淡淡道：“父亲不跟着家谱往下取了？” “对啊！还有家谱呢！哎，终于能有个写进家谱的名字了。”迟麓麟乐得脸上都要开花了。 迟晓晴将杯子重重往茶几上一放，起身道：“我回房间了。” “去吧。”迟麓麟点点头，想了想又道：“还有，以后在家不许和你妈妈闹知道吗？薇薇怀孕了，你以后就是姐姐了，你比你弟弟大了二十多岁，你得懂点事。” 迟晓晴本想拂袖而去，想到最近迟麓麟的脾气倒是也没敢，只是低着头不耐烦地听完了，这才冷着脸转身走了。 迟麓麟这才看向迟南雪笑笑：“南雪，你给爸爸说说？这家谱往下取名字，有什么好听的？” “孩子的事情先不说，父亲听到夏家的消息了吗？”迟南雪问道。 迟麓麟的笑容几乎僵在了脸上，愣了愣问道：“什么消息？” “夏沐锋今天找到了我。”迟南雪话音未落，就听陆薇薇一拍手，点头应了：“我就说呢，对啊，今天晓晴回来的时候也说了，说是……夏少去了医院，但是其实不是去找她的，是来找大小姐的。” 迟麓麟没听懂，微微蹙眉道：“所以呢？” 迟南雪还没来得及开口，陆薇薇就立刻接了下去：“还有什么所以啊……夏少这人也是的，之前还吊着我们晓晴，现在也是，这不是利用我们家晴儿喜欢他吗？结果其实根本就不是为了晓晴，是去医院堵着南雪的。” 迟麓麟听着有点闹心，冷着脸道：“堵着南雪做什么？” “那肯定是为了讨好南雪呗，只有讨好了南雪，才能让司少对夏家高看一眼。现在啊，夏少这人也势力的很啊。”陆薇薇轻轻甩了一下手。 迟南雪平静地听完了，这才淡淡道：“猜完了？” “啊？”陆薇薇一手捂着肚子，神色有点说不出的意味，像是笃定迟南雪就看着这肚子也不会对自己做什么似的。 迟南雪这才看向迟麓麟，道：“父亲今天是不是给夏家发消息了？” 迟麓麟一怔，点头应下。 “今天夏沐锋来的时候态度还是客客气气的，刚刚父亲也听陆女士说过了，可是现在……他们想要我们提供担保。” “这……如果我们能找到人给我们担保，我们还愁找不到项目吗？”迟麓麟登时一惊。 迟南雪微微颔首：“我也是这样想，可是父亲知道为什么夏沐锋会忽然改变态度吗？” 迟麓麟摇摇头，犹豫了一下方才问道：“总不会是……因为我那条短信吧？我也没和他说什么啊。” “父亲的这条短信，让我的计划被全盘打乱了，他们现在很怀疑在未来的三年，父亲会不会全部信任我，会不会导致云鼎内部的控制权出现问题，这样一来二去，也会间接影响到公司的合作项目。”迟南雪轻笑一声，眼底添了三分嘲意：“而他们认为，一旦我失去了家里的支持，同样，和司少的感情也不是那么稳定的要素，这样的项目能否继续下去就成为了疑问。因为父亲的一条短信，他们将这个项目评估为风险项目了。” 迟麓麟错愕地看向迟南雪：“那……那现在可怎么办？” “那现在司少就不管了吗？”陆薇薇也有点急了，刚刚给大家群发短信也有她的主意呢，如果现在认为就是这短信惹的祸，她也脱不了干系啊。 想到这里，陆薇薇咬牙道：“老爷，也不能尽然这样说吧，这种事肯定是多方面的因素……” “的确，可是这是导火索，父亲在做这些的时候，考虑过云鼎的合作项目吗？”迟南雪平静地问道：“父亲有了小宝宝，大家都为父亲高兴，可是前些日子，父亲还在为云鼎的合作案愁眉不展的事情就彻底忘了吗？现在一切尚未成为定论，父亲这样做，的确让我很是为难。” “这……”迟麓麟瞪了陆薇薇一眼，咬牙道：“这件事的确是我考虑欠周，南雪，你说现在父亲应该怎么办？不管你说什么，怎么补救，爸爸肯定都能做到。” “我其实也很好奇。”迟南雪顿了顿，这才含笑抬眼，眼底的神色很是疏离：“有了宝宝，父亲真的会如他们所说地防备我吗？” “那怎么可能？！”迟麓麟眼底划过一丝犹豫，语气却是笃定得很。 第82章 你是见不得我好吗？ 迟南雪静静看了迟麓麟片刻，这才淡淡道：“父亲这样说，我也就放心了，其实听他说那些的时候，我也觉得挺心寒的，可是……”她顿了顿，这才含笑道：“我相信父亲，以后有什么事情，父亲多与我商量一下就好了。” 陆薇薇哪里能听不出这是在针对她呢？ 她咬咬牙，轻声道：“老爷也不是没和人商量，这不是和我商量过了吗……” “所以商量的结果就是让我们家差点丢了谈妥的合作项目。”迟南雪神色微冷。 迟麓麟也知道这件事多少有点理亏，他轻咳一声，蹙眉道：“好了，这件事是冲动了，薇薇，你也少说两句，你自己想想，如果云鼎没了，你还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陆薇薇一怔，顿时闭嘴了。 迟麓麟不冷不热地看了陆薇薇一会儿，这才看向迟南雪：“我们找时间和夏家见一面吧？” “好啊！”迟南雪还没应声，楼上的迟晓晴就冲下来了，眼神都在发光：“我想和夏少见一面，父亲觉得什么时间比较妥当？” “是啊，我也觉得让晓晴去见一面，也可能有转机，”陆薇薇看了迟晓晴一眼，温声道：“毕竟夏少之前那么喜欢我们家晓晴……” 迟麓麟看着这母女两都有点头疼，沉声道：“夏少夏少，那么喜欢，也没见夏少为了晓晴将合作案拿下来！” 迟晓晴不甘心地抿抿唇。 “南雪，你觉得怎么做才妥当？”迟麓麟看向迟南雪，迟疑片刻问道。 迟南雪心底笃定，面上却带着三分为难，道：“我之后和司少说说看吧。” “也行。”迟麓麟愁眉苦脸地叹气：“南雪，这件事是爸爸考虑欠妥了，爸爸因为之前那件事，现在也有段日子没和夏博易说过话了，这件事如果能让司少帮帮忙，那真是最好的。” 迟南雪点点头应了：“我尽力，明天我去云鼎公司一趟。” “那都靠南雪了。”迟麓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有点复杂，欲言又止，看了一眼旁边的陆薇薇，陆薇薇多擅长察言观色啊，虽然心底不痛快，却也不得不开口道：“南雪辛苦了。” 迟南雪却根本懒得看陆薇薇一眼，只看向迟麓麟笑笑道：“至于孩子的事情……父亲也不用紧着和我商量了，我最近也的确是太忙了。” 她说完，淡淡颔首径自上楼，迟麓麟有点犹豫，却是没敢开口拦住。 陆薇薇瞪着眼睛看着迟南雪的背影，良久方才小声道：“老爷，若是让我看，南雪心底也是不痛快的，晓晴之前说的事情，还真是要防备着些。” 迟麓麟根本无暇去想那些，只是叹了口气道：“薇薇，我问你，如果云鼎真的没了，你怎么想？” “啊？”陆薇薇吓了一跳，声音都发颤了，她到处吹嘘的资本就是云鼎了，如果没有了云鼎，她何尝不知道？到了迟麓麟这个年纪，东山再起那真是太难了，她咬着下唇为难道：“如果云鼎真的没了，我……我就陪着老爷重头再来呗。” “如果我没有从头再来的心思了呢？”迟麓麟轻笑一声，淡淡问道。 陆薇薇简直要被吓傻了，几乎带着哭腔道：“老爷，老爷您别吓我啊，云鼎是真的要出问题了吗？” “之前我一直都对你说，那个项目拿不下来，我们资金链会出问题，现在好不容易夏家签下来了，又因为你……”迟麓麟阴沉着脸，语气相当不悦道：“又因为你一定要让我到处群发短信，现在闹出这么个事情来，又要让人家司少帮忙。陆薇薇，我了解你，你根本就是个过不了苦日子的人，既然如此就安分着点。你成天出去搞什么夫人社交，到了现在，家里真的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那些个所谓的朋友没有一个能帮忙的，如果你再让南雪寒了心，你说怎么办？现在公司工资都发不出，我都没敢和南雪说……” 陆薇薇几乎有点发抖，连连点头道：“我不敢，老爷您放心。” 见迟麓麟脸色没有丝毫缓和，陆薇薇犹豫片刻，小心地凑上去开口道：“老爷，其实您也能看出来，这么多年，我对南雪那真是比对晓晴都疼着，南雪心底有她妈妈，我都觉得是正常，毕竟我是后来的，而且她妈妈走的时候，南雪也不是个小孩子了。这孩子和我心底有隔阂，我都觉得是人之常情，我怎么……怎么会存着欺压南雪的心思啊？” “就算你当真有，也给我压着点。”迟麓麟微微猝灭，良久方才道：“行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陆薇薇连连点头，扶着迟麓麟上楼去了。 …… 而此时，迟南雪正看着门口的迟晓晴，觉得相当头疼。 “你真不让我进去？”迟晓晴咬着牙问道。 迟南雪神色淡淡：“什么事？” “你不让我进去，我就在这里说了，迟南雪，你口口声声说我妈是小三，你做的事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啊！”迟晓晴咬牙笑了：“你知道你做的是什么事情吗？夏少来医院是为了看我的，我是个病人你知道吗？你还抢我的风头？” “然后夏少想要和我聊聊云鼎的事情，你不吃泰国菜，就先行离开了，怎么了吗？”迟南雪似笑非笑地问道。 这件事分明就是这么回事，只是迟晓晴听着就觉得胸闷。 “什么怎么了？你这人主次不分的吗？”迟晓晴怒不可遏：“我和夏少多久没见了你不知道吗？你就不能给我们一点机会？迟南雪，你不喜欢夏少吧？怎么，你是见不得我好吗？” 迟南雪轻笑一声：“主次不分……” 她看着刚好上楼来的迟麓麟，淡淡道：“你是觉得云鼎的事情是次，你和夏少的事才是主？” 迟晓晴冷笑一声：“怎么？你现在是享受着司少给你带来的好处了？我若是将来真的和夏少在一起，还不是一样！到时候我也可以说不在乎云鼎的死活了，毕竟我也是夏家的少奶奶了！” 迟麓麟听着迟晓晴的话，简直要被气疯了。 他冷冷哼了一声，开口道：“那你现在也别在迟家待着了，反正你也瞧不上。” 第83章 这都是当务之急 迟晓晴整个人猛地一颤，难以置信地看向迟麓麟。 迟麓麟的脸色相当阴郁，冷冷道：“听懂了？听懂了就有点骨气！你也是个成年人了，不需要我告诉你该怎么做吧？” 陆薇薇被迟麓麟的语气吓住了，见迟麓麟扬起手，她下意识想要去拉，想到自己的肚子，又犹豫着放下手，只哀哀劝道：“老爷……晓晴年纪小，很多时候说话不过脑子……晓晴，还想什么！快给老爷道个歉！” 迟晓晴站定在原地，良久方才梗着脖子低头：“我错了。” 迟麓麟觉得自己早晚要被迟晓晴给气死，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闭了闭眼，这才喘着粗气离开了。 良久，迟晓晴方才低声笑了笑，又回头看了迟南雪一眼：“我早晚会替代詹雨筠的，等到那一天，我也可以看着爸对我客客气气的，像是对今天的你一样。” 迟南雪没应声，只是静静看着迟晓晴回房间了。 不知道为什么，迟南雪总觉得刚刚的迟晓晴有点古怪。 而这种怪异感在第二天更加明显了，听说迟南雪要去云鼎，迟晓晴毫不犹豫地开口了：“我也想去一趟。” “你去云鼎做什么？”陆薇薇敲了一下迟晓晴的手指：“胡闹，吃饭。” “我不是胡闹，我也想去云鼎看看，毕竟是父亲的公司，我也想看看我们家发展的历程，父亲不是在那里打下了基业吗？”迟晓晴笑吟吟道：“我一直都想看看，父亲是怎么让我们过上这么好的日子的。” 这番话是真的说到了迟麓麟的心里，迟麓麟满意地笑了笑，抹了抹嘴道：“行，那南雪你就带着你妹妹去一趟吧。” 迟南雪微微蹙眉，道：“父亲不去吗？” 迟麓麟摇摇头：“我这段时间不方便过去。” 直到真正到了云鼎，迟南雪方才知道什么叫做不方便。 财会的脸上满是愁云惨雾，走过来看到迟南雪就像是看到了救世主似的：“迟小姐，我都听说了，夏家的账款什么时候能过来啊？” “怎么了？”迟南雪有点诧异：“现在不是还没开工吗？” “我们有些货款都要年底才能收上来，现在……这个月的工资都发不下去了，这段时间员工也都听说了一些消息，他们总过来问我，你说我能有什么办法啊？我这边给迟总打电话，迟总也不怎么说这些。”财会唉声叹气的，简直满面愁容。 迟南雪微微蹙眉：“你们打算用夏家的账款来填空？” “我也知道专款专用的道理，可是如果这样的话，大家的钱就要下个月才能发下去了，下个月能不能发还是个问题呢，”财务总监也出来了，跟着点头道：“迟小姐，您想说什么我们也都知道，只是……这也真的是没办法，毕竟我们公司的款项就摆在这里，大家若是不领工钱，可就不干活了。” 财务总监这话多少有点威逼的意思，迟南雪听得出来他的心思，却也觉得有点烦躁。 她只是来负责夏家的项目的，现在可好，迟麓麟根本没有将这边的情况说明一番，迟南雪来了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她将账面拿过来看了一遍，这才淡淡道：“这样，我先将合作的事情和大家说明一下，五分钟后，请各部门主管过来开个小会。” “我就先不陪着了啊，我去到处看看。”迟晓晴笑道。 迟南雪眉头微蹙：“你回来。” 她的语气不算温和，迟晓晴顿时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不悦道：“干嘛啊？你防贼呢！我也是迟家人，我到处看看怎么了？” 迟晓晴越是表现成这样，迟南雪就越觉得怪异。 她看了迟晓晴片刻，道：“回来，或者nancy，”nancy身为迟麓麟的特助，闻言很快走了过来，迟南雪笑笑：“这是迟晓晴，相信你们也见过。” nancy微微一怔，点头道：“这是……” “她想过来到处走走，我想还是让你陪着妥当，若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不该动的，就都靠nancy把把关。”迟南雪温和道。 迟晓晴的脸色登时更难看了，轻咳一声道：“行，我知道你把我当外人，也不知道你在这里摆什么谱啊，就像你就是这云鼎的掌权人了似的。” 迟南雪倒是平静地笑了：“虽然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但是看来你倒是觉得危机重重。” 迟晓晴咬咬牙，只觉得看着迟南雪都胃疼，她冷哼一声径自转身离开了。 nancy犹豫片刻，紧忙跟了上去。 迟南雪这才抬手看了一眼时间，直接去了会议室。 很快，人们就陆陆续续到齐了。 见台上坐着的人是迟南雪，他们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又纷纷不悦地坐下了。 迟南雪又看了一遍和迟麓麟的微信聊天记录，这才将手机屏幕扣过去，开口道：“看来都到得差不多了，我先简单做个自我介绍……” “不用了吧，就直接说吧，我们都认识你，你是我们迟总的千金，上个月的工资还没发呢，你是代表迟总来的，就给我们一个准信，让我们也好下去和员工说。您说是不是？”为首一个男人蹙眉开口。 旁边的人态度虽然没有这样强硬，却也跟着连连点头：“就是啊。” “可不是吗？我们虽然挂着部长的名头，但是也和大家一样啊，这一个月没工资，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回去解释。” “迟小姐，别的话就不必说了，您若是拿不出工资来，我们这边夏家的项目也做不了啊。” “我们也都是这个想法，夏家的钱，不如就直接拿给我们先发了工资吧，之后其他的事情慢慢来，当然……这不是我个人的意思啊，这是大家的意思，不然你看大家都没心思工作的。” 迟南雪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直到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她这才开口道：“拖欠工资的确是公司运转出了问题，刚刚我也看过了，拖欠的款项一共有三百多万……” “如果没办法发工资，我们是不可能配合夏家的项目的。”为首的男人再次开口。 第84章 意外到来的司明远 迟南雪沉默片刻，这才明白为什么前段时间迟麓麟总是愁眉不展了。 可笑公司都如此了，他昨天倒是有心情到处去群发消息！ 迟南雪微微颔首，道：“这样说吧，我来到公司，也是为了给大家解决这个问题。” “这……”财务部总监有点诧异，心说不对啊，刚刚迟南雪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提这件事，依照他对迟麓麟的了解，很可能迟南雪根本就没从迟麓麟那里得到消息。 可是听着迟南雪这样说，财务总监倒是也没多言，只是静静听着。 “这样告诉大家吧，如果大家执意不领到工资就不做夏家的项目，那么……我想云鼎其实是危在旦夕的。我是法律专业，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大家，云鼎作为一个有限责任公司，没有人会对公司的债务承担连带责任，大家是很难，至少在短时间内是很难领回这些工资的，更何况大家在云鼎这么久，如果不是这次，我相信大家多少也知道云鼎公司的实力，云鼎从来都不会拖欠大家的工资，大家的工作环境也一直很好，我可以肯定地告诉大家，之前云鼎的确是有了困难，可是现在情况已经有所好转了，大家在这时候放弃云鼎，真的不觉得可惜吗？” 人们的纷扰声慢慢小了下去，有人开始迟疑地看向台前的迟南雪。 迟南雪这才笑了笑，道：“我是负责夏家的合作项目的，我现在可以给大家承诺，夏家的项目盈利，我会将百分之二十纳入年终奖发给大家。下个月月底之前，我们一定会给大家补足这两个月的工资，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大家配合夏家的合作项目，只有款项到位了，我们才能进一步谈合作，谈和其他企业的合作，资金链接上了，工资自然不会再成为问题，而年终奖，如果夏家的合作项目圆满达成，我保守估计，大家可以拿到十个月的工资。” 众人的眼底是满满的惊诧，面面相觑。 迟南雪这才起身：“在这里，我替我的父亲和大家说一声抱歉，很抱歉云鼎让大家担忧了，也很抱歉这几个月云鼎没有实现承诺，没有让大家心无旁骛地安心工作，我非常理解大家的心情。可是……我们现在还是应该一起向前看，只有向前看，之前的问题才不会成为问题，而一旦云鼎进入破产清算流程，不仅大家会失去这份工作，同样也很难主张自的权利了。现在夏家的项目就摆在这里，这正是我们需要同心一意的时候，我希望大家可以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云鼎，给自己一个机会。” 迟南雪深深鞠了一躬，神色沉稳笃定。 良久，她听到了迟疑的掌声，稀稀落落，可是很快，掌声愈发响亮起来，有人忍不住开口了：“我也觉得夏家的合作项目是个好机会，之前我们都没谈到什么有利条件呢，偶们还以为夏家这件事肯定没了，还好有迟小姐。” “就是啊，迟小姐之前也没参与过公司运营，您不用和我们道歉。” “公司也不是老板一个人的事情，我们之后大家一起尽心就是了。” 迟南雪微微垂眸笑了，点点头应下。 她刚想开口说下去，就见门被人推开了。 众目睽睽之下，司明远就站在门口，他在众人惊疑不定的脸上环顾一圈，这才看向迟南雪，似是后知后觉地开口：“你们在开会，抱歉打扰了。” “没事，谢谢司少。” 众人几乎立刻炸了锅，连连点头道谢：“我们听说了，这件事是司少帮忙在夏家那边关照了。” “举手之劳。”司明远很给面子地微微颔首。 “这次和夏家的合作项目里，司少也会帮忙吗？”有人惴惴不安地开口。 “作为监管方吧，当然，南雪有任何为难的地方，直接和我说就是了。”司明远看向迟南雪的眼底带着三分淡淡笑意。 众人简直要惊呆了。 司明远自然地拉了把椅子坐在迟南雪旁边，示意道：“刚好有事来找你，有什么我需要回避的吗？” 众人几乎毫不犹豫摇头，必须不需要回避，我们恨不得能立刻和司少成为一家人！ 迟南雪几乎没办法回过神来，她看了司明远片刻，这才道：“公司内部的事情都说过了，下面我会说合作的事情。” “说吧，一会儿我送你。”司明远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个外人，径自在旁边坐稳了。 众人的目光不断在迟南雪和司明远中间打转，总觉得心都跟着安定了。 这项目有司明远坐镇，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啊？ 之前迟南雪说这项目做好了有十个月的工资作为年终奖，在座的各位几乎已经在暗自计算自己年底有多少钱可以拿了。 很显然，这次会议因为司明远的到来，给众人的心底直接放了一块定心石。 众人出去的时候，脸上都带着久违的笑容，打了鸡血一样去工作了。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一眼，哪里能不明白司明远为何而来，她顿了顿，浅笑道：“谢谢。” 司明远的心就像是被小猫爪子挠了一下似的，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迟晓晴和nancy回来了，见司明远也在，迟晓晴显然吓了一跳，整个人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逛完了？”迟南雪问道。 迟晓晴点点头：“恩。” 她看起来有点紧张，手也不自在地蜷缩着。 迟南雪看了nancy一眼，nancy显得有点犹豫，手轻轻摁了几下手机，迟南雪看过去，就见手机上跳出来一条短信：“刚刚迟小姐进总裁办公室了，然后直接将我锁门外了，我也不知道……” “有监控吗？” “有倒是有，可是只有迟总有权限。” 迟南雪微微垂眸，将手机收了。 她看向迟晓晴，直到迟晓晴都不自在地别开目光，这才淡淡道：“行了，看够了就回去吧。” “恩。”迟晓晴显得很是兴奋，道：“我自己回去就成了，不用你们送。” “没关系，我将你带了出来，自然要将你送到父亲面前，刚好有事和父亲说。”迟南雪淡淡笑笑，看到迟晓晴愈发苍白的脸色，心底也了然几分，她轻轻拉了一下司明远的手，道：“可以吧？” 司明远的目光扫过迟晓晴，虽然心底厌恶，可是看到迟南雪无意识和自己交叠的手，到了嘴边的拒绝莫名变成了一句：“可以。” 第85章 你们还没有在一起？ 一路上，迟晓晴都相当紧张地蜷缩在车的一角，她小心地看了迟南雪一眼，又看向司明远，这才没话找话道：“姐姐你们一会儿还有事吧？能不能将我丢在前面那个路口，我自己打车回去就是了。” “不用。”迟南雪惜字如金地开口。 迟晓晴顿时更紧张了。 司明远微微垂眸，看向迟南雪避开的手指，没来由地想起刚刚迟南雪伸手覆过来的模样。 下一秒，迟南雪惊讶地低头，就见司明远十分理直气壮地拉着她的手，动作似乎还有点紧张，却是十分执拗。 迟南雪轻轻挣扎了一下，司明远面色沉了些，倒是也没松手。 迟南雪的脸后知后觉地红了，轻咳一声，压低声音一本正经道：“司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似乎还没有在一起。” “所以？” ……所以？ 迟南雪听着司明远义正言辞的这一句，顿觉有点茫然。 这句所以是什么意思？ “你们还没有在一起？”迟晓晴惊讶地开口：“我一直以为司少是因为架不住我姐那么狂追，这才和我姐姐在一起的呢，你们没有在一起的意思就是……” 迟晓晴看了看司明远，又看向迟南雪，简直惊呆了：“不是吧？！”她惊疑不定地捂住嘴：“司少，您可千万别被我姐姐给骗了啊！我姐姐这是在和你玩欲擒故纵呢！” 司明远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 迟晓晴轻笑一声，道：“你是不知道，我姐多喜欢你啊，每次有你的宴会，她都要提前好几天就紧张兮兮地问我们，穿什么好看打扮成什么样子你才会对她有印象，见到你该说什么都要排练的，我都要被她烦死了。” 司明远忽然有点没来由地紧张。 他看了一眼旁边微微垂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的迟南雪，这才沉声开口：“我希望你认清楚你自己的身份。” 迟晓晴睁大眼睛。 “这些话不是你可以说的，我和南雪的事情也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司明远其实不太愿意听迟南雪说起这些，迟南雪自己也鲜少会提起那段日子，而现在听迟晓晴聒噪地讲着，司明远只觉得愤怒。 一个局外人，她懂什么？ “不是……我姐当时喜欢您都喜欢成那样了，后来还给司少下了药，现在忽然就说自己不喜欢您了，您也相信啊？”迟晓晴简直惊呆了，“我也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就是看不惯她做出这副样子，追来了就好好珍惜啊，欲擒故纵什么意思？觉得这样你能更喜欢她？司少，我是真的不希望您被骗了……” 司明远面色阴沉。 良久，迟南雪方才垂眸笑了：“你想表达什么？” “什么叫做我想表达什么？我就是说个实情，怎么了？听不惯了？自己做出这些事情的时候怎么不说啊……”迟晓晴的语气洋洋自得。 司明远冷声开口：“我让你闭嘴，你是听不懂我说话吗？” 刚刚还在喋喋不休的迟晓晴被吓了一跳，立刻噤声。 “的确，我喜欢南雪，而现在的南雪并不喜欢我，可是我并不介意，因为她值得我去喜欢。而你则不同了，”司明远看向迟晓晴，眼底满是嘲意：“你嫉妒南雪。你靠近夏沐锋，只是试图证明你也可以靠自己过上梦寐以求的生活，可你依旧没能做到，因为从没有任何人喜欢你，你费尽心机想要挤进的生活，不过就是南雪的起跑线。我希望你能够认清楚你自己的身份，说你该说的话，做你该做的事情，以后……若是再让我听到你在南雪面前说这些，你放心，这辈子你都不可能再被允许踏入任何一场宴会一步，你尽可以试试看。” 迟晓晴怔怔地听完这一段话，这才发觉自己的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她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恐惧，司明远从不屑于说这些，可是这一次…… 她意识到司明远为了迟南雪，是真的在改变他自己。 “司少您何必呢？”迟晓晴只觉得气闷，咬咬牙颤声开口：“您为了我姐，您觉得值得吗？” “当然。”司明远沉声道。 司明远这样说，迟南雪终于还是没忍住，侧头看了司明远一眼，他的眼底依旧波澜不惊，没有太多情绪。 迟南雪却觉得心底微微颤了一下。 迟晓晴咬住下唇，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她甚至没去理会这是在马路中间，径自拉开车门就跑了下去。 迟南雪微微一怔，司明远开口道：“我让人跟上了，放心，我知道她来云鼎不对劲。”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良久方才垂眸笑了，语气都柔软了几分：“司少这是……” 下一秒，她看到了司明远包里面的一本书—— 《让女孩子心动的一百种方法》。 她无意识地眨了眨眼睛，总觉得这画风有点不对，估计是她看错了。 司明远注意到迟南雪的目光，立刻轻咳一声，将包往旁边放了放，迟南雪看着司明远欲盖弥彰的样子，忍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促狭开口：“所以……司少这是在套路我吗？” “我没看。”司明远硬梆梆地开口。 迟南雪一怔。 “我只是觉得，你之前喜欢我的时候也想着我的喜好，我以前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但是……我只是想学着尽我所能地对你好一些。”司明远平静地说着。 迟南雪怔怔地看向司明远。 她从未听司明远说过情话，前世最难过的时候，只是想着司明远可能将所有爱人间该做的事情都和旁人做了，这样想着，就觉得心痛如绞。 而现在……听着司明远一本正经地说着每一句话，分明没有过那么多柔情蜜意甜言蜜语，可是迟南雪觉得已经足够了，真的足够了。 她没开口，司明远就没来由地紧张了几分：“如果你觉得……” “我很高兴，真的，”迟南雪打断了他的话，抬眼看向司明远鼓足勇气开口：“其实刚刚就想对你说的，司明远，我也……” 下一秒，迟南雪的手机毫不知趣地响了起来。 第86章 竟然看了个现场版！ 司明远的神色相当阴霾，盯着迟南雪手机的眼神几乎像是要将那手机生吞活剥了似的。 迟南雪忍不住闷声笑了，将手机抓起来看了一眼，这才露出个抱歉的神色接了，她下意识看了司明远一眼，这才轻咳一声开口：“南先生。” 这一句话一出，司明远的脸色登时更阴郁了。 迟南雪只好将手机抓得更紧一些，那边的南家成开口道：“这周末迟小姐有空吗？刚好有个活动，想要邀请迟小姐一起参加。” “活动……”迟南雪有点犹豫。 “是英国著名交响乐团的江城私密音乐会。”南家成道：“你应该也记得，一个交响乐大师，亚瑟·兰登。” “兰登先生来江城了？”迟南雪又惊又喜。 听出迟南雪的语气，南家成笑了：“是啊，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很喜欢交响乐，这次刚好是私密音乐会，规模比较小，我这边是朋友邀请，有两个名额……” “我……”迟南雪顿了顿，还是微微垂眸道：“我可能要看一下日程安排，可以晚点回复南先生吗？” “当然。”南家成似乎是微微一怔，旋即开口笑道：“我的名额永远为你预留。” 迟南雪听着南家成温和的声线，总觉得有点抱歉。 她将电话放下，这才抬眼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微微蹙着眉头，手始终在手机上打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方才开口道：“你周末有空。” “我喜欢你。”迟南雪冷静地说道。 司明远的手背迸出青筋。 他沉默良久，这才抬眼看向迟南雪：“你……” 他冷冽的目光和迟南雪微微含笑的眼神撞在一起，迟南雪就认真道：“刚刚没说完的话，现在补上，司明远，我也喜欢你。” 有那么一瞬间，迟南雪觉得司明远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最终定格在眼底一闪即逝的笑意上。 他似乎是在努力克制自己的表情，他闭了闭眼，良久方才开口：“那么……” “我其实有那么一段时间相当不想承认，毕竟……”迟南雪顿了顿，语气有几分踟蹰：“毕竟我从前一直都觉得，我从前那么喜欢你，你也不曾给过我任何回应，后来我慢慢死心了，你却忽然喜欢上了我。这件事无论怎样都说不通。” 她无意识地咬住下唇，司明远沉默良久，这才开口道：“你并不相信我。” “可是我想试试看。”迟南雪轻声道。 司明远的眼神一点点亮了起来。 “我也知道，一个人想要改变其实很难，可是我没办法欺骗我自己，我还是喜欢你，如果我没有去试试看就放弃了，我会觉得很可惜。”迟南雪低声道。 司明远微微弯起唇角，他牵起她的手，动作温柔而笃定：“我不会让你后悔。” 迟南雪微微一怔，浅浅笑开。 她觉得自己的眼眶微微湿润了，从前她从来都不肯在任何人面前示弱，可是现在，被他的手握住，迟南雪只觉得无比的安心。 …… 第二天，司明远直接来了法务部。 他来的时候，迟南雪还在研究嘉合置业的合作后续问题，还有诸多手续和文件需要处理，最后的索赔事宜也需要进一步跟进，迟南雪正打算起身去问问王明达的意见，一回头就和司明远探寻的目光撞在一起。 她微微一怔，轻咳一声，旁边的小姑娘就开口小声笑道：“迟小姐，司少来了有一会儿了。” 人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司明远？ 司明远进来的时候，整个人都透露着和从前不太一样的气息。 如果说从前的司明远是清冷严肃的，那么今天…… 他周身几乎都笼罩着一种莫名的气息，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说着自己心情很好。 迟南雪看着丝毫不知道收敛的司明远，有点脸红心跳地低了头，平稳了情绪方才抬眼看过去：“司少有什么工作安排？” “夏家安排今晚见个面，这个合作项目之后可能要给夏家继续做，看看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今晚看情况给他们揭露。”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点头应下，就听司明远顿了顿，说道：“还有……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迟南雪一怔，只好拿着文件夹跟了上去。 办公室还有财务部门的人在门口等着，见迟南雪和司明远一起上来了，顿时就微微一怔：“这……” “季度报表的事情？”司明远蹙眉问道。 “对……对……”财务部的负责人辛媛其实不太想在迟南雪面前说这件事。 司明远来天宸地产的时间并不算长，每次来给司明远汇报报表，她都无意识地觉得紧张。 司明远能够准确无误地揪出每一处掩饰的问题，他也能毫不犹豫地将一份完整的报表打回要求重做，更何况……这一次还真是有点问题。 想到要当着年轻了好几岁又是董事长情人的迟南雪的面挨训，辛媛就觉得相当不舒服。 可是司明远显然没有让迟南雪回避的意思，淡淡点头道：“进来吧。” 辛媛不悦地看了迟南雪一眼，径自走了进去。 迟南雪佯作没有发觉这些，默默准备在门口等着，司明远微微蹙眉回头：“怎么不进来？” “我在外面休息一下，你们先聊。”迟南雪很是自然地说着。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片刻，将休息室的门直接拉开了：“你可以进去休息，一会儿出来我还要和你说这次法务部门改革的事情。” 辛媛简直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她之前听说迟南雪衣衫不整地从司明远房间里面出来，还以为只是公司里面人们无聊时的谣传。 司明远那样不近人情甚至有点洁癖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让人进他的休息室？ 现在可好！ 她竟然直接就在这里看了个现场版！ 迟南雪也有点尴尬，轻咳一声只好跟了进去。 司明远这才满意地开口：“南雪是我们天宸地产法务部门的优秀法务，年报的事情以后每次汇报，我都会邀请法务部门在场，开始吧。” 辛媛的脸色相当难看。 第87章 等司少说情话真是太难了 然而很快，辛媛就恢复了平静，点点头将事情汇报了一遍。 司明远平静地听了一会儿，这才看向迟南雪：“觉得怎么样？” 迟南雪的脸上有点踟蹰。 司明远看起来和颜悦色的：“没关系，说你的想法就可以了，毕竟你也是第一次跟着听年报的汇报。” “那么我就说一下我的初步观点，毕竟我只是听到了这样的汇报，没有看到文字版的内容，”迟南雪看向辛媛，认真道：“我认为这次汇报有一些缺失，比如子公司剥离的问题，也比如这个季度很重要的一件事……也就是合作案的部分。” “这个部分……” “听南雪说完。”司明远看向辛媛的目光明显没有刚刚那样温和，辛媛浑身一凛，只觉得刚刚觉得司明远今天心情不错肯定是假象。 “合作案的部分，是我们第一次主动放弃一次合作，我们想要从这次汇报中得到一个结论性的意见，放弃了这样的合作，到底给我们带来了怎样的结果。”迟南雪道：“当年让，这只是我目前阶段的想法，也许辛部长已经将这些都做进书面文件中了。” 辛媛耐着性子听完了，这才道：“司少，恕我直言，我觉得迟小姐说得都很对，可是这部分意见我不能接受。” “说理由。”司明远言简意赅。 “我觉得让法务部来插手我们财务部的工作，本身就是有问题的，司少，迟小姐虽然可能是比较优秀，可是毕竟也没有太多工作经验，和应届毕业生无二。这样的很多建议往往都是高屋建瓴……” “高屋建瓴……”司明远玩味地念了一遍这四个字，旋即轻声笑了：“你说这些是高屋建瓴，是想告诉我哪一部分不能做？” “合作案我们能做。”辛媛本想一一辩驳，想了想又顿住了，只低声道。 “那子公司剥离呢？”司明远随手翻了翻报告，道：“这部分我看到你做到报告里面了，为什么没有在口头汇报中呈现出来？” 辛媛咬紧牙关，良久方才道：“因为那部分我觉得不是很重要……” “我觉得不尽然，并非不是很重要，而是很重要，但是子公司剥离的部分没有处理好，你们想要替子公司隐瞒。”司明远的脸色蓦地沉了下去。 辛媛没有开口，只是微微垂着头。 “子公司这件事，我会进一步盯紧，你回去让财务部门重新处理，算了，你让副部长过来一趟。”司明远语气冷霾。 辛媛简直要被司明远吓死了，她战战兢兢地开口：“司少……” “你以为你瞒得住我？”司明远反问。 辛媛看向司明远，牙关都砸微微打颤。 她不觉得自己瞒得住司明远，只是存着那么一丁点的侥幸心理，今天听说司明远心情不错，所以她才匆匆赶在今天汇报了，连合作案的部分没完成都没放在心上。 只是现在，她看着司明远的眼睛，忽然意识到自己所有的想法都是那么幼稚而可笑。 司明远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根本就是知道，甚至是了如指掌。 辛媛咬紧牙关，良久方才低声道：“对不起。” “问责的事情之后再说，我需要先了解子公司的情况，还有，让副部长将子公司的账目也带过来。”司明远沉声道。 辛媛只好捂着脸退了出去。 迟南雪静静坐了一会儿，这才道：“我刚刚做了一些背景调查，她和子公司的负责人……” “是夫妻关系。”司明远冷冷道。 “其实这部分是我们管理上的缺失。”迟南雪轻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文件夹丢在司明远的桌上，这才道：“夫妻关系的两个人，不该安排在总公司的财务岗和全资子公司的负责人这两个位置上，他们一旦形成串通勾结，可能会直接损失公司的利益。” 司明远微微蹙眉，顿了顿方才颔首：“你这个想法没有问题，回去整合一下，和我说一下任免方面的改进空间。” “好。”迟南雪毫不犹豫地点头。 “毕竟……”司明远顿了顿，笑道：“你是要在天宸地产待上很久的人，这里的一起都和你息息相关。” 迟南雪一怔，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无知无觉：“将来你接替王明达的班，距离你退休还有三十多年，这段时间还是挺长的。” 迟南雪怔怔地看了司明远一会儿，无奈地叹了口气。 期待司明远说点情话可真是太难了…… 很快，财务部副部长就到了，她毫不犹豫地将事情都说了一遍，低声道：“我之前也觉得这样做不行，毕竟全资子公司的事情，其实也就是我们总公司的事情，可是辛部长实在是……” “以后这种情况不及时通报的话，我会连带处理。”司明远将文件翻了翻，这才抬眼看向副部长：“明白我的意思么？” 他的声音无比冷冽，副部长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连忙点头：“司少您放心，还有合作案的事情我们今天晚上下班前肯定能交给您。” “恩，去吧。”司明远这才微微颔首。 迟南雪看着那人抹了把汗才离开，忍不住轻叹了口气：“你从前对我也是如此，我本以为……” “以为什么？”司明远问道。 “以为你大概就是这样的性格。”迟南雪垂眸笑笑，想到的却是前世不近人情的司明远。 “人总是会差别待遇的。”司明远轻笑一声，对迟南雪道：“今晚有空吧？” “今晚？”迟南雪一怔。 “今晚安排了和夏家的见面。”司明远看了一眼日历，道。 迟南雪将手机翻出来，看了一眼道：“刚刚我收到我父亲的消息，他今晚也约了夏家的人见面。” “约的是谁？夏博易吗？”司明远微微蹙眉。 “说是都会来，晚上七点，在夏宫大酒店。”迟南雪道。 司明远冷笑一声，淡淡道：“夏家这是还没放弃试探的心思。” “哦，对了……”迟南雪看了一眼名单，道：“夏沐颜也会去。” 司明远若有所思。 第88章 真是天作之合 晚上七点，夏宫大酒店。 车一停稳，就看到不远处的夏沐锋正在翘首以待。 他看到司明远的车到了，顿时眼神就亮了几分，径自迎了上来，甚至手已经伸出去了，准备给司明远开个车门。 下一秒，他的手和门口保卫的手撞在了一起。 保卫下意识看了夏沐锋一眼，见夏沐锋其貌不扬还抢着上前给人家开车门，他也不认识人，只蹙眉道：“怎么不穿制服？新来的吧？没看到我们都穿制服吗？去，换了衣服再过来！” 夏沐锋尴尬万分，冷着脸看向保卫，又觉得自己这样太有失风度，只冷冷道：“你觉得我像是保安？” “啊？”保安也怔了怔，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夏沐锋已经又换了一副笑脸，将他给挤到了旁边，将车门拉开了。 司明远先下了车，也没和夏沐锋打招呼，只是对车里的人伸出手。 夏沐锋站在一旁有点尴尬，想到车里面的人就更觉尴尬。 他轻咳一声站在旁边，果然就见迟南雪搭上了司明远的手，从车里面娉娉婷婷地下来了。 夏沐锋看着都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司明远对迟南雪的心思，简直是毫不遮掩了，也不知道之后会怎样呢，更何况今天自己那个败家妹妹还来了。 司明远将人带了下来，这才看向夏沐锋：“夏少怎么在这儿？” “哦，这其实还是我们家的酒店呢，”夏沐锋笑笑：“只是我爸常过来，我基本没来过几次，你……”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保安，想将名牌记下来回头找人开除了他，想到司明远和迟南雪还在旁边，只好多瞪了几眼，道：“以后收敛一点，不该说的话少说！” 那保安也吓了一跳，紧忙点头：“是我认错人了，对不起夏少，对不起。” 夏沐锋这才不悦地转过头来，看向司明远，尴尬道：“我爸爸他们都在里面了，请吧司少，迟小姐。” “我父亲也到了？”迟南雪平静开口。 “啊？”夏沐锋一怔，道：“我不知道……难怪父亲安排了那么大的包房。” “那迟晓晴大抵也到了，夏少最好还是做好心理准备。”迟南雪含笑道。 夏沐锋简直要惊呆了，他看向迟南雪的笑，总觉得这笑里有相当多的看戏意味。 他现在其实有点害怕迟晓晴，迟晓晴不管不顾的，倒是经常给他带来一些不该有的麻烦。 有些时候夏沐锋也会想，最初被火辣的迟晓晴给吸引了真是个麻烦事，如果最初没有认识她可能就好了。 他心事重重地给人带着路，不一会儿就听身后传来飞快跑来的脚步声。 很快，脚步声的主人就停在了他的身侧，迟晓晴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扑上来，低声道：“夏少……你可真狠心，你都不找我！” 夏沐锋浑身的汗毛都快炸开了，他轻咳一声，想到这还在公共的大厅，立刻将迟晓晴的手甩开了：“你不要这样，我也是订了婚的人。” 迟晓晴一怔，轻笑道：“你还是第一次用这种理由搪塞我呢，那你之前睡……” 夏沐锋毫不犹豫地捂住了迟晓晴的嘴，生怕她又说出什么可怕的话来。 迟晓晴一双眼睛满是挑衅，不甘示弱地看向夏沐锋。 夏沐锋也有点没了法子，只好抱歉地看了迟南雪和司明远一眼，道：“我和迟晓晴去说两句话。” “好。”迟南雪点点头应了。 她其实多少记得，前世也是如此，后来迟晓晴似乎还怀了夏沐锋的孩子，只是不知道怎么的，那孩子后来也没了，迟晓晴为此很是消沉了一阵子。 只是不知道，今生他们还会有怎样的未来。 迟南雪没多想，司明远却是自然无比地拉住了她的手，这才用另一只手推开了包房的门。 见他们同时进来，又是如此亲密的模样，夏博易几乎是瞬间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旁边的迟麓麟也怔住了，看向迟南雪和司明远交握的手。 他们的目光顿时凝滞了一秒，旋即夏博易的语气都变得热情几分：“司少，南雪，快过来坐，外面热吧？” 迟南雪的笑容差点都要挂不住了。 外面已是深秋，她穿着风衣都觉得有点寒意逼人，夏博易这没事吧？ 夏博易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轻咳一声道：“请进，瞧我，一段时间没见到你们，委实是太想念你们了。” 司明远这次是真的配合地笑了一声，帮迟南雪拉了椅子，这才拉开椅子坐下，这才开口道：“夏伯父，好久不见。” 夏博易笑得都快开了花，还没开口就见夏沐颜匆匆忙忙进来了。 夏沐颜今天在家折腾了太久，后来夏博易实在是等不及了，就和夏沐锋先过来了，现在见夏沐颜花枝招展地进来，夏博易顿时就觉得心头一紧。 果然，夏沐颜看到司明远就激动了起来：“司少！父亲说今天司少不会来，我就说不可能，司少怎么可能不来……我那么了解司少，就知道司少今天一定能来！” “那你知道司少为什么会来？”夏博易担心夏沐颜多说话，冷声道。 夏沐颜一怔，看了一眼司明远，又看了看离他很近的迟南雪，这才微微蹙了蹙眉低声嘟囔道：“我怎么知道……” “司少和迟小姐真是天作之合，项目的配合上也是，现在坐在这里也是，真是怎么看怎么般配。”夏博易含笑道，又看向迟麓麟：“迟兄好福气啊……” “那可不是。”迟麓麟也笑得抿不拢嘴。 夏沐颜的脸色登时苍白了几分：“你们真的在一起了？这……这不可能！” 她想要说什么，司明远几乎是瞬间猜到了。 他没开口，只是不冷不热地看了夏沐颜一眼，夏沐颜就觉得自己所有的声音仿佛都卡在了喉咙里。 她沉默良久，这才干巴巴地哑声道：“不应该啊……怎么会？” 夏沐颜闭了闭眼，转身跑出去了。 夏博易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道：“小女孩心思，没事，我们点餐吧。” 第89章 这从来都不是套路 迟南雪也没开口，只是微微垂眸。 这一餐，简直是宾主尽欢。 只是后来夏沐锋回来的时候，也没见迟晓晴回来。 最后的甜点是杏仁豆腐，做成了荷叶的形状，好看得很。 迟南雪吃了一口，显然是相当喜欢，下意识就去舀了第二勺，司明远余光瞥见，和夏沐锋说了句什么，夏沐锋立刻一口应承下来。 迟南雪看到司明远的小动作，紧忙将到嘴里的杏仁豆腐咽下去，轻咳一声道：“不要厨子。”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旁人可能摸不到头脑，司明远却是微微蹙眉：“为什么不要？” 迟南雪简直欲哭无泪：“我不想天天吃杏仁豆腐。” “这个厨子会做很多甜点，之前在法国那边学的，马卡龙也是一绝，其他的多多少少都会点，华夏国的特色甜点杨枝甘露做得也很好。”夏沐锋补充道。 迟南雪听了一会儿，顿时有点心动。 司明远轻笑一声：“你曾经说……很了解我的喜好，我对你的了解不多，但是可以慢慢来。” 迟南雪怔怔地看向司明远，良久方才垂眸笑了。 她怎么可能不懂？ 这从来都不是套路，不是书本上会教的东西。 这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像是当年的自己一样，小心翼翼地揣度着对方喜欢什么，然后一点点地靠近，认认真真地捧着自己的一颗心，对方接着还是丢了，就只能由着对方的心意了。 “好。”迟南雪认真抬眼看过去。 他们的小动作映在对面的几人眼底，迟麓麟的眼底也添了三分深意。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司明远和迟南雪之间会是这样的相处模式，之前他也总在想，迟南雪和司明远在一起，会不会是迟南雪一厢情愿地贴上去。可是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他们相处地很好，司明远也是真心实意地在对迟南雪好的。 夏博易则更是震惊，之前听夏沐颜说过一些话，让他多少是有点成见的，可是现在看来……那完全就是夏沐颜在胡诌八扯！ 他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这才开口道：“司少您放心，您都执意看好的项目，我和迟先生也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自然会好好照应着这个项目，这个项目的第一批款项我今晚就能打过去。” “那自然好。”司明远含笑应了：“早点打款，项目也可以早点启动，对大家都是有益的。” 这分明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夏博易之前也查过云鼎的情况，旁边这位根本就是个破落户，指望着这口面包呢。 夏博易却不敢不给这个面子，现在司明远表明了护着迟南雪，他又能如何？ 夏博易打心底叹了口气，看向旁边的迟麓麟，笑意渐深了几分：“恭喜啊迟先生，之前就听说迟先生喜得贵子了，一直都没来得及当面恭喜，现在可算是补上了，迟兄高兴坏了吧？” “没有的事，”迟麓麟来之前就想好了说辞，笑道：“那天也是旁人拿了我的手机，抱歉啊打扰大家了。” 夏博易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微微蹙眉道：“那……那件事……” “事情是真的，只是我都有南雪这么优秀的孩子了，现在有了个小的，其实也是添负担了。”迟麓麟笑笑：“哪儿能各个都培养成南雪那么出色呢？” 夏博易震惊，旁边的夏沐锋则更是惊呆了。 他哪里能忘了那天迟麓麟群发的短信看起来多么不正常，可是现在……那天有多么不正常，今天绝对是要翻倍的。 这怎么分分钟就毫不在意甚至开始吹嘘迟南雪了？ 夏沐锋没多问，只好跟着夏博易一起吹嘘了一番迟南雪的出色和优秀，然后一头雾水地看着迟麓麟离开了。 出去时，迟南雪刚好和夏沐锋说几句话，司明远看向故意落后几步走的迟麓麟，淡淡道：“迟先生的态度，的确是合作的态度。” 他没多言，迟麓麟却觉得一头的冷汗，连忙点头道：“司少说的是，我以后肯定也都记得谨言慎行，这笔首批款司少给要回来了，真是太感谢了。” 司明远淡淡笑了笑：“如果不是因为南雪处理得当，也许现在云鼎都彻底大乱了。” 迟麓麟就觉得压力更大了，微微低着头没说话。 司明远负着手，见迟南雪出来了，这才道：“行了，回去吧。” 迟麓麟如释重负，看向迟南雪的眼神都是慈爱万分的：“走吧南雪，今天司少不送你了，你直接跟爸爸车回去，好吧？” 他的语气温和地吓人，迟南雪被吓了一跳，狐疑地看了司明远一眼，不知道司明远这是和他说什么了，将迟麓麟吓成这样。 司明远却只是平静地弯唇：“明天周末，我下午过来接你去个地方。” 他丝毫没有征询迟南雪意见的意思，毫不犹豫地下了决定，迟南雪有点无奈，道：“南先生至少还会问一下我的日程……” “我想要拿到你的日程，你觉得我需要问吗？”司明远毫不客气地问道。 迟南雪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司少，您这是侵犯我的隐私权……” “有吗？”司明远反问。 迟南雪本就没生气，语气带笑道：“算了，明天我有空，晚上见。” “晚上见。”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迟南雪这样含着笑和他说话，司明远忽然觉得心情极好，他也难得笑了笑，道。 迟麓麟在旁边都要看呆了，想到刚刚司明远和现在迥然不同的态度，迟麓麟心底也添了几分计较。 直到坐进车里，他这才轻咳一声：“南雪……你和司少，现在算是在一起了？” “恩。”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迟麓麟刚想说什么，手机就响了起来。 陆薇薇紧张的声音在彼端响起：“老爷，晓晴是不是和你们在一起呢？刚刚我给她打电话，她怎么关机了？” 迟麓麟面色微沉，道：“没和我们在一起，这都几点了？她能去哪儿？” 陆薇薇的语气都带了哭腔：“不知道啊……” 第90章 你怎么能这样污蔑她？ 迟麓麟想到今天哭哭啼啼要跟上来的迟晓晴，顿时就有点不耐烦，蹙眉道：“行了，也没多晚，她也不是小孩子了，你那么紧张她做什么？她那样任性的性格，就是被你给惯出来的。” 陆薇薇本就不敢和迟麓麟争执，最近仗着自己的肚子娇蛮了一点，结果迟麓麟明显语气沉了下来，她顿时就不敢多说了，只讷讷道：“晓晴……虽然年纪也不小了，但是毕竟这个时间关机也是第一次。” “回去再说吧。”迟麓麟直接将电话挂断了。 他看向迟南雪，神色相当复杂，顿了顿方才道：“南雪，所以这个项目还是多亏了司少在中间斡旋吧？如果不是因为司少，估计夏家就不一定如何了。” “那是自然。”迟南雪点头应了：“夏家的意思，也是担心我和司少关系不稳定，父亲也不那么倚重我，所以才不看好这个项目，可是今天……夏少来了，父亲也重新确认了态度，夏家现在应该也安心了。” “我们这边也是安心了，今天早上你去云鼎的时候，爸爸没来得及和你介绍云鼎的情况，其实也不是没来得及，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我们本来就等着夏家这个项目款给大家发工资呢。”迟麓麟脸上有点发烧，他轻咳一声，这才说了下去：“本来啊，爸爸也是没想到，你能三言两语将人家就给安抚了，现在也好，公司的款项还可以专款专用，大家就等着这笔钱去发年终奖，挺好。” 迟南雪笑笑：“另外，夏家这个项目的业绩可以作为其他合作的依托，我们如果做不好这个合作项目，那才是真的什么都结束了。” 迟麓麟的面色凝重几分，点头应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迟南雪似乎就成长起来了。 仔细想来，似乎就是从和司明远在一起开始。 迟麓麟想起家里另外一个天天为了夏沐锋疯疯癫癫的迟晓晴，顿时觉得心底有点堵得慌。 这不是一个妈生的还真是不一样，也不知道迟晓晴一天到晚都在学些什么！ …… 迟麓麟一推开门，就见陆薇薇正坐在沙发上，还在执着地打着迟晓晴的电话，见迟麓麟果然只和迟晓晴回来了，陆薇薇顿时就有点急了：“这不对啊……晓晴今天不是和老爷您一起出去的吗？怎么能晚上就没和您一起回来啊？” “你等她回来就知道了，说什么都要去见夏沐锋，结果呢？夏博易见到迟晓晴也没有好脸色，夏沐锋带她出去说了几句话，迟晓晴就跑了，也没和我打招呼。”迟麓麟想起来就来气，人比人气死人，还好还有个迟南雪。 陆薇薇抓着手机六神无主道：“可是……可是晓晴也不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她若是懂事，就没有不懂事的了。”迟麓麟嘲道。 陆薇薇一哽：“老爷，”她尴尬地笑道：“老爷今天是不是心情不痛快？” “我若是不痛快，也都是被迟晓晴给气的！”迟麓麟不悦道，挥挥手道：“行了，不说这个，我问问财务有没有收到首批款。” 他说完，径自给云鼎的财务打了个电话。 然而一开口，迟麓麟就觉得不对劲，那边财务的语气都紧绷得厉害。 “怎么了这是？” “没，没事，迟总，这不可能，我再看看，肯定是出什么问题了……” “到底是怎么了？”迟麓麟一笑：“是不是款项出问题了？” “迟总怎么知道？”那财务的语气又惊又喜：“是迟总您……” “是不是突然多出来一笔款项？”迟麓麟心情相当不错，还以为是云鼎那边的人穷久了，忽然来了这么大一笔款项紧张了呢。 财务怔了怔，道：“迟总您是在说笑吧？” “什么？” “刚刚您让我们查对公账户，我们就查了，迟总，账户出问题了。”财务科的人简直要哭出来了。 迟麓麟顿时也笑不出来了：“出问题了？出什么问题了？” “是……是……我们的资金被冻结了三千万。”财务科的人哑声道：“那都是项目款，是不能动的，我们还以为是迟总您临时动用了。” “不是我！”迟麓麟差点将电话摔了。 他最近是真的紧张疯了，好不容易这次夏家的头笔款项都要来了，忽然出了这么一件事，迟麓麟的脸色登时就难看了几分，在屋里面兜了一圈，道：“查了没有？是怎么去出去的？在哪里取出去的？” “是在银行，可是银行那边下班了，我们也无从取得联系，只能等到明天早上，迟总，您说这可怎么办啊……如果夏家的资金都用来填空倒是能填住，可是这夏家的项目怎么办？等我们查到这笔资金的去向，都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银行那边走流程也是个问题，不然我们报警吧？”财务显然也慌了。 迟南雪微微蹙眉，将迟麓麟的手机径自抽走，在迟麓麟惊疑不定的眼神中，迟南雪平静开口：“财务总监是吧？我是迟南雪，今天我们见过，恩，对……这样，你先稍等一下，我和父亲聊一下这件事，十分钟之后给你回复。” 迟麓麟见迟南雪脸上没什么忧色，没来由地觉得平静了几分，迟疑道：“你有办法？”他顿了顿，苦笑道：“你才去云鼎半天，你根本就不知道情况……” “我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我也可以拿到证据，只是……”迟南雪顿了顿，这才道：“这件事我想父亲应该不希望报警处理。” “你的意思是，”迟麓麟的脑海中忽然定格下一个人，他的嘴唇都泛了白，哑声道：“你是怀疑……” “今天迟晓晴去了父亲的办公室，我让秘书转告父亲了吧？”迟南雪问道。 陆薇薇的脸色几乎瞬间变了，她起身，整个人都有点摇摇欲坠：“南雪，我待你不薄，晓晴也是一直将你当成亲姐姐看，你，你怎么能这样污蔑她？” “你给我闭嘴！”迟麓麟闭了闭眼，脸色铁青：“如果不是迟晓晴做的，她为什么不敢回来？！” 陆薇薇怔了怔，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第91章 你也不问问她做了什么！ 陆薇薇的脸色顿时一片惨白，她捂着自己的肚子，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点摇摇欲坠的。 良久，她的眼眶一片通红，哑声道：“晓晴是我的孩子，我比任何人都明白，她可能是贪图享乐，可是哪个孩子没有点虚荣心呢？你若是说她会去偷你公司的钱，我无论如何都不会信。” 迟麓麟刚刚也是气炸了，现在稍微缓和了一点，微微蹙眉不耐道：“行了，这件事也不用多说，找证据吧。” “现在不是找证据的时候吧？先要去银行办理止付，毕竟只是资金冻结阶段，还有……要控制舆论，即使是公司内部也是一样。现在人们对云鼎本来就有偏见，倘若有人得知了这个消息，不知道会如何污蔑云鼎，我们都要做好准备。”迟南雪沉声道。 迟麓麟的面色愈发凝重，点点头应了。 陆薇薇咬住下唇，过了一会儿方才问道：“那晓晴呢？你们是真的觉得这件事就是我们迟晓晴做的吗？” “她那么大个人了，既然敢自己跑出去，就要承担风险，更何况……”迟麓麟想到那天发生的事情就觉得气闷：“你知道我那天和她说了什么，她挑着这个节骨眼出去，你告诉我和这件事没关系我都不可能相信。” 陆薇薇微微低着头，良久方才苦笑一声，没说什么，只是一只手虚扶在肚子上，慢慢上楼去了。 走到楼梯拐角处，她方才回过头来，看向迟麓麟的眼神有点说不出的无奈和叹息：“老爷，从前您不是这样的。” “从前迟晓晴也不是这样的。”迟麓麟不耐地蹙眉道。 陆薇薇看了一眼旁边一言未发的迟南雪，就见迟麓麟已经忙着和迟南雪商讨如何处理这次事件去了。 陆薇薇觉得心底沉了沉，回去换了身衣服，匆匆出去了。 迟麓麟看着门开了又关，脸色也是相当不好看。 迟南雪停住了话音，迟麓麟烦躁地将手中的东西丢到一旁，咬牙：“一个两个的不让人省心。” “父亲没让人跟着？”迟南雪平静问道。 “让了，刚刚让管家跟上去了。”迟麓麟叹了口气，整个人都显出几分疲态来：“公司的事情闹成这样，她倒是会挑时候。” 迟南雪迟疑片刻，看了一眼手机就蹙起眉头。 “怎么？” “有人给我发了消息。”迟南雪犹豫片刻，还是道：“是看到迟南雪去银行的录像，听说父亲办公室也有录像，您要不要调取看一下？” 迟麓麟的手微微发颤，良久方才接过去看了一遍。 迟南雪看着迟麓麟的脸色愈发铁青，过了一会儿，他咬咬牙开口：“我打个电话。” 其实听到秘书说迟晓晴一定要去他办公室的时候，虽然迟麓麟也觉得心底有点异样，可是后来看着迟晓晴回家一切如常，那点莫名的怀疑也就渐渐消散了。 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哪怕是虚荣心强了点，也不至于闹出什么大乱子。 可是现在呢？ 打开监控录像的云盘，迟麓麟迟疑着输入密码，调取了下午那段看完，良久方才平复了呼吸。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原来迟晓晴真的能做出这种事来。 这一夜，迟麓麟只觉得无比煎熬。 以至于第二天一大早，迟晓晴回来时，一眼看到的就是面如黑煞的迟麓麟坐在沙发上。 “怎……” “跪下！”迟麓麟简直怒不可遏。 迟晓晴浑身一颤，几乎是下意识看向旁边的陆薇薇，陆薇薇也被吓了一跳，她整个人都觉得疲倦的很，昨天找了迟晓晴一夜，好不容易找到了，她觉得自己现在都腰酸背痛的。 本以为一夜过去，迟麓麟再怎么生气，估计也好多了，哪里能想到会是这般模样？ 陆薇薇紧忙凑过去，低声道：“老爷，您看您这是怎么了啊？是不是……”她偷觑了一眼刚从楼上下来的迟南雪，眼眶微微湿润了：“是不是南雪和老爷说什么了？让老爷生了这么大的气？” “南雪？”迟麓麟咬牙切齿：“你好意思给我提南雪？你知不知道如果昨晚没有南雪，我还不知道迟晓晴做了这等好事！” 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热茶晃了晃，最终还是撒了。 陆薇薇浑身都有点颤栗，却也顿时明白迟麓麟在说什么了。 她迟疑着看向迟晓晴，迟晓晴梗着脖子站着，良久方才开口道：“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 “你不是有本事去拿钱吗？怎么现在不拿了，啊？”迟麓麟沉声道。 他没有起身，可是迟晓晴何尝不明白？这根本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微微咬住下唇，低声道：“我没有想要拿钱……” “放屁！”迟麓麟怒道：“我说过多少次，如果我们家这次项目拿不下来会怎么样，如果这个项目失败，云鼎就没了，我说的话你当放屁是吗！” “我没有！”迟晓晴咬牙开口：“你让我滚，我就滚了，我就是想看看如果我拿了你的钱，你……” “晓晴，别说了……”陆薇薇看着迟麓麟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顿时就更紧张了，伸手去拉迟晓晴。 “你还狡辩！”迟麓麟终于忍不住了，他操起旁边装饰用的实木拐杖，劈头盖脸地朝着迟晓晴就砸了下去。 迟晓晴惨叫一声，整个人差点直接跪了下去。 陆薇薇显然也被吓了一跳，手瞬间松开了，泪水却也立刻跟着掉了下来，她紧忙伸手去拉迟麓麟，说什么都不让迟麓麟再动一下了。 迟麓麟甩了几下没甩开，咬牙呵斥道：“子不教，父之过，你现在护着她，有一天她把云鼎都给我们折腾没了，你让你肚子里面的孩子和你一起喝西北风去吗？” 陆薇薇一怔，脸上有点迟疑，低声道：“可是老爷也别打太狠了，晓晴病刚好……” “她自己也该知道，好了伤疤忘了疼！”迟麓麟被这么一拉扯，气也散了几分，咬牙道：“把人关进去，手机电脑都给我收了，最近这段时间就别让她出去了。” 第92章 司少这是将私心写在了脸上 迟晓晴抬眼看了迟麓麟一眼，眼神有说不出的阴鸷。 这样的眼神让陆薇薇都被吓了一跳，陆薇薇迟疑片刻，低声开口道：“晓晴，你别这样……” “我怎么样了？”迟晓晴唇角噙着三分笑：“你让人去银行看看，你看我到底拿没拿你的钱，你自己想想你那几个臭钱能做什么？我不过就是去冻结了一下，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我！我告诉你，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想动你的钱，我还回来？你做梦去吧！换言之你的云鼎如何关我屁事？说的像是我还能受了什么好似的……” “晓晴，你这叫什么话，你这些年吃的穿的，哪些你爸爸忘了给你了？如果没有云鼎，如果没有你爸爸，你能有今天吗？”陆薇薇顿时就有点慌了，她站在中间左右为难，又不敢得罪狠了迟麓麟，只好看向迟晓晴低声道。 迟晓晴冷笑一声，径自转身。 “你那么有骨气，当年就不该跟着你妈进我家门。”迟麓麟的胸口剧烈地起伏。 迟晓晴却只觉得滑稽。 这句话，迟麓麟终于说出来了，终于。 她总觉得迟麓麟嫌弃她，后来陆薇薇似乎也是。 迟晓晴有时候也总觉得，她这样一无是处的人，是不是还是死了比较好，后来想想死了就便宜他们了，或许最好的就是借着现在云鼎的跳板，找到一个好人家，早点嫁出去，就不用在家里看着他们如此这般了。 她死死闭了闭眼，径自进了房间。 陆薇薇微微垂着头，伸手将那根拐杖拿走了，说着话眼睛也红了：“老爷，我也知道你心底难受，可是……昨晚我也和晓晴聊过了，她只是觉得自己受冷落了，这些年我也一直是对南雪好过对晓晴，小孩子心性，难免要别扭的，现在也是，有了弟弟，她害怕自己在家里就什么都不是了。” “你也不用和我说这些好听的，”迟麓麟不耐地甩开手：“我最近忙得很，没时间去哄她，你自己想想吧，她是个什么东西？她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公主了？” 听着这句话，陆薇薇的脸色有点说不出的怨怼，她看向不远处的迟南雪，果然，迟麓麟平复了一下心情，又和颜悦色地和迟南雪说起云鼎下一步的发展方向去了。 陆薇薇的手指甲慢慢陷进肉里。 …… 迟南雪到天宸地产时，才发现公司的气氛有点说不出的古怪。 她微微蹙蹙眉，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王明达就过来，在旁边默默地晃了好几圈。 迟南雪觉得头晕眼花，只好抬眼看过去：“王总监？” “你怎么还没上楼？”王明达轻咳一声，问道。 迟南雪一怔：“上楼？” 今天早上她在楼下等了好一会儿，最后只是等来了钟绍钧匆匆忙忙的一个电话，告诉她今天没办法来接她了。 其实这些小细节倒是也无所谓，只是迟南雪不明白，王明达现在这副风雨欲来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南先生来了，好像是要和司少谈合作，来了第一件事就是找迟小姐，迟小姐……还没得到消息？”王明达一怔，问道。 迟南雪的脸色变了变，想起刚刚电话里语焉不详的钟绍钧，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她摇摇头，道：“谢谢总监，我上去看看。” 迟南雪一上楼，就看到门口的秘书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迟小姐，您可来了。” 迟南雪有点无奈，道：“发生什么了吗？” “没有，只是……司少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我刚刚进去送咖啡都紧忙出来了。”秘书苦着脸道。 最近一段时间，谁都看得出来司少心情相当不错，甚至连送报告被指责的次数都少了很多，天宸地产上下都悄悄地说着，最近司少肯定是遇到什么好事了。知道内情的，看到迟南雪都会跟上一个笑脸。 可是今天就完全不一样了。 迟南雪笑了笑，微微颔首应了：“我去看看。” “我不是说过……”迟南雪一推门，就听到司明远不耐地开口。 她静静看过去，司明远的话音戛然而止：“你怎么来了？” “公司的新章程，不是每次签订合同的时候都要有法务在场吗？”迟南雪含笑道：“我不请自来。” 司明远的嘴角微微抿紧，看向迟南雪的眼神让迟南雪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迟南雪轻咳一声，道：“没关系，你们聊。” “迟小姐。”看出两人之间的气氛不怎么对劲，南家成笑着开口道：“好久不见。” “叙旧的话就不必了，其实迟小姐和南先生这么熟悉，这次合作案的洽谈期间，是不是还是应当避嫌？”司明远毫不客气地开口打断。 迟南雪无奈地看向司明远，这人…… 简直是毫不避讳地将私心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南家成倒是也没有强求，只轻笑道：“其实我个人认为，这样的智能系统很适合司少楼盘的定位，毕竟新建的华景楼盘本身就是江城当下的一线楼盘了，这样的智能系统一方面非常绿色环保，耗电功率很低，另一方面也可以彰显住户不同凡响的品味，安全系数也很高。” 司明远面上没什么表情，轻轻叩了叩桌面，道：“你愿意将这个项目以低价合作，是为了开拓华夏国的市场，毕竟现在华夏国内这样的产品还很少，也不一定能够为人们所接受。” “任何一个新型产品都是很难被接受，但是一旦人们接受了，很可能就会形成新的潮流，比如第三方支付，大家都很了解的支付宝。”南家成面色平静。 司明远淡淡笑了一声，就听南家成又说了下去：“而且……其实我个人也是有私心的，毕竟迟小姐在贵司，而我很愿意和迟小姐达成合作。” 迟南雪听到这句话，顿时觉得这次合作可能很难实现了。 让她有点意外的是，司明远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有件事，南先生或许还不知道。” 南家成一怔：“愿闻其详。” 司明远这才抬眼看过去，眼底带着势在必得的笑意：“我和南雪……” 司明远的手机响了起来。 第93章 她觉得司明远值得 他将电话接起，听了一会儿脸色就变了：“什么？好，好，我知道了，地点你发我手机，我这就过去。” 司明远没有再和南家成说什么，径自抬步，他的脚步在门口微微顿了顿，下意识回头看了迟南雪一眼，又道：“抱歉南先生，我这边突然有点急事，今天可能没办法继续洽谈了，这周我人都在江城，之后我们再约时间。” 南家成虽然有点意外，却也点点头应了，就听迟南雪在旁开口问道：“我能帮什么忙吗？” 司明远方才还肃冷的脸色柔和了几分，摇摇头道：“没什么大事，只是有点急，”他顿了顿道：“绍钧，你送送南先生。” 他深深看了迟南雪一眼，跟着电梯下楼去了。 剩下迟南雪和对面的南家成面面相觑，良久，南家成方才笑了一声。 迟南雪还因为刚刚那个电话多少有点心不在焉，就听南家成开口道：“其实我觉得很意外，司少还记着让钟先生送送我，看来还是很担心你和我有过多接触。” 迟南雪一怔，淡淡笑了：“南先生多虑了。” “没关系，不过……今晚的音乐会你不能参加，真的很可惜。”南家成忽然道。 迟南雪摇摇头，道：“我也觉得很遗憾，不过多谢南先生记得我。” “不用。”南家成看向迟南雪，顿了顿方才问道：“是因为司少，对吧？” 迟南雪有点诧异地看过去，南家成轻笑一声，道：“其实不用司明远说，我也大概知道司明远刚刚想要说什么，他想说的无非是你们在一起了，我多少看得出来。” 南家成的脸上少去平素的温和模样，一时之间，迟南雪竟也看不出他的心思。 迟南雪只是平静地笑了笑：“的确。” “所以他现在算是限制了你的自由吗？”南家成的脸上慢慢退去笑意：“我之前就觉得很意外，虽然也有所耳闻，说迟小姐很喜欢司少，可是我一直都很不解，我不明白像是迟小姐这样才华横溢的人，怎么会那样喜欢司少……”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微微蹙起眉头。 南家成便说了下去：“迟小姐，恋爱往往会使人盲目，我虽然不敢自忖是个局外人，可是还是有些话不吐不快，迟小姐很优秀，也值得很好的人。司少的控制欲如果超好听的方向解释，可以说是因为太喜欢迟小姐了，可是从另外一个方向，无疑也是束缚住迟小姐了，我个人认为，两个成年人之间的感情不该是这样的。你不该如此委屈你自己，司少值得吗？” 电梯刚好到了，钟绍钧面色微沉，道：“南先生，请。” “我和司少，不是南先生想象的这样。”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微微弯起唇角笑了：“多谢南先生，只是……我想有些话我还是要解释，如果只是南先生口中的感情，我想我也不会走到这里了。还有……我觉得他值得。” “那是最好。”南家成微微一怔，旋即笑了。 他何尝听不出，迟南雪在维护司明远。 他看向电梯外的迟南雪，像是在维护自己最后一点尊严似的，开口道：“不必送了，下次再见，如果能促进和天宸地产的合作，我还是很高兴。” “好，下次见。”迟南雪含笑应了。 直到电梯门缓缓合上，迟南雪方才收敛了笑意，摁下了电梯的向下键。 前世她怎么就没有这样的感觉呢？ 现在想来，或许是因为前世自己眼底心尖都只有一个司明远，自然也就不会有矛盾纠葛。 她觉得前世的她就像是一个在家里等着主人回来垂怜的小狗，主人回来了就围上去转几圈，主人不会来，她也没有什么办法。 现在忽然站在了和司明远平等的位置，好像一切就缓缓改变了。 这一整天的时间，司明远都没有打过电话过来。 迟南雪最终还是熬不住了，给钟绍钧发了条消息：“司少那边没什么事情吧？需要帮忙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 这一条消息仿佛石沉大海，迟南雪心底止不住的担心，工作效率都有点低了。 然而直到晚上，在公司楼下看到熟悉的车时，迟南雪方才发觉自己的心慢慢缓和了下来。 “下午的时候怎么……” “等急了？”司明远的唇角噙着笑，问道。 迟南雪抿抿唇，轻咳一声。 司明远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伸手将迟南雪的手拉住，轻轻摩挲着她的指尖。 十指相握的感觉相当好，司明远的唇角微微弯起：“晚上带你去听音乐会。” “音乐会……” “亚瑟·兰登的，不是很想去吗？”司明远似乎很不擅长讨人欢喜，连语气都是有点硬邦邦的，显然很是紧张。 迟南雪怔怔地看向司明远，良久方才笑了：“谢谢。”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那天司明远是真的将这件事记在了心上。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两张票而已。”司明远轻描淡写。 前排的钟绍钧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心底都在滴血。 那哪里是简简单单两张票的事情？ 主要是这次一共就是十张票，是真真正正意义上的私密音乐会，连参与的人员都是早早就定好的，也是不对外公布的。 司明远从来都没有体现出对音乐的兴趣，江城这样的活动，历来都是默契地将司少排除在外的，哪里能想到这次司少大动人力物力财力，就是为了让迟南雪去听这么一场音乐会啊？ 迟南雪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没来由地觉得心情极好。 她想起今天上午南家成的那一句—— “司少他值得吗？” 迟南雪忍不住垂眸笑了。 她是真的觉得司明远值得。 他笨拙地对她好，那种感情简单而诚挚，却是让迟南雪说不出的受用。 “对了，司少，一会儿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钟绍钧问道。 “不用，”司明远不悦地瞪了钟绍钧一眼，顿了顿方才道：“一会儿给我送点热牛奶进来。” 第94章 你没有义务对我好 闻言，迟南雪下意识看向司明远：“你没吃晚饭？” “你吃了吗？”司明远反问。 “吃过了。”迟南雪点点头道。 “恩，那就好。”司明远的语气相当平静：“我这边不要紧。” “不行。”迟南雪顿时就急了，不由分说地开口道：“这种音乐会里面肯定是不让吃东西的，我陪你出去喝点粥。” 司明远的唇角微微抿紧，道：“不需要。” “如果我们没有在一起，我不会在意这些事，因为你的身体如何与我无关，可是现在我们在一起了。你将来如果胃出了问题，我怎么办？”迟南雪沉声道。 司明远微微怔了怔，心底有丝异样的情绪划过。 他微微垂眸，道：“那好。” 其实很多时候，司明远自己都觉得已经不在意了，工作繁忙，吃饭的时间不固定也是家常便饭。 也正是因此，真正像是现在这样，慢吞吞地喝着暖胃的粥，司明远反而觉得整个人都有点不自在起来。 迟南雪倒是没什么感觉，这样的事情他们前世发生过太多次了，最初司明远也会不耐烦，可是慢慢地，也就成了习惯。 盯着司明远喝了半碗粥，迟南雪这才松了口气，司明远的动作微微顿了顿，没来由地想起今天白天拿到的监控，他蹙蹙眉，开口道：“我问过你这个问题，你从前……没有过男朋友吧？” 迟南雪一怔，摇摇头：“没有。” “你倒是很会照顾人。”司明远的语气没什么情绪。 迟南雪看过去，顿时有点哭笑不得，她不能告诉司明远，这些都是当年照顾他磨出来的习惯，只好淡淡笑道：“照顾人本来就不难，难的是有没有用心吧。” 真正喜欢一个人，一定会全心全意地期待着他好，想要让他永远快乐无忧，想要让他无病无灾，想要尽自己所能，给他最好的一切。 就像是现在一样。 “差不多到时间了……”迟南雪下意识起身。 司明远沉默地跟着。 音乐会上的人本就不多，迟南雪和司明远等着一曲结束才走进去，前排南家成的旁边空无一人，见迟南雪和司明远进来了，这才露出个微微诧异的表情。 迟南雪抱歉地笑了笑，跟着司明远落座。 全程司明远都没说话，直到结束的时候，南家成含笑走过来：“喜欢吗？” “很喜欢，我第一次听这样的私密音乐会，那种感觉很奇妙，仿佛能够听到每一曲的灵魂。”迟南雪认真道。 “我也有相似的感受，却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南家成一怔，笑了。 “抱歉……”迟南雪想到自己曾经拿来搪塞的加班借口，有点赧然。 “没关系。”南家成看向旁边一言未发的司明远，良久方才含笑道：“其实我很羡慕你。” 司明远淡淡挑了挑眉。 “可能我只是差了一点运气，毕竟我认识迟小姐其实也不算晚，性格爱好都接近，只可惜……迟小姐喜欢的人是你。”南家成温和笑道。 司明远轻笑一声，淡淡道：“或许不止是一点运气。” 南家成一怔，眉头微微蹙起，却还是没有说什么。 司明远的话音明显带了刺，迟南雪有点诧异，只是蹙眉看了司明远一眼。 直到走出门去被冷风一吹，迟南雪这才看向司明远，浅笑道：“你很少像是刚刚那样。” “刚刚怎么样？”司明远反问。 “就……不太像是平时的你。”迟南雪含笑。 司明远的脚步微微顿住了。 他将外套脱了给旁边无意识抱紧双臂的迟南雪披上，这才道：“人都是会改变的。” 迟南雪微微一怔，看向司明远的眼神带着三分迟疑。 司明远平静地笑了笑：“你如果觉得我不会改变，想必也不会和我在一起了。” 迟南雪浑身一颤，下意识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却没说什么，只是平静道：“起风了，我送你回去。” 迟南雪始终没敢问司明远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她只是微微咬住下唇，径自上了车。 直到到了迟家，司明远方才开口问道：“我之前……是不是对你很不好？”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良久方才笑道：“其实也谈不上，单相思的时候，凭什么希望别人对你好？这不是别人的义务，毕竟只是单方面的付出而已。更何况我当时也做了不该……” 司明远微微蹙眉，径自打断道：“去吧，明天我可能不去公司。” “哦，好。”迟南雪不知道司明远是想起了什么，心底也愈发惴惴。 直到回到家，迟南雪犹豫再三，还是给钟绍钧打了个电话过去。 很快，钟绍钧就将电话接起来了：“迟小姐？” “今天司少的那个电话，我还是有点在意……” “不是那个电话的事情。”钟绍钧似乎是有点犹豫，顿了顿方才道：“司少最近一直在忙着处理视频，刚好看到了那天的视频，就……” 迟南雪心底一紧。 “迟小姐别多想，司少不是在介意那段视频的事情，只是司少后来让我们找了当年您和南先生在美国时候认识的事情，大概是有些感触……” 迟南雪微微垂眸，良久方才笑了。 她大概知道司明远在别扭些什么了，这个人…… 她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还穿着司明远的外套，迟南雪将外套拉紧了一点，眼底眉心添了三分笑意。 …… 差不多一周的时间，司明远都没怎么联系迟南雪。 以至于迟南雪都觉得有点紧张了，这才接到了钟绍钧的电话：“迟小姐，您现在有空吗？” “有，怎么了？”迟南雪几乎毫不犹豫地开口。 “是这样的，”钟绍钧咬咬牙，道：“司少最近一直在处理那段视频的持有者，这一个礼拜都没怎么合过眼，我想……请迟小姐过来劝劝司少，司少这样的状态，我们都是第一次见。” 迟南雪微微蹙眉，立刻点头应了：“你说地址，我这就过去。” “我把车开过来了，迟小姐您一出来就能看到。”钟绍钧道。 第95章 认定了的人就再不想放手 迟南雪到司家时，顿时就微微怔住了。 这小洋房她有段日子没来了，现在看起来却只觉得又清冷了几分，都没几分人气了。 迟南雪进去的时候，钟绍钧体贴地将门关上了。 迟南雪微微蹙眉，径自推开卧室的门，司明远坐在床上，手却依然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旁边摆着的餐盘显然没动过几口，已经冷透了。 听到有人进来，司明远沉声道：“绍钧，餐盘可以拿出去了，下午不用进来打扰我，晚上请夏家过来一叙。” 迟南雪见状，倒是也没动，只是微微蹙眉开口：“司少这是想要得道升仙？” 司明远的动作顿时停住。 他抬眼看向迟南雪，迟南雪就无奈地笑了笑：“视频的事情，你说帮我处理，我很感激，可是……我不想看到你这样处理，吃点东西吧。好不容易养好了一点的胃又要糟了。” 司明远微微闭了闭眼，叹了口气道：“钟绍钧叫你来的。” “你觉得他不该叫我？”迟南雪反问。 司明远目光骤然离开电脑，倒是有点后知后觉的头晕眼花。 他蹙蹙眉，强作平静地起身，迟南雪看着他似乎瘦削了一点的脸，忍下心头的异样蹙眉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之前其实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司明远顿了顿，道：“其实和我在一起，也算是委屈了你。”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眉头蹙紧。 “你之前一直喜欢我，可是南家成说的一句话很对，我从前没有给予过你足够的尊重，甚至连最基本的平等都没有做到。”司明远淡淡道，语气很是平静：“虽然我在尽量弥补，可是……有些罅隙一旦存在了，就很难弥补了。你一直不信任我，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曾经你失去了太多的安全感，我在试图一点点补上，所以不能容许有一丁点的隐患存在。” 迟南雪的嘴唇翕合，良久方才闭了闭眼。 她其实能明白曾经的司明远是怎么想的，想要扑到司明远床上的女人太多了，她只是其中之一。 她凭什么要求司明远对她是特别的？从最初开始就是不可能的。 司明远只会觉得不耐和鄙夷，这怎么会是司明远的不是，只是后来……阴差阳错，他们在一起了。 她轻叹了口气，看向司明远的电脑，道：“你是说……比如那段视频。” “如果有一天我们之间刚好闹了矛盾，结果视频就被人传播出去了，你会不会认为是我做的？”司明远忽然问道。 捕捉到迟南雪眼底一瞬间的迟疑，司明远淡淡笑了，笑容有点说不出的平静：“我曾经以为，我们在一起了是很简单的事情，可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从在一起，到相知相惜，他们要走的路真的太长了。 “视频的事情处理好了我会告诉你，不必担心，那种假设不会存在。”司明远沉声道：“你出去吧，公司法务部的事情多关注一些，王明达可能明年就要退休了。” “我会信你。”迟南雪忽然开口。 司明远一怔，手上的动作也停住了。 “更何况……”迟南雪无意识地抿抿唇，低声道：“那件事最初错在我，如果不是因为我做了蠢事，也不可能被人拿到把柄。” 司明远静静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笑了笑：“这样说其实很没有意义，如果你和南家成在一起，从最初开始就不会存在这种事情。” “这件事和南家成有什么关系？”迟南雪有点不解。 司明远没说下去，只是径自去看向屏幕。 迟南雪终于忍不住了，她起身将司明远的手腕温柔地扣住：“下楼，我给你做点吃的。” 她刚一碰触到司明远的手腕，就微微蹙起眉头：“你的体温不对劲。” 司明远一怔：“有吗？” 看着司明远的样子，迟南雪也有点生不起气来：“我给你量体温，体温计在哪里？” 前世她都不知道司明远有这么一处房子，结婚的时候司明远也带她去的郊外的别墅，住的离市区挺远平常也没什么社交，迟南雪就觉得自己几乎与世隔绝了，全世界都只剩下一一个司明远。 现在在这栋房子里，还真是觉得有点不自在。 “我不知道。”司明远顿了顿，语气非常理直气壮。 迟南雪苦笑不得，只好将楼下的管家请了上来，折腾了一圈给司明远量了体温，这才松了口气：“三十七度三，低烧，不过也要好好休息了。” “就是，”管家听着迟南雪的话也跟着松了口气，低声打小报告：“迟小姐有所不知，这段时间司少总是这样，饭也不好好吃，每天作息也不规律，我们劝司少也不听，还是要迟小姐来才行。”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一眼，司明远的神色很是疏离。 “晚上约了夏家吗？”司明远抬眼看向管家。 管家一怔，只好看向迟南雪，迟南雪没什么表情，道：“没事了，您先下去休息吧，一会儿让厨师帮忙再做点汤，再做一碟烫青菜，加肉燥的那种。” 见管家走了，迟南雪这才在司明远的床边坐下，认真开口：“视频的事情，我说了会信你，就一定会信你。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你能够将它给我，就一定不会再次用这些来威胁我……你愿意帮我处理，我很高兴也很感激。但是，”她顿了顿，这才认真道：“其实你我都该向前走的。” 司明远的脸色相当冷凝，沉声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迟南雪垂眸笑了：“你何必想着南家成的性格有多好和我有多么契合？再怎么契合，我喜欢的人也一直都是你。” 司明远看着迟南雪翕合的唇，忽然很想吻上来。 想到自己还在低烧，他恼怒地轻咳一声，掩去唇角的笑意。 “我不是对我自己没有信心，我只是……”司明远顿了顿，沉声道：“想给你多一点安心感，我认定了的人，就不想放开了。” 仅此而已。 第96章 何必如此辛苦 迟南雪看向面前的司明远，忍不住微微有点动容。 良久，她方才轻咳一声，有点慌乱地起身：“管家怎么还没上来？” 司明远垂眸笑了一声，默不作声地松开手。 迟南雪在外面兜了一圈，这才匆匆回来了，手中端着一碗粥，还有一份肉燥青菜。 “这个时间不好熬汤，你先将就着吃些，不能空腹吃药。”迟南雪的语气很是平静，将手中的药片递过去。 司明远静静看着迟南雪的脸色，她的脸上没有半分不耐，仿佛这一切都是无比习以为常的事情一样。 没来由地，司明远想起之前他们还没有确认关系的时候，迟南雪看到他胃疼，分明已经拿到了视频可以转身就走，却还是迟疑着从包里面摸出了胃药递过来。 那时候他也曾怀疑过迟南雪是不是欲擒故纵，可是现在……司明远微微垂眸，将汤勺接过来，一勺一勺喝着粥。 他的动作安安静静，迟南雪看着，忍不住出了一会儿神。 其实前世他们甚至鲜少有这样平静的相处，到了后来关系愈发淡漠了，她有时候甚至不敢直视司明远。 只要迎上司明远冰冷的目光，迟南雪就会下意识紧张。 迟南雪微微抿了抿唇，刚想开口，司明远却先开口道：“晚上夏家的人会过来，他们手中的视频源，我会清理干净。” “你现在还病着，应该先休息。”迟南雪不赞同地说着。 “没关系。”司明远淡淡道，他将迟南雪手中的药拿过来吞了两片，这才问道：“没什么事情的话，你先回去吧，一会儿天就黑了。” 他的嘴唇还泛着白，迟南雪静静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我今天留在这里。” 司明远的眼底掠过三分诧异。 “楼上的房间还留着吗？”迟南雪问道。 司明远微微蹙眉，良久方才道：“楼上的房间已经清理过了……” “还给迟小姐好好地留着呢。”刚好来收餐盘的管家恍若无事地说道。 ……司明远咬牙。 迟南雪笑了一声，看了一眼司明远道：“我一会儿上楼去。” 见管家含笑出门，司明远这才开口道：“迟南雪。” “怎么？” “你没有必要……” “我们是情侣关系，你还在生病，我不可能丢下你一个人在这里。”迟南雪微微蹙眉。 司明远一怔，看向迟南雪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良久方才微微垂眸道：“更何况……我喜欢你。” 她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语气相当轻。 有的时候迟南雪也觉得挺意外的，分明刚刚回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全部的念头都用在了阻止自己再次扑上去。 飞蛾扑火这种事，一次可以说是奋不顾身，第二次就只能说是作死了。 可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看到这样的司明远，她还是会下意识地想要靠近。 像是宿命之中的劫数。 迟南雪轻笑一声，伸手覆上司明远的额头，满意地点点头：“药效好像来得很快，这会儿就好些了。” 司明远目光幽深，看了迟南雪片刻，忽然一伸手将她的手腕扣住了。 迟南雪惊愕不定，司明远却已经将人拉近，在她的额前落下一个无比温柔的吻。 这个吻浅尝辄止，带着无限的克制。 迟南雪整个人都有点呆住了，下意识抬眼看过去。 司明远微微垂眸，哑声道：“谢谢。”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迟南雪却觉得自己的嗓子像是哽住了似的。 她轻咳一声，匆匆上楼去了。 司明远静静坐了好一会儿，这才垂眸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晚上夏家是夏沐锋过来的，迟南雪靠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听到司明远的声音微微高了几分，很快又落了下来。 良久，直到看到夏家的车驶离，迟南雪方才下了楼。 司明远的脸色不怎么好看，静静坐在沙发上，手轻轻扣着旁边的扶手。 “不顺利吗？” “他们死不承认。”司明远冷笑一声，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 “这件事……” “现在不必说是谁的错了，”司明远沉声道：“既然你是我的人，那么我自然会护着你。” 迟南雪一怔。 “你的名声和我紧紧相连，我不可能容许他们在外面操纵这样的舆论。”司明远看向迟南雪，迟南雪读不懂司明远眼底的情绪。 她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急促几分，良久方才开口道：“你说得对……”再抬眼时，迟南雪的神色也变得无比平静了：“毕竟我的名誉与你直接挂钩。” 司明远没有听出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只蹙眉停顿片刻，这才道：“罢了，现在和夏家是合作伙伴，我不认为他们会这样愚蠢将这件事暴露出来。” 迟南雪听着这句话，心底有点难受，也没去看司明远的脸色，只问道：“你好些了吧？” 司明远没应声，迟南雪便也没有追问下去，径自起身道：“我先回去了。” “这个时候你去哪里？”司明远想都没想，一伸手将迟南雪拖住了。 他的动作很大，迟南雪无意识地一个踉跄，小腿撞在旁边的茶几腿上，迟南雪差点吃痛地叫出声，可是很快就压下去了。 司明远也僵住了，他抬起眼，刚好和迟南雪平静的目光对上。 迟南雪轻叹了口气：“我只是想去楼上给你拿药，该吃消炎药了。”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深深看了迟南雪的眼睛一会儿，这才默然松开手。 迟南雪沉默地转身上楼，转过楼梯拐弯处时，她看到司明远正微微靠着沙发背，似乎是闭上了眼睛。 没来由地，迟南雪觉得心底有点酸。 其实这段感情来的一点都不轻松，不论是对她而言，还是对司明远而言。 换做任何一个人，他们彼此都不用这样辛苦。 小心翼翼地揣度彼此的心思，小心翼翼地探入彼此的心房，只要稍微松懈一点，都会让彼此狠狠向后缩去。 他们没办法坦诚，也没办法毫不犹豫地邀请对方走进自己的世界。 她也是，司明远也一样。 第97章 那才是最绝望的距离 下楼给司明远送药时，果然司明远已经不在沙发上了。 迟南雪想到刚刚书房门关上的声音，微微垂眸，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将药瓶放在了桌上。 她忽然就有点后悔了，都说生病的人最是脆弱，司明远脆弱不脆弱她看不出来，倒是听出了几分真心话。 其实司明远从来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自己一再向后退，怕是一直在消磨司明远的耐心。 或许还没等到自己真正决定敞开心扉的那一天，司明远的耐心就已经消失殆尽了。 想到这里，迟南雪微微垂眸笑了笑，径自泡进浴缸里。 这一天分明没有那么忙碌，迟南雪却觉得整个人都累得要命。 她迷迷糊糊地在浴缸里面睡着了，恍惚之间仿佛有熟悉的人将她抱出了浴缸，她的双手自然地攀附在那人的脖颈处，似乎是在喃喃说着什么。 那人的眼底眉心有淡淡的不耐，手上的动作却极为温柔。 梦境中，迟南雪觉得自己似乎是哭了，哭着对面前的男人说着什么，一字一句。 那种感觉很是沉重，她能够感觉得到男人的手抚上她的脸，带着三分迟疑。 很快，迟南雪惊醒过来。 她发现自己躺在偌大的床上，外面已是天光大亮。 迟南雪微微眨了眨眼，门被人推开了，司明远看到迟南雪醒了，倒是微微一怔。 迟南雪后知后觉，一把将被子拉扯过来。 司明远的眼底划过一丝玩味的笑：“昨晚……” “是司少……”迟南雪大窘。 也是，在司家还有谁能够那样自然地闯入浴室，将自己抱出来放在床上。 只有司明远，也只可能是司明远。 “该看的从前就看过了，放心……我不是会乘人之危的人。”司明远微微挑眉，心情似乎是不错，他看了迟南雪片刻，这才道：“只是……” “昨晚我应该没有说什么吧？”看着眼前的司明远，迟南雪忽然就有点紧张起来。 她想起昨晚的那个梦，想起梦里自己拉扯着司明远的衣襟，却是在哭着呢喃。 只是迟南雪无论如何都想不起，当时的自己究竟说了什么。 司明远负着手站在门口，逆着光，迟南雪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良久，司明远方才微微弯唇：“没什么，”他说完，让人将餐车推了进来，道：“吃东西吧。” 这样的气氛委实是有点诡异，迟南雪一边心不在焉地吃着早餐，一边小心地偷觑司明远的脸色。 司明远的神色很是平静，甚至主动伸手给迟南雪添了咖啡。 “考虑搬过来住吗？”司明远问道。 迟南雪一怔，下意识抬眼看过去。 “只是个邀请，毕竟你在那边住，的确是离公司太远了，生活工作都不算方便。”司明远平静道。 迟南雪有点犹疑，如果说之前他们确实不算方便，毕竟自己和司明远也没有那样密切的联系，那么现在呢？ 最后的借口已经不在了，现在他们是情侣关系，住在一起实在是再平常不过。 只是…… 迟南雪想起昨天的一切，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我总觉得最近陆女士还有迟晓晴会闹出些事情来，如果我不在的话，可能会被被动。” 司明远微微蹙眉：“这么多年，陆薇薇一直掩饰地很好。” 迟南雪有点意外地抬眼看他。 司明远不是个八卦的人，这么多年司明远也鲜少会说起旁人的事情。 他似乎永远站在江城的食物链顶端，下面的人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与他没有太多关联。 那么现在—— 迟南雪微微垂眸：“你调查过？” 司明远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淡淡道：“陆薇薇是个有野心的人，虽然手段不是很干净，但是很显然，她一直想着如何能够慢慢理直气壮地进入云鼎，之前的招投标会就是个例子。她想要名正言顺地站在迟麓麟身旁，只是现在还没有一个很好的时机。如果她的儿子出生了，想必她就不会甘于现在的位置了。” 迟南雪蹙眉，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 “问题时……你甘心吗？”司明远问道。 迟南雪没说话，良久方才道：“当年……云鼎最惨淡的时候，是我妈妈陪着我父亲一起走过来的，那时候我曾经以为，等到我们家好起来了，我妈妈也可以像是其他成功商人的夫人一样，和爸爸并肩站在摄像头前，说说当年走过的那些故事，那时候我的确是这样想的。” 司明远静静听着。 他看着迟南雪平静的眼神，听着她波澜不惊地说着当年的事情，却是没来由地觉得心疼。 迟南雪却只是淡淡笑了笑说了下去：“现在想起来，只觉得那时候的我真是太愚蠢了，人总是共患难容易，同欢喜太难。一无所有的时候陪在身边的那个人，往往比不上后来的那些莺莺燕燕，”她深深吸了口气，这才道：“老实说，我的确不认为云鼎对我有多么重要，但是……我不能将它拱手让人。”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微微弯唇笑了：“好，你说不让，那就不让。” 迟南雪一怔。 “没关系，你回到迟家去，其他的事情我可以安排。”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深深看了司明远好一会儿，这才垂眸笑了：“这不像你。” “什么才像我？”司明远蹙眉。 迟南雪还真的认真想了想，什么才像是司明远？ 前世不闻不问的司明远，冷若冰霜的司明远…… 那样的司明远，才是她最熟悉的。 她熟悉他眉眼之间的清冽，熟悉他语气中永远不带有任何感情。 现在的司明远那么好，却总让迟南雪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迟南雪微微垂眸，良久方才抬眼看过去：“司少，你知道为什么后来我母亲离开得那么决绝吗？” 司明远一怔，不知道话题怎么忽然转到了这里。 “其实……如果两个人在一起，其中一方始终不曾喜欢过另外一方，反而会更容易接受一些，因为那是温水煮青蛙，心慢慢地就死了，我父母却不是如此，他们曾经有过最好的回忆，那时候父亲待母亲如珍似宝，可是后来……那些全都没了。”迟南雪微微笑了：“从天堂到地狱，才是最绝望的距离。” 司明远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第98章 我不会辜负你 他觉得他明白迟南雪的意思，却又好像总是隔着什么。 没来由地，司明远想起了昨晚失态的迟南雪。 如果是清醒的时候，她绝对不会如此。 司明远微微垂眸，似乎是沉吟良久，这才道：“我不会辜负你。” 迟南雪笑了。 她的小腿仿佛还残留着热度，昨晚半梦半醒之间，似乎是有人帮她捏了很久。 司明远这个人永远都是如此，他从来都不会将情爱二字挂在嘴边，却是在这样的点点滴滴中，让迟南雪慢慢深陷。 “我想信你。”迟南雪看向司明远，认真道。 “视频的事情，二次传播源我都让人删除了，至于其他的，我也会继续监控，你放心……我不会让这件事传出去。”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点点头，犹豫片刻，这才起身道：“那我先回去了。” “好。”司明远径自道：“我送你。” 她知道拗不过司明远，只好沉默应下。 直到快到迟家，司明远方才忽然开口：“你从前……一直都是叫我司少的吗？” 迟南雪一怔。 这倒是不是，前世她就不喜欢叫他司少，这个称呼太冷漠了。 她喜欢叫他明远，仿佛这是她一个人的特权，可是现在司明远忽然这样一问，迟南雪有点迟疑：“对。” “是吗……”司明远意味不明地看了迟南雪一眼，率先下车帮迟南雪开了那侧的车门。 “以后你可以叫我名字。”司明远补充了一句。 迟南雪一怔，脸腾地红了。 司明远看着迟南雪，唇角微微弯起。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目送迟南雪走进迟家。 …… 而此时，迟麓麟正和迟晓晴面面相觑。 “你告诉我你去做什么？你还嫌不够乱？”迟麓麟冷声问道。 “我需要一个机会。”迟晓晴低声道，眼底满是不甘心。 迟麓麟可没忘记之前迟晓晴的豪言壮语，见林凝一次打一次，这次慈善晚会有林凝在场，迟麓麟想到可能出现的乱子就相当头疼。 他咬咬牙，道：“你要机会，你去了，你能保证不惹祸吗？现在公司好不容易进入正轨了，迟晓晴，我不是说你什么……你就算是和你的夏少说上话了又能怎么样？他能给我们公司业务还是能给你钱？能让你过好日子的只有云鼎，你若是再……” “我只是想要一个机会，如果詹雨筠真的和夏少结婚了，我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可我是不会死心的，父亲想让我步我妈妈的后尘吗？”迟晓晴咬牙问道。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陆薇薇也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轻咳一声道。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放心吧爸，如果我赶不上了，那之后我也不可能放弃夏少，有一天夏少结婚了，我就去闹场，之后也是，我就缠着夏少，我让所有人都知道，迟家的夫人是小三上位，迟家的女儿本事也不差……” “啪！” 迟南雪一怔，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陆薇薇打人。 陆薇薇的眼底噙着泪，咬牙看向迟晓晴：“我这么多年都教会了你什么……” 迟晓晴轻笑一声，神色也是淡漠万分：“言传身教呗，我觉得您做得挺好的。” 陆薇薇简直要被气疯了，手都在微微发颤。 良久，迟麓麟方才闭了闭眼：“你放心，我不可能让你去。” “我怀孕了。”迟晓晴淡淡道：“你不让我出去，我就让保姆帮我买了试纸，我真的怀孕了，我就夏少那么一个男人，我肯定是怀了夏少的孩子。” 迟麓麟的脸色就像是吃了苍蝇似的。 “爸爸，您有了孩子都乐得像是什么似的，现在我也有了夏少的孩子了，你放心，夏少肯定也特别高兴。”迟晓晴含笑道。 陆薇薇简直就要晕过去了。 迟麓麟霍然起身，原地转了好几圈，这才看向门口刚进来的迟南雪。 迟南雪看起来温柔娴静，有那么一会儿，看起来竟像是曾经的她的母亲一样。 迟麓麟心底微微一惊，这才轻咳一声道：“南雪回来了。” “晚上的慈善晚会，你能到场吗？”迟麓麟忽然问道。 迟南雪一怔：“可以倒是可以，只是……” “没什么只是了，这样，我和你陆阿姨都要去，你和我们一起，至于你……今天你就留在这里，不准去！”迟麓麟咬牙看向迟晓晴，沉声道。 迟晓晴眼底划过一丝不甘。 迟南雪倒是觉得有点诧异，她想了想，还是将晚会的名单拿了过来：“司少也在受邀之列？” “你不知道？”陆薇薇有点意外：“不过这次入场的时候都是要有人一起走红毯的，司少若是要去的话，难不成……” 陆薇薇用手掩了一下嘴唇，轻咳一声道：“估计只是个误会吧，司少应该没办法去的，不然肯定要告诉你不是？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吗？哪里有男女朋友不一起走红毯的道理……” 迟南雪没什么表情，陆薇薇虽然嘴上说着担忧的话，可是眼底唇角的笑意根本藏都藏不住。 迟南雪看得分明，却也只是淡淡笑了笑：“恩，估计是吧，我一会儿问问。” 迟晓晴在旁冷笑一声：“之前不是还说人家司少追你吗？追你能放过这种机会？要我说……司少不过是拿你玩玩，就姐姐当真。昨天不会又是洗干净给人家司少千里送去了吧？” 陆薇薇看了一眼迟南雪的脸色，微微蹙眉：“晓晴，这种混账话以后不准再说。” “我说的混账话？我告诉你妈，我不过是将所有心思都说出来了，我姐姐这个人呢，分明脏得很，什么手段都敢用，但是嘴上还是冰清玉洁的，没办法啊……人们都吃这套。” “行了！”陆薇薇听着痛快，却也担心迟南雪做出什么事情来。 迟南雪听够了，这才转头看过去：“你还记得我手上有你取款的录像吧？” 迟晓晴一怔，脸色发白。 “还有……你对这里藏着什么心思，我这边也有录音呢。想听吗？”迟南雪含笑问道，意有所指地看向陆薇薇的肚子。 迟晓晴的脸色立刻白得更厉害了，向后连退了好几步。 第99章 喜欢是最简单的事 陆薇薇显然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犹自蹙眉问道：“刚刚南雪这是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意思。”迟晓晴哪里能不知道迟南雪在说什么？ 迟南雪这话里话外的，分明就是如果她再追究下去，就要将之前的录音给陆薇薇听了。 现在陆薇薇还在这里护着她，如果让陆薇薇知道了，自己想要她肚子里头孩子的命，别说陆薇薇了，迟麓麟都可能发疯杀了她。 迟晓晴根本不敢想象，迟南雪怎么会不动声色地握住这么多把柄？ 陆薇薇的脸上还是有点狐疑，刚好楼上迟麓麟叫，也就跟着上去了，迟南雪则是含笑靠近了迟晓晴：“你不用想着拿对付林凝的方法对付我，迟晓晴，你这些招数委实是小儿科的很。” 迟晓晴的脸色愈发苍白，向后退了半步。 迟南雪这才轻笑一声，径自从她身旁走过去了。 很快，迟南雪接到了南家成的电话：“迟小姐。” 他的声线依旧是温和而动听，迟南雪笑笑，点头应了：“南先生。” “今晚的慈善晚会，迟小姐的位置刚好在我旁边。”南家成含笑道：“这个时间给迟小姐打电话，其实是有个不情之请。” 迟南雪多少知道南家成要说什么了。 她看了一眼时间，有点后悔没先给司明远打个电话过去。 “南先生您说。” “是这样的，我也是刚刚才看到这封邀请，但是事关这次泥石流的救援，这次慈善义捐我自然是要过去的，请问迟小姐有定下红毯的伴侣吗？如果没有的话，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 其实迟南雪听着这番话，多少有点说不出的感觉。 也难怪司明远觉得古怪，南家成这样的人，只要想要，随时可以找到合适的伴侣，何必要一次次来自己这里自讨苦吃？ “如果不方便的话，我也就不勉强了。”南家成含笑道。 “我还不确定，”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说了个谎：“我可能没有接到邀请，南先生不妨先寻找其他女伴吧，抱歉。” 南家成那么心思玲珑的一个人，显然立刻明白了迟南雪的婉拒，他笑了笑，平静应下：“好，以后有机会吧。” 迟南雪将手机放下，这才后知后觉手机上多了三个未接来电。 看到上面的名字，迟南雪忍不住微微弯起唇角，将电话打了过去。 很快，司明远就接了起来：“你要去晚上的慈善晚宴？” “你怎么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迟南雪的语气气定神闲的：“不过我刚刚才听闻，司少好像也被邀请了……” 司明远微微一梗，蹙眉道：“我刚刚得到了消息，这个晚宴需要两个人一起入场，你……”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含笑等着司明远开口。 “我晚上来接你。”司明远绕了个弯，最后还是沉声道。 迟南雪一怔，旋即弯起唇角笑了。 这人…… 分明心底非常担心自己被人约走，到了嘴边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迟南雪心情不错，点点头应了：“好。”她顿了顿，目光在衣柜里面扫了一圈，这才笑道：“对了，我今晚穿淡蓝色那套礼服。” 司明远似乎是怔了怔，这才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他的心情显然不错，迟南雪也是一样。 …… 直到晚上出门时，迟南雪都觉得心情极好。 司明远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燕尾西装，剪裁干净利落，迟南雪远远看过去，只觉得这人浑身都透露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迟南雪有点想笑，心说也不知道前世自己怎么就一门心思地认准了司明远。 这个人素来脾气恶劣，虽然江城的女孩子都暗搓搓地将他当做了梦中情人，可是像是自己那样一点章法都不讲往前冲的人，还真是没有第二个了。 见迟南雪走过来，司明远这才将耳机摘了，打量了迟南雪片刻，这才问道：“冷吗？” 他的脸上总是没什么表情，语气倒是关切的。 “不冷，倒是你……发烧刚好，不要站在外面吹风，进去坐。” 迟南雪自然地推了司明远一把，殊不知这样的动作在旁人看来是多么亲密。 门口的陆薇薇脸色微微变了变，下意识看向旁边的迟麓麟。 迟麓麟则是脸上含笑，道：“我听说，司家现在也是急着讨孙媳妇呢。” “谁不急呢，都是这个年纪了。”陆薇薇一怔，旋即讨好似的笑道：“说来我刚刚也一直想着呢，你说詹雨筠大小姐虽然性格好家室好，可是我们家室也不差不是吗？现在迟晓晴肚子争气，保不齐夏家真的就很在意这个呢？” “如果不在意呢？”迟麓麟面色微沉，蹙眉道。 陆薇薇显然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讪讪道：“那也没什么……毕竟只是去试试看。” “喜欢一个人，不会是那样的，你看看司少对南雪，那才是真的喜欢，你这么大的人了，这都看不懂吗？”迟麓麟叹了口气，摇摇头道。 陆薇薇心底有点堵，她没来由地想要问一下迟麓麟—— 那么你呢？ 其实刚刚嫁给迟麓麟的时候，陆薇薇有时候也会看到迟麓麟半夜起来，偷偷对着手机上的一张照片发呆。 迟麓麟智能手机用得不怎么样，好不容易学会将照片添加收藏，唯一的一张收藏就是那一张全家福。 照片上的迟南雪特别小，还被他抱在怀里，照片上的迟麓麟笑得快意而满足，旁边的晏女士挽着他的胳膊，笑容也是平静而温和。 后来的很多年，陆薇薇看着迟麓麟换了很多个手机，那张照片却一直都在。 他舍不得删，陆薇薇也只能装作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 他们心照不宣，迟麓麟曾经爱过迟南雪的母亲，却从来都没有将那样的爱给过她。 或许只是厌烦了，或许只是七年之痒了。 她好不容易走到了这里，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再看过迟麓麟那样的笑。 是啊……喜欢不喜欢一个人，从眼神都能看出来。 陆薇薇苦笑，她又怎么会不懂？ 第100章 这是要公开了吗？ 迟南雪和司明远一起出现，果然又是掀起了一阵风浪。 媒体看向迟南雪和司明远，司明远刻意放慢了脚步，伸手递给迟南雪。 迟南雪的眼底掠过一丝诧异，良久，她方才微微垂眸笑了笑，自然地挽住了司明远的胳膊。 一片哗然。 人们看向迟南雪的眼神简直带着三分仰慕。 这么多天，他们看到迟南雪挑战了太多次奇迹了。 他们看到从来都是疏冷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司明远主动对迟南雪伸出了手，他们看着名不见经传的迟南雪面上微红，却始终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司明远却也没有半点不耐的神色，而现在，他们看着司明远自然地允准女孩子挽住他的胳膊，素来清峻的眼底仿佛添了三分笑意。 这这这……这是要公开了吧？ 迟南雪一身淡蓝色的礼服，将她的皮肤衬得肤白如雪，而旁边的司明远的衣服和迟南雪设计剪裁都如出一辙，配上他清冷的神色，平添了三分傲然。 郎才女貌，让人移不开目光去。 “他们简直就是谋杀菲林的存在。”不远处，盛诗雨喃喃感慨道。 旁边的南家成看了盛诗雨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微微抿了抿唇。 他向来不怎么对任何事情上心上意，对什么人什么事都是一样。 有人说，其实南家成是从来都没有缺少过什么，所以也不会对任何事情太过执着。 可是现在，看着刚刚电话中说没有收到邀请的迟南雪和司明远手挽着手走进来，南家成微微垂眸，喝了一口酒，总觉得今天的酒都有点发苦。 …… 很快，慈善晚宴就开始了。 迟南雪注意到不远处的林凝，林凝显然也看到了这边的司明远。 她的眼神亮了亮，迟疑片刻还是站住了。 迟南雪轻笑一声，低头喝了一口面前的鸡尾酒。 “虽然度数不高，但是还是少喝为好，你酒量不怎么样。”司明远说着，将迟南雪的手压住，从她手中抽走酒杯一饮而尽，这才还给了侍应生。 迟南雪看着空了的手，有点无奈地看过去：“你的胃也不怎么好。” 司明远轻笑一声，问道：“刚刚笑什么？” 迟南雪没好意思说自己在笑林凝，尽管这种行为很幼稚，可是看着林凝吃瘪，迟南雪还是觉得心底暗爽。 这种感觉真是很好，也不知道前世林凝看着自己，是不是也是同样的感觉。 司明远的面色却是微沉几分，他看着径自走过来的夏沐颜和夏沐锋，微微蹙眉。 夏沐锋的脸色有点说不出的意味，最近这段时间，他总觉得司明远护着迟南雪护得厉害，现在也是，即使是个慈善晚宴，司明远也基本没离开过迟南雪身边半步，简直就是要告诉所有人，迟南雪就是他司明远的人，谁也动不得了。 想到这里，夏沐锋将夏沐颜往前面推了推：“说话啊。” “司少，”夏沐颜说这句话还挺顺畅的，看到迟南雪，顿时就咬住了下唇，眼底也添了几分泪意，咬牙道：“迟小姐。” 迟南雪有点莫名地看了夏沐颜一眼，夏沐颜像是鼓足了勇气，沉声开口：“对不起。” “其实父亲一直都想着，让夏沐颜过来给司少和迟小姐道个歉，这么长时间了，沐颜自从回来，就给二位添了不少麻烦，我妹妹素来不是个让人省心的，这次也是一样，不过司少放心，我妹妹手头的东西我已经销毁了，我保证，即使有一天这个东西传了出去，也绝对不是我们夏家传出去的。”夏沐锋正色道。 司明远的脸色很沉，良久方才轻笑一声：“我倒是没听懂，夏少说什么东西？” 夏沐锋一怔，很快笑了：“放心，我明白司少的意思，没东西，绝对没有东西。” 司明远这才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酒，淡淡道：“夏少放心，令妹不常在国内发展，这件事便也就这样算了，只是……” 他的语气不紧不慢的，却是让夏沐锋如芒在背，有种说不出的压力。 司明远淡淡笑了一声：：“只是以后也是一样，我希望令妹不要再做出什么糊涂事。若是再有下次，我也就不会顾及夏老和夏少的面子了。” “是我们承情了。”夏沐锋背上发冷，紧忙开口道。 夏沐颜没说话，只是死死攥紧手指。 离开时，迟南雪听到夏沐颜咬牙切齿地开口：“什么东西？巴上司少时用的那种肮脏手段，现在倒是会狐媚，让司少帮忙洗白！” 见司明远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迟南雪哭笑不得，伸手将司明远的手拉住了。 “也不用……” 话音未落，就见门口一阵骚动。 “怎么回事？”司明远反应极快，下意识就将迟南雪护在了身侧。 都说事情发生的时候的反应最不会唬人，迟南雪微微一怔，看着司明远的动作，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然而很快，迟南雪就看到了来人。 “我就是想要见夏少怎么了？夏少，夏少！” 听出外面的人是谁，迟南雪几乎是下意识向迟麓麟的方向看去。 果然，迟麓麟的脸色黑得像是锅底一样。 旁边的人忍不住看向迟麓麟打趣道：“迟先生，那位……也是贵千金吧？” 迟麓麟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陆薇薇捂着肚子，脸色也有点苍白，心说这也太不会挑时候了。 旁边的柳总笑意更深：“哎呀，迟先生也是，怎么不将孩子带进来呢？你说这好端端的慈善晚会，闹得多难看？” 不远处，刚刚走到夏沐锋身旁的詹雨筠脸色也相当不好看，她抬眼看向夏沐锋，道：“你过去看看吧。” 她的神色平静，夏沐锋却觉得心底发突。 他迟疑片刻，道：“不用了吧。” “保不齐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詹雨筠轻笑一声，淡淡道。 夏沐锋看了一眼詹雨筠的脸色，还是犹豫着点了点头，飞快地在詹雨筠脸上亲了一下，小声道：“这可是你让我去的，不准生气啊。” 詹雨筠面上带着三分笑，不远处，刚刚还在闹着的迟晓晴看到这一幕，却是慢慢偃旗息鼓了。 第101章 如果司少不要她了 “你又来闹腾什么？”夏沐锋走过去的时候也没什么好脸色，蹙着眉头看向迟晓晴。 迟晓晴犹豫了一下，保安见状，也只好将人放进去了。 这是慈善晚会，一次两次的闹得这么难看，这晚会干脆也就别办了。 “我不是来闹的，我只是想问你一句话……”迟晓晴抬眼看向夏沐锋，眼眶微微红了。 夏沐锋心底焦灼，想到刚刚詹雨筠的眼神，他心底多少有点紧张。 詹雨筠对他而言太重要了，主要也是詹家的支持太重要了，现在在这里和迟晓晴纠缠不清算是怎么回事？ “你喜欢孩子吗？”迟晓晴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夏沐锋听着这句话，没来由地有点烦躁：“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他压低声音，脸上也满是讽刺：“迟晓晴，你不会是打算那么老套吧？生个孩子以为我就会为了孩子追着你跑，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 他的话没留半点情面，迟晓晴的脸色愈发苍白，也有点语无伦次起来：“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声。” “沐峰。”詹雨筠走了过来，她甚至没有正眼看迟晓晴一眼，只含笑道：“到夏家的拍卖物品了，你要过来一起看吗？” “恩，好。”夏沐锋顿时应了，眼底眉心都荡开淡淡的笑意。 迟晓晴下意识想要伸手，却被保安拦下了：“迟小姐，抱歉，夏少还有事，以后有事要找夏少的话，请迟小姐记得预约。” 他们其实都快要认识这位迟晓晴了。 之前就是如此，没事就来夏沐锋面前刷一波存在感，后来很是销声匿迹了一阵子，没想到现在可好，甚至直接找到了晚会上！ 迟晓晴却没动，只是盯着夏沐锋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扯着嗓子开口道：“夏少，我怀孕了。” 夏沐锋的脚步微微顿住，近乎咬牙切齿地转身：“所以你告诉我这件事是想说什么？想让我对你好一点吗？” “更何况……你怎么能让我相信这就是我的孩子？迟晓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子的人。”夏沐锋低声道。 他的眼神那么冷，冷得仿佛结了冰。 迟晓晴几乎难以置信地向后退了半步，捂住嘴差点吐出来。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夏沐锋能说出这种话来，自己有几个男人，别人不知道，他夏沐锋能不知道吗？ 自己这么多年就都搭在他身上了，现在夏沐锋怎么可以这样说她？ 身旁的声音仿佛都停滞了，迟晓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微微低着头，过了一会儿方才看到一双好看的鞋出现在眼前。 带钻的高跟鞋，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昂贵非常。 …… 不远处陆薇薇的脸上写满了不忍：“夏少怎么能这样说我们晓晴……她只是太喜欢他了而已啊，老爷，我去接晓晴，我得去拉她一把。” “别去。”迟麓麟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他伸手将陆薇薇拖住了，咬牙开口：“不能去，你让林凝去也挺好，毕竟在旁人眼中，这就是小辈们之间的事情，这种事我们还插手，嫌我们不够丢人吗？” 陆薇薇心底微微沉了下去，什么话都没说。 而彼端，林凝居高临下地看了迟晓晴一会儿，这才伸出手去。 迟晓晴有点犹豫，还是伸手覆了上去，瓮声瓮气地开口：“你不怕我打你。” 林凝微微垂眸，她倒是有点怕。 迟晓晴分明就是天不怕地不怕，这样的人，简直就是传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走在外面都可以横着走的。 上层社会都是要脸面的人，可是迟晓晴给她的感觉，就是随时随地可以撸起袖子互撕头发。 林凝沉默片刻，这才道：“你现在应该也明白了，你家里其实没人是护着你的，谁都一样。” 迟晓晴微微咬住下唇。 “你想要摆脱这种局面，我有个办法。”林凝犹豫了一下，低声开口。 迟晓晴瞥了林凝一眼，冷笑道：“你可算了吧，林大小姐，你坑我没完了是吧？” 林凝的脸色有点苍白，她知道迟晓晴不信她，但是她也只剩下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我问你，之前迟先生对你姐姐态度怎么样？” “还行吧，我爸觉得亏欠她。” “那现在呢？”林凝不依不饶地问道。 迟晓晴一怔：“挺好的，毕竟她现在和司少在一起了，我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显得有点不耐烦，林凝就笑了笑：“你父亲对你母亲好了，是因为她肚子里面有你父亲的孩子，你父亲对你姐姐好，也是因为迟晓晴最近勾搭上了司少，有了司少，就意味着云鼎未来一段时间都可以安心无忧了。换言之……如果司少不要你姐姐了，”林凝的笑容添了三分冷意，哑声道：“那你父亲肯定也就不会那么看重你姐姐了。” 迟晓晴没说话，良久方才轻笑一声：“你用不着这样诓我，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比我还希望司少不爱我姐姐，毕竟你等着呢。” 林凝被拆穿了心思，倒是也不急不恼，只是温和地笑道：“这是双赢，你想要的，我也可以给你。” 迟晓晴犹豫了一下，靠近林凝低声说了句什么，林凝一怔，良久方才咬了牙点头：“可以，只要你能做到，我也能。” “那好。”迟晓晴几乎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林凝这才笑了：“你不要忘了答应了我什么，迟晓晴，老实说，你我的未来都系于你一个人了。” “那你可要对我好点，不然我若是不做了，你找谁去？”迟晓晴冷哼一声。 林凝笑意渐深，靠近了一点，含笑道：“你不会的，你现在也是走投无路，不然你不是要见我一次打我一次吗？” 迟晓晴看着林凝放大的笑脸，眼神变了变，忽然一拳头砸在了林凝的肚子上。 林凝吃痛地弯下腰去，难以置信地看向迟晓晴。 迟晓晴冷笑一声：“一码归一码。” 林凝的脸色难看至极，只觉得自己真是可悲，分明知道这人就是个疯子，还要和她合作。 第102章 她看得出他的不情愿 老实说，这点小插曲委实是算不了什么。 上层社会金装银裹的外表下，永远掩藏着说不出的丝丝缕缕，而这些不过是一点剪影罢了。 倒是第二天，迟南雪一早下来就看到迟晓晴坐在桌前，正在切吐司呢。 她鲜少起得这么早，迟南雪走过来，就见迟晓晴不冷不热地问道：“你要什么酱？” “什么？”迟南雪蹙眉。 “奶油酱可以吗？我觉得味道不错。”迟晓晴说着，将手边的面包片递了过来。 迟南雪一怔，摇摇头平静道：“不必了。” 坐在一旁的迟麓麟脸色也有点莫名，顿了顿方才轻咳一声：“给我吧。” 迟晓晴没说什么，径自递了过去，又接着去涂下一张面包片。 一顿饭都是沉默至极，中间陆薇薇几次要说话，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住了。 良久，迟晓晴方才将餐刀丢到了一旁，轻声道：“我想工作。” 陆薇薇一怔：“怎么好端端的要去工作了啊……” “我总是在家里，就总是想到夏少。”迟晓晴低着头，眼眶微微红了：“我不能总是呆在这里了，我还是想要找个地方去上班，也好缓缓我的心思。” “也行。”迟麓麟点点头，道：“要是让我说，那么多风花雪月的事情，都是因为太闲了。” 迟晓晴见计划达成了一半，看向迟麓麟道：“那我能去云鼎吗？” 迟麓麟闻言，脸色登时变了。 陆薇薇有点紧张，看了一眼迟麓麟的脸色，就去劝迟晓晴：“你去云鼎做什么？云鼎现在也不缺人，而且……你父亲的公司刚刚好起来，你现在过去，万一惹出什么麻烦来，你说要怎么办才好？” 迟晓晴微微抿抿唇，轻声道：“我也是没有办法，毕竟我是真的找不到合适的工作。” 迟麓麟的手在桌上轻轻敲了敲，道：“我之前听说……司少要提拔你？” 这句话显然是对着迟南雪说的了。 迟南雪轻笑一声，将手中的咖啡放下了，平静道：“那也是之后的事情，现在我刚入职这么短的时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提拔到我这里。” “恩，那也是要提拔了，不如……让晓晴先去天宸地产试试看？如果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就算是在你身边做助理也成啊。”迟麓麟干笑道。 迟南雪终于给了迟晓晴一个正眼。 迟晓晴的眼神看起来无比乖顺，点头道：“姐，我觉得也可以，我什么活都能做，我……就像是刚刚那种，给你涂面包片，或者给你煮咖啡，我都可以。” “暂时我还没有配助理的需要。”迟南雪淡淡道：“更何况，你现在有孕在身，我想也不方便，这样吧……天宸地产有社会招聘，你如果觉得方便的话，可以考虑去试试看。” 迟晓晴的脸色微微泛白：“姐，毕竟那是天宸地产啊，您和司少关系这么好，都不能让我进去吗？” “就是啊，你就帮帮你妹妹，哪怕是没有工资呢……我们晓晴都是愿意做的。”陆薇薇轻咳一声，认真道。 迟南雪含笑：“没有工资……其实工资一直都不是问题，如果不是因为之前迟晓晴做出这种事情来，其实晓晴完全可以去云鼎，可是可惜……现在连父亲都不相信你，我没有办法要求司少相信你，抱歉。” 迟麓麟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良久方才叹了口气道：“也不是不相信你……算了，你还是来云鼎吧，毕竟你是我的孩子，丢人也别丢到外面去。” 这话说的…… 迟晓晴迟疑片刻，还是哀哀地看向迟南雪：“姐……” 以前如果迟晓晴露出这样的表情，她记得迟南雪一般就会妥协。 可是现在，迟南雪只是平静地看过去，淡淡问道：“怎么？” 迟晓晴被这冰冷的一眼看着，顿时就有点紧张了。 她无意识地咬住下唇，轻咳一声道：“姐是不是怕司少不同意？其实我是觉得，我的专业进天宸更合适，姐和司少都这么熟悉了，还不能让我进去历练一下吗？” 迟南雪有点想笑，这迟晓晴的手段委实是太嫩了点。 这种时候还在这里给自己用激将法？ 迟南雪轻笑一声，淡淡道：“的确是不能，毕竟你刚刚还说你想来做我的助理，我不需要助理，你的专业……和助理似乎也没有任何关系。” 迟晓晴这才发觉自己的话说急了，她又气又急，咬住牙说不出话来了。 迟南雪便淡淡道：“好了，我差不多也要去公司了。” 迟南雪一出门，就见钟绍钧旁边站了个人，钟绍钧正认真地吩咐着什么。 “这是……”迟南雪有点诧异。 “这是我弟弟，”钟绍钧看过来，道：“是司少派给迟小姐的助理，叫钟清源。” 钟清源脸上平平静静的，也没什么表情，听钟绍钧介绍，就跟着看过来，微微颔首道：“迟小姐。” 迟南雪微微颔首应下：“司少怎么忽然想起这件事了？” 老实说，迟南雪觉得自己的身份，还真是不需要助理。 “司少不希望迟小姐身边跟着奇奇怪怪的人，”钟绍钧眼含警告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迟晓晴，这才转头继续说道：“所以就给迟小姐也配了助理，以后清源会二十四小时跟着小姐，有任何事情小姐都可以随时吩咐清源。” 钟清源还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微微垂着头。 迟南雪看不太出钟清源的心思，只是直觉这人似乎是不怎么情愿。 想来也是难怪，钟绍钧的弟弟，对自己和司少的事情大概也是了如指掌。 其实迟南雪有时候也会去想，真正知道内情的人，会是怎么看待自己和司明远的感情的…… 绝对不会是童话故事中的公主和王子相亲相爱的故事，而是一厢情愿甚至掺杂了点算计的感情，最后好不容易如愿以偿的故事。 总之不会让人多么愉快就是了。 迟南雪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笑了笑，道：“走吧，去公司。” 第103章 因为她司少被怀疑了 直到到了公司，迟南雪看到一筹莫展的王明达，顿时就觉得心底一沉：“怎么了？” “是这样的迟小姐。”王明达迟疑片刻，还是直言道：“你做好了出席股东大会的准备了吗？迟小姐，虽然司少让我瞒着您，但是我觉得您如果能够出现，比任何事情都有说服力。” 迟南雪一怔，微微蹙眉道：“是今天？” “对。”王明达见迟南雪的表情如此，心底多少也凉了半截，道：“其实司少的意思是，让您不用理会这次股东大会，他自己就能处理好，但是毕竟这次招投标大会也好，或者说临时放弃和嘉合置业的合作也罢，都是和迟小姐脱不了干系。现在有几个大股东是觉得司少这样的举动，未免有点假公济私的意思，司少这么多年之所以一直能够受到大家的拥戴，很大程度上也和司少虽然年轻，但是从来都是公私分明有关。可是现在……” 可是现在，司明远被怀疑了。 因为她。 迟南雪微微垂眸，点头道：“时间和地点，王总监能发我一份吗？” “自然。”王明达有点不放心地叮嘱道：“迟小姐，如果你真的要过去的话，我还是要劝你一句，不要和股东起正面冲突，他们虽然这次可能站在司少的对立面，但是这么多年，他们并不是司少的敌人。” 迟南雪笑笑：“谢谢王总监，我都明白。” 她怎么会不明白？ 其实来天宸地产之前，迟南雪就听说过天宸地产的名字。 那时候司明远不怎么参加宣传，也很少在媒体面前露面，可是天宸地产依然像是璀璨的明珠，那么多地产公司在金融危机中受到重创，天宸地产依然屹立不倒。 而现在……因为自己，所以司明远受到了怀疑。 迟南雪微微垂眸，她怎么可能做到置之不理？ 这一上午，迟南雪都没怎么看到钟清源。 直到快到中午了，她去茶水间，才在门外的小办公桌前看到了钟清源。 迟南雪微微一怔，几乎是脱口而出道：“怎么在这里？” “迟小姐放心，我只是您的助理，不会给您的生活带来任何不便，如果您觉得我在这里也很碍事的话，我可以……” “这边没有空调出风口，有点冷，进去吧。”迟南雪顿了顿，平静道：“虽然不合规矩，下午我让王总监给你安排位置。” “我只是想说，我不是来监视迟小姐的。”钟清源很是执拗地说道。 迟南雪有点想笑，淡淡看了钟清源一眼，这才点点头：“我没这么想。” 钟清源这才放下心来，跟着迟南雪走了进去。 他一边走，一边偷偷打量迟南雪。 其实之前他一直以为，他将来也可以和钟绍钧一样站在司明远身边，没想到好不容易等到了钟绍钧的电话，他兴致勃勃地赶来，却是来照顾迟南雪的。 他听说过迟南雪，迟南雪的名声不怎么好听，尤其是最初，迟南雪做过的事情，他根据那些流言蜚语多少也猜得出。 照顾司少和照顾司少的情人，这落差委实是太大。 可是现在看来……迟南雪和自己之前的想法似乎也不太一样？ …… 下午，迟南雪摁掉闹钟，看向始终安静的手机，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司明远…… 他似乎很习惯一个人处理一切，不管是做了什么事情，为她好的，还是帮她处理麻烦，他永远都是孤身一人挡在前面。 明明之前都说好了，这次的事情她会跟着一起处理，可是司明远还是毫不犹豫地将她丢下了。 迟南雪微微垂眸，叹了口气：“我去嘉禾大酒店一趟。” “迟小姐……”钟清源微微蹙眉，语气是显而易见的拦阻意味。 “你刚刚还说过，你只是我的助理。”迟南雪的语气很是平静。 钟清源一怔，默然松开手。 迟南雪轻笑一声：“走吧，你应该记得路。” 钟清源没了奈何，只好径自跟上去。 “对了，以后你的工资我来开，所以你现在可以放下手机，不要给司少发短信了吗？”迟南雪看向钟清源，果不其然捕捉到了钟清源脸上一闪而过的窘迫。 迟南雪在心底笑了一声，心说钟清源果然还是年轻，什么都写在脸上。 直到到达会场，迟南雪深吸一口气，抬手叩了叩门，旋即推开大会议厅的门—— 全场一片静寂。 良久，迟南雪方才看了一眼转头看过来的司明远，淡淡笑了笑，开口道：“看来我来的时间刚刚好。” 司明远的眼神深邃无比，看不出什么情绪。 迟南雪却是平静万分，径自走过去，拉了把椅子坐在了司明远的旁边，道：“没关系，大家继续，我看过这次会议的议题。” “迟小姐，我们都知道，您是刚刚进入社会没有多久，但是股东大会上，不在受邀之列的人是不能参与的。”赵叶然沉着脸开口。 迟南雪含笑点头：“没关系，我明白赵先生的意思，”她顿了顿，笑道：“那么不知道赵先生是否知道，我是公司新章程的提议人之一，而这次新章程中最重要的修订之一就是……以后公司的大小会议，都会有法务在场。” 赵叶然的脸色变了变，蹙眉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应了一声：“的确，是有这样的改动，最近江城经济动荡，我们需要防患于未然，换言之……就是要充分发挥法务部的作用。” 司明远一边说着，桌下却是将手摁住了迟南雪的手。 迟南雪感觉得到他微凉的手指在桌下作着乱，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蹙眉看了司明远一眼。 司明远恍若未觉，只是平静地开口道：“既然没有人有异议了，继续吧。” “那么，既然迟小姐也来了，我们就进行第一项议题吧，迟小姐，作为招投标中云鼎建工的负责人的女儿，我们很想听听迟小姐对这次招投标的看法。”赵叶然不悦地开口。 第104章 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 迟南雪感觉得到，司明远似乎是对自己私自赶来这件事相当不满。 他的手在桌下把玩着她的手指，微凉的手指动作并不大，却是让迟南雪有种说不出的颤栗。 她对司明远向来缺少自控力，现在也是一样。 她只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出，司明远那样一本正经的一个人，怎么也会做出这种举动？ 迟南雪几乎要屏住呼吸，又下意识地挺直后背，这才能让自己保持冷漠的神色。 也正是因此，迟南雪强行抽出手指，沉声开口时，脸色简直是冷凝无比气场全开：“我不太明白赵先生的意思，关于招投标的事情，我已经在无数场合说过无数次，相关报告也已经提交给各位了，赵先生如果认为标底泄露，不如先了解一下标底泄露的结果如何？这次中标的公司，赵先生做过调查吗？” “这是法务部的职责所在。”另外一个股东也沉着脸开口：“我不明白迟小姐的意思，是想要将责任归咎于我们吗？” “自然没有，既然是我们法务部的职责所在，我想在我已经将工作报告提交到各位邮箱的前提下，各位还在这里强调标底泄露，究竟有什么意义？在我看来，这不过是在浪费大家的时间罢了。”迟南雪轻笑一声，眼底却是淡淡的嘲意：“赵先生，不巧的是，我也做过对您的背景调查，您这几年一直在抛售天宸地产的股份，另一方面，您现在在投资海城黎氏，是吗？” “我们的法务部，连这样的私密信息也要调查了吗？”赵叶然的脸色不太好看。 迟南雪含笑道：“当然不会，我只是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巧合，赵先生，虽然我们天宸地产一向是主张要资讯公开，彻底披露，但是……我想我们也绝对不能容忍这样的离间行为。听说赵先生想过要拿天宸的资料出去，只可惜……被黎少拒绝了，是吗？” 一片哗然。 众人看向赵叶然的眼神都微微变了。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轻轻叩着桌面，神色毫无波澜。 “你……你有什么证据？”赵叶然简直要气疯了，他的脸都变成了猪肝色，咬牙道：“迟南雪，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只是一个新晋法务，而我是天宸地产快六年的股东了，的确，我这几年在抛售股份，但是没有在资本圈里面的人永远都不可能懂，我抛售股份怎么了？这不过是正常的资本清理，而你中饱私囊不说，甚至现在还血口喷人……” “你问证据……”司明远淡淡笑了一声，将迟南雪手中的东西接过来，看了一眼径自丢在投影仪上：“这是你和黎氏资讯互通的邮件，你没有联系到黎少，只是联系到了黎少身边的人，然而还被直截了当地拒绝了，黎少是个君子，你呢？” 海城黎霂言。 这个名字早已如雷贯耳，这些年黎氏的发展如日中天，赵叶然动了心思，倒也是正常。 只是将本公司的机密泄露出去，这就违反了商业道德了。 司明远沉着脸，淡淡开口道：“公司刚刚通过了新修订的章程，像是这样的情形，就按照流程处理吧。” 迟南雪微微颔首，点头应下了。 有了这么一个赵叶然在前头，人们在提起嘉合置业的时候也是相当温和地一笔带过了，毕竟这几次三番虽然出了点问题，但是天宸地产其实是没有吃半点亏的，他们现在来这里质疑司明远和迟南雪，心底多少都有点惴惴。 其实之前人们多少总以为，像是司明远这样的人，巴结上来的小姑娘虽说是个法务，估计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可是现在看来…… 司少想要将人当做温室的花朵护着，人家迟南雪也未必需要。 这一次股东大会，人们看向迟南雪的眼神都微微变了几分。 如果说之前人们总觉得迟南雪不过是靠着司明远方才走到了今天，那么今天迟南雪雷霆万钧的那一番话，干净利落地将赵叶然扫地出门，也让所有人的心底都添了几分犹疑。 想要动迟南雪……怕是太难了。 直到散会，司明远没动，迟南雪也没动。 直到司明远轻笑了一声，开口道：“不是和你说过，让你在公司等吗？” “……你之前说的明明是让我和你一起来股东大会。”迟南雪有点无奈，挑挑眉道。 “那些证据什么时候找到的？”司明远有点感兴趣。 “之前从海城那边得到了一些消息，”迟南雪轻描淡写，想了想又道：“而且自从你说过股东大会可能要出问题，我就调查了股东大会的参会人，我想……提前做好准备，终究是没有坏处，这些人中谁有什么想法，总归是有迹可循的。” 司明远笑了。 迟南雪的聪明，简直是超出了他的意料。 “钟清源现在跟着你，还行吧？”司明远想了想，问道。 迟南雪一怔，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应了：“挺好的。” “不习惯？”司明远见迟南雪言简意赅，微微蹙眉问道。 “恩，不过有个人跟着也好，毕竟……”迟南雪顿了顿，想起前世最后被夏家绑架时候的惨状，心说当时也是太疏忽了，如果司明远一直派了人跟着，想必也就不会出这种事了。 现在更是如此，迟南雪知道自己都是树敌颇多，有了钟清源跟着，总归是放心些。 “钟清源是钟绍钧的弟弟，虽然人寡言少语了些，到底也是个得力的，而且我对他的人品也放心，”司明远犹豫了一下，还是解释道：“既然我派了他过去，日后他就是你的人了，即使……有一天你我分开了，你也不用让他回来。” 迟南雪一怔。 她下意识抬眼看向司明远，司明远便不自在地蹙蹙眉：“我不认为这种事情会发生，但是总需要未雨绸缪，他只是护你周全的，你不用担心他会给我传递消息。”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片刻，垂眸笑了。 她觉得不会的，至少那一刻，迟南雪对和司明远的未来充满了信心，也正是因此，她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第105章 他从来都不知道尊重你 再次见到林凝，其实是有点意外的。 迟南雪看向坐在家里的林凝，脚步下意识地顿了顿，就见刚刚还在和迟晓晴相谈甚欢的林凝抬起头，径自看了过来。 迟南雪的脚步微微一顿，林凝的语气倒是又惊又喜：“南雪，好久不见。” “恩。”迟南雪平静地应了一声，就要上楼去。 林凝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能和你聊聊吗？” 迟南雪轻笑一声，转头看向林凝：“我觉得我们现在没有什么聊的必要。” “最近嘉合置业又有个项目和司少合作了，是我和司少谈的，我本以为，上次的事情发生了，司少就不可能再和我这样和颜悦色地谈生意了，可是司少还是很绅士翩翩。”林凝微微垂眸笑了笑。 迟南雪静静听着，点点头应了：“恭喜。” “我不是在和你炫耀，”林凝看起来像是有点慌了：“南雪，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迟南雪含笑问道：“如果我对每个天宸地产的合作伙伴都要生气吃醋的话，我想我会很忙。” 林凝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无声无息地咬住下唇。 “你是来找晓晴的，我先失陪了。”迟南雪轻笑道。 她正要上楼，就听门被人叩响了。 钟清源离得最近，将门拉开，就见外面站着许久不见的南家成。 钟清源眼神微变，南家成便笑了笑：“你好，我想找一下迟小姐，请问迟小姐在家吗？” 钟清源怎么可能不认识南家成？ 他微微蹙眉，还是让开了门边的位置，顺便叫了迟南雪一声。 其实上次股东大会之后，钟清源对迟南雪的印象就改观了不少。 迟南雪不是个简简单单的花瓶，上次股东大会那一次，钟清源就清清楚楚地明白了。 更何况……如果迟南雪当时想要换掉他，只要和司明远说上一句，自己肯定就要离开了，或许司少还会迁怒于他。 可是迟南雪什么都没有说，钟清源心情复杂。 他看着钟绍钧对司明远的无微不至，就觉得自己对迟南雪委实不够好。 迟南雪倒是有点惊讶，看向门口的南家成，眼底也添了三分笑意：“南先生怎么来了？” “抱歉不请自来，我只是想给迟小姐送点东西。”南家成含笑道。 “这是……”迟南雪看向南家成怀里的东西。 南家成笑笑，刻意卖了个关子：“是曾经的一些东西，刚好收拾房子找到了，就想着给迟小姐看看。” “对了，你搬回来了吧？”迟南雪忍不住问道。 南家成一怔，旋即点点头：“那件事……” 他心底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却也不好提，只好摇摇头笑笑：“最近倒是挺好，局部地区终于不包括我家了。” 南家成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这番话，迟南雪便也跟着笑笑，点头应了：“去花园吧，家里……林小姐也在。” 南家成一怔，下意识看了里面的人一眼。 林凝微微垂眸，什么话都没说。 南家成其实之前也听过迟南雪和林凝的过去，想要规劝迟南雪一句远离林凝，话到了嘴边还是默然咽了回去。 迟南雪没注意到那么多，只是带着南家成到了后花园，在石凳上坐下。 深秋的风有点凉，南家成看了一眼衣着单薄的迟南雪，犹豫了一下道：“衣服……” “没关系。”迟南雪笑笑。 南家成便释然地笑了，将手中的包打开，递给迟南雪示意她自便。 迟南雪只是翻了一页，就微微怔住了，又惊又喜道：“这是……” “当年的纪念相册，邮寄的时候你刚好搬家，听说最后没能送到，刚好我这边找到了，就想着给你也看一下。”南家成含笑，翻开其中一页，道：“这里面的迟小姐，才十七岁吧。” “那时候快十八了。”迟南雪忍不住笑了笑，看向照片里面的人。 那张照片里面刚好有她和南家成，南家成站在后排，目光却显然是看向自己的方向的。 迟南雪有点感慨，原来南家成真的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注意到自己了，之前南家成说的时候，迟南雪其实没有什么反应，现在却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南家成静静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开口道：“其实之前我就在想，是不是像是我这样性格的人，注定要失去了才会知道珍惜。” 迟南雪心头忽地一跳。 “我从来都不会主动去争取什么，甚至在我这个年纪，我就有点相信命运的存在了，”南家成微微池某，认真道：“我总觉得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喜欢也是，在一起的人也是，可是……面对你，我还是想要争取一下。” “那时候……我不懂得什么是心动，但是我现在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不管过了多少年，我喜欢的那个人从来都没有变过，还是同一个人。” “迟小姐，你是我从不到二十岁的那年就开始喜欢的人。” 南家成的语气很是凝重，迟南雪错愕地抬眼，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南家成。 南家成似乎永远是温和而自持的。 他永远都是进退有度，绅士而有礼，让人觉得相当舒服。 他从来都不会将自己摆在这样进退维谷的位置上，可是现在……他就像是在做出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一样。 迟南雪意识到，南家成这是孤注一掷，在等待这自己的一个答案。 她忽然觉得说出一句话都变得相当艰难，迟南雪微微咬住下唇，轻声开口：“南先生，我很……” “南雪已经有男朋友了。”一道声音骤然插了进来。 南家成蹙眉看过去，神色有点说不出的不悦。 司明远站在不远处，双手负在身后，脸色冷若冰霜，周身都是冷冽的气息。 “我倒是不知道，南先生也会做出这种事来。”司明远轻笑一声，径自走近。 他无法形容刚刚的感觉，看着迟南雪迟疑着没有回答，司明远觉得怒意几乎要将他彻底裹挟了。 他将迟南雪的手拉住，沉声道：“你刚刚想要说什么，说完。” “所以司少果然是一直这样对你进行情感控制的，他从不知道尊重你。迟小姐，你真的还觉得这样的人值得吗？”南家成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肃然，沉声问道。 第106章 你们根本就不适合 司明远的脸色很是沉郁，倒是迟南雪微微蹙眉开了口：“有一件事我想和南先生确认一下，司少说得对，我的确已经有男朋友了。”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将迟南雪的手拉得更紧了一点。 迟南雪微微垂眸，良久方才清浅地笑了一下：“其实……南先生对我说，我是你从不到二十岁那年开始就喜欢的人，我其实也一样。” 司明远的手蓦地蜷紧，就听迟南雪认认真真地说道：“我十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司少，现在我也想不起那是怎样的感觉了，只知道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很喜欢追着司少到处走。后来……” “现在不比从前，是我更喜欢你一点。”司明远平静地打断她道。 迟南雪一怔，眼底眉心全是笑意。 她转头看向南家成，轻声道：“南先生觉得司少不够尊重我，我想……或许是带了偏见的。司少很好，我相信司少值得我这么多年的喜欢，以后也一样。所以南先生，我很抱歉……” 南家成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他站在那里，只觉得说不出的窘迫。 那种感觉几乎要将他彻底压垮了，他静静站在那里，良久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低声开口道：“恭喜。” “谢谢。”迟南雪含笑应了。 南家成没有说下去，只是轻叹了口气，道：“我似乎永远都在迟到。” “或许不仅仅是时间的缘故，你们根本就不适合。”司明远淡淡道。 南家成有点无奈，他何尝听不出司明远语气之中的敌意。 南家成离开后，迟南雪微微垂眸，看向和司明远交握的手，轻咳一声道：“司少。” 司明远没动。 迟南雪微微蹙眉，低声道：“疼……” 司明远像是触了电似的，立刻松开了手，一转头就看到迟南雪眉眼弯弯的眼。 他轻咳一声掩去了窘迫，顿了顿，方才开口道：“我说那些话……不只是说给南家成听的。” 迟南雪一怔，忽然想起刚刚司明远说出口的那番话。 她的心跳蓦地快了几分。 “我回去了。”司明远深深看了迟南雪一眼，道。 迟南雪几乎是无意识地伸出手，将司明远拉住了。 “等一下。”司明远微微蹙眉，迟南雪笑笑，上楼拿了条围巾下来：“上次逛街看到，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下了。” 司明远没什么动作，只是默然低头任由迟南雪将格子围巾给他认认真真地系上。 羊绒的围巾，肃冷的颜色，倒是和司明远相得益彰。 迟南雪满意地笑笑，刚想向后退半步，就被司明远径自拉住了。 下一秒，一个吻落在迟南雪的眉心。 迟南雪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良久方才小心地抬眼看过去，刚好没有错过司明远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晚安。” 他认真说道，迟南雪站了张嘴，轻咳一声点头：“晚……晚安。” 直到回到房间，迟南雪还是觉得整个人都有点浑浑噩噩的。 林凝来敲门时，迟南雪微微一怔，这才想起这人还在家里。 “你没在忙吧？”林凝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 迟南雪微微颔首：“没事，进来吧。” “谢谢。”林凝说着，小心地走了进来。 钟清源毫不犹豫地跟了进来，神色满是警觉。 迟南雪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笑了笑，道：“有事吗？” “这是……”林凝看了一眼钟清源。 “我是司少派给迟小姐的保镖。”钟清源毫不犹豫地开口，语气古井无波。 林凝果然微微咬住下唇，脸上也显出几分窘迫来：“司少，将自己的人派给你了？” 迟南雪还没来得及应声，就听钟清源开口道：“林小姐或许还不知道，司少和迟小姐已经是情侣关系了。” …… 林凝的脸色登时变得十分精彩，她知道，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件事所有人都要和她说上一遍？！ 她看向迟南雪，又看向彼端的钟清源。 现在迟南雪和司明远表现地多么明显啊，林凝更不明白的是，曾经司明远那样厌恶迟南雪，怎么忽然就改变了态度？甚至现在还一副认真追求迟南雪的模样？ 这是多上心上意啊……连保镖都从自己身边调，想到现在晏嘉行旁边的管家和保姆，林凝微微垂下眸，轻笑道：“我真的觉得很意外，你和司少能够走到这里，我从前从来都没有想过。” 迟南雪笑笑：“你来我这里，只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不，不是。”林凝微微垂眸，良久方才道：“我是想来和你说一件事。” 迟南雪面色如常地看过去。 “之前你一直都问我，我是怎么拿到的视频……”林凝微微咬住下唇，顿了顿方才道：“我从前一直都不想告诉你的，因为你说你已经不喜欢司少了，我相信你，所以我当真了。” 迟南雪没做声，只是静静听着。 “可是现在既然你和司少在一起了，我想有些事情你还是有知情权的。”林凝的眼眶微微红了，哑声道：“你能让这位出去一下吗？有司少的人在，我不好和你说。” 迟南雪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桌上的手机，良久方才笑笑道：“清源，你先出去。” 钟清源微微蹙眉，还是应声出去了。 林凝显然这才松了口气，低声道：“其实南雪你自己心底应该也想过这个问题吧，你说……像是司少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想的话，他的视频怎么可能漏出来？” 迟南雪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其实我也不想多说，毕竟……我看着你那么高兴，和司少修成正果了，我也挺为你高兴的，我只对你说一件事，摄像头是司少放的，最初的片源也只有司少才有。你就该知道那些照片和视频是从何而来了。司少当着你的面，逼着我，让我对所有视频源负责，我能怎么办？我只能应下来，可是南雪……”林凝苦笑一声，低声道：“我不能让你这样轻信司少，我看着你和他恩恩爱爱，我就觉得心底难受……所有坏事都让他做了，好人都让他扮了，我替你不值。” 第107章 她必须要淡忘过去 迟南雪静静坐在那里，许久方才淡淡笑了笑：“你有证据吗？” “南雪……”林凝微微一怔，眼眶都红了：“我拿到过你的视频，我承认，我的确是看了，可是我很快就删除了，我哪里来的什么证据？可是你想一想啊南雪，那些东西如果不是司少自己传出来的，你觉得我们会知道吗？第一手肯定是司少啊……” “没有证据，你来找我说这些，就是污蔑了。”迟南雪面色如常，冷静地看向林凝。 林凝听着迟南雪平静的语气，心底有说不出的惴惴。 良久，她方才起身咬咬牙开口：“南雪，我没有证据，你信就信，不信就算了，我只是忍不住，我想要告诉你司少是个怎样的人，你若是信不过我，没关系，你尽可以去信司少，只要你别后悔。” 林凝说完，匆匆抓起手包出去了。 迟南雪静静坐在房间里，许久方才捂着脸，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那时候司明远对她说—— 就算有一天他们分开了，钟清源也是她的人。 那时候她是怎么想的来的？ 她当时觉得他们是不会分开的，那么难打开的心门，她都慢慢打开了。 她允许司明远再次走进她的世界，那么……所有的一切就可以重头再来了。 可是迟南雪唯独忘记了一件事—— 前世的记忆太过根深蒂固了。 以至于现在听到林凝说这件事，迟南雪最先想到的，不是司明远的承诺，不是他毫不犹豫地将u盘交给自己的样子，而是前世那段视频爆发出来时，被遮得严严实实的司明远的脸，还有狼狈情动的她。 都说司家那次公关做的是最慢的，那一次之后，司景深也不再理会她了，甚至不再允许迟南雪出现在司家。 也正是因为那一次，迟南雪再也没有出现在任何公共场合。 那段视频……她曾经以为不会是司明远传出去的，她看着司明远为这段视频奔波劳碌，她甚至看着司明远为了这件事病倒了。 那时候她也以为，她是感动的。 可是现在，林凝的一番话，她惊觉她其实真的没有那么相信司明远。 如果不是司明远传出去的，那么……这个视频的第二手是从何而来？ 迟南雪微微垂眸，忽然觉得无以伦比的疲倦。 钟清源在门外叫了她几声，似乎是准备好了牛奶燕窝想要送进来，见迟南雪没应，外面的声音也慢慢小了下去。 她可以对无数人说她喜欢了司明远那么多年从来都没有后悔，可是现在—— 迟南雪忽然有点犹豫了，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好准备，准备好彻底淡忘过去。 …… 第二天，迟南雪到了公司，直接就被司明远叫到了办公室。 司明远看着迟南雪明显的黑眼圈，微微蹙眉：“昨天睡得不好？” 他将手边的文件夹直接合上了，迟南雪摇摇头，道：“没事。” 司明远讨厌隐瞒，他的脸色明显有点阴沉，沉声道：“是不是昨晚南家成又联系你了？” 迟南雪有点诧异，她看了司明远一眼，垂眸轻笑了一声：“其实南家成有一句话说的或许是对的……” 司明远周遭的气压愈发低了。 “没什么，发生什么了？”迟南雪问道。 “夏家刚刚和我联系，”司明远情绪不太高，淡淡道：“说是云鼎建工选购的第一批钢材到了，明天下午他们要过去检查。” “哦，”迟南雪一怔，点点头应了：“这种事……我以为他们会和我联系。” “他们是突击检查，原则上是不会告诉你的，但是我作为监管方，自然要陪同一起参与。”司明远平静道：“我告诉你，也是为了让你空出时间，他们大概中午会联系你。” 迟南雪点点头：“这批钢材的采购我没有跟，但是云鼎也是有自己的一套采购流程的，原则上不会有问题。” “恩，”司明远淡淡道：“上次资金冻结的事情呢？” “那件事我爸爸给压下来了，没有追究迟晓晴的责任。”迟南雪平静道。 司明远冷笑一声：“等到将来……总会有他压不下来的事情，迟先生委实不该这样纵容迟晓晴。” 迟南雪只是笑笑：“也有陆女士的原因在里面吧。” 说起工作的事情，迟南雪就觉得心结解开了。 和司明远配合工作是个很舒服的事情，他们总会心有灵犀，说一件事也不需要说上全部，简直就是得心应手。 昨晚胡思乱想的时候，迟南雪就觉得如果有一天他们真的分手了，离开天宸，迟南雪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适应的过来。 “所以昨晚，后来南家成没有再联系你吧？” 司明远绕来绕去，倒是又绕了回来。 迟南雪有点诧异，却还是摇摇头笑了：“我倒是不知道，司少也是个这样爱吃醋的人。” 司明远挑挑眉，不置可否。 迟南雪笑意渐深：“没有联系我，南先生不是那样的人……” “他不是那样的人。”司明远淡漠的笑了一声：“南先生倒是个真君子，当着我这个未来的合作对象的面，就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见司明远越说越是不悦，迟南雪忍俊不禁。 她顿了顿，这才慢慢收起脸上的笑意，看向司明远问道：“司少，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还是想和司少确认一下。” “怎么？” “司少不会骗我的，对吧？”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司明远从迟南雪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孤注一掷的坚持。 他微微蹙眉，神色也愈发冷峻几分：“为什么有这样一问？” “昨天……林凝来了，”迟南雪微微垂眸，笑笑道：“她对我说了一件事，我知道我该自己偷偷去查，不该来告诉你的。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林凝说，视频源是从司少这里传出去的。” 司明远的脸色变了几变，冷笑一声道：“她倒是有勇气。” “所以……” “不是我，”司明远冷冷道：“不管你相信与否，不是我。” 第108章 南雪，搬过来吧 迟南雪静静地看了司明远好一会儿，这才垂眸笑了：“我信。” 只要司明远说出口了，迟南雪就决定相信。 她不认为司明远会说谎，至少不会在这件事上对自己说谎。 “我知道这件事是我的不是，可是……你为了这件事做了那么多事，你也对我说，以后这件事就不会再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了，我记得，所以我相信你。”迟南雪深深看了司明远片刻，认真道。 司明远沉默良久，这才道：“我说过这件事我来处理，你不用理会，以后如果林凝再和你说起这些，你就让钟清源直接将她带走就是了。” 迟南雪忍不住笑了：“好。” 她这样乖顺的模样让司明远的心跳没来由地快了几拍，他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对迟南雪伸出手：“对了，你过来一下。” 迟南雪不明所以，乖乖走了过去。 司明远一伸手，将迟南雪直接拉进了怀里，下一秒，温柔的吻落在她的唇角。 迟南雪闭着眼，良久也没有等到一个后续。 她红着脸看过去，就见司明远的唇角微微弯起，显然正是兴味盎然地看着她：“很期待？” 迟南雪紧忙从他怀里挣脱，换来司明远的低笑：“老实说……我很期待，南雪，搬过来吧。”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好。”她认真地看向司明远，点头应下。 司明远笑意渐深。 …… 迟南雪回家搬东西的时候，执意谢绝了司明远的人过来，也正是因此，迟晓晴看向迟南雪的脸色相当古怪：“你这是真的打算搬过去啊？” “恩，”迟南雪面色未改，点点头应了：“最近公司比较忙，可能要先过去住一段日子。” “啧啧……”迟晓晴绕着迟南雪走了一圈，含笑道：“我还以为你以后都不回来了，不会是给自己留后路吧？万一有一天和司少分开了，司少不要你了，你还能回到这里住着。” “说什么呢？”陆薇薇捂着肚子不悦道：“南雪，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不管到了哪里，这里毕竟是你的家，有任何委屈，都可以直接回来，我和你父亲都在家里等着你呢。” 这话说得相当煽情，迟晓晴在旁边闷闷地笑了：“是啊是啊，过几天还有你弟弟也在家里等着你呢，是吧妈？” 陆薇薇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心说自己这是生了个什么孩子？ 迟晓晴倒是觉得无所谓，径自将陆薇薇推了出去，这才将迟南雪的手拉了，在懒人沙发上坐下，轻声道：“我说，你真的甘心搬出去啊？” “恩。”迟南雪言简意赅地应了。 “可是……可是这样的话，我只是说啊，如果将来他们真的打算将云鼎给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你也不在意？我看你挺拿云鼎当回事的啊，现在你都舍不得权力呢，到时候真的给了，你就一点办法都没了。”迟晓晴低声道。 迟南雪笑笑：“你肚子里面的孩子，打算怎么办？” 提起这个，迟晓晴就觉得一肚子气，她咬咬牙，道：“我不知道。” 迟南雪轻笑一声：“没和夏少联系？” “我那天不是联系了吗？我看夏少没什么反应。”迟晓晴微微咬住下唇，哑声道：“我从前看小说，等我带着孩子跑了，夏少肯定就后悔了。” 迟南雪没听懂，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理解能力：“啊？” “你没看过吗？就……带球跑啊？”迟晓晴的眼神十分认真，道：“我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带着走几年，等到有一天，我带着孩子出现在夏少面前，夏少看到孩子那么像他，肯定会重新追求我的。” 迟南雪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向迟晓晴，顿了顿问道：“他现在不知道你肚子里面是他的孩子吗？” 迟晓晴没说话。 迟南雪又说道：“还是说……你觉得孩子不能做亲子鉴定？现在你还没到六周，以现今的科学技术而言，六周的孕妇就可以做羊水穿刺亲子鉴定了。” “你不用说了。”迟晓晴咬紧牙关，良久方才轻声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能怎么办？我没你那么好命，我如果能够不费力气就让人喜欢，我肯定也这样做了，可是我做不到。夏沐锋不喜欢我，我只能期待着詹雨筠生不出孩子，到时候如果我生了个男孩，他还是会回头来找我的，我只能这样想了，不然呢？你就让我做个梦又能怎样？” 迟南雪没再说话，只是觉得深深地悲哀。 前世的她也曾经想过要给司明远生个孩子，她总觉得生个孩子问题就解决了。 她从来都没有做过避孕，前世的司明远似乎也没有这个意思，只是阴差阳错，她从来都没有拥有过司明远的孩子。 而现在，看着这样挣扎的迟晓晴，迟南雪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沉默良久，这才平静道：“其实有些事情或许是命中注定，无论你多么渴望多么努力，都未必有最好的结果，更何况夏少已经有詹小姐了。” “你说这些话，自己不觉得违心吗？”迟晓晴冷笑一声：“你还不是一样死缠烂打追上的司少？现在你们修成正果了，你就来教育我了？” 迟南雪也知道自己说多了，她抬眼看向迟晓晴，脸上写满了淡漠：“是你不请自来。这是我的房间，迟晓晴，我想你应该出去了。” “你……”迟晓晴简直要被气疯了。 她咬紧牙关，良久方才跺跺脚走了出去。 迟南雪笑笑，也没了收拾东西的心情。 迟南雪翻开一本旧相册，没来由地翻到其中一页，那是十岁的她，小小的她第一次见到司明远，就被司明远深深吸引了。 这张照片也不知道是谁拍下的，角度刚刚好，迟南雪看着当时的自己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看向远处的司明远，眼底满是钦羡仰慕的模样，忍不住微微垂眸苦笑了一声。 那句话与其说是给迟晓晴的，不如说是给自己的。 她多么希望，时隔一世，他们的命运就真的悄然无声地改变了。 她又多么希望，这一次，她的所有追寻不再是徒劳无功。 第109章 仿佛带着他的温度 第二天，迟南雪去仓库跟着验收钢材时，迟麓麟也跟了上来。 迟麓麟抹着头发，看向迟南雪问道：“还行吧？” 他显然有点紧张，迟南雪笑笑，道：“没事的，我们云鼎的钢材不是一向都是按照高标准采购的吗？” 迟麓麟抿紧唇点点头：“是，这一点是肯定的，我们从来都不做亏心事。” 然而真正站在仓库，迟麓麟还是没来由地有点紧张，他已经有段日子没有做这样大的生意了。 不远处夏沐锋笑笑，道：“其实我们今天邀请监管方司少也过来了，但是也只是做个临时检查，我们相信迟伯父不会做出以次充好的行为。” “那是肯定。”迟麓麟立刻点头：“我们云鼎的钢材一直都质量稳定，我们也有专业的供货商。” “我们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您也知道，我们公司一直都有规定，定时检查和不定时抽查都要有，也就是走个流程。”夏沐锋含笑道。 “好，”迟麓麟笑笑，也跟着松了口气。 夏沐锋始终客客气气的，迟麓麟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这样吧，我们从最里面的挑一些出来检测，可以吧？”夏沐锋提议道。 “自然，事不宜迟，开始吧。”司明远负着手开口。 “我先确认一下，”夏沐锋伸手阻止了：“司少之前没有确认过钢材质量吧？” “我只负责监管合同的履行，夏少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司明远似笑非笑道。 夏沐锋摇摇头道：“不是，我只是这样一问，来吧。” “需要我帮……” “不用麻烦伯父，”夏沐锋一个眼神，迟麓麟的脚步立刻顿住了，夏沐锋便笑笑道：“毕竟是检测阶段，伯父靠近了，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我们谁都说不清楚。” “也是。”迟麓麟点头应了，尴尬地让在一边。 天气不算冷，司明远的脖子上绕着那天迟南雪送的围巾，迟南雪瞥了一眼，司明远笑笑，将围巾径自披在了迟南雪身上。 围巾仿佛带着司明远的温度，迟南雪微微垂眸，轻轻笑了笑。 然而很快，她看到检测人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 “怎么了吗？”夏沐锋抱着双臂，蹙眉问道。 “抱歉夏少，我们还需要一点时间。”检测人员头也不抬地说道。 夏沐锋倒是也没多想，点点头笑道：“也是，不能这么快。” “不如我们去里面坐坐吧？”迟麓麟犹豫了一下，提议道：“这边是不是太冷了？” “司少，迟小姐，不如二位先进去坐坐？我和迟伯父在这边就是。”夏沐锋也关切地说道。 迟南雪摇摇头，笑道：“我没关系。” 司明远则是根本没开口，只是蹙眉看了一眼鉴定人员。 鉴定人员热火朝天地忙碌着，迟麓麟和夏沐锋就笑着说了一会儿话，可是很快，鉴定人员就起身了：“迟先生，很抱歉，我们需要继续针对下一批次的钢材进行检测。” “怎么这么麻烦？不用那么复杂，”夏沐锋摆摆手道：“这批钢材如果没问题，就不必继续查了。” “可是……”那鉴定人员迟疑片刻，这才低声道：“我们查到钢材的三个指数都有问题，我们需要进一步确认。” 这番话虽然声音不高，可是却清清楚楚地传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夏沐锋的动作顿时停住了，看向迟麓麟的眼神也有点尴尬。 迟麓麟也急了：“这……这不可能啊。” “我们也觉得很意外，所以我们需要进一步检查，抱歉夏少，但是我们需要时间。”鉴定人员低声道。 “我们的钢材都是统一进来的，不可能有这种问题，这都是合作了多久的公司……”迟麓麟简直急得要疯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夏沐锋摆摆手，蹙眉看向鉴定人员：“老实说，我并不想怀疑云鼎，这是迟伯父的公司，我相信迟伯父和迟小姐的人品。” “对啊，哪里出了问题？”迟麓麟也紧忙跟着问道。 鉴定人员的脸上闪过几次为难，顿了顿方才道：“是这样的，的确是符合国家最低安全标准的，可是……不符合协议规定的标准，耐寒抗冻指数，甚至钢材的重量可能都存在问题。诚言，这样的钢材，我们也鲜少见到。” 迟麓麟咬紧牙关，良久方才道：“查，你们接着查，这肯定是特殊情况。” 夏沐锋的眼神晦暗不明，顿了顿方才道：“这样，我们先进去休息吧，让鉴定人员鉴定结束，给我们拿个结果出来，我们再继续研究。” “好。”迟麓麟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咬咬牙道：“你们进去吧，我在这里守着。” 迟南雪微微垂眸，良久方才觉得浑身一凛。 这件事……她其实是有印象的。 前世的确有那么一阵子，夏家是帮了迟家的，可是很快，她就看着迟麓麟镇日忙忙碌碌，为了什么事情而奔波劳碌。 那段时间，迟麓麟总是唉声叹气，最后好像还是出了大差错。 好在后来她嫁给司明远了，司家出手阔绰，聘礼基本都给云鼎填进去了，这才避免了云鼎的破产。 那么……就是这一次吗？ “我可以看一下鉴定报告吗？”迟南雪还没想到办法，就听司明远忽然开口。 夏沐锋面色未改：“自然，司少作为我们的监管方，自然是可以的。” “可是我们的鉴定报告还没有完全成型，司少，可以等我们十分钟吗？”鉴定人员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道。 司明远淡淡颔首应了：“当然，”他没有要走的意思，那些鉴定人员显然有点紧张：“司少……您进去休息吧，外面实在是太冷了。” “没关系。”司明远似笑非笑地开口：“另外，你们是哪家鉴定机构的？有鉴定资质吗？” “他们是我们夏家的内部风控部门的负责人。”夏沐锋介绍道。 司明远微微颔首，眼神带着淡淡的讽意：“刚巧，我对钢材质量鉴定也有点了解，一会儿做好了鉴定报告，记得给我一份。” 第110章 他向她走了九十九步 那些鉴定人员面面相觑，良久方才没了法子，静静点头。 司明远倒是也没走，径自拉了把椅子在旁边坐下了，颇为自然地招呼道：“没关系，你们继续。” 他们沉默地交流了一会儿，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了。 夏沐锋面色阴沉，在旁边静静站着。 良久，他们方才结束了这一次的鉴定，将手中的报告单递了过来：“司少，这只是初步鉴定，毕竟我们的设备都没有那么齐备……” “的确，你们缺少专业化的设备，也缺少鉴定资质，甚至连钢材的基本成分都无法鉴定，这样的情况下，我想你们刚刚作出的决定过于草率了。”司明远扫了一眼鉴定单，轻笑一声道：“听说这是夏家的习惯流程，我认为这种流程的确是必备的，夏少，如果这是夏家的流程，相关费用在合同里面也没有体现的话，那么，我想夏家可以找相关的专业鉴定机构做进一步的确认，对这些钢材都是。” 夏沐锋顿时有点笑不出来了。 开什么玩笑？ 这些全部鉴定一次？ 那要多少费用？！他简直不敢想象…… 夏沐锋尴尬地轻咳一声，道：“其实今天已经足够了，经过这一次，我们也能看出来，迟伯父对自己的钢材质量也很有信心。” 迟南雪有点诧异地看着夏沐锋睁着眼睛说瞎话。 刚刚迟麓麟显而易见地有点慌了，甚至头上都在冒冷汗。 这种情况下，夏沐锋说迟麓麟有信心？也不知道他只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司明远似笑非笑：“所以这就结束了？” “对，对，结束了，结束了。”夏沐锋陪着笑，将手中的确认单拿过来，径自签了名盖章，看向还有点恍惚的迟麓麟道：“迟伯父，第二笔款项我们明天之前打到您的账户上，提前祝合作愉快了。” 迟麓麟还是有点晃神，闻言紧忙点点头，道：“合作愉快，合作愉快。” 司明远冷眼看着，良久方才淡淡笑了笑，看向迟南雪道：“走吧。” “司少不和我们一起用晚餐了吗？”夏沐锋紧忙问道。 司明远淡淡摆手：“不必了。” 夏沐锋不敢多言，只是看着司明远很是自然地伸手护住迟南雪，径自离开。 ……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良久方才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有问题？” “夏沐锋的情绪不对劲，”司明远淡漠地笑了一声，闭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淡淡道：“他如果当真认为有问题，完全可以主张鉴定，如果鉴定结果正如他们所说，他们可以主张你们的违约责任。” 迟南雪微微垂眸。 司明远冷淡道：“我唯一不明白的是……这件事的幕后人是谁。” 迟南雪一怔，司明远便径自说了下去：“敢在我面前动手脚的人不多，他们铤而走险，定然有他们的目的。” 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道：“夏家……有没有可能是为了让你承担监管责任？” 没来由地，迟南雪想起前世的最后，夏沐锋近乎疯狂地绑架了她。 她清楚地记得，那时候司明远将夏博易送进了监狱。 只是短短五六年的时间，怎么就发生了那么多事？ 现在看起来，司明远的脸上写满了不加掩饰的不解：“他何必要这样做？夏家和天宸地产的合作不算少，和我其他子公司分公司的合作也一样，他们如此铤而走险，只是为了让我承担并不算多的监管责任，实在是多此一举。” 迟南雪也觉得古怪。 司明远顿了顿，这才蹙眉道：“夏家和迟家之间有旧怨吗？” 迟南雪不假思索地摇头：“没有，至少就我所知，只有迟晓晴这一件事。” “迟晓晴……”司明远的脸色冷峻几分。 他虽然对感情不甚了解，可是迟晓晴不过是纠缠了些，夏家就至于这样打击报复？ 司明远无论怎样都觉得说不通。 迟南雪迟疑片刻，这才道：“所以……司家和夏家有什么渊源吗？” “我家世代从军，能和夏家有什么渊源？”司明远轻笑一声，道：“罢了，也可能只是想多了。”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觉得疑窦重重。 前世的最后，夏沐锋那句话油然在耳—— “你装什么？你不知道司明远对我们夏家做了什么？也是……他怎么可能让你知道。” 是什么事？ 为什么……司明远不能让自己知道？ 夏沐锋至死都在掩藏的，究竟是什么？ 她还记得夏沐锋眼底的讽刺，现在想来，从这一刻开始，或许就已经是夏沐锋的动作了。 为什么？ 迟南雪百思不得其解。 司明远顿了顿，问道：“对了，你今天搬过来吗？” “恩，我东西已经收拾好了。”迟南雪笑笑。 司明远这才点头应了：“一会儿陪你回去取东西，其实也不必带太多，我……让管家帮你准备了一些。” 他说得轻描淡写，迟南雪没多想，径自点了点头。 也正是因此，真正站在小洋房里，看到那所谓的“一些”究竟是多么庞杂的一切时，迟南雪几乎走不动路了—— “你这是……将商场搬回来了吗？” “我问了小姐的管家，都是按照迟小姐的喜好挑选的，有任何不称意的，迟小姐随时和我说就是。”管家微微低头道。 迟南雪道了谢，沉默良久方才叹了口气：“司少。” “你还不打算叫我名字？”司明远含笑问道。 迟南雪心跳如擂鼓，沉默半晌方才讷讷道：“司……明远。” 即使只是叫个名字，都觉得相当地不自在。 她在努力向前靠近，一点，再一点。 可是她知道，他们之间倘若有一百步，那么……司明远已经走出了九十九步。 她只要向前一步，就可以和他站在一起。 司明远笑意渐深，将一串钥匙放在迟南雪的手心：“给你的。” 迟南雪怔怔地看向手中的钥匙，眼底慢慢湿润了。 她又回到了他的身边，只希望这一次，她真的能够得偿所愿。 下一秒，门被人打开了—— 司景深站在门口，看向迟南雪的眼底写满了诧异。 第111章 我不想让你厌恶我 司景深看向迟南雪，又看向彼端的司明远，这才淡淡笑了笑：“原来南雪也在呢。” “恩，爷爷怎么来了？”司明远面色平静，将司景深迎了进来。 司景深道：“今天刚好有些事情要和你谈。” 他的目光定格在司明远身上，司明远迟疑片刻，这才看向迟南雪：“你的东西都安置好了吧？” “差不多了，”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还是笑道：“我去看一下吧。” 司明远深深看了迟南雪片刻，点点头应了：“也好。” 司景深将他们的互动从头看到了尾，微微蹙了蹙眉。 司景深看着迟南雪上了楼，这才径自在沙发上落座，看向司明远的眼神意味深长：“迟小姐那边，不会有监控器吧？” 司明远微微蹙眉，总觉得司景深的语气不太好。 司景深轻笑一声，伸手示意道：“坐吧，站着做什么？” “爷爷是来和我谈南雪的事情的？”司明远蹙眉问道，他依然静静站在那里，司景深喝了一口茶，看过来的眼神有点说不出的意味。 “如果我说是，你这是打算下逐客令？”司景深的语气不太客气。 司明远淡淡笑了笑，在对面坐下了：“爷爷说笑了。” “我听说……最近你为迟南雪做了不少事。”司景深顿了顿，问道：“是真的吗？” “只是一些寻常的商业变动，谈不上特别为了南雪做的。”司明远淡淡道。 “海城林家，江城夏家，你最近做了这么多动作，甚至连之前从不愿意用到的军方的关系网都用上了，不是为了迟小姐？”司景深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他静静靠着靠背，神色淡淡。 司明远便坐直了一些，道：“爷爷，我并没有用到军方的关系网，那些都是……” “你要说是你的关系网，他们的父辈都是军方，如果不是因为我和你父亲这层关系在，你能联系到他们吗？”司景深轻笑一声。 司明远微微蹙眉：“我不明白爷爷的意思。” 他的语气很是淡漠，甚至带着点鲜少有的冷硬。 司景深看出司明远的情绪，这才坐直了几分看过去：“我从前觉得你和南雪在一起不错，也是因为我看中了南雪的性子，她喜欢你，所以她愿意为了你不顾一切。更何况，你也挺喜欢她的，这样的一辈子你会很幸福。可是现在看来……是爷爷看错了。” 司明远微微蹙眉。 “你的确喜欢她，喜欢的程度却是远超了我的想象，你能为她不顾一切，而这绝对不是我让你娶南雪的初衷。”司景深沉声道：“你是我的孙子，我自然不希望你在婚姻中太被动。” 司明远看了司景深好一会儿，这才微微笑了：“爷爷的想法，我的确不太理解。”他顿了顿，道：“我喜欢南雪，所以我愿意为了她做这些，我以为爷爷会祝福我们。” 司景深沉默良久，喝完了杯中的茶，道：“她喜欢你吗？” 司明远虽然蹙着眉头，却还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司景深笑意微敛：“她若是真的那么喜欢你，那就只能说明这个孩子心机太深，她当时那么果断地拒绝了这桩婚事，只是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决定喜欢你了？”他的眼神愈发深邃，拍了拍司明远的肩膀道：“还有……你动用了那么多关系网找的东西，和南雪也有关吧？她可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曾经觉得她心事单纯，很可能是想错了。明远，你从小就有主意，我们谁都没能安排你的人生。现在也是一样，爷爷没有干预你的意思，但是爷爷希望你好好想一想。” 司景深没有多留，他似乎就是为了说这番话而来，话说完了，他自然也就离开了。 迟南雪下楼时，看到的就是司明远静静坐在吧台前，桌上摆着一杯伏特加。 她微微蹙眉，静静坐了过去。 那么多年的相处，她知道司明远不爱酒，除非是在思考什么。 “灌醉我那天，你为什么忽然离开了？”司明远顿了顿，忽然开口问道。 迟南雪一怔，看向司明远的眼神有点说不出的复杂。 从前司明远也问过这个问题，可是这一次，他似乎没打算让迟南雪轻易绕过去。 他静静看向迟南雪，神色很是坚持。 很显然，这一次他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开口道：“我那时候……”一向伶牙俐齿的迟南雪没来由地觉得词穷，她不想要隐瞒司明远，然而只有这个问题，她永远没办法给司明远一个答案：“其实有些时候，心灰意冷只在一个瞬间吧，我那时候看着你的眼神，就觉得其实真的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 “我不想让你厌恶我。”迟南雪微微顿了顿，低声道。 她说的是真的。 其实前世后来那么多年，迟南雪最初以为自己会窃喜，毕竟只是一次烛光晚餐，她就成功地和司明远在一起了。 可是后来她方才发觉，如果说以前司明远对她只是不屑一顾，那么……那一次她将自己送上了他的床，从此司明远对她就只有彻彻底底的漠视和厌恶了。 她曾经无数次想过，如果再有机会重来一次，她绝对绝对不会选择这样卑劣的手段。 即使代价是此生与司明远再无关联，她也不会这样做了。 司明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良久方才哑声道：“抱歉，我不该提起。” “那以后就不要提了。”迟南雪顿了顿，这才抬眼看向司明远，微微笑了笑道：“其实那段视频我也没有那么在意，只要我们两个人好好地向前走，那段视频存在与否，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我相信的是现在的你，也是以后的你，过去的事情……你若是肯放下，我们就都忘了吧。”迟南雪看向司明远，深深吸了口气，对司明远伸出手，语气恳切：“好吗？” 她的眼底恍惚之间落满了星辰。 司明远静静看了一会儿，这才扬起唇角笑了：“自然。” 第112章 迟家的事情就是我的事！ 那天迟南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第二天早上一觉醒来，她睁开眼看到身边空荡荡的床铺，一时之间竟然也有点怔忪。 迟南雪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期待什么，她眨眨眼，径自起身。 司明远果然在餐厅坐着，面前空荡荡的，就摆着一杯咖啡。 见迟南雪下来了，司明远这才道：“不知道你早上喜欢吃中式早餐还是西式的，就都让管家准备了些。” 迟南雪看过去，就见果然所有东西都是小份的，玲珑可爱。 “松露小笼包？”她看向旁边的小笼屉，惊讶道。 “喜欢吗？”司明远问道。 迟南雪期待地点头：“很少有松露小笼包做得很好的，之前吃过一次，就再也没有吃过了。” 司明远轻笑一声：“这就是南丰堂的。” “那不是……” “对，是海城的店家。”司明远点点头：“刚好有位厨师退休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迟南雪的动作都微微停顿了片刻，这才轻声道：“谢谢。” 司明远微微挑了挑眉：“趁热吃。” 迟南雪想了想，挑了蛋饼推过去：“黑咖啡配芝士蛋饼刚刚好，你试试看。” 司明远的动作明显有点迟疑：“我不习惯吃早餐。” “多少吃一点，你的胃不好。”迟南雪认真道。 其实说这些话的时候，迟南雪总有种时光逆转的感觉。 司明远看了那蛋饼片刻，还是勉强尝了一口。 扑鼻而来的芝士香，配上热腾腾的咖啡，恰如其分地中和了咖啡的苦意，果然是好吃得很。 司明远破天荒地吃完了一碟早餐，迟南雪微微笑了笑，管家来收餐盘的时候也是一脸的惊讶：“司少喜欢这个？明天还让厨师给司少准备。” “的确不错。”司明远难得赞扬了一句，点点头应了。 “明天不用准备这个，可以准备一些司康，稍微用烤箱热一下，和黑咖啡搭配也很适合。”迟南雪道。 管家立刻点头：“好，我都记下了。迟小姐呢？迟小姐明天想吃点什么？” 司明远在旁边静静听着迟南雪和管家絮絮地说着话，明明是那么日常，他却没有丝毫不耐的模样，唇角微微弯起。 “对了，今天我可能还是要去见一下夏沐锋。”迟南雪忽然道：“一方面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我又调查出来一些事情，另外一方面……我们和夏家的合作也要跟进一下了。” “恩。”司明远微微蹙眉，点头应了：“我和你一起。”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道：“今天安排在他们公司，他们材料比较多……” “没关系。”司明远轻笑一声，道：“不过……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迟南雪一怔，就听司明远颇为认真地说着：“我脾气一直都很好。” 迟南雪睁大了眼睛，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司明远十分理直气壮地说了下去：“我和每个合作对象都相谈甚欢，这么多年他们都认为我是很好相处的合作方，这一点你完全不需要担心。” 迟南雪差点直接笑了出来。 司明远是什么脾气，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即使是看他和夏沐锋还有嘉合置业合作的态度，迟南雪觉得他们也不可能说司明远这种是好相处的合作方吧…… 这些人……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可真是太强了。 不管如何，迟南雪和司明远到达夏氏时，就见夏氏是着实的兵荒马乱。 夏沐锋直接迟到了八分钟，他火急火燎地赶到迟南雪和司明远面前时，司明远的脸色非常阴沉。 夏沐锋心底一凛，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开口道歉：“抱歉司少，我不该迟到的。” 司明远没开口。 夏沐锋只好接着说下去：“我……是真的有事情被缠住了，真的很抱歉。”他看了迟南雪一眼，低声道：“刚刚迟晓晴来我们公司了，她现在说自己大着肚子，我也不好将人直接赶出去。” 迟南雪微微挑眉。 司明远似乎是相当没有耐心，只蹙眉道：“之前说的事情，现在有定论了吗？” 夏沐锋一怔，这才意识到司明远竟还是在说之前钢材质量的事情，他的头上几乎落了冷汗，低声道：“没，没有定论，那个我们也不会继续查了，这是我们的通常手段，如果合作方知道自己的质量有问题的话，肯定会慌张，我们就会进一步跟进，让专业的人员来调查。” “是吗？”迟南雪淡淡笑了笑，道：“说来也是巧合，听说那天有媒体已经准备好了调查稿，就是针对这次钢材检测的，我之前就忍不住多想了一些，倘若当时不是司少及时制止了，那么不管最终钢材鉴定的结果如何，倾向性的报道一定已经成为了既成事实。” 听到这句话，夏沐锋的脸色顿时变了：“那怎么会……不实的报道我们肯定也要避免，这一点请迟小姐放心。” “这样的情况，我想日后夏少也一定会避免，不会再让这种情况发生了。”司明远将合同扣住，淡淡道。 夏沐锋打量着司明远手中的合同，语气也变得更加诚恳了几分：“对对对，那是肯定，我们肯定也要注意，以后如果再有这种事，您放心，迟家的事情那就是我们的事情！我肯定和这些不良媒体斗争到底。” 他这一番话言之凿凿，倒是差点将迟南雪逗笑了。 夏沐锋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所以司少……” “这个合作案是之前说好的那一份，只是……”司明远微微一顿。 门被人径自敲响了。 夏沐锋这个气，就觉得一口气被吊了起来，又迟迟无法松懈。 “怎么？”他没好气地开口。 詹雨筠淡淡开口：“是我，抱歉打扰了。” 她的语气轻轻柔柔的，夏沐锋心底微微一权衡，立刻道：“抱歉司少，我还是先和雨筠说两句话，她想必也是有重要的事情……” 夏沐锋打开门，一眼就看到面色沉凝的詹雨筠，她静静抬头看过来，道：“有人寄了些东西给我。” 夏沐锋心底一沉。 第113章 我从不需要做这样的选择 “我觉得这个东西挺必要的。”一道声音骤然插了进来，迟晓晴苍白着脸走过来，沉声道：“这是我的羊水穿刺意向书，之前夏少不是质疑我吗？问我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我想来也是，夏少不放心，詹小姐应该也不相信这孩子真的是夏少的，不过没关系，只要夏少应下了，愿意和我一起去做个鉴定，一切就都有结果了。” 詹雨筠没说话，只是淡淡抬眼看向夏沐锋。 “这种事……我没办法替你做决定。”詹雨筠淡淡道：“我的情况比较特殊，你心底也清楚。” “我……我清楚什么？”夏沐锋微微一怔，诧异道。 “伯父没有和你说过？”詹雨筠也怔住了。 “你不会是……”夏沐锋的手都在微微发颤。 “我以为伯父已经和你说过了，所以也没有和你重新言明，是我的不是，沐锋，我不能怀孕，夏家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你若是无法接受，我可以……” “就是啊！”詹雨筠话音未落，迟晓晴就毫不犹豫地开口了：“夏少，您想想看，我肚子里面已经有您的孩子了，我知道夏先生肯定是觉得詹家好，可是再怎么好，能有一个孙子好吗？我才是能让你们夏家的香火延续下去的人！” 听着迟晓晴这番话，迟南雪只觉得无比悲哀。 都说时代已经改变了，还有这样物化女性的想法，甚至是从迟晓晴一个女孩子口中传出来的。 然而夏沐锋的手却在一阵阵颤抖。 良久，他方才看向詹雨筠：“詹小姐，你从来都没有和我说过这些……” “从前我们订婚的时候我就说过了，只是那时候你大概没有听进去。”詹雨筠站定，抬眼看向夏沐锋，无奈地笑了笑，开口道：“你如果不能接受，我完全认同。” “我需要考虑一下。”夏沐锋深深吸了口气，看了迟晓晴一眼，又看向詹雨筠，这才游魂似的转过身：“你们都出去吧。我还有生意要谈。” 见迟晓晴和詹雨筠离开了，夏沐锋这才脱力一般坐了下来，慢慢捂住了脸。 天知道他多想要一个小孩，看到朋友圈同龄人纷纷开始晒娃，夏沐锋简直要羡慕疯了，他按部就班地订婚，准备结婚。 所有的一切都在正轨，除了这一刻—— 詹雨筠用一种无比寻常的语气告诉他：“我不能怀孕。” 夏沐锋咬紧牙关，良久方才看向司明远，低声道：“司少，所以合同的事情……” “这次的合作，夏氏在天宸地产的全程对接负责人都是南雪，有异议吗？”司明远淡淡问道。 “没有。”夏沐锋摇摇头，心头依然无比烦乱，他草草翻了几页，刚想签字，想起之前那份合同上的问题，手立刻顿住了：“我……让法务部看一下可以吗？” “自然，这是你的权利。”司明远伸手示意。 夏沐锋却没走，只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咬咬牙问道：“司少，如果是您的话……您会怎么选择？” 他一开口，就觉得自己问了个无比愚蠢的问题。 迟南雪就坐在旁边呢，司明远还能说什么？ 司明远静静抬眼看了夏沐锋一会儿，这才淡淡笑了：“我想，这方面我从来都不需要选择” 夏沐锋一怔，下意识就想要道歉离开。 而司明远已经说了下去：“对于我而言，在一起的唯一原因就是喜欢，不掺杂任何其他的因素，我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草率地选择和一个人在一起。” 迟南雪几乎是下意识抬眼看向司明远，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 她没来由地想起前世，前世的他们，显然不是因为喜欢所以才走到了一起。 她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和司明远说过的话，她说她会将过去忘记。 而现在……迟南雪微微垂眸，手指微微蜷紧。 夏沐锋显然没有想那么多，他咬咬牙，这才叹了口气：“其实有时候我挺羡慕司少的，真的，我没有您的资本，也没有改变的勇气。” 他将那份合同都要抓皱了，这才匆匆走了出去。 司明远看了旁边眉眼微垂的迟南雪一眼，下意识问道：“怎么了？” “遇到我之前……你考虑过结婚吗？”迟南雪犹豫了一下，忽然问道。 “也无所谓，”司明远顿了顿，道：“我没有认真说明这个问题，对我而言，在一起和结婚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我觉得我对婚姻没有什么期待，也没有多少反感，各取所需的婚姻也是一种不错的状态。” 各取所需…… 即使司明远这样诠释，老实说，迟南雪也的确想不到司明远能从自己这里汲取什么。 她还在这里胡思乱想，司明远的手已经落在了她的头顶：“胡思乱想什么？你觉得我和你会是各取所需吗？” 他的声音低沉而好听，迟南雪摇摇头，释然地笑了。 很快，夏沐锋就匆匆赶了回来，让人意外的是，他旁边跟着一脸喜色的迟晓晴：“那夏少，一会儿我们就去吗？” “不去，一会儿我这边还有事。”夏沐锋微微蹙眉，却没有将她攀上来的手拉开，只道：“晚上……你和我回家一趟吧，方便吗？” “啊？”迟晓晴的动作都顿住了，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夏沐锋竟然会愿意带她回家。 她咬住下唇，欣喜若狂地点点头：“当然，当然！” “那就这么定了。”夏沐锋笑笑，眼底却没有多少笑意，只是无意识地看了一眼迟晓晴的肚子。 他将合同签了，这才对迟南雪伸出手：“迟小姐，以后这个项目也都靠迟小姐关照了。” “夏少言重了。”迟南雪含笑应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夏沐锋将人送到了门口，迟晓晴也匆匆跟了上来，看向迟南雪的眼神满是得色：“我告诉你，是我查出来的，詹雨筠不孕不育的事情！” 迟南雪一怔，微微蹙眉。 “啧，之前还那么得意，我也想过了，之后我就将这个消息传出去，我看詹雨筠还在那儿装，整个江城都没人要她……现在想想，我那杯红酒还真是没泼错！真不知道夏家何必这样护着她！”迟晓晴冷笑道。 第114章 你不知道他为什么去海城吗？ 迟南雪静静看着迟晓晴的表情，良久方才淡淡笑了一声：“何止是夏家护着，夏沐锋曾经也护得很紧。” 迟晓晴哽了一下，语气冷硬地开口道：“那也是因为夏家的意思，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夏博易曾经那么喜欢詹雨筠，还不是因为她家里有钱！夏少心底可是一直都念着我的。” 迟南雪只是淡淡笑了一声，迟晓晴的脸色就更难看了，找了个由头匆匆离开了。 司明远刚想开口，看了一眼手机面色就微微变了：“我今天下午临时有事，要去海城一趟。” 迟南雪一怔：“去海城？” “对，临时有个……项目。”司明远显然没打算多言。 迟南雪理解地点点头：“好，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道：“可能要下周。” 下周…… 迟南雪多少有点意外，却还是了然地应了：“没关系，我等你。”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片刻，这才微微笑了笑，将她的额发捋过，什么话都没说。 …… 司明远不在，偌大的小洋房顿时变得空空荡荡。 想到他说下周才能回来，迟南雪微微一犹豫，还是回到了迟家。 她回去的时候没打招呼，来开门的人是管家，看到迟南雪便是微微一怔，下意识开口道：“小姐怎么回来了？” “打算回来住上一段日子。”迟南雪平静地笑笑，管家的脸色有说不出的尴尬，迟南雪意识到不对劲，微微蹙眉道：“怎么了？” “迟先生……这会儿刚好有事。”管家尴尬地轻咳一声，道。 司明远径自走了进去，就听陆薇薇惊叫一声，从迟麓麟身上跌跌撞撞地翻身下去，脸上无比尴尬。 迟南雪怔在门口，迟麓麟的脸色也不好看：“你怎么回来了？” “原来我离开了，以后这里就不是我的家了？”迟南雪含笑问道。 迟麓麟脸色微变，立刻改口道：“这叫什么话……这里肯定是你的家。” 陆薇薇显然想要说什么，迟疑片刻又顿住了，轻咳一声拉扯好自己的衣服，低声道：“那我先上去了。” “去吧。”迟麓麟努力让自己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一边道：“对了，南先生说今晚要过来，刚好你回来了。” 迟南雪一怔：“南先生？” “南家成，就是我们隔壁的邻居。”迟麓麟迟疑片刻，道：“南雪，爸爸之前一直忘了问你，你和南家成，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们只是朋友。”迟南雪平静道。 “朋友……”迟麓麟目光如炬：“他这个朋友，对你可是挺好的。” 迟南雪微微蹙眉，迟麓麟就说了下去：“最近这段时间，你虽然搬走了，可是南先生来了好几次……” “他来做什么？”迟南雪诧异道。 “之前有段时间来和我谈了一下合作，后来说是和我相谈甚欢，就又来了好几次，你妹妹也喜欢南先生的性子，每次南先生来，你妹妹都要缠着人家说好一会儿话。”迟麓麟笑笑，道：“其实我就觉得，如果当时你妹妹没和夏少在一起就好了，这个南先生人就不错。” 迟南雪微微蹙眉，道：“南先生和迟晓晴不合适。” “那是肯定不合适，更何况，今天你妹妹也和我说了，她和夏少可能是能成，那个詹雨筠不能生育是吧？”迟麓麟迟疑片刻，问道。 迟南雪懒得就这个话题多说，只淡淡颔首应了：“父亲是听迟晓晴说的吧？我对这件事不太清楚。” “估计是稳了，这事情啊还是要看夏少的，你说夏少不愿意要一个不能怀孕的，这夏博易那个老东西也没办法啊……”迟麓麟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说多了，一本正经地轻咳一声，心情显然也是相当愉快：“不过这也是好事是吧，如果夏少和我们家晓晴在一起了，将来你和司少在一起，晓晴和夏少在一起，那我们云鼎以后就不用担心了啊……” “说什么呢？”迟晓晴推门而入，轻笑一声道：“之前爸爸不是还说我痴心妄想吗？怎么，之前打了的都白打了？现在还指望着我给云鼎出力呢？” 迟麓麟的脸色有点尴尬：“这怎么能叫给云鼎出力呢？你也不想想，如果没有我，没有云鼎，能有今天的你？” “我倒是没觉得今天的我和爸爸又有什么关系了。”迟晓晴冷笑一声，道。 迟麓麟脸都要被气绿了，却也只能看着迟晓晴趾高气昂地上楼去了。 迟南雪淡淡笑了笑，道：“父亲大概是忘了，以晓晴和父亲的感情，想必也不会为了父亲做什么，父亲现在就期待万分，怕是太早了些。” 迟麓麟叹了口气：“你和晓晴不一样，你从小……爸爸就是疼宠着你，即使你妈妈离开了，这么多年，爸爸也没让你吃什么苦，是吧？南雪，别学晓晴，她太让我失望了。” 他的眼底充满了期待，见迟南雪没应声，索性说了下去：“和司少的事情也是，你好好地和司少在一起，千万别让他们家不痛快了，你想想看，很多时候那是一辈子都够不到的高度，司少扶你一把，你也就上去了。对我们云鼎而言也是一样，司少帮了忙，我们云鼎才能渡过难关，你想到这些，也知道要多顺着司少一点，你现在未免太拿乔了。男人嘛，总归是喜欢自己能说上句的。” “比如父亲和陆女士吗？”迟南雪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 迟麓麟显然没有想那么多，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了头：“那可不是……人都是一样，不能免俗。” 迟南雪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跟着冰冷了。 很快，管家就引着南家成进来了，南家成显然也和迟麓麟相当熟悉，走进来的时候面上都带着笑：“伯父……”他的话音在看到迟南雪时微微一顿，诧异道：“南雪怎么也在？” 迟南雪抬眼看过去，淡淡笑了笑：“最近会在家住一段时间。” “我刚刚还觉得诧异……原来司少真的不在江城。”南家成的眼神有说不出的复杂：“司少是陪着盛小姐去海城的，迟小姐知道吗？” 第115章 我对你从不是一腔热血 迟南雪的脚步微微一顿：“是吗？” 南家成一怔：“你不知道？我以为……我以为司少不会隐瞒你。” 迟南雪笑笑，语气很是平静：“倒是谈不上隐瞒，我没问过这些。” 南家成深深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轻叹了口气：“其实依着我的性格，我不是一个会一直规劝旁人的人，如果我一直规劝，其实就意味着我在试图改变你的想法，我不想勉强你。” 他这句话一出，迟南雪倒是笑了：“南先生其实也不必担心，很少有人可以勉强我，我知道人应当兼听，可是很可惜，我更像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只有自己受到了教训，才会知道自己做错了。” 南家成轻叹了口气，想要伸手碰一下迟南雪的头顶，犹豫了一下又顿住了，显然是觉得这样亲密的动作太逾矩了。 他沉默良久，这才道：“其实最近，我一直在和伯父聊天，也知道了一些事情。” 迟南雪的心忽然提了起来。 “你对司少态度骤变，甚至是忽然决定放弃在云鼎工作，转而去应聘司少的公司法务职位，这些事情……司少或许没有时间仔细斟酌，我却是觉得有点诧异。”南家成的语气很平静。 迟南雪沉默良久，淡淡道：“我不明白南先生的意思。” 南家成却只是笑笑，道：“迟小姐，我喜欢你，是因为我了解你，我知道十八岁的你是怎样的棱角锐利，我也看得到你这些年的蜕变，这些我全部都接受，并且甘之如饴。我对你……从来都不是一腔热血，而很显然，司少并非如此。” 他说完，将手机屏幕转向迟南雪。 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直接将手机拉走了，迟晓晴看了一眼，脸色当时就变了：“哎呦喂，司少不是说对你用情至深吗？怎么，这年代都这么开放的，可以对好几个人一起用情至深了是吧？这不是盛诗雨吗？之前特别火的一个年轻小歌手！” 南家成微微颔首，蹙眉看了迟晓晴一眼，压抑着不悦开口道：“迟小姐，你应当知道，在旁人不允许的情况下看他人的手机，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 他显然是相当不悦，迟晓晴一怔，开口道：“抱歉啊南哥哥。” 南家成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微微蹙眉，没有说下去。 迟南雪平静地看着，便垂眸笑了笑，淡淡道：“人总是不同的。” “我不希望看到你自我欺骗。”南家成的脸色不太好看。 “我没有在自我欺骗。”迟南雪微微一笑，看向不断作响的手机，道：“抱歉，我接个电话。” 她看着上面不断跳动的名字，径自将电话接通。 司明远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我想，似乎是有人来说我的不是了。” 迟南雪低笑一声：“那你司少的消息可真是灵通。” 司明远不置可否：“我来海城的确是有些私事，但是与盛诗雨无关，她有个活动，我们只是刚好在海城碰到，只是打了个招呼，就被记者拍下来了。” 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紧张，迟南雪默不作声地听着，司明远低咳一声，道：“南雪？”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迟南雪忍不住弯起唇角笑了：“司少，其实你真的没必要向我汇报行踪，我相信你。” 司明远微微一怔，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 “但是……我很高兴。”迟南雪眼底眉心尽是温软笑意：“你能顾及我的感受和我说这些，我真的很高兴。” 从来没有任何一刻，司明远有这样的冲动，想要不顾一切地回到江城，将迟南雪抱进怀里。 她怎么能那么招人疼…… 司明远微微闭了闭眼，良久方才轻笑了一声，道：“我明晚回去。” “恩？” “和你一起共度周末，然后再回海城。” 迟南雪一怔：“不用那么麻烦，我……” “我觉得不麻烦。”司明远微微蹙眉，显然是拿定了主意。 “我只是想说，下周我刚好要去海城做一个背景调查，”迟南雪怔忪片刻，笑意渐深：“我可以来找你，这周末就可以。” 司明远的呼吸声仿佛响在耳畔，带着点让迟南雪脸红心跳的热度。 良久，他笑了笑：“那好，到时候我来接你。” 直到将电话放下，迟南雪还是掩不去眼底的笑意。 这是她曾经求而不得的日常，曾经的她甚至不敢奢望，而现在，迟南雪走向不远处的南家成。 南家成嘴唇翕合，轻叹了口气：“抱歉，看来是我错了。” “或许南先生只是不够了解我和司少而已，南先生的初衷本就是出于关心我，我很感激。”迟南雪含笑道。 南家成看了迟南雪良久，眼底眉心带上三分无奈：“如果是从前，我或许还可以主张只是为了关心你，可是现在……迟小姐，我的关心里面也带了私心。” 旁边坐着的迟晓晴闻言抬眼看过来，干笑一声道：“南哥哥，您说您这是何必呢？我姐是个贱……不是，我姐喜欢人家司少那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在一起了，不知道有多高兴呢，南哥哥你这不是白费力气吗？” 南家成的脸色变了几变。 曾经向迟晓晴旁敲侧击迟南雪的喜好时，南家成并不讨厌迟晓晴的口无遮拦，可是现在…… 他看着这样的迟晓晴，只觉得这人简直是在一刀接着一刀地朝自己的心上捅。 “我差不多也该回去了。”南家成蹙眉起身。 迟南雪点点头，沉默地将南家成送到门口。 “合作的事情，等司少回来我再来确认吧。”短短几步路的时间，南家成已经恢复了气定神闲风度翩翩的模样，含笑道。 迟南雪笑着应了，刚一回客厅，就听到楼上传来的争执声。 旁边的迟晓晴淡淡开口：“你最近不在家，我告诉你，这就是我们家最近的日常，我妈最近仗着她那肚子可是肆意妄为的很，你放心，这把火早晚要烧到你头上。” 迟南雪冷冷地看了迟晓晴一眼，轻笑一声：“在别处肆意妄为倒是无妨，只是……烧到我头上？那也要看她有没有这个胆子。” 第116章 迟麓麟居然防备她至此 楼上，陆薇薇静静听着，脸色微微有点难看。 良久，见迟麓麟下了楼，陆薇薇匆匆跟了下去，低声开口道：“老爷，有件事……我还是想和您商量一下。” “你说。”迟麓麟明显心情不错，点头应了。 “是关于公司的事情，我是想着，毕竟我想现在也是孕早期嘛……镇日在这里待着也是无聊，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其实还是想去公司转转，万一能帮上老爷的忙呢？” 迟麓麟微微蹙眉，摸了摸陆薇薇的肚子，满意地笑了笑：“这种事急什么？你之前一直闲着在家，不是也没说无聊？” “不是，而且我也在想啊，虽然说出来有点蠢，我也怕老爷笑。”陆薇薇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老爷，人家都说孩子要有熏陶，我总觉得那些音乐啊美术啊都不适合老爷的儿子，老爷的儿子，从小就应该在商业环境里面熏陶着，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他尽快去公司。” 迟麓麟的动作微微顿住了。 他还没开口，旁边迟晓晴就轻笑了一声：“那哪儿行啊？父亲的公司就一个项目，重要的事情人家司少都说了，就让姐姐一个人管着，妈妈还想插手？” “这话也不能这样说，公司总会有些事情吧，而且……南雪本来就在天宸地产工作，我觉得这样两边忙，也确实是太辛苦了，如果我能过去公司里面，也能给南雪搭把手不是？”陆薇薇问道。 其实这句话也是说到了迟麓麟的心坎里。 他之前去了云鼎一次，所有大事小情，稍微重要一点的就都要让迟南雪签字。 迟麓麟在那儿没待多一会儿就直接回家了，心口的郁结挥之不去。 的确，云鼎能够起死回生全靠迟南雪，可是这样一来，他这个董事长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想到这里，迟麓麟轻咳一声，将迟南雪叫了过来：“南雪，有件事，爸爸想和你商量一下啊。” “爸爸您说。”见这几个人都坐在这里，迟南雪多少也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迟麓麟尴尬地笑了笑，道：“是这样的，你看……之前因为这件事闹过一次不愉快，爸爸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多说什么，但是你陆阿姨说得对，你这样两边忙，也的确是太辛苦了。刚好你陆阿姨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你之后去云鼎的时候，就让陆阿姨跟你一起帮帮忙。” 他说的云淡风轻，心底也是笃定。 这种事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迟麓麟不觉得迟南雪会拒绝。 迟南雪微微蹙了蹙眉，看了一眼旁边的陆薇薇。 陆薇薇立刻温和地笑了笑。 迟麓麟见状就有点不舒服，心说这毕竟也是他的公司，何时变成安排个人进去还要让迟南雪批准了？ 想到这里，迟麓麟轻咳一声道：“这样吧，我明天和你们一起过去，刚好在公司开个会，我也有段时间没有参与公司的会务了。” 迟南雪哪里能看不出迟麓麟的心思？ 闻言便淡淡笑了笑，道：“既然陆女士只是参与日常工作，父亲完全没有必要和我说，毕竟我只负责这次的项目，之后的事情我不会继续参与。” “不……”陆薇薇顿时有点急了，她轻咳一声道：“如果我只参与日常工作，现在公司不是也没什么事情吗？我就跟着南雪做这次的项目，刚好也可以看看项目是怎么运营的，毕竟……以后南雪还是要将重心放在天宸地产那边，云鼎这边我还是要和老爷一起忙碌才是。” 迟南雪听着这话，倒是淡淡笑了：“陆女士能做什么？” “能……”陆薇薇一怔，立刻道：“我什么都能做啊，我现在肚子也不大，如果迟小姐愿意的话，我可以辅助财会，或者辅助项目的任何细节工作，你放心，之前老爷也说我办事效率很高。” 迟南雪淡淡道：“我这个项目现在人员已经确定了，没有空缺的位置。” “南雪。”迟麓麟听着有点不是滋味，他蹙蹙眉，道：“这件事就这样确定了，明天我带薇薇过去，有什么空缺的岗位，我都会直接安排，就不用你操心了。” “那好。”迟南雪微微颔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要不影响到项目的正常进度，我不会干预。” “有句话我必须要说在前头，”迟麓麟沉默半晌，这才道：“南雪，你现在在云鼎虽然是负责着最重要的项目，可是你更多的时间和精力都给了天宸地产，这一点我们从来都没有质疑过，只是……我希望你不要对你陆阿姨或者甚至是将来迟晓晴进入公司有任何抵触情绪。现在你这样的情绪也会影响到云鼎未来的发展，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迟南雪静静看了迟麓麟片刻，这才扬唇笑了：“父亲，我说的一直都是只要不干预项目，那么我完全不在意是谁来了公司，我没有私人情绪，如果一定要说有，那也是为了公司好，现在的公司如果失去了这个项目，父亲想过后果吗？父亲不要忘了，这个项目从最初就是附条件的，而条件就是要我来负责，如果夏家现在因为任何原因而毁约，我想谁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她的语气温温和和的，语气中的含义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迟麓麟的脸色难看无比，良久方才冷哼一声，道：“跟我上楼。” 陆薇薇有点紧张，却还是匆匆跟着迟麓麟上楼去了。 迟晓晴轻笑一声，向后靠了靠，道：“明天你肯定拦不住他们去公司的。” “我为什么要拦？” “你心底不舒服吧？”迟晓晴幸灾乐祸地问道：“我告诉过你，现在爸爸很宠我妈的，毕竟她肚子里面有爸这么多年的希望呢，不管怎么样，你现在肯定斗不过我妈，现在你知道了？” 迟南雪没说话，垂眸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目光平静而冰寒。 她知道现在迟麓麟肯定要更偏袒陆薇薇一些，只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迟麓麟居然防备她至此。 第117章 无规矩不成方圆 其实前世迟南雪并未感觉到家里有太多的不如意。 陆薇薇始终掩饰地很好，更何况前世她心心念念都是司明远，也无暇去想这么多。 而现在…… 迟南雪忽然意识到，随着她的强大，陆薇薇已经开始防备她了。 迟麓麟从来都不是个意志力坚定的人，也正是因此，现在她在云鼎所做的一切，迟麓麟即使再怎么高兴，也很快就会被陆薇薇带离。 这倒是她从前从未想过的问题。 陆薇薇会怎么做？ 她看起来温和，却从来都不是个会善罢甘休的人。 …… 第二天，迟麓麟果然一早就催促着迟南雪一起去云鼎。 迟南雪今天本就要去云鼎进行阶段性总结，看着精心打扮过的陆薇薇，迟南雪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迟麓麟淡淡道：“今天去云鼎，你也记得给我汇报一下项目的进度。” “今天本来就是项目会议。”迟南雪提醒道。 “我知道，但是我刚刚下发了通知，今天项目会议和整体公司会议合并了。”迟麓麟平静地说着。 他看到第一批项目款已经到账了，换言之，现在夏家毁约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迟麓麟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心底倒是一点都不紧张。 迟南雪只是平静地点点头，也没露出什么不满的神色：“知道了。” 果然，一到云鼎建工，陆薇薇就毫不犹豫地挽住了迟麓麟的胳膊，她的动作如此娴熟，今天的妆容又是妩媚得很，迎出来的员工看到迟麓麟和陆薇薇一起进来，顿时就是一怔。 “怎么，见到我连招呼都不打了？”迟麓麟半开玩笑似的说着，眼底却没有半点笑容。 那员工也被吓了一跳，紧忙点头尴尬笑道：“迟总，今天迟小姐怎么没来？” 听到这人进门就问迟南雪，陆薇薇娇笑一声，轻轻推了推迟麓麟，低声道：“老爷，您看啊，现在公司里面的人一天见不到南雪都想得很。” 她的声音有种刻意的做作，那员工只觉得浑身一凛，下意识地维护了迟南雪一句：“主要是迟小姐之前一直都心心念念这个项目，项目现在还在进行中，迟小姐那样认真负责的人，如果来不了肯定会和我们说的，我们觉得有点意外，这才问了一句。” 越说迟麓麟的脸色就越是阴沉，他之前来的时候，就听员工们正在盛赞迟南雪解决工资的事情，现在可好，连一分钟见到都要念着！ 这到底还是不是他的云鼎建工？ 想到昨晚陆薇薇说过的话，迟麓麟脸色愈发不悦。 迟南雪刚好走过来，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就是一怔：“刘娴，有事吗？” 迟麓麟微微蹙眉。 云鼎并不算小，迟南雪来了就毫不犹豫地认出了面前的人，迟麓麟无论如何都觉得古怪，说迟南雪不是别有用心他多不信。 果然，刘娴立刻笑了笑，道：“迟小姐，刚刚我还在和迟总说呢，说您怎么还没来？您快进去吧，大家都等着您呢。” “刚刚在门口接了个电话，有点私事。”迟南雪笑笑，道：“走吧父亲，看来大家都等了一会儿了。” 她的神色越是稀松平常，迟麓麟就越觉得心底不舒服。 他轻咳一声，旁边的陆薇薇伸手轻轻捏了捏迟麓麟的手。 迟麓麟这才叹了口气，径自走了进去。 果然，所有人都已经等在那里了，见迟麓麟率先走进来，有人脸上露出几分诧异，然而很快，他们就看到了迟麓麟身后跟着的迟南雪，表情立刻就自在起来。 迟南雪将门关上，一回头就见前面的两个位置已经被迟麓麟和陆薇薇占了。 迟南雪的脚步微微一顿，神色顿时就冷了几分。 迟麓麟看了迟南雪一眼，道：“哦，今天不是你陆阿姨过来吗？这样，你坐一下旁边的位置，小许，你挪一下座位。” 被点名的特助许姗有点尴尬地起身，倒是没动，只是小心地看向不远处的迟南雪。 迟南雪也没动，她淡淡看了一眼陆薇薇，道：“许姗，帮忙挪一下位置，陆女士有孕在身，自己怕是不方便。” “南雪，你坐旁边不就是了……”迟麓麟看出迟南雪不高兴了，立刻蹙眉道。 陆薇薇有点尴尬地起身：“没事，不用不用，对不起啊是我坐错了位置。” “按理说，陆女士不是云鼎的员工，今天的内部会议牵涉一些对外的合作，是需要严格保密的，一会儿到了合作的议程，还请陆女士自行回避一下。”迟南雪面无表情地说道。 陆薇薇的脸色腾地红了：“这……” “这不必要吧，都是自己家里人。”迟麓麟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这迟南雪分明就是在针对！ 迟南雪只是淡淡笑了笑：“父亲，这并非您的一言堂，这里是公司，而且是有限责任公司，甚至日后，我们是期待将公司做成上市公司的，无规矩不成方圆。陆女士也一样。” “对对对，我们不能让南雪为难，南雪不一样，那是天宸地产的人，见过大世面的。”陆薇薇这番话听来温和，实际上夹枪带棒的，简直是气不过得很了。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迟麓麟的胳膊，道：“行了老爷，我去旁边坐。” 她起身的时候刻意护着根本不显怀的肚子，动作也是相当慢了。 可是迟南雪看起来耐心特别好，就在旁边静静等着，陆薇薇咬着牙，还是慢慢去了旁边坐下了。 迟麓麟的脸色愈发阴沉，打开本子说了几个日常内容，就发现自己是真的没什么可说的了，员工也是暗地里哈欠连天的，显然对这部分没什么兴趣。 迟麓麟咬咬牙，开口道：“南雪，你说一下项目的事情吧。” “恩，之前布置下来的，让大家都做个简单的阶段性说明，都准备了吧？”迟南雪点点头，应道。 为首的刘娴立刻应声：“都做好了，从财务部开始说明吗？” “恩，对。”迟南雪点头应了。 “等等……刘娴，你是做什么工作的？”迟麓麟忽然开口。 第118章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迟麓麟总觉得古怪得很，刘娴之前绝对不是个部长级，现在怎么忽然可以排在迟南雪后面开口了？ 甚至连各种安排都是刘娴来负责，委实是古怪得很。 刘娴一怔，立刻道：“我是项目的助理。” “是吗？人事变动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没有人和我说一声？”迟麓麟微微蹙眉，见众人没有反应，还是目光止不住地朝迟南雪的方向飘，迟麓麟终于忍不住了，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我问你们话呢？哑巴了？！” “不是……”刘娴也有点紧张，她是被迟南雪提拔上来的，这段时间跟着迟南雪做事简直是舒服极了。 迟南雪不是个阴晴不定的人，相反，因为是法律系出身，只要你说的话有逻辑有依据，迟南雪定然都会认真地倾听。 哪里像是现在的迟麓麟？喜怒哀乐都要靠猜的，还一言不合就拍桌子…… 迟南雪平静开口：“父亲，是这样的，这里面我提拔上来一些人，也是为了项目组而服务，年终奖也是从项目里面出，这是公司的必要支出，这部分的晋升属于特别晋升，是为了项目而服务的。项目持续三年，那么也刚好可以在这三年间看到这一部分人的成长，对公司也是有利的。” “然后呢？”迟麓麟挑挑眉。 迟南雪微微蹙眉：“是你自己说的，无规矩不成方圆，公司有自己的晋升体系，怎么？现在就可以为了这部分人破格，不讲规矩了？” “老爷，您别生气……” “现在在说的是项目的事情。”迟南雪看了一眼时间，道：“不管父亲对这件事有什么想法，可以会后我们将高管留下来单独讨论，还是不要占用大家的会议时间了，父亲觉得呢？” 这一番话说完，众人连连点头。 迟麓麟就觉得自己心梗都要犯了。 他何尝不知道迟南雪说的是对的？ 可是让他这样对迟南雪的话言听计从，他就是做不到。 昨晚陆薇薇在枕边说的话还在耳畔一遍遍回荡—— “这毕竟是您的公司啊老爷，您看看现在，我也不是想说迟南雪的坏话啊……但是她简直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敢情司少给了她点权力，她就真的想要借着这些在云鼎作威作福了？将来公司的人都习惯听她的了，这项目三年过去，公司还不成了她的了？等老爷的儿子长大了，想要从南雪手中拿走公司得多难啊。” 这些话陆薇薇不是第一次说，从前迟麓麟不以为意，可是现在…… 迟麓麟猛地闭了闭眼，道：“项目的事情，是，现在的确是项目的事情，可是连项目的基石都搭不牢，你跟我说什么项目的事情？南雪，这不是家家酒，你没有商业经验，所以很容易被人蒙骗，将来等到你发现这一切都有问题的时候就覆水难收了。这样吧……大家先散会，高管留下来，我们重新讨论一下项目的规划。” 这就是在立威了。 众人都没动，良久，财务部总监开口了：“迟总，我个人觉得没有这个必要，迟小姐在公司这么长时间，我们之前也质疑过，可是现在看来，迟小姐的能力简直是有目共睹。云鼎几次和夏家的沟通，夏家之前想过要毁约，都是迟小姐一点点谈下来的。” “是的，而且迟总您肯定最近都不在公司您不知道，迟小姐那边还有天宸地产的事情，有时候迟小姐给我们回邮件都是下半夜，可是工作内容却是一点都没落下。” “就是啊迟总，迟小姐做的真的够好了，我们之前的那个季度，绩效都没有这一个月高呢。” “迟总，按照之前的工作计划，我们今天这个会是肯定要开的，不然我们会后再高管会议吧？” “迟总您有段时间没来了，公司的情形可能不了解，之后您和迟小姐谈谈，可能就觉得没有问题了。” 迟麓麟的手背蓦地绷起青筋，脸色也愈发难看。 他本就不擅长做表情管理，而现在……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微微揪紧了。 他是一段时间没来了，看看一段时间没来，这公司都成什么样子了？！ 迟麓麟的心跳都越来越快，呼吸也急促了几分，良久，迟南雪看了迟麓麟一眼，这才看向员工：“抱歉，大家给我们五分钟的时间。” 迟南雪起身：“父亲，我们出去谈谈。” “出去？出去做什么？出去谈你是怎么将公司慢慢蚕食的吗？”迟麓麟冷笑一声，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炸开了，他冷冷道：“南雪，我从前倒是不知道，你这么会给我的员工洗脑？” 迟南雪的脚步微微顿住，迟麓麟的话顺着他的麦克风，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畔。 全场一片哗然。 “迟总，您怎么能这样说呢？迟小姐也是为了公司好啊。” 有人忍不住辩驳道。 可是越是有人这样说，迟麓麟的脸色就越是讽刺。 “为了公司好？”迟麓麟微微挑眉：“是不是因为那个合同是个附条件的合同，所以你就可以肆无忌惮了？迟南雪，如果你离开了，你是觉得公司立刻就会倒，所以才能这样站在这里说出这种话，是吧？项目进展到这里了，你真的觉得没有了你，夏家就会放弃这个项目吗？合同是合同，履行的时候，我看可未必。” 迟南雪只觉得心寒。 她转头看向陆薇薇，果然，陆薇薇的眼底写满了暗喜。 从前怎么就没发现…… 迟麓麟是这样想的呢？ 也是，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迟麓麟真的没必要无缘无故地说出这种话来。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淡淡笑了，将手中的合同放到了一边：“既然父亲要谈，那我们就好好谈谈，父亲觉得我从这个项目里面收获了什么？” “你意在这个项目吗？你意在云鼎这个公司。”迟麓麟冷声道。 “公司……云鼎的估值是多少？我带着大家一起做这个项目，我对云鼎的财务状况不了解吗？我将希望寄托在云鼎，倒是不如寄托在天宸地产，不是吗？按照父亲的逻辑，我根本就没有必要为了云鼎尽心尽力。” 第119章 司少怎么能这么好？ 迟麓麟咬紧牙关，良久方才冷哼一声：“天宸地产……天宸地产是司少的，是你的吗？” “这里也是父亲的，不是我的。只是我从前一直都觉得，是父亲的就是迟家的，我为了迟家付出理所当然。”迟南雪微微垂眸，淡淡笑了：“可惜……现在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南雪，这话你说的也是偏颇了，这迟家的公司，怎么能算是你自作多情呢？你当时将项目带回来的时候，你父亲有多高兴，你这是不记得了吗？”陆薇薇忍不住低声开口。 迟南雪平静地笑笑：“所以现在父亲是觉得项目已经进展到了这里，随时可以过河拆桥了是吗？” 迟麓麟的脸色愈发难看。 良久，迟麓麟方才哑声道：“你这叫什么话？我和你一样，也只是希望公司变得更好……” “可是迟总，现在公司更需要的的确是将这个项目做得更好，下周迟小姐还帮我们安排了一个成果展示会，届时会有更多的合作商过来参与，我们今天也是为了和迟小姐汇报这件事。”有人开口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这个公司的主人已经不再是自己了。 迟麓麟的拳头握紧，又慢慢松开。 陆薇薇犹豫了一下，靠近抓过话筒开口道：“我和大家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迟总的爱人，我叫陆薇薇。其实迟总今天过来，也是为了这个项目做得更好，我希望大家可以理解迟总，虽然老爷最近这段时间放手让南雪来做这个项目，但是老爷一直比任何人都更关心这个项目，项目的进程，项目的每一步发展，老爷比任何人都放在心上……”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段，众人面面相觑，心底简直是大写的诧异。 这人没毛病吧？ 她算是什么人啊，出现在这里就算了，哪里有资格来这里说教？ 全公司大几百人坐在这里听她说教，这人走错片场了吧？ 陆薇薇说了一会儿，见众人没什么反应，都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看着她，顿时也有点说不下去了。 她轻咳一声，轻轻拉了一下迟麓麟的袖子。 迟麓麟冷声道：“你们怕是忘了，这毕竟是我的云鼎建工，这样，我宣布一下我的决定，从今天开始，薇薇，你来做项目的副总监，任何事情都可以直接向我汇报，明白吧？还有，公司以后所有的晋升都不能直接走项目渠道，这不是公司的规矩，行了，你们继续。” 一片沉寂。 有人小心地抬头看向迟南雪，迟南雪没什么表情，只是轻轻叩了叩桌子，这才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道：“没关系，大家先把会议进程走完，接下来的事情接下来再说。” “不用走完会议进程了。”门被人径自推开。 迟麓麟看着门口的人，几乎是下意识起身：“夏少，您怎么过来了？” 夏沐锋看了迟南雪一眼，这才重又看向迟麓麟，面上也带着三分尴尬，低声道：“迟伯父，是这样的，我们这个合同的确是附条件的合同，刚刚我听说……这边会场发生了一些情况变动？” 迟麓麟的脸色登时变了！ 他都没看到迟南雪有动作，怎么这事情这么快就传到夏家那边去了？ “没有，哪里有什么情况变动啊……”迟麓麟只觉得头顶都在冒汗，连连摆手道。 夏沐锋打量了迟麓麟片刻，这才笑笑道：“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这段时间我们一直都在和迟小姐接洽项目的事情，迟小姐在项目中表现出的专业素养和能力都是让我非常赞赏的，我希望迟先生不要做出一些不该有的举动，毕竟……如果换了项目负责人，我们这边也是可以随时解除合同的。” 夏沐锋的笑容无比温和，可是迟麓麟却觉得后背都在冒冷汗。 他紧忙点头，尴尬地笑了笑：“没有任何变动，真没有，只是夏少，您看南雪也真是的，我们开个会，她也大动干戈地找到夏少，真是打扰了。” 夏沐锋似乎是微微一怔，道：“不是迟小姐找到了我。” “那……”迟麓麟的脸上有点惊诧。 “哦，刚刚没有和迟先生说明，是司少让我过来看看情况。”夏沐锋平静道。 看看情况…… 迟麓麟脸上的笑容差一点就挂不住了。 什么叫做看看情况？ 这分明就是不放心了，让人来盯着了！ 昨天陆薇薇还在对他说，这段时间实在是最合适了，毕竟司明远人在海城，纵使是想要伸手，却也没有任何可能。 现在看来……司明远根本就是什么都考虑到了。 迟麓麟送夏沐锋出去的时候，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看到迟南雪含笑开口的神情，心底也觉得相当不舒服。 她是如此气定神闲，只因为有了司明远在旁边护着。 迟麓麟咬紧牙关，送走了夏沐锋，倒是也懒得回去，见陆薇薇也追了出来，这才冷冷道：“走吧，回家。” “老爷，可是……” “可是个屁！你看不出来吗？你说你出的都是什么馊主意？我公司五百多人，我说了那一番话，结果人家夏少来了一句话，我说的话就都像是放屁一样，你觉得舒服了是吧？”迟麓麟冷声呵斥道。 陆薇薇有点尴尬也有点委屈，看向迟麓麟低声道：“我也是希望老爷高兴啊。” “现在我高兴了吗？啊？你看我像是高兴吗？！”迟麓麟暴躁地摁了好几下电梯，电梯一来就径自走了进去，也没理会身后的陆薇薇。 陆薇薇眼底噙着泪，匆匆跟了上去。 …… 此时会议室的气氛却是轻松多了，刘娴看了一眼紧闭的门，低声开口：“那我就……” “没关系，继续。”迟南雪含笑道。 “刚刚夏少是因为听了司少的话才来的吧？这几次的事情都是，司少可真是太帅了！”刘娴忍不住先嘀咕了一句。 迟南雪微微一怔，眼底添了笑意。 是啊…… 司明远那么好，她何德何能，才能拥有那么好的人那么好的一切？ 第120章 大家都觉得我们很般配 没有了迟麓麟和陆薇薇，这一次的会议也进展地相当顺利。 迟南雪将项目的第二期规划做好，又吩咐了之后项目展会的事情，这才匆匆走了出来。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看向钟清源问道：“对了，司少应该还在海城吧？” “应该是的，没有听说司少回来的消息，要联系司少吗？”钟清源问道。 迟南雪想了想：“不用，帮我订张票吧，我去海城找……” 她一边说一边摁着电梯，下一秒，电梯门开了，迟南雪怔怔地看向眼前的人，眼眶差一点就湿了。 “不高兴见到我？”司明远微微蹙眉，眼底却带着淡淡笑意。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抿了抿唇向前踏了一步，直接抱住了司明远。 刚刚还在想着要去见的人，下一刻就出现在了眼前，像是一种宿命。 司明远微微一怔。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迟南雪会这样主动地拥过来。 有那么一瞬间，司明远甚至有点手足无措。 良久，他方才微微笑了笑，将迟南雪揽紧，同时将电梯门径自关上了。 “南雪。”司明远低声开口。 “谢谢。”迟南雪打算了司明远的话，哑声道。 她的语气很低，却是让司明远的话音尽数止住了。 良久，迟南雪方才轻声道：“其实我刚刚也很犹豫，我不知道夏家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合作已经进展到了这一步，夏家会不会毫不犹豫地站在我这边，我全部都拿不定主意，所以……” 所以她坐在那里，看着迟麓麟和陆薇薇那样自然地说着那些话，看着他们毫不犹豫地站在同一边，将自己远远隔绝开来，却是束手无策。 像是被巨大的网束缚其中。 直到夏沐锋来了，直到她从夏沐锋的身上看出了熟悉的意味。 司明远打过电话了，就真的什么问题都不会有了。 从来没有那么一刻，迟南雪发觉自己原来已经这样依赖司明远了。 “你该给我打电话，下次有这种事……”司明远沉声道：“第一时间和我联系。” “这是我自己家的事，我不想麻烦你。”迟南雪微微抿唇，有点尴尬地说道。 “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司明远微微蹙眉，显然没有想通迟南雪的逻辑。 迟南雪怔怔地看了司明远良久，这才轻声笑了：“不管怎样，谢谢。” 电梯门开了，看着云鼎楼外蜂拥而来的记者，迟南雪错愕地看向司明远：“你这是……” “完了。”司明远微微扶额：“是盛诗雨。” 迟南雪最近忙碌得很，那天南家成给她看了照片，迟南雪也没有继续关注，然而媒体显然没有意识到照片的男主角是司明远，他们大大的标题显眼的很—— “新晋歌后盛诗雨恋情疑曝光？” “小歌后盛诗雨疑有新欢？新欢竟是白脸小生！” “……白脸小生？”迟南雪看向司明远，忍俊不禁。 司明远脸顿时就黑了。 迟南雪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 “不用看这个。”司明远叹了口气，道：“盛诗雨和我一起回来的，刚好开来了公司，看来是来堵她的恋情的，她最近接拍了一部戏，八卦的热度只增不减，没想到把我牵涉了进去，你……” 司明远想说你别在意，却又觉得这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只好轻咳一声：“别放在心上，我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 迟南雪听着他微微有点紧张的语气，忍不住弯起唇角，道：“所以现在盛小姐人呢？” “这儿呢……”不远处卫生间传来盛诗雨有气无力的声音。 迟南雪一怔，盛诗雨就慢吞吞走了出来，低声道：“我承认，我老实交代我心怀不轨，想要搭司少的车回来，可是我也没想到，司少急着回来见你，一路上我说要吃饭说要去卫生间，司少全都像是没听到似的，一个劲儿地让司机往回赶……” 她哭丧着脸拉住了迟南雪的胳膊，简直都要哭出来了：“迟小姐，你放心，我下辈子都不敢再搭司少的车了，搭别人的车要钱，这是要命啊……” 迟南雪忍了半天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你接下来从员工通道出去吧。”司明远提议道，终于正眼看了盛诗雨一眼。 盛诗雨摇摇头：“迟小姐一会儿有空吗？” “我？”迟南雪一怔，点头应了：“我可以。” “我想和迟小姐聊聊，我们一会儿一起从门口出去吧，你们都在的话，我觉得没人会关注我。”盛诗雨笑笑，道。 迟南雪有点莫名，然而看司明远也没反对，便也跟着应下了。 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真正和司明远一起走出去，果然媒体的注意力立刻从盛诗雨身上转开了，有了上次的教训，媒体见了司明远倒是不敢拼命朝前面凑问问题，可是照片还是可以拍一拍的！ 迟南雪司明远一起出现啊！ 现在只要是有他们两个的版面，肯定当期流量就是爆炸，堪比流量小生。 直到他们上了车，媒体方才心满意足地收了设备离开，至于最开始是为了谁来的那根本不重要。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忽然抬眼看向司明远：“说起来……我们的照片放在微博上，你看过吗？” 司明远的手指微妙地蜷缩了一下，道：“没有。” “他骗人！”盛诗雨立刻揭发：“我跟你说，最开始这些照片传上来的时候，底下评论都挺不好的，也没办法，毕竟司少名声在外，太多女孩子想嫁给他了，就算是有个公主和他合照估计都是一个下场，他当时还控评！我看评论没多久就被删得只剩下赞美的了！” 司明远眉头微蹙，没说话。 盛诗雨偷觑了一眼，这才笑道：“不过现在好多了……” 司明远将手头的杂志啪地一声收了，道：“现在愚蠢的人少了，大家都觉得我们很般配，你可以放心。” 他的语气一本正经，迟南雪怔怔地看了司明远一会儿，忍不住摇摇头笑了。 “你……”迟南雪刚说了一个字，车子猛地一个急刹车，停住了。 第121章 南雪那可是一直被捧在手心的 车子猛地一个急刹车，迟南雪整个人向前冲了一下，又很快顿住了。 司明远的手护在迟南雪的身前，将她牢牢地挡住了。 见他面色沉凝地揉着自己的手腕，迟南雪脸色微变：“没事吧？” “没什么。”司明远微微蹙眉，将手收了回来，道：“怎么回事？” 司机的脸色也很难看，低声道：“刚刚前面的车别了我们一下，应该没事。” 司明远没有再开口，只是蹙眉看了一眼，道：“过去了？” “一溜烟开走了。”钟绍钧沉默片刻，道：“一会儿我查看一下行车记录仪，司少放心。” 司明远淡淡应了一声，道：“先送盛小姐回去。” “是。”司机点头应了。 盛诗雨犹豫了一下，将名片递给迟南雪：“这是我的电话，等你有空的时候找我，我们出去逛逛。” 迟南雪笑笑，点头应了。 很快就到了盛诗雨楼下，盛诗雨看向司明远，低声道：“我和你说的事情，你要记得放在心上，我真的觉得有问题。” “恩。”司明远沉默片刻，这才点了点头。 盛诗雨的语气有点迟疑，顿了顿方才轻叹了口气，径自进门了。 迟南雪看着司明远的目光始终落在盛诗雨的背影上，良久方才回转过来。 “她说的事情……” “是之前军区的事。”司明远犹豫了一下，没多解释，只道：“不用担心，都过去很久了。” “是吗……”迟南雪见状，倒是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司明远闭了闭眼，道：“今天在云鼎，你父亲的态度似乎和从前大不相同了。” 迟南雪轻叹了口气，点点头应了：“父亲……从前似乎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将来云鼎要如何这些事情，可是最近，因为陆薇薇有了孩子，父亲开始决定要护着他的公司了。” “护着……”司明远轻笑一声，眼底满是漠然：“他能护住什么？云鼎现在脆弱的很，又是债台高筑，如果不是因为这次有项目跟进，很快云鼎或许就要倒闭了。他听着陆薇薇的话防备你，怎么也不想想，如果没有你，他现在哪里来的项目？”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一眼，笑笑道：“这些事情我想他心底也是知道的，只是他很担心，将来云鼎好了，却无法留给他的儿子吧。” 司明远的脸色相当肃冷，良久方才道：“我陪你回家一趟。” 迟南雪一怔，几乎是下意识拒绝：“其实也不必……” “我说过什么？”司明远蹙眉问道。 迟南雪沉默片刻，这才道：“也好。” 司明远的眼底添了三分笑意，径自吩咐司机：“直接去迟家。” …… 很显然，迟家谁都没有想到，迟南雪和司明远会一同回来。 迟麓麟拉开门的瞬间，脸色当时就变了。 “你怎么……”迟麓麟看向迟南雪身后的司明远，顿时噤声：“司少也来了啊。” 司明远的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几分情绪。 迟麓麟没了法子，只好让开门边的位置：“请吧。” 直到在沙发上落座，迟麓麟也没酝酿好要说什么，他沉默良久，这才迟疑着开口道：“其实我之前就一直在想，司少将这个项目拿给云鼎，我们自然是要念着司少的好的，只是……” 迟麓麟抬眼看向司明远，叹了口气道：“司少，您出于私心让南雪负责这个项目，却也将云鼎的规划全都打乱了。” 司明远将手边的茶盏放下，淡淡笑了一声，神色也带着万分的漠然：“打乱？”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迟麓麟摸不清司明远的心思，只好继续说道：“是啊，司少有所不知，其实之前云鼎一直都是我在负责，或许有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是公司就是如此，都是要一点点磨合着向前走。司少让南雪去负责了以后，很多项目的事情我也不好直接插手了，公司的内部流程也被南雪改变了，更重要的是……” 迟麓麟看了迟南雪一眼，沉声道：“司少，其实南雪心底肯定也是不舒服的。现在因为司少这一番动作，南雪和我的感情也愈发不如从前了。” 迟南雪微微蹙眉，看向迟麓麟。 司明远看着迟麓麟的动作，忍不住微微弯起唇角笑了：“感情不如从前……不知道迟先生所谓从前的感情是指什么？” “我们从来都没有对南雪有过半点不好啊司少，”陆薇薇端着一杯枸杞茶走过来，轻声抱怨道：“司少，天地良心，不信您也可以问问南雪，这么多年了，我对她比之从前的夫人都要好上几分，南雪在家里可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我们都不敢说半句重话，这样想来，倒像是晓晴才不是亲生的，老爷有时候说责骂就责骂，还动过手呢，哪里像是南雪，一直都是我们捧在手心的。” “是啊，”迟麓麟也长叹了口气：“有些话我也不怕说吧，南雪在家里这二十多年，虽然她母亲早早地就离开了，可是你问问南雪自己受委屈了吗？我别的不敢保证，只敢保证一直对南雪都是极好的……” “我也觉得。”司明远忽然开口。 迟南雪一怔，旁边的迟麓麟和陆薇薇也怔住了。 他这么斩钉截铁的一句话，倒像是在替迟麓麟鸣不平了，哪里像是在给迟南雪说话？ 迟麓麟错愕地看了司明远一眼，立刻笑了：“是吧，我就说司少也是这样想的……” “之前我还在对南雪说，其实你根本不用担心在公司里面会被迟先生防备，迟先生一直对你都那么好，公司里面的事情也一样，即使将来迟先生有了儿子复又如何？云鼎任人唯亲任人唯贤，这公司的控制权将来都注定不会旁落，迟先生那么宠爱南雪，又怎么舍得让南雪分不到公司的股份呢？”司明远说完，这才似笑非笑地喝了一口茶，看向面色微白的迟麓麟，意味深长地开口：“是吧迟先生，我说的没错吧？” 第122章 这样才叫送别吻 陆薇薇的手猛地蜷紧。 她看向迟麓麟，嘴唇微微翕合，期待着迟麓麟说点什么。 然而迟麓麟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司明远这番话实在是太狠了，简直是一击必中。 他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去反驳，他刚刚还在慷慨激昂地说自己对迟南雪有多么好，那么现在连云鼎的股份都不肯分给迟南雪的话……他刚刚的话岂不是自己在打自己的脸？ 可是如果让他真的将股份交给迟南雪，他又无论如何都不舍得。 司明远…… 他绝对不相信司明远是随口一说，这根本就是有备而来，很可能还是迟南雪让的，毕竟司明远从来都不是个会惹是生非的人。 想到这里，迟麓麟咬咬牙，正打算开口，就听陆薇薇低声开口了：“你不能这样说啊司少。” 迟麓麟微微一怔，陆薇薇嘴快，已经毫不犹豫地说了下去：“司少，您说这公司也不比其他，公司的事情，自然要让公司里面的人来决定……” 司明远淡淡看了陆薇薇一眼，道：“我在和迟先生说话，还是说……这个家也好，云鼎这个公司也好，已经变成这位女士做主了？” 他的语气很冷淡，迟麓麟听出隐约的怒意，连忙低声呵斥道：“薇薇！” 陆薇薇的动作微微一顿，委屈地看过来。 迟麓麟只好道：“你先上楼去，这儿我和司少说话呢，你插什么嘴？” 陆薇薇的眼眶微微有点红了，心底委屈的很，却又一句话都没敢说，只是默然转身上楼去了。 她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地位低，如果只是普通的续弦就算了，她是小三上位，从前没有人在意的时候倒是无所谓，现在可好……迟南雪天天都在有意无意地提醒她。 好不容易迟南雪走了，这个司少简直更让人忌惮。 陆薇薇咬住下唇，觉得自己的计划怕是要提前了，否则还不知道之后会如何呢。 而楼下，迟麓麟看向司明远，良久方才低声叹道：“司少有所不知，这公司的事情，我现在的确是还没考虑，毕竟那也是很多年之后的事情了吧，南雪有能力，将来……将来我肯定要考虑的。” “那迟先生现在何必为这件事担忧？”司明远淡淡问道：“我看云鼎里面的人对南雪的能力都是赞许有加。” “的确。”迟麓麟又一次语塞。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迟南雪的能力强？ 如果迟南雪能力弱，他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些了，反正迟南雪在公司也毫无作为的话，他何必在意迟南雪去不去公司？ 可是现在完全不同…… 迟麓麟沉默良久，这才笑笑道：“司少说的是，其实南雪能力强，对于公司而言也是好事，只是……”他自己犹豫再三，也想不出个说辞来，只好一狠心开口道：“是我多虑了，我总担心南雪年纪小，承担这么大的责任对她自己也不好。” 迟南雪便温和地笑了：“父亲多虑了，我很享受现在的状态，在天宸地产也是，在云鼎也是，我会努力兼顾好两边的工作，尤其是云鼎建工，我一定不会辜负大家的期待的。” 司明远伸手摸了摸迟南雪的头：“的确，现在云鼎的员工积极性都被调动了起来，他们似乎也很满意现在的工作状态。” 迟麓麟只好讷讷称是。 “有任何问题的话，迟先生可以随时和我联系。”司明远好心地提议道。 迟麓麟尴尬地笑了，心说和他联系？ 司少能给出什么结论来，他还不清楚吗？ “你今晚会留在这边吗？”送司明远出去时，迟南雪忍不住问道，想着自己的东西是不是又要搬一次家。 “我……”司明远正打算点头，看了一眼手机眉头就蹙了起来：“还要回海城一趟。” “不能等我周日一起？”迟南雪有点失望地问道。 司明远摇摇头：“可能不行，这边事情比较忙。” “那好。”迟南雪犹豫了一下，飞快地在司明远侧脸上印下一吻，看着他惊讶的眼神，迟南雪面色微红，低声笑道：“一路平安。” 司明远的目光相当深邃，他盯着迟南雪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小女人都有点不好意思地想要别开头去，这才轻笑一声，将迟南雪的下巴捏住—— 这一次，他准确无误地吻上了迟南雪的唇。 这个吻带着炽烈的意味，让迟南雪几乎喘不过气来。 良久，就在迟南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爆炸了时，司明远方才放开了她，他的目光依旧深沉无比，却是染着淡淡的微光。 “这样才叫送别吻。”司明远含笑，诱哄道：“来，再说一遍。” 迟南雪哪里肯再说？她伸手轻轻推了司明远一下，小声道：“再见。” 司明远忍俊不禁，唇角的笑意几乎掩饰不住。 迟南雪鲜少见到司明远这样笑，她看着司明远，几乎要看呆了去。 直到回到房间，迟南雪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脸，这才发现自己的脸颊依然烫的厉害。 她将自己埋进被子里面，良久方才笑了笑，翻出手机给司明远发短信，事无巨细的全都叮嘱了一遍，尤其是关于一日三餐的，迟南雪想来想去，总觉得不放心，又给钟绍钧也发了一遍。 门口钟清源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姐，是迟先生。” 迟麓麟……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迟麓麟可能要说出口的话，迟南雪就觉得心底发闷。 她沉默半晌，这才起身去开了门。 “父亲。”迟南雪抬眼看过去，就见迟麓麟手中抓着手机，脸色也很是复杂，顿了顿方才道：“南雪，是户籍科的赵警官。” 迟南雪微微垂眸，道：“怎么了？” “人失踪太久，就要有下一步的手续。”迟麓麟闭了闭眼，低声道：“南雪，你妈妈失踪太多年了，这手续也不能一直拖着不办。” 迟南雪只觉得如坠冰窟。 “有消息了吗？没消息的话，你打算怎么办这个手续？”迟南雪低声问道。 第123章 你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她要被逼着做这样的决定。 迟南雪静静看向迟麓麟，没有让开门口的位置。 良久，迟南雪方才淡淡垂眸，道：“更何况……是我说错了，父亲已经没有资格替母亲办理这个手续了，不是吗？” 迟南雪的语气相当讽刺，迟麓麟顿了顿，脸上划过显而易见的难堪。 迟南雪淡淡道：“给我吧。” 她将电话接了过来，低声道：“赵警官。” “迟小姐，之前我们一直都在说……这个案子也过去很多年了，迟小姐，虽然我很抱歉，但是……” “我就是学法律的。”迟南雪低笑一声：“我知道利害关系人可以向法院申请宣告死亡，但是也可以只选择宣告失踪，甚至不提起申请，而我选择不提起申请，我只想问您一个问题，是谁给您打这个电话的？” 对面的赵静志警官呼吸声重了些。 迟南雪淡淡道：“我有权利知道，是吧？” “南雪，我希望你在这件事上不要太偏激。”迟麓麟忍不住道。 “偏激？”迟南雪玩味地念了一遍，笑了：“这件事我说过，我和外公是母亲第一顺位的利害关系人了，我不允许宣告死亡，就没有人可以替我做出这个决定。” 迟麓麟沉默良久，这才道：“那就算了。” 迟南雪将手机还回去。 “还有……”迟南雪淡淡开口。 迟麓麟的脚步微微一顿，没来由地，他不太敢看向迟南雪的眼睛。 她的眼神分明那么平静，却仿佛能够看穿他的心思。 迟南雪顿了顿，淡淡道：“之前父亲单方去法院起诉离婚时，我就说过，我永远不可能认同母亲已经离开了这件事，父亲可以做出你自己的决定，但是现在……你和母亲已经没有任何法定关系了。” “南雪，你这叫什么话？”陆薇薇咬住下唇，转过楼梯扶手走了过来，责备道：“你这话说的你父亲要多伤心啊……当时你父亲也是迫不得已，如果不是因为母亲离开了，老爷永远都不可能接我进门的，那么多年，不是都一起走过去了吗？” “是啊。”迟麓麟咬咬牙，尴尬道：“南雪，其实这种话，爸爸的确是不该和你说，但是你应该也能看出来，那么多家庭，哪里有那么多一生一代一双人的？你可能觉得我对不起你妈妈，毕竟她一气之下就离开了，但是……如果她不离开，我也是想过要和她过完这一辈子的，至少我觉得，我这辈子是没辜负你妈妈了。” 没有辜负…… 只要还在一起，只要没有离婚，就是没有辜负吗？ 那么人对于“辜负”这个词，还真是解释地太简单了。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淡淡道：“对了，之前似乎一直没做完的事情，现在我想也可以继续了。” 陆薇薇脸色微变。 “我现在人已经搬到了司家，既然父亲和母亲已经离婚这么多年了，东西我也该收拾走了。”迟南雪平静道。 “那也不是都是你母亲的东西啊……”陆薇薇终于忍不住了，下意识开口道。 “薇薇！”这件事情之前已经闹过一次矛盾了，迟麓麟哪里能看不出迟南雪的坚决。 他看了迟南雪好一会儿，这才叹了口气道：“你母亲带来的嫁妆不多，那些年……也有不少作为资金入股了。” “入股了云鼎，写的也是父亲的名字。”迟南雪平静地笑笑。 “那……那之后我们云鼎运营好了，将那些资金原原本本地还回去不就是了。”陆薇薇咬住下唇，轻咳一声道。 迟南雪就笑了：“原原本本地还回去？二十年前的几百万，和现在的几百万是一个概念吗？陆女士倒是会偷换概念。” 迟麓麟明显有点难堪，沉着脸道：“你这是打算清算干净了？” “父亲都想给母亲宣告死亡了，我如果再不清算干净，也担心留下什么后患，”迟南雪的眼底闪过一丝疲倦，道：“这样吧，这几天我去云鼎查一下账，父亲如果不放心的话也可以和我一起去，当年母亲留下来的嫁妆，我们清算一下比例。” 陆薇薇听着就觉得心底相当不是滋味：“那也是夫妻共同财产吧……” “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婚前的嫁妆也是共同财产了？”迟南雪冷笑问道。 “行了。”迟麓麟揉揉太阳穴，沉声道：“这部分都是陈年老账，这些钱流动了这么多次，你一定要让我清算，我一时半会也清算不出来。” “没关系。”迟南雪的神色无比平静，淡淡道：“我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清算吧，给我一个时间节点就是了。” “你这是下定决心要和老爷分家了？”陆薇薇咬住下唇，低声问道。 迟南雪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轻轻笑了：“分家倒是谈不上，只是有点担心。”迟南雪根本懒得看陆薇薇一眼，只是径自看向迟麓麟：“父亲最近的一些做法，委实是让我有点胆寒了，我从前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父亲会对我说出这些话，如果母亲被宣告死亡了，父亲待要如何？” “我又能如何？你母亲的财产不过就是分一下婚前婚后，和我有什么关系？”迟麓麟有点无奈地开口：“南雪，你也别想那么多，我只是因为赵警官的一个电话。” 迟南雪没开口，只是看向旁边的陆薇薇。 陆薇薇不太自然地缩了缩手，轻咳一声道：“是啊，老爷那也是为了小姐好，小姐就是太不懂得体会老爷的苦心了。” “为了我好，以后这种事情就不用提了。”迟南雪淡淡道。 “南雪，我只是问你一句话，你真的觉得一个现代人活在这世界上这么多年，能够不用一次身份证件不买一次票吗？这个世界上人想要抹去痕迹太难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你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迟南雪沉默良久，直到指甲都深深陷进掌心，这才淡淡道：“这种事，我一辈子都没可能做好心理准备，而父亲知道为什么。” 第124章 他为了盛家而去 迟麓麟走出门时，深深地叹了口气。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将钟清源叫了进来：“你帮我查一下，如果母亲被确认离世，会涉及什么事情，我总觉得这件事有点古怪。” 钟清源一怔，点头应了：“放心，我这就让人去查。” “还有……”迟南雪看了钟清源一眼，道：“那个行测记录仪的视频如果出来了，也帮我确认一下前车的身份。” 钟清源有点诧异，道：“司少没有和小姐说吗？” “说什么？”迟南雪疑惑。 “哦，是从前军区大院的事情，小姐放心，这次司少急着去海城也是为了处理这件事。”钟清源平静道。 迟南雪的手指微微叩着桌面，片刻方才开口：“所以……军区大院，也包括盛小姐在内？” “这件事就是和盛小姐有关的。”钟清源没多想，径自说道。 迟南雪的动作微微停顿了，良久方才点点头：“好，我知道了，这件事不用声张，你去帮我查一下我母亲的事情吧。” 钟清源显然没有那么多心思，径自走了出去。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给盛诗雨打了个电话。 “你现在有空吗？” “有啊有啊。”盛诗雨的语气很是雀跃：“一起吃晚饭？” 迟南雪笑笑：“好。” “那我一会儿和你去店里面汇合吧？你想吃晚茶吗？我实在是想不出吃什么，或者吃火锅也可以，想吃九宫格那种。”盛诗雨的语气天真烂漫，迟南雪弯起唇角：“可以，那就蜀香九宫格吧。” “中山路那家？” “好，晚上七点。”迟南雪干净利落地点头应下。 “不过我……恩，应该没事了，一会儿见。”盛诗雨含笑道。 …… 七点钟，迟南雪刚刚一走进九宫格，就见不远处盛诗雨带着一个偌大的黑色口罩，正拼命对这个方向挥手。 她身上永远带着点少女气息，无关年龄。 迟南雪忍俊不禁，径自坐了过去，道：“你应该再戴上假发和墨镜。” “我经纪人也这样说，但是我觉得这是在讽刺我。”盛诗雨叹了口气，低声道。 迟南雪终于笑出声：“太夸张了，你这个黑色的口罩加上棒球帽，想让人不注意到你都难，你和我出来，这么紧张做什么？” “之前……”盛诗雨犹豫了一下，道：“算了，不提那些糟心事了。” “军区大院的事？”迟南雪佯作不经意地问道。 “啊？”盛诗雨一怔，顿时笑了：“原来明远和你说了啊，他之前不是和我说不方便告诉你吗？我这些天一直都特别努力地瞒着，累死我了。” 迟南雪笑笑，一边翻着菜单一边问：“所以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不知道他逃到哪里去了，听说是海城，所以明远就一直呆在那边，估计也是想要避免夜长梦多。”盛诗雨叹了口气，托着下巴道：“你不知道，那真是亡命徒，当年在大院里面我们就不该相信他们，没想到这么几年就出来了。” 迟南雪微微蹙眉：“当年是……” “点菜吧，我要饿死了！”盛诗雨眼巴巴地开口。 迟南雪无奈，只好点了几个招牌菜，这才重又看向盛诗雨：“你喜欢什么，剩下的你来补充。” “恩，我还要酥肉，毛肚，素毛肚，还要蛤蜊，巴沙鱼，白萝卜片，木耳，再加两盘招牌新西兰肥羊卷，一盘手切九龙牛肉……就这些吧。” 看着盛诗雨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迟南雪默默将菜单放下了。 “我前段时间减肥来的，难得今天出来，肯定要多吃一点。”盛诗雨无辜道。 迟南雪笑笑，想了想还是将话题拉了回来：“这件事是和整个大院有关吗？” “其实也谈不上，一定要说的话，只能说主要和我有关了吧，明远愿意帮我，我真的很高兴，如果没有明远帮忙，我现在也不可能这样安稳地坐在这里。”盛诗雨认真道。 迟南雪的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轻轻摆弄着桌上的餐具，盛诗雨见了，就觉得心底有点难受，低声道：“是不是我……” “没什么。” “我知道我其实不该这样的，只是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回家去找我父亲，我之前说要出来闯荡的时候，就说过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可能回去找我爸爸处理了，我这样的话都放出去了，现在老杨出来了，我……我也是真的没了办法，这才找到了司少。”盛诗雨的头越垂越低，良久方才低声道：“对不起啊，我知道这样挺不好的，毕竟你们都是男女朋友关系了，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换做是我，我肯定也没办法这样大度。” 盛诗雨将姿态放得这么低，语气也无比诚恳，迟南雪倒是真的生不起气来。 她垂眸笑了笑，道：“也没什么，我从来都没有认为，司少和我在一起了，就不能有自己的朋友圈。” 盛诗雨一怔：“你不能这样想啊，都说这样大度就是因为不够喜欢呢。” 迟南雪微微一怔，无奈地笑了：“我是真的这样想的，你们从小就认识，在一起有很多话题，我不希望因为我和他在一起，就让他失去了他的朋友，这样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他也回不去他自己的世界了，是一件非常可惜的事情。” “你……你们才在一起多久啊，就想着这么多了。”盛诗雨咬住下唇，低声道：“可是司明远肯定做不到啊，他把你看得那么紧。” 盛诗雨看向迟南雪，忽然有点替迟南雪委屈。 迟南雪微微垂眸，看着上来的盘盘碟碟，轻声笑了：“这或许就是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我觉得挺好的。” 盛诗雨迟疑良久，这才低声道：“有件事我必须要向你坦白。” 她的语气满满的都是犹豫，将下唇都咬得一片苍白，这才开口道：“我……” “南雪？”一道声音骤然插了进来。 迟南雪抬眼看过去，就见林凝站在不远处，眼底满是惊喜。 第125章 朋友这个词可真是太廉价了 盛诗雨的脸色微微难看了几分，看向林凝的眼神也是相当不善。 林凝却是恍然未觉，径自走了过来，笑道：“哎呀，我刚好今天一个人想要来吃九宫格，没想到就碰到南雪了，这不是太巧了。” 盛诗雨根本没有挪个位置的意思，只似笑非笑地看过去。 “这不是盛小姐吗？”林凝看向盛诗雨，眼底眉心都是笑：“盛小姐最近也是盛极一时，那个什么……九尾皇后不是也要开拍了吗？我最近也很关注呢。” “是九璃皇后。”盛诗雨的脸色更难看了。 “哦，对，对……”林凝有点尴尬，轻咳一声补充道：“九璃皇后，你瞧我这记性。” “有事吗？”盛诗雨抬眼看过去。 林凝却已经在招呼服务生了：“麻烦这边帮我添张椅子。” “林凝。”始终一言未发的迟南雪淡淡抬眼：“我觉得不太方便。” 林凝的动作微微僵住，道：“这……” 盛诗雨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对啊，是我觉得不太方便，我和林小姐不算熟悉，更何况……最近嘉合置业的情况不算好吧？嘉合置业都是靠着公司债撑着，怎么，被司少拒绝了，现在想着来找南雪了？” 林凝哪里被这样抢白过？ 盛诗雨这张嘴也是不饶人，见林凝满面苍白，盛诗雨就淡淡笑了一声：“我差点忘了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林小姐不是自诩和南雪是闺蜜吗？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啊，闺蜜的话，也会做出抢人家男朋友这种事吗？更别说用的还是那么肮脏的手段，这年头闺蜜这个词这么不值钱了？” 林凝几乎是难以置信地看向盛诗雨。 她就是不明白，这盛诗雨不是也喜欢司明远吗？怎么会在这里这样不遗余力地帮迟南雪说话？ 盛诗雨何必呢？ “怎么？我哪里说错了？”盛诗雨淡淡问道，一边把玩着自己刚做的指甲，和古代差不多的丹蔻指甲，她感觉自己一使劲就可以给人戳个窟窿了。 林凝有点胆寒地向后退了半步，刚好撞在服务生送来的椅子上。 林凝的小腿疼地一颤，顿时就不高兴了：“你有没有长眼睛啊？不知道要看人的吗？！” 林凝使劲推了那服务生一下，那服务生一个没站稳，无意识地伸手抓了一下林凝借力，这一抓不要紧，林凝本就在低头看腿，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下一秒，迟南雪被旁边的盛诗雨一把拉到了一侧，下意识地跟着踉跄了一下。 “小心！” 可是已经迟了。 林凝身后的服务生手中端着满满的火锅汤，几乎是径自朝着林凝的后背泼了过去。 那一瞬间，尽管林凝疯了一样地想要闪开，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惊叫声中，林凝的痛呼声撕心裂肺。 迟南雪看向一把拉开自己的盛诗雨，良久方才开口低声道：“谢谢。” 她拨打救护车号码的手都在微微发颤。 这一切……前世全部都不曾发生。 就像是蝴蝶效应，她回来了，带来的也是难以想象的蝴蝶效应。 林凝躺在地上，微弱的呼吸声和痛哼声几乎难以分辨，良久，服务生方才如梦初醒地冲上去：“没事吧，这位小姐，您没事吧？救护，救护车……” “已经打过了。”迟南雪哑声道。 盛诗雨的脸色复杂难言，良久方才道：“你最好还是给司少打个电话。” 迟南雪一怔：“你是说……” “虽然现在说这个不太好，”盛诗雨脸色阴沉：“但是……我们都在场，林凝但凡还有口气，就不可能不利用这次造势。” 迟南雪沉默片刻，摇摇头道：“相比于我，还是你应该先给经纪人打个电话。” “我之前没来得及问你。”盛诗雨听到外面的救护车声，这才看向迟南雪，道：“你之前是真的将林凝当做朋友了，是吧？” 迟南雪微微垂眸：“你也说了是从前。” “我觉得有些事情是有因果的，如果刚刚林凝不迁怒不去拉扯那个服务生，也就不可能刚好被红汤泼到……”盛诗雨微微垂眸，道：“虽然现在不太适合说这些就是了，不过我是觉得她活该。” 迟南雪摇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谁也没有看到，躺着的林凝费力地抬手，在手机上轻轻摁了几下，眼底噙满了泪。 很快，林凝就被救护车送走了。 她的伤势不算很重，也是因着那锅红汤没有完全沸腾的缘故。 迟南雪和盛诗雨走出去时，门口果然已经有闻讯而来的记者了，盛诗雨的经纪人掩在盛诗雨旁边，蹙眉道：“有任何问题大家可以等后续的报道，相信监控视频可以还所有人一个公正。” “这真的只是一个意外，和诗雨没有任何关系。” “什么？你说诗雨喜欢司少所以嫉恨林凝？拜托，林凝有什么可记恨的？” “就是啊，”有粉丝在旁边跟着帮腔：“要嫉恨肯定也是嫉恨迟小姐吧？迟小姐和司少才是一对啊！” “嫉恨什么啊你黑粉吧？我们诗雨和迟小姐关系可好了，再说了，诗雨是那种会嫉恨旁人的人吗？” “刚刚我很感谢诗雨，如果不是诗雨拉了我一把，我很可能也会被烫伤，大家也就不会在这里看到我了，所以我不希望听到一些不该有的谣言。”迟南雪忽然开口：“具体情况相信监控录像很快也就曝光出来，大家可以到时候参看一下，也就一清二楚了。” “听说迟小姐和林小姐是朋友关系，迟小姐现在的态度，可不像是为朋友在担忧啊……” “就是，之前林小姐一直都说，自己最成功的事情就是和迟小姐成为朋友，迟小姐现在不去医院吗？” 就像是有预谋的一样，迟南雪一开口，矛头瞬间就被转移了。 人们恨不得将话筒怼到迟南雪脸上，眼底也满是期许，只等着迟南雪开口了。 “我很好奇，什么时候朋友这个词也可以被单方面地宣告了？”迟南雪似笑非笑地开口：“我从来都没有做出相等的意思表示，看来是大家误会了。” 盛诗雨在旁笑了一声，毫不客气地挽住了迟南雪的胳膊，道：“这样说吧，背后插别人两刀这种，如果也能算是朋友，那我不得不说，朋友这个词在你们这里可真是太廉价了。” 第126章 林凝倒打一耙？ 很显然，盛诗雨这一番话实在是太拉仇恨了。 没过多久，盛诗雨挽着迟南雪的手说这一番话的视频就被传地沸沸扬扬。 迟南雪见状微微蹙了蹙眉，看向旁边的盛诗雨：“你的经纪人会有什么反应？” “没什么，应该习惯了吧，这也算不上是麻烦，不过是我的真心话罢了。”盛诗雨神色如常，笑笑道。 迟南雪微微蹙眉，顿了顿道：“可是很显然，有些人在带节奏。” “我大概能猜到，无非又是什么……没有同情心之类的吧，我觉得无所谓。”盛诗雨轻笑一声，她顿了顿，看向迟南雪道：“倒是你，趁着这个机会和林凝断了吧，她那种人，谁和她做朋友谁倒霉。” 迟南雪低笑一声，她倒是的确没打算去看林凝，和林凝的关系到了这个地步，迟南雪防备都来不及。 也正是因此，第二天一大早被警方找上门来时，迟南雪显然有点诧异。 迟晓晴揉着眼睛走出来，看到警察就怔住了：“怎么了这是？” 陆薇薇也从房间里面出来了，紧张地开口道：“警察同志，这肯定有什么误会，晓晴的事情不是没有报案……” “不是来找我的。”迟晓晴蹙眉，淡淡开口。 警察客客气气地点了头，这才看向迟南雪：“迟小姐，关于林凝小姐被烫伤一事，我们有些事情想要询问迟小姐，您方便和我们走一趟吗？” “自然。”迟南雪微微颔首：“只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餐厅不是有摄像头吗？我以为摄像头的影像资料已经可以证实很多事情了。”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道：“迟小姐，过多的情况我们这边也不方便说，毕竟现在也是审理阶段，我们希望您可以配合。” 迟南雪没多想，径自点头：“好。” “稍等。”钟清源毫不犹豫地跟了上来，道：“迟小姐，要联系……” “暂时不必，”迟南雪顿了顿，补充道：“如果我在里面超过五小时，记得帮我联系一下司少。” 那警察看了迟南雪一眼，眼底有点诧异。 去警署的路上，迟南雪始终沉默着，良久，还是一个警察先开了口：“迟小姐，您不必紧张，我们只是想询问一下基本情况。” “如果只是询问基本情况，想必你们也就不会带我来警署了，现在的设备基础，在家里询问效果也是一样的，你们在怀疑我。”迟南雪头也没抬，淡淡道。 她的语气平静非常，警察显然有点尴尬，道：“迟小姐是真的误会了，我们也只是……” “林凝指控了我，是吗？还是说刚巧……那个餐厅没有监控，所以警方失去了线索？”迟南雪终于抬眼，语气平静地问道。 “这……”她的言辞并不咄咄逼人，却让警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因为她虽然只是猜测，却是所有的事实都对应上了。 店家本来说了有监控，警方去调取的时候却发现所有的监控带全部都黑了，现在鉴定组正在紧急修补，林家不依不饶，倒是一定要替林凝讨个说法。 良久，另外一个警察方才开口：“迟小姐，我希望您能配合我们的调查。” 迟南雪颇为讽刺地笑了一声：“自然。” …… 警署的气氛相当压抑，或许因为迟南雪是法学院出身，警方对待迟南雪的态度也很是慎重。 “首先，我们想问一下昨天晚上七点二十分事发当时，您和盛小姐是在蜀香九宫格餐厅吗？”刘警官问道。 迟南雪点头：“对。” “你们遇到了林凝，并且发生了口角，请问这件事属实吗？”刘警官拿着笔，显然有点紧张。 迟南雪平静地笑笑：“口角？”迟南雪记忆力本就极好，闻言就弯起唇角道：“我可以复述一下当时的现场情况，刘警官不妨来判断一下，这是不是二位眼中所谓的口角。当时林小姐想要拼桌，但是我们因为不熟悉所以拒绝了，林小姐很不愉快，刚好服务生过来加椅子，她自己后退的时候撞到了椅子上，大发雷霆和服务生产生了肢体接触，其后因为站立不稳摔倒，刚好被后面的服务生撒到了火锅汤，这就是前后全部的因果。” 迟南雪的语气不疾不徐，神色也是冷静非常，刘警官顿时就觉得有点为难，迟疑片刻，这才道：“具体的情况我们也会进一步核实。” “当然，”迟南雪点点头：“我了解的情况只有这些。” “是迟小姐报的案吗？”旁边的陈警官开口终于问道。 “不是，我打电话叫了救护车，救护车到了，我也就离开了。” “迟小姐和林小姐感情匪浅，可以请问一下为什么没有和林小姐一起去医院吗？”陈警官蹙眉。 迟南雪轻笑了一声：“看来陈警官是做过背景调查的，只是……我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和林凝有进一步的接触了，我们只是相互认识而已。” “可是林小姐昨天醒来的时候还在说，不管你做了什么，她都会原谅你的，迟小姐，您没看到林小姐现在的样子，您……” “小刘。”旁边的陈警官听他越说越多，忍不住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刘警官只好不情不愿地闭了嘴，看向迟南雪的眼神依然充满了审视与怀疑。 “我们先出去了，一会儿会有人送午餐过来，您是学法律的应该也知道，现在的情况下除了林小姐还有人指控您有犯罪动机，我们可以合法地让您在警署待二十四个小时，需要我向您述明法律依据吗？”陈警官抬眼问道。 迟南雪静静看了陈警官片刻，淡淡道：“不必，我很了解。” “那好。”陈警官说完，就径自离开了。 剩下一个刘警官看了陈警官一眼，淡淡道：“具体情况我们之后还会再和你说。” “走了。”陈警官担心他说更多，蹙眉招呼道。 迟南雪没动，看着门径自关上，她这才微微垂眸，神色平静。 自己失去联络二十四个小时，还好……自己提前联系了司明远。 想到这里，迟南雪心安了几分。 第127章 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迟南雪从前从来都没有想过，分明没有人对她做什么也没有审讯，在这里的时间却还是相当地难熬。 迟南雪静静地坐在沙发上，良久方才闭了闭眼。 还好她有戴手表的习惯，手机被收走了，手表还在尽心尽力地汇报着时间。 每一分钟都被缓慢地拉长，在静谧中变得极为煎熬。 五个小时。 只要自己失去联系五个小时，钟清源就会联系司明远，司明远得到了消息，自己离出去想必也不远了。 无事可做，或许这就是警署的目的，他们想要让她主动坦白。 迟南雪坐了一会儿，这才起身走动了一会儿，一边走一边想着这次的前因后果—— 很显然，林凝之所以会受伤，更多是因为她自己不慎，再直接一点，是因为躲闪不及的服务生，和她是没有半点干系。 可是现在既然警方找上了门来，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监控器失效了。 没有了监控器，所有的一切就都变成了空中楼阁，她说的话全部都是自证，即使找到了盛诗雨，也不过是朋友之间的证言，证明效力定然要打个折扣。 想到昨天九宫格的店家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是有监控的，再想想现在的情形，迟南雪微微蹙眉，这是有人做动作了。 只是……现在自己待在这里，有太多消息都是不畅通的，她忍不住抬起手。 五个小时的时间也太漫长了，她觉得自己该说三个小时的。 整个房间安静地慑人，迟南雪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然而很快，她就被开门声吵醒了。 “我知道迟小姐在期待什么。”陈警官走进来，将门掩上，道：“可是很显然，您的期待并没有达成，相反，我们接到了火锅店服务生的自首，她说是你推了她，她才不小心将火锅汤撒了过去。迟小姐，我们想要听到真相。” 迟南雪静静抬眼，神色平静：“有证据吗？” “现在最难取得的就是物证，可是所有的证人证言，除了盛诗雨以外都对您不利，钟清源先生是您的保镖，和盛小姐一样，证明效力较低，可是……你应当明白我的意思，迟小姐，火锅店的店员和你并不相识，委实是没有陷害您的必要。” 迟南雪看向他手中的文件，淡淡道：“所以陈警官提出了申请，打算再羁押我二十四个小时。” “没错。”陈警官将手中的文件推过来，道：”刚好这个时间段，林小姐的验伤报告就会出来，我们会根据伤情继续鉴定，如果鉴定不顺利的话，很可能要麻烦迟小姐在这里多呆一会儿了。” 迟南雪将笔接过来把玩了一会儿，道：“最长不得超过四十八个小时，我想陈警官也清楚相关的规定。” “四十八个小时也足够了，”陈警官见迟南雪签了字，起身快走出门时开口：“迟小姐，我不妨给你讲个故事，之前我女儿就是被她朋友伤了，从此再也没有从轮椅上站起来，就是因为一些感情纠纷，后来犯罪嫌疑人自杀了，但是……我女儿的腿也回不来了。所以你放心，这个案子我肯定会彻查到底。” 迟南雪没说话，良久方才闭了闭眼。 五个小时已经过去了，刚刚陈警官的话简直就是在意有所指。 她看向桌上冷透的午餐，慢慢吃了几口。 司明远现在应该还在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盛诗雨的事情在忙碌，迟南雪没问，她从来都不习惯去问。 有些时候迟南雪明显能够感觉得到，她和司明远之间的相处模式是有问题的。 前世很多印象根深蒂固，很多习惯都太难更改。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下意识地想要避免麻烦到司明远，她知道自己该向前一步，她也知道……盛诗雨说的是对的，其实喜欢一个人就意味着强大的占有欲。 这些事情她全部都明白，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用在司明远身上。 害怕真的向前一步，反而会受伤更多。 迟南雪闭了闭眼，觉得这些冷餐真是难以下咽。 有那么一段时间，迟南雪觉得时间都变得毫无意义。 又过了一阵，有人送来了晚饭，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人有过交流了。 迟南雪抬了抬手表，已经过去是一个小时了。 门再次被人推开，陈警官的脸色有说不出的意味：“迟小姐，请吧。” “我记得我之前签署过一份文件。” 陈警官听出迟南雪的言外之意，微微蹙了蹙眉，却还是干笑道：“现在事情已经基本解决了，有些流程也是必须要走的，迟小姐见谅。” 迟南雪面色微沉，径自走了出去。 她抬眼看向门外的人，顿时就是微微一怔，身后陈警官的声音淡淡响起：“之后可能还会联系迟小姐了解一下情况，到时候还希望迟小姐多多配合啊。” 迟南雪却没应声，只是静静看向门外的人，良久方才无奈地叹了口气：“谢谢。” 南家成面沉如水，伸手接过警方扣着的迟南雪的包，道：“走吧。” 迟南雪默不作声地跟了出去，不远处钟清源跟了过来，看到迟南雪便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抱歉迟小姐，是我自作主张。” 迟南雪只觉得疲倦。 这十一个小时简直消磨了她全部的情绪，她现在还觉得有点木然，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道：“没关系，我知道司少现在很忙，不该打扰。” “不是……司少不是因为忙。”钟清源有点急了：“司少只是没接到电话。” 如果只是一个小时，或许还是稀松平常。 十一个小时没有接到电话，这种可能性有多少？ 简直是微乎其微。 迟南雪何尝不明白？钟清源虽然说是自己的人，毕竟是司明远派来的，这种时候站在司明远那边倒是也不意外。 迟南雪只是平静地点点头：“恩，先不用联系司少了，反正……” 她微微垂了垂眸，神色有说不出的复杂情绪：“现在应该也不需要了。” 第128章 我很高兴能够帮到你 不需要了。 钟清源心底一紧，几乎是下意识看向迟南雪的脸色。 可是迟南雪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看向南家成道：“南先生，您是从哪里听到的我的消息？” “我给你打了个电话，你那边没有人接听，”南家成的脸色始终微沉着，道：“我本想去你家里一趟，又担心太过打扰，想起你身边有个钟先生，就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钟清源眼观鼻鼻观心，一句话没说。 “还好你来了。”迟南雪轻叹了口气：“林凝这次刚好受伤入院，想必也是打算利用好这个机会将我彻底拖入泥沼。” “现在先不说这个，”南家成打量了迟南雪一会儿，道：“饿了吗？” 迟南雪一怔，微微笑了，低声道：“有点。” “带你去吃点东西，之后有什么后续安排，我们一会儿再说。”南家成神色终于温和几分。 直到在牛排馆落座，迟南雪喝了一口冰凉的柠檬水，这才觉得自己终于回了魂。 迟南雪笑笑，将杯子放下，道：“抱歉，我从前没有想过会让南先生看到我这样的一面。” “我从前就看到过一次了。”南家成翻着菜单，忽然开口道。 迟南雪一怔。 南家成将菜单放下，微微笑了笑：“我第一次见你是在比赛赛场，第二次却不然，是你获奖夺冠那天晚上庆功宴后。” 迟南雪怔怔地看向南家成，无论如何都想不起南家成说的是什么时候。 “那时候……”南家成笑了笑，道：“那时候晚上庆功宴结束，主办方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你了，我去后花园，刚好看到你在那里……” 迟南雪的脸上划过一丝诧异：“那时候那个人是你。” “不记得了？”南家成含笑问道。 迟南雪沉默片刻，道：“抱歉……我这些年一直没有想起。” 她不仅记得，而且记得太清楚了。 那是她的生日，她夺冠的那天，所有人都对她说那是最好的生日礼物，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时候她一直等到了午夜，也没能等到司明远的一句生日祝福。 她心心念念的比赛，旁敲侧击地提醒了司明远无数次的生日，最终还是被司明远彻底淡忘了。 迟南雪始终记得自己听到了司明远的八卦一时情绪崩溃去了后花园，却是从来都不曾想到，那天来后花园看到了这一切的人竟然会是南家成。 “那岂不是……” “你那时候很可爱，我想，你大概是喜极而泣。”时至今日，南家成怎么会不懂那时候的迟南雪为了什么而落泪。 他没有提起，迟南雪沉默良久，轻声道：“谢谢。” “应该的。”南家成笑笑，将手中的菜单递过去：“所以不是第一次，不用担心了。” 不是第一次看到她狼狈的模样，只是南家成也不知道自己心底的怒意从何而来。 迟南雪和司明远在一起了，她那么信任他，他却没能护住她。 在迟南雪最需要司明远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那天迟南雪和南家成一起留到了很晚，直到牛排馆都要打烊了，南家成方才起身，抱歉地开口：“我总想着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但是……你应该早点回去休息。” 迟南雪微微垂眸笑了：“我也很高兴。” 比起身体上的疲倦，更多是心理上的压迫感。 “今晚要回去住吗？”南家成忍不住问道：“你家里……” 迟南雪想到自己回去可能要面对的质问，就觉得相当烦躁。 可是不回去……就不知道流言要传成什么样子了。 迟南雪沉默片刻道：“还是回去吧，今天真的很感谢南先生。” “没关系，有任何需要我到时候，你就直接让清源找我就是了。”南家成含笑道。 “不会有下次了。”钟清源毫不犹豫地开口：“司少今天电话是真的一直打不通，否则……” “清源。”迟南雪不轻不重地说道，钟清源立刻噤声，眼底有点不甘。 南家成无奈地笑笑：“抱歉，忘了钟清源也是司少的人了，可惜……那么多人在你身边，倒是也没能护住你。” 他很少将话说得这样刻薄，迟南雪微微闭了闭眼，道：“我先回去了。” “我送送你。” “不用了，真的，”迟南雪脚步微顿，认真道。 南家成微微有点迟疑，片刻方才轻叹了口气，伸手示意道：“如果明天司少还不回来，至少让我陪你一起去见林凝。” 迟南雪有点犹豫。 “我今天本想去餐厅威胁他们将视频交出来的，我不认为他们没有那段监控视频，但是……很显然他们并不吃这一套，我之后再去找点朋友问问看。”南家成说道。 迟南雪看向南家成，心底满满的都是感动。 她其实并没有为南家成做过什么，自从南家成回了国，似乎一直都是南家成在默默地帮她。 所有的事情，南家成都忍下了，即使是之前司明远那样扰乱了南家成的生日，他也从来都没有表现出半点不悦。 迟南雪刚打算开口，南家成已经伸手，自然地理好了迟南雪颈间的围巾：“早点回去休息吧，不用说谢谢，你说了那么多句谢谢，我都觉得有点生疏了。迟小姐，我能为你做这些，我心底其实很高兴，至少我帮到你了。” 这一次迟南雪终于动容，她的嘴唇微微翕合，轻叹了口气：“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南家成含笑应了。 迟南雪默然转身，钟清源这才低声开口道：“迟小姐，今天……” 他自己说了半句，却也尴尬地停住了。 迟南雪靠向车后座，良久方才轻声开口：“我之前说过一句话……可能挺适合今天的，也可能是我太多愁善感了。” 钟清源看向迟南雪，迟南雪看了一眼手机，神色微微变了变。 微博热门被司明远占了三条，迟南雪草草看过去，尽数都是和盛家有关的—— “青梅竹马感情不一般？司少公开支持盛家！” “传闻司少或将订婚，女友竟是盛家千金？” 迟南雪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将手机放下了。 第129章 不负责任的期待 蝴蝶效应或许就是如此。 你以为防备住了，却是从来都不曾想过一切早已经改变了。 迟南雪知道那些很可能都是假的，她记得临行时司明远的那个吻，只是想到自己在看守所里面等着司明远时，司明远正在为了盛诗雨不遗余力，甚至无暇接听自己的电话，迟南雪就意识到自己其实真的没有那么大度。 她微微垂眸，径自拨通了司明远的手机。 这一次，司明远的手机响了几声，旋即被挂断了。 迟南雪微微笑了笑，看向窗外。 “可能是刚好有事……而且迟小姐的事情也没有上新闻，司少估计是不知道。”钟清源干巴巴地开口道。 不知道为什么，迟南雪的表情让钟清源心底发冷。 迟南雪只是平静地笑笑：“我知道。” 她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所有的借口都比不过心底的那份确信，心底认准的事情，要如何才能改变？ 迟南雪到家的时间其实已经很晚了，她一进门，就看到陆薇薇陪着迟麓麟坐在桌边，迟麓麟还在那里皱着眉头打电话：“怎么？我就说帮我找一下看守所的人……这么困难的吗？我就是想让人问问，南雪究竟……” “南雪你回来了！”陆薇薇惊讶地看过来。 迟麓麟手中的手机径自掉了下去，他看向迟南雪，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你说你这孩子，你出来了怎么也不会和爸爸说一声，啊？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你出来了你没事了，你好歹和家里打个招呼啊你！” 他是真的着急，走过来那几步差点撞在茶几上。 迟南雪心情复杂地看着，看着迟麓麟扬起手，又轻轻地落在她的头上。 没来由地，迟南雪的眼眶微微红了。 迟麓麟顿时就有点慌了：“怎么了这是……你瞧瞧你，哭什么，这么大的人了，都怪爸爸没本事，爸爸也想找人来的，可是真的谁都不认识，想要问问你的情况都不成，他们都不和我说你被哪个辖区的警察带走了。”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低声道：“抱歉，出来的时候忘记和爸爸说了。” “没事，现在是没事了吧？谁带你出来的，司少吗？怎么没一起过来？”迟麓麟看迟南雪没事，这才放下心来，叹了口气拍拍迟南雪的肩膀：“坐，要吃点什么，爸爸让他们去做。” “不用，刚刚都吃过了。”迟南雪摇摇头笑了笑，脸上也有点显而易见的疲倦。 迟麓麟的脸上写满了心疼：“行了，没什么事情的话，今天就早点睡……” “恩，我先上去了。”迟南雪拖着沉重的步子往楼上走，就听楼下陆薇薇低声说了句什么，迟麓麟一脸惊讶地抬眼看过来，刚好和迟南雪的目光对上，又很快转了回去，很是欲盖弥彰。 迟南雪没理会，也是真的没心情理会了。 她的脑海里混乱一团，走到房间门口还看到门口拦路门神一样的迟晓晴，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让开。” “哎呦喂，和我就这个态度了？你和你的司少怎么都不敢呢？我听说了啊，你和南哥哥一起出来的吧？怎么……这种时候想起备胎的好了？怎么说，你的司少没救你没给你出气啊？”迟晓晴淡淡笑了一声，道：“你不说我可是知道啊，我问了林凝的，林凝都告诉我了。” 迟南雪面无表情地看向迟晓晴，迟晓晴有点紧张，向后退了半步，却还是咬着牙开口道：“被司少玩腻了吧？但凡还心疼你一点，也不能让你在看守所里面待那么久啊……” “我再说一遍，让开。”迟南雪沉声道。 迟晓晴轻笑一声：“我若是不……哎！” 钟清源见迟南雪一个眼神，毫不客气地上了手，一个擒拿手将迟晓晴给摁到了一边。 迟晓晴几乎是下意识地捂住了肚子，脸色也难看的很：“你什么意思啊？我还是个有肚子的人呢！” 迟南雪却根本没有理会她，径自进了门。 钟清源这才松开手，不远处，陆薇薇匆匆上来了，扶住了迟晓晴，这才怨毒地看了一眼关上的门，低声道：“不管她，她也是刚失恋，被抛弃的都这样。” 钟清源冷着脸看了陆薇薇一眼，道：“这位女士，我希望你能够小心说话，我也是司少的人。” 陆薇薇有点尴尬，连忙拉着迟晓晴走了。 迟南雪静静躺在浴缸里，良久方才微微垂眸。 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就想起了前世的自己。 前世自己被夏家绑到游轮上时，是怎么想的来的？ 其实那时候的她根本就是知道，司明远不会来救她的，肯定不会的，所以根本就没有期待。 最后看到司明远出现时，迟南雪都有点喜出望外。 可是现在好像一切都变了，她被警察带走时，第一个想要通知的人就是司明远，最绝望的时候，她每一秒都想着司明远会在外面出现。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开始盼望着司明远的存在了呢？ 迟南雪苦笑一声，这种不负责任的期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良久，迟南雪方才慢条斯理地从浴缸里面出去，吹干了头发一看手机就是微微一怔，十个未接来电，下面是无数的短信。 她随手点开一个，还没来得及看，又有个电话打了进来，迟南雪看了一眼，司明远。 她沉默片刻，这才抬手接了起来：“司少。” 迟南雪的语气这么稀松平常，倒是让司明远有点说不出的难受。 电话里面仿佛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许久，迟南雪方才轻轻地笑了笑：“怎么了？” “你……今天白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的确是不方便。”司明远的声音有点哑：“对不起。” “没关系，”迟南雪闭了闭眼，道：“我知道的，你肯定不会故意不接我电话。” “可是……”司明远觉得如鲠在喉，迟南雪表现地越是平静，他就越是觉得相当难受。 第130章 他在为了自己而改变 “你放心，那些新闻我没有相信。”迟南雪语气平静地说道：“还有……我现在已经出来了，不知道你听到的消息到了哪里，我刚刚在车上就是想给你报个平安。” “南雪，对不起。”司明远毫不犹豫地打断了迟南雪的话音。 迟南雪的声音就像是被卡住了似的，良久方才轻声笑了：“我那时候……挺期待你会来的。” 司明远不知道怎么去回应这一句话。 “从我和钟清源约好的第五个小时开始，我就一直在期待着你的出现，或者是你来一个电话。”迟南雪语气平静地说着，笑笑道：“可是后来南先生来了，其实结果也是一样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有点失望。” 司明远的呼吸声粗重了几分。 “你那边事情处理好了？”迟南雪问道。 “还差一个收尾工作，不过我已经……” “恩，明天我过去。”迟南雪顿了顿，看了一眼外面的天光，道：“已经是今天了。” 司明远忽然不知道要如何说下去，所有的理由几乎都摆在那里，可是司明远知道，无论哪一条都不足够。 良久，迟南雪方才轻声道：“我先去休息了，今天挺累的，晚安。” “……晚安。”司明远顿了顿，这才心情复杂地将手机放下了。 迟南雪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也没有那么想听到那个理由了。 她知道司明远一定有事在忙，可是……最需要他的时候，最绝望的时刻，他没有出现，那么现在恢复了理智，那个理由就真的没有那么重要了。 …… 第二天一大早，迟南雪一出房门就怔住了。 她看向门口靠着墙站着的司明远，半晌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 太多的话在这一刻仿佛都变得微不足道，迟南雪看着司明远，就见司明远的眼底有淡淡的红血丝，她鲜少看到司明远这样狼狈的样子。 印象之中司明远永远都是冷静而沉稳的，浑身上下都是精致风雅而无可挑剔。 而现在的司明远静静站在这里的样子，不是她熟悉的那个司明远。 “你开夜车回来的？”迟南雪记得这个时间没有航班。 “恩，急着回来见你。”司明远的语气很是平静，迟南雪靠近了一点，甚至闻到了司明远身上淡淡的烟味：“如果我回来地晚一点，你是不是打算放弃了？” 司明远忽然抬眼问出了这样一句话，迟南雪微微睁大眼睛，良久方才摇摇头：“胡说什么。” 她忽然觉得她之前想的那件事还真是没错，他们其实谁都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永远都差着那么点缘分。 司明远闭了闭眼，语气带着淡淡的倦意，眼神却亮得惊人：“我能抱抱你吗？” 迟南雪微微一怔，下一秒，她被拥入了带着淡淡烟草香的怀抱。 她记得司明远没有抽烟的习惯，也不知道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天……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的电话的，我是真的没有听到。”司明远的嗓音有点沙哑，却是认真地说道。 迟南雪摇摇头：“我不在意。” “可是我在意，”司明远微微蹙眉，沉声道：“我也不希望你不在意。” 迟南雪怔了怔，忍不住摇头笑了：“你怎么这样……” “昨天……我在忙着处理一些事情，”司明远沉默半晌，这才放松了双臂，看向迟南雪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以后绝对不会有这种情况了，我保证。”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几乎感觉得到心底掀起的淡淡涟漪。 看着这样的司明远，她没来由地生不起气来，只觉得淡淡的心疼。 他在改变，他在努力地改变，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迟南雪的唇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扬起，轻轻点了点头，许久，她勾着司明远的手指小声开口：“和你说实话的话……我其实也有点在意的。” 司明远一怔。 “昨天我一直都在想，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你去帮盛诗雨了，盛诗雨人很好，可是……我还是觉得有点难过。”迟南雪的手指不安地蜷缩着，看向司明远轻声说道。 前世她从来都不肯表达这些，而这一次，她第一次决定在司明远面前坦露心迹。 司明远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迟南雪的手心，像是在给她安慰：“是我不好。” 他的声线温和几分，道：“那件事我一直都没来得及和你说，是当年军区大院里面的旧事了，我答应帮盛家解决，我本以为这次能处理干净，可是和警方没配合好，又让人给逃了。” “很危险吗？”迟南雪没来由地有点紧张。 看出迟南雪的心思，司明远笑笑，摸了摸迟南雪的头：“还好。” 他没有斩钉截铁地说没有危险，迟南雪就觉得心底一沉。 司明远这样一提起，迟南雪方才发觉她其实多少记得这件事—— 前世有段时间，司明远也是忙碌得很，来来回回跑了海城好几次，后来又一次还遇到了一起小车祸，如果没记错的话，也就是在结婚后一年…… 司明远住院休养了一阵子，再后来，那人似乎就被抓到了，这件事也就此告结了。 迟南雪微微垂眸，决定一会儿回去在日历本上划一下，既然自己回来了，自然没道理让司明远再经历一次前世卧床的辛苦。 和司明远一起下楼，果然餐厅里面的各位神色都是相当精彩。 迟晓晴的反应最夸张，她瞪大眼睛看向迟南雪，又看向两人交握的手，嘴唇动了动，发出了短促的一声“啊”，听起来有点滑稽。 司明远淡淡看了迟晓晴一眼，这才将一张名片推给迟麓麟：“以后如果南雪有什么事我没办法及时处理，请迟先生直接给这个人打电话，报我的名字，他会知道该如何联络。” 迟麓麟一怔，诚惶诚恐地将名片接过来，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头就吓了一跳：“这……不太好吧？” “如果是南雪的事情，没什么不好的。”司明远微微蹙眉，语带深意地说道：“这次麻烦迟先生了。” “没有没有，我也是胡乱跟着着急，什么事情都没帮上。”迟麓麟叹了口气：“让南雪吃苦头了，那些人也真是……” 司明远神色沉了几分：“迟先生放心，我不可能允许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他们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 第131章 这剧本不对啊？ “这周还去海城吗？”迟南雪看向司明远，迟疑地问道。 司明远摇摇头：“暂时不过去了。”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道：“那我也不过去了。” “不是说要过去做背景调查吗？”司明远看向迟南雪，脸色平静地问道。 迟南雪神色如常地摇头：“恩，原本是要过去的，可是配合的人这周有事情……” “有事？”司明远静静问道。 迟南雪笑笑：“是啊。” “和你配合背调的人是谁？”司明远难得这样执着地追问。 迟南雪一怔，轻咳一声道：“我也不记得了……” “南雪，你觉得你瞒得住我？”司明远的面色微微沉下去，带着三分怒意。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道：“我不是要瞒着你，只是……现在出了这种事，不管是谁不配合背调，我觉得都是正常的。” “谁告诉你这是正常的？”司明远冷声道：“你是我的人，之前我一直都在对外传达这种讯息，不过是一些流言，他们就信以为真了，是智商有硬伤吗？” 迟南雪有点诧异地看向司明远。 她鲜少看到司明远为了这种事生气，从来都没有。 印象之中司明远其实不是个会在意这些的人，可是这一次，他显然是怒不可遏。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笑了笑，伸手轻轻碰了一下司明远的脸：“谢谢。” “我也不是不在意，只是……毕竟只是个合作对象，他们的态度还不至于影响我至此，更何况，即使合作失败了，对我而言也不是太大的问题。”迟南雪慢条斯理地说着。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淡淡叹了口气：“吃完了，我一会儿带你去见个人。” “恩？哦，好。”迟南雪将盘中的火腿蜜瓜慢吞吞地一块块吃下，这才点点头道：“走吧。” 迟南雪本以为司明远要带她去见林凝，然而车子一直往西二环开，迟南雪便是了然：“你要去蜀香九宫格？” “恩。”司明远颔首：“所有的一切都是从那里开始。” 他没多言，直到车子停在蜀香门前，这才径自下了车。 从迟南雪这个角度看过去，司明远的脸色相当阴沉，看着就让人心生畏惧。 迟南雪轻吸了口气，抓住了司明远的手：“你不要忘了……你不仅仅是天宸的董事长，你还是司家人。” 是司家人，所以众人在面对司明远的时候会先衡量几分，但是也同样意味着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司家。 华夏国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凡军方的家属出去说上两句重话，就能被人曲解出一万种含义来，司明远前世吃过这方面的亏，所以今生迟南雪也格外注意着。 司明远倒是微微一怔，看了迟南雪片刻，便是微微笑了：“放心吧，我都知道。” 他推门而入。 最初的一段日子过去，这里也早就不像是从前一样堆满了记者了，迟南雪和司明远进去时，一眼就看到零零星星几个记者还在依依不饶地问着当时的情况，领班经理显然也是烦不胜烦，语气也没什么耐心道：“我说，我们这边还要正常营业呢，能不能请各位大人有大量，事情不是警方已经接手了吗？而且那个迟小姐也被抓了……” “就是因为迟小姐被逮捕了，想请问一下这边服务生当时是有目击证人吗？” “那么多人呢，哪个不是目击证人了？”领班不悦道。 “所以您的意思是……有人看到林小姐受伤都是因为迟南雪吗？” “是有人看到了现场是吗？” “没有监控录像是吗？” “是是是，你们问的这些问题警察都问过很多遍了，其他的情形我们也不方便多说，这边也来客人了，你们自便吧。”领班经理说完，就堆起满面的笑容朝着迟南雪和司明远走了过来：“你好，是只有两位吗？” 她的话音径自卡在喉咙里，看着面前熟悉的两个人，顿时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这……” 刚刚她还在这里编排的迟南雪，怎么这会儿就若无其事地和司明远一起出现在这里了？ 这剧本不对啊！ 迟南雪神色如常，刚想开口，就听司明远淡淡道：“刚刚你说的话，也是原原本本和警方说的？” “司少……”那领班有点胆寒。 江城没听过迟南雪的人多了，没听过司明远的人……那根本就不存在。 司明远的性格脾气都不算好，这也是出了名的。 而现在，迟南雪出了这种事，她还在这里说迟南雪的不是，传入谁耳中不好啊，偏偏是直接撞在司明远这里了！ 领班经理简直欲哭无泪，低声道：“司少，这也不能怪我，这大家都是这样说的……” “大家……”司明远玩味地念了一遍，淡淡道：“当时肇事的服务生已经在警局了，旁边搬椅子的那个呢？” 他一开口，领班经理就知道司明远定然是全部都了解过了。 她心底一突，低声道：“那人今天没来上班。” “叫过来。”司明远沉声道。 “司少……我们都知道您和迟小姐关系甚笃，我们也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是，”那领班经理犹豫了一下，还是打起了太极：“您也没有权限在这里要求小韩过来这里不是吗？除非您能够出示……哎呦！” 司明远逼近一步，身上的戾气让人忍不住地瑟缩。 他的脸色也是阴沉无比：“我说叫过来，你是听不懂我说话吗？” 领班经理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叫，叫小韩过来。” “还有，监控视频的终端在哪里？”司明远负着手问道。 这一次领班是真的汗如雨下：“司少，警方都调查过了……” “司少这样做是在帮你们，我希望你能明白，作伪证是需要承担法律责任的，而我并不认为，在场的那么多人，每个人都能说出一个让人信服的版本。”迟南雪的语气不疾不徐，却是让人有种说不出的紧张。 良久，那领班经理方才咬咬牙开口：“在这边，可是视频真的已经没有了。” “绍钧。”司明远看了一会儿，道：“派团队过来。” 第132章 那就算我见过嫂子了 过了不到十分钟，迟南雪看向司明远，又看看彼端忙得热火朝天的一群人，轻咳一声开口道：“你……那什么，这样是不是太夸张了一些，不越制吗？” “越制？”司明远没听懂，眉头微微蹙起。 “其实也不需要动用这么多军方的人吧……”迟南雪轻声道。 她当然知道司明远为何让这些人过来，这些人的到来，让整个蜀香九宫格的人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之前还在吵着说不应当不合法的人，现在也都消了音。 “哦，”司明远淡淡笑了一声：“这是他们新兵的训练项目，我帮他们找了课题，他们应该很高兴。” 迟南雪：“……” 不远处的人眉头一抽走过来：“司少。” 司明远点点头：“能看出来吗？” “很简单的消轨，一会儿就能处理好了。”那人淡淡道，又对迟南雪伸出手：“你好，我和明远是朋友，我叫杨庚。” 司明远蹙眉拍了一下杨庚的手，道：“再这么客气，下次不找你了。” 杨庚目瞪口呆：“不是吧你，看这么紧，握个手都不行？” 司明远冷冷看了杨庚一眼，杨庚只好悻悻然地缩回手去，轻叹了口气：“行吧，算我见过嫂子了。” 迟南雪的脸腾地红了，司明远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静静看向不远处忙碌的人。 很快，那边的新兵便点头应了：“杨队。” “恩。”杨庚径自走了过去：“成了？” “成了，要多清楚有多清楚，我们还给调了个1080p，这家的监控器挺好使的。”那新兵高兴地挠了挠头，觉得这项目真是相当简单。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径自走过去，将视频拖动了一下放了一遍，这才点点头：“下次有这种事还找你。” 杨庚简直气得跳脚：“滚啊！你刚刚还……” “谢了。”司明远唇角带出三分笑意。 杨庚一怔，面色复杂地看了迟南雪一眼，这次啊摇摇头：“行了司少，和我客气什么。” 他挥挥手带队离开了，一群人离开的时候也是拉风得很。 门口的领班经理紧张地要命，脚下却像是被黏住了似的，一步都动弹不得。 司明远径自走过去：“给警方做过证的，除了小韩还有谁？” “还有……小张和小宁。”领班经理低声道。 “都找过来。”司明远冷冷道，见领班经理还想说什么，司明远就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似的，淡漠地笑了一声：“还有，请办案警察也过来，别之后说我逼你们做了伪证。” 他这样一说，简直就是滴水不漏了。 领班经理心底一冷，这才意识到其实从一开始，司明远就没打算将这件事轻描淡写地放过去。 她咬咬唇，不敢多作乱，径自将人喊了过来。 很快，陈警官和刘警官也到了，见司明远负着手站在监控室里，陈警官微微蹙了蹙眉。 “司少，久仰大名，倒是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陈警官沉声开口，语气中不带有几分笑意。 司明远只是打量了陈警官一眼，淡淡道：“陈警官客气了，我知道你的家人曾经在我爷爷的军队供职，但是我从来都不是军方的人，你不必对我说这些。” 他简直是丝毫不给面子，陈警官脸色更沉。 司明远见人都到齐了，这才看向陈警官，道：“我只问一个问题。” “你说。” “警方有尝试过还原这份监控录像吗？”司明远问道。 “九宫格说没有监控视频了，难道……”刘警官一怔，难以置信地看向领班经理：“你昨天不是还说没有了吗？你对着警察说谎？” “你冷静一点。”陈警官蹙眉拉了小刘一下，又看向司明远问道：“司少是复原了监控录像？” “你们可以过来看一下，他们只做了简单的消轨处理，你们可以随时找鉴定机构鉴定这份视频的真伪。”司明远眉头始终微微蹙着。 两个警官对视一眼，径自走了过来。 果然，视频看起来非常连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而旁边的小韩脸色愈发苍白，汗珠都在脸上挂着了。 良久，他方才三步并作两步冲向门口，显然是想要夺门而逃。 刘警官眼尖，刚想冲过去，就见钟清源一步迈了过去，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一个擒拿手将人扣住了。 骨头清脆的声音让人打怵，可是钟清源眼底眉心全是冷意，他将人死死压在地上，直到小韩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痛哼声，这才松手将人放开了：“废物。” 刘警官神色复杂地看向钟清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陈警官沉默片刻，还是将人摁住了：“你涉嫌提供伪证，接下来跟我们去警局一趟吧。” 小韩疼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陈警官将人摁好，这才起身看向钟清源。 他还没开口，迟南雪已经向前一步，淡淡开口：“刚刚钟清源的反应很快，这才避免了让嫌疑人逃脱。” 陈警官轻咳一声，有点诧异地看了迟南雪一眼。 这人……自己被冤枉时，倒是也没有露出过这样的表情，现在来护着手下的人，倒是相当地警惕。 他沉默片刻，这才点点头：“对，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迟南雪眼底添了三分笑意，径自让开门口的位置。 “陈警官。”司明远疏冷的声音想起。 陈警官没动，只是静静看过来：“我只是在履行职责。” “履行职责。”司明远冷笑一声，神色写满了不耐，淡淡道：“如果不是因为南雪为你们求情，仅仅是你们在看守所里面的态度，这件事就不可能这样轻易地过去。” 陈警官没说话，他的目光微微下移，注意到迟南雪轻轻将司明远的手拉住了。 他心说司明远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被这样简单的动作阻止，然而很显然，方才还怒不可遏的司明远沉默片刻，竟然真的压抑着不悦道：“将案子查清吧，这种事情发生几次，警方的公信力也就名存实亡了。” 陈警官只觉得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忙不迭地点了头。 迟南雪这才松了口气，看向旁边的人。 第133章 你要为了这种事和我吵架？ “他们做错了事情，你何必拦着？”司明远淡淡问道。 “他们如果真的玩忽职守，内部肯定也会出处分，你真的没有必要……”迟南雪犹豫着说道。 司明远转头看了迟南雪一眼，道：“你是在在意他们？” “不，”迟南雪摇摇头，语气相当诧异：“我在意他们做什么？我更在意你的名声。” 司明远一怔。 这是他都没有在意过的事情，迟南雪倒是心心念念。 其实这些年他刚起家的时候，很多人嘴上不说，心底却也多少是有点怀疑的。 司景深那是军长，也是江城这片军区的第一人了，司明远虽然没有从军，但是在很多人心底，什么白手起家，不知道得了多少司家的好处呢。 那些流言蜚语司明远都看到过，很多时候钟绍钧也会一脸难色地说给他听，可是他从来都不曾放在心上。 名声再好又能怎样？ 司明远更希望的，是能凭借实力闯出一方天地来。 事实证明他做到了，现在已经鲜少有人会用当年那些事情说事了，只是…… 司明远沉默半晌，这才微微弯起唇角，存心逗她：“从前我被人说那些话的时候，你心底怎么想？” 迟南雪的声音微微一顿，低声道：“他们有眼无珠，头脑也不好用。” 司明远有点诧异，就听迟南雪认真说道：“你如果真的想靠着司爷爷的荫庇，根本就没有必要自讨苦吃，你如果从军，从最初就是含着金汤匙，何必要自己进入一个陌生的领域，他们太不了解你了，”她顿了顿，有点意外地看向司明远：“不过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司明远深深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轻轻叹了口气，将小女人拉近了一点：“你怎么能……” 声音几乎卡在嗓子里。 他忽然不知道该如何用文字精准地描述这一刻的感受。 你怎么能这么好？ 他从前怎么就没发现……身旁有一个这么好的人？ 司明远沉默良久，这才轻咳一声：“你先回家，我去别处处理一些事情。” “那两个警察的事情，就算了吧……”迟南雪顿了顿，看向司明远轻声道：“他们对我也没有什么，也没有暴力执法，只是按照普通的审问流程而已，中午给的炸猪排饭也挺好吃的。”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 司明远差点笑出声来。 他其实不怎么愿意去想象迟南雪在里面的那些个小时，只要想到自己因为什么没有及时出现，司明远就觉得心如刀绞。 可是现在…… 听着迟南雪絮絮地说着在里面的事情，司明远有点无奈地抚了抚额，道：“我本来也没打算如何。” “真的吗？”迟南雪有点狐疑。 司明远无可无不可地点头：“恩。” 这肯定是假的，他当时从海城赶回来时简直都要气疯了。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一会儿，这才勉强点了点头：“其实还有一件事，那个陈警官也挺可怜的，他的女儿似乎也是因为被卷进感情纠纷，被人伤了腿，他之所以这样查这件事，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他的女儿。” 司明远微微蹙眉，点头应了：“放心，我知道了。” “先送你回家。”司明远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 迟南雪笑着应了，想了想又觉得不对：“那你要去哪里？” “去办点事情。”司明远淡淡道。 “去林凝那里吗？”迟南雪问道。 司明远忽然就觉得，太了解自己也不一定是好事。 他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子。 “我和你一起。”迟南雪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开口：“虽然我知道我去了也未必会帮上什么忙，但是……事情由我而起，没道理让你自己去帮我处理。” 司明远深深看了迟南雪一眼：“我一会儿要做的事情，并不是很希望让你看到。” 迟南雪心底一紧，死死抓住了司明远的袖口：“我和你一起。” 司明远沉默良久，这才淡淡颔首应了：“也好。” 很快，车子就在林凝的医院门口停住了。 迟南雪一下车，就是微微一怔，门口围着不少记者，很显然手中的话筒都在拼命朝前面递。 司明远看了一眼，脸色就微微沉了下来：“倒是个熟人。” 迟南雪有点意外地看过去，下一秒就无奈地弯起唇角：“司少。” 那人是南家成，司明远现在也是，简直是将自己的情绪直接写在了脸上。 司明远微微闭了闭眼，就听迟南雪轻声开口道：“其实……如果这次不是因为南先生来了，我可能至少还要在里面多待上五个小时，才能等到你回来。” 司明远的心微妙地一缩。 那种感觉很难受，迟南雪的话像是一把并不锋利的小刀子，在他的心尖轻轻划了一下，钝钝地痛。 他最后悔的，就是让迟南雪无助而绝望地在里面等了他那么久。 那个从来都不肯将自己的心交出来的迟南雪，进去的最后一刻还在对钟清源说，如果五个小时没出来就给他打电话。 可是他还是让迟南雪失望了。 而现在，听着迟南雪说这些，司明远的脸色几乎是瞬间阴沉下来，良久方才沉声道：“下车。” 迟南雪没说话，也没动，只是轻轻拉住了司明远的手：“你现在的情绪不适合出现在镜头里。” 司明远的脸色更是难看：“我说下车。”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轻轻叹了口气：“司少……” “你叫他南先生，叫我司少。”司明远冷冷地说着，语气更像是在控诉。 迟南雪一怔，有点无奈地看过去：“你要在这种时候因为这种事和我吵架？”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沉着脸看向迟南雪。 良久，迟南雪轻轻叹了口气，向后靠了靠：“司少，怎么说呢……有些时候我觉得你可能真的不懂得怎么去喜欢一个人。” 司明远的瞳孔猛地紧缩。 “我知道你在意我，只是……” 司明远径自拉开车门，朝着医院走去。 钟绍钧沉默良久，这才低声道：“迟小姐，我知道您的心情，只是……您也要为司少想想。” 第134章 你觉得我像是谈过恋爱的人？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司明远的背影。 他径自朝着人群走过去，迟南雪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她担心司明远做出不该做的事情。 其实司明远回来时，她是真的很高兴，那些话她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对司明远说，她何尝不知道，司明远比任何人都后悔。 只是话已经说出来了，谁都没办法收回去。 迟南雪深深吸了口气，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司明远已经毫不客气地拨开人群走到了中心，谁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媒体记者都很紧张地看过去，就见司明远对南家成抬起手：“这次的事情，多谢。” 他的神色依然很是疏冷，却是主动伸出了手。 南家成一改平日的温和模样，良久方才淡淡道：“我知道司少在海城做什么，我只是想问，现在司少是以什么身份来向我说这句话？” “你说呢？南先生，我和南雪是爱人，也是未来要相伴一生的人，这次的确是因为一些意外，我没能及时出现，南雪有南先生这样为她着想的朋友，我很高兴。”司明远目光深邃，唇角也噙着三分笑意。 南家成听着这一番话，简直要被气疯了。 司明远这番话说得多么理直气壮啊。 一方面是爱人，另一方面是朋友。 南家成沉默良久，这才咬着牙握住了司明远始终不曾收回的手：“那可要请司少多多小心了，如果司少不知道珍惜，我可是随时……” “不会有这个机会的。”司明远轻笑一声，重重地握了握南家成的手：“之后的事情可能不是南先生擅长的领域，交给我就是了。” 南家成简直要将牙关咬碎，素来儒雅的男人其实不太擅长对付司明远这样的脾性。 他只能看着司明远重新离开人群，牵起迟南雪的手，对他朝思暮想的人淡淡笑道：“行了，走吧。” 迟南雪目瞪口呆：“你只是……” “不然呢？”司明远的脸色沉了沉，轻轻捏了一下迟南雪的手以示惩戒，问道：“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恩……”迟南雪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轻咳一声，有点尴尬。 司明远淡淡道：“你是不是美国大片看过了？觉得我会用拳头解决问题？” 迟南雪抿抿唇，有点忍俊不禁，用拳头解决问题的司明远，她其实有点想象不出来。 司明远虽然脾气不好，但是从来都不是个莽夫。 “这次的事情是我不好。”司明远顿了顿，这才看向迟南雪：“我可以接受你的不悦或者任何情绪，但是……” 他的声音微微压低了些：“我想这次也不至于让你判我死刑。” 迟南雪的脚步几乎是无意识地停了下来，她看向司明远，嘴唇翕合，良久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别这样。” “我知道你挺喜欢南家成那样的……” “我不喜欢。”迟南雪斩钉截铁地开口：“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 司明远沉默良久，捏着迟南雪的下巴，温柔地吻了上去。 良久的厮磨，他这才恋恋不舍地将人放开。 迟南雪的脸还是没来由地红，她犹豫了一下，这才小声道：“你呢？” “什么？” “你……那个……喜欢的人？” 迟南雪觉得说不出的窘迫，她都活了两辈子的人了，也不知道怎么的，一到了司明远的面前，立刻就所有的经验全方面破功。 司明远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话题，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淡淡问道：“你觉得我像是谈过恋爱的人？” 迟南雪一怔，闷闷地笑了。 …… 走到走廊尽头的那间，司明远这才停住脚步，看向门口的名牌，淡淡问道：“确定是这一间？” “是。”随行医生点头应了：“林小姐说担心有人来打扰，所以才没有标注名字的。” 司明远轻笑一声，眼底的神色极冷。 打扰…… 他倒是想要看看，这种时候有几个人会来打扰？ “她的病历呢？”司明远冷冷开口。 医生忙不迭地将病历本交给了司明远，司明远周遭的气息都是极冷，显然是来找里面那人算账的，这种时候，没有人想要触这位的霉头。 司明远将病历接了，随便看了几眼，这才径自点了点头，道：“你在这里……” 迟南雪毫不犹豫地将司明远的手拉了，用眼神表达自己一定要跟着进去。 司明远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拗不过她，点了点头应下。 林凝的房间是个套间，司明远推门而入时，先进的是个客厅。 客厅里面守着的护理工正在认真地给林凝榨果汁，见人不打招呼就进来了吓了一跳，刚想开口，钟绍钧就将人半强迫地带出去了。 从这个位置，看不到里面的病房，只能听到里面的声音：“哎呀，你可别提了，你是没看到她在家里被带走的样子，可惨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她那样呢。” 这是迟晓晴的声音。 “是吧？我就知道，我这次虽然被烫伤了，但是也不算严重，我必须要拖她下水，她以为她可以像是没事人一样，我告诉你她做梦！”林凝的语气带着点洋洋得意。 “你这招是真的不错，而且你现在是受害人啊，说这些话大家肯定也都是相信的。”迟晓晴也有点想笑。 “而且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当时不是司少去救她的吧？她也不是什么名门闺秀，何必装得像是什么一样，这次可好，在里面待了那么久，临了临了还让司少救她，你看司少理她吗？她这次名声烂成那样，司少还会理她？不过是她死皮赖脸成功贴上去一次，还真以为自己上位了？” “可不是，你都不知道……” 迟晓晴正说得起劲，林凝那边却是难以置信地看向门口，脸色无比苍白：“司……司少。” 迟晓晴也猛地站起身，她哪里能忘了那次车上司明远的警告，现在她又在说这种话，甚至不知道司明远听去了多少，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开口卖了队友：“司少，都是林凝！都是她！” 第135章 我一直都是这种人 林凝的脸色一片惨白，几乎听不到迟晓晴在说什么了。 司明远径自摸出手机，将其中一页调开，丢给了林凝，打开了旁边的录像机，道：“念。” 林凝看了一眼，简直要晕过去了。 她看向上面自己说的话，再看看眼前显然已经看透了一切的司明远，良久方才咬着下唇：“我不。” “不念？”司明远淡漠地笑了一声，靠近了一点，道：“林凝，你并不是孤身一人毫无顾忌，之前的合作失败了，你也知道给你们造成了多少损失，现在年度报表都不好凑吧？” 林凝难以置信地看向司明远，低声道：“你想要对……” “嘉合置业的存亡，不过也就是一会儿的事情，听说你们和黎氏有了合作意向，你们应当也就期待着用这一次翻身不是吗？”司明远看着面如死灰的林凝，轻笑一声：“刚好我和黎霂言黎少也有些联系，你猜如果我告诉黎少让他放弃你，他会如何？” 林凝咬紧牙关，哑声道：“你不会的，你不是这种人。” “真不巧，我一直都是。”司明远的面色沉了几分：“念，带着日期念。” 摄像机尽职尽责地记录着，林凝的脸上写满了屈辱—— “司少，我是林凝，我其实不想和你说这些的，我……我被迟南雪烫伤了。我真的一点都不疼，司少不用担心我。” “司少，今天我也乖乖换药了，我等你过来看我。” “司少，你别怪南雪，她也不是故意要推我的，我们真的是很好的朋友，她可能只是一念之差。” “我喜欢你，所以我会好好换药的，虽然换药挺疼的，可是我一定会坚持的，真的。” “我没有被毁容……哦，我等你来看我，司少，你来看看我吧，南雪的事情我不会怪她的，也希望司少不要怪她。” 旁边的迟晓晴都是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心说这是什么？白莲花专属嘤嘤嘤教材吗？ 林凝念了几句短信，终于还是念不下去了，眼底满是泪水，看向司明远的眼神已经写满了绝望。 司明远却只是淡漠地将手机拿了回来，这才开口道：“监控视频已经拿到了。” “怎么可能，不……”林凝顿时噤声，她忽然意识到摄录机还在运转着，她只能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惊讶。 司明远抱着双臂站在旁边，神色极冷：“放出来。” 钟绍钧和钟清源配合极好，很快，投影仪就将当天的监控视频尽数放了一遍。 林凝的脸色从最初的犹豫，到最后的崩溃，统共也没过去多久。 “看懂了？你当时作为当事人，我不认为你缺乏了基本的判断力，最后是南雪帮你叫了救护车，而你不妨好好想一想，你对南雪做了什么。”司明远冷冷道。 镜头拉进了，对准了林凝泪流满面的脸。 良久，林凝方才哑声道：“我也是被逼无奈，如果不是因为南雪欺人太甚，我根本就不会这样……我和南雪之前可是朋友啊。” “朋友？”司明远冷声反问。 林凝不敢再开口，只是死死盯着不远处的迟南雪。 良久，她方才自暴自弃似的笑了：“你打算把这段视频放在哪里？” “这与你无关。”司明远淡漠地开口。 “南雪根本不配和你在一起，她不过是能粘人了一些，黏了司少这么多年。我也可以做到啊……司少，我也喜欢了你这么多年，你为什么就没回头看看我呢？”林凝的眼底写满了怨怼。 司明远只是极冷地轻笑了一声：“所以你就陷害南雪？” “她活该。”林凝充满恶意的表情被镜头的拉近显得淋漓尽致，她咬紧牙关，眼底满是恨意：“她根本就不配得到你的喜欢，她被陷害……那为什么那么多人都相信了？你看看网上多少人相信了？对，就是我陷害了她，可是那又如何？她声名狼藉，又要多久才能缓过来？司少……既然话说到这里，我也就不在乎了，你真的会留这样一个人在你的公司，真的会和这样的人结婚吗？只要我一天不死，我就不可能让南雪这样逍遥自在！她什么都比不过我，凭什么……” 她的话音未落，就见司明远微微一挥手。 刚刚才播放完监控视频的屏幕上画面一切换，却是变成了林凝控诉的现场版。 林凝怔怔地看向那屏幕，没过一会儿，就见上面的弹幕已经刷了无数条—— “恶心！” “怎么能有这样垃圾的人啊！” “就是啊，活该这种人烫伤了！” “楼上那位你刚刚还在为林凝说话吧？” “太垃圾了！这种人就该去死！” “还好意思说朋友，这年代朋友这个词都这么不值钱的吗？看看我们家诗雨怎么对朋友！” “别带诗雨好吗？这种垃圾也配和诗雨比？” “这是……”林凝面色惨白，哑声问道。 弹幕顿时又是一片其乐融融—— “是直播哦！” “是司少开的直播，来小伙伴们，我们和林小姐打个招呼！” “真可惜，我们都是林小姐眼中比不过你的呢，所以只能在这里看看热闹了~” 林凝简直要疯了。 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司明远竟然会在这里开直播，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迟南雪，眼底忽然迸发出无尽的恨意—— “直播，那我告诉你们，你们知道迟……” 直播戛然而止。 司明远上前一步，脸色极为阴沉地拔下了连接线。 这样的司明远，让林凝一句话都不敢说。 她只是瑟缩着抬眼，身上烫伤带来的火辣辣的疼现在似乎也完全没有感觉了，她看到的只有眼前的司明远。 “司……明远。”迟南雪沉默片刻，轻声开口。 司明远微微蹙眉，诧异地转头，不明白迟南雪忽然连名带姓喊他做什么。 想到刚刚车上的对话，司明远的心情没来由地好了一点。 “林家人来了。”迟南雪看向司明远，轻声道。 司明远微微挑眉，看向门口的人。 “林元嘉。”他轻笑一声。 第136章 像是宣判了林凝的死刑 老实说，经过了前番那么一次，现在林元嘉并没有很想要出现在司明远和迟南雪面前。 然而想到这次是林凝撞了霉头，林元嘉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非常欢欣鼓舞地来了。 他看向司明远的瞬间，顿时就有点后悔了，在那里磨磨蹭蹭半晌，这才慢吞吞地凑上来，干笑了一声：“那个……司少。” “有事？”司明远淡淡看了林元嘉一眼。 林元嘉轻咳一声：“不，不是……这不是小凝不懂事吗？堂叔又病着，我也只能过来劝上一劝。” 司明远神色微寒，林元嘉就微微瑟缩了一下脖子。 林凝倒是有点急了。 刚刚那个直播看完，林凝现在整个人都有点混沌，她看向林元嘉，眼神都是飘忽的：“我爸……说了什么没有？” “倒是没有，只是被气得要死，不知道是谁将电视打开了，刚好让堂叔看到了那段直播。”林元嘉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眼神都带着三分掩藏不住的笑。 其实林凝的父亲一直病着，对整个嘉合置业都是个麻烦事，林凝的父亲一天不离开，就一天觊觎着嘉合置业的实权，其他人想要撼动谈何容易？ 这次林凝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林元嘉也听说了一些传闻，甚至还有人说林凝的父亲被气得直接就晕过去了，林元嘉听着这些真真假假的消息，到底还是决定来林凝这里看一眼。 林凝的拳头微微攥紧，良久方才问道：“那你来做什么？” “我？”林元嘉一脸莫名：“我是来求情的。” 林凝咬紧牙关：“求情？你觉得这种时候求不求情还有什么意义？” “不……”林元嘉看向司明远，沉默半晌方才开口道：“司少，我是来和您谈谈这件事的，您也看出来了，其实经过了这么一次，嘉合置业如果将来还是被林凝还有堂叔掌管着，对司少那肯定是有意见了，不管经过了什么事，估计也不会有半点好，既然如此……司少，我想问问您的意思，我如果能当上嘉合置业的董事长，那我将来对司少肯定是言听计从的，您说往东我绝对不去西，您觉得怎么样？” 他的语气满是雀跃，林凝简直难以置信！ 她死死盯着彼端的林元嘉，良久方才开口：“你……你不是来替我求情的，你是为了你自己！” 林元嘉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向林凝，语气相当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帮你求情？” “可是……”林凝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的确，林元嘉为什么要来帮她求情？ 这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是她愚蠢，在看到林家来人了时，即使那个人是林元嘉，她还是很激动。 而现在她忽然意识到，其实这个人是来扼住她最后的命脉的。 良久，林凝方才低声开口：“我也可以。”她看向司明远，眼底满是恳求：“司少，迟小姐，我也可以，日后永远听司少的话，日后和天宸地产，不……是和司家还有迟家所有公司子公司合作时都可以往下压价百分之三十，这些我也能够做到！你们不能这样和林元嘉合作，和他合作，我和我爸就真的没有一条生路了……” 她的眼底写满了卑微的悲怮，迟南雪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因为她动弹不便，这一刻她可能已经跪倒在地上了。 迟南雪沉默片刻，这才看向旁边的司明远，刚好和司明远看过来的眼神撞在一起。 “恕我直言，我觉得你的保证根本不值得被信任，”林元嘉毫不客气地说道：“你之前也不是没做过这种保证，然后呢？” 林凝却像是根本没听到一样，只是盯着司明远哀哀地求着：“司少，我知道我这次做错了，我给南雪道歉，南雪让我做什么都行，我……南雪那么好，她肯定不会忍心让我活不下去的。” 迟南雪闻言，忍不住微微垂眸笑了一声。 其实有些时候迟南雪觉得人如果能不要脸到这个地步，倒是也挺不容易的。 她靠近了一些，淡淡笑道：“我觉得现在的状态就不错。” 迟南雪的笑容那么平静，平静地让林凝几乎忍不住抖了一下。 她看向迟南雪，良久方才哑声道：“你真的要……” “我很满意你现在的状态，比之从前，这样的你倒是安分多了。”迟南雪平静道。 “你，你就不怕……”林凝简直气结，她看向迟南雪，眼底写满了恨意。 迟南雪笑笑，将一面镜子递过去：“看看现在的你自己。” 林凝盯着镜子看了几秒，眼眶慢慢红了：“你这是……” “不是想要在司明远面前保持最美好的形象吗？”迟南雪慢条斯理地问道：“现在的你，似乎和你想象的相差甚远啊。” 林凝又看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默默落了泪。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的，在司明远这里，迟南雪几乎是不可被撼动的。 “为什么……”她哑声问道：“司少，为什么？你从前根本就没有这样对过迟南雪，如果你对南雪一直都是这个态度，我也不会……” “不会如何？”司明远抬眼看过来。 “我，我肯定会祝福……” “这种谎话，你现在对媒体说，想必媒体都不会相信了。”司明远嘲讽地笑了，这才转头道：“林元嘉，我们出来谈。” “好，好。”林元嘉紧忙点头应了，趾高气昂地看了林凝一眼，像是宣判了林凝的死刑。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静静跟着司明远走了出去，果然，门口全都是记者，林凝的保镖几乎挡不住了，见司明远出来，记者们犹豫了一下，却无论如何都不敢伸手去拦。 司明远只是平静地开口道：“南雪这些天也累了……” 他话音未落，记者们面面相觑，立刻将门口的路让开了。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还是挽住了司明远的手臂，就听身后一道声音径自响起：“迟小姐也是了得，这是尽享齐人之福啊。” 司明远的脸色蓦地沉了下去。 第137章 简直是群起而攻之 迟南雪微微蹙眉，看向彼端的记者。 《八卦小报》的刘记叼着一根烟，轻笑一声：“怎么？我没说错吧？刚刚司少不是也承认了……” “承认什么了？”另外一个经济学人的记者池敏不高兴了，她素来以铁嘴著称，此时盯着八卦小报的记者就开了火：“刘记，虽然我们都是做记者的，可是你这种行为也太恶心了吧？你这叫什么啊，蓄意报复吗？” “就是啊！”另外一个记者也跟着开了口：“刘记，你是不是没有朋友？迟小姐有朋友帮忙，司少刚刚也解释过了，南先生自己也没说什么呢，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上赶着巴结人家是吧？”刘记不悦道。 “巴结？我们只是不愿意辱没了记者的良心罢了，你这种为了新闻不择一切手段的行为让我们觉得不齿。”池敏沉声道。 刘记见众人都是赞同的表情，顿时偃旗息鼓了，良久方才悻悻然道：“行，你们厉害，你们能耐，都是我的问题，行了吧？” “之前我也说过，”司明远看向刘记，淡淡道：“我很感谢南先生这次能够出手相助，我解释过的事情，一般不会解释第二次，但是……如果刘记执意用这件事做文章，甚至是在侮辱南雪，那么，我想前次的处罚还是太轻了。” 刘记的脸色顿时白了几分：“司少，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公然威胁记者……” “是吗？”司明远轻笑一声：“我倒是不认为刚刚说的话可以被算作威胁，相反，我现在要说的才是。” 他看向刘记，淡淡道：“你徇私隐匿真实报道，公然诽谤，我会让人向新闻总署举报，具体处罚办法，相信很快刘记就会见到了。” 刘记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几步：“你……你以权谋私！” “这样说的话，刘记你才是最不干净的那个吧？”旁边有记者忍不住开口道：“我倒是听过好几次了，你收受金钱报道虚假新闻。” “是啊，上次希望工程慈善的事情也是，你除了要噱头什么都不要了，你这种人在新闻界简直就是害群之马。” “而且你简直变本加厉，你现在连司少和迟小姐都想动，你简直是太过分了！” 群起而攻之。 司明远淡淡笑了笑，径自带着迟南雪从众人旁边穿过。 直到坐进车里，迟南雪都颇为感慨：“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能够看到新闻媒体记者这样一致对外的时候。” “很意外吗？”司明远像是根本没有看到跟上来的林元嘉，只是颇为闲适地笑着看了迟南雪一眼，道。 “有点。”迟南雪想到刚刚的情景，还是有点想笑。 两人的态度太过旁若无人，林元嘉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那什么……” “林先生？”司明远微微蹙眉，看向旁边的林元嘉，那眼神完全就是在问：“你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林元嘉有点尴尬地张了张嘴，低声道：“我也不是故意这个时候跟上来的，但是……刚刚司少不是还说要和我谈谈？” “哦。”司明远的语气有点兴致缺缺，淡淡颔首道：“想吃点什么？” 林元嘉顿时非常受宠若惊：“那个，我都行，不过最近有点想吃川菜……” “还是吃点清淡的吧，你昨天应该没吃什么东西。”司明远看向迟南雪，自然地说道。 迟南雪有点想笑，想了想道：“或者吃个咖喱蟹这种也可以，林先生不是说……” “不不不，我喝粥就行！”林元嘉简直从善如流。 三十分钟后，林元嘉看着面前清淡无比的怀石料理，还是觉得有点头疼。 他犹豫再三，这才举起一杯清酒，低声道：“司少，这次我是真的想要和您好好谈谈合作的事情，您的态度我也看出来了，往后我无论如何，都是肯定要护住迟小姐周全的，我……” “护迟小姐周全不是我们司少的私事吗？”钟清源十分不解地抬眼看过去。 林元嘉的脸立刻涨得通红，刚想解释就听钟绍钧点点头，低声道：“没记错的话，林先生之前还在天宸地产闹过一次乌龙，很多人都以为林先生您是去给迟小姐求婚的。” “是吗？”司明远将手中的杯子放下，淡漠地看了林元嘉一眼：“有这事？” “不不不我没有绝对没有！”林元嘉简直要吓死了，现在他哪里还不明白？肖想谁都没问题，哪里敢肖想迟南雪啊？ 他战战兢兢的样子让司明远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这才道：“你其实不必来和我谈合作，嘉合置业不过是我的合作公司，现在林凝一脉大势已去，刚刚也谈崩了好几个合作，这种情况下，你想要取而代之并不是一件难事。” 林元嘉有点犹豫地看过来：“司少，您可能不太了解林家的内部情况，我虽然是林家人，但是一直在林家都没有太多实权。现在林凝他们虽然的确大势已去，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如果没点实绩，也很难立刻取而代之。” 司明远只是淡淡笑了一声：“你想让我帮你。” “对……如果可以的话，司少，您帮我这一次，我往后不管什么事情都听您的，我唯您马首是瞻！以后和天宸地产的合作，即使是亏本的我肯定也做，只要对您好的，我什么都肯！”林元嘉的眼神都在发光，显然也是赌这一次了。 司明远看了林元嘉片刻，这才淡淡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那……”林元嘉的样子看起来就要激动地扑上来了。 “林先生，只是如果现在你都无法拿到林家的实权，即使这一次司少帮了你，以后呢？你又要如何？你想一次次期望司少的帮助吗？”始终未发一言的迟南雪淡淡开口道。 林元嘉一怔，立刻讪讪道：“不，那肯定不能。” “现在已经是最好的机会了，如果你连林家的内部事务都无法处理，我想……司少帮了你，日后你也没有发起合作的能力，不是吗？”迟南雪含笑道：“如果你能处理了这次嘉合置业的问题，我想你会是天宸地产未来最好的合作伙伴。” 第138章 那是曾经最奢侈的念头 那天林元嘉喝了不少清酒，出去的时候冷风吹了一下，他显然都没有清醒，犹自扶着旁边的保镖豪言道：“我觉得可以，司少，迟小姐，您……您们信我！将来我肯定能将林家的事情都处理好！然后，然后再来找你们合作！” 司明远唇角的笑容都要绷不住了。 直到上了车，迟南雪方才轻轻笑了一声：“相比于林凝，我倒是觉得林元嘉可爱多了。” “傻的可爱吗？”司明远也跟着笑了笑，把玩着迟南雪的手指：“这根本就是给他开了一张空头支票，也只有林元嘉会信以为真。” “也不能算是空头支票吧，他欠缺的实在是太多。”迟南雪认真道。 片刻的沉默，迟南雪诧异地转头，就听司明远开口道：“今晚……住过来吧？” “恩，好。”迟南雪几乎没有犹豫就点了头。 “我是说……”司明远沉默地将手扣紧了一些，轻声道：“来二楼住。” 迟南雪的脸腾地红了：“你……” “对了，如果你觉得这个家的装修风格太冷硬不习惯的话，我们也可以搬到南郊去，那边我也有一栋别墅，之前一直不曾住过人，你可以按照你的喜好改变装潢……”司明远自然地说着。 迟南雪的手却是愈发冷了下去。 南郊的别墅。 她实在是太熟悉了。 她在那里度过了五年，漫长的婚姻将她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感情全部都消耗殆尽，留下了不知道是爱还是恨的空壳。 那里有太多回忆，全部都是关于司明远的，却没有任何一件是让她想起来就能面带微笑的。 以至于现在想到那个地方，迟南雪的第一反应都是心底抽痛。 她轻轻将手指抽离司明远的掌心，朝着司明远平静地笑了笑：“没关系，我觉得这里就很好。” “这里稍微有点小，毕竟是市中心，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司明远诧异地说道：“迟家也是在郊外，我以为你会喜欢那边的环境。” “我没有。”迟南雪闭了闭眼，缓和了一下情绪，这才抬眼道：“这边离公司比较近，生活也很方便，而且我们两个人，也的确不需要那么大的房间。” 司明远沉默半晌，倒是也没强求，只是点了点头应下了。 …… 这一夜，迟南雪睡在了司明远的卧室。 司明远洗好澡出来时，一眼就看到了偌大床上已经昏昏睡去的迟南雪，灰黑色的被子衬得里面的迟南雪愈发娇小，司明远看着她裸露在外的皮肤，没来由地觉得自己有点口干舌燥起来。 他轻咳一声，靠近了一些，掀开被子小心地躺了进去。 下一秒，他意识到情况不对了，因为迟南雪在轻轻地颤抖。 “开门……” 司明远靠近了一点，听到了迟南雪的呓语。 司明远微微蹙眉，看向不远处的房门，她是要……开门？ “开门……太黑了，开门。” “放我出去。” “爸爸，我想要妈妈回来。” 司明远一怔，一低头就看到迟南雪无声无息地哭了。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迟南雪哭，无论是在什么境况。 这个红着眼眶都要别开头去不想让人看到的迟南雪，在这个寂静无比的夜里，在他怀里无声无息地哭得整个人都在发颤。 司明远说不出那种感觉，只觉得整颗心都跟着揪在一起，他咬咬牙，沉默片刻还是忍着心疼将迟南雪叫醒了。 “我怎么了？”迟南雪的声音都闷闷的。 “可能是做噩梦了。”司明远轻描淡写地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时间：“凌晨一点。” “唔……”迟南雪犹豫了一下，看向司明远的眼神有点紧张：“我没说什么吧？” 司明远让人送了杯热牛奶上来，一边盯着迟南雪喝完了，一边淡淡道：“你说了几句话，我没听清楚。” “哦，应该只是被梦魇住了。”迟南雪这才放下心来。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良久，微微蹙了蹙眉，佯作不经意地问道：“还记得梦到什么了吗？你似乎很害怕。” “可能是之前心理压力太大了。”迟南雪微微敛下眸去。 司明远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迟疑着伸手轻轻拍了拍迟南雪，像是哄小孩子睡觉的语气：“睡吧，我看着你。” 迟南雪一怔，忍不住笑了：“这有什么可看着的。” “睡吧。”司明远却没有多解释，只是将灯光调暗了。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伸手将司明远的胳膊抱住了。 这个姿势她很久以前就想做了，只是那个时候南郊的房子太大了，司明远很少和她住在一张床上，后来习惯了，也就没有这样奢侈的念头了。 而现在，她抬眼看向司明远，轻轻笑了笑：“晚安。” 司明远的目光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异常柔和：“晚安。” 直到看着迟南雪睡着了，司明远方才将手臂慢慢抽了出来，径自走了出去，看向不远处清醒非常的钟绍钧，沉声开口：“查一下，小时候南雪遇到过什么事，重点排查晏女士离开后，陆薇薇刚进门那段时间。” “是发生什么了吗？”钟绍钧的脸色也很凝重。 “这种情况有点像是轻度应激反应，”司明远沉声道：“一般都是在战后的人身上才会有，我也是之前听爷爷说过，南雪……这次进看守所的事情，让她回忆起了一些事。具体情况我不会多问，你排查一下那些年的情况吧。” “可是司少，您是在怀疑陆女士吗？这些年传闻中陆女士对迟小姐一直都很好……” 司明远负着手，良久方才冷哼了一声：“没有人会对前妻留下来的孩子那样偏疼，如果有，就是演技高明，伪君子往往比真小人更麻烦。” 钟绍钧咬咬牙，点头应了。 司明远这才轻叹了口气，径自回到房间，他看向昏昏睡着的迟南雪，迟南雪却是第二次迷迷糊糊地醒了，看到他就怔了怔，眼神似乎是带了三分紧张：“你回来了，你怎么来我房间了？” 司明远的瞳孔微微紧缩。 第139章 绝不想重蹈覆辙 “什么叫做……我怎么来你房间了？”司明远微微蹙眉。 “你不是……”迟南雪显然还混沌着，她晃晃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可是看到不远处穿着睡衣的司明远，迟南雪觉得自己很难在深夜保持理智，她茫然地问道：“你不是和我分房睡吗？还是说你饿了，是胃疼了吗？” 司明远站在门口，不知道自己该是种怎么样的心情。 而看着司明远不说话，迟南雪显然是有点急了，她匆匆起身，嘴里还说着：“司少，你稍等一会儿，我这就给您煮面去。” 司少。 您。 这些词让司明远愈发头疼，他沉默着将迟南雪拉住：“你忙什么？” 这样的迟南雪不对劲，太不对劲了，连着她的神情都让司明远无比陌生。 司明远审视的目光让迟南雪浑身紧张，她几乎是下意识向后退了一点，低声道：“你……你没事的话，我就先休息了。” 司明远放弃似的叹了口气：“你休息吧。” 迟南雪似乎也是困极了，她抓过一个枕头，迷迷糊糊地抱住了，这才混混沌沌地睡了过去。 司明远只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荒诞无比的梦，梦里面迟南雪的眼神那么惶恐不安，和白日的迟南雪相差甚远。 可是梦里的迟南雪又像是那么习惯地照顾他，像是……这就是一天又一天的日常。 司明远低咒一声，看着迟南雪怀里的枕头怎么看怎么碍眼。 刚刚那里分明还是自己的手臂，她躺在自己的怀里睡得那么香甜。 …… 第二天一大早，迟南雪醒来时有那么一瞬间的迷茫。 她记得昨晚似乎是做了个梦，梦里面她还在前世，晚上司明远忽然走进了她的房间，看起来心情也不算好。她记得自己习惯性地起身，要给司明远去煮一碗面，司明远拒绝了，脸上写满了欲言又止。 迟南雪觉得自己这个梦做得真是相当滑稽，一转头，就看到自己还保持着抱着司明远胳膊的姿势，司明远一只手翻着手机，姿势相当别扭。 她的脸顿时红了起来，腾地起身：“那个……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影响你了？” 司明远看了一眼迟南雪，这个看起来正常多了。 “你昨晚……”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司明远沉默着闭嘴，做了个请的手势。 迟南雪只好犹豫着问道：“我昨晚，是不是梦游了？” “你昨晚前夜做了噩梦，后半夜……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司明远顿了顿，试探地问道。 听司明远这样一问，迟南雪顿时就知道不对劲了。 她轻咳一声，脑子飞快地转动了几圈，这才低声道：“我梦到了一些事，是不是做出什么不对劲的事情了？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哪里像是梦到了一些事？ 迟南雪那举动，简直就是在梦里和他过完了一生似的，而梦里那个他，显然和现在的他大相径庭，不然也不会让迟南雪的眼底露出那样惶恐的神色。 司明远闭了闭眼，道：“我从前对你是不是很恶劣？” “恩？”迟南雪更加紧张，抬眼看向司明远。 “以至于……你现在潜意识里都很害怕我？”司明远的语气有点紧绷。 迟南雪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轻轻摇了摇头：“没有的事，你想多了，人在睡梦中的反应本来就不真实，我可能是将你看作是什么猛兽了也说不定。” 猛兽…… 司明远仔细回想了一下，觉得迟南雪主动关心猛兽甚至要求给猛兽煮面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诡异，想起来就头疼。 他的沉默不语让迟南雪更加紧张，现在的生活和前世委实是太贴近了，迟南雪无时无刻都在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代入了前世的观感。 她能和司明远走到这里不容易，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再重蹈前世的覆辙了，一点都不行。 司明远却闭了闭眼，自然地问道：“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不去公司吗？”迟南雪诧异地问道。 “有安排的话，可以暂时不去。”司明远平静道。 迟南雪笑了一声：“我这算是和董事长住在一起，所有有了特权吗？” “……不是，是因为法务部最近没什么事情要忙。”司明远解释了一句。 迟南雪刚想说没什么特别要处理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微微蹙眉接了：“陆女士。” 司明远本来还在切西多士，闻言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蹙起眉头。 “恩，你是说都收拾好了是吗？”迟南雪平静地听了一会儿，点头应了：“好，我知道了，没问题。” “我一个人过去就可以了，很多东西吗？” “那好，一会儿我就过去，一个小时之内吧。” 迟南雪又听了一会儿，将电话放下了。 “怎么？”司明远坐在对面，蹙眉问道。 “是陆女士，”迟南雪简单解释了一句，道：“之前我说过要回去收拾母亲的东西，将母亲留下来的东西先带走，他们说已经收拾好了，那我一会儿就不和你一起去公司了，我去将东西收拾过来，上午就请个假……” “不用，我陪你一起。”司明远几乎是斩钉截铁地说道。 迟南雪一怔：“只是回家一趟而已。” 司明远将流心西多士切好，递过来半份：“尝尝这个，芋头卡仕达的搭配不错。” 迟南雪有点无奈：“真的只是回家一趟而已，不会很久的，我下午就能回公司。” “我刚好有些事情要问。”司明远自然道。 迟南雪想起昨晚狼狈的一夜，心底微微一沉，没来由地不想让司明远过去。 “一会儿要冷了。”司明远的语气很是平静。 迟南雪知道自己拦不住他，只得心事重重地切起西多士来。 司明远始终静静看向彼端的迟南雪，良久方才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之前听说，他们打算给晏女士办理那方面的证明。”坐在去迟家的车上，司明远沉声道。 “恩，被我拦下了。”迟南雪轻声应了。 “你……需要我帮你找一下晏女士吗？”司明远犹豫片刻，还是问道。 迟南雪的手微微蜷紧。 第140章 那是给你姐姐的！ 车开的很平稳，可是迟南雪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点微微发颤。 良久，她方才轻轻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必了。” 司明远没说话。 “如果一个人真的想要回来，或者……真的很念着我好不好，也不会狠心一走就这么多年，我小时候还心心念念地要找妈妈，现在想来……我对于妈妈而言又算是什么呢？”迟南雪微微垂眸笑了一声：“其实我不在意跟着她能不能过得很好，我只在意，当年她为什么走的时候没有带上我。” 司明远没来由地想起昨晚迟南雪的呓语，她用那样的语气说着：“爸爸，我想要妈妈回来。”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软弱的迟南雪。 “他们都说……陆女士对你也不错，没有让你吃什么苦。”司明远顿了顿，佯作平静地说道，一边盯着迟南雪的表情。 迟南雪的脸色果然没有什么波动，淡淡颔首道：“恩，传言是真的，她……一直都将表面功夫做得不错。” 司明远没再说下去，只是伸手轻轻握住了迟南雪的手，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抚。 迟南雪有点诧异地看过去，司明远却没说话，只是颇为不自然地看向窗外。 迟南雪沉默片刻，这才微微弯起唇角。 很快，迟家就近在眼前了。 司明远在门口看到了管家，索性让司机停了车：“你们先进去吧，我和管家聊聊。” 迟南雪有点诧异，却还是点了点头应了。 见迟南雪果然是一个人来了，陆薇薇的眼底掠过一丝笑意，道：“南雪，来，这件事老爷自从叮嘱了我，我虽然大着个肚子不方便，却还是心心念念一定要给你处理好，我知道你一直都担心着晏女士的东西。其实南雪你也是的，我们怎么可能去动晏女士的东西呢，你说是不是……” 迟南雪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了陆薇薇一眼，这才淡淡道：“东西在我房间？” “没有没有，在这边书房呢，你过来看一下，若是少了什么，你再和我说。”陆薇薇紧忙说道。 迟晓晴也跟了出来，脸上的神色相当复杂，她看了迟南雪一眼，又看向陆薇薇，这才轻声道：“那天……司少没说我什么吧？” 迟南雪微微蹙眉：“哪天？” “就昨天啊！司少那样对了林凝，之后呢，没说我什么吧？我真的是无辜的，我只是和林凝说几句话，你帮我和司少说一声啊。”迟晓晴陪着笑。 迟南雪仔细回想了一下，心说司明远八成根本没注意到还有迟晓晴这么个人。 她淡淡道：“有机会的吧。” “还有……”迟晓晴靠近了一点，犹豫了片刻方才小声道：“我跟你说个事，我妈让人将酒窖给填了。” 迟南雪的瞳孔微微紧缩。 “她好像是说那里太黑了，万一将来小孩子跑进去，大家没及时发现就不好了，你说她现在……爸那么爱喝酒，她说填就给填了！” 迟晓晴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迟南雪的动作却愈发慢了几分。 她没来由地想起小时候那段黑暗无比的往事—— 陆薇薇刚进门没多久的时候曾经带着两个孩子躲猫猫，有个胖胖的保姆阿姨过来告诉她躲进酒窖就不会被找到了。 那时候才几岁的她信以为真，毫不犹豫地钻进酒窖，不多时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上锁的声音。 她不知道自己在酒窖里面待了多久，直到…… 迟南雪微微垂眸，没有继续向下想，只是轻轻笑了一声，意味不明。 当时才几岁的她不明白也就算了，现在若是还想不通，那就是太愚蠢了。 “你听我说话了吗？”迟晓晴有点不高兴了，低声道：“我跟你说，我真的不骗你，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她根本就是在请你出门啊。” “你呢？”迟南雪含笑问道：“林凝许给你的事情，还能实现吗？” 迟晓晴脸色微变：“你怎么知道她许给我……” 看着迟南雪的笑意愈发深邃，迟晓晴顿时紧张起来：“我什么都没来得及拿呢，我真的，真的没骗你，你看林凝那个人，我昨天去就是找她要钱去的，她不给我钱，我肯定不能和她站在一条战线啊。” 迟南雪懒怠地笑了一声，就见陆薇薇端了两杯果汁上来了：“南雪，你喝点果汁，刚刚鲜榨的呢。” 迟晓晴伸手去拿，陆薇薇急了，将迟晓晴的手拍了一下：“干什么！你姐姐在呢，有没有点规矩？” 迟晓晴一脸茫然地看过去：“妈，我就说你没事不要看那么多电视剧，你这又是从哪里学的豪门规矩啊？我们家什么时候有这个规矩了？” 陆薇薇脸色不太好看，将一杯递给迟南雪，道：“这杯里面没加糖，你不是不喜欢加糖的吗？” “恩，谢谢，陆女士有心了。”迟南雪平静地笑笑，将杯子放在了一边。 若是说往常，陆薇薇肯定会觉得不舒服，这简直是将她当做保姆在用。可是现在她已经没心思想这写了，她简直要急疯了！ 她刚刚都听说了，司明远就在门口呢，她现在让人去缠着了，可是谁能保证缠得住司明远啊？ 现在迟南雪说什么都不喝，一会儿司明远来了，哪里还有好戏可以看？ 陆薇薇这边还在天人交战想着如何让迟南雪将这杯饮料喝了，迟晓晴却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哎呦，你瞧妈就是懂我，我最近减肥，就爱喝这一口，那我就喝了啊……” “哎……”陆薇薇脸色大变。 迟晓晴话都没说完，径自将刚刚迟南雪的那杯拿起来，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抢夺迟南雪东西总是让她有种说不出的痛快，她本就看不惯陆薇薇一直巴结着迟南雪的样子，有什么用啊？人家将你放在眼里吗？ 可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她这杯果汁刚喝完，杯子还没来得及放下呢，陆薇薇就一巴掌打过来了！ “谁让你喝的！那是给你姐姐的！”陆薇薇哪里有过这样疾声令色的时候，想到她在杯子里面加了什么，她简直要崩溃了。 迟晓晴茫然地看了一眼杯子，又看向陆薇薇，顿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就一杯果汁没给上迟南雪而已，你这是要疯了吗！” 她啪地将果汁杯摔在了旁边，径自下楼去了。 第141章 我们就此断了吧 迟南雪下楼时，一眼就看到了彼端的迟晓晴。 迟晓晴整个人几乎都挂在了南家成身上，甚至正在疯狂地撕扯南家成的衣服。南家成的脸色难看至极，而旁边的陆薇薇简直要晕过去了，一声尖叫冲了上去想要将迟晓晴拉开。 可是迟晓晴整个人看起来都相当不对劲，她脸色潮红，抱着南家成的胳膊轻轻地蹭着，一边不管不顾地就要亲上去。下一秒，南家成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他右手臂死死绷紧，径自提起了迟晓晴的胳膊，将人猛地摔了出去。 “抱歉，是我失礼了。”南家成起身，袖口微微挽起，看向不远处的迟南雪和陆薇薇，神色依然是如常的清俊儒雅。 陆薇薇的脸色也难看无比，紧忙冲了上来开口道：“对不起对不起，南先生，这是我们家迟晓晴不懂事……” “南哥哥……”迟晓晴整个人被摔得七荤八素，却还是有点茫然地追上来想要保住南家成的胳膊，南家成径自起身，沉声道：“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别抛下我，南哥哥，别……我好热……”迟晓晴整个人几乎挂上了南家成。 南家成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了，门开了，管家看向迟晓晴，脸色顿时无比尴尬，甚至很想要一步挡住门口。 迟麓麟站在门口，脸色难看无比，拼命给陆薇薇递眼色。 可是一切已经晚了—— 夏沐锋诧异地走进来，没看清屋里的形势便开口道：“有段时间没来看晓晴了，我想着来这边看看，刚好今天刚好看到了最近的工程情况，也可以进一步……” 他话音未落，就看到了彼端正在拼命蹭着南家成的迟晓晴，有那么一个瞬间，夏沐锋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定格在了赤红色：“你……” 迟晓晴的眼底依旧迷茫，侧头看了夏沐锋一眼，轻声道：“夏少？” 夏沐锋近乎咬牙切齿，甚至无法保持平时的风度翩翩，只恨声道：“你之前对我说什么？你说孩子是谁的？” “我……”迟晓晴的脑海依然不怎么清醒，似乎只看出了夏沐锋的不悦，她迷茫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南家成，又松开手跌跌撞撞地看向夏沐锋：“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夏少你相信我啊，我只是太热了。” “太热了，”夏沐锋轻笑一声，脸色有说不出的意味：“你肚子里面的孩子，不会也是因为太热了，所以和旁人在一起滚了床单吧？” “夏少，您看您这是说什么呢，”陆薇薇闻言就急了，前段时间迟晓晴整个人都欢天喜地的，都去了夏家了，陆薇薇本来都以为这件事成了，哪里能想到现在这一切？她跺了跺脚，紧忙开口道：“夏少您留步啊，晓晴只是吃坏了东西，不是有意这样的，她根本就没认出来面前的人是谁……” “没认出来？我看一口一个南哥哥叫得挺好听的啊。”夏沐锋只觉得从头冷到了脚。 之前迟晓晴对他近乎是百依百顺，夏沐锋不得不承认，这种满足感和成就感是从詹雨筠那里得不来的，更何况詹雨筠不能生育，他看着迟晓晴，总会忍不住想起那现在微微起伏的肚子将来会孕育出一个他的孩子，那是多么可爱的存在。 可是现在，他看向迟晓晴和南家成纠缠不清的样子，只觉得无比恶心。 那个孩子……真的是他的吗？ 迟晓晴这种人，真的会坦诚所有吗？ 夏沐锋的脸色愈发黑了几分，咬牙道：“你不用解释了，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谈下去了，你还想要骗我到什么时候？迟晓晴，我们就此断了吧。” 迟麓麟也惊呆了，他看了陆薇薇一眼，又看向迟晓晴，紧忙道：“夏少，夏少你看……其实这件事也不用急，等晓晴清醒一点，去做个亲子鉴定，你看着，你选地方不就成了吗？” “没有这个必要。”夏沐锋冷笑一声，淡淡道：“伯父，有句话我之前一直觉得挺难听的，也没必要讲出来，但是……现在迟晓晴做出这种事，我想这些话也就没有必要掖着藏着了，我夏沐锋还没堕落到找不到女人给我生孩子的地步，我只是不想让晓晴有了我的孩子还过得太委屈，现在看来，她是不需要我了。” 迟麓麟脸色煞白。 夏沐锋这才看向迟南雪，闭了闭眼强行换了副表情，道：“之前听说，迟小姐将合作项目处理地很好，现在第一阶段的工作已经基本告一段落了。” 迟南雪微微颔首：“比预期的时间早了一些，我们正在做初步检验，保证工程的质量。” 夏沐锋忍不住笑了笑：“迟小姐从前没有过项目负责经验，倒是让我们刮目相看。” “南雪在这方面上很有天赋。”司明远径自走了进来，话是对着夏沐锋说的，看向迟南雪的眼底却填满了笑意。 “那是，那是肯定，”夏沐锋配合地笑起来：“所以大家都说，迟小姐和司少是天作之合呢。” 司明远倒是没客气，只是平静地笑了笑，又问道：“有什么合作的事情要谈？去花园？” “也好。”夏沐锋现在看着迟晓晴就生气，都没什么谈事情的心思了，只叹了口气应了。 迟麓麟在后面跟了两步，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夏沐锋显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他跟上去也是尴尬非常。 想到这里，迟麓麟的脚步顿了顿，径自停住了，目光阴沉地看向彼端的陆薇薇。 “稍等一下。”迟南雪低声和司明远说了两句话。 夏沐锋站在不远处看着，就见迟南雪说话时，司明远配合地微微低着头听，神色平静而温和，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不近人情的疏远模样？ “行吗？”迟南雪轻声问道。 “当然。”司明远站直了身，再看向陆薇薇时，眼底已经没了半点笑意，沉声道：“绍钧，去楼上将刚刚的杯子拿下来。” 陆薇薇的脸色登时煞白：“司少……您要那个做什么啊？” 第142章 你和他终究是不同的 迟麓麟也很是不解，轻咳一声道：“司少若是喜欢我们那杯子，我们回头给司少拿一套就是，什么杯子啊？” 后半句显然是对着陆薇薇问的，陆薇薇整个人几乎站不稳，勉强地笑了一声，道：“就是普通的果汁杯子。” “我们担心晓晴是食物中毒。”迟南雪道。 迟麓麟不明所以，闻言立刻正色道：“对，对，这可能是食物中毒的症状，这情况不太对劲。” 夏沐锋的脸色相当阴沉，他看了南家成一眼，南家成没说话，只是看了不远处的迟南雪一会儿，这才意味不明地偏开了目光。 “食物中毒会是这个表现？”夏沐锋垂眸笑了一声，淡淡道：“伯父就不必给晓晴找借口了，是非曲直我们都看得出来。” 然而钟绍钧显然没有听这些，他径自拨开了陆薇薇要往楼上走，见陆薇薇悄无声息地退后，显然是想要趁人不知去厨房一趟，钟绍钧轻笑了一声：“在厨房是吗？没关系陆女士，您还怀着孕，我去就是了。” 陆薇薇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不，不是……也不用那么麻烦，杨姐，”她开口叫了一个保姆，佯作平静道：“去，将厨房的杯子拿过来，司少要看样子呢。” 保姆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往厨房去了，钟绍钧径自跟了上去，陆薇薇的手指搅在了一起，无意识地咬紧了下唇。 良久，钟绍钧方才出来了，低声在司明远耳畔说了句什么。 他手中拿着一个沾着果汁的杯子，陆薇薇显然也看到了，脸色登时更加苍白：“司少……这也不一定就是果汁的问题。” “一定不是果汁的问题，刚刚陆女士不是也想要给我喝来的吗？”迟南雪笑笑：“陆女士对我一直都很好，不可能这样害我。” “那是肯定。”陆薇薇的脸色更加尴尬了。 司明远却只是平静地挥挥手：“杯子我就先带走了，我会邀请有资格的鉴定机构来鉴定，夏少也可以等等看结果。” 夏沐锋的脸色微微变了变，轻笑一声：“对我而言结果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司明远笑了笑，神色平静。 南家成径自起身，看向不远处的迟南雪：“一会儿，我想和你谈谈。” “恩，好。”迟南雪点头应下。 “不用一会儿了，”夏沐锋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我今天也属实没有心情继续说合作的事情了，这样吧，之后我将电子版的材料都发过来，迟小姐若是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直接邮件回复就好。” “也好。”迟南雪笑笑。 夏沐锋面色阴沉地回头看了一眼迟晓晴，迟晓晴的眼底噙满了泪水，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夏少……” “你以后少用叫你南哥哥的语气叫我，”夏沐锋的语气满是恶意，咬牙道：“我听着恶心。” 迟晓晴被这一句话震住了，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夏沐锋转身就走。 南家成静静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迟晓晴和陆薇薇，闭了闭眼道：“我们谈谈。” “南先生要谈什么？”司明远淡淡问道，一边看了一眼手表：“一会儿我和南雪还有事情要处理。” “我不介意司少也在场。”南家成转头看过去。 司明远不置可否地挑挑眉，径自引着人往后花园去。 良久，直到在后花园落座，南家成方才开口道：“今天的事情……是策划好的，是吧？” 迟南雪微微一怔，看向南家成：“这并非……” “我都知道了，其实在迟晓晴下来的瞬间，我就想到了，这很可能是策划好的，我只是刚好被当做了合适的道具。”南家成苦笑一声：“之前也是……我其实并不是介意自己成为了计划的一部分，我真正在意的，是迟小姐从来都不曾将这些提前说给我听。”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摇摇头道：“南先生，你真的误会了，这一切并非策划好的，而是……” “我说过我并不在意。”南家成平静地笑了笑，道：“只是迟小姐，我说句不该说的话，陆女士对迟小姐也不差，迟小姐委实不该做出这种事情来。” “可是我在意。”司明远骤然开口，面沉如水道：“南雪根本不是会策划这种事情的人，南先生，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南家成蹙眉看向司明远，司明远却没打算给南家成开口的机会：“以南先生对南雪的了解，你认为南雪是会做出这种事并且拉你下水的性格吗？如果你持肯定态度，那只能说明你未免太不了解她了。” 迟南雪微微怔住，良久方才忍俊不禁地轻轻拉了一下司明远的手。 “你自诩喜欢南雪，可是你根本没有下定决心了解过南雪的家庭背景，也没有关心过她真实的生活状态，甚至现在还自以为体贴地说出这种话……南先生，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吗？”司明远的眼底满是嘲意。 南家成沉默良久，这才神色复杂地开口道：“我为刚刚的话道歉，是我没有多加考虑，抱歉，迟小姐。” 迟南雪摇摇头：“没关系，我没有放在心上。” “也多谢司少对我的提醒，我会多加考虑。”南家成顿了顿，这才抬眼看向司明远，眼底有淡淡的剑拔弩张。 司明远却只是轻轻地笑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南家成离开后，迟南雪看了司明远好一会儿，忍不住垂眸笑了一声：“你这样真的……” “怎么？”司明远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点懒怠，轻笑一声：“他说我这些话的时候倒是也不少。” 迟南雪摇摇头：“我不是在怪你，你为我打抱不平，我很高兴，只是……”看着司明远为自己吃醋为自己针锋相对，迟南雪总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她认真想了想，道：“不过刚刚南先生误会了我，我是真的没有觉得很难过。”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静静看了过来。 “如果是被你误会，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迟南雪想了想，轻声说着。 司明远的眼神微微变了变，伸手轻轻摸了一下迟南雪的头：“如果有一天，我们之间真的有误会，你一定要对我说，不能让问题横亘在这里。” 迟南雪一怔，点头应了。 第143章 你何必招惹司少？ 其实有些时候迟南雪觉得，或许真的只有特别在意的人才能真正让自己欢欣鼓舞或者是痛彻心扉。 刚刚听南家成说出这些话时，迟南雪没觉得生气，只觉得哭笑不得。 这种事情，怎么会是她做出来的？ 可是倘若同样的话换做是司明远说出口，迟南雪只会觉得心脏都在跟着微微抽痛了。 良久，迟南雪方才问道：“哦，对了，刚刚忘了问你，那个杯子你拿到了是吗？” “拿到了，现在要去鉴定指纹，只是……即使鉴定结果上面的确有陆薇薇的指纹，也很难证明这就是陆薇薇的手笔。”司明远道。 迟南雪点点头：“的确，毕竟接触过这个杯子的人不可能只有陆薇薇一个。” “这都是间接证据，最多……只能影响到迟麓麟的内心判断。”司明远沉声道。 “这已经足够了。”迟南雪轻轻笑了。 在迟麓麟的眼中，陆薇薇和迟晓晴的观感已经越来越差，这对于迟南雪而言，无疑是个意外收获。 前世她从来都没有好好考虑过家里的关系，一门心思都吊在司明远身上，直到后来方才发觉，其实陆薇薇早就一点一点，将自己在家里的位置彻底蚕食殆尽了。 而现在，迟南雪笑了笑，看向司明远问道：“我要进去处理母亲留下来的东西，陪我一起吗？” “当然。”司明远微微挑了挑眉，觉得心情不错。 迟南雪的性格素来不喜欢麻烦旁人，现在能够主动向他提出邀约，司明远已经觉得是个很大的进步了。 客厅里面的气氛异常诡异，迟南雪和司明远进去时，还在走廊就听到里面的声音，从这个角度看过去—— 迟晓晴整个人都歪倒在沙发上，哼哼唧唧地流着眼泪。 “不要了，他不要我了，也不要孩子了……”迟晓晴低声啜泣着。 “我说了不让你喝不让你喝，都怪你！”陆薇薇也有点慌了，忍不住责备着迟晓晴。 “所以你到底是折腾出了什么？你给迟晓晴喝这个做什么啊？”迟麓麟不解地蹙眉。 “我……”陆薇薇也知道自己理亏，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开口，只含糊其辞道：“没什么，老爷，都怪晓晴贪嘴。” 迟麓麟冷冷地横了陆薇薇一眼：“到底是什么？你连我都瞒着？司少不是将杯子拿走了吗？” “老爷，您……”陆薇薇犹豫了一下，一眼看到走进来的迟南雪和司明远，立刻低声道：“我也不知道，都是杨姐拿来的，我就直接给端上去了。” 旁边还在打扫的杨姐立刻就不答应了，她眼睛一横，紧忙走了过来开口道：“夫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今天不是您一定要亲手给迟小姐榨果汁吗？还特别将我支开了。您现在说是我做的，我可不干啊！” “杨姐，你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呢？”陆薇薇简直要急疯了，一边拼命给杨姐递眼色，一边紧忙道：“那不是杨姐您榨的果汁吗？我还问了你，哪杯是无糖的……你，无糖的原本是要给大小姐的，你到底在里面放了什么，安得什么心？” 杨姐整个人都木住了，站在那里沉默良久，这才低声道：“我……怎么就是我了？我……” 事已至此，迟麓麟哪里还能看不出怎么回事？ 他的脸色变了变，咬牙开口道：“杨姐，你碰没碰过杯子？” “这样说吧，如果是蓄意下毒，那么是要按照刑法的规定来处置的。”迟南雪冷冷地看了彼端的杨姐一眼，淡淡道：“杨阿姨，你也是家里的老人了，我知道你一直受着陆女士的恩惠，可是……有些话我希望你考虑好了再说。” 杨姐看了看迟南雪，又胆战心惊地看向陆薇薇，这才垂着头低声道：“那……夫人说我碰了，我就碰了，小姐说我没碰，我就没碰吧。” 这话一出，简直要将迟麓麟气笑了。 迟麓麟闭了闭眼，沉声道：“这事情现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样吧，等鉴定结果吧。” 他哪里能不知道？现在就算是出了鉴定结果倒是也不会如何，只有指纹的情况下，这也不算是重罪，一来一去也就如此了。 迟麓麟干咳一声，看向迟南雪问道：“行吧？” “鉴定结果我这边会让人出。”司明远淡淡开口：“之后出了结果，我再随时和迟先生联络吧。” 迟麓麟有点紧张，事情一旦到了司明远这里，就不好向下走了。 他可没忘了，那八卦小报的记者说的话不称意了，司明远毫不客气直接就将那位的记者证吊销了，更别提现在失魂落魄的林凝了。 迟麓麟简直要咬牙切齿了，他根本就不明白，好端端的，陆薇薇惹这位做什么？！嫌日子过得太安稳顺利了吗？！ 陆薇薇整个人也有点跌跌撞撞的，司明远却看向迟南雪，温和地开口问道：“不是说要回来收拾东西吗？都整理好了？” “刚刚还在路上核对。”迟南雪笑笑，道：“结果被打断了。” “去吧，我陪着你。”司明远的语气简直堪称温柔，让人大跌眼镜。 陆薇薇强撑着赔了一个笑脸：“都在上面了，司少和大小姐自去看就是了。” “麻烦陆女士了。”迟南雪含笑应了。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司明远看向迟麓麟：“迟先生这宅子的酒窖是不是刚封了？” 迟麓麟不明所以，点头应了：“对，刚封起来的，司少这是要……” “没什么，只是听说这酒窖也有些年代了。”司明远平静地笑笑。 “啊，那是有些年头了，”迟麓麟看了一眼陆薇薇的肚子，不好意思地说道：“南雪小时候就有了，只是现在……这薇薇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嘛，薇薇她担心孩子将来进那个酒窖，没人发现就出了意外，所以执意让我封上的。” 他说起这些时，眼底眉心全是对那个未出生的孩子的期许。 司明远抬眼看向不远处，迟南雪正在上楼梯，眉眼微垂，神色是说不出的淡漠。 第144章 他曾经是她一个人的盖世英雄 回去的路上，司明远这才开口问道：“小时候，你被困在酒窖里面过吧？” 迟南雪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颤，难以置信地看向司明远：“你怎么……” 她今天听司明远问这些时，也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司明远不是个爱八卦的人。 司明远神色寂冷，淡淡道：“这些事情你从前没有对我说过。” “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迟南雪微微一怔，垂眸笑了。 “我倒是觉得都有必要，我想要了解你，所有的一切。”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好一会儿，这才弯起唇角：“彼此彼此，我也是一样。” 司明远微不可察地低笑一声：“想听什么，我可以全数奉告，但是要从你开始，南雪……有些事情不说出来，就永远没有痊愈的可能，你之前因为看守所的事情，又一次将这件事回忆起来了，是吗？” 他的神色愈发凝重，迟南雪沉默良久，轻声道：“是那晚吵到你了？” “没有。”司明远摇摇头：“但是你没必要将这件事压在你心底，如果不是因为提前了解了这几那是，我也不可能那样肯定地认为今天的事情就是陆薇薇做的。” “我以为你记得的。”迟南雪看向司明远，轻轻笑了。 “我记得？”司明远蹙眉。 “那时候是因为司爷爷带着你来了，你说什么都要来酒窖看看，刚好就救了我出去。”迟南雪直到现在都记得，那时候司明远逆着光走进来的模样，那么好看，烙印在小小的她的心底，像是她一个人的盖世英雄。 后来经过了那么多，最痛苦的时候，迟南雪想要放弃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想起小时候的那个他—— 他走进她的世界，像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她只是没有想到，司明远完全不记得了。 “陆薇薇骗我说，要陪我捉迷藏，保姆对我说，酒窖是个藏人的好地方，他们一定都找不到我，我就去了酒窖，结果有人将门锁住了，我在里面待了很久，直到你来了才的就。”迟南雪的神色很安静，仿佛这一切都已经不值得用浓墨重彩的言辞来修饰。 司明远沉默良久，这才低声道：“五岁。” “恩？” “那年你五岁，是吗？”司明远恍惚之间似乎也记得，当时酒窖的门打开了，小小的女孩子就坐在那里，他伸出手，女孩子就小心翼翼地将手覆了上来，她的手那么小，凉得让人心惊，却还是努力地对他露出一个笑容来。 “恩，对。”迟南雪微微垂眸：“你还记得。” “有点印象。”司明远只觉得无比心疼。 “那时候陆薇薇哭了，她抱着我就哭了，可能是因为她的演技太高明，所有人……包括那时候的我，都认为这只是一个意外。”迟南雪轻轻笑了笑：“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那可能并不是一个意外，而是蓄谋已久。” 蓄谋已久地想要将她留在那个黑暗的地方，空无一人。 那全部都是蓄谋已久，迟南雪甚至无法想象，如果那时候司景深没有带着司明远来，如果不是因为司明远忽然想要去酒窖看看，那么……还会不会有现在的自己？ 迟南雪轻轻笑了笑，语气轻松了几分，道：“现在想来，司少那时候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该叫我什么？”司明远看向迟南雪，蹙眉问道。 “司……”迟南雪咬咬下唇，嗫嚅道：“明远。” 只是叫了个名字而已，怎么就这样别扭？ 司明远有点无奈，看了迟南雪好一会儿，这才问道：“叫我名字让你这么不自然？” “也不是，只是不习惯。”迟南雪轻咳一声，低声道。 司明远将她的下巴温柔地捏住，靠近了一点：“这样叫一遍。”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就在方寸之间。 她仿佛能够看到他眼底的分寸光芒，良久，迟南雪方才像是被蛊惑了一样轻声开口：“明远。” 司明远笑意渐深，在迟南雪的唇上印了一个温存的吻：“奖励。” 他的眼底眉心尽数都是笑意，迟南雪怔忪地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轻咳一声拉远了距离：“流氓。” “只想非礼你一个人的那种应该不能被定义成流氓。”司明远认真道。 迟南雪闷笑一声，看向司明远的眼神都是满满的笑意。 司明远也笑了笑，将怀抱收紧。 …… 案子结了以后，嘉合置业的差评持续了好一段时间，连嘉合置业的微博主页都不能看了，在上面谩骂林凝的，要求林凝退出高管层的太多了，简直是铺天盖地。 迟南雪无聊的时候翻了翻，忍不住问道：“这个你真的没有控制吗？” 司明远有点无奈：“我控制这个做什么？” “恩……大家都这样异口同声，我觉得有点意外。”迟南雪低声道。 “那说明这是大势所趋。”司明远轻笑：“你放心，林元嘉一定会沉不住气的。” 事实证明，先沉不住气的人不是林元嘉。 在法务部办公室看到林凝时，迟南雪显得很是诧异。 林凝显然也是刚出院就来了，她旁边是个中年男人，看着病恹恹的，看到迟南雪就立刻站了起来，脸上讪讪地开口道：“迟小姐，我们在这里等您多时了。” 他的态度客气得很，迟南雪看了一眼也就了然了。 林凝微微咬住下唇，犹豫着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 那人沉声开口：“你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吗？” 林凝的眼泪唰地落了下来：“迟小姐，我真的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这样，我……”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低声下气地开口：“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南雪……我们之前不是很好的朋友吗？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 迟南雪静静看了林凝一会儿，倒是没应声，只是叹了口气看向面前的林振海：“林先生，这件事其实不是简单的道歉就可以解决的，事已至此，这是社会舆论导致的，不是我们任何一个个人的力量能够改变的了。” 林振海长叹了口气：“迟小姐知道司少对我们做了什么吗？” 迟南雪微微蹙眉。 “司少是堵住了我们所有的活路，我们都知道，这是为了迟小姐您做的。”林振海深深低了头：“迟小姐，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来求您了。” 第145章 这件事没必要让南雪知道 “既然事情是我做的，”司明远的声音在门口静静响起：“林先生就该知道，我并不希望事情干扰到南雪的日常生活。” 林振海吓了一跳，径自转过头，司明远神色寂冷，站在门口淡淡挑眉道：“有什么事情直接和我说，南雪不知道细节。” 林振海沉默良久，这才点点头：“多谢司少拨冗。” “下不为例，我这边也好，南雪这边也一样，都是需要预约的，二位直接跟着外卖员闯进来，委实是不合规矩。”司明远的声线带着满满的淡漠。 林振海尴尬万分：“我这边病着，小女的确是不懂事，给司少添麻烦了。” 司明远只是淡淡应了：“麻烦谈不上，只是……林先生一直不出面解决，只好我来解决了，华夏国的司法体系渐趋完整，我也只是敦促各部门加紧运作罢了。” 林凝抬眼看向司明远，只觉得这个男人的一言一行都让她冰冷彻骨。 他怎么能这样狠…… 他哪里是在动用司法力量？ 他简直是在用全部的方式告诉她，迟南雪是动不得的，只要动了迟南雪，她就会生不如死。 想到这里，林凝的眼泪唰地落了下来，低声道：“司少，我往后肯定不敢了，真的，您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了。” 她哪里有过这样狼狈的时候，林振海咬紧牙关，将她的头往下摁了摁，低声道：“司少，您这话放出去，委实也太狠心了些，我们的合作企业现在基本都说了，只要我们还在嘉合置业一天，他们就不太可能和我们签订合同了，有您这句话在，我们在嘉合置业根本就没有容身之地了……” “这话不是我说的，”司明远淡淡抬眼看过去：“我对林小姐的人品无法信任，但是这并不影响其他关联企业的态度，如果真的有所影响，只能说明……大家很相信我的判断。” 林振海哪里能不明白司明远的意思，他深深叹了口气，哑声道：“司少，我不怕给您交个底，林家像是我这样的情况，也只有我这边而已，林凝年纪还小，却因为我身体不好，不得不一个女孩子冲在前面，她这些年打下来的基础真的不容易，她还要负担我这一脉在嘉合置业的声誉，而现在……就因为这件事，一切都毁了。请您看在林凝年纪还小的份上，给她一个机会，她真的很辛苦。” 司明远淡漠地看了林凝一眼，林凝哭得梨花带雨，却还是忍不住来偷觑司明远的反应。 司明远没来由地有点想笑。 这人……演戏的时候也不太敬业了一些。 他顿了顿，淡淡道：“我一直都以为，人如果生活不易，就会更加懂得珍惜，只可惜，林小姐似乎并不明白这个道理。” 林振海的脸色一片煞白，司明远平静地开口：“林先生，并非是我不想帮你，只是……我也的确是无能为力。商界做生意，总要有做生意的规矩，林小姐这样的人品，人们信不过也是常事，林先生这么多年的风评，难道不也是一点点积累起来的吗？只可惜，林小姐将这一切都彻底败坏了。” 出去时，林振海整个人还是有点摇摇欲坠，林凝显然也吓坏了，低声问道：“爸……” “畜生！”林振海一掌糊在林凝脸上，咬牙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林凝的眼泪打了个转，最终还是落了下来：“我手里有东西的，我手里……” “你还想作死？！”林振海咬牙，良久方才闭了闭眼，低声道：“给我滚回去，以后没事少出来丢人现眼！” 林凝回头看了司明远一眼，却刚好和迟南雪擦肩而过，林凝几乎是下意识抓住了迟南雪的袖口：“你不帮我，是吧？” 迟南雪微微垂眸：“你觉得你对我做了这些，我还会帮你？” 林凝咬紧下唇，良久方才意味不明地笑了：“好，好，你不用帮我，其实你自己也是一样……你以为你有多幸福，你不过是个后来者罢了，你是不是忘了，我被烫伤以后，你看盛诗雨理过你半点吗？司少提过让盛诗雨帮忙作证吗？什么都没有……是吧？” 林振海的脸色也不好看，径自扯了林凝一下，沉声道：“抱歉迟小姐，我们先回去了。” 他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闭了闭眼叹了口气，拉扯着林凝走了。 林凝却犹自回头嚷嚷道：“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没有，迟南雪，你毁了我，我肯定也能毁了你！” 迟南雪面无表情地看了林凝的背影好一会儿，这才走了进去。 司明远正在打电话，过了一会儿，司明远方才将手机放下，道：“主流媒体不可能有人报道林家发出来的内容，这一点你放心，其他的渠道我也会安排人盯着。” 迟南雪摇摇头：“我不是在想这些。”她顿了顿，抬眼看向司明远：“盛诗雨小姐还好吧？” 司明远似乎有点诧异：“她怎么了？” “林凝这次事情澄清后，一直都没听说盛诗雨的消息。”迟南雪轻声道。 “哦，”司明远顿了顿，沉默片刻方才道：“她最近一直在忙电影上映的事情吧，可能没来得及处理这些。” 迟南雪没说话，司明远看了一眼手机，这才补充道：“对了，今晚爷爷请我们回家用个便饭，方便吗？” 迟南雪一怔，点头应了：“当然。” “那就这样定下了，听说盛家人也会来，外公有空过来吗？”司明远自然地问道。 迟南雪心底一动，笑笑道：“我问问看。” “恩，”司明远也跟着笑了，语气很是自然，仿佛这就是应有的称谓：“刚好有人送了北极贝和甜虾过来，我记得外公喜欢这个，外公若是过来，就带着些回去，也免得再送一趟。” “也好。”迟南雪笑着应下。 整个一下午的时间，迟南雪心底满是期许，琢磨着晚上带些什么过去。 而此时，楼上的总裁办公室，司明远正沉声打着电话：“我说过这件事没有必要让南雪知道。” “我觉得可以。”司明远的眼底添了三分不耐，沉声道：“爷爷，我一直以为这是我一个人的事。” 第146章 他曾以为迟南雪是司明远的良配 迟南雪到了晏家，就见司景深正笑着和盛昀说着什么，盛昀的脸色显出几分诧异来，蹙眉问道：“所以说……您这是已经确定下来了？” “是有那么点意思，毕竟……明远自己喜欢嘛。”司景深的神色很平静。 “这……诗雨肯定很难过。”盛昀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不过也好，毕竟也是个知根知底的孩子。” 司景深像是想起了什么，微微蹙眉，轻轻摇了摇头。 盛昀显然不知道司景深的心思，只是陪着说了几句好听话。 迟南雪走过去时，司景深显然已经换了话题，笑着道：“今年的螃蟹时间也过了，之前他们拿来的大闸蟹你尝了没有？” “哦，挺不错的。”盛昀摇摇手笑道：“这些年啊，那些个玩意也是愈发不爱吃了，年纪在这儿了，那些东西还是太麻烦了些。” “是吗？嘉行呢，记得你之前很喜欢这一口。”司景深看向旁边的晏嘉行。 晏嘉行就跟着笑笑：“挺好的，这些年我也觉得有点费力了。” “之前明远说要给你派人过去，派了吗？”司景深问道。 “都派来了，一个管家一个照应的保姆，有劳军长费心了。”晏嘉行笑笑。 司景深摆摆手，道：“按理说是该我来想的，可是我疏忽了，没想到这么多，还好明远念着南雪，都给记在心里了。” 司明远平静地笑笑：“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外公随时和我说就是。” 司景深听着司明远的称呼，眉头微微蹙了蹙，很快笑道：“你看明远这孩子……对着人家老晏连外公都叫上了。” 他的眼底分明尽是笑意，晏嘉行却觉得有点紧张，轻咳一声道：“司少，这我可担当不起……” “还没结婚，有些事情是该收着点，别让人抓了把柄去，也是麻烦。”司景深淡淡道，笑意也收敛了些。 司明远淡淡笑了笑，道：“爷爷放心，在什么场合可以说什么，我心底都念着呢。” “那就好，明远为人处世，我还是放心的。”司景深笑笑，道：“前阵子去海城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好了？我看你提前为了南雪回来了。” “还差个收尾，一时没看住，让人给跑了。”司明远淡淡道，没有说前因后果。 司景深微微蹙眉：“让人给跑了……你知道这次的消息有多难拿到？你曾经答应过要将这件事处理妥当。” 迟南雪心底微微一突，下意识看向旁边的司明远。 司明远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淡淡道：“发生了一些意外，放心，我答应过的事情自然会做到。” 司景深看了司明远好一会儿，这才淡淡颔首应了：“那好。” 旁边的盛昀看了一眼司景深，又看向司明远，紧忙打了个圆场道：“司少肯定也是为了迟小姐的事情回来的，迟小姐被人冤枉成那样，司少肯定也是着急得很。老司，你也别要求太高了。” 司景深像是才想起这次的事情一样，转头看了迟南雪一眼：“现在事情处理妥当了吧？” “都处理妥当了。”迟南雪微微垂眸应了。 “那就好。”司景深顿了顿，道：“这次为了这件事，我听说你连体制内的关系都动了。” “私人关系，利用的也是周末的时间，以实践活动的方式参与进去的。”司明远抬眼看向司景深，淡淡道：“应该是合乎规矩的。” 司景深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明远，你从前倒是从来都不会做出这种事。” “从前没有到这样的程度罢了。”司明远平静道。 “我担心你为了迟南雪犯错误！”司景深忽然拍了一下桌子，蹙眉道：“司明远，你小时候我怎么教你的？不能以权谋私，为了谁都不行！” 晏嘉行的脸色顿时变了，看向迟南雪，又看向司景深，语气都紧张几分：“老首长……” “没关系，外公不用担心。”司明远看向司景深：“编号2021300江城3号令，这是这次行动的编号，是计入实践项目的，所有流程都是按照规定走的。” 司景深的拳头微微攥紧，司明远平静道：“还有……以后我会尽可能地守在南雪身边，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但是，”他顿了顿，神色微凝：“如果真的有第二次，同样的事情我依然会做，并且我从来都没有认为这件事有任何不妥当之处。” 司明远说完，这才看了一眼迟南雪，淡淡笑道：“饿了吗？” 他的语气骤然从疾风骤雨变成了春风和煦，迟南雪的语气微微一窒，轻轻捏了一下司明远的手，示意他看司景深的表情。 司明远却根本没有转头，只是平静道：“爷爷，我明白您的意思。您习惯听旁人对您言听计从，我尊重您的意见，但是……我希望您不要干涉我的感情，我和南雪的事情，我不希望任何人干预，我懂得分寸。” 司景深沉默良久，这才看向迟南雪笑了笑：“明远居然会为你做到这个程度，我倒是有点意外。” 迟南雪微微垂眸：“司爷爷……” “不必说了，明远这孩子从小就是个懂事的，他说他懂得分寸，我相信。”司景深笑了笑，心底却是忍不住地沉了下去。 从前迟南雪对司明远言听计从的时候，他的确觉得迟南雪是司明远的良配，可是现在…… 司景深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什么话都没说。 席间，众人各怀心思，良久，司景深方才抬手看了一眼时间：“今天诗雨不来？” “她今天有活动，可能赶不过来了。”司明远自然地说道。 盛昀的筷子微微一顿，下意识抬眼看了司景深一眼，司景深神色如常。 “哦，她最近是不是在天宸地产也有活动？”司景深问道。 司明远有点诧异地看向迟南雪：“之前就结束了吧？” “恩，活动已经结束了。”迟南雪点头应下。 司景深笑笑：“可惜了，下次有这种事，我也去现场看看，自从这孩子进军娱乐圈，我还没怎么见过呢……” “哎……”盛昀也忍不住跟着笑了：“你说诗雨这孩子就是能折腾，好好地做点什么不好？” 第147章 简直是亲疏分明 迟南雪静静听着司景深自然地和盛昀说着盛诗雨的近况，语气之中尽是熟悉的宠溺，她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默不作声地吃着盘里的东西。 司明远很是自然地给迟南雪布菜，动作亲昵而自然，旁边的晏嘉行看在眼里，只觉得心底有种说不出的酸涩。 离开时，司景深很是自然地吩咐道：“明远，你先送一下你盛爷爷。” 闻言，晏嘉行连忙点头道：“没关系，司少您去送老首长，我一会儿等管家过来接就是了。” 他说着就要打电话，迟南雪看着晏嘉行惶惶的样子，只觉得心底酸酸涩涩的。 就好像……这是他们的地方，而他们什么都没有。 司明远却是神色自然地点了头：“是要先送客人的，盛爷爷，我先送您回去。” 他说完，所有人的眼神都微微变了—— 司明远今天让人开来的是一辆加长林肯。 就像是他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似的，司明远神色自然地看向晏嘉行，含笑道：“外公，我先送一下盛爷爷，您在车里稍微多坐一会儿。” 客人…… 外公。 这两个词的对比太过强烈，简直是亲疏分明，盛昀脸上的笑容都要挂不住了。 “没事，我自己回去就是了。”盛昀连连摆手道：“我让司机过来了，真的，司军长，您别麻烦了。” 司景深沉默片刻，这才点点头道：“也好。” 他负着手站在门口，看着一向疏冷的司明远自然地扶着晏嘉行上车，又扶着车门等着迟南雪坐稳，这才绕到车的另一边上去，他脸上的笑容差点也跟着碎了，良久，司景深方才沉默着微微垂下眸去，淡淡道：“回去吧。” “军长……” “他说他能控制，先看看吧。”司景深叹了口气，眼底有说不出的无奈。 人家谁家不是找个宜室宜家的女孩子，在家里也是百依百顺的，哪里有任何一个像是迟南雪现在这样，这司明远也是将人宠得太厉害了。 …… 而此时，晏嘉行看向司明远，良久方才欲言又止地开口：“司少……” “我知道外公想要说什么。”司明远看了一眼旁边昏昏欲睡的迟南雪，忍不住低笑一声，自然地伸了个胳膊过去：“累的话可以靠着休息一下。” “恩？”迟南雪有点茫然地抬眼看了司明远一会儿。 司明远被她困顿的眼神撩得有点想笑，道：“睡吧。” 迟南雪显然是刚刚心理压力太大了，此时搂着司明远的胳膊哼唧一声，倒是真的靠着就睡过去了。 看着迟南雪放心的模样，晏嘉行的脸上写满了诧异。 他是真切地记得之前他问迟南雪对于司明远的态度时，迟南雪有多么坚决，这才过去多久啊…… 司景深看了一会迟南雪安静的侧脸，这才看向晏嘉行正色道：“我既然能护着南雪一时，就能护着她一世。” 晏嘉行的脸色微微变了：“司少，一辈子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现在司军长很显然已经有些不满了……” “然后呢？”司明远平静道：“我不想在任何人面前演戏，我也不会为了任何人委屈了南雪，这是我的底线。” 晏嘉行迟疑良久，这才叹了口气：“我也不是在给司少您压力，只是……” 他只是担心，司明远现在对南雪这么好，如果有一天，只是说如果有一天他放开了手，迟南雪要有多难过。 晏嘉行现在根本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 司明远却显然没有将心思放在这里，他轻轻捋过迟南雪的头发，唇角的笑意温和无比。 晏嘉行从来都没有见过司明远这样的表情，这个在外界传闻肃冷漠然的男人，看向迟南雪的眼神都带着和煦的暖意。 晏嘉行知道，迟南雪平时看起来温软，其实性子执拗得很，她认准的人，谁也改变不了了。 而这一番对话，迟南雪全部都不知道。 直到车子稳稳停下，她被打横抱起，迟南雪这才茫然地搂住了司明远的脖子：“到了？” 司明远低笑一声：“睡得好吗？” “恩……还可以。”迟南雪被晃了几下，显然也跟着清醒了，含笑轻轻捏了捏司明远的胳膊：“太瘦了。” 司明远哭笑不得。 “对了，杯子的鉴定报告出来了，确认上面有几个人的指纹，陆薇薇的算是一个。”司明远平静道。 “明天吧，”迟南雪沉吟片刻，道：“明天回家一趟，我刚好也有事要问问陆女士。” “其实这件事没必要由我们来问。”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眼，含笑道：“你现在仔细想想，会想起来有个人比我们更加痛恨这件事的发生。” 迟南雪轻笑一声：“你将报告发给我，我明天带着去给迟晓晴。” “听说迟晓晴去夏家了，可惜吃了个闭门羹。”司明远轻笑一声。 迟南雪眼底添了三分笑意：“她现在应该急着去找夏沐锋，让夏沐锋再陪她去做一次亲子鉴定了。” 她话音未落，手机就响了起来。 迟南雪抓起来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迟晓晴。” “姐，我想问你一件事。”迟晓晴惶急的声音在那边响起：“你知道不知道夏少现在人在哪儿啊？” “我不知道，夏少和我没联系，怎么了？”迟南雪问道。 “我……”迟晓晴有点急了，她犹豫再三，这才低声道：“我必须要找到夏少，这件事时间长了我就没办法解释了，姐，我求求你了，你知道这件事对我而言有多重要。” 迟南雪顿了顿，道：“应该在公司吧，你可以给夏少公司那边打个电话问问。” “姐你太聪明了！谢谢姐！我这就去问！”迟晓晴的声线像是瞬间被点燃了似的，紧忙点头应了。 迟南雪将电话放下，很是自然地解释了一句：“她给夏沐锋公司打电话了，估计一会儿会过去。” 司明远也没当回事，一边帮迟南雪脱了风衣，一边催着人去洗澡：“一会儿出来喝杯牛奶，你最近睡眠一直不太好。” 迟南雪吐吐舌头，乖乖转身去浴室了。 而此时谁都不知道，迟晓晴一去夏家的公司，就能闹出这么大个麻烦。 第148章 孤注一掷的迟晓晴 迟南雪从浴室里面出来时，就听楼下司明远在叫她。 她匆匆将衣服换了，一下楼就看到司明远在看电视，神色相当诡异。 她鲜少见到司明远这样的表情，紧忙走过去问道：“怎么了这是……这……” 下一秒，迟南雪怔在了电视前。 已经晚上九点了，夏家的公司依然灯火通明，而镜头前，迟晓晴就静静坐在夏家的台阶上，面前摆着一圈心形蜡烛。 她固执而执着地坐在那里，在这萧瑟的秋风里显得楚楚可怜。 有记者忍不住靠近了些，认出了迟晓晴的脸：“你……你是迟家的迟晓晴小姐吧？” “你认识我？”迟晓晴有点激动。 “啊，对。”那人没好意思说自己是从哪张八卦小报上认出的迟晓晴，只笑笑道：“您这是来找您男朋友的？” “恩。”迟晓晴有点不敢大声说话，担心夏沐锋不喜欢，只羞怯地笑了笑。 那小记者顿时兴奋了起来！ 这年头谁不知道啊！ 迟晓晴喜欢夏沐锋，几乎已经成为了江城人尽皆知的“秘密”。 记者犹豫再三，这才忍不住问道：“那您……是来找夏少的吗？” “你……你怎么知道？”迟晓晴顿时紧张了起来：“我也不是，不是一定要找夏少。” “迟小姐这样勇敢高调示爱，请问您和夏少联系了吗？”记者已经将话筒举到了迟晓晴的嘴边。 迟晓晴紧张万分，一手将话筒捂住了：“不，你不能采访我，我没有允许你采访我啊，你这叫什么意思……” “迟小姐误会了，我们也只是给迟小姐一个机会，毕竟您在这里这样摆着蜡烛，如果您示爱的对象没来，岂不是辜负了您的一腔热情？我们并没有窥探您的隐私的意思，相反，我们很赞赏新时代下女孩子的勇气。” 被记者这样一夸，迟晓晴显然有点飘飘然了。 她看向镜头，良久方才深深吸了口气：“我的确是来找我……我喜欢的人的，我想要和他在一起，我知道他也喜欢我，我们之间只是闹了一点误会。如果你能听到的话，那么……” 记者显然有点激动，笑着道：“迟小姐可以喊出他的名字，不要羞涩！” 迟晓晴犹豫了一下，咬咬牙道：“夏……” 下一秒，她的手机响了。 迟晓晴显然不知道这是个直播的节目，她对记者示意了一下，轻声道：“不好意思啊，我接个……哇！” 迟晓晴显然要乐疯了，她抓着手机，接听时无意识地碰到了扬声器，记者毫不犹豫地将话筒靠近了一点，夏沐锋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话筒里面清晰地传了出来—— “迟晓晴你他妈疯了吗？你这样做有意思吗？我告诉你你不要再来找我……” 迟晓晴脸色煞白，直接将电话挂断了。 下一秒，她茫然无措地看向镜头，又看向一脸尴尬莫名的记者。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到记者的惊叫声和迟晓晴崩溃的哭声，很快，直播信号被切断了，换回了主持人平静的表情：“这里是江城晚间娱乐新闻，感谢大家今天的收看，我们下期节目……” 司明远径自关了电视，看向迟南雪。 “她……”迟南雪顿了顿，轻叹了口气：“我倒是没有想到，她会做出这种事来。” “迟晓晴做出这种事，倒是也不让我意外。”司明远挑挑眉。 “刚刚夏沐锋应该也不知道这是直播吧，他在外面的形象一向不错，如果知道是直播，怕也不会这样直白地说出这种话。”迟南雪无奈道。 “很多人都是表里不一的。”司明远显然是意有所指：“这样活着不累吗？” 迟南雪倒是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只平静地笑了：“人能够活出本我是一种很幸福的事情啊，大多数的人终其一生，都没办法肆意妄为的。” 司明远平静地挑挑眉，道：“这倒是个好时候。” 迟南雪忍不住弯起唇角：“的确，现在迟晓晴怕是已经要崩溃了，林凝现在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显然也没有办法帮她。而这一切……” “这一切最初都是因为陆薇薇的那一杯果汁。”司明远补充道。 迟南雪点点头，主动凑过去在司明远脸上轻轻落下一吻，小声道：“明天我回家一趟。” “是我们。”司明远提醒，拿过吹风机帮迟南雪吹了一会儿头发，这才道：“好了，快去休息。” 迟南雪有点迟疑，小心地看了司明远一眼。 她迄今为止都不知道那天睡着了究竟发生了什么，司明远不说，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去问。 司明远的神色却很是平静，微微挑挑眉笑道：“要让我陪你睡吗？” 迟南雪的脸顿时红了，磕磕绊绊地跑了：“不，不用。” 这一夜，迟南雪觉得自己睡得相当好。 一夜无梦，醒来的时候，她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旁边的床，冷的。 她颇为遗憾地轻轻叹了口气，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脸差点又红了。 门被人推开，司明远站在门口，看着迟南雪做贼心虚收回去的手，微微挑了挑眉：“今晚陪你。”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迟南雪磕磕巴巴地说着，第一次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司明远欣赏够了，这才轻笑一声：“我是说陪你吃饭，想哪里去了？” 迟南雪顿时噤声，气闷地抬眼看过去，这人……性格怎么这么恶劣！ 司明远忍不住轻笑出声，心情显然很好：“走吧，吃了早餐就可以回迟家看戏了。” 迟南雪挑挑眉，犹豫片刻，这才开口问道：“对了……我之前一直没有问你，我这样讨厌陆薇薇，你怎么从来都没有劝过我？” 她的语气带着三分迟疑，司明远听着，心底就像是被小刀子割了一下似的，钝钝地疼。 他看向迟南雪，温和道：“你了解我那么多，我多了解你一些，就让你这样惊讶？” 迟南雪一怔：“可是……” “以后我也会尽可能多去了解你的事情。”司明远认真地说着。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好一会儿，这才垂眸笑了：“我也一样。” 第149章 她不知道迟晓晴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从来没有任何一刻，迟南雪比这一刻还要确信。 其实他们是真的可以走下去的，摒除了前世的一切，抛去所有的成见，只是携手走下去。 这一次，他们是全新的司明远和迟南雪。 她可以放心将所有的过去尽数告知，而不用担心司明远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 南家成会问出那句话，会觉得自己有多么过分，会觉得陆薇薇对自己很好，可是司明远不会。 他永远站在那里，不管发生了什么，他总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迟南雪觉得已经足够了，不管遇到什么风雨，她都不会再怕了。 …… 到迟家时，迟南雪总觉得迟家的气氛相当诡谲，迟麓麟坐在沙发上，见迟南雪和司明远一起来了，眉头微微蹙，低声道：“司少，南雪。” “父亲这是怎么了？”迟南雪面上露出三分诧异。 迟麓麟强笑了一声，哑声问道：“夏少……没和你联系？” “夏少？哦，父亲是说夏少说的协商的事情吧，昨天已经处理好了，夏少说没什么可以协商的，我们的工程进度很不错，他们会按期打款。”迟南雪的语气很是平静，迟麓麟也不太好意思直接提起昨天迟晓晴做过的事情，太丢人现眼了，迟麓麟现在想着都觉得烦躁。 迟麓麟低咳一声，掩饰了自己的尴尬，道：“那就好，我还有点担心。” 尤其是昨天迟晓晴那么一闹，万一夏沐锋不干了，再影响到这个项目，迟麓麟就觉得迟晓晴真是丧门星了。 他长叹了口气，这才问道：“那南雪今天怎么来了？” “是关于昨天杯子内容物的检验结果，陆女士在家吗？”司明远这才淡淡开口道。 迟麓麟的心顿时又提起来了，对，怎么就忘了，还有个杯子呢！ 被司明远拿走的杯子，一切的起始点…… 他刚想说陆薇薇不在家，楼上陆薇薇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那你在做什么啊？我让你找个人都找不到，江城才多大，你翻个底朝天也得将人给我找到啊，我告诉你，迟晓晴是怀着孕的，如果出了点什么事情，我唯你是问你知道不知道！” 陆薇薇愤怒地将电话摔到一边，司明远挑挑眉，看向彼端的迟麓麟。 迟麓麟尴尬万分，沉默半晌，这才扬声道：“陆薇薇，下来。” 陆薇薇听着这语气就觉得不对，走到楼梯口看到司明远，心顿时就凉了半截。 她捂着肚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弱万分：“老爷，我肚子不太舒服……” “还不快去扶着？”迟南雪扬声道。 旁边的保姆一怔，紧忙过去将人扶住了。 陆薇薇简直要气死了，这个老杨！现在分明就是在担心被问罪了！ 她只好将整个人都挂在杨姐身上，慢吞吞地走了下来。 司明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大门一阵响动，迟晓晴推开门，跌跌撞撞地进来了。 她看着所有人都在，脸色也跟着变了变，笑声听起来像是哭一样—— “我本来想大喝一场的，结果我想起我肚子里面的孩子，虽然没有人想要了，可是好歹也是我的孩子啊，我舍不得，都是你们做的好事，都是你们……” 她怨毒的眼神扫过不远处的陆薇薇：“你告诉我那杯饮料里面有什么，到底有什么？” “那……”陆薇薇也有点慌了，她低声道：“迟晓晴你清醒一点，那不是我给你的饮料，我现在大着个肚子，我哪里有心思给你榨汁啊？那都是我盯着杨姐做的，即使饮料有问题，那也是杨姐，对，杨姐出的问题！” “放屁！”迟晓晴想起昨天晚上被一遍遍重播的那所谓的“播放事故”，再想想走在街上人们看向自己时怜悯的眼神，她就觉得心底憋屈得要死。 她知道那很可能只是自己的想法导致的滤镜，可是…… 迟晓晴是真的觉得自己就要疯了。 而这一切，她看向司明远，跌跌撞撞地走过去，将司明远摆在桌上的报告拿起来看了一眼，顿时觉得天旋地转—— “春药，真行啊，我就知道，我不可能忽然就对南哥哥有了那种想法，你对我用春药，你居然给我用春药！” 陆薇薇这次是彻底慌了：“你……你看没看那杯子的鉴定，那上面肯定不止是我的指纹！” 她几乎是下意识朝着杨姐背后躲去，她太了解迟晓晴了。 迟晓晴那么喜欢夏沐锋，现在忽然得知这一切都不可能了，她简直快要疯了，迟晓晴现在根本就是失去理智了，如果这个时候和迟晓晴对上，陆薇薇甚至不知道迟晓晴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然而杨姐哪里肯让她这样躲着：“二小姐，我和您说啊二小姐，天地良心，夫人可没打算将那饮料给你啊！” 迟晓晴怔怔地站在那里，良久眼泪方才顺着脸滑落下来。她看向陆薇薇，眼底写满了讽刺：“是啊，没想给我，可惜啊，最后还是给到你自己女儿手里了，其实你根本就不在乎吧？你害了谁你在意吗？你在意的只有你肚子里面那个孽种！” 迟麓麟脸色难看地厉害，闻言更是怒不可遏：“迟晓晴你是不是疯了，你说谁的孩子是孽种？” “我说这孩子是孽种怎么了？”迟晓晴冷笑，她一边哭一边笑的样子太慑人，迟麓麟抬起手，又迟疑着没有打下去。 迟晓晴便冷笑着说了下去：“你知道吗？你害了人，这就是报应，这就是给你的报应，你想要害的人没害成，反而害到我了！你想过吗！你只想你自己！” 迟晓晴说完，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了几步。 她的动作很慢，一切却又都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谁也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迟晓晴整个人朝着陆薇薇的方向猛地冲了过去！ 陆薇薇惊愕地想要让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一刻，陆薇薇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的肚子，可是迟晓晴整个人就像是疯了一样撞在了她的身上，陆薇薇惨呼一声，被撞得向后退了好几步，后腰撞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跌坐了下去！ 第150章 这一切不过都是因果而已 良久的沉静。 迟晓晴静静看向地上的陆薇薇，干笑道：“好了，这下好了，你也不用凭着你的肚子说什么了……你让我的孩子没有了父亲，我让你没了孩子，你也可以不用想着还给我一个夏少了，反正你也还不起。” 她喃喃自语的样子很是慑人，那一瞬间，谁都没有来得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直到陆薇薇的惨哭声惊醒了众人，迟麓麟几乎是下意识地跳起来，径自冲向了陆薇薇，可是已经晚了。 陆薇薇的裙摆满是血迹，她崩溃的哭声像是砸在了迟麓麟的心上，迟麓麟茫然而紧张地摸着陆薇薇的肚子，低声念着：“孩子，孩子没事吧……孩子，不，不，救护车！” 管家在旁边手忙脚乱地拨打着电话，而迟晓晴只是在旁边忍不住地笑着。 “你他妈笑什么！”迟麓麟终于受不了了，他转头一脚踹在迟晓晴身上：“我看你他妈是疯了！你这是杀人你知道吗？” “那孩子是人吗？还没出生就让我们家变成这样了，它是人？是畜生吧！”迟晓晴咬牙切齿地开口。 迟麓麟简直要被气疯了，他死死盯着迟晓晴，无论如何都不知道什么让这个孩子变成这样了。 陆薇薇却只知道崩溃地流着眼泪。 她这个年纪怀上孩子就不容易了，这孩子她盼了这么多年，她防着那么多人，防着迟南雪使坏，好不容易迟南雪离开了迟家，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她盼了一夜的迟晓晴回来了，将这个孩子亲手送上了黄泉路。 因果因果，怕也就是如此了。 救护车来的时候，陆薇薇已经哭晕过去了，迟麓麟的手都在微微发颤，他看向医生，开口第一句却是颤抖着声音问道：“孩子……没事吧？” “大人……”医生刚想说大人看起来没什么大碍，闻言也是微微一怔，道：“孩子的事情要去医院才能确定。” “那还等什么？！”迟麓麟顿时就急了：“快去医院啊！” 他跺着脚的样子让人大跌眼镜，医生微微蹙眉，只好点头应了。 迟麓麟匆匆跟着救护车走了，临了临了还让人盯好了迟晓晴和那个保姆。 迟南雪和司明远没动，良久，迟晓晴方才看向迟南雪，幽幽地开口：“她昨天，那杯饮料原本是给你的是吧？无糖的，你的习惯。” “是。”迟南雪微微垂眸，点头应了。 “呵，呵呵……我盘算了那么久，想要将这件事推给你，没想到最后还是被我自己做了。”迟晓晴看着自己的双手，良久方才低声道：“我从前从来都不相信命运，你知道吗？ 我觉得命运都是骗人的，可是现在我有点相信了。你看我妈算计了那么多，想要让你被迫放弃继承权，想要让你声名狼藉，结果你现在越来越好，我妈自己变成这样了，我也变成这样了，可是你放心，我不会放弃的，我的孩子好着呢。” 她念念叨叨的样子听起来有点慑人，迟南雪却是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垂眸道：“你和夏少联系上了？” “孩子还在呢，夏少不会轻易放弃我的。”迟晓晴顿了顿，低声道：“他肯定喜欢我，我知道的，他还带着我去见了伯父伯母，我那天打扮地可好看了，我肯定没给夏少丢脸，可是我妈就不同了，她现在终于没有孩子了，她要把所有东西都给我了。” 迟南雪蹙眉看了迟晓晴一眼，这才敷衍地点点头，拉了一下司明远的手：“走吧。” “姐。”迟晓晴忽然开口。 迟南雪站定，迟晓晴就开口道：“我那天刚好听到了一件事，是记者八卦说的，你应该也不知道……”她顿了顿，眼神飘向了彼端的司明远，这才笑笑道：“你没看过司少小时候的照片吧？什么时候你们甜甜蜜蜜地重温旧梦一下啊……” 迟南雪不知道迟晓晴为什么要提起这个，只是微微蹙眉道：“有机会的吧。” “那可一定要有机会看一下，不然真的可惜了，那照片挺好看的呢。”迟晓晴自然地说着，笑容有点说不出的诡谲。 迟南雪只觉那眼神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将司明远的手拉得更紧了些，轻声道：“我们走吧。” “恩。”直到走出迟家的门，司明远方才回头看了一眼，迟晓晴刚好也在朝着这个方向看过来，眼神有说不出的意味。 司明远面沉如水，眼底写满了警告。 “我没有想到……”迟南雪将那张报告轻轻掂了掂：“迟晓晴居然真的会这样做。” 仔细想来，陆薇薇虽然在意肚子里面的孩子，可是对迟晓晴倒是也不算差。 每次迟麓麟大发雷霆时，陆薇薇总是下意识地护着迟晓晴，连这一次也是，她差点一夜未眠，只是为了寻找迟晓晴的下落，只是没有想到，迟晓晴真的回来了，却酿出了这样的惨剧。 良久，迟南雪方才轻轻笑了笑：“有句话迟晓晴大概是说对了。” 司明远微微挑了挑眉：“都是因果。” “对，”迟南雪轻叹了口气：“都是因果。” “下药的事情，还要继续追究吗？”司明远看向迟南雪，淡淡问道。 “不必了吧，”迟南雪犹豫了一下，摇摇头道：“我想也没有这个必要了，陆薇薇的孩子没了，迟家自然又是一场风波，即使没有我们在其中推波助澜，他们也躲不过。” 司明远点点头，道：“如果不是因为陆薇薇太过急于求成，想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只是不明白……”迟南雪闭了闭眼，下一秒，钟绍钧接上了话—— “这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 迟南雪一怔，看向钟绍钧：“什么消息？” “刚刚的事情啊，”钟绍钧诧异道：“这说得有板有眼的，不应该啊，像是在现场似的。这年头做记者的都这么厉害吗？” 迟南雪面色微沉，径自将手机拿了过来看了一眼，果然下面一片叫好声，显然很多人心底对陆薇薇这种小三上位的行径是记得分明。 然而——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迟家有人将消息传出去了。” 那么……谁也不知道这个人手中还有什么。 司明远微微蹙眉：“让管家盯好那个保姆，绍钧，联系媒体，查查来源。” 第151章 你打算连带我一起处置吗？ 迟南雪看向彼端的司明远，良久方才轻声道：“帮我处理迟家的事情，会不会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 “没关系。”司明远有点诧异地看向迟南雪：“怎么会这样想？” “司爷爷说的话，其实我多少也考虑过。”迟南雪微微垂眸：“我不希望因为我……” “因为你什么？”司明远忍不住笑了一声，道：“不用听爷爷的，他考虑得可能比较多，对于我而言没有那么多顾虑，如果我连现在的你都护不住，那么我和你谈什么未来？” 迟南雪忍不住别开头去，轻轻咳嗽了一下。 司明远笑笑，神色平静而温和，他想了想，和钟绍钧吩咐了几句，翅难续一怔，道：“那保姆叫杨玲，据我所知，她应该是只有一个女儿。” “丈夫呢？”钟绍钧诧异。 “早年就离婚了，一直是一个人带着一个女儿，从前是我妈妈招进来的，在迟家也有些年了。”迟南雪平静道：“后来似乎是得了陆薇薇什么好处，就死心塌地地跟着陆薇薇了。” 司明远眼底划过淡淡嘲意，钟绍钧点头应了：“我去详细查查。” 司明远淡淡颔首。 很快，司明远和迟南雪就折返回了迟家。 迟晓晴还在沙发上保持着刚刚的造型，见他们回来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淡淡道：“我看到了。” 迟南雪微微蹙眉。 “我妈妈会告我吗？”迟晓晴轻笑一声，眼底满是说不出的意味。 迟南雪的声音顿了顿，淡淡看过去：“你后悔了吗？” “还行。”迟晓晴似乎是真的认真地想了想，这才淡漠地笑了一声：“一定要说后悔的话，好像还真的没有，我不想她有这个孩子，这总是没错的。” 见迟南雪和司明远回来，不远处的保姆显然有点紧张，整个人都有点瑟缩了。 司明远淡淡使了个眼色，钟绍钧和钟清源一左一右地走过去，那保姆显然是被这架势吓坏了，整个人向后退了半步，猛地瘫坐在地上：“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谁会觉得是你啊？”迟晓晴忍不住笑了一声，淡淡道：“谁都知道的事情，你不过是个保姆，你做这种事干嘛？” 杨玲紧忙点头：“对对对，那你们这是……” “这是你做的吗？”司明远将手中的视频递过去。 杨玲的脸色变了变，良久方才低声道：“不，不是……” “我希望你小心说话，你应当知道，这件事我不可能轻易地翻过去，”司明远冷冷看向杨玲，道：“现在这种情况，不管是谁将这个视频放出来，陆薇薇肯定都需要一个人来顶罪，而你是最佳人选。” 杨玲的手指微微蜷紧了。 “你放心吧，我现在都不知道我妈能不能护着我呢，视频爆出来了，她如果真的想，我这也算是故意伤人了吧。”迟晓晴面无表情地说着，淡淡笑了一声：“你这边肯定没什么指望，我妈是不可能自己出去顶着的。” “你还有一个女儿。”迟南雪平静开口：“当年招保姆的时候，是我妈妈将你招进来的，我还记得，你说你有个小女儿，自己孤身一人带着孩子很艰难，我妈妈同情你，这才给了你比旁人都高的工资，平时遇到个年节，都给你更长的假期……” 杨玲不自在地微微垂着头：“晏女士是真的对我很照顾。” 司明远的眼底写满了嘲意。 对她很照顾，换来了什么？ 换来了晏女士离开后，杨玲就这样暗害迟南雪？ 以德报怨，不过也就是如此了。 “以你的所作所为，想要让你进去几年也并不算难。”司明远淡淡道：“你自己心底应当也明白，如果真的要深度挖下去的话，还能挖出来多少事情，但是……你也有将功补过的机会。” 杨玲沉默良久，脸色也愈发苍白。 “你收了陆薇薇两百万，觉得足够你女儿一辈子的开销吗？还是说，你认为你收了这些钱本身也是神不知鬼不觉？”司明远淡漠地笑道：“现在你将事情都曝光出来，就该想过之后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答应。”杨玲终于忍不下去了，她咬紧下唇，直到唇上都见了血，这才哑声道：“我都答应。” “你手头还有什么材料？”司明远平静问道。 杨玲迟疑片刻，看向不远处的迟晓晴。 迟晓晴面无表情，径自坐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 “司少，我知道我现在也没什么用，但是……我已经无所谓了，我要保住我女儿，我不能让夫人之后影响她的生活，她肯定恨死我了。”杨玲低声道。 “你将视频曝光的时候，应该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了。”司明远淡淡笑了：“可以。” 杨玲这才松了口气，将手边的东西递过来：“这是我拥有的全部资料，包括夫人让我买药的事情。” “买药……”司明远蹙眉：“有录音吗？” 他的脸色很沉，迟南雪下意识轻轻挽住了司明远的胳膊。 “没有，夫人当时非常警惕，”杨玲哑声道：“但是有转账。” 司明远沉默片刻，这才点点头：“从现在开始，你就不用在迟家做事了，我给你安排工作。” 杨玲又惊又喜：“谢谢司少，谢谢您！” 司明远没有理会她，只是径自看向不远处的迟晓晴。 迟晓晴慢吞吞起身：“姐姐打算连着我一起处置了吗？” “没有这个必要，”始终没开口的迟南雪看了迟晓晴片刻，这才蹙眉问道：“你和夏沐锋联系了吗？” 迟晓晴的脸色白了白：“他还会和我联系吗？他怀疑我，他怀疑我肚子里面的孩子是不是他的，你让我怎么和他联系……” 她的语气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似的，良久，迟晓晴方才闭了闭眼，低声道：“姐，如果你能帮我联系上夏沐锋，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真的。” 迟晓晴的眼底写满了期冀，迟南雪却只是沉默了下来。 第152章 司少是个很温柔的人 第二天早上，迟南雪倒是接到了夏沐锋的电话。 彼端夏沐锋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平静，没有受到多少打击的样子，只道：“迟小姐，我想和您确认一下工期。” “好，”迟南雪点头应了，一边看了一眼餐桌对面的司明远，道：“去云鼎吗？” “如果迟小姐方便的话。”夏沐锋叹了口气，道。 迟南雪笑笑：“当然。” 将电话放下，迟南雪将事情简单和司明远说了一遍，司明远微微蹙眉：“迟先生没有找过你吧？” “找我大抵也没什么意义，我问了管家，昨晚父亲没有回家。”迟南雪道。 司明远淡漠地笑了一声：“那好，我一会儿要去天宸地产一趟，你可能要自己去处理云鼎的事情，昨天的视频曝光出去了，云鼎难免也有员工会看到，你要考虑好这些方面的事情。” 听着他认认真真地说着这一切，迟南雪忍不住笑了笑，点头应下：“你放心，我都明白。” 司明远还想说什么，迟南雪却已经伸手将自己面前的餐盘和司明远的换了一下：“你吃这个。” 司明远一怔，看向面前的鲜火腿。 迟南雪有点诧异地看过去：“你不是喜欢这个吗？” “你怎么知道……”司明远的语气微微顿了顿。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的餐盘，心说这不是肯定的吗？难不成司明远不喜欢这个了？她记得司明远在家很喜欢吃西班牙火腿配蜜瓜啊。 迟南雪还因此说了司明远好几次，觉得司明远冷食吃得太多了。 司明远面色复杂地看了一会儿自己的餐盘，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迟南雪也觉得气氛有点诡异，乖乖地没有再开口，只是径自将餐盘里面的食物吃完了。 直到坐上去云鼎的车，迟南雪这才看向钟清源：“司少喜欢吃鲜火腿配蜜瓜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吗？” 钟清源一怔，摇摇头道：“公开的资料里面没有，而且司少在外面从来都不吃鲜火腿，听说是担心新鲜度有问题。” 迟南雪微微垂眸，忽然意识到刚刚司明远复杂的神情是从何而来了。 她对司明远的了解太深了，前世他的生活一概交由自己来打理，所有细枝末节的习惯，都像是印章一样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上。 以至于现在自己很是自然地提起时，司明远只会觉得莫名。 迟南雪忍不住轻叹了口气，静静看向窗外。 看来她也需要收敛一些了…… “其实司少……”钟清源不是个多话的人，犹豫再三方才开口道：“司少也在努力了解小姐，之前也问了酒窖的事情。” 迟南雪心底一突：“什么酒窖？” “就是这次被封起来的酒窖，司少一直都在关注着。”钟清源低声为司明远说着话。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垂眸笑了笑。 司明远啊…… 直到今生迟南雪方才发觉，其实司明远真的是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他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简直能将人宠到天上去。 他可以考虑到所有的一切，全部的微小的细节，司明远全部都可以处理地井井有条。 有些事情……她分明都忘了，司明远却已经在着手打理了。 他们面前有那么多问题要处理，可是迟南雪忽然就不害怕了。 有司明远在，那些问题显然都不算是问题。 …… 很快，迟南雪就到了云鼎。 很显然，最近一段时间迟麓麟根本没心情来管云鼎的事情，更何况现在陆薇薇出了这种事，迟南雪进门时，就看到有人正在悄悄地刷着微博，还在窃窃私语着：“这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夏少那边什么反应啊？” “我们哪儿知道啊？不过现在迟晓晴闹得这么大，如果说夏少根本没被影响，那也不可能吧。”另外一个人低声说道，眼底满是忧心忡忡。 刘娴蹙眉走过来，显然没有意识到迟南雪的到来，只是平静地说道：“不要被这些事情影响，该工作好好工作，最近一段时间很快就要到一期验收的时候了，如果工作进度赶不上，这才是摆在眼前最大的问题。” “哎呀，刘娴你也是，你之前没有当过主管，这也是正常，缺乏经验嘛。可是审时度势肯定也是需要的啊，如果这个项目都做不下去了，我们还想那么多干什么？” 旁边另外一个资历颇深的员工点头应下：“是啊，刘娴，你也是太年轻，这种事你要跟迟小姐确认一下的啊。” “你需要我确认什么？”刘娴显然是在压抑着怒气：“那是夏家的事情，更何况，夏少是那种人吗？会因为个人的问题影响整个合作？” “不是夏家的问题吧，现在听说迟家不是也出问题了吗？” “是啊……”办公室的声音越来越大。 刘娴听着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简直要被气炸了。 她咬咬牙，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这才开口道：“先不说这些事情是不是都只是谣言，就算这些事情是真的又怎么了？你们为什么要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件事上面？现在资金充足，该给的指示迟小姐全部都给到了，之前夏家对我们的评价也很高。你们现在也都是云鼎的员工，你们是打算在这时候不做事了吗？” “你吵什么啊？”最初开口的女孩子不高兴了：“我告诉你，虽然现在不是论资排辈的时代了，可是你可别忘了刘娴，你不过是迟小姐的人罢了，你看不出来吗？有一天项目结束了，你知道迟总是怎么定的，你到时候是个屁啊你吵！” “哎呀你干嘛……”旁边年纪微长的女人忍不住笑笑，伸手将人拦住了：“你火气别这么大，刘娴也是为了我们好，只是态度有点问题，也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刘娴，你的位置是迟小姐给你的，等到项目结束，我们都不一定还用不用认这个迟小姐呢，迟小姐和迟先生虽然是一家人，可是在公言公，迟总对迟小姐那态度，将来我们还需要在意迟小姐吗？” 她话音未落，一眼看到门口似笑非笑的迟南雪，所有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第153章 我想你无法胜任这个工作 “说完了？”迟南雪平静地问道。 女人的脸色相当尴尬，轻咳一声，低声道：“迟小姐，抱歉啊，我们只是说说最近的情况，毕竟大家最近心都很乱。” 她一边说，一边小心地朝后面退去。 她觉得自己可真是太倒霉了。 其实迟南雪的这些做法，很多年轻人都相当赞同，迟南雪也从中提拔了一群人做项目的主管，主要就是包括这个刘娴。可是从前的大部分人都是相当有意见的，本来嘛，云鼎论资排辈挺好的，大家都是混日子的，一年就比一年压人，好歹也有点奔头。 现在可好，迟南雪来了以后，众人的地位一下子就换了，像是刘娴这样的年轻人毫不犹豫地后来居上，简直是理直气壮地霸占了原本属于她们的位置。 之前项目进展正常，她们倒是也没说什么，可是现在…… “事情做好了吗？我之前发过通知，这一周会和夏家进行第二次面谈，地点就在我们这里，刚好做一期验收。”迟南雪平静地问道，似乎没有什么情绪。 刚刚惹事的几人心底直打突，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们根本就没想到，迟南雪会这个时候过来，甚至之前微博视频的主角夏沐锋也会过来！ 这些天她们都没有紧着做工作，现在迟南雪这样一问，刘娴垂眸道：“上次周报的时候我看着大家将工作做到了收尾阶段，我们研究讨论了一些补充意见等待本周各组内修正，这几天我催了你们三次，你们始终没有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现在的情况……牛丽丽，你自己说一下你这边的。” 刘娴毫不犹豫地将问题丢给了最初开口的牛丽丽，牛丽丽脸色微变，顿了顿方才低声道：“还差一个收尾。” “还差一个收尾？我说过这周夏家会过来，周一的时候差了一个收尾，现在已经是周四了，你是打算将工作都压到周五去做是吗？”迟南雪蹙眉。 牛丽丽脸色相当难看，刚刚被刘娴训斥，现在又被迟南雪冷嘲热讽，她咬咬牙，将手中的文件放过来：“我们也就是谦虚，这个文件虽然说差了个收尾，但是我认为问题已经不大了。” 迟南雪将文件接过来看了一遍，脸色登时难看了几分：“你之前提出的修正意见呢？” “在这里。”刘娴递过来，一边拿过牛丽丽的文件看了一眼，脸色登时变了：“我们之前提出的修正意见，你都没有补充进去是吗？” 牛丽丽没说话。 刘娴的脸色微微白了几分，良久方才低声道：“这样吧，我也写了一版，用我的这个吧，具体的内容都在里面了。” 她去桌上找了一份文件递过来，牛丽丽的脸色登时更难看了：“哎呦喂，不愧是刘部长，刘部长知道多写一个版本，我们这些做下属的也就放心了。” 牛丽丽的语气阴阳怪气的，刘娴被气得牙疼，迟南雪翻了翻刘娴的版本，微微笑了笑点头应了：“这版本不错，一会儿给夏少就用这个版本，还有……”她转头看向牛丽丽：“这是你们组的工作成果？” 她看向牛丽丽的组员，她们显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个两个还在交头接耳，迟南雪想起自己进门前看到的好戏，淡淡笑了笑，道：“以牛丽丽为首，看来你们是无法胜任这份工作，在这里也是难为各位了。这样吧，人事一会儿做一下调动，牛丽丽女士先调去后勤组，其他人先留用以观后效。” 牛丽丽猛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后勤组？ 自己凭什么被调派去后勤组？简直是欺人太甚！ “你……你这是违法的我告诉你，我学过劳动法！”牛丽丽忍不住指着迟南雪的鼻子骂道。 钟清源脸色极为难看地将牛丽丽的手臂摁了下去，迟南雪面色如常地笑了笑：“学过？那么你该知道，刚刚我对你说的话刚好就是适用劳动法的，牛女士，你无法胜任现在的工作，而且我们有证据证实经过了修正意见，你依然无法做出有效的改动，甚至险些影响了公司的正常运营，基于此，我决定对你进行合理的人事调动，有任何问题吗？” 牛丽丽的脸色涨得通红，良久方才咬牙切齿道：“你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等到迟总回来，我还是会回到这个位置的！你以为你就可以这样横行霸道了？你……你太过分了！你扰乱公司运营，我真后悔那天大会的时候没有说！” “是啊，你该后悔的。”迟南雪平静地笑笑。 牛丽丽没动作，迟南雪便淡淡道：“现在吧，人事部门配合一下，帮牛女士办理一下手续。” “是。”人事总监走过来，脸上也有说不出的尴尬：“牛女士，跟我去一下楼下吧。” “哼。”牛丽丽愤愤不平地看了迟南雪一眼，径自跟着下楼去了。 刘娴紧忙几步跟上了迟南雪，迟南雪淡淡道：“还好你做了后续准备。” 刘娴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得色，只是摇摇头低声道：“是我不好，我应该将情况和迟小姐您反映一下的，我只是……” “吃一堑长一智，他们这个情况，我的确也没有想到。”迟南雪顿了顿，道：“从哪天开始的？” “就是之前迟晓晴高调示爱被骂了开始……”刘娴沉默片刻。 迟南雪摇摇头笑了：“不可能，从上次大会开始，他们应该就看出来父亲的态度了，不过现在和之前情况不太一样了，毕竟……” 毕竟那个孩子没了。 迟南雪清清楚楚地记得，前世陆薇薇也是怀了孕的，也是听说是个男孩子，后来虽然没有爆发这样激烈的冲突，却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孩子没了。 后来又过了两年多，陆薇薇又生了一个儿子。 迟南雪没来得及多想，就听外面秘书敲了敲门：“迟小姐，夏少到了。” 第154章 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 迟南雪出去时，就见夏沐锋今天显然是有点憔悴，他脸上带着一个偌大的黑色口罩，进了门方才摘了下来，迟南雪看到夏沐锋脸上深深的黑眼圈。 她沉默片刻，这才给夏沐锋找了一间离员工远一点的会议室。 “谢谢。”夏沐锋低声道，声音里面都是掩不去的疲惫。 迟南雪摇摇头，道：“夏少没事吧？” “挺不好的。”夏沐锋无奈地笑了一声：“我和迟晓晴……谈好了以后，我回去退婚了，詹家同意了，谁能想到现在出了这种事！” 他闭了闭眼长叹了口气：“不怕你笑话迟小姐，我都不知道今年新年聚会时要怎么面对詹家。” 迟南雪沉默片刻，夏沐锋自己拍拍脸，尴尬道：“罢了，说正事吧。” 迟南雪微微颔首，将手中的文件递过去：“这是我们的一期报告。” 夏沐锋看了一会儿，在上面勾勾画画，良久方才重又抬起头：“我觉得效果很不错，我来之前其实是有点担心的，担心云鼎也会受到影响，我甚至想过要不要再拉一家公司进来，但是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迟南雪笑笑：“需要去工地看看吗？” “不，不需要，我看过效果图，也让人去工地查核过，我知道多少都会有几天工期的差池，但是这不要紧，迟小姐对于工期还有状况的把控已经在我们的预料之上很多了。”夏沐锋没有藏私，径自笑着开口道。 “我今天过来，一方面是为了确认二期发包的情况，另外一方面……”夏沐锋有点尴尬地咳嗽一声，道：“是我个人想要当面和迟小姐问一些事情。” 迟南雪微微颔首，道：“二期发包的情况，刘娴，你说明一下。” 刘娴点头应了，将具体情形和夏沐锋介绍完毕，看了迟南雪一眼，道：“夏少，我想让你看一下我们现在的项目组。” 夏沐锋不明所以，迟南雪却是了然地笑了笑，道：“毕竟是长期合作，这个项目总计七期，大概需要至少三年，那么……我想有必要让夏少认识一下我们各部门的负责人，之后项目彻底进入流程，我们可能会改变人员配置，但是负责人是不会变更的，具体到任何一个小项目上，夏少那边可以安排人和我们的负责人直接对接，这样也会相对高效。” 夏沐锋没多想，点点头赞许道：“这个想法很不错，我回去也会安排一下。” “自然。”迟南雪和夏沐锋走到办公区，众人的眼底都添了三分诧异，夏沐锋表现地相当彬彬有礼，在刘娴提议夏沐锋说上两句时，夏沐锋脸上写满了春风和煦的笑意：“其实关于这个项目我是没有多少话语权的，一直以来，云鼎这边都是迟小姐在负责。诚然，最初司少建议我选定迟小姐作为负责人时，我们夏氏的高管都有点犹豫，认为迟小姐太过年轻。可是现在，迟小姐优秀的表现让我们刮目相看。很显然迟小姐不逊色于任何一个十年甚至是二十年经验的房地产开发建设管理者，我们认为迟小姐对于项目的把控是相当有建树的。更重要的是，现在我见到了迟小姐在云鼎的团队。之后大概还会有三年的时间，我们会和云鼎持续合作下去，那么我期待迟小姐和大家一起，让这个项目成为江城的明珠项目，未来，也希望能够和迟小姐通力合作。我相信迟小姐，也相信大家。” 众人听着夏沐锋的这一番溢美之词，顿时收起了刚刚的心思，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 夏家如何，迟晓晴如何，和云鼎还有夏氏的合作那是肯定没有影响的。 他来到这里，倒是确认了几件事—— 首先，夏家根本就是为了迟南雪才确认了这个项目，而如果没有这个项目，现在的云鼎想必已经倒下了，迟南雪根本就是云鼎的救世主。其次，他对这个项目很有信心，未来可期。 掌声之中，夏沐锋跟着迟南雪回到办公室，果然发现刘娴已经离开了。 他怎么可能还不明白刘娴的意思，忍不住笑笑道：“迟小姐用人有道。” 迟南雪平静地弯起唇角：“刘娴虽然年轻，可是管理能力也很是出色。” 夏沐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半晌方才问道：“其实我有件事一直想要问一下迟小姐。” “夏少请讲。”迟南雪点头应了。 “不是什么公事……”夏沐锋的脸上写满了犹豫，低声道：“是这样的，我昨天……听到了一些流言，听说陆女士流产了，是真的吗？” 迟南雪微微一怔，有点无奈地开口：“这件事夏少是怎么听说的？” “不是微博上有很多视频吗？看起来那孩子是保不住了吧……那事情，真的是迟晓晴做的吗？”夏沐锋迟疑着问道。 他的神情晦暗不明，迟南雪沉默片刻，这才道：“这件事，之后自然会有警方来定论。如果会进入警方审理流程的话。” “迟小姐不在现场吗？”夏沐锋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迟南雪微微垂眸：“迟晓晴找你了吗？” “没有。”提到迟晓晴，夏沐锋的脸色愈发难看了，良久方才低声道：“迟晓晴……那天不是故意的，是吧？可是她也不能害她自己的妈妈啊！” 他看过那段视频，尽管犹豫，但是他还是点开了。 视频里面迟晓晴疯了一样地冲向陆薇薇那段，他反反复复地看了三遍，最后还是气得差点摔了手机。 “真的是她做的，是吗？”夏沐锋怀着最后的期待问道。 迟南雪懒得多说这件事，只淡淡道：“夏少若是真的想要知道，不如直接去问迟晓晴。” 夏沐锋叹了口气，看向迟南雪的眼神有说不出的叹息：“其实我之前一直以为，你不喜欢迟晓晴。” 迟南雪轻笑一声：“现在也是一样，只是夏少，有些事情还是本人来和你说明才有意义，我不 第155章 她和司明远越来越像了 夏沐锋还想说什么，迟南雪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微微蹙眉。 “是迟晓晴吗？”夏沐锋的眼神带着三分雀跃。 迟南雪摇摇头：“不是。” 夏沐锋短促地“啊”了一声，径自起身：“那我也不多打扰了。” “也好，清源，送送夏少。” 看着夏沐锋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迟南雪这才将电话接起来：“父亲。” 电话那头的迟麓麟声音仿佛老了十岁，良久方才哑声道：“南雪啊，你现在有空吗？” “还好，怎么了？”迟南雪问道。 “你现在能来医院一趟吗？爸爸想和你商量一点事情。”迟麓麟犹豫着说道。 迟南雪看了一眼时间，蹙着眉应下了：“好，需要我带什么过去吗？” 迟麓麟似乎是微微怔了怔，摇摇头道：“没什么，你直接过来就是了。” …… 半小时后，迟南雪推开病房的门，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目光空洞的陆薇薇，还有旁边拄着下巴坐着的迟麓麟。 迟麓麟沉默良久，这才叹了口气：“南雪，你过来坐吧。” “我只想问你一句话……”陆薇薇沉默良久，这才哑声问道：“南雪，迟晓晴真的之前就说过，想让我丢了这个孩子吗？” 她的眼底情绪无比复杂，仿佛掺杂着希望和绝望。 迟南雪看了陆薇薇一会儿，这才道：“这些话，你去问本人不是更好吗？” “我不想问。”陆薇薇的眼泪又要落下来了，她摸着自己的肚子，良久还是觉得有点晃神：“我对她哪里不好了？就算是有了这个孩子，就算是她有了个弟弟，就至于这么恨么？我是她妈妈啊……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迟麓麟闭了闭眼，显然不是第一次听这种话了，他长叹了口气，低声道：“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 “我不能接受！”陆薇薇哭喊了一声，伸手将迟麓麟的胳膊抱住了：“我昨天还摸着我儿子呢，那么大一个肚子，里面就是我们的儿子呢，老爷……你那么想要找个孩子，我也那么期待，我们连名字都取好了，我为她担心了一夜，她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杀了我们的孩子啊。晓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为什么啊……” 迟麓麟揉揉眼睛，眼底全是红血丝，他看向迟南雪，拍拍迟南雪的肩膀，道：“南雪，你和我出来一趟。” 迟南雪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径自跟了出去。 直到将病房门关了，在旁边的休息室坐下，迟麓麟这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想要点烟，手又顿住了，道：“我其实也被打击地很厉害，我只是没有想到，迟晓晴竟然能做出这种混账事来，昨天……杨姐也和我说了，迟晓晴策划已久了，她没有详细说，但是我想来想去，如果家里面要找一个人说这些事情的话，迟晓晴也找不到旁人，只能找到你而已。” 迟南雪坐直了一些，静静看向迟麓麟。 迟麓麟摆摆手：“事已至此，我也不是想要埋怨你什么了，南雪，你没有将这些事情说出来，爸爸也不是不能理解。你心底对这个孩子有抵触情绪，爸爸都能理解，只是……你让司少别继续追查那饮料的事情了，成吗？就当做是一件事抵一件事了。” 迟南雪这才意识到迟麓麟究竟想要说什么。 她看向迟麓麟，只觉得无比讽刺。她说了不必继续追查下药的事情了，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现在迟麓麟居然拿这件事来交换了。 “父亲知道您在说什么吗？”迟南雪问道，她看向迟麓麟，眼底有满满的难以置信。 迟麓麟将手松开又攥紧，轻声道：“我其实一直都清楚，你对你陆阿姨是有怨气的，南雪……你也要为这个家想想。” 迟南雪觉得更讽刺了，她向后靠了靠，冰冷的墙壁让她愈发清醒：“这个家……不如父亲先来告诉我，这个家现在还有我的容身之地吗？” 迟麓麟的脸色微微变了：“你这叫什么话？你母亲的东西是你自己搬出去的，从前你在这个家里的时候，谁能说出你半句的不是？我给过他们这个机会吗？更何况，人家薇薇对你一直都很好……” “父亲为什么要填上那个酒窖？”迟南雪忽然问道。 迟麓麟的声音戛然而止。 迟南雪笑意渐深：“原来父亲一直都知道。” 她的笑容有说不出的讽刺，让迟麓麟只觉得如芒在背。 他轻咳一声，低声道：“我知道什么……那不过是担心小孩子出意外。” “杨姐什么都说了。”迟南雪淡淡道。 虽然是诈，可是迟麓麟显然是相信了，他咬紧牙关：“南雪，当时爸爸也是不知道，这都过了这么多年了，陆薇薇刚来的时候可能是有错，可能是存了几分欺压你的心思，可是也没有酿成什么大错不是？现在司少一直在任由舆论爆发，将来不止是我和你陆阿姨本身，连带着云鼎，肯定也要跟着受牵连……而且你也想想你陆阿姨，她现在情绪本来就不好，等到出院的时候如果被记者围上了，她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子呢，你于心何忍？南雪，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你不是这样的，你和迟晓晴不一样，爸爸这才会来和你说这些，你看是不是？” 迟南雪垂眸笑了。 迟麓麟的声音就愈发小了下去。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迟南雪的身上看到了司明远的影子，有那么一刻，他总觉得他们太相似了，让他有种如鲠在喉的紧张。 迟南雪却只觉得心寒，淡淡道：“司少的事情我做不得主，更何况，陆女士当年对我和母亲心机算尽，我想她也应当能够预料到现在即将面对的一切。”她顿了顿，终于还是没忍住笑了一声：“父亲，我觉得陆女士没有那么脆弱，更何况，如果她真的因为这件事一蹶不振，她也只能怪自己生了个不懂事的迟晓晴，又或者……怪自己当年不该不择手段踏进迟家的门，现在的一切，大概都只是因果罢了。” 迟南雪说完，径自推开门，和门口正打算推门而入的司明远打了个照面。 她怔了怔，眼底的阴郁慢慢散开，对司明远轻轻笑了笑。 第156章 天下之大，只有他懂她 司明远的神色分明是紧绷着的，在看到安然无恙的迟南雪时，他似乎是微微怔了怔，旋即带上了三分春风化雨的笑意。 “没事吧？”司明远的唇角微微抿起，道。 迟南雪笑笑，轻轻摇了摇头：“能有什么事？” 如果说曾经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待，那么在这漫长的时间里，那些不切实际的期待也早就慢慢消散了。 迟南雪微微垂眸，伸手自然地挽住了司明远的胳膊，道：“走吧，我们回去了。” 司明远沉默片刻，轻轻摸了一下迟南雪的头，动作宠溺而温柔：“稍等我一下。” 他径自推门而入，看向面前猝不及防的迟麓麟，回手径自关了门，淡淡道：“我们谈谈。” 迟麓麟的脸上写满了尴尬，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司明远会为了迟南雪做到这种程度，简直就是寸步不离，生怕迟南雪受到半点委屈。 这和从前旁人认知中的司明远简直是大相径庭，迟麓麟轻咳一声，开口：“从前南雪喜欢你的时候，我也觉得不太可能。” 司明远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 迟麓麟便道：“那时候……我总觉得你的性格其实不太适合做一生的伴侣。”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微睨了狭长的凤眸，看向迟麓麟的眼神带上三分讽刺嘲意。 “我明白你的意思，”迟麓麟有点尴尬：“只是司少……” “我是个怎么样的人，和你迄今为止的所作所为有任何关系吗？”司明远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迟麓麟的话，不耐道。 迟麓麟的脸腾地涨红了。 “司少您看，您这话是怎么说的呢……”迟麓麟的脸上满是不自在。 司明远平静道：“换言之，你处处防备她，纵容陆薇薇的行径，这么多年，除了有所图的时候，你还记得南雪是你女儿吗？” 迟麓麟的声音猛地卡在了喉咙里，良久方才低声道：“我也是有苦衷的，司少你现在还没成家可能不理解……” 司明远淡淡看了迟麓麟一会儿，这才笑了一声，迟麓麟果然说不下去了。 “借口就不必说了，我只是替南雪觉得可惜，这么多年，她居然一直都以为你会护着她。”司明远的眼神疏冷而淡漠，看了迟麓麟一眼，淡淡道：“我和南雪不一样，迟先生，从前南雪想要护着云鼎，我便帮南雪护着，可是现在我在认真考虑这值得不值得。” 迟麓麟脸色骤变：“司少……”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要为了你未来的儿子留住云鼎，这与我没有半点干系。既然你对她们的做法视而不见，那么……我想云鼎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司明远说完，径自转身。 迟麓麟简直要被司明远这番话吓死，他匆匆向前追了几步，就见不远处迟南雪正靠着墙，笑着和旁边的钟清源说着什么。 迟麓麟静静地在原地站住了，忽然一步都无法向前。 他已经想不到，自己多久没有看到迟南雪这样的笑容了，在那个家里，在他以为一切如常的家里，迟南雪真的还快乐吗？ 他以为陆薇薇从来都是注意把控着尺度，可是现在看来，这一切或许真的只是他以为。 迟麓麟的拳头虚虚地攥住，又悄然松开，他从来都没有这样清醒地意识到，其实他真的什么都不必说了，迟南雪不是没有试着去容忍，那些年迟南雪一直在忍，只是现在忍不下去了而已。 司明远却已经走到了迟南雪的面前：“走了？” “恩。”迟南雪点头应了，一边看向钟清源小声道：“那件事帮我留意啊。” “好。”钟清源立刻正色点头。 司明远有点好笑地看着两人的小动作，随口道：“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 “有点事情让清源帮我查一下。”迟南雪笑笑，一边道：“你刚刚和我父亲说什么去了？” “关于云鼎，”司明远的语气顿了顿，看向迟南雪：“之前云鼎有过上市规划是吧？” “恩，对。”迟南雪也是微微一怔：“这部分的规划我见过，之前已经提上日程了，原本是打算在国内a股上市的，可是我们这几年的营业额都没到。” “a股上市要求比较高，中小板相对就容易多了，考虑过吗？”司明远问道。 迟南雪摇摇头：“那样融资额度也比较低，父亲的意思似乎是要直接寻求a股上市的途径。” “那要等很多年，不如考虑去境外，美国纳兹达克或者港城，最不济还有新加坡，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适用的。”司明远神色如常。 迟南雪忍俊不禁：“你怎么忽然想起这个？难不成是父亲求了你？” “不是，”司明远顿了顿，直到坐上车，这才道：“你对云鼎有想法吗？” 司明远一句话，迟南雪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道：“你是问我……对云鼎的控制权有想法吗？” “对。”司明远毫不犹豫地点头。 迟南雪的拳头攥紧又松开，良久方才苦笑一声：“从前定然是没有想法的……” “你应该知道，迟麓麟从来都没打算将云鼎的控制权交给你。”司明远沉声道：“不管有没有这个儿子，即使是从前，以陆薇薇的习惯，这个公司也肯定会落在她那里。” “对，她已经在试图掌握公司了。”迟南雪平静地笑道。 司明远轻笑一声：“可惜，公司里面的人对她似乎评价不怎么好。” 迟南雪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没忍住问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司明远看过去：“从前你从未表达出对迟家的不满，我也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可是现在看来……迟麓麟理所当然地享受着这一切，却从未考虑过这一切对你的影响。” 这些话……从前从来都没有人对迟南雪说过。 迟南雪清清楚楚地记得，陆薇薇精湛的演技下，甚至有人规劝过她，让她不要太过针锋相对。 只有司明远，用那样的眼神看过来，认真地对她说着这些话。 天下之大，只有他懂她。 第157章 披荆斩棘也随你去 直到司明远伸手将她的手指轻轻握住，迟南雪方才如梦初醒，轻咳一声道：“我刚刚……” “没什么，我现在也只是想让你稍微考虑一下，这些事情不是第一次，但是我想也绝对不会成为最后一次，如果你对云鼎没有想法的话，以后也不必为了云鼎花费那么多心思。”司明远云淡风轻地说道，像是之前他付出的一切都完全不值一提似的。 迟南雪沉默片刻，这才道：“我之前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可是……我不甘心。” 她抬眼，低声说道：“当年迟家最落魄的时候，是母亲陪着一贫如洗的父亲撑过来的。他们从来都没有陪着父亲走过那些艰辛，凭什么现在理直气壮地享受着从前的一切？”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好一会儿，这才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好，那我明白了。” 迟南雪的眼眶微微有点热。 司明远的表情那么认真，就好像只要她下定了决心，那么披荆斩棘，他也会随她而去了。 “其实我从前一直都没有想过，父亲真的会这样配合陆薇薇，即使现在陆薇薇变成这样，他的第一反应也是让我原谅她。”迟南雪微微垂眸，无奈地笑了一声。 司明远没说话，迟南雪便抬眼看过来：“只是现在，既然我做了这个决定，这些就都不重要了。” “没错。”司明远点头应了：“放心，不管发生什么……” 他的声线微微一顿，沉声道：“我都会陪着你。” 迟南雪的声音像是被卡在了嗓子里，她神色复杂地看向司明远，心底满是无法言说的滋味。 司明远从来都不会说情话，这些年都是如此。 可是现在，迟南雪近乎慌乱地别开头，感觉眼泪都要被这句简简单单的承诺逼出来了。 …… 这一段时间，对于迟家而言委实不是个好时候。 陆薇薇的事情在网上被传了个遍，豪门秘辛总是相当博眼球，更何况，当事人始终避而不提，更是让人浮想联翩。 有记者在天宸地产门口想要堵一下迟南雪，可是迟南雪每次出来都是和司明远一起的，记者哪里能不知道司明远对这位的呵护程度？想来想去还是悄咪咪地让开了路。 而陆薇薇出院的那天，就显然没有这样好运了。 迟麓麟犹豫再三，还是给迟南雪打了个电话，接到迟麓麟电话时，迟南雪正在和面前的鱼子酱作斗争：“这个东西真的很好吃吗？” 司明远撑着头笑：“你这个表现让我觉得自己像是在实施诈骗。” “主要是长得实在是……”迟南雪苦着脸，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口打算放进嘴里。 下一秒，手机响了起来，迟南雪立刻将勺子丢下去抓手机，表情简直像是等到了救世主。 司明远在旁边忍不住笑出了声，迟南雪一边瞪了他一眼，一边看都没看就接了起来：“您好，请问是哪位？” “啊……”那天过后，迟麓麟一直都没有再找过司明远和迟南雪，此时想到也是有所图，迟疑片刻方才道：“南雪，是爸爸啊。” “怎么了爸爸？”迟南雪的声线平静几分。 “是这样的。”迟麓麟总觉得这话说出来太尴尬了，然而无论用了多少修饰，这都是现在无法更改的情形：“南雪，爸爸有个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你看……这么多天了，爸爸也一直没好意思和你说，是吧，你陆阿姨就要出院了，门口围着很多记者，如果我们这样出去，他们问出什么问题来，你陆阿姨一个没说好，对我们整个迟家，甚至可能对云鼎都有影响。爸爸思来想去，南雪你若是有空的话，能过来一趟吗？刚好我们将该说的话和媒体说了，南雪你放心，日后爸爸绝对不在这些事情上烦你。” 迟南雪差点笑出来。 那天过后，司明远去找了迟麓麟，她虽然没听到，大概也能猜到司明远说了什么。 这种时候迟麓麟还来找自己，看来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司明远微微蹙眉，用口型问了一句需不需要帮忙，迟南雪犹豫片刻，轻轻摇了摇头，道：“没事。” 彼端的迟麓麟显然是听到了，立刻兴奋非常地开口：“我们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就出院了，南雪你答应了是吧？爸爸就知道，你肯定不会置之不理的。” 他那边说着什么，迟南雪已经不在意了。 她只是静静垂眸听了一会儿，这才淡淡道：“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放下了。” 迟麓麟似乎是微微一怔，却还是紧忙点头笑道：“好，我知道南雪你忙，没事没事，你先忙，我们等你来了再走。” 将手机放到一旁，迟南雪轻轻叹了口气，看向对面的司明远。 司明远淡淡问道：“你打算说什么？想过了吗？” 迟南雪摇头：“我其实很好奇……” “你好奇陆薇薇对你的态度。”司明远平静道。 迟南雪忍不住轻轻笑了笑：“恩。” 司明远向后放松地靠了一会儿，这才道：“在那么多记者面前，陆薇薇当然会继续演下去，只可惜……” “只可惜她现在自己情绪就不怎么好，能不能保住这一张假面也是问题，更重要的是，”迟南雪顿了顿，道：“现在视频曝光了，她如果一味地按照从前的态度对我，未免也太让人生疑了些。” 司明远轻笑一声：“走吧，去看看就知道了。” 迟南雪点头应下。 而真正到了医院门口，迟南雪也有点瞠目结舌：“这……记者也来得太多了吧？” “也有人是在这里等明星八卦的，刚好最近陆薇薇的事情闹得很大，就跟着一起来了。”司明远自然道。 迟南雪的语气微妙地一顿，看了司明远一眼：“明星？” “恩，”司明远道，像是看出了迟南雪在想什么似的，轻咳一声，下意识解释道：“不是盛诗雨他们。” 迟南雪忍俊不禁，司明远有点暗恼地咳嗽一声，让司机从特殊通道开进去了，果然，迟麓麟已经翘首盼望着了。 第158章 再听她哭几次都会背了 见迟南雪和司明远来了，迟麓麟松了口气，低声道：“南雪，谢谢你，真的，爸爸谢谢你。” “爸爸什么时候和我这么客气了？”迟南雪面露诧异。 迟麓麟一怔，下意识看向司明远。 他以为那天那番话是司明远和迟南雪共同的意思，现在看来……只是司明远来敲打自己一番？ 想到这里他就安心多了，迟南雪在迟家这些年，虽然对陆薇薇一直不怎么亲，倒是也谈不上多么厌恶。他看着迟南雪现在的态度，心底的惴惴不安慢慢少去了几分，如果迟南雪本身没有太多意见，想来司明远也不会太过较真才是。 “南雪……”陆薇薇刚好从病床上起来，看向迟南雪的脸色有点尴尬：“那天的事情真是对不起啊，南雪，你看我……这些天失魂落魄的，也没来得及和你道个歉。” 迟南雪这才转头看过去，神色淡漠地让陆薇薇心底突地一下。 “我不知道陆女士的意思，”迟南雪似笑非笑地开口了：“陆女士这是在和我道什么歉？” 陆薇薇咬住下唇，良久方才低声道：“是这样的……”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看了迟麓麟一眼。 迟麓麟蹙眉呵斥道：“让你好好说话！这些天我怎么和你说的？你自己说你该不该道歉！” “该，我是该。”陆薇薇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哑声道：“南雪，这件事的确是我不好，我应该看着她的，我怎么能让她给你下药呢？” 迟南雪看向迟麓麟，淡淡问道：“现在保姆人呢？” “保姆……”迟麓麟脸色变了变，心说是啊！ 那天回去他就发现保姆不见了，而旁边迟晓晴笑得那叫一脸莫测，迟麓麟现在回想起来，就觉得那保姆肯定是早有准备，担心自己要顶罪所以就开溜了。 最近这段时间陆薇薇闹腾地厉害，他也没有腾出时间来解决保姆的事情，现在可好！ 现在迟南雪这样一问，他忽然就没了话，良久方才讷讷道：“保姆我肯定追查，南雪你放心，这在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必须要追查到底。” 司明远淡淡笑了一声：“保姆报案了，”他看向陆薇薇，神色淡漠：“说是你污蔑，她手中的证据似乎不少，之前媒体那边的消息就是她放出去的。” 陆薇薇的脸色顿时变了：“什么……怎么可能？！” “你到底做了什么？”迟麓麟简直咬牙切齿了。 他看向陆薇薇，低声喝道：“陆薇薇，你和我都没有半句真话吗？！” “我……”陆薇薇顿时就慌了，头上尽数都是细汗，她咬住下唇，哭丧着脸低声道：“不是啊，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你他妈就是个丧门星！”迟麓麟将手边的杯子啪地甩在地上，指着陆薇薇的鼻子怒骂道。 陆薇薇哪里听过迟麓麟这样的话？ 她的脸色一片惨白，良久方才低泣道：“老爷，老爷您怎么能这样说我，之前您还说我是您的福星，我能给您生儿子呢老爷。” 迟麓麟简直要被气疯了，耳边还响着陆薇薇一声声的哭嚎：“我就说，老爷就想着儿子，不想着我，那天我和老爷说肚子疼，老爷也说肯定是儿子踢我了，您怎么就不能想想万一是我病了怎么办……现在没有了儿子，老爷就只知道骂我了，之前老爷对我那么好，怎么说没了就没了呢？我的儿子也是，那么大一个儿子，之前还会踢我呢，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迟麓麟就觉得自己真的要被逼疯了。 这段时间，他每天来医院都要听陆薇薇哭一遍。 他觉得再来几遍他都要会背了。 如果说从前还有发自内心的悲伤和痛惜，现在也只剩下满满的不耐了。 他挥挥手，咬牙切齿道：“陆薇薇你有完没完？你打算哭丧似的哭出去是吧？” “可是我就是没有了儿子啊，老爷您不难过吗？那也是您的孩子啊？！”陆薇薇的情绪显然也不好，难得和迟麓麟顶撞了一句。 “对，我心底只有儿子没有你，你是个屁我他妈还要天天想着你！你以为你是祥林嫂吗？你这话还要说几遍？难过难过，难过有用吗？难过你不如想象你养个什么智障孩子，没有迟晓晴，你孩子能没吗？” 迟麓麟简直是勃然大怒，他指着陆薇薇的鼻子就开骂，骂够了转身就出了门，摔门的力度大得吓人。 陆薇薇坐在位置上，良久方才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 这些天迟麓麟都没爆发，可是现在……他忽然就说了这样的话。 “迟晓晴这不好那不好，那不也是你的女儿吗？”陆薇薇难以置信地低声念着，像是没有意识到迟麓麟已经离开了似的。 良久，她方才将飘忽的目光费力地定格在迟南雪的脸上，又哭又笑地开口道：“你挺高兴的是吧？迟小姐，你一直都和我不亲近，现在我落到这个地步，你肯定挺高兴的。” “你疯了吗？”司明远不动声色地挡住了迟南雪。 迟南雪却只是摇摇头，淡淡道：“你最好还是好好想想回去要如何处理迟晓晴的事情吧，往后……那也是你们必须要面对的一切了。” 迟南雪说完，径自拉起司明远的手出门。 迟麓麟还站在门外，良久方才低声道：“我跟着你们的车走。” “那陆女士呢？”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 “我给她安排了，让她在这里再住一周，那时候情况也稳定了，她看不到也好，免得她自己也心烦。”迟麓麟冷笑一声，脸上有说不出的淡漠。 迟南雪没多言，只是淡淡颔首应了。 司明远始终是走特殊通道的，记者看着这辆车，倒是也没敢追，一门心思地在那里继续守着陆薇薇。 迟麓麟闭了闭眼，良久方才低声开口：“我怎么忽然就有点想起来你妈妈的脸了呢？” 他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迟南雪看过去的时候，就见迟麓麟仰着头，可是眼眶还是微微有点红了。 他固执地又念了一遍，这才道：“是不是时间太长了，回去得翻翻照片。” 第159章 我也想要将云鼎给你的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别开头去，轻声道：“如果妈妈已经有新的生活了，想必也不希望我们再去打扰了。” “我没想打扰她，我只是想……”迟麓麟低咳一声，眼底有说不出的情绪。 之前陆薇薇百依百顺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有去想过从前的那个她。 那时候他多穷啊，连求婚戒指都是手工做的，想起后来迎娶陆薇薇的时候那三克拉还被陆薇薇嫌弃太小了的戒指，迟麓麟心底就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那时候的那个她，怎么就从来都没有嫌弃过自己呢？ 人似乎都是犯贱的生物，都要在失去后才能真正想要珍惜。 迟南雪没说话，眼底写满了淡淡的嘲意。 “公司没受影响吧？”迟麓麟闭了闭眼，良久方才问道。 迟南雪淡淡道：“挺好的，父亲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迟麓麟顿了顿：“你现在对云鼎的心思，我也看得出来，其实没什么，你如果将来真的能够将云鼎带好，爸爸也不是不能将云鼎给你。” 迟南雪有点诧异地看向迟麓麟：“我不太明白父亲的意思。” “你啊，还是太年轻。”迟麓麟笑笑：“你说爸爸也没有别的孩子，你一个，迟晓晴一个，迟晓晴明显是难当大任的，爸爸将来能够指望的不也就是你了？你担心什么？你能力强，将来纵使你自己不想，我也想要将云鼎给你的。”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静静看向迟麓麟。 “之前……之前是有你陆阿姨肚子里面那孩子，可是那孩子不是福薄吗？”迟麓麟尴尬地轻咳一声。 迟南雪淡淡笑了笑：“不如去公司看看吧？” “现在方便吗？”迟麓麟有点犹豫。 迟南雪点头应了：“当然，那是父亲的公司，父亲去有什么可不方便的？” “也好。”迟麓麟松了口气，看着迟南雪神色如常，总觉得自己之前肯定是多虑了。 司明远抱着双臂静静听了一会儿，听到这里就微微蹙了蹙眉，只道：“我一会儿还要去公司一趟，晚上过来接你？” 迟南雪一怔，微微笑了笑应了：“好。” 很快，云鼎近在眼前。 迟麓麟看着门口的牌子，有那么一点感慨。 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来过这里了，上次大会过后，他就有点说不出地抵触。 迟南雪都是一副大权独揽的样子，他来不来还有什么意义？ 而现在，看着面前众人各司其职，迟麓麟唇角扬起三分笑意。 刘娴迎上来，看到迟南雪和迟麓麟一起到了，倒是有点惊讶：“迟小姐，迟总。” “恩。”迟麓麟环顾四周，总觉得好像是有哪里不太一样了：“这是不是改了座位啊？怎么？项目临时调整？” 刘娴微微有点尴尬，轻咳一声刚想点头，旁边的女孩子就开口了：“不是啊迟总，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迟南雪没说话，面色却微微沉了下来。 “为你们做什么主？这又怎么了？”迟麓麟诧异地看过来。 “我们部长被调走了，原本这是我们部长的位置，现在都换成刘娴了，迟总，您也说过的，迟小姐那就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什么时候开始迟小姐都可以控制我们公司的人事变动了？”那女孩子忍不住道。 她这个月的工资被下调了，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如果自己再不在迟麓麟面前争取一下，也许之后迟南雪就直接将她给开除了！ 牛丽丽的前车之鉴可是摆在那里呢！ 迟麓麟蹙紧眉头。 这件事之前他就说过一次，没想到迟南雪不仅没有实行，反而直接将他的话当做了耳旁风，在这里给他的人下马威了。 牛丽丽他可真是太知道了，那是公司资历相当老的员工了，怎么？迟南雪这是想要提前揽权，所以将他的人一点点都挤走了？ 刚刚话还说得相当好听的迟麓麟现在脸色黑得像是锅底一样，沉声道：“牛丽丽人呢？” “现在被迟小姐调到后勤去了，偏说丽丽姐做不好本职工作，迟总您说这不是欺负人吗？哪里有往后勤组调派的道理啊……”那女孩子添油加醋地说着。 迟麓麟闭了闭眼，沉声道：“南雪，你给我说下具体情况。” “不如我来给迟总说吧。”刘娴蹙眉开口，将那天的情形讲了一遍。 迟麓麟听着哪里还能不懂，那肯定是因为之前迟家的事情乱成了一锅粥，牛丽丽本来就不是一个会为了工作拼命的人，听到了这种八卦，直接就将工作给放下了，错肯定是有错的，可是迟南雪这样做，迟麓麟就是觉得相当不舒服。 “我觉得迟小姐做的没有错，迟总，赏罚分明也是我们云鼎的传统，如果那天真的出了问题，到时候再追责怕也是晚了。牛丽丽当时作为部门负责人，带头不顾工作讨论八卦，本身就是一种失职。”刘娴沉声道。 “就是啊迟总，”旁边新晋的项目分支负责人也凑了过来：“迟总，那天如果不是因为刘娴姐准备了第二份方案，这项目肯定是要出问题的，到时候夏少问责下来，我们这个项目如果真的丢了，牛丽丽肯定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迟小姐带着这个项目，夏少那天来还夸奖了呢，说迟小姐做的特别好。” 听着这些声音在耳边回荡着，迟麓麟只觉得说不出的烦厌。 这些面孔都太陌生了，显然，迟南雪来带了个项目，他一时没注意，迟南雪就毫不犹豫地提拔了不少人。 她手头有项目，也有资金，这些人事调动的费用对于迟南雪而言真心不算什么。 可是迟麓麟看着就觉得相当别扭，这些人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迟南雪的好，就像是公司已经成了迟南雪了的似的。 迟麓麟沉默片刻，这才不冷不热地开口了：“夏少既然来到了云鼎，不可能站在这里说南雪的不是，合作伙伴，没有人会做到这种程度，你们也不要太当真，行了，都回去工作吧，这件事我来处理。” 迟南雪看向迟麓麟，淡淡笑了笑：“父亲打算如何处理？” 第160章 气急败坏的牛丽丽 迟麓麟的脸色相当不好看：“南雪，我说过，公司人事调动的事情不在你的管理范围。” “没错。”迟南雪点头应了。 他们针锋相对的架势让众人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是静静看了过来。 迟麓麟沉默良久，这才沉声道：“你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不必了，父亲若是想说牛丽丽的事情，这里都是当天的见证人，不如将牛丽丽也请过来？”迟南雪平静问道。 “让她过来。”迟麓麟烦躁地挥挥手。 牛丽丽很快从后勤过来了，她来的路上就相当纠结，想不通自己应该演技爆表泪流满面地走过来求迟麓麟主持公道好，还是应该洋洋得意地走过来表达一下对迟麓麟的信心好。 也正是因为太过纠结，最终站在迟麓麟和迟南雪面前的牛丽丽成为了一个混合体，她哭丧的脸上写着大大的狂喜，让迟麓麟到了嘴边的话都卡住了，几乎是脱口而出：“你这是什么表情？” ……这表情不对吗？ 牛丽丽有点尴尬，轻咳一声憋住了，低声哭喊道：“迟总，您可终于回来了！” 这一次，她成功地带上了一点哭腔。 牛丽丽觉得自己今天的演技简直精湛，然而迟麓麟的脸色却是更难看了。 他最近太讨厌这个声音了，在陆薇薇那里听了快半个月，现在居然还要来牛丽丽这里听！ 他顿时非常暴躁，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骂道：“这是工作单位，你以为这里是哪里？哭哭哭！我看南雪说你失职就是真的，工作这么多年了，你能不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再开口！” 牛丽丽简直要惊呆了。 她觉得这和自己之前听到的说辞不太一样？ 刚刚不是还说这迟总是来给自己做主的吗？敢情是才反应过来，所以打算来骂自己一顿的？ 想到她来了后勤以后的待遇，牛丽丽一阵憋屈，咬咬牙就将手套摘下来了，沉声道：“你他妈骂谁呢？你以为你了不起了是吧？我告诉你，真的说起来，人家迟小姐比你做的好多了，你还来这里和我凶上了，如果不是因为你这些年都没带好云鼎，云鼎能成今天这样啊？你可要点脸吧！” “你……你疯了？”迟麓麟听着牛丽丽在这里骂街，顿时语塞，涨红了脸指着牛丽丽问道：“你在云鼎做了多少年了？你这是打算前功尽弃？” “跟着你有前途？还是说你觉得我在后勤部也能发光发热？我告诉你，老娘不干了！我他妈想骂你很久了，你根本就是个废物，你什么都不是还在这里装，你装个屁啊你！没有司少，你这个项目能拿到？估计这破地方都破产了吧，你还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呢！”牛丽丽毫不客气地骂道。 直到保镖将人带走了，迟麓麟还站在原地，他感觉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了一柄柄锋利无比的剑，剑光掠过，只剩下一片荒芜。 而他仿佛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他只能站在那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良久，他方才听到迟南雪的声音：“都去工作吧，在这里做什么？项目进度还要赶一赶，之后还有二期汇报呢，工地那边也追一追，招投标的事情都处理了吧？” 直到众人都依言去工作了，迟麓麟这才木楞地转身，径自进了办公室。 他看着迟南雪和旁人安排了一番工作，这才走进来，迟麓麟就沉声开口：“把门关上。” 迟南雪一怔，依言关了门。 “这个项目来之前的情况，你应该也看到了。”迟麓麟沉默良久，这才问道：“确实是……不太乐观。” 迟南雪没说话，心说哪里是不乐观，那简直是太惨了，差一点就要倒闭的公司，说不乐观那都是抬举了。 “我现在想着，也觉得牛丽丽的话没什么问题吧，但是……”迟麓麟咬咬牙：“我就问你一句话，南雪，你在公司是不是有意无意地引导舆论了？” 第一时间，迟南雪是真的没听懂：“引导舆论？” “她们之前没有这种想法，都是和公司荣辱与共的，你来了以后，她们学会了比较，甚至像是刚刚那样，在公开办公区域这样对我说话了，以前都没有。你带来了很多全新的东西全新的领域，但是同时也将这个公司变得连我都不认识了。”迟麓麟的语气说不出有几分悲几分喜。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淡淡笑了：“父亲是觉得，我来之前大家都是和公司荣辱与共的？” “不是吗？”迟麓麟淡淡反问。 “父亲是不是忘了，我来这里第一次宣布项目的时候，大家的反应是什么样子的？”迟南雪笑问道。 迟麓麟面色微变：“那是因为……” “因为他们觉得公司要破产了，一个月没有开工资，大家的耐心都被磨没了。我不太知道什么是父亲理想状态下的荣辱与共，可是我想，绝对不能包含公司效益不好持续亏损的情况下，依然希望员工和公司绑在一条将沉的船上这件事，这对员工的要求太高了，而且显然也不公平，只是企业在逃避责任罢了。”迟南雪平静道。 迟麓麟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许久方才讪讪地笑了一声：“你知道这样下去，公司就没人听我的话了，这就是你想要的，是吗？” “我只想请问父亲一件事，父亲是宁愿云鼎置业破产倒闭，也不希望我触及公司的实体管理哪怕一分一毫，是吗？”迟南雪看向迟麓麟，唇角噙着淡淡笑意：“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父亲会这样防备我，我为了云鼎倾尽全力，看来也是我错了。” 看着迟南雪转身就要离开，迟麓麟脸色骤变！ 若是迟南雪这时候不做下去了，那这项目怎么办？夏沐锋还会继续接受这个合作吗？ 他的脸上几乎是下意识挂上了笑容：“不是南雪，这事情也不是你想的这样，你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云鼎，爸爸心底也有数，那都是气话……” 话音未落，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将电话接起，只听了一句，脸色就变了：“我不是让你盯好吗？那么多记者堵在门口呢，陆薇薇又是那个状态，谁准她出院了！” 想到现在可能的情况，迟麓麟死死抓住手机，眼底满是血丝。 第161章 演技卓群的陆薇薇 迟麓麟的脸色难看至极，直到放下手机，手还在微微发颤。 良久，他方才死死闭了闭眼，低声道：“我先出去一趟。” 迟南雪平静颔首：“好。” 她的脸色一如平常，迟麓麟握紧了拳头，又悄然无声地松开：“南雪……有些事情怎么说呢，爸爸也不是放心不下你，你是爸爸的女儿，我对你有什么可放心不下的。” 迟麓显然心思已经不在此处了，说完这句话，他匆匆地往外走了几步，道：“这次对你陆阿姨的打击的确很大，南雪，有些事情你能体谅就体谅一下，好吧？” “爸爸现在是帮着陆女士劝我？”迟南雪含笑问。 迟麓麟尴尬地轻咳一声。 迟南雪就笑了笑：“我只想问父亲一句话。” 迟麓麟只觉得脚下像是被黏住了似的，根本就是动弹不得。 “父亲是真的相信，给我下药的事情是保姆做的？”迟南雪淡淡问道。 “不是，我……”迟麓麟的脸涨得通红，他讪讪道：“那最后不是也被迟晓晴喝了吗？是吧……” 迟南雪看迟麓麟这个态度，心底早已了然。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前世怎么会认为陆薇薇对自己是真的好，也不知道自己前世怎么还能相信，不管发生了什么，迟麓麟一定都会站在自己这边。 良久，迟南雪方才轻轻地笑了笑，眼底有显而易见的疲倦：“没事，您去吧。” 迟麓麟虽然觉得迟南雪的情绪看起来有点不对劲，可是他犹豫再三，还是径自转身出门。 迟南雪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手机顿时响了起来。 门口有人轻轻敲了敲门，迟南雪刚应了一声，刘娴就匆匆走了进来，脸上写满了忧心忡忡：“迟小姐，您看新闻了吗？” “怎么？”迟南雪抬眼看过去。 “是关于您的一些……不实报道。”刘娴犹豫了一下，低声道。 钟清源蹙眉将屏幕打开，很快，陆薇薇的脸就出现在了上面，她看起来相当憔悴，苦涩地笑道：“我其实是明白的，其实在任何一个家庭都一样，像是我这样进门的，肯定都是要受影响的。” 她沉默片刻，这才捂着嘴，似乎是在压抑着自己的哭声：“没什么，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个意思，我在迟家挺好的，先生对我一直都很好，家里……南雪现在也愈发大了，也懂事了。” “我知道南雪对我心底肯定有隔阂，这些事情我都能接受，这次的事情……先生让我不要多说，我也都明白。”陆薇薇的眼眶微微红了，小心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这才抿抿唇说了下去：“这肚子是怎么没的，大家就都不要问了吧，说到底这也是我们迟家的事情，我现在说了，对我们迟家未来也都有影响，先生不让说，我就不说了。” “不不不，我没有责备南雪的意思，如果南雪你在电视前看到了，我也希望你明白，我真的从来都没有怪过你。我知道，对你而言，接受我比任何事情都要难，这些事情我都明白，我也只是希望你幸福，希望你过得好而已，这些年，至少我是问心无愧的，我想这就足够了。” 钟清源的脸色极为难看，良久方才冷笑一声：“她倒是会说话。” 迟南雪微微垂眸，淡淡笑了笑：“这样一个报道被放出来，我想很快……人们的舆论导向就会改变。” 刘娴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迟南雪看着不断作响的手机，知道这肯定是舆论压不住了。 她重又看向屏幕，就见迟麓麟的车匆匆在不远处停下，很快，迟麓麟近乎铁青的脸出现在了镜头前。 有记者低呼一声，迟麓麟却只是强硬地开口：“刚刚的话不能作为我们迟家的意思，这只是薇薇自己的想法，刚刚还有谁录下来了？都删除了，我们迟家……” “这是直播。”陆薇薇轻轻拉了一下迟麓麟的胳膊，低声道。 她的手微微发烫，抬眼看向迟麓麟的眼神却极为执拗。 迟麓麟的动作顿时僵住了，沉声道：“跟我回家。” “我也没说什么。”陆薇薇小声辩驳道。 她哪里能看不出来？这些天迟麓麟的态度是愈发冷淡了。 她沉默良久，想起迟麓麟对迟晓晴的非打则骂，再想想自己今天引导性的言论，还是匆匆跟着迟麓麟走了。 钟清源抬手将电视关了，看向迟南雪，低声道：“陆薇薇想必是蓄谋已久，之前就准备好了要在这个时候曝光这些。” “她只是想要先下手为强罢了。”迟南雪轻笑一声。 其实迟南雪还记得，前世陆薇薇也是如此，在所有人面前都摆出一副对正室女儿相当好的样子，以至于所有人都觉得小三做到陆薇薇这个地步，也算是相当出色了。 而现在……陆薇薇简直是将演技发挥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 迟南雪看了一眼不断作响的手机，刚想挂断就微微一怔，将电话接了起来。 “南先生。”迟南雪笑笑，开口道。 “现在在忙吗？”南家成的语气有点犹疑。 迟南雪摇摇头：“没什么要紧事，怎么了？” 南家成顿了顿，这才说了下去：“陆薇薇的事情……我看到了。”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静静等着南家成说下去。 “需要我帮忙吗？我看现在网上的舆论态势不太对劲。”南家成顿了顿，这才低声道。 迟南雪似乎是微微怔了怔，轻咳一声笑了：“没关系，不用麻烦南先生，我……” 她话音未落，南家成就听到彼端钟清源说了一声：“小姐，司少给您打电话没打通，打到我这边来了。” 迟南雪几乎是下意识地点头应了：“哦，就来，”她笑笑道：“抱歉南先生，我这边可能要先接一个电话，一会儿我给你打回去。” 南家成咽下喉间的苦意，垂眸道：“无妨，也没什么太要紧的事情。” 即使有，司明远定然也会帮忙处理好，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彼端的迟南雪似乎是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放下手机，门就被人推开了—— “没人找过来吧？”司明远眉头微蹙，径自开口道。 迟南雪看着司明远眉宇之间藏不住的担忧，忍不住弯唇笑了。 第162章 这一次她没有回头 迟南雪自然地将电话放下，道：“没事，这边大家也都在忙项目，短时间内估计看不到新闻，更何况纵使在云鼎有人看到了，倒是也没什么关系。” 司明远失笑。 他何尝不知道现在迟南雪在云鼎的声望？ 人们在公司里面，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这份工作能不能支撑所有的梦想与生活，在迟南雪到来之前，云鼎简直就是大厦将倾，正是因为迟南雪带着项目来了，才将摇摇欲坠的云鼎给救了。 这些员工看过过去的颓唐，也看到了现在云鼎的蒸蒸日上，对迟南雪是相当死心塌地。 司明远笑笑，道：“工作处理完了？” “差不多了。”迟南雪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道：“父亲去找陆薇薇了。” 司明远微微蹙眉：“事已至此，你应当也看得出迟麓麟的态度。” 他没有将每一句话说得太直白，可是迟南雪有什么听不懂的？ 她微微垂眸，轻轻地笑了一声，点头道：“我知道。” 知道迟麓麟不太可能站在她这边，现在的生活是他们在继续，自己离开了迟家，将陆薇薇塑造成一个忍气吞声温婉可人的形象，他们才能出席接下来的年会。 这种时候如果一定要舍弃一个人的话，想来也只有舍弃自己了。 “之前的视频呢？她解释了吗？”司明远来的路上没看全，蹙眉看向旁边的钟绍钧。 “没有。”钟绍钧摇摇头，低声道：“司少，陆女士显然是打算将之前的事情赖过去了，她现在又是刚刚流产，记者们也没敢逼问得太死。” 司明远淡漠地笑了一声，还没开口就被迟南雪拦下了：“这件事我来处理。” 司明远微微蹙眉。 “我不能……”迟南雪犹豫着顿了顿，道：“什么事情都让你帮忙处理，司少，这就真的和之前大家口中所说的一样了。” 司明远的手微微缩了回去，他看了迟南雪好一会儿，这才淡淡垂眸道：“你对我始终都很客气。” 迟南雪一怔。 “即使是被南家成帮了忙，你也不会有这样的表情，相反，对我，你却始终保持着距离。”司明远淡淡道，他虽然语气不重，目光却始终定格在迟南雪的脸上。 迟南雪有点无奈地苦笑了一声：“我想你是误会了，我……” “你去处理吧。”司明远平静地说着。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司明远负着手站在办公桌前，那样子和前世的他悄无声息地重合，像是深深烙印在迟南雪的记忆中的那个司明远，从来都没有变化过分毫。 迟南雪忽然有点挪不动步子，良久方才轻声道：“不急在这一时。” 司明远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神色添了三分不耐：“我不需要听解释。” 迟南雪定定地看了司明远一会儿，门口刘娴显然是想要进来说公事，见状也尴尬万分地停住了脚步，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迟南雪轻叹了口气，语气也温软了几分：“我晚上回家和你谈，好吗？” 司明远周身气息冰冷，一句话都没说。 这样的司明远让迟南雪没来由地觉得疲惫，她向后退了一步，然后转身，径自离开了办公室。 这一次，她没有回头去看司明远的表情。 依稀能够听到里面传来什么声音，可是迟南雪依旧没有回头，她只是闭了闭眼，径自走了出去。 钟清源沉默地跟在她身后，似乎是在看手机，过了一会儿方才低声道：“小姐。” 迟南雪的脚步微微一顿：“怎么？” “您对其他人脾气都很好，态度也温和，为什么唯独对司少……”钟清源的语气显然写满了不解。 迟南雪苦笑一声：“是吗？” “有点。”钟清源实话实说道：“而且刚刚，司少虽然不让我们说，我想还是应当说给小姐听才对，司少是抛下了一个大单子过来找您的，生怕您受了半点委屈。” 迟南雪抿抿唇，良久方才轻轻叹了口气：“我和司明远之间，没有那么简单。” 有那么一会儿，迟南雪就觉得自己是不是当时就不该回头，不管今生的司明远有多么好。 有些事情就像是烙印在心底的痕迹，哪里是那么轻易就可以被磨灭的。 说到底，还是她的错。 她自私地将前世的司明远和今生的牢牢捆绑在一起，她自忖了解司明远的性格，而这样所谓的了解换做了利刃，悄无声息地让靠近的他们遍体鳞伤。 迟南雪轻叹了口气，道：“先回迟家一趟吧。” 钟清源有点欲言又止：“好。” …… 很快，车子就在迟家门口停住了。 迟南雪进门时，一眼就看到了陆薇薇正在笑着说话：“是啊，老爷您是没看到，那时候我……” 迟麓麟目光微抬，脸上的神色都僵住了：“南雪回来了。” “恩。”迟南雪淡淡笑了一声，看向彼端的陆薇薇：“陆女士现在看起来精神状态不错。” “是啊，还挺好的。”陆薇薇抿抿唇，神色有点紧张。 迟南雪便自顾自地走了进去，摆弄了一下手机，道：“刚刚的采访我听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陆女士的语言表达能力愈发精进了。” 这就绝对不是褒奖了，陆薇薇轻咳一声，看向旁边的迟麓麟：“老爷……您看您，怎么没有解释给南雪听呢？” “南雪，”迟麓麟有点尴尬地说道：“是这样的南雪，我本来也想给你打个电话解释一下这件事的，你看……如果真的任由这件事继续发酵，对我们迟家的确也不好，马上就要新年了，到时候大家聚在一起，我们也会很尴尬。这个节骨眼上，薇薇就想着找个由头将这件事过去就算了，只是没来得及和你说上一声。” 迟南雪静静听了一会儿，笑意渐深：“你们所谓没来得及和我说的部分，似乎是对我的恶意中伤和诋毁？” “不，我没有。”陆薇薇紧忙道：“南雪你误会了，我真的什么都没说……我甚至没说你的名字。” “是啊南雪，你也不要太计较，都是为了这个家。”迟麓麟蹙眉道。 第163章 这个家早就与她无关了 这个家…… 这个家和她迟南雪，又有什么关系了呢？ 迟南雪静静环顾四周，大抵是从上次她将所有属于她母亲的东西拿走开始，陆薇薇就开始一点点，一点点地改造这个家了。 现在这个家里已经没有半点她的气息了，陆薇薇的意图很明显，从这样一点一滴的地方入手，慢慢地整个迟家就与迟南雪彻底无关了。 这一切的改变悄无声息理所当然，没有人会认为这是陆薇薇的手段，只会感慨物是人非罢了。 迟南雪微微垂眸，道：“我今天来，也是为了和父亲谈一些事情的。” “你说。”迟麓麟紧忙正色道。 迟南雪笑笑，道：“我现在不是在云鼎做项目吗？”她一边说，一边看着迟麓麟脸上的神色，淡淡弯唇道：“我之前也没有想过这些，但是经过了最近这些事情，我觉得我还是需要一个位置的，不然也难以服众。” “位置……”陆薇薇的脸色登时变了：“什么位置？南雪你现在在云鼎还没有位置吗？” “就是啊，你看，你陆阿姨虽然脾气急了一些，但是话也没说错。”迟麓麟看向迟南雪，眉头死死蹙紧：“你现在在云鼎，整个项目都是归你管，你如果再说没有位置，那也是太夸张了些。” “之所以会出牛丽丽那种事情，也是因为我不过只是个项目主管而已。”迟南雪淡淡道。 “那可未必，我看牛丽丽根本就是个疯子，你看她对我那个态度，我算是有位置了吧？”迟麓麟紧忙打断了迟南雪的话，干笑几声道：“南雪，不是爸爸不想给你一个位置啊，你千万别多心，主要是这件事我还是觉得应该从长计议。” “我也觉得，现在云鼎的架构挺稳定的，南雪你骤然插进去，不知道其他高管会有多少意见呢。老爷在公司也尊重你的意见，这不是很……”陆薇薇在旁边添油加醋地说着。 迟南雪骤然看过去，眼神冷地让陆薇薇几乎是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她漠然开口道：“这件事与陆女士有什么关系吗？我倒是从来都不知道，陆女士什么时候成为云鼎的监事了？” “不……可是这不也是迟家的事情嘛。”陆薇薇有点心虚。 迟南雪轻笑一声：“陆女士这样悠闲，倒是不如去想想如何养育好你的女儿。” 陆薇薇被噎了一句，顿时什么话都没有了，只是微微蹙眉，脸色愈发苍白。 迟麓麟有点听不下去了，挥挥手示意道：“南雪，这样说吧，爸爸现在的确是没有在云鼎给你一个位置的打算，任何一个公司，都不能任人唯亲，那样让人诟病。在我看来，你现在虽然能力很强，但是绝对没有到必须要在云鼎拿到一个位置的程度，你的人也是，刘娴他们，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想要在云鼎培养你自己的嫡系了。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你这是在分裂我们的云鼎！” 迟麓麟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迟南雪没什么反应，倒是把旁边的陆薇薇吓了一跳。 可是很快，陆薇薇就梗了梗脖子，看向迟南雪的眼神充满了得色，那样子简直就是狐假虎威。 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淡淡笑了：“不如我们来谈谈条件吧？” 陆薇薇的脸色登时变了。 迟麓麟也顿时尴尬了起来：“南雪，你看……都是一家人，你这开口就谈条件……” “是啊，南雪你在家里的时候，老爷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你算那么清楚不是吗？”陆薇薇端着杯子的手都有点不稳了。 迟南雪这是铁了心要分一杯羹啊？ 迟南雪却只是平静地笑了笑：“其实父亲心底也明白，如果不是因为有这个项目，现在的云鼎或许已经名存实亡，又或许已经走向了破产的边缘，父亲也好，陆女士也罢，不可能安然地在这里谈天说地，而是会面对员工的追讨，甚至是工地的人追来这里挂横幅。更何况，最近看来……父亲的公司存在财产混同的可能，父亲自己的财产和公账没有完全分开，这样的话……” 她起身，手拂过墙角的三角钢琴，那是陆薇薇最喜欢的了，是迟麓麟特别从海外给运过来的。 又拂过旁边的壁画，她用审视的目光端详了屋里面的每一样摆设，淡淡说了下去：“这样的话，这些东西能不能保得住，也都会成为问题，我想父亲和陆女士应该都明白我的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陆薇薇有点慌了：“老爷，不是一直都说开公司没风险的吗？您之前不是也一直和我这样说的吗？您……” “南雪。”迟麓麟几乎要咬牙切齿了，他何尝不明白？迟南雪这是真真正正地有备而来，她甚至翻看过公司的账目！ 他沉默半晌，这才问道：“你从前，怎么从来都没有提起过这些？”迟麓麟咬紧牙关，沉声问道：“这是司少带给你的观念，还是说这是你蓄谋已久？我就是想不通，我好好的女儿，怎么会忽然动了这种想法？我是你爸爸，我会对不起你吗？” 听出迟麓麟语气中浓浓的不悦，看着他微红的眼，迟南雪忍不住笑了。 她只觉得无比滑稽。 良久，迟南雪方才淡淡道：“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的事情发生了，您仍然想要护着陆薇薇，或许我也不会有这样的反应。您的确是我爸爸，只是现在的我觉得……你们才是一家人。” 是无论发生什么都能彼此原谅的一家人，是真正的亲人。 “既然我们已经不再是一家人了，我想我们还是明算账的好。”迟南雪轻笑一声，将手中的文件推过去：“父亲若是觉得没问题，麻烦签个字吧，我们下周开股东大会。” 迟麓麟脸色铁青！ 他看着上面白字黑字一条条合同内容，只觉得迟南雪绝对是疯了！ 如果是从前，迟南雪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良久，迟麓麟方才将那份合同抓过来，作势要撕。 第164章 迟麓麟简直失去了理智 迟南雪微微挑了挑眉，淡淡提醒道：“父亲可小心着些，这份合同若是撕了，我下周可能会和夏少联络，请夏少撤资。” 迟麓麟简直要被迟南雪气疯了，他咬牙看向迟南雪，沉声道：“你不要以为我没有去公司，我就不知道公司现在的情况，南雪，你以为你瞒得住我是吗？现在的云鼎纵使没有夏少的投资又能如何？我们还有好几家合作商要洽谈……我告诉你，现在的云鼎不同从前了，已经不是非你不可了！” 迟南雪垂眸笑了：“没错。”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陆薇薇却像是忽然来了精神，得意洋洋地笑了：“南雪，你是不是以为老爷这么多年的人脉是假的？你真的以为你手中握着夏家的项目，就能在这里有一席之地了？” 迟南雪任由陆薇薇说完了，这才看向迟麓麟：“不如我来问问父亲，新的那几家合作商都叫什么？” 迟麓麟微微蹙眉。 “这个消息是我传递给父亲的，父亲怕不是已经忘了。”迟南雪含笑道：“换言之，如果我离开了云鼎，我可以轻而易举地带走我的资源，我培养起来的人，等我将这一切都带走了，偌大的云鼎，也就只剩下牛丽丽之流陪着父亲了。不如父亲将牛丽丽找回来如何？” “找回来就找回来！你以为我们真的缺人吗？南雪，你是太不了解你父亲了……”陆薇薇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犹自在那里嚷嚷着。 迟麓麟只觉得头上都在冒火。 现在迟晓晴不见了，显然是避而不见担心被打，陆薇薇又在这里煽风点火，简直就是不给他半点台阶下，他想要和迟南雪好说好商量都不可能了。 再想想这一切的起因，迟麓麟就觉得更憋气了。 之前迟南雪分明没有半点不悦，在云鼎也是尽心尽力，现在可好，就因为一个陆薇薇，迟南雪现在来要位置了！ 迟麓麟烦不胜烦，转头怒骂道：“我不是给你脸了？” 陆薇薇没反应过来，心说难得啊，这回骂得这么给力，她顿时更加得意了，笑着点头帮腔：“就是，南雪，你是不是觉得老爷最近对你太好了？” “我他妈是在问你！我是不是给你脸了？这是我们迟家的事情，你在这里掺和什么？你觉得自己做得好了是吧？给我滚上去！”迟麓麟啪地一巴掌甩在陆薇薇脸上，陆薇薇被打了个七荤八素，顿时就傻了。 “老爷……”陆薇薇含泪看向迟麓麟，整个人都忍不住在发颤。 她太了解迟麓麟了，迟麓麟之前就因为孩子的事情打过迟晓晴，那是拦都拦不住，只是陆薇薇做梦都没想到，现在这巴掌落到自己身上了，竟然这么疼。 她看向迟麓麟，嘴唇微微颤抖，良久还是败下阵来，匆匆上楼去了。 迟麓麟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他又抓过那份合同看了一遍，咬牙问道：“南雪，这件事也不是不能谈，你应该也看得出来，我对你陆阿姨……真的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深的感情，爸爸的意思是……爸爸现在的确不放心你直接成为公司的高管，你好歹也需要历练，是吧？” 迟南雪平静地看向迟麓麟，她的眼神那么冷静，让迟麓麟觉得自己所有的谎言都在这一刻无处遁形。 他轻咳一声，这才下意识地问道：“对了，司少怎么没陪你一起？” 迟南雪淡淡笑了笑，哪里能看不出迟麓麟的心思，她平静道：“司少公司还有事。” “哦。”迟麓麟无意识地应了一声，这才补充道：“爸爸的意思是，如果你在公司多做一段时间，爸爸也放心，将公司整个交给你都成。而且那是爸爸心甘情愿的，你看你现在……还是太年轻，将这件事搞得剑拔弩张的，我们是一家人，你说你至于吗？” “父亲不用担心，我初入公司，即使真的进入了公司股东会决议的阶段，想来我的位置也一定是和我的能力相匹配的。”迟南雪平静地笑道。 迟麓麟看着迟南雪油盐不进的模样，良久方才道：“有些时候我也会觉得，南雪，是不是爸爸从一开始就看错了你。” 迟南雪没做声。 “从最开始你进云鼎的那天起，所有员工就都觉得你简直就是救世主，你带着项目来，将项目做大了，所有员工都认为你能力卓绝，可是你自己心底也明镜的，如果不是因为司少在背后推动，你能拿下来这个项目吗？”迟麓麟的胸口剧烈地起伏，咬牙道：“南雪，你来云鼎的那天，其实就已经觊觎起我的位置了，是吗？” 迟南雪漠然地笑了：“我不太明白父亲的意思，刚刚父亲还说，我们是一家人，若是父亲真的将我当做一家人来看的话，纵使我的确是觊觎了父亲的位置，又能如何？” 迟麓麟咬牙：“如果是这样，那云鼎倒在那天和现在又有什么区别？” 他这一句话几乎失去了理智，迟南雪看着怒火中烧的迟麓麟，听着这句话在脑海中回荡一遍又一遍。 她沉默良久，还是笑了：“原来父亲是这样想的，原来在父亲心中，将公司交给我，和公司破产都是一样的。” 迟麓麟闭了闭眼，沉声道：“你自己知道你做的是什么事情，我没有辜负过你分毫，你让我在公司没有容身之地，你逼着我给你签署文件，让你能够顶上我的位置，迟南雪……你爸爸我还没老呢！” 他死死盯着那份文件，像是要将文件上面的名字烧穿一样。 迟南雪却只是静静将文件向前推了一下，看向迟麓麟的目光坚决无比。 “你以为，你进了公司的门，就意味着你赢了？”迟麓麟抓着笔的手在微微发颤。 迟南雪平静地看过去：“不，我从来都没有那样想过，我只是……”她顿了顿，淡淡道：“父亲那样纵容陆女士，我其实更想知道的是，如果有一天父亲真的贫困潦倒，陆女士能不能像是曾经母亲做到的那样，继续陪您一起白头。” 迟麓麟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第165章 你怎么对我那么好 迟南雪看着迟麓麟的手在微微发颤，那名字都签署地歪歪扭扭。 她却只是垂眸笑了，觉得无比讽刺。 是啊…… 迟麓麟从来都不敢想象，不敢想象陆薇薇能不能陪着他。 到了那种境地，迟南雪却是无比笃定，陆薇薇但凡有更好的选择，定然会弃他而去的。 被盛极一时的他吸引而来的人，光辉散场，也是他们离开的时候了。 迟南雪面无表情地将文件收了，淡淡道：“下周我会另行告知父亲开股东大会的时间。” 迟麓麟直接将桌上的笔扫到了地上：“滚！” 迟南雪只是垂眸笑了笑。 她觉得自己真是挺失败的，重活一世，明明下定了决心要接近司明远，却也没能真正抛下过去的一切，而在家里也是，她依然孤身一人一败涂地。 如果一定要说成功的话，大概就是让迟麓麟看到了陆薇薇的真面目吧。 迟南雪微微垂眸，直到走出门，这才后知后觉：“下雨了。” 钟清源点点头，道：“听说今天江城有暴雨，本来应该是夜里的，没想到这个时候就来了，小姐要不要在家里住一晚？” “罢了。”迟南雪微微垂眸。 钟清源也知道，都闹成了这种样子，迟南雪若是执意要住在家里，只怕又是一场风波。 他径自为迟南雪撑开伞，刚打算开口，就见不远处一辆车径自驶入。 在迟南雪惊诧莫名的目光中，车门开了，钟绍钧走了下来，眼底眉心都是掩藏不住的笑意：“司少让我来接小姐回家。” 迟南雪的神色相当复杂，看向那辆车。 钟绍钧眨眨眼，将迟南雪手中的文件接了，这才道：“走吧小姐。” 迟南雪心情复杂地走过去，果然就见司明远正坐在后座，依然黑着一张脸，看到迟南雪便蹙起眉头，冷硬地开口：“只是顺路。” 迟南雪看着司明远的神色，沉默良久，还是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她径自坐到了司明远的身边，侧头看过去，低声道：“抱歉。” 司明远表情一僵，似乎是没有想到会听到这句话。 “我刚刚，情绪也不太好。”有了个开头，接下来的话就容易多了，迟南雪轻声道：“我知道你帮我是好心，我只是担心……” “担心我爷爷说过的话，担心帮你会对我造成影响。”司明远淡淡补充道。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你都知道……” “废话。你在想什么，我什么时候不知道了？”司明远的语气带着不耐，目光却是温和的。 迟南雪有点赧然，却还是忍不住地想笑。 司明远沉默良久，这才轻叹了口气，将迟南雪的手握住了：“心底想的话，还是要说出口，不能总是闷在心底。” 迟南雪有点诧异地看过去，心说这话司明远这样的人也好意思说？ “刚刚也是我不好。”司明远的声音压得很低。 迟南雪这次是真真正正地怔住了，她看向司明远，良久方才轻轻晃了晃司明远的手：“你刚刚说……”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自顾自地摩挲着迟南雪的手背。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良久，忍不住笑了。 司明远的眉眼之间带着淡淡的笑意，什么话都没说。 外面的雨很大，其实从前迟南雪很害怕这种天气，天色阴沉沉的，外面的路也是漆黑一片，没来由地让迟南雪想起之前被困在酒窖里面的事情。 可是现在，迟南雪看了一眼身旁的司明远，只觉得从前的自己真是荒唐可笑，这有什么可怕的？ “对了，”她顿了顿，道：“那个保姆杨玲呢？” “她报警了。”司明远轻笑一声。 迟南雪明显一怔：“是你……” “当然。”司明远点头应下，语气十分平静：“你不会真的以为，你让我袖手旁观，我就真的会一直置之不理吧？” 迟南雪的心底百味陈杂，她是真的不知道，司明远也会做出这种事，在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以后。 她以为司明远不会再理她了，她甚至在想她要怎么和司明远解释自己的任性。 可是一出门，偌大的雨中，司明远的车出现的那一刹那，她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心动的声音。 司明远见迟南雪没开口，微微一怔，低头看向乖乖靠在肩头的小女人：“你怎么……” 下一秒，司明远的声线顿住了。 他有点手足无措地摸了摸迟南雪的头，低声道：“怎么了这是……” 迟南雪的眼眶红了，她死死咬住下唇，似乎是想要将眼泪强行忍回去。 司明远从未见过这样的迟南雪，他顿时有点无措：“你这是……” “你对我怎么那么好……”迟南雪抬眼看了司明远一会儿，唇角微微扬起，却是含着泪笑了。 司明远的动作径自停住，良久方才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 他自然不知那前世种种，心底涌起的却只有满满的怜惜。 其实越是了解迟南雪，司明远就越是会忍不住地想起，在她的妈妈刚离开那段时间，在迟麓麟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让陆薇薇带着迟晓晴进门的那段日子，小小的迟南雪是怎样咬着牙忍过来的？ 他们三个人才是一家人，而留在迟家的迟南雪什么都不是。 每每想到这些，司明远就会忍不住心底的怒意。 他轻轻拍了拍迟南雪的后背，将怀里的小女人揽得更紧了一些：“以后都有我了。” 车窗外响起一声惊雷，可是迟南雪整个人都陷进司明远温暖的怀抱里，她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轻声道：“以后……你也有我了。” 司明远忍不住低笑一声，无比温存地吻住了迟南雪的唇。 迟南雪惊诧地想要睁大眼睛，却只听到司明远在耳畔的低语，依旧是清冷的声线，却让迟南雪忍不住地面红耳赤：“闭眼。” 迟南雪乖乖闭上眼睛，司明远含笑的声音在她耳畔变得异常鲜明：“真乖……” 他毫不客气地加深了这个吻，看向怀里微微颤抖的迟南雪，司明远的眼底盛满了温柔。 第166章 这个吻是当做谢礼 从前迟南雪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在雷雨交加的夜里睡得如此好。 醒来的时候，迟南雪还有点困顿懵懂地翻了个身，然后睁开眼，径自和司明远的目光撞在一起。 司明远根本没有偷窥别人被发现的自觉，相反神色十分光明正大：“醒了？” 迟南雪轻咳一声，倒是有点不自在起来：“恩。” 司明远似乎是想要抬手，迟南雪这才发觉她竟然将司明远的胳膊当做枕头睡了一夜，顿时十分羞窘，紧忙起了身。 司明远低笑一声，假装没有注意到迟南雪的小动作，只平静道：“早上吃芝士蛋饼配柠檬红茶。” “冻柠茶吗？”迟南雪来了点兴致。 “早上喝什么冰的？”司明远敲了一下迟南雪的头：“走了。” 迟南雪这才回过神，看着司明远的背影，没来由地笑了笑。 她觉得这一切似乎是逆转了，从前都是她盯着司明远的胃，生怕吃的东西有一丁点的不对劲，让这位的胃又不好了。 现在可好，司明远简直是事无巨细。 这种安定的幸福感，才是最让人沉迷的，迟南雪偏开目光，忍不住微微笑了。 …… 早餐桌上，迟南雪百无聊赖地看向电视，电视里面刚好是本市新闻，杨玲报警的事情显然还没有被媒体注意到，迟南雪听了一会儿，正打算将电视关了，就看到屏幕上面出现了一个人—— “是诗雨。”迟南雪有点惊喜。 她平时不怎么关注娱乐圈，难得看到一个综艺节目，居然就遇到了熟人。 司明远看了一眼，眉头微微蹙起：“这个节目……” “这个节目怎么了？”迟南雪没多想，只笑笑道：“那天过后诗雨就进剧组了，后来给我打了好几次电话，担心我被那些舆论缠上，在微博上也一直帮我说话，直到事情平息了。” 至少迄今为止，迟南雪对盛诗雨还是挺有好感的。 司明远笑了一下，似乎是有点心不在焉。 “差不多该走了。”司明远看了一眼时间，伸手要将电视关了。 迟南雪却刚好听到电视里面主持人正笑着看向题板，道：“那诗雨觉得最可惜的一件事是什么？” 刚刚还在笑着的盛诗雨，在那一刻忽然失去了笑容。 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点紧绷：“这道题能略过吗？” “不行啊诗雨，我们有规定的，你只能略过三个题目，你之前已经用掉三次机会了。”主持人笑着说道。 司明远要关电视的手微微顿住，盛诗雨深深吸了口气，轻声道：“最可惜的事情……大概就是之前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那句话。” 主持人显然来了八卦的心思，道：“诗雨也有这样的困扰吗？是关于感情方面没有说出口的话吗？” 盛诗雨一扫之前的神情，笑着摆摆手：“这是第二个问题了，不是题板上面的吧，linda你犯规了。” linda也配合地笑了：“是啊，人都有遗憾后悔的事情，如果现在可以弥补的话，现在弥补也是一样的。” 盛诗雨只是摇摇头笑了，这一次，盛诗雨选择了沉默。 迟南雪什么都没说，良久方才看向司明远，司明远神色如常，手里依然拿着遥控器：“关了？” “恩。”迟南雪点头应了。 去公司的路并不算远，车里的气氛很安静，只能听到司明远敲打键盘的声音，许久，迟南雪方才轻声开口：“盛诗雨说的那个人……是你吗？” 司明远一怔：“怎么会？” 迟南雪余光瞥过去，就见司明远的手指微微紧绷。 她沉默地低笑一声：“也是。” 其实直到现在为止，司明远什么都不曾隐瞒过她，却唯独不肯给她讲讲当年大院里面的事情。 他愿意为了盛家去海城一趟，也正是因此盛家的事情，所以他方才错过了第一时间去看守所找自己的时机。 即使如此，他依然没有将那些原因尽数言明，简直不像是司明远。 迟南雪默不作声地偏开头去，看了手机一会儿，这才道：“对了，今天南先生要来公司谈合作的事情，你应当还记得吧？” “记得。”司明远点头应下，蹙眉看向迟南雪：“他和你联系了？” “说是要中午约个简餐。”迟南雪平静道。 司明远本想径自拒绝，想了想却又点头应了：“这样吧，南家成是客，自然应当由我们做东……” “还有些朋友，是当年一起打辩论赛的，难得来江城一趟，所以南先生就一并请来了，我一会儿自己过去就是。”迟南雪含笑，自然地说着。 司明远不太好拒绝，尤其是经过了昨天那一次。 他沉默片刻，这才点头应了，看了一眼时间道：“对了，还有一周就要新年了。” “恩，对。”迟南雪一怔，不知道司明远怎么忽然提起这些。 “今年新年还没安排吧？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刚好放个假，出去休息十天如何？”司明远问道。 迟南雪有点诧异，却还是顺从地点了头：“也好，那我这段时间将手头的工作收一收。” 她手头的工作不算少，可是想到能和司明远一起出去旅游，迟南雪就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了几分。 司明远笑笑，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行了，去工作吧，上午南家成过来谈合作，你刚好也过来听一听，他那个公司注册地在开曼群岛，帮我考虑一下法律层面有没有问题。” 迟南雪点头应了，她刷了一下微博，惊讶道：“舆论转向了……” 司明远心说那是自然，他给媒体软硬兼施施压成那样，媒体若是再不知道带领舆论转向，那估计年终奖都别拿了。 “谢……”迟南雪想说谢谢，想起昨天司明远说的话，拉开车门的瞬间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凑上去，在司明远的唇角轻轻吻了一下。 司明远诧异地看过来，迟南雪脸红地轻咳一声，道：“当做谢礼。” 司明远挑挑眉，唇角满是笑意，被南家成要来带来的不悦顿时散了，他甚至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个吻该给尽职尽责的媒体记个头等功。 不远处，南家成静静坐在车里，看着司明远下了车，自然地伸手去扶迟南雪，他的眉头微微蹙紧，闭了闭眼道：“再绕一圈。” 第167章 司明远根本没打算配合 南家成比预定的时间来得晚了五分钟。 他进门时，一眼就看到迟南雪正和司明远说着什么，迟南雪唇角带着三分笑，司明远就静静地听着，神色是平静的温和。 南家成就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蓦地漏了一拍，沉默片刻，这才轻轻抬手敲了敲门。 “司少，迟小姐，南先生到了。”秘书尽职尽责地说着。 司明远抬手看了一眼时间，脸上也没有什么喜怒，只点头应下：“请进。” 南家成手中拿着一本策划案，很快调整好了面部表情，含笑开口：“司少。” “南先生。”司明远点头应下：“这边坐。” “抱歉迟了一些，今天路上有点堵。”南家成神色如常道。 司明远也没放在心上，淡淡颔首应了：“一晃眼，南先生回国也有一段时间了。” “的确。”南家成点头，笑笑道：“其实这个项目，我之前也有和其他公司联系过，但是……我还是希望能够和我最熟悉的人合作。” “我不记得之前我和南先生有过交集。”南家成情真意切，奈何司明远根本不配合。 南家成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只觉得再好的耐性都要被司明远逼光，他看向迟南雪，道：“我相信迟小姐的能力。” “南雪最近在忙云鼎的项目，南先生这个项目这边应该不会由南雪负责。”司明远平静地说道，将那份策划翻了翻，这才正色道：“我同意这是一个优良项目，我也很看好这个项目的前景，但是……如果南先生合作的前提就是希望南雪做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很抱歉，我不能同意。” 迟南雪站在旁边简直有点瞠目结舌。 她根本就想象不到，司明远会将这种情绪表露地如此明显。 南家成面上的笑容也有点挂不住了，轻咳一声：“不如先看项目吧？” 司明远挑挑眉，颔首应下。 “这个公司是在开曼群岛开设的，在我们华夏国如果报税的话会不会出现问题？”司明远问道。 迟南雪摇摇头：“不会，近些年政策扶持很多。” 司明远点头应了，将策划案一页页看完，这才抬眼看向南家成：“这个项目南先生是想要共持还是卖断？” “当然是共持，我们会提供后续的服务，包括维修。现在纵观整个江城，能够做这种高科技园区服务的企业也不多，我们是唯一的一家，而且我们采用的是最新的美国技术，我想了很久，毕竟这个项目整体成本不低，天宸地产是有实力包容这个项目，并且推广开来的。”南家成沉声道。 迟南雪没应声，只是沉默地翻看着策划案。 的确，这是一个很不错的企划，随着高科技走进家庭，很多家庭都愈发倾向于在家中安装相应的设施，同样也可以便利生活。然而针对天宸地产的受众而言，人们往往因为缺乏时间，这才选择了天宸地产高价值也是高质量的合作装修团队，在精装商品房中安装家庭智能系统，无疑是个不错的主意。 “我听说……之前你和宏业地产也谈过，再之前，和嘉合置业也有过一段时间的磋商，”司明远神色平静，淡淡道：“可是这些最后都被否决了，我能知道原因吗？” “商业合作，没有成功的原因，大抵也就是这些而已。”南家成平静地垂眸：“价格谈不拢，或者是思维方式不一致。” 司明远淡漠地笑了一声，道：“这样吧，合同上面的价款我无法接受，我能够给出的价格是这些。” 他在纸上写了一个数字，径自推过去：“采取半买断形式，后续每年我们都会给付服务费，以户为单位。”司明远顿了顿，很是自然地提醒道：“还有……这个项目不会由南雪负责，南雪最近太忙了。” “据我所知，之前司少有这方面的意向吧？”南家成蹙眉，拿出一份宣传册道：“我看到司少在之前的宣传中打出了智能家居的广告。” 司明远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如果司少现在放弃了我这个合作方，那么最近的园区还有办法装上智能家居系统吗？司少，这样说司少或许觉得我太过大言不惭，可是……我想我现在是司少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合作方。”南家成的笑容无比笃定。 司明远看了南家成片刻，倒是弯唇笑了：“指纹锁，声控开关，声控按钮，恒温系统，这些都是最基础的智能家居，的确……短时间内我不可能做到像是南先生这样全套的配备，可是完成广告上面的宣传任务，我自然是做好了准备。南先生这样威胁我，倒是让我有点意外。” ……这算是什么智能系统？ 这些年潜心钻研的南家成觉得自己要被司明远气死了，可是司明远始终气定神闲的，淡淡笑道：“条件就是刚刚的条件，南先生不妨回去好好想一想。” 南家成的拳头攥紧又松开，就听司明远平静地在旁边提醒：“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南先生说您现在是我最好也是唯一的合作方，我想并不尽然，不过这句话反过来，倒是很合适。” 迟南雪在旁边听得简直哭笑不得，她从前怎么没有发现，司明远还有这样幼稚的一面？ 南家成沉默良久，这才闭了闭眼，将合同抽过来，静静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我同意，但是只供给嘉和苑，嘉和苑这个项目结束，如果市场反响好，司少应该明白，下一次的合作不可能是这个价码。” “当然。”司明远绅士翩翩地伸手示意：“合作愉快。” 南家成真是一点都不愉快！ 他近乎咬牙切齿地看向司明远，看着上面比自己预想少了三分之一的价格，沉声道：“合作愉快。” “哦对了，”司明远看向迟南雪，道：“不是中午还要和老朋友出去聚餐吗？差不多到时间了。” 他这样明朗的态度，倒是让迟南雪有点意外：“你呢？中午有什么安排吗？” 第168章 你以前和司少有婚约吧？ 司明远十分自然地摇头：“没有，没关系，我一会儿随便吃点就好。” 看着司明远神色如常地埋头文件去了，迟南雪顿时有点迟疑。 她太了解司明远了，这人所谓的随便吃点，可能一会儿忙起工作就忘了。 司明远的胃好不容易养好了一点，迟南雪的脚步几乎黏在了地上。 南家成很是自然地开口客气道：“不如司少和我们一起……左右都是朋友。” “方便吗？”司明远抬眼看过来。 有那么一个瞬间，南家成简直后悔地肠子都要青了。 这种时候邀请司明远做什么？司明远是那种会客气的人吗？！ 那必须不是啊…… 南家成咬咬牙，干笑一声：“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迟南雪哪里能看不出南家成的不愿，她轻咳一声，忍笑看向司明远：“今天都是之前参加辩论赛的朋友，我担心你和他们不熟悉。” 司明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还是勉为其难地应了：“那你们好好聊，我就不过去了。” 迟南雪见南家成没有看向这个方向，迅速地在司明远的脸上轻轻亲了一下，小声道：“晚上去吃晚茶吧。” “好。”司明远点头应了，眼底眉心尽是笑意。 直到和南家成一起出去，迟南雪的心情还是很好。 她觉得她简直是愈发了解司明远这个人了，这个人简直是别扭得很，即使是心情不好，稍微哄一哄，也很快就能平复过来，不熟悉的时候觉得司明远脾气不好阴晴不定，熟悉了以后就觉得自己真是多虑了。 南家成想要开口，看到迟南雪眼底眉心淡淡的笑意，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他忽然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了。 “不过南先生怎么会忽然想到要将大家聚在一起？”迟南雪笑问道。 南家成一怔，道：“那天翻看相册，我才看到其实那年参加辩论赛的人还真是有不少熟悉的面孔，盛诗雨也在。”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诗雨也参加了那年的比赛？” “对。”南家成笑笑。 “南先生是那年就认识诗雨了吗？”迟南雪下意识问道。 南家成摇摇头：“没有，是回国以后偶然聊起来，盛小姐方才提起的。” 时至今日，他不太愿意提起当年的事情了。 那年他第一次见到迟南雪，就被这个灵动的女孩子吸引了，于是在美国的时间里，再也没有人能够那样自然地走进他的心。 稍微顿了顿，南家成道：“后来比赛结束了，我还有联系的人也只有你。” 他的语气很平静，迟南雪却是微微一怔。 南家成看似温和，与谁都相谈甚欢，可是从他回国以来，除了和自己有接触，迟南雪几乎没看到他和任何人有关联。 迟南雪垂眸笑笑，随口问道：“盛小姐今天会来吗？” “应该会，她有有话要和你说，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南家成解释道。 果然，迟南雪和南家成一到，里面坐着的人就抬起了头，盛诗雨看向迟南雪，嘴唇翕合轻声道：“抱歉，上次的事情我没能帮上你忙。” 后来甚至因为她在微博上频频发声，经纪人实在是气得要命，将她的微博都给停用了。 迟南雪摇摇头：“你是公众人物，这种事情还是尽量少参与一些，经纪人的做法是对的。” “林凝最近没什么消息了吧？”盛诗雨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她最近安生得很，大抵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出来惹是生非了。”迟南雪含笑道：“放心吧。” “那就好。”盛诗雨显然松了口气。 来的人不多，都是当时比赛时相熟的朋友，一晃眼时间过去了六七年，众人聊了一会儿，倒是也难得都熟络了起来。 南家成刚好出去接电话，有女生朝迟南雪的方向看过来，小声道—— “其实那时候我们都以为迟小姐和南先生会在一起呢。” 盛诗雨似笑非笑地看了迟南雪一眼，迟南雪无奈地摇摇头，另外有女生的声音压了过去：“别吧，我当时觉得盛小姐和南先生才是可配了，没想到都猜错了。” 迟南雪忍俊不禁，盛诗雨显然也有点笑不出来了。 “对了，今早我在电视上看到你的采访节目了。”迟南雪轻声道。 “恩？”盛诗雨没听清。 “你的采访节目，是关于最后悔的一件事的。”迟南雪微微屏息。 盛诗雨一怔，笑了：“哦，那都是台本，你当真了？” 她神色如常，手指尖却微微绷紧。 迟南雪没多言，只平静道：“我以为你是认真的。” “娱乐圈的事情，不能太当真啊。”盛诗雨笑得平静。 迟南雪的手机亮了一下，她微微垂眸看了一眼，对盛诗雨抱歉地示意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恩。”盛诗雨本就性格不错，迟南雪离席，她索性就凑近和其他女孩子聊了起来。 迟南雪回来时，正要推门就听里面刚刚开口的女孩子说道：“不过诗雨以前……是和司少有婚约的吧？” 迟南雪的动作微微一顿。 “没有的事情。”盛诗雨的语气似乎是低了几分。 “可是从前，你不是一直都喜欢司少吗？”那女孩子不依不饶地八卦了下去。 “是喜欢，从前司少救过我的命，我当时就觉得这辈子非司少不嫁了。”盛诗雨摇摇头，笑道：“不过那时候也是我一厢情愿，和司少没什么关系，你们也不要出去乱说，都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了，现在司少和南雪感情好着呢。” “哎，我是觉得可惜，你之前采访说的也是这件事吧？司少现在还能为你去海城，那肯定不是彻底放下了啊……” “都过去很久了，不用再提了，我和司少现在没什么联系。”盛诗雨平静道：“我也没有打算做第三者。” 迟南雪闭了闭眼，就听南家成的声音在身后疑惑地响起：“怎么了？” 里面的声音蓦地停住，迟南雪摇摇头，再转身时已是一派平静：“没什么，刚刚去接了个电话。” 南家成不疑有他，径自点头：“进去吧。” 第169章 南雪，别怕 盛诗雨见迟南雪和南家成一起进来，神色如常的模样，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席间没有人再提起关于当年的话题，现在盛诗雨显然已经放手了，而迟南雪和司明远的关系融洽万分，尽管有人觉得委实是偏配了些，奈何人家司少喜欢，他们自然也不会在当事人面前嚼舌。 离开时，盛诗雨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我能跟你们车走吗？” “当然。”迟南雪点头应了。 南家成笑笑：“盛小姐一起的话，我来开车就是。” “谢谢你啊家成。”盛诗雨笑着看了南家成一眼，她从前倒是没发觉，南家成委实是温柔体贴。 不同于司明远那种将所有的好都付与迟南雪一人，南家成的温和是融于骨髓的，让人如沐春风。 “对了，我听说了关于陆薇薇的事情，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盛诗雨忍不住问道。 迟南雪摇摇头笑了：“没什么，有司少在，基本也都解决了。” 南家成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迟南雪神色如常，眼底含着淡淡笑意，是明显的信赖。 他从前从来都没有想过，像是迟南雪这样的人，有一天也会心甘情愿地将所有的信任都付诸一人。 司明远那样强势地介入了迟南雪的生活，他们却也真的这样走下去了。 “哎，司少真的好啊。”盛诗雨轻声感慨。 迟南雪笑了笑，看着天宸地产的楼近在咫尺，她犹豫片刻，还是问道：“你从前……和司少有婚约，是吗？” “啊？”盛诗雨明显怔住，旋即紧忙摆手道：“没有没有，你这是听谁说的？那是绝对没有的事情，当年……当年那都是两家人闹，毕竟军区大院里面彼此熟悉的人也不多，那个年代人们都喜欢找个知根知底的。后来司少不是没有这个意思吗？我也知道，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迟南雪微微一怔，道：“这样……” “当然是这样！”盛诗雨急了：“你千万别多想啊，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们小时候不是还喜欢娃娃亲什么的吗？我跟你说，那时候司明远才多大啊，这种活动他都是敬谢不敏的，现在想来都是为了遇见你的。” 迟南雪看向盛诗雨，情绪相当复杂。 盛诗雨这一番话情真意切，迟南雪想不信都难。 “而且我从前，”盛诗雨微微顿了顿，低声笑道：“你如果说大家谁不喜欢司少，那肯定是假的，司少太好了。只是从来都没有人能想到，情商那么低的司明远有一天也能对女孩子这样好，现在我们也算是想通了，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了。” 盛诗雨看了一眼前面的盛世娱乐，笑笑道：“好了，我也到了，经纪人在前面等着呢，多谢南先生！” 南家成沉默地踩了一脚刹车：“改天有空再聚。” “恩，好。”盛诗雨笑吟吟地应了，转身下了车。 南家成的手在方向盘上搭了搭，迟南雪这才开口道：“我也差不多到了，下去稍微走几步路，多谢南先生。” 南家成笑笑，沉默半晌方才道：“以后这种机会，应当就不多了吧？” 迟南雪一怔，看向南家成。 “我之前听闻，司少这些年一直有结婚意愿，换言之……是司军长很希望司少尽快结婚。”南家成的语气很平静，带着三分毫不掩饰的试探。 迟南雪摇摇头笑了：“这种事情还是要等水到渠成吧，我和明远也都不急。” 她脱口而出的明远两字，带着柔软的意味，南家成知道，迟南雪只是习惯。 只是那种不愉快的感觉如骨附蛆，让他甚至无法开口。 良久，南家成方才轻轻拍了一下方向盘：“我送你和钟先生去路口。” “多谢。”迟南雪笑笑。 整个一下午的时间，迟南雪都过得相当安静。 快到下班时，晏嘉行打了个电话过来：“南雪，你在忙吗？” 迟南雪将手头的工作收了个尾，起身去走廊乖乖接电话：“还好，外公有什么事吗？” “恩，有些事情想问你。”迟南雪听得到，对面晏嘉行似乎是在外面。 “外公您说，我这边将工作放下了。” “我听有人对我说，你在迟家……情况不太好。”晏嘉行沉声道。 迟南雪心底一沉，语气却还是带着三分笑的：“外公这是听谁浑说的？我最近都没住在家里。” “之前也是，现在也是，是不是麓麟带着那个什么陆薇薇在家里欺负我小外孙女了？”晏嘉行的声线带着微微的颤抖。 迟南雪的心蓦地沉了下去，沉声道：“外公，您多虑了，这些八卦不是每年都要传出来一次吗？” “你母亲虽然离开了迟家，但是我们晏家可是从来都没有亏待过迟家半点，南雪，如果你受了委屈，外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晏嘉行的语气满是不悦。 迟南雪心底愈发沉了下去，挥挥手示意钟清源去看一下情况。 “算了，我也快到了，你不说也没关系，外公自己去问。”晏嘉行说完，径自将电话放下了。 迟南雪整个人都有点慌了。 现在陆薇薇多少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架势了，自己又刚刚和迟麓麟闹成了那样，这时候晏嘉行过去，他们能有好脸色才怪！ 迟南雪紧忙抓过手机，拨通了司明远的电话。 很快，电话就被那边接了起来：“怎么？” 迟南雪简单地说明了情况，司明远蹙了蹙眉，沉声道：“不用担心，管家跟着呢，外公不会吃亏，我就在迟家附近，我这就过去。” 迟南雪的心这才平复了一些，低声道：“外公有心脏病，如果被他们气到了，我不知道……” “我这就出来，在路上了。”司明远的声线低沉，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他顿了顿，轻声道：“南雪，别怕。” 迟南雪微微一怔，慢慢安静了下来：“恩，好。” 去迟家的路上，迟南雪始终紧紧攥着手机，心底翻江倒海。 第170章 哪里有这样秋后算账的？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回来，到底打乱了多少事情。 她清楚地记得，前世后来晏嘉行的确是有那么一次心脏病发作，就那样在那间老房子里面静静地离开了，谁都不知道病因。 那是她前世见到的最后一个亲人，可是那时候……也绝对没有现在的这一切。 迟南雪微微闭了闭眼，很快，车子就在迟家门口停下了。 迟南雪气势汹汹地冲进去时，就见陆薇薇正哭得梨花带雨，司明远坐在晏嘉行旁边，低声和晏嘉行说着什么，晏嘉行脸上还带着笑，似乎是对司明远的话很满意。 这和自己想象之中剑拔弩张的气氛相差甚远，迟南雪的脚步甚至微微顿住了。 “南雪，你说两句话，你替我说两句话。”陆薇薇期待地看过来。 “你还指望着南雪说什么，恩？”迟麓麟不耐道：“有些事情，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你自己不知道承认吗？” 恩？ 迟南雪一怔，总觉得迟麓麟这语气不对啊。 仔细一看，就见迟麓麟的脸色苍白如纸，战战兢兢的目光却仍然在小心地朝着司明远这边飘。 陆薇薇几乎要将牙关咬碎，低声道：“我为什么要道歉啊？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老爷……” “南雪在家里待着觉得不舒服了，那就是你的问题，你和南雪朝夕相处。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底没数吗？”迟麓麟将杯子重重放下。 陆薇薇觉得自己简直委屈地要疯了，她最近本来情绪就不高，闻言近乎咬牙切齿地开了口：“成，好，都是我的错，行了吧？” 她一甩手上楼去了，迟麓麟尴尬地看过来，道：“爸，这些事情我也不好和你讲，的确是因为陆薇薇最近情绪不太好，她不是刚刚没了个孩子吗？所以有些事情想得不够周全也是真的，你不要总去看那些八卦小报，他们那上面巴不得我们不好呢，什么坏事都往上面写，其实我们家真的没出那么多问题，是吧南雪？” 迟麓麟忽然将问题甩过来，迟南雪一怔，淡淡笑了笑：“对，我现在也在父亲的云鼎做事，下周父亲还要推举我竞聘董事会成员呢。” “有这回事？”晏嘉行面上的神色缓和几分，看向迟麓麟。 “那可不是。”迟麓麟心底简直要被气炸了，面上却只能平静地点了点头。 晏嘉行笑笑：“记得当年，我似乎也在云鼎入过股份的，现在还能剥离出来吗？” 迟麓麟的脸色登时变了：“这……这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当时我入股，说的也明白，就是给小雁的，哪里想到你们现在变成这样……”晏嘉行捂着嘴咳嗽了一声，道：“这样吧，现在既然南雪也进公司工作了，我也不再分这些股份了，改天清算一下，都给计入南雪名下。” 迟麓麟的手几乎握不住了，他勉强开口笑道：“不是爸，这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这种怎么分啊……”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在旁边静静坐着，神色淡淡的也看不出几分喜怒。 “爸，那股份都入股这么久了，真的是分不开了，您也知道公司的事情。”迟麓麟试图让晏嘉行打消这个主意。 晏嘉行蹙眉道：“怎么就分不开了呢？现在不还是有资本入股什么的吗？我当时应该算是现金入股，虽然一直都说的是给小雁，但是为了方便你运营，这才计入了你的名下。你现在和小雁分开了，这股份计入南雪名下，我也放心一些，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 问题简直太大了！ 哪里有这样秋后算账的？ 迟麓麟一直都以为，那笔钱晏嘉行早就忘了，之前南雪清算的时候，也从来都没有提过那笔股份的事情。 这如果算下来，即使是自己做点手脚，至少也要分出去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当年你伯父办公司不是没有钱吗？”晏嘉行自然地介绍给司明远：“我当时为了支持他们，就将所有积蓄都拿出来了，这就是现在的云鼎，这些年……小迟价格云鼎运营地也挺好的。” 是挺好的……也正是因此，迟麓麟觉得自己就要被这一个接着一个的打击逼疯了。 他们这是想要瓜分他的一切了。 迟麓麟深深吸了口气，干笑道：“这笔钱也不是不能给，但是父亲当年给我和小雁，也算是赠与吧？这时候我们也离婚了，淡然没有往回要的道理，如果要给南雪，我之后找个信托公司，将来一点点地给，这样南雪接收起来我也放心一些。” 晏嘉行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麓麟，你是不是忘了？这笔钱我是在你们婚前给出去的，我这是单方赠与给小雁的，她用这笔钱入股，你和她离婚了，这些股份和你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迟麓麟一口气没上来，差点直接背过去。 他不气反笑，冷声道：“我回去清算，这个事情还是要从长计议。” “我也会帮忙敦促会计清算的，这笔钱记在我名下也好，记在外公名下也罢，只有父亲这里的确是记不得，毕竟……父亲和母亲已经不是一家人了。”迟南雪抬眼看向迟麓麟，神色平静万分。 迟麓麟深深吸了口气，良久方才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行，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答应，不是我的我不要，你还有什么，都拿去！”迟麓麟顿时变了个脸，晏嘉行深深看了迟麓麟一会儿，咬着牙摇了摇头：“我从前的确是劝过小雁，我说让她不要嫁给你，现在看来……” 晏嘉行闭了闭眼，径自转身走了出去。 他的眼底满满的都是失望，迟麓麟握紧拳头跟在后面，看着迟南雪扶住腿脚不灵便的晏嘉行一步步往外走，他的脸色阴云密布。 “你妈妈的东西，你都拿走了吗？”晏嘉行步伐微顿，忽然开口问迟南雪。 迟南雪不明就里地点头。 “还有些拿不走的……”晏嘉行抬眼看了一眼门口的祥瑞，神色极为复杂，他忽然抬起拐杖，猛地砸了过去！ 第171章 费尽力气忍住心猿意马 “爸您这是做什么！”迟麓麟看着地上的碎片，简直惊呆了。 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老爷子径自走了过来，竟是直接对门口的祥瑞下手了。 “这是我送你们的结婚礼物，没错，按照你的观点……”晏嘉行气喘吁吁道：“这里面也有你的半份，你可以起诉我，你随便。” 迟麓麟脸色铁青。 这的确是当年晏嘉行送他们的结婚礼物，摆在迟家这么多年的一个金玉祥瑞，迟麓麟派了保镖专门盯着，没想到最后竟然被晏嘉行亲手打碎了。 “你自己怎么对我女儿怎么对我外孙女的，你自己心底明白！你用着我晏家送的祥瑞，你亏不亏心！”晏嘉行用拐杖尖点了点迟麓麟的胸口，这才径自转身上了车。 司明远径自回头，看了迟麓麟一眼，迟麓麟的嘴角死死抿紧，良久方才哑声道：“司少，我都明白。” 司明远的唇角带着三分嘲意，径自护着迟南雪上了车。 一路上，晏嘉行的情绪终于慢慢平复了下来，他看向迟南雪，良久方才叹了口气：“外公……没想到这么多年，你在迟家都过着这种日子，是外公没护住你。” 迟南雪一怔，紧忙摇头道：“其实也没有……”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迟麓麟面上和陆薇薇如何，心底也早就和那个女人一条心了，更别提还有个女儿。”晏嘉行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你妈妈也是，对你不负责任。” 迟南雪微微垂眸，道：“都过去很久了，现在我的生活挺好的。” 晏嘉行看向司明远，顿了顿方才道：“有劳司少了。” 司明远一怔，眉眼平静地应了：“无妨，都是一家人，外公不用客气。” 晏嘉行显然也有点意外。 整个江城谁不知道？ 司明远的脾气相当不好，晏嘉行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他也会为了迟南雪做到这种程度。 晏嘉行笑笑，道：“有司少在南雪身边，我也就放心了，这种事情以后肯定也不会再发生了。” 司明远唇角弯出三分笑意，看了一眼身旁的迟南雪：“自然，外公放心。” …… 晚上到了家，迟南雪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玩手机，很快在同城热门里面看到一个叫做“迟夫人陆薇薇”的微博号。 她有点诧异地点进去，心说这江城还有人用这个id呢？ 这不是纯属找骂吗？ 迟南雪一点进去，就见这位正在疯狂转发一些骂她的话，更让人叹为观止的是，每一条她都在转发里面认真地回复了，比如—— “做人后妈能不能要点脸啊？虐待正主的女儿，你还是人吗？” 这个id回复的是：“你哪只眼睛瞧见了？我做人后妈怎么了，这么多年有人说过我半句不是吗？更何况我看你长得歪瓜裂枣的，想必想要当人后妈都没机会吧？怎么了小姑娘嫉妒啊？” 还有人艾特她的id：“给人下春药这种招数都能想得出来，下三滥小黄文看多了吧，还真是666。” 很显然，这一次这个id的主人似乎没想通这句话是在骂人，她径自回复了一句暧昧不清的：“给什么人用什么招数啊，你是不知道迟南雪自己做过什么。” 这些还算是温和的，再往下翻一翻，她就发现自己可以实时刷出来新消息，迟南雪兴致勃勃地看了下去—— “还敢回复呢？是本人吗？我觉得不太像啊，这也太不要脸了，不知道司少将所有事情都曝光了啊？还想嫁祸给保姆，谁去你们家当保姆还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这一次，“陆薇薇”显然是被激怒了，咬牙切齿地发了一句：“你他妈才倒了八辈子霉！保姆什么人我能控制是吧？你说话走走你那猪脑子吧！！！！” 迟南雪简直笑出了声。 这说话的语气还真是有点像陆薇薇，只是……无论如何这都不太可能是吧？ 司明远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小女人乐不可支地边刷手机边笑的模样。 他站在门口，遥遥地端详着彼端的迟南雪，都说灯下观美人，倒是一点都不假。暖黄色的灯光衬得迟南雪肌肤如雪，好看得很。 司明远轻咳一声，下意识地将浴衣的系带拉开了一点，觉得自己浑身都跟着有点燥热不安起来。 迟南雪却显然没有将心思放在这里，她抬眼自然地看了司明远一眼，笑道：“你快过来看！是你请的水军吗？我真的完全没想到，这语气什么都和陆薇薇太像了我的天……我都快要信了这就是陆薇薇了！” 司明远只好忍住心底的蠢蠢欲动，走过去看向迟南雪的手机。 看了一会儿，司明远微微蹙起眉头：“钟绍钧。” 钟绍钧径自走了进来：“司少？” 司明远沉声道：“你查一下这个微博的ip，看看是不是来自迟家。” 钟绍钧立刻应声，转身出门。 迟南雪一侧头，看到司明远微微裸露的胸肌，顿时不自在地轻咳一声：“那个……” “怎么？”司明远还在专心致意地看微博。 “没事。”迟南雪忍住自己的心猿意马，小心翼翼地伸手，帮司明远将系带系好了。 司明远有点憋闷地看过去，就见迟南雪脸上通红，像是被烫了一样缩回指尖，都有点不敢去看司明远的脸了。 司明远轻笑一声，将手机放到一边，忽然觉得心情相当不错。 他轻轻捏住迟南雪的下巴，道：“南……” “司少，我查到了，这就是……”钟绍钧根本没多想，捧着电脑就进来了，下一秒，他如遭雷击地站在门口，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立刻跳了起来：“对不起对不去，我没有打扰二位的意思，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他说完，抱着电脑就要跑。 司明远脸色蓦地沉了下去，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进来！” “可以……可以吗？”钟绍钧哭丧着脸往外面缩。 “滚进来！”司明远终于没了耐心，沉声道。 钟绍钧只好叹了口气走进来，低声道：“是陆薇薇的账号，也是她的ip，如果不是……那就只能是迟麓麟了。” 第172章 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想到迟麓麟咬牙切齿地在微博上和网友骂战的样子委实是太难，迟南雪想了想，觉得肯定是陆薇薇没错了。 这语气和姿态都和陆薇薇很像，更何况之前还有不少炫富的微博，全部都是陆薇薇买包包买项链时候拍的。 迟南雪看了一会儿，就觉得脑壳疼，当时微博评论里面最多的也都是冷嘲热讽的，还有一些夸赞顺便卖小黄片的，反正没什么正常人，难为陆薇薇还能一条接着一条地发下去。 看了一会儿热心网友的骂战，迟南雪忍不住感慨：“陆薇薇都挑着最近回复的来骂，我倒是挺意外，现在还有这么多网友在跟着这件事。” 司明远挑挑眉：“这热心网友里面有一半都是我的人。” 迟南雪错愕地看向司明远。 “陆薇薇既然想要造势，自然需要一些人来配合，我的人刚好比较有空。”司明远自然地摸了摸下巴，显然没什么负罪感地说着。 迟南雪沉默下来，顿时有点心疼陆薇薇。 陆薇薇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和一群演员骂架，演员们都挑着让她怒火中烧的话说，陆薇薇简直急疯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和谁战斗，只知道拼命地敲打手机。 很快，陆薇薇就上了微博热搜。 又过了一会儿，司明远看过去，道：“结束了。” “恩？”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 “陆薇薇单方面结束了，估计是被人阻止了。”司明远颇为无所谓地说着，看了迟南雪片刻，这才凑过去轻轻亲了一下迟南雪的唇，感受得到小女人微微的颤抖，司明远满意地笑了：“那……我们继续？” 迟南雪的脸红得厉害，她抬眼看向司明远，听着司明远微微喑哑的声线，片刻，她将手环住司明远的脖颈，低声道：“那你轻一点。” 司明远本来只想逗逗眼前的小女人，闻言眼神却顿时深邃几分，这样的邀请，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拒绝的。 司明远俯身吻住迟南雪的唇，带着万分的柔情和克制。 迟南雪从来都不知道，接吻原来可以这样美好。 前世司明远不怎么喜欢吻她，后来有那么一天，迟南雪翻到了一本言情小说，里面说—— “其实拥抱代表着信任，接吻代表着情到浓时的爱恋。” 那时候迟南雪很是怔忪了一会儿，因为她已经几乎记不得，司明远吻上自己的时候，究竟是怎样的感受了。 即使是在床上，司明远也不怎么喜欢吻过来，那时候迟南雪以为，司明远单纯是有洁癖，可是现在看来……迟南雪微微垂眸，放任自己在这个吻中沉沦。 “闭眼。”司明远低声道，他伸手关了灯，声线带着几分难耐的沙哑。 迟南雪声如蚊呐，轻声呢喃着应了。 关上灯闭了眼，仿佛感官全部都被眼前的男人支配，迟南雪感觉得到身边的人在一点点自己的身体上燃起了火，他的动作始终如一地温和，却愈发带上些让迟南雪难耐的灼热。 迟南雪近乎无法控制地扭动了一下身体，换来的是司明远近乎要将她吞吃入腹的吻。 他的动作点燃了迟南雪全部的热情，被他完全进入时，迟南雪几乎忍不住唇齿之间近乎破碎的呻吟，她抱住司明远的脖子，像是要将自己整个人都献祭给他。 迟南雪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一刻她想—— 司明远，即使经过了前世，我还是毫无保留地重新信了你。 如果你再辜负我，那么无论再过多久，我都不可能回头了。 那一夜，迟南雪只觉得整个人被翻来覆去地折腾，司明远仿佛有无尽的体力，直到最后迟南雪连讨饶声都发不出来方才作罢。 她感觉得到司明远温柔地帮她洗了身体，这才将她拥进怀中一起入眠，只是迟南雪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一夜无梦。 第二天迟南雪醒来时，只觉得腰酸背痛，根本无法起身。 她咬牙切齿地看向身旁的男人，司明远低笑一声，毫无负罪感地伸手帮迟南雪轻轻揉着。 “禽兽……”迟南雪沙哑着嗓子低声抱怨。 司明远低低地笑：“帮你带吃的进来。” “不忙。”迟南雪伸手勾了司明远一下，伸手摁了厨房铃，这才抬眼看向司明远，轻声道：“你之前说没有喜欢过别人，所以……你以前也没有经验，对吧？” 迟南雪不想问这个，只是事已至此，她不想任何事情横亘在他们中间。 司明远似乎是微微一怔，道：“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之前倒是和人一起躺在过一张床上。” 迟南雪怔住。 “而且就在不久之前。”司明远看向迟南雪，眼底带着满满的促狭：“那时候我差一点还被人强上了。” 迟南雪怔怔地看向司明远，脸一点点红了。 那是她做的好事，现在若是司明远不说，她竟是半点都没有想起来。 司明远笑了一声，靠近过来，在迟南雪的脸上轻轻亲了一下，这才道：“不过我已经忘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迟南雪微微垂眸，轻轻笑了笑：“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不过今晚是平安夜，夏家邀请我们过去赴宴。”司明远道。 迟南雪一怔：“夏家……” “对，夏博易想要我给他们的分公司投资入股，事情谈了一半耽搁了一段时间，看来夏博易是希望我们有进一步谈判的可能。”司明远平静道。 迟南雪点点头：“还有熟人吗？” “听说詹雨筠也要去。”司明远道。 迟南雪没多想，靠近了一些，抬眼看过去：“詹雨筠……现在詹雨筠和夏沐锋不是分开了吗？她现在过去不会很尴尬吗？” “不是有很多人，分手了还能做朋友吗？”司明远倒是没经验，只是随口说道。 “我应该是不行。”迟南雪认真想了想，轻叹了口气：“分手以后大概会将所有联系方式都删除，甚至不想在任何公共场合见到吧。” 司明远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女人，良久方才哑声道：“不可能的？” “恩？” “不会给你分手的机会的，你死心吧。”司明远声线微沉，语气却是无比认真。 第173章 她是真的相信这一次能一起白头 迟南雪微微一怔，倒是笑了。 “好，我信你。”她认真地看向司明远。 只那一刻，她是真的认认真真地觉得，他们可以这样手牵着手肩并着肩，就这样轻而易举又理所当然地一起走到白头的。 …… 晚上去夏家时，迟南雪和司明远一进门，就看到夏沐锋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三分笑，他看了一眼彼端的迟南雪，忍不住觉得有点惊艳。 迟南雪穿着一身深蓝色的斗篷，将整个人牢牢地围在里面，只留出红扑扑的脸，看起来妩媚动人又带着几分小女儿特有的灵动。 看了一眼旁边的司明远，夏沐锋将到了嘴边的赞美咽了回去，只认真道：“司少和迟小姐真是郎才女貌，这衣服都这么配！”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良心隐隐作痛，司明远那一身黑色，和什么看起来都挺配。 司明远却微微弯唇，看了一眼迟南雪，这才淡淡颔首道：“这样看来，rosa设计师的品味不错，之后可以请他帮你多设计几套日常衣服。” 夏沐锋的心安定了几分，觉得自己这次肯定没说错。 很快，夏博易就迎了出来，和司明远说起合作的事情去了，夏沐锋和迟南雪被落在后面，夏沐锋犹豫了一下便低声开口：“迟小姐，之前我就想问你，最近……是不是迟晓晴一直都没什么消息？” “恩，对，不过我不常回家，夏少是想找迟晓晴吗？想要找她的话，或许要回迟家问问。”迟南雪道。 “不，我不是要找她。”夏沐锋摇摇头，脸上写满了忧心忡忡：“现在我也看清楚了，那时候我是憋着一股劲，我觉得我没必要要用婚姻当做筹码，所以才决定将迟晓晴带回家来气气我爸妈，现在看来，是我的想法有问题，迟晓晴这样的出身，委实是有太多问题了。” 迟南雪一怔，似笑非笑地看过去。 “我不是说迟家不行，”夏沐锋想到眼前这位的出身，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低声道：“是迟晓晴，她是第三者的女儿，这种女孩子品行是真的有点问题。” 迟南雪垂眸，淡淡道：“所以今天詹小姐来，你是打算……” “没有没有。”夏沐锋立刻摆手：“再等等看吧，我也和我爸谈过了，我爸也没那么着急。这人不是还要看缘分吗？你看司少等了一段时间，不是就等到您了？” 迟南雪忍俊不禁。 夏沐锋会说话的时候是真的会说话，迟南雪多少有点想不通，前世的最后，司明远究竟为什么要将夏博易扔进监狱去，这才导致了夏家的倒戈。 如果今生能够避免就好了，迟南雪心底微微沉了沉，只随口应道：“的确是有很多缘分都是天意注定，夏少不必多虑。” “是啊，”夏沐锋笑意渐深：“不过我之前也想过了，最好迟晓晴将那孩子打了，如果不打的话，将来生出来我还要对它负责任，挺麻烦的，这种事将来我的妻子也不一定同意，是吧，我一直都想要找个机会和迟晓晴谈谈，但是她太激进了。” 很快，众人就在后花园入座。 很显然，夏博易为了这次聚会也是用足了心思，整个后花园张灯结彩，偌大的圣诞树下有各式各样的礼物，看起来节日氛围浓厚得很。 詹雨筠来得最迟，笑着给夏博易送了圣诞礼物，这才转头和夏沐锋打了声招呼。 夏沐锋有点尴尬，倒是夏沐颜笑着和詹雨筠说起话来。 然而很快，丰盛的晚宴一样接着一样地送上餐桌，夏博易便笑着开口：“今天多谢司少、迟小姐的到来，夏家蓬荜生辉啊。” 詹雨筠的动作微微顿了顿，将酒杯放下了。 夏沐颜似乎是想要说什么，看了一眼迟南雪，眼底划过一丝轻蔑，却还是忍住了。 “伯父客气了。”司明远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平静地应和了一声。 夏博易却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司明远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若是哪天和他们热络非常，那才是真正的诡异。 他很快就和司明远推杯换盏起来，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眼，只是浅浅抿了一口，迟南雪这才放下心来。 夏沐锋犹豫再三，还是起身走向彼端的詹雨筠：“詹小姐，我敬您一杯。” 他似乎是有点醉了，看向詹雨筠的眼神充满了热切。 詹雨筠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道：“夏少，你是不是醉了？” “醉了？我没，没有。”夏沐锋最近事情太多，现在一时贪了杯，立刻就有点忘形，拍着头笑道：“詹小姐，你不知道……我是真的离开了你才知道你的好，你从前从来都不像是那个迟晓晴一样，你是真的大家闺秀，领着你出去都觉得有面子，哪里像是迟晓晴，简直是……” 詹雨筠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半步，眉头微微蹙起。 “我是真的觉得你好，詹小姐，也是因为现在，我真的没办法了，我……” “夏少……”身后，管家尴尬地轻咳一声，道：“夏少，夏先生，我是真的没拦住，这……” 迟晓晴径自冲了过来，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扑到了夏沐锋身边：“夏少，我来找你了。” 夏沐锋看向眼前的迟晓晴，几个月过去，她的肚子已经微微有点隆起的模样了，他觉得自己不太清醒，没来由地，仿佛又看到了之前迟晓晴和南家成甜甜蜜蜜的样子，尽管现在知道那不过是因为自己看到了一出好戏，夏沐锋还是觉得大脑血液疯狂上涌。 他死死盯着迟晓晴，声音无比沙哑：“你来做什么？” “我……”迟晓晴有点慌了：“我来找你啊夏少，之前出了很多事，我在外面避了一段时间的风头，我知道你担心这孩子不是你的，你放心，我可以随时带着他去做亲子鉴定，他肯定是你的孩子。” “我的孩子……”夏沐锋的目光微微下移，到了迟晓晴的肚子上，他轻蔑地笑了一声，淡淡道：“你觉得我在乎吗？” 迟晓晴呆住了。 第174章 多少钱你才肯打掉孩子？ “你怎么……怎么就不在乎了啊？”迟晓晴几乎要哭出来了：“你之前不是还带我来看伯父了吗？我以为你是因为喜欢我，就算不喜欢我也没关系，你喜欢这个孩子就够了，你看新闻了吧？你知道那天的事情都不是我做的了是吧？”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喜欢你，恩？”夏沐锋冷笑一声，看向迟晓晴的眼神满是轻蔑。 迟晓晴的脚步僵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向夏沐锋。 “妈也不是个正经东西，你也一样，你以为我真的只是因为那天的事情？”夏沐锋借着酒劲，点了点迟晓晴的太阳穴，咬牙笑道：“你冷静一点吧迟晓晴，你以为你是什么香饽饽呢？还是说，你以为我夏沐锋找不到一个能给我生孩子的了？” 迟晓晴觉得整个人都有点呆住了。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她以为……她以为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她还以为，只要夏沐锋知道那天不是她的本意，那就一切都好了。 她可以向夏沐锋解释，那一切都是因为陆薇薇，如果不是因为陆薇薇，她断然不会做出那种丑态。 可是现在，她忽然害怕地发现，其实夏沐锋看着她的时候，眼底甚至没有半点怜惜。 那么多人在旁边看着，可是迟晓晴觉得都无所谓了。 “你想怎么样？夏少，沐锋，这是你的孩子，是我们的活生生的孩子，他将来肯定很漂亮，会有像你一样微黄的头发，会有我的大眼睛，沐锋你想一想，你不觉得可惜吗？”迟晓晴的眼底蓄满了泪水。 夏沐锋还真是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轻笑一声摇头：“可我不想我的孩子有个你这样的妈妈。” 詹雨筠没做声，只是静静地坐着。 夏沐颜倒是没给迟晓晴面子，忍不住笑了一声。 迟晓晴只觉得天旋地转，几乎站不住，她闭了闭眼，良久方才低声道：“我先回去了，你还可以再想想，我……” “别回去啊。”夏沐锋忽然一伸手，将迟晓晴抓住了。 迟晓晴的眼底顿时写满了希望：“夏少，你是改变主意了是吗？” “是有件事忘了，你要多少钱？”夏沐锋似乎是酒劲完全醒了，他看向迟晓晴，冷冷地问道。 迟晓晴整个人都呆住了：“你什么意思？” “这孩子不能留下，你要多少钱？”夏沐锋将钱包摸出来，数都没数，就将里面的纸币都摸了出来：“这些够不够？” 迟晓晴就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堕入冰窟。 她死死盯着眼前的钱，像是要将那些钱盯出个洞来似的，良久，她方才忍不住苦笑了一声：“那是一条命……” “钱不够就直说。”夏沐颜淡漠地抬眼：“我哥能给你，你放心吧，你报数就是了，这孩子我们夏家不可能要。” 夏博易想要开口阻拦，犹豫了一下还是顿住了，拍拍夏沐锋的肩膀，道：“这事情你自己解决好。” 夏沐锋闭了闭眼，点头应了。 夏博易这才看向司明远，低声道：“抱歉啊司少，让您看笑话了。” “无妨。”司明远淡淡道：“合作的事情，具体情况还需要夏先生多介绍一下。” “自然。”夏博易立刻点头，径自示意迟南雪和司明远跟着去里间，他微微提步，顿时想起被冷落的詹雨筠：“詹小姐，你……” “我陪雨筠姐姐。”夏沐颜显然很喜欢詹雨筠，笑着道。 詹雨筠似乎是微微有点迟疑，抱歉地笑了笑：“我刚好有事要和迟小姐聊聊，迟小姐这会儿有安排吗？” 迟南雪摇摇头：“没什么特别的安排。” “那就叨扰了。”詹雨筠微微颔首笑道。 夏沐颜热络地伸出的手微微一顿，从鼻子里面发出一声冷哼。 彼端的夏博易立刻蹙眉：“沐颜，什么态度！” 夏沐颜抿抿唇，她自然知道今天夏家是有求于司明远，也正是因此，从今天他们一进门开始，夏沐颜就相当收敛，什么不该说的话都没说，什么不该做的都没做，没想到临了临了，詹雨筠也要去讨好迟南雪。 不就是巴结上了司少吗？不然迟南雪凭什么这么威风！ 迟南雪倒是没介怀，只是径自跟着詹雨筠往旁边的茶室走。 “从这个角度，能看到那边迟晓晴的情况。”詹雨筠微微一笑，介绍道。 迟南雪在蒲团上坐下，有点诧异地看过去。 果然，茶室的设计是单面玻璃的，里面暖意融融，刚好可以将外面的情况看得分明。 迟南雪忍俊不禁：“看来是我从前不清楚詹小姐的性格。” 没想到詹雨筠也是个会八卦的人。 詹雨筠抿抿唇笑了：“其实我也挺不甘心的，我从前……从来都没有想过夏少是因为我的家境，所以才和我在一起，我以为他喜欢我。” 詹雨筠的神色平平静静的，带着一点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和。 迟南雪看向举止温柔的詹雨筠，轻轻叹了口气：“詹小姐那么出色，以后一定会遇到的。” 从前迟南雪并不相信命运，可是现在，迟南雪多少有点相信了。 命运让她连续两世遇到同一个人，让她得以和司明远重来一遭。 就好像……命运要为她弥补所有过去亏欠下来的悲伤的回忆，换做美好而光明的未来似的。 詹雨筠却只是微微笑了笑，摇了摇头：“我从前也一直都以为，像是迟晓晴这样的手段，是奈何不了我的，可是现在看来，是我太疏忽了。” “有些时候可能只是没有遇到对的人……” “迟小姐遇到对的人了吗？”詹雨筠轻轻吹开茶沫，抬眼认真问道。 迟南雪沉默半晌，碧螺春的淡香氤氲开来，让空气都显出几分柔和来。 她看向詹雨筠，唇角微弯：“我相信我遇到了。” “我很羡慕迟小姐。”詹雨筠微微垂眸，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而彼端，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夏沐锋负着手，冷眼看向面前被保镖摁住的迟晓晴，神色冷若冰霜。 第175章 他不可能允许留下后患 迟晓晴不会心甘情愿地去打了孩子，迟南雪太了解她了。 她看过那么多言情小说，比任何人都轻车熟路，如果这个孩子能够换来入豪门的机会，她无论如何都会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而夏沐锋不可能允许这个后患留下。 迟南雪清楚地记得，前世迟晓晴也没能留下和夏沐锋的孩子，为此她后来还大病一场。 想不到重活一世，一切依然如此。 迟南雪和詹雨筠走出去时，就见迟晓晴似乎是脱了力似的，坐在那里拼命地哭：“我是被下药了，我真的是被下药了，可是那药也没有针对孩子，你怎么就会认为我的孩子畸形了呢？我去做产检行吗？” “我不能容许有任何闪失。”夏沐锋的眼底写满了不耐。 迟晓晴快要哭不出声音了，她只是近乎贪婪地看向夏沐锋，哑声道：“那你……我不要你的钱，将来你能再给我一个孩子吗？我只要孩子。” “这种事都是以后的事情，迟晓晴，你能不能审时度势，现在的情况你看不出来吗？再过几个月，你都不能打掉这个孩子了，你能不能为我想一想？”夏沐锋的语气近乎气急败坏。 迟晓晴却只是静静看向夏沐锋，良久方才低声苦笑道：“我为你想一想，你为我想了吗？你如果为了我想过，你就不会这样对我，这样对我肚子里面的孩子！” “行了吧，你到底要多贪得无厌啊？”夏沐颜本就在绕着花园跑步，径自在迟晓晴的面前停下，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迟晓晴一番，冷声道：“我说，你不会是觉得你是你妈的女儿，就要和你妈妈一样，将一个孩子换这么多钱吧？我哥给你一百万，你还觉得少，你要点脸行吗？” “我要孩子，我想和你在一起……”迟晓晴整个人近乎瑟缩了，她这些天都太煎熬了，不敢回家，不敢去任何地方，她知道回到迟家会面临怎样的狂风骤雨，可是现在，事情真相大白了，她能证明那天是被下药害了，没想到夏沐锋还是不信她，她简直是越想越委屈，哑声道：“夏少，您想想，我现在真的是无处可去了，我只有你了夏少。” 夏沐锋不断地低头看手机，迟晓晴有点不解。 然而很快，她就什么都懂了。 一辆车风驰电掣地停在了他们的面前，陆薇薇径自拉开车门走下来，看向面前的迟晓晴，脸色相当苍白。 那天过后，这是她第一次再见迟晓晴。 “你……”迟晓晴难以置信地看向夏沐锋。 “啪！”陆薇薇重重地打了迟晓晴一巴掌，眼底写满了失望：“你简直丢人现眼！” 她的力道不重，却带着满满的失望，迟晓晴从小到大，却是从来都没被陆薇薇打过，她捂着脸，咬牙道：“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抱歉夏少，给你添麻烦了。”迟麓麟也从车上下来了，死死盯着迟晓晴。 “伯父，这孩子的事情，我的确很抱歉，但是……这孩子我不能要，这一百万就当做是给迟晓晴的营养费，我之后会让人带着她去医院，将孩子做了。希望伯父理解。”夏沐锋低声道。 迟麓麟死死闭了闭眼，点头应了：“理解，这肯定理解。” “爸？！”迟晓晴看过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给我闭嘴！这种时候还有你说话的资格吗？你知道你自己做的这叫什么事情？！”迟麓麟怒不可遏地吼道。 迟晓晴的脸色一片苍白，良久方才低声道：“你们要杀了我的孩子，你们都要杀了他，不……” 她几乎是拔腿就要往外跑，被夏沐锋一把拖住，毫不怜惜地丢给旁边的保镖。 陆薇薇有点看不下去了，向前半步，却被迟麓麟径自拉住：“让夏少去。” “可是……”陆薇薇的眼底写满了不忍。 迟晓晴死死低着头，良久方才开口道：“都怪你。” 陆薇薇的动作僵住了，她知道这话是在说谁。 “你没了孩子是吗？很好，我也快要没了孩子了，如果不是因为你，我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吗？我之前可是和夏少什么都好好的，他都答应娶我了，也带我见家长了，都怪你……”迟晓晴哭得妆都花了，呜咽的声音写满了悲怆。 陆薇薇的手松了又攥紧，良久方才低声道：“晓晴，只是打掉个孩子，以后……以后还能有。” 她整个人都要哭晕过去了，却仍在低低地呢喃：“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迟南雪没做声，只是微微蹙紧眉头。 “带去相熟的医院，不要声张，悄悄送进去。”夏沐锋看着迟晓晴这样子，就更加不敢让迟晓晴有他的孩子了，简直是后患无穷。 迟晓晴却已经失去了意识，被人拖着走也没什么反应，只有陆薇薇在旁边近乎崩溃地哭了起来，用一只手掩着嘴，另一只手狠狠抓住了迟麓麟的袖口：“老爷，怎么会变成这样，您说怎么会变成这样……” 迟麓麟闭了闭眼，只觉烦不胜烦。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了，定下心来想一想，竟是所有的事情都是由这两人而起。 有些时候迟麓麟总会忍不住想起从前，从前他还没有心猿意马的时候，日子过得那么平静而顺遂。为什么……那时候的他竟然也会厌恶那样的生活呢？ 人啊，总是不知道知足的动物。 他沉默片刻，这才定下心来看向彼端的夏沐锋：“夏少，关于项目的事情，我想和你谈谈。” 夏沐锋一怔：“是说哪个项目？” “当然是现在和云鼎的项目。”迟麓麟笑笑，道。 夏沐锋不明就里地看向彼端的迟南雪：“这项目不是一直是迟小姐在与我接洽吗？” “发生了一些变动，我想直接和夏少沟通。”迟麓麟不敢去看迟南雪的眼睛，只是强作镇定地说着：“有一些新的想法，我想夏少一定有兴趣。” “我们不去医院吗？”虽然心底恼着迟晓晴弄没了她的孩子，陆薇薇忍着气，还是小心地扯了扯迟麓麟的袖子：“我看晓晴的情况不太对劲……” “要去你自己去！没看我忙正事的吗？一天到晚就没点好事！”迟麓麟压抑着怒意，径自甩开了陆薇薇的手。 陆薇薇一怔，呆呆地看向被迟麓麟甩开的手，像是有点抽筋了，疼得她都要落泪了。 第176章 我可以做你的底牌 夏沐锋看向迟麓麟，犹豫片刻还是对迟南雪笑笑道：“迟小姐要一起听吗？” 迟麓麟紧忙伸手：“也不是和这个项目直接相关的，没必要吧？” 他现在心底简直要急疯了，已经约好的股东大会就在明天，倘若这时候没办法和夏沐锋敲定，想必之后股东大会上迟南雪当选也已经成为了定论。 迟南雪心知肚明，却也只是平静地笑了笑：“没关系，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之后父亲和夏少再和我说吧，我今天就先回去了。” “那是敢情好。”迟麓麟点点头，自然地挥手道：“南雪放心，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迟南雪其实特别想要给迟麓麟拿一面镜子过来，让迟麓麟自己看看他自己的表情。 他想要让自己离开的心思简直是写满了脸，迟南雪看着都觉得唏嘘。 她没说什么，只是径自抬眼看向司明远：“走吧？” 司明远的目光带着三分警告，瞥了夏沐锋一眼，这才点头应了。 …… 然而刚刚到家，夏沐锋的电话就跟着追上来了—— “迟小姐，我想和您确认一下，”夏沐锋笑笑，道：“是这样的，刚刚迟先生也和我表明了态度，往后呢，这个项目其实云鼎是有让利的空间的，不瞒迟小姐说，迟先生给出的利益瓜分原则还是比较让我们心动的。在商言商，我想迟小姐也明白我的意思。” 迟南雪淡淡笑了一下：“我不太明白夏少的意思，现在合同已经敲定了，而且第一阶段已经履行完毕了，夏少现在提出这些，却已经没有合同项下谈判的空间了。” 夏沐锋干笑了一声：“迟小姐，我们的确是承诺过，这项目整个都交给迟小姐来做。但是你我都明白，云鼎的负责人依然是迟先生，如果迟先生做主，愿意和我们修改合同项下的内容，我们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不是？” 迟南雪的心微微沉了下去。 如果是双方达成合意，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有些约定虽然是人尽皆知，却从来都没有写入合同。 迟南雪的沉默让夏沐锋笑意渐深：“看来迟小姐明白我的意思了，我现在想要知道的很简单……” 司明远径自走了过来，示意迟南雪开免提。 迟南雪迟疑了片刻，还是将扬声器点开了，夏沐锋的声音顿时大了起来—— “如果迟小姐能够给出足够的诚意，那么我们才有继续谈判的空间，否则从第三阶段的合同履行开始，我会直接和迟先生签订，毕竟……迟先生拿着云鼎的公章，又是云鼎的法定代表人，纵使我们真的和迟先生一起修正了合同，我想也是无可厚非。”夏沐锋的语气渐渐凝重了几分。 迟南雪将手机抓紧了一些，还没来得及开口，司明远已经将手机抽走了：“夏少。” 夏沐锋的声音一紧：“司少也在呢……” “前因后果我都听到了。”司明远淡淡道：“看来当时在我的牵头下，签署的这份附条件合同，夏家是觉得委屈了，对合同的价款不满意，是吗？”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夏沐锋却觉得头顶都在冒冷汗，他咬咬牙，这才开口干笑道：“怎么会……我们只是在商言商。” “在商言商。”司明远玩味地念了一遍，淡淡颔首道：“没问题，你提出的问题我也考虑过了，我可以接受。” 夏沐锋顿时大喜：“司少果然是明理，完全不为私情所动。” 司明远静静听完了，这才轻笑了一声：“这样说吧，夏家如果这样视之前签署的合同于无物，我个人没有任何意见，只是……往后合作的机会也很多，天宸地产也会综合考虑夏家之前的行为作出是否继续合作的判断，我想夏少能听懂我的意思吧？” 夏沐锋的声音几乎卡在了喉咙里。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司明远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将事情给勾画到这个层面了。 司明远的意思简直就是在说—— 和迟南雪作对就等同于是和他司明远作对！换言之，以后夏家和司明远的合作基本就不用想了？ 夏沐锋喉咙发紧，良久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想司少是误会了。” 司明远不动声色地听着，夏沐锋紧忙道：“迟小姐还在吗？这件事我们还是按照原来的合同走，我不会再考虑更改任何合同内容，我们相信，和迟小姐的合同，哦不是，是合作会非常愉快……” 迟南雪淡淡笑了一声：“自然，只是……”她顿了顿，淡淡道：“其实关于合同的履行，我们似乎也经过了几轮磋商了。夏少，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夏沐锋紧忙点头应了：“当然当然，我们肯定是最后一次，这件事就此敲定，谁都不会再改了。” 夏沐锋挂断电话时，只觉得自己仿佛经历了一场狂风骤雨。 而彼端，迟南雪看向司明远，轻声道：“谢谢，还好有你在。” 司明远淡淡笑了一声：“你在商界谈判的机会不多，更重要的其实不是谈判技巧，而是你手中所握的底牌，在没有底牌时，所有的谈判技巧都是没有意义的存在。” 迟南雪微微垂眸，点头应了。 “现在，我可以做你的底牌。”司明远淡淡道。 他的语气无比平静，就像是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在人的心底究竟会掀起多么壮阔的波澜似的。 迟南雪却下意识地抬眼看了过去，良久方才轻轻地笑了：“好。” 她相信，比任何时刻都笃定地相信，司明远就是她的底牌。 “好了，明天就要股东大会了吧，早点休息，”司明远意有所指地轻轻捏了捏迟南雪的腰部，含笑道：“不能像是昨晚一样辛劳了。” 迟南雪的脸腾地红了，嗔怪地看了司明远一眼，径自上楼了。 见迟南雪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上，司明远这才收回目光，看向旁边的钟绍钧：“那边约了什么时间？” “刚好是元旦前一天。”钟绍钧犹豫了一下，低声道。 第177章 司少想以家属身份列席的 司明远的脸色相当难看，轻轻叩了叩桌面，良久方才道：“和盛诗雨说了吗？” “盛小姐说她想亲自去一趟，以后就不劳烦司少了，毕竟司少和迟小姐走到这里不容易，如果处处耽搁司少，盛小姐说您对迟小姐也不好解释。”钟绍钧低声说道。 司明远沉默良久，道：“这件事即使我不去，他也会寻仇到我这里，我不希望事情被进一步拖延下去，将来若是给南雪造成隐忧，反而是麻烦。”他顿了顿，这才道：“不用和南雪说，我元旦零点前赶回来。” 钟绍钧心底微微沉了沉，婉转道：“迟小姐可能更希望得到真相。” “暂时没有这个必要，我会尽快将事情解决。”司明远道。 钟绍钧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 第二天，迟南雪一早就去了晏家，晏嘉行穿着一身西装，正在镜子前面坐着，由着管家帮忙整理。 见迟南雪来了，晏嘉行就笑了笑，道：“还行吧？” “外公特别帅。”迟南雪由衷道，不禁觉得眼眶有点湿热。 晏嘉行不喜欢穿西装，这么多年他身上穿过的笔挺的只有军装，而现在为了给她争夺回应有的份额，晏嘉行正在努力强迫自己去适应。 晏嘉行的情绪这才少了几分紧绷，笑笑道：“怎么？司少没陪你一起过来？” “司少不太方便出席，毕竟是云鼎的股东大会，司少现在没有一个合理的名义。”迟南雪平静地解释道，一边和管家道了谢，推着晏嘉行的轮椅，轻声说道。 旁边的钟清源一本正经地点头：“本来司少想要以家属身份出席的，被小姐拒绝了。” 晏嘉行一怔，忍不住笑出了声。 …… 不过半小时，迟南雪的车就稳稳地停在了云鼎公司门前。 很显然，云鼎公司的整体气氛都相当沉重，很多人都提前拿到了本次股东大会的议题，也正是因此，几乎所有人都心底明镜，这次基本上就是迟南雪和迟麓麟的直接对抗了。 迟南雪一进去，就看到不远处迟麓麟正在由着旁边的陆薇薇帮忙调整领带，陆薇薇的脸上带着三分笑，不知道迟麓麟是说了什么，陆薇薇嗔怪地推了迟麓麟一下，迟麓麟就放声大笑起来，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晏嘉行也看了过去，冷哼一声转开了头：“一点都不知羞！” 从前迟麓麟刚出轨的时候，晏嘉行就厌烦透了迟麓麟，现在看着迟麓麟这样在公共场合和陆薇薇恩恩爱爱，晏嘉行觉得简直碍眼极了。 迟南雪轻轻摇了摇头，什么话都没说。 不远处，陆薇薇显然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她笑了笑，径自走了过来：“南雪来了，晏老先生也到了，你瞧我，那天都没想起来和您说，前段时间，我在给晏女士整理相册的时候，刚好看到了您的照片，哎呀，这些东西当时也没有人看顾着，现在都不知道去了哪儿了。” 陆薇薇这话简直是明显的挑衅，跟在后面的迟麓麟脸上显出明显的尴尬，轻咳一声：“说这些做什么？” “不是，我这不是突然想起来了吗？”陆薇薇掩唇笑道：“不过左右也是没用的东西了，晏女士都不是迟家的人了，您说我留着那些陈年老照片做什么呢？” 她这一番话简直是放肆至极，迟南雪微微蹙眉，开口道：“我记得我曾经说过，母亲的东西，我是都要带走的。” “那些东西纵使是法院判，也肯定不能让我都拾掇了吧，南雪，你也莫要生气，那些东西都没什么价值，不值钱的。”陆薇薇轻笑道。 “谁准你动的？”迟南雪漠然反问：“纵使我母亲已经不再是迟家的一员了，我依然姓迟，我在这个家一天，谁准你动我母亲的东西的？” 她的声线并不高，气氛却是陡然剑拔弩张起来。 迟麓麟本不想参与，看着陆薇薇一时气结的模样，只好打了个圆场，开口道：“你陆阿姨也就是这样说，南雪，这件事我回头和你陆阿姨再确认一下，好端端的相册，怎么可能说丢就丢？你也别气。” “如果东西真的没了，”迟南雪看了陆薇薇一眼，复又看向迟麓麟，这才淡淡笑了笑：“陆女士，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你若是越了界，我想你知道结果。” 她说完这句话，微微俯身看向晏嘉行，语气温和无比地开口道：“外公，我先推您进会议室吧？” 晏嘉行掩去眼底的担忧，点头应了。 不知道为什么，陆薇薇觉得腿都有点软。 她沉默良久，这才小心地攀住了迟麓麟的胳膊，低声道：“南雪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我是吗？老爷，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迟麓麟烦不胜烦：“你招惹晏嘉行做什么？你知道不知道，对于迟南雪而言，现在她心底怕是只认晏嘉行一个了！晏嘉行能愿意把所有股份都给她，又是她外公，那是一心向着她的，你招惹晏嘉行，你不是等着她回击呢吗？如果你不会说话，你根本今天就不该跟上来！” 陆薇薇抿抿唇，小声道：“我能帮你，你放心，我真的能帮你，老爷，其实我和南雪一样，她心底只认晏嘉行一个了，我心底也只认你不是吗？” 她的眼底写满了信任和柔情蜜意，迟麓麟沉默片刻，这才叹了口气点头：“行吧，进来吧。” 陆薇薇这才露出几分喜色，笑着跟了进去。 见众人都入席了，迟麓麟这才开口道：“看来大家都收到了，我们股东大会的议题，那么我们话不多说，今天我们主要就这几个议题讨论表决一下，好吧？” 他旁边陆薇薇是自己搬过来的椅子，右手边坐着的迟南雪闻言淡淡笑了笑，开口道：“是这样的，有个临时议题，我想要补充进来，因为事关我们现在的一个重大项目，所以我想或许会对大家接下来几个议题的判断形成心证，没问题吧？” 她看向众人，旁边的迟麓麟手却猛地攥紧了。 第178章 她居然将这一切直接摆在了桌面上！ 迟麓麟的脸色相当难看，顿了顿哑声道：“这不太方便吧？南雪，你将大家的时间当做什么了……” “最多只占用大家十分钟的时间。虽然我们股东大会是以程序为优先，需要提前将议题给大家，但是，我想针对这样巨大的变动，我们还是要向股东会述职才行。” 迟麓麟只觉心跳都跟着加速了。 他太了解迟南雪了。 迟南雪在这个时候提出来，偏偏昨晚夏沐锋还给他打了个回绝的电话，迟麓麟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这件事！ 他沉默良久，迟南雪却已经含笑看向台下的众人了：“不知道各位意向如何？” 为首的一个大股东顾烨尘开口道：“我代表永安地产，赞同迟小姐的说法，股东大会本就为了表明问题，如果公司的运营问题在股东大会上都无法占用时间了，那么我认为这是不合理的。” “的确……”有人跟着应和道。 “就是啊，问题是现在重大项目就一个吧？项目出问题，我们作为股东肯定是希望知情的。” “希望知情。” 迟麓麟脸色铁青！ 他看着顾烨尘，只觉得牙关都要咬碎了。 这是司明远的朋友，迟麓麟太了解不过，可是简直就像是一石激起千层浪，顾烨尘一开口，所有人都跟着点了头。 迟麓麟闭了闭眼，只好道：“你说吧。” 迟南雪对顾烨尘不动声色地颔首致意，这才开口道：“是这样的，昨天我和夏少刚好见了一面，夏少对我说，我们公司的负责人和夏家联系，希望改变合同的利益分配规则。” “这种时候还能改变利益分配规则？我们是觉得比例低了吗？其实我觉得当时云鼎出了这种经营困难，夏家也算是雪中送炭了，没必要再提高云鼎的分配比例了吧？”有小股东忍不住开口。 “的确，现在这种时候提高，对方也应该不能答应吧。” “而且这样出尔反尔，让人观感不太好，我们期待的是长久利益，以后还有机会嘛。” 迟南雪平静地听完了，这才笑笑道：“不是提高我们云鼎的分配比例，是提高夏家的，提高百分之十。” 众人一片哗然。 所有人刚刚想的都是现在的分配比例已经是百分之六十归属于云鼎了，如果再提高会不会让人觉得太过分，可是谁都没想到，主动找对方，竟然是为了让自己少赚一点？这是何必！ 迟南雪将众人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这才淡淡道：“夏少和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我也觉得很诧异，毕竟我们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必要在合同已经谈妥，甚至已经毫无障碍地履行了这么长时间，夏家也很满意的基础上，再进一步压缩我们自己的利益，并且扩张夏家的利润空间，这并不合常理。”她顿了顿，说了下去：“除非……是为了和夏家达成什么协议。” 迟南雪说完，这才看向彼端的迟麓麟。 迟麓麟的手指轻轻叩着桌面，脸色难看至极。 他想过他提出了这个要求以后，夏家可能会联系迟南雪，他也知道，夏沐锋拒绝了这个主意，肯定是做了利益平衡以后，还是无法放弃迟南雪，或许还有司少。 可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迟南雪居然会这样将这个问题直接摆在桌面上！ 他死死盯着迟南雪，良久方才沉声道：“这也是为了，我们云鼎和夏家的合作能够进一步安稳地进行下去，我们稍微多让一点利，换来的是未来三年的合作，我认为这是划算的。” “即使没有这百分之十的让利，夏家就会放弃合作吗？我们已经签署了合同，现在这种时候如果违约，夏家也需要支付一笔相当高昂的违约金，更何况，”顾烨尘几乎是毫不客气地开口：“据我所知，至少就我收到的述职报告而言，上周夏沐锋才刚刚肯定了项目的进展情况，现在这种时候，夏家是不可能要求解除合同的。迟先生，我作为股东的一员，我需要你给出一个合理的，能够说服我的解释，毕竟百分之十不是简简单单的磋商。” 其他小股东面面相觑，有人跟着开口道：“我同意顾先生的意思。” “我也认为顾少说得对。” “是啊迟先生，我们需要了解你谈判的动机。” 迟麓麟的手死死攥紧，良久方才开口：“是你们选择了我坐在这里，既然如此，我自然没有可能做到每个项目都做出一个完美无缺的解释，我是云鼎的负责人，也是我带领云鼎走到今天的，你们是信任我的商业才能，尽管我现在无法给你们一个解释，但是我是有各种原因掺杂其中的……” “其实我如果想要知道详情，我去和夏少沟通也是一样的。”顾烨尘把玩着面前的杯子，淡淡笑了笑：“只是迟先生，我个人建议你在这里做出一个解释，也是为了让在座的各位能够安心，你是公司的决策者，而我们需要知道你让渡公司利益的原因。” “的确。”有人跟着点头。 迟麓麟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炸了，他咬紧牙关，良久方才冷笑了一声：“这个问题我无可奉告，而且这个问题已经结束了，我们最终没有修正合同，继续下一个议题吧。” 他径自翻了页，同时冷冷地看了迟南雪一眼。 迟南雪平静地笑了笑，淡淡应了：“下一个议题，是关于最初外公，也就是晏嘉行先生出资入股比例的划分问题，由于晏先生多年前是以个人名义出资入股，原本是单方赠与给我母亲，但是为了便于公司管理，暂计入父亲名下，而现在……” “我决定将这部分股份单独划分出来，划归南雪名下。”晏嘉行沉声开口。 迟麓麟的手指微微攥紧，假笑道：“我想就此问题征询一下大家的意见。” “这问题……”顾烨尘屈起食指，轻轻地叩了叩桌面，轻笑一声：“这问题与我们有直接关联吗？” 第179章 我愿意和大家成为利益共同体 老实说，这一刻迟麓麟简直恨透了顾烨尘。 这人的一举一动都和司明远特别像！甚至现在司明远不在，他简直就是司明远的化身，坐在自己股东大会的席位上，每一句话却都是为了护着迟南雪！ 迟麓麟沉声道：“这问题将来会涉及每一个人，因为公司会新入股东……相当于我将公司的一部分股份转让给了迟南雪。” “的确，根据公司章程，这部分是需要大家一起决议的，因为和下一个问题直接相关，所以我们将两个议题在这里合并一下，我希望大家分别对此投票并且给出意见，是否同意我列席股东，是否同意我担任公司的董事？多谢。”迟南雪平静地说道。 “这部分……”迟麓麟轻咳一声，道：“这部分我知道大家的担心，我现在手头有一部分股份，的确是当年我前妻的部分，如果大家不愿意让南雪成为公司的新股东的话，我会将这部分出资补足，然后将这部分钱直接给到南雪，股份的份额还是不会改变的，不会对大家的权利产生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其实说这番话之前，迟麓麟很是努力地算了一下。 这部分的股份如果按照当年和现在的比例对应的话，显然不是当时出资的那部分钱了，更何况现在市值明显增加了，他要给出去的部分能否在短时间之内补足都是问题。 好在最近项目款下来了，他多少拿到了一些分红，这才能够理直气壮地站在这里说能够在限期内补足。 然而这一番话说出口，众人一阵沉默。 晏嘉行淡淡开口道：“我在这里和大家说明一下当年的情况，当年我单方出资入股，原本计入了我女儿名下，可是后来为了方便公司管理，也是基于对麓麟的信任，我们决定将股权代持在他的名下。现在时过境迁，我认为将这部分股份继续代持存在很大的风险，所以我才考虑将这部分股权移交回南雪这里。” 有人忍不住看了一眼端坐着的陆薇薇。 如果不是因为陆薇薇，现在晏嘉行想必也不会不相信迟麓麟了，谁都知道，迟南雪的母亲离开家那么多年了，晏嘉行始终不曾站出来说过这些话，现在骤然出来要求转让股权，大抵也就是因为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了。 “我同意。” “同意。” “同意迟小姐列席股东。” “我也赞同。” 随着一个又一个股东选择了支持键，迟麓麟的手几乎颤抖了起来。 良久，他方才回头看了一眼屏幕，良久方才闭了闭眼，咬牙摁下“反对”键。 “根据我们公司的章程，我们需要绝对多数，也就是百分之六十七的人赞同，这才能够通过，现在赞同的是百分之五十五，反对是百分之四十五……”迟麓麟沉声道：“我宣布，第一项议题结果是……” “稍等。”晏嘉行淡淡道：“这是当年的股权代持协议，我现在单方面终止这个协议，是不是意味着股东权利也会变成我可以行使的权利？” 迟麓麟的脸色蓦地白了几分，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可是您还没有计算份额……” “已经计算过了。”迟南雪淡淡笑了笑，就见刘娴推门而入：“迟小姐，根据当年的份额计算，晏先生当年投资了五百万，占据当时总投资额的百分之四十五，占据现在迟先生股份份额的百分之三十，所以晏先生可以享有的投票权是百分之十三点五，这个结论已经经过公证了，迟先生需要过目吗？” 迟麓麟哪里还需要过目？ 几乎所有人都在默默心算，十三点五加上之前的百分之五十五…… “百分之六十八点五。”迟南雪含笑开口：“多谢各位。” 迟麓麟咬紧牙关，脸色一片苍白。 “不是，你们这是真的打算选南雪作为你们的大股东吗？百分之十三点五那可不是个小数目，还有……如果这样选下去，你们是不是觉得南雪作为你们的高管也没问题了啊？她现在拿着这个项目，还不是因为司少愿意给？如果不是因为司少，你们以为她能拿到这个项目吗？”陆薇薇几乎忍不住了，立刻开口道。 刘娴沉声开口道：“恕我直言陆女士，不管因为什么迟小姐拿到了这个项目，我们作为公司的职工都是相当感激的，如果不是因为有了这个项目，正如我们之前所说，现在或许云鼎已经倒闭了，也就没有在座的各位商谈这件事的余地了。” 陆薇薇冷着脸道：“这件事没有你开口的余地吧？你不过是公司的一个管理人员，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也是迟小姐任命的项目管理人员，你心底肯定是希望你的迟小姐当选啊，如果迟小姐下去了，你连这个位置都没了。” 刘娴不怒反笑，道：“陆女士，我想您是误会了。我很感激迟小姐给我这个机会，我也只是要借此向各位股东大会述明现在的情况，迟小姐有管理能力，加入公司管理也能避免一言堂，避免公司做出一些不合常理的决断，这有任何问题吗？” 说起这个，几乎所有在座的人都想起了之前迟麓麟的打算。 不管迟麓麟怎么说，至少……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云鼎先是差点倒闭，然后好不容易有了项目，迟麓麟又要将到手的利益拱手让人。 他迄今为止都不愿意说出这些纠葛，想来定然也是因为内部矛盾。 只是因为内部矛盾，就要毫不犹豫地将公司的利益让渡出去，这样的董事长，他们真的放心吗？ “我不敢说是我让云鼎起死回生，但是在我的带领下，项目的成果是显而易见的，诸位之所以能够拿到季度分红，也和项目的成果息息相关，而我，愿意尽我最大的努力，让大家能够因为这个项目，因为更多的项目而拥有更多的收益，我愿意和你们成为利益共同体。”迟南雪含笑道。 第180章 对我而言永远是你更重要 “你之所以要站在这里说这个，不就是因为觉得利益分配不均吗？”陆薇薇忍不住了，沉声道：“迟南雪，你不要诓骗大家，如果你真的坐在了这个位置上，将来你和你爸爸出现任何纠葛，你还要威胁你爸爸放弃公司的既有项目吗？各位，我告诉你们，之前她就用这个威胁过老爷，她说如果不给她机会站在这里说这些，她就撂挑子不干了，你们也知道这项目就是司少让她接下来的，如果她不干了，项目不就没了吗？这样重要的事情，她都能甩手不做，你们觉得这种人有什么责任心？啊？你们真的放心将公司交给这样的人手里吗？我都看着害怕。” 她说这些的时候义愤填膺，却是让众人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头。 陆薇薇这名字，之前众人多少都听说过，而这几天更是如雷贯耳了。 她做的都是什么事啊？ 先是有极大的嫌疑伙同保姆给迟南雪下药，然后威逼利诱保姆，不让保姆说出去，再然后可好，肚子里面的孩子没了，就恼羞成怒在网上和网友激情对骂。 这种人说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度？ 更何况…… 如果陆薇薇说的话是真的，那问题就更大了。 人家迟南雪和司明远差点就成为利益共同体了，迟南雪要的也不多，就是一个高管的位置，那简直是实至名归啊！ “其实我之前一直都不知道，迟小姐在云鼎是义务劳动。”顾烨尘淡淡开口：“在义务劳动的前提下，迟小姐依然鞠躬尽瘁，为了云鼎的项目而拼尽全力，我想这也是因为迟小姐并未打算对自己的利益和云鼎的利益进行区分，除非……是逼不得已。” “是啊……”有人忍不住跟着帮腔。 “还有，”另外一个小股东也开口了：“这位陆女士，之前我们就一直都很好奇，陆女士您是以什么身份出现在这里的？您并不是云鼎的股东。” “哦，我的确不是。”陆薇薇充满得色地轻笑一声：“我啊，我是家属啊。” 小股东震惊错愕地看向陆薇薇，蹙眉道：“我想云鼎并不是家族企业，那样我们也无需坐在这里了。” “就是，而且迟小姐想要一个公司高管的位置，我也觉得无可厚非。” “的确，利益才是最好的原动力，更何况，我认为迟小姐的能力担得起这个位置了。” “没有问题，我们需要任人唯贤，迟小姐对公司的责任心是毋庸置疑的。” 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迟麓麟静静听了一会儿，知道这是大局已定了。 良久，迟麓麟方才止住了旁边要暴起的陆薇薇，沉声道：“我个人也是赞同的。” “不是……凭什么？！”陆薇薇几乎要疯了。 她看着迟南雪一点点蚕食着迟麓麟原本的利益，现在可好，连高管都当上了？！这以后还不要翻天吗？ 这云鼎以后还会是迟麓麟的吗？换言之……以后云鼎的钱和她还有什么关系啊？ 迟麓麟咬牙切齿地看向陆薇薇：“你给我闭嘴！” 陆薇薇的眼底写满了不甘心，却也只好讪讪闭嘴。 “我赞同，大家投票吧，我们……公司必须要以大家的利益为准，这个时候也好，往后也好，我们需要一个南雪这样的决策者。”迟麓麟沉声道。 很快，投票结果就投在了屏幕上，迟麓麟看了一眼，开口道：“百分之九十七通过，百分之三的弃权，”他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在脸上添了三分笑，这才道：“我宣布，第二项议题，通过。恭喜南雪成为我们董事会的新成员。” 迟南雪微微弯起唇角，径自起身，向大家鞠躬示意。 散会时，顾烨尘故意走慢了几步，和迟南雪笑着打了个招呼。 “顾少。”迟南雪含笑道。 “之前好迟小姐没有太多接触，有些可惜，不过我想，以后我们的交集会很多。”顾烨尘伸出手。 迟南雪笑着应了：“自然，今天多谢顾少。” “应该的，即使没有司明远的意思在里面，这也是我的本意，你的加入能够让云鼎起死回生，那么我相信未来的云鼎会变得更好。” 更何况，人们其实心底都明镜，只要迟南雪在云鼎一天，司明远就不可能坐视不管。 将来的云鼎只会越来越好，而现在的股东都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何乐而不为？ 迟南雪笑笑：“我还要先送外公回去，抱歉，我们改天再聊？”她说着，递出一张名片：“我现在也在天宸地产做法务，如果有任何事情的话，可以随时与我联络沟通。” 顾烨尘忍不住笑了：“迟小姐在天宸做法务的事情，我们这一圈人都知道了。” 迟南雪有点诧异地看过去。 “司明远刻意宣扬了一圈，我们想不知道都难。”顾烨尘忍俊不禁：“他那个人，我们还真是第一次看到他那样。” 迟南雪摇摇头，有点说不出的赧然。 “好，不耽误你的时间了，改天见。”顾烨尘挥挥手示意道。 迟南雪这才点点头应了，径自去推晏嘉行的轮椅。 她记得司明远说好在公司楼下等，便一路走一路看着手机，果然，一眼就看到了司明远的好几条短信连在一起：“抱歉南雪，我让钟绍钧过来接你们，我出差了。” “海城那边有些事情要处理，会在元旦前尽快回来，你放心。” 迟南雪看完，微微怔了怔，还是打了个电话过去。 几乎是瞬间，电话就被接了起来，司明远含笑道：“我听说一切都很顺利。” 迟南雪忍不住弯了弯唇角，点头应了：“的确都很顺利，你提前和顾少打了招呼，帮了不少忙。” “那就好。”司明远的声线听起来也很愉快，道：“短信看到了？” “看到了，你也不用紧着回来，元旦……以后在一起的时间也很多。”迟南雪垂眸笑了笑，说出这句话总让人有点赧然，像是在遐想和司明远往后的那么长久的时间似的，她顿了顿，一本正经道：“公务重要。” 司明远想起自己此行要做的事情，微微蹙了蹙眉，他并不喜欢隐瞒，只是对于这件事，他迫不得已。 沉默片刻，司明远这才笑笑：“放心，我能安排过来，”他的语气是说不出的低沉而认真：“对我而言……还是你更重要。” 他的声音仿佛就在耳畔，迟南雪差点一不小心就丢了手机。 第181章 不是因为我是你女朋友吗？ 那天过后，迟南雪整个人都陷进了工作里。 临近年底，天宸地产和云鼎的事情一起涌了上来，偏偏王明达家里孩子还生病了，王明达将手头所有的工作都和迟南雪做了交接。左右司明远也没回来，迟南雪索性每天都在公司待到深夜，将事情处理好了才回家。 从前迟南雪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受，每每下班回家时，心底总隐约有期待，期待司明远的车稳稳地停在门口，期待回家时看到氤氲开来的灯光，期待早上醒来时一睁眼就能看到司明远含笑的侧脸。 这些琐碎的细节化作了心底最习以为常的日常，迟南雪看着空荡荡的家，总会觉得没来由地恍惚，迟南雪很少会觉得寂寞，可是或许人就是如此贪心的动物，拥有过的东西哪怕是短暂的失去，都会让人难以习惯。 圣诞过后，整个江城都张灯结彩，充满了节日的欢腾气氛，商场都是不夜城，热热闹闹繁华得很，几乎让人不知道今夕何夕。 迟南雪加完了班，看了一眼手机，微微怔了怔—— 原来今天已经是12月31日了。 说好的一起跨年，司明远似乎终究还是爽约了。 迟南雪垂眸，慢吞吞地收拾东西，想了想，她抬眼看向不远处的钟清源：“对了，司少说了什么时候回来吗？” 钟清源一怔，还是沉默着摇头。 “恩……”迟南雪翻着手机收件箱，中间夹着几条盛诗雨的短信：“南雪，你最近在忙吗？要不要一起跨年啊？” “哎我可能没办法和你一起跨年了，我这几天要出差去一个综艺节目的剧组了（哭脸）” 迟南雪看了一会儿，中间的“出差”两字相当地碍眼，像是在不动声色地昭示着什么。 她想要开口问钟清源，却还是没来由地放弃了。 有些话在脑海中悄然无声地回荡，她其实清清楚楚地记得，司明远曾经说过—— “对我而言，还是你更重要。” 迟南雪微不可察地笑了笑，又看了一眼手机，23点55分。 她开口道：“你要和谁一起过元旦吗？我之前一直忘了问，是不是耽误你过元旦了？” 钟清源尴尬地笑了：“那个，我一般都不过这种节日的。”他似乎是苦恼地顿了顿，这才说了下去：“我这几年都是和钟绍钧一起过的。” 迟南雪忍笑：“要吃点什么吗？晚上回去点个外卖吧。” “都好，我听小姐的。”钟清源毫不犹豫地点头。 迟南雪就笑了笑，径自跟着钟清源下了楼。 手机始终安安静静的，迟南雪忍不住笑了笑，觉得自己果真不该抱有什么期待，司明远从来都不是个拥有浪漫主义情怀的人。 到了楼下，迟南雪看了一眼手机，喃喃道：“23点59分，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 下一秒，手机响了一声，迟南雪一怔，几乎是下意识接了起来，耳畔响起熟悉的低沉声音：“南雪，抬头。” 不远处的双子塔亮起了灯光，变成了偌大的倒计时。 3，有人开始张望，不知道是不是江城出了什么活动。 2，人们的眼底写满了期待。 1，双子塔的灯光之下，雪花飘飘扬扬而落。 紧接着，整个江城被漫天的烟花笼罩，像是一场烟花雨，和着新年的第一场雪，美不胜收，宛如梦境。 迟南雪怔怔地站在原地，耳畔是熟悉的声音，仿佛和近前的人尽数交叠—— “南雪，新年快乐。” 迟南雪无措地看过去：“你怎么……” “答应你了，还好来得及。”司明远拿着手机，站在五米外，唇角微微扬起。 亮如白昼，迟南雪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烟花和雪景是如此地相得益彰。 南方的雪总是温柔而细腻的，情侣在兴奋地拍合影，迟南雪犹豫片刻，伸出手机：“我们……也自拍一张？” 司明远的脸上有明显的不自在，迟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也好。” “其实往后还有很多年，以后每年跨年夜，我们都可以一起拍一张合照，这样等我们老了，我们就可以一张一张翻着看了。”迟南雪笑吟吟地说着。 司明远的眼底添了三分笑意，宠溺地应了：“好。” 他不喜欢拍照，只是和迟南雪在一起，这一切仿佛都变得顺理成章。 他喜欢看迟南雪说起这些时的表情，眼底眉心都带着兴奋的笑意，仿佛天上的烟花和星辰尽数落入她的眼底。 “出差的事情都处理好了？”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司明远轻笑一声，低头吻住了迟南雪的唇：“处理好了，放心。” “那就好。”迟南雪平静地掩下心底的疑惑。 司明远伸手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含笑道：“走吧，该回去了。” 烟花还没有散尽，迟南雪看了一眼，多少有点恋恋不舍，司明远却已经看向了手机。 迟南雪迟疑片刻，还是轻轻拉住了司明远的手：“回家吧，你也该回去早点休息了。” 司明远唇角微微弯起似乎是笑了笑，从迟南雪的角度看过去，刚好可以看到司明远将一条微信发了出去。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悄无声息地收回了目光。 烟花落幕了，迟南雪能够听到旁边人的感叹，司明远倾尽这一城的烟花不过是为了自己，可是烟花结束的时候，迟南雪还是觉得有点没来由地冷。 知道坐进车里，司明远都在看着手机，迟南雪收回自己那些微妙的小心思，静静坐在一旁。 过了一会儿，司明远收起手机，道：“听说最近你一直都在公司加班。” 迟南雪一怔，笑了笑：“毕竟现在有两家公司的事情都在我这里，王部长请了假，我自然要承担责任，不能白拿你的工资。” 司明远最近给她开的工资基本是按照副部长级别开的了，迟南雪心知肚明，她资历尚浅，无论如何这工资都是太高了些。 司明远平静地笑了：“我不喜欢盘剥劳动力，我认同你的工作能力，自然会给你相应的报酬。” “不是因为我是你女朋友吗？”许是因为气氛太美好，迟南雪笑吟吟问道。 第182章 这不过是她的自以为是罢了 司明远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那只是补充条件。” 迟南雪乐不可支。 司明远只好轻轻揉了揉迟南雪的头。 “我听说……”她顿了顿，半真半假道：“盛诗雨也在海城，你去的是海城吧？” “她和你说的？”司明远眼底的笑意微妙地敛去，淡淡问道。 迟南雪摇摇头：“她原本想要陪我过元旦，后来因为出差就放弃了，我查了一下。” 司明远微微蹙眉，道：“盛家……最近遇到了点麻烦。” 迟南雪一怔，司明远却只道：“暂时不会影响到我们，你放心。” “是盛爷爷那边的事情吗？”迟南雪迟疑道。 “不是，是盛诗雨父亲盛兴业公司的事情，”司明远没多言，只道：“盛诗雨和盛家的关系虽然不算紧密，但是这一次难免也会被舆论牵连。” 迟南雪沉默片刻，点头应了：“她什么都没和我说。” “她不是个会麻烦旁人的人。”司明远毫不犹豫地说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司明远却很显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有什么问题，顺着思路说了下去：“这段时间如果盛家来找你，不用理会，我想他会来找我。” 迟南雪顿了顿，侧头看了司明远一眼。 有些话如鲠在喉，迟南雪很想问司明远，是不是……你对每个熟悉的人都这么好？ 她从前一直都以为，自己是特别的那一个，可是现在看来，这不过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可是她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无力地轻轻握了握手指，垂眸应了：“好。” 有那么一瞬间，迟南雪觉得仿佛前世重现。 可是很显然，司明远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轻轻吻了一下迟南雪的头：“晚上我可能要晚点睡，有些事情要处理。” “晚饭吃过了吗？”迟南雪下意识问道。 司明远似是一怔，点头应了：“放心，晚上在海城吃过了。” 迟南雪这才松开手，笑着点了点头：“那你快去忙吧，早点休息。” 司明远点点头去了书房，迟南雪躺在浴缸里，良久方才抓过手机，随手用“盛诗雨”为关键词刷了一下微博。 实时消息里面有一条被顶了上来，显然是点赞的人很多，内容很简单—— “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重大情况？我就说诗雨和小豪是假的吧！！！【图片】【图片】” 迟南雪看着上面偷拍的两张图片，只觉得呼吸都跟着急促了几分。 司明远显然没打算告诉她这上面的内容，可是那上面的人分明就是司明远和盛诗雨，盛诗雨微微垂着头，司明远稍微靠前一点，隔着餐桌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司明远的神色很平静，依旧是迟南雪熟悉的淡淡漠然，可是那种气氛却是说不出的好，让人忍不住就浮想联翩。 他的确是吃过晚饭了，在海城，和盛诗雨一起。 迟南雪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向下翻了翻—— “不是吧，我觉得这人有点像是那个谁啊……” “说那么隐晦做什么？s（司）m（明）y（远），是不是？” “就是司少吧？！司少不是前段时间还说喜欢那个什么迟南雪吗？” “嘘——你说名字一会儿要被删除的！” “就是啊，不知道司少会控评？” “可我之前就觉得c（迟）n（南）x（雪）和smy不配啊，这家世差距也太大了吧？” “可不是，不过我听说迟家给人家做过警卫员的。” “……你以为言情小说呢？这种都能在一起？” “迟小姐性格好能力也强，怎么就不配了啊？” 迟南雪看着下面沸沸扬扬的评论，良久方才微微垂眸，觉得浴缸里面的水都有点太冷了。 她知道他们不配，今生她已经在拼命地努力了，可是时间太仓促了，她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真正和司明远走上同一个阶层。 只是她以为……司明远并不在意，她以为他相信她的能力，也愿意陪伴她的成长。 他很强大，强大到这些舆论都可以被轻而易举地抛在脑后。 可是现在，迟南雪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担忧，她轻轻刷新了一下，刚刚还在的微博瞬间消失了。 她微微一怔，再刷新一下实时，果然有人有反应了—— “啧啧，不可说果然就是不可说，没想到说盛诗雨都能被公关。” “以后叫伏地魔算了，886。不知道那位究竟想要做什么好吧，说盛诗雨和cnx的事情不行是吧？做贼心虚？” 迟南雪闭了闭眼，很快，浴室的门被人敲响了。 迟南雪吓了一跳，差点将手机丢进水里面去。 “睡着了？”司明远低沉而温和的声线在门外响起。 迟南雪将手机丢到一旁，闭上眼假寐。 司明远迟疑片刻，还是推门走了进来，迟南雪感觉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落了一会儿，然后轻笑一声，将她从水中抱起：“一会儿不盯着就出问题。” 他的声线很低，带着说不出的宠溺，迟南雪只觉心底的弦像是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她佯作迷茫地睁开眼：“你怎么……” “没事，睡吧。”司明远忍不住笑了笑，将人用浴巾牢牢包了起来。 他身上带着好闻的青草香，迟南雪的心跳微妙地慢了一拍，那是一种让人沉迷的温柔。 只是迟南雪不知道，司明远有没有将这种温柔同样给了另外一个人。 直到躺在床上，司明远小心翼翼地离开了，迟南雪这才睁开眼，认真地回想了一下前世司明远的情况。那时候她一直都以为，司明远喜欢的人是林凝，以至于今生重新回到这里，林凝不再是问题，迟南雪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还会有其他的问题存在。 她理所当然地认为，司明远只会喜欢自己了，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可是现在想来，这不过是她的自以为是罢了。 她沮丧地发觉其实自己根本就不曾好好了解过司明远，前世也是，今生亦然。 电视剧里面那些女孩子多好啊，她们总可以歇斯底里地哭泣，向爱人求一个明确的解释，那样的勇气，前世的时候迟南雪就已经全部耗尽了，再也不会有了。 第183章 我想我们没必要走到这一步 第二天迟南雪起来时，就见司明远正坐在早餐桌前喝黑咖啡，他的动作优雅而自然，丝毫不像是一夜未眠的模样。 可是迟南雪清楚地记得，昨晚自己睡下时已经凌晨三点了，彼时书房的灯还亮着。 “你昨晚休息了吗？”迟南雪忍不住问道。 “稍微睡了一会儿。”司明远平静道：“没关系，今天可以好好补眠，不过……看到新闻了吗？” “恩？”迟南雪一怔。 “关于盛家的，”司明远将早餐分过来，又将pad递给迟南雪：“看最新的那条新闻。” 迟南雪接过来，径自翻了翻，眉头就微微蹙起：“还没有追究到董事长的责任，但是，这种情况下很难考虑完全免责。” “他现在不考虑免责，只考虑如何给盛诗雨的牵连降到最低。”司明远挑挑眉：“盛诗雨自己的事业刚刚起步，如果这个时候出了这种事情，对她的影响想必也很大。” “很多人心底，不是都觉得盛诗雨是离开家自己出来的吗？”迟南雪问道。 “不过如果盛兴业成立渎职罪，盛诗雨是否获利，也是个问题，据我所知，盛兴业始终在给盛诗雨的账户打款，如果成立财务牵连，盛诗雨很难不被包含进去。”司明远淡淡道。 迟南雪沉默地听着，良久方才点点头道：“那现在盛先生希望你怎么帮忙？” 司明远的声音明显顿了顿，沉声道：“他的提议不具备可行性，不用考虑。” 迟南雪终于还是没忍住，蹙眉问道：“什么提议？我听说……盛诗雨小时候和你有婚约。” “谁和你说的这些？”司明远眉心微蹙，眼底写满了不悦。 迟南雪却只是平静地笑了笑：“我也觉得不太对，毕竟后来司爷爷也和我说过希望我和你在一起，如果盛诗雨真的和你有婚约，他们没有必要选择性地遗忘。”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好一会儿，这才开口道：“那都是从前的事情了，现在想那些也没有太多意义。”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迟南雪心底空落落地沉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司明远便道：“一会儿蛋饼要冷了。” “唔。”迟南雪只好点头应了，慢吞吞地吃起面前的蛋饼来。 良久，她方才抬眼看向司明远：“你昨晚在海城吃的晚餐吗？” 司明远一怔，点头应了：“是。” “和盛诗雨？”迟南雪认真地看过去，良久方才轻声道：“抱歉，我看到了那条微博。” “那条微博？”司明远似乎有点不解。 迟南雪不动声色地笑笑，垂眸道：“被你公关了的那条微博，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在意，我更在意的，是你一直在隐瞒我这件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微博，昨晚我和盛诗雨刚好在海城遇到，就一起吃了晚餐，我以为……你不会想要听到这些。”司明远的指尖微微绷紧，语气都是说不出的别扭。 他不擅长解释，从来都不擅长。 司明远的字典里面从来都没有解释二字，迟南雪知道他不需要。 她沉默片刻，笑笑道：“其实司少换位思考一下就会明白了，如果我和南先生出去共进晚餐，我和你说了，你可能都会阻拦我，但是如果我没有告诉你，你是从其他人那里听来的消息，你会怎么想？” 司明远的眉头微微蹙紧。 迟南雪便笑了：“除非你认为我没有知情权，因为这是你的私事，否则，以后遇到这种情况，我希望我不是最后一个知情人。” 她说完，将没怎么动过的蛋饼向前推了推，平静道：“我吃好了。” “南雪。”司明远沉默半晌，忽然开口将要起身的人叫住了：“抱歉，是我不该隐瞒你。”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她没有想到她能这样轻易地得到司明远的道歉，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低头的人。 司明远顿了顿，语气也有点微妙的不自然，却是十分笃定地开了口：“我不想让这件事影响你的心情。” 迟南雪没动，只是震惊地看向司明远。 “只是刚好遇到，和朋友之间的一顿晚餐。”司明远认真地解释道，他看向迟南雪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迟南雪忽然有点想笑：“这种事情不需要隐瞒我的，我不会介意，我从前就说过，我不会干涉你的朋友圈，我也很喜欢盛小姐的性格，甚至……在不会影响到你自己也不会影响到我们的情况下，我不介意你帮盛家，这些是你应有的交际，我怎么会介意？” 司明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这才道：“不是我公关的，大概是盛诗雨，之后我会去问她。” “好。”迟南雪没有犹豫，点头应了。 “还有……”司明远似乎想要说什么，手机径自响了起来，司明远蹙眉看了一眼，道：“是盛兴业。” “如果你这边还要很久的话，不如我先去公司？”迟南雪平静地笑问道。 “不必，我与你一起。”司明远没再看手机，径自将电话挂断了，跟上了迟南雪的脚步。 然而一进公司，迟南雪就微微怔住了。 秘书一脸尴尬地起身：“司少，这位先生执意要在门口等您。” 盛兴业点点头，对司明远笑了笑，道：“明远，有段时间不见了，没事，伯父没等多久。” 他这一番话，倒像是主动要给司明远一个台阶下似的。 司明远蹙蹙眉，道：“盛先生有预约吗？” “没有。”秘书紧忙道。 “抱歉盛先生，我一会儿还要开个会，您可能要改天再过来了。”司明远漠然开口。 盛兴业的脸腾地红了：“只占用你一小会儿的时间，明远，你不会连伯父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我现在的确是没有空闲，”司明远抬手看了一眼表，道：“抱歉，我想盛先生也不是专程来这里为难我的。” “你知道我这边出了什么问题，你这是想要袖手不管吗？司少，你不要逼我去和司军长说！”盛兴业咬牙低声道：“不是什么大事，我想我们也没必要走到这一步。” 第184章 我没有义务帮你 这一次司明远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看向面前的盛兴业，淡淡笑了一声：“即使盛先生去和我爷爷说，无非也是请我爷爷帮忙和我谈谈，还是说……在盛先生的眼里，你能左右我爷爷的想法？” “当初是司家许了我们……” “司家什么都不曾许过你们。”司明远沉声打断了盛兴业的话。 盛兴业昏昏沉沉地在那里站了良久，这才咬了咬牙道：“司少，整个军区大院，司家唯一相熟的也就是我们盛家了，现在盛家出了问题，司少就不能稍微帮帮忙吗？这对于司家而言根本就不算是什么大事，对于现在的司少你而言就更加不算！” “我没有义务帮你这件事，更何况，单单从这件事本身来讲，你的确是做错了。”司明远看过去，神色淡漠无比。 盛兴业闭了闭眼，良久方才恶狠狠地点了点头：“好，很好，我明白了，司少之所以能这么快走到今天，凭的就是这种六亲不认的狠劲，司少，你是不是真的觉得，当年的事情我们都不记得了？” 司明远蹙紧眉头，脸色冷得吓人。 “你爷爷为什么希望你娶了迟南雪，司少心底真的一点都不知情吗？”盛兴业冷笑一声，问道。 迟南雪心底微微一紧，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侧头看了一眼司明远的表情。 司明远看了盛兴业良久，这才淡淡道：“离间计，盛先生似乎从来都不曾想过，为什么你为了盛诗雨殚精竭虑，盛小姐却还是离开了你离开了这个家。”他顿了顿，冷冷道：“或许正是因为和盛先生的三观大相径庭。” 盛兴业的脸色白了白：“我也是逼不得已。” “你自诩长我一辈，动用的却都是如此无耻的手段，的确是让我大开眼界。”司明远淡淡道：“不用我请你离开了吧？” 钟绍钧和钟清源已经上前一步，盛兴业的脸色难看至极，良久方才咬咬牙：“我的时间不多了。” “和我有什么关系？”司明远沉声反问。 盛兴业闭了闭眼，勉强点了点头，径自转身。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轻声开口道：“他说的事情……” “我没有印象。”司明远顿了顿，这才道：“更何况，不管我爷爷是出于什么考虑希望我和你在一起，和我们有任何关联吗？我说过，没有任何人可以左右我的事。” 迟南雪一怔，摇摇头道：“我没有想过相信他，我只是……” 她只是觉得奇怪，前世司明远根本就不喜欢自己，为什么最终还是娶了自己为妻？ 曾经迟南雪以为，那是出于报复，后来她被晾着当了五年的空气，迟南雪方才意识到，其实对于那时候的司明远而言，或许娶谁为妻真的一点都不重要。 彼时他似乎也并未那么喜欢林凝或是任何人，自然也谈不上为了谁而坚持，那么后来呢？司明远和林凝如胶似漆不躲不闪任何人的时候，为什么还要让自己占据正室妻子的位置？ 又或者…… 自己给司明远下药的事情，司景深真的会毫不知情吗？ 前世以司明远的态度，定然不会替自己隐瞒，她迄今为止还记得前世司景深说自己本性纯善时，司明远脸上嘲讽的神色。 司景深想要知道，实在是有太多种途径了。 迟南雪闭了闭眼，道：“司爷爷知道之前的事情吗？” “什么事？”司明远一怔。 “我给你……” “不知道。”司明远显然猜到了迟南雪要说什么，他几乎是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她：“他不会知道了，至于盛兴业所说的我爷爷因为什么希望我娶你，我想大概是因为我爷爷比我更懂得看人，从前的确是我的错，你给了我那么多次机会，我却没有看出你的好。” 迟南雪一怔，脸愈发红了，匆匆拿了文件下了楼去。 司明远唇角微弯，看着小女人一路小跑回了法务部，这才收回目光，径自给司景深打了个电话：“爷爷。” 他开口的瞬间，眉眼微敛，神色已经彻底清冷了下来。 …… 当天晚上，迟南雪接到了晏嘉行的电话。 “南雪今晚有空回来吗？”晏嘉行含笑问道：“给你煮了甜汤，分成了小份，你回去以后一次热一份刚刚好。” 迟南雪忍不住笑了笑：“红枣莲子羹吗？” “对，红枣莲子羹，你不是喜欢熬成糯糯的那种吗？外公都给你熬开了，刚好适合冬天。” 迟南雪笑意渐深：“我今晚有空过去，刚好我一会儿问问司少有没有时间和我一起，他最近工作比较忙。” “没关系，不用勉强，外公这边也没什么正事。”晏嘉行的声音听起来心情不错。 迟南雪看了一眼时间，道：“对了外公，今年的例行检查您去了没有？一般您不都是年底过去吗？” 晏嘉行很是自然地应了：“去过了，报告也拿到了，一切都……”那边似乎是信号不太好，有那么一会儿的沙声，迟南雪听着晏嘉行笑道：“指标都正常，放心吧，没有什么问题。” “那就好。”迟南雪没多想，松了口气，她无意识地看了一眼日历新近翻过的一年，微微蹙眉道：“过几天，我陪外公再去单独查一下各项细化指标，每年的体检的项目太大了，总归要细致一些。” “外公倒是觉得没这个必要，外公现在身子硬朗得很，医生这次还说我各项指标比去年都好，司少不是派了人过来吗？这段时间我身体调养地也比从前好了不少。”晏嘉行笑着说道。 迟南雪听着那边有点杂音，忍不住问道：“外公在外面吗？” “我不是每天都来外面站着看一会儿他们下棋吗？一会儿就回去了，好了，你晚上过来的话，我给你准备葱烧海螺，这还是之前司少拿来的呢，刚好新鲜。” 迟南雪听晏嘉行一口一个司明远，几乎按捺不住唇角的笑意，只笑笑点头应了：“那好，外公晚上见。” 将电话放下，迟南雪方才微微蹙了蹙眉。 她记得前世自己婚后第二年，晏嘉行生了一场大病，倒是要找时间好好去查查外公的心脏才是，既然自己回来了，自然要尽可能地未雨绸缪。 她还在想着，手机便径自响了起来，迟南雪看过去，就见是盛诗雨打了个电话进来。 第185章 那下次亲这里 “南雪，你在忙吗？”盛诗雨迟疑片刻，这才笑着问道。 “还好，”迟南雪将手头的工作放在一边，心说这也是快下班了，道：“怎么？” “你方不方便下来一趟？我就在天宸地产楼下，有些事情想很熟哦。”盛诗雨支支吾吾地说着。 迟南雪一怔，道：“好，你等我一下，我这就下来。” 迟南雪匆匆下了楼，果然见盛诗雨在大厅里面踱步，见她来了，这才松了口气：“哎呀真是吓死我了，最近这些媒体就像是疯了似的，说什么都要逮到我的把柄。” 迟南雪哭笑不得：“来找我的？还是……” “来找你的来找你的。”盛诗雨紧忙道：“之前我不是跟着剧组去了一趟海城吗？然后元旦之前那天晚上我刚好遇到司少了，那天晚上刚好遇到了点事情，之前我不是说司少救过我一命吗？犯罪嫌疑人现在出狱了，司少也一直在处理这件事，这次去海城大概也是为了这个，然后那天晚上司少其实是追着那个人的线索去了餐厅，结果没想到遇到了我。司少担心那人是对我有企图心，所以就在餐厅和我一起吃了饭，送我回了剧组才赶回的江城。那天晚上的微博你可能是看到了，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一些，就让经纪人给撤下来了。当时没敢和你解释，抱歉……” 迟南雪静静听了一会儿，笑了：“明远其实和我解释过了。” “他都和你说了？他说怕你担心，所以不想告诉你当年的事情的。”盛诗雨微微抿了抿唇：“可我觉得还是告诉你比较好，毕竟我也是女孩子，我其实心底是明白的，如果别人一直瞒着我，我反而会觉得更加揪心，像是只有我是局外人似的。” 迟南雪点点头：“的确，他一直都对这件事避而不提，我也有过很多猜测，今天听你说起心底也安稳多了。” “是吧……”盛诗雨低声道：“其实司少和我说过很多次，那人背后应该是有其他势力在支持他，不然也不能隐藏踪迹隐藏地这么好，而且他现在似乎是……” “说什么呢？”司明远的声音骤然插了进来，他看向迟南雪，示意她看一眼手机：“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 迟南雪一怔，无奈道：“忘记关静音了。” 司明远叹了口气，摸了摸迟南雪的头，动作是不遮不掩的宠溺。 “……我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盛诗雨笑问道。 迟南雪最近被司明远训练地愈发厚脸皮，笑吟吟道：“行了行了，你刚刚要说的事情，改天我们约一下单独聊聊？” “我听刚刚盛诗雨的开头是我和她说过很多次？”司明远挑挑眉：“不如我直接说给你听。” “司少，这是我们女孩子之间的话题。”盛诗雨无奈地看过去。 司明远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盛诗雨只好道：“不过我最近的确是没有太多时间，我和你微信说吧。” “也好。”迟南雪掩下心底的好奇，点头应了：“门外还有记者吗？要不要我们送你一下？” “不用不用，我经纪人在的，而且敢在天宸地产门口堵着的记者本来也不多。”盛诗雨说完，摆摆手径自离开了。 “今晚去外公家吗？”司明远问道。 迟南雪点点头：“恩，外公说你给送了海螺？” “看过你外公年轻时候下海的照片，在里面看到不少海螺。”司明远道。 迟南雪一怔：“外公的照片……” “之前陆薇薇不是提了一次？我让人去迟家整理好了，现在都带到洋房这边来了。”司明远说着，想了想，道：“你之后可以看看，要不要给外公送过去。” 迟南雪情绪复杂地看向司明远：“你是听钟清源他们说的？” “自然。”司明远点头，想了想又道：“放心，他不会什么都和我汇报，只是这些事情我力所能及，自然要……” 迟南雪伸手将司明远的脖子环住了，低声道：“谢谢。” 她踮起脚尖，吻落在他的下巴，刚好吻上他微微的胡茬痕迹，忍不住弯起唇角：“你该刮胡子了。” 司明远下意识摸了一下，不禁莞尔。 “那下次不亲这里了，亲这里。”司明远低头，将一个温热的吻落在迟南雪的唇瓣。 迟南雪脸色绯红，喃喃地说不出话来。 “对了……你知道哪里的心脏科预防地比较好吗？”迟南雪忽然想起，正色道：“我是听说心脏病这种本身是有病灶的，有没有哪家医院能够提前预防？” “谁有心脏病史？”司明远蹙眉。 “我外公。”迟南雪犹豫了一下，忽然意识到这问题似乎有点微妙，只好胡诌道：“我查过，外公的曾祖父有心脏病病史。” 司明远沉默下来，看向迟南雪的眼神写满了无奈，顿了顿，方才纵容道：“据我所知，这样的心脏病史往往不会遗传，不过你如果担心的话，我可以找找看业内的朋友，帮外公安排一次细致的检查。” 迟南雪点点头，低声道：“我只是有点担心。” “没关系，我今天回去就联系。”司明远宽慰道。 迟南雪这才放下心来。 重活一世，她无论如何都不想让前世的一切重演了。 迟南雪想了想，笑道：“还有，刚刚盛诗雨也和我说了，你之前去江城的事情，有空的时候，我想详细听听那个人的情况。” 她看向司明远，神色笃定而认真。 “我不想让你了解太多，是因为那件事本身与你并不相关，我的意思是……那是一个亡命徒，背后显然也有了新的始作俑者，我无论如何都不希望牵连到你。”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心底一暖：“可是如果用商业的语言，明远，我和你也是利益共同体，我们会是一家人，所以你的事情我希望知情，越是不知情，我就会愈发地为你担心。” 她的手乖巧地覆上司明远的手背，带着暖热的温度。 司明远抿抿唇，点头应了：“也好。” 车子猛地一个急刹车，迟南雪诧异地看向前面，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 “司少，有人别车。” 看着司明远瞬间冷厉下来的神色，迟南雪轻叹了口气，伸手将司明远拦住了：“那是林家的车。” 第186章 我以后再也不敢喜欢您了 司明远的手微微一顿，淡淡道：“我下去。” “没事，我下去就好。”迟南雪摇摇头，低声道：“林凝应该是来找我的。” 司明远没有理会，只是静静摆了摆手：“你知道现在林家的情况吗？” 迟南雪毫不犹豫地点头：“我知道林元嘉现在掌了权。” “对，不仅如此……”司明远顿了顿，道：“现在林振海倒下了，实质意义上，林凝和林振海一脉已经被赶出林家，很可能在公司里一分钱都拿不到了。” 迟南雪有点意外。 林家是一个偌大的家族，这样的家族一旦发生了内乱，定然会导致整个家族都陷入混乱。 “之前林元嘉从来都没有找到足以一击致命的把柄，而现在，林凝这一次招惹了司少，林元嘉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在董事会和股东会面前将这件事放大了无数倍，也正是就此，林凝彻底淡出管理层。”钟绍钧低声介绍道：“林振海一蹶不振，据说现在还在icu呢。” 这些事情，迟南雪的确是一无所知。 她微微蹙了蹙眉，轻轻点了点头：“那现在呢？” “所以现在林凝来了。”司明远微不可察地笑了笑，眼底尽数都是冷意。 他径自下了车，道：“走吧，去见林凝一面。”他顿了顿，道：“还有，请警察过来，不要太张扬。” 钟绍钧一怔，点头应了：“好，我明白了。” 林凝也已经下了车来，她穿着一身白色的羊毛裙子，显然是哭过了，眼底还有泪意，袖口隐约能看到胳膊上的烫伤疤。 这些天下来，林凝瘦了不少，从迟南雪的角度看过去，只觉得林凝都要瘦脱了形。 她看向迟南雪，又转头看向司明远，低声道：“司少，您给我们一条活路吧，您也不想逼死我不是吗？是南雪让您替她出气，可是我……我也是个人啊司少。我以后再也不敢喜欢您了司少，我再也不敢了。” 林凝一开口就泪如雨下。 两辆车停在路边，颇为惹人注目，更何况司明远声名在外，而林凝的眼眶都红肿地厉害，她说着说着，几乎要跌坐下去。 迟南雪沉默地看了司明远一眼，司明远淡淡道：“你来找我，是希望我做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了，事已至此，我哪里还敢要什么？其实我一直都什么都没要过啊司少，我只是想求求您，我知道这些都和南雪有关，我求求您让南雪收手吧。”林凝哀哀地求着。 司明远微微蹙眉：“这件事与南雪没有任何关系，最初的决定是我做的，后来是你们林家内部的事情，没有人可以左右。” 林凝呆呆地看向司明远，像是没有听懂司明远在说什么似的。 良久，她方才低声道：“司少……就因为我招惹了南雪，就因为我的一念之差，我就活该承担这样的结果吗？” 她这个样子，迟南雪真是太熟悉了。 前世林凝就是如此我见犹怜的模样，她和司明远说话的时候总是如娇似嗔，迟南雪依稀记得，那时候她也曾经忍不住认真地去想过，是不是会撒娇的女孩子，会哭泣的女孩子才会更加好运，毕竟那样柔弱的女孩子才会让人更加疼惜。 那时候自己多羡慕林凝啊，现在看来，却只觉得可笑可悲而已。 林凝的声音都哽咽了，只低声道：“我求求您，不然我给南雪跪下来认错也可以，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双膝一软，就要朝地上跪下去。 旁边已经有围观的人八卦地拿出手机准备偷拍了，看到钟绍钧和司明远也在，这才有点犹豫地将手机收了。 可是林凝悲怮的哭声依然如旧，她整个人哭得都要颤抖了，却仍然不依不饶地说了下去：“我爸爸现在还在icu病房里，连这笔医疗费我都要出不起了，司少，我真的不敢再喜欢你了。就因为我和南雪一样喜欢你，南雪就能够让我一无所有，如果我继续喜欢下去，我都不知道我会遇到什么事情。司少，你看看清楚你旁边的这个人吧，她和那些追求你的女人有什么区别呢？从前她一腔情愿追着你的时候，你不是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她吗？我告诉你，她那些手段都是策划好的！她就是为了欲擒故纵，不然你以为她会在那个时候离开吗！” 即使是到了这个时候，林凝也不敢再说出太夸张的话了。 她曾经因为肆无忌惮，被放在全江城人面前出了那么大的丑，林凝现在真的一句话都不敢多言。 司明远的脸色波澜不惊，淡淡道：“你刚刚说的话，重复一遍。” 林凝的神色苍白如纸：“司少……” “如果你当真无愧于心，我现在录音，之后我会尽数让法务部的人提交上去，林小姐，人要为自己说出口的话负责任，你是个成年人了，你该明白我的意思。”司明远微微挑眉。 林凝哪里敢说出这种话来？ 她的嘴唇被咬得几乎见了血，眼底的泪水大颗大颗地落下来，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能低声道：“司少，您别逼我……” “不是我们在逼你，是你自己走到了这条路上。”迟南雪淡淡开口。 林凝闭了闭眼，哑声道：“你凭什么，你知道你靠什么走到了这里，你的理由真的见得了光吗？” “林凝，你从前一直都在威胁我，我知道你手中还握着一些东西，可是……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在意。”迟南雪淡淡道：“我与明远之间，从来不是你可以轻而易举撼动的。” 林凝的脸色是说不出的狰狞，她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勉强笑了笑：“是，你们的感情多牢固多稳定啊，我能撼动什么呢？我什么都不是……” 她垂眸良久，这才猛地向前一步：“可是迟南雪你不要忘了，你在意的人和事太多了，而我……我什么都没有了，”她的笑容甚至有点扭曲，淡淡笑道：“换句话说，事已至此，我再也不怕你了。” 不远处，一辆车匆匆停了下来，警察径自看了一下形势，便朝着林凝走去，严厉地开口：“怎么回事这是？有人报警，说你在快车道上非法逼停他人车辆。” 林凝看了一眼迟南雪，含着泪咬牙切齿地吼道：“迟南雪，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187章 晏嘉行出事了 迟南雪多少有点哭笑不得，林凝对自己和对司明远完完全全就是两个态度，她对司明远永远都是和风细雨细声细气的，对自己则是字字句句都是质问。 “我再和你说一遍，任何针对你的行为都是我做的，这是我的车，我的下属报了警。”司明远沉声道。 林凝像是根本没听懂司明远在说什么了似的，她呆呆地看了司明远一会儿，这才无声无息地落了泪。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司明远怎么会这样对她？ “你从前不是这样的……司少，从前你一直对我都很好，你还曾经对我说让我加油，我从初中就开始喜欢你了，你怎么能这样？”林凝的声线都在发颤。 “这位女士，车是我让人挪走还是你主动挪？”警察看了一眼林凝，不耐地问道。 “我挪，我什么都可以挪！你还想让我做什么，我都做了，行不行？”林凝撕心裂肺地问道。 “跟我去警局一趟，你涉嫌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具体情形我们需要进一步确认。”警察面色微沉，道。 林凝呆呆地看向警察，几乎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司少的车上有行车记录仪，刚刚车速那么高的情况下，如果不是因为这辆车的司机反映及时，现在会发生什么都是不能想象的。”警察面沉如水：“请你和我们走一趟。” 林凝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忍着泪看了司明远一眼，又死死盯着林凝看了一会儿，这才闭了闭眼，径自跟着警方去了。 回去的路上，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轻声开口：“我想……今天林凝应该就能出来了吧？” “差不多，怎么？”司明远蹙眉问道。 “我想搬去我外公家住上一段时间。”迟南雪看向司明远，轻声道。 “你担心林凝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现在也是走投无路了，这种人往往最为可怕。”迟南雪道。 司明远能微微蹙眉：“外公那边，我可以派人过去盯着，林凝不会有能力接近，如果你有顾虑，也可以将外公接过来。” 迟南雪怔了怔，看向司明远：“你似乎不希望我去外公家里住。” “不希望。”司明远几乎斩钉截铁：“最近事情很多，我不太希望节外生枝。” 迟南雪叹了口气，轻声道：“外公可能没办法来家里住，他年纪大了，有很多事情不习惯，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外公可能会觉得拘束。” 司明远微微蹙眉：“拘束？” “我只是想过去住上一段时间，也不是不回来了。”迟南雪笑着轻声道。 司明远的脸色依然不怎么好看，道：“现在的情况比较复杂，我不希望你过去。”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良久，这才问道：“是因为当年军区大院的事情吗？” 司明远没应声。 迟南雪垂眸说了下去：“我是说，因为那个人还没有被抓到，所以你……” “我不希望你离开我的身边，如果有任何危险，我可能没有办法第一时间控制局面。”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轻叹了口气：“可是那也是我的外公啊……这样，我问一下外公，能不能过来和我们一起住。” “好。”司明远斩钉截铁地应了，他沉默片刻，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抱歉，我不希望之前的事情影响到你，但是似乎或多或少都会波及。” 迟南雪摇摇头：“我喜欢你，所以我不在意是否会波及到我，我也相信你可以保护好我。但是，我不能让外公跟着一起冒险。” 现在的林凝近乎成了亡命徒，迟南雪心知肚明。 她是真的什么都没了，也正是因此，林凝现在也是真真正正无所畏惧，她手中所有的把柄都可以化作利刃，径自戳入迟南雪最柔软的部分。 而迟南雪思来想去，想到的也只有晏嘉行了。 “今晚林凝被控制在警局，我会切断她全部的联系方式，放心，明天一早，我陪你去接人。”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点头应了。 …… 第二天一大早，迟南雪就给晏嘉行打了个电话，电话是管家接的：“迟小姐？” “恩，梁叔好，外公是不在家吗？”迟南雪笑着问道。 “没，晏先生在外面散步复健，晏先生每天早上都会出来复健，我陪着晏先生呢。”管家的声音含着笑。 迟南雪这才松了口气，点点头道：“那外公现在……” “哎小心！”管家似乎是惊了一跳，紧忙去扶晏嘉行，手机传来嘟嘟声，显然是断线了。 迟南雪将手边的杯子蛋糕推到一边，看向司明远道：“外公在外面，和管家在一起，我现在过去接一下外公吧？” “也好，我和你一起。”司明远点头应下。 迟南雪顺便问了一句：“林凝她……” “林凝现在还在警局，放心。”司明远平静道。 迟南雪心底稍安，点了点头。 然而她无论任何都没有想到，迟南雪刚一出门，就接到了管家的电话：“迟小姐，您快过来吧，这边出事了！” 迟南雪心底咯噔一下，几乎拿不住手机。 司明远微微蹙眉，将迟南雪手中的手机抽了出去，沉声道：“梁先生，怎么回事？” “司，司少……”梁管家见电话换了人，咬咬牙挑着最简单的话开口道：“刚刚一个没注意，有人过来给了晏先生一样东西，晏先生看完就说心口疼，然后就晕倒了，司少，这……” 司明远死死闭了闭眼。 他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他甚至大概能猜到那是谁给的。 看着身边的迟南雪，想起昨天她果决的态度，再想想晏嘉行对迟南雪的好，司明远良久方才松开了攥紧的手指，哑声道：“送军区医院，请最好的专家团过来看，还有……我这就过去。” 他将电话放下，忽然不知道如何开口去和迟南雪说出口。 迟南雪见司明远脸色难看，良久方才轻声问道：“是不是……外公出事了？” 她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司明远闭了闭眼，径自将迟南雪的手握住了。 第188章 没有牵住的手 “有人……”司明远只觉得每一个字都变得尤为费力。 他沉默良久，这才沉声道：“刚刚外公在外面散步，有人将一些东西给了外公，外公看过后就晕了过去，现在具体情形我也不清楚，我让管家送去了军区总，我们现在就过去。” 迟南雪怔怔地看了司明远良久，哑声开口：“先查查，外公是不是心脏病发作，让医生也朝着这个方向急救准备。” 司明远微微蹙眉，点头应了，径自给梁管家打了个电话。 他轻轻碰了一下迟南雪的手，只觉得迟南雪的手凉得吓人，他将出口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最终还是沉默地咽了下去。 一路上，迟南雪都安静地不像是平常的她，良久，她方才轻声开口：“我有段时间总觉得，外公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司明远一怔。 “一心一意地对我好，也只有外公了。”迟南雪低声道：“我也总在想，如果我昨天坚定一点，转身就去接了外公，会不会……一切就会变得不一样。” 她的声音明明那么轻，却还是让司明远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良久，司明远方才说道：“是我不好。” “我该多想一想的。”迟南雪摇摇头，苦笑道。 司明远没再开口，只是握紧迟南雪的手，良久方才道：“还没确定是什么，也许只是一时情绪激动，所以……” 电话响了。 司明远看着上面梁管家的名字，第一次有种仿佛在等待裁判结果一样的紧张，他沉默片刻，这才接了起来：“怎么样？” “司少，的确是心脏病突发，还好知道病因抢救及时，医生说不会有大碍。不过晏先生还没清醒，等到彻底清醒就度过危险期了。”梁管家低声道。 司明远呼出一口气，看向迟南雪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这才低声道：“放心，外公不会有事的，我会请最好的医生来……” 迟南雪闭了闭眼，轻轻摇了摇头。 她什么都没说，没有抱怨也没有责备，司明远却觉得比任何事情都要难受。 他的心脏跟着一阵阵绞痛，良久方才沉默着将迟南雪揽住了：“我不会让晏先生有事的。” 那一刻，司明远只想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迟南雪失去她最重要的亲人，如果晏嘉行出了事，他总觉得他和迟南雪之间也就彻底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 司明远赶到医院没多久，司景深也到了。 司景深在icu外面转了几圈，一群专家医生都匆匆走了过来：“司军长。” 司景深退下来以后，几乎没有出现在过任何这样的场合，他摆摆手，眉眼之间是挥之不去的肃穆：“人怎么样了？” “还没脱离危险期。”医生诚惶诚恐道：“现在依然在进行心肺复苏，但是现在由于病人已经陷入昏迷，而且出现了严重的并发性低血压和心律失常，所以我们现在也正在研究进一步的措施。” 司景深挥了挥手：“我从前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老晏有心脏病，啊？” “还好有人和我们说了情况，我们初步诊断的情形和哮喘很相近，可是急救方式却是大相径庭，如果被误诊为哮喘，现在怕是就……”医生没有说下去，可是在场的人都是心知肚明。 司景深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这才看向梁管家：“你是被明远派去看晏先生的人，是吧？怎么回事？” “这……”梁管家迟疑片刻，这才低声道：“司军长，晏先生是看了一样东西，忽然就……” “东西哪儿来的？什么东西就至于这么样了？我告诉你，老晏是跟着我打过仗的，边境缉毒的时候对面那些悍匪凶不凶，老晏都没这样！”司景深猛地一拍桌子。 梁管家却显然没想再说，只是死死低着头：“是我看顾不利。” 司景深没了耐性，径自走向icu门口，看向旁边始终一动没动的迟南雪，语气这才柔和了几分：“南雪，这件事怪我，老晏一直不喜欢热闹，我就由着他让他自己在那边住了，如果不是因为明远让人照看着，我的确是安排不妥当。这样，一应的费用从补助金出，不够的我来补，补助金规定只能住双人病房，之后升级一下，升级成套房，小张，你一会儿去办一下手续，都配合一下医院，费用不是问题，”他顿了顿，沉声道：“当年如果没有老晏，也就没有今天活着的我了。这份情我司景深得一辈子念着，你放心，只要不是大问题，我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得让老晏毫发无损地出来！” 迟南雪闭了闭眼，许久方才哑着嗓子低声道：“谢谢司爷爷。” 司景深心情复杂地看了迟南雪一眼，长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 司景深部署周全，这才千叮咛万嘱咐地离开了，医院的领导都赶了回来，匆匆跟上去了不少人，司明远沉默片刻，看向旁边的梁管家：“东西带回来了吧？” “带回来了。”梁管家犹豫地看了一眼迟南雪，这才低声道：“我没看，真的，司少……” 司明远眉眼微沉，看都没看一眼，只是将那个信封死死攥紧。 “果然是那件事，是不是？”迟南雪低声问道。 司明远微微蹙眉：“南雪，这不是……” “是我的错。”迟南雪苦笑道：“怎么会不是我的错？” 她做过的蠢事，兜兜转转，这一次只是没有报应在她的身上。 她和司明远恩恩爱爱毫无芥蒂的时候，她怎么就没有想到有人会将这件事告诉她的外公？ “外公一生要强，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想到，他最爱的外孙女会做出这种事……”迟南雪低声道，脸上的表情复杂无比。 司明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出去走走。”迟南雪轻声道。 “我陪你。”司明远几乎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迟南雪。 迟南雪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我自己出去转转，一会儿就回来，这是军区医院，不要紧的。” 司明远犹豫了一瞬，还是松开了手，看着迟南雪的手指从他的掌心滑出，他的心微妙地突了一下。 第189章 不管喜欢与否 迟南雪慢吞吞地走了出去，根本没有目的地，只是无所适从地向前走着。 良久，迟南雪方才在走廊尽头停下，军区医院的环境很好，迟南雪看着面前的喷泉景，却只觉得整个人都仿佛脱了力。 重生回来，她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无能为力。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什么事情都顺利万分，换来的却是晏嘉行出了事。 即使是前世，她追在司明远身后狼狈不堪的那些年，晏嘉行也始终平安而幸福地活着，哪里有过现在的模样？ 他脸色苍白，身上插着不知名的管子，躺在病床上，迟南雪几乎看不到他胸口的起伏。 迟南雪闭了闭眼，不知不觉眼底已经蓄满了眼泪。 她该想到的，怎么就会没想到呢？ 不知道站了多久，迟南雪拿出手机，看到上面跳出来的来电提醒—— 林凝。 迟南雪咬咬牙，面无表情地接了起来。 “喂，我听说晏爷爷出事了？”林凝的语气有说不出的意味。 迟南雪没说话，良久方才道：“你出来了？” “意外吗？”林凝轻笑了一声：“出来了啊，虽然我听说他们想给我定个以危险方法危害公众安全罪，可惜啊……没定成。”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淡淡道：“是你做的。” “什么？”林凝似乎是微微一怔，低声道：“当然不是我。” 她的声线满是惊讶，迟南雪微微有点诧异，她以为林凝会毫不犹豫地承认。 可是很显然，林凝摇摇头，笑了笑道：“你是不是不愿意去怀疑司明远，就是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不愿意想到司少头上？你喜欢他到这种程度，之前何必要骗我？”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微微蹙紧眉头。 “是盛家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司明远将那个人逼迫地太紧了，那人也不至于这样拼命地想要警告你们，”林凝的声音带着满满的幸灾乐祸：“南雪，怎么样？你一直以为全心全意只爱你一个人的司少，现在为了盛家，让你的外公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迟南雪几乎听不清楚对面林凝在说什么了。 她沉默良久，这才死死闭了闭眼，挂电话的瞬间似乎是听到了听筒里传来一阵响动。 “干什么……哎你放开我！” 电话被对方切断了，迟南雪却完全无暇去分析对面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是静静转身。 司明远没有告诉她，迟南雪知道，司明远总会隐瞒一些事。 去海城的事情隐瞒，和盛诗雨的过去隐瞒，从前觉得一切都好的时候，迟南雪忽然恍然，自己似乎从未想过，司明远的过去无论是对前世还是今生的自己都是一样的一片空白。 而司明远似乎并没有想过让自己参与分毫。 迟南雪的手停在休息室门外，良久方才轻轻推开门。 她只觉得满心的疲惫，一推开门便听到彼端司明远的声音，似乎是正在和谁打着电话：“我知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我对她，本来就没有那么深的感情，”迟南雪微微一怔，猜不出这个所谓的她是在说谁，她只是微微顿住脚步，没有出声响，静静站在一墙之隔的隔间，听着司明远继续说道：“对，对，没错……什么？不，那不一样，她跟着我一次，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我自然要负责，不然呢？” 迟南雪静静站在门口，忽然觉得脚下像是灌了铅似的。 即使这件事是由于盛家而起，由于司明远而起，迟南雪也从未想过要如何责备司明远，她只是想不通，为什么……司明远会说出这种话？ 良久，迟南雪方才垂眸苦笑了一声，努力平复了自己的情绪，这才刻意发出些声音走了进去，她的神色还是有点恍惚，只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司明远并未多想，只道：“外公还在……” “你……”迟南雪想说你不要叫外公，犹豫了一下还是顿住了。 面对司明远疑惑的眼神，她只觉得有点想哭。 迟南雪不喜欢哭，从小到大，她哭出来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可是现在看着柔情脉脉的司明远，迟南雪有种说不出的委屈。 想要开口问司明远，想要问司明远究竟是怎么想的。 那些话她太熟悉了，她之前一直想不通，自己怎么会记得这样清楚，可是现在她清清楚楚地想起来了。 前世有那么一次，她月经一直不来，那时候她看了试纸以为自己怀孕了，含羞带怯地告诉了司明远以后，就偶然听到了司明远和朋友之间的电话。 简直和现在……如出一辙。 迟南雪只觉得天旋地转，下一秒，在司明远紧张万分的目光中，她整个人向后不受控制地退了半步，然后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 迟南雪只觉得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梦，她回到了前世的家中，有一天醒来刚好看到林凝来家里吃饭，她下楼的时候看到司明远和颜悦色地和林凝说话，顿时就怔住了。 梦中的她不受控制地问道：“是不是你做的？林凝，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梦中的林凝一脸诧异：“你在说什么啊？小雪，你没事吧？我听明远说你病了……” “她能有什么事？”司明远的声线满是漠然，甚至没有抬头看迟南雪一眼。 “林凝，你……” “你今天情绪不对劲。”司明远忽然道，他就像是终于舍得抬眼看过来了似的，沉声道：“好了，你上楼去，一会儿再下来吃饭。” 迟南雪只觉得整个人都被从头冻到了脚。 “听不懂我说话吗？”司明远的语气满是漠然。 林凝似乎是轻轻笑了一声，对迟南雪做了个口型，又伸手轻轻拍了拍司明远的肩膀：“哎呀明远，别这样……南雪可能只是在家闷坏了。” 司明远微微抿唇，神色极冷。 迟南雪浑身一颤，终于还是从梦中惊醒了。 “你……”迟南雪低声开口，神色复杂地看向眼前一脸担忧的司明远。 没错，是真的回来了。 梦中的司明远，是断然不会有这样温柔的表情的。 第190章 你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我？ 司明远似乎也松了口气，道：“醒了就好。”他顿了顿，道：“刚刚医生说你是太过紧张，没什么大碍，不用担心。” 迟南雪神色复杂，轻声道：“外公呢？” 她的嗓音沙哑地厉害，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五个小时了。 这五个小时，她似乎一直都抓着司明远的手。 有些时候迟南雪不想去相信听到的那个电话，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如果只是演戏，司明远有什么必要这样骗她这样久？司明远从来都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外……”司明远看了一眼迟南雪的表情，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晏爷爷醒了。” “我去看看。”迟南雪匆匆起身，迟疑了一下还是坐下了，低声道：“外公……可能不想看到我。” 司明远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人卡紧了。 他闭了闭眼，道：“只是一些照片。” “我知道。”迟南雪苦笑道：“他们下一步想要做什么？先是照片，然后是视频吗？” 司明远蹙眉：“我不可能让视频源流出去……” “照片的事情，一开始你也没有想让它们流出去。”迟南雪低声道。 司明远的呼吸都跟着粗重几分，道：“南雪……” “抱歉，”迟南雪闭了闭眼，低声道：“是我的错，我不该对你发火，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见我外公。” 她抬眼看过去，眼底满是淡淡的脆弱。 司明远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轻轻攥紧了似的，道：“我陪你去，我能解释。” 迟南雪一怔。 司明远毫不犹豫地拉住了迟南雪的手，感受得到迟南雪微微的抗拒，他却完全没有理会，只是径自伸手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低声道：“走吧。” 迟南雪不知道，人会有这样矛盾的心情？ 她站在病房门口，甚至不敢伸手推开。 司明远侧头看了迟南雪一眼，抓着迟南雪的手，毫不犹豫地推开了病房的门。 晏嘉行果然已经醒了，他整个人还显得有点虚弱，看到迟南雪的瞬间，脸色却顿时落了下来：“你。你怎么能……” 毕竟是他最心爱的小外孙女，晏嘉行从来没说过重话，可是现在，他的脸上写满了失望。 良久，他急促地呼吸了一会儿，这才低声道：“滚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晏爷爷，”司明远沉声道：“您误会了，那只是南雪和我的约会计划而已。” 晏嘉行的胸口急剧地起伏，迟南雪看得心惊胆战的。 晏嘉行哑声道：“出去。” “晏爷爷……” ”司少，你不用护着南雪，你让南雪自己说。”晏嘉行的眼眶微微红了。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低声道：“就是司少说的那样，有人恶意抹黑……” “放屁！”晏嘉行咬牙，说话也有点气喘吁吁的：“你以为你外公我老糊涂了是吧？南雪啊南雪，外公一直知道你喜欢司少，后来老首长问你，你还说你和司少不可能了，那时候外公以为你和司少之间真的结束了，后来……后来……你和司少好了，我们只当做小年轻人之间的兴趣，你告诉我，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你真以为我看不到？！” 迟南雪的手指尖都在微微泛白。 “你什么时候开始会耍弄这种手段了？你让外公太失望了。”晏嘉行闭了闭眼，迟南雪看到他别开脸，眼泪顺着脸落了下来：“抱歉司少，你不用想着对南雪负责，她不该做出这种辱没门楣的事情。” 司明远只觉得迟南雪的手颤抖地厉害，她整个人像是在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却又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安然地站在这里。 良久，迟南雪方才低声道：“抱歉……” “你不用和我说抱歉。”晏嘉行沉声道。 “我不是故意的，我……” 那是前世的自己犯下了的错，迟南雪只是无论如何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被迫承受这些？ 前世今生，她都必须要承受这同一个错误导致的恶果。 如果只是报应在自己身上多好，为什么一定要报应在自己最爱的亲人身上？ 看着晏嘉行整个人都在止不住地因为病痛颤抖，迟南雪心脏都在一阵阵绞痛，手上都是冷汗：“我叫医生，我这就叫医生。” 晏嘉行却只是费力地吸了口气，摆摆手哑声道：“滚。” “我不是会被人要挟的人，晏爷爷，我刚刚说的话都是真心话，没有半句作伪，您应该知道我的性格。我不会为了对南雪负责，就和南雪在意，我认为那是对彼此的不负责任。我喜欢南雪，我们也是因为喜欢才在一起的。我很抱歉给晏爷爷带来了这样的错觉，我以为……您应该了解这些。” 晏嘉行半信半疑地看过来，见医生进来了，司明远方才没有继续说下去，只道：“您放心，那些事情和我和南雪都没有关系，更是从来都没有过他们那些毫无意义的揣测，”他顿了顿，这才微微笑了笑：“晏爷爷，您纵使信不过我，也该信南雪才对，南雪是您看着长大的孩子。” “就是因为看着长大，我太知道她多么喜欢你了。”晏嘉行见医生鱼贯而入，长叹了口气，试探地问道：“是外公误会你了？” 迟南雪只觉得一阵阵心酸，她不敢点头，也没有摇头，眼底满是氤氲开来的泪意。 她靠近了一点，再一点，晏嘉行费力地伸手，轻轻拉了拉迟南雪的手，低声道：“吓坏了吧？” “外公……”迟南雪一开口，眼泪唰地落了下来。 司明远心底有点说不出的难受，道：“好了，别惹外公哭。” 迟南雪只好抽噎着让开了病床的位置。 直到走出门时，迟南雪方才神色复杂地看向司明远：“刚刚还好有你。” “疑点多少还是有的，只是……”司明远顿了顿，道：“外公不要太放在心上就好。” 迟南雪抿抿唇，轻轻点了点头。 她看向司明远，良久方才轻声问道：“我一直都没有问过你，你……到底为什么会 第191章 让人陌生的司明远 只是这一个简单的问题，迟南雪就觉得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 她看向司明远，眼底有说不出的紧张。 司明远微微一怔：“喜欢需要什么理由吗？” “那次的事情之后，我以为你会对我这样的人避而远之，甚至会很厌恶我。”迟南雪低声道。 她从前也问过司明远同样的问题，却从来都不曾将这些事情尽数摆在面前。 司明远沉默片刻，这才笑了：“那时候……我只觉得很不解，再后来，我觉得你很可爱。” 迟南雪呆呆地看向司明远。 她不知道语气温柔地说出这些话的司明远，和之前的那个他究竟是不是一个人？ 刚刚司明远打电话的时候说的那些话，让迟南雪的心几乎彻底冷了下去，可是现在的司明远又和从前的任何一个时刻一样，是那个可以让她温暖地依靠的司明远。 “对了，”迟南雪佯作不经意地问道：“你说这次的照片是从哪里流出去的？林凝吗？” “不是吗？”司明远蹙眉反问。 迟南雪轻声应了，道：“我以为……你之前一直让我小心那个人，是不是他去找了外公？” 司明远的眉头微微蹙起：“怎么会忽然想到这些？” “只是忽然想起。”迟南雪轻声道，没有多言。 司明远沉默片刻，道：“我会去查证，南雪，你放心，不管这件事是谁做的，我一定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看了一眼手机，道：“我得出去一趟。” “需要帮忙吗？”迟南雪问道。 “暂且不需要。”司明远靠近了一些，轻轻将一个吻落在迟南雪的侧脸，道：“等我回来。” 迟南雪忍不住笑了笑，似乎是微微犹豫了一下，将一个小玩意黏在了司明远身上，这才点头应下：“好。” 直到司明远离开了她的视线，迟南雪方才将手机打开，小心地调整好了页面，静静看了过去，镜头里面的视角正是司明远的视角，小巧玲珑的摄像头尽忠尽责地工作着，钟清源看到了，脸色登时就变了：“小姐……” “我被隐瞒了太多事，而我必须要确保知情，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或者想要告诉司少，无妨。”迟南雪沉声道。 钟清源的神色有说不出的复杂，摇摇头道：“没有，我只是没有想到，小姐居然这么不放心司少……” 放心……她用什么放心？ 有些时候迟南雪总是觉得，是不是她和司明远真的不适合在一起？ 和司明远在一起的前世让她身心俱疲，和司明远在一起的今生，她也害了晏嘉行。 甚至现在，司明远为了她，正悄无声息地改变着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然而迟南雪什么都无法改变，只能默默看向屏幕—— 司明远一出门，神色却立刻冷了下来，抬手看了一眼时间：“林凝被带到地方了？” “带到了。”钟绍钧的声音响起。 “说了什么吗？” “没有。”钟绍钧叹了口气，似乎是有点犹豫地低声道：“司少，您若是对人用了手段，司军长知道肯定要生气的。” “来不及想这些了。”司明远沉声道：“该销毁的东西必须要销毁。” 迟南雪神色复杂。 迟南雪看着手表，车程二十多分钟，司明远的车直接开进了地下车库，然后点下了电梯十七层，迟南雪其实多少有点后悔刚刚将小型摄像头放在司明远袖子上了，她甚至被晃得有点头晕眼花的。 而很快，司明远就走到了地上。 迟南雪微微一怔，定睛看了过去。 那是一个昏暗空旷的房间，司明远径自走了进去，看向面前被绑住的林凝，沉声开口道：“说吧。” “我没有什么可说的……司少，您绑我做什么？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林凝的声音嘶哑无比。 司明远淡漠地笑了一声：“什么都没做，林凝，视频和照片是怎么传出去的？” “照片……照片不是南雪自己拍的吗？”林凝惊疑不定地看过去：“您那时候对我说让我将视频都删除，我保证都删除了。” “之前传给过谁，据我所知，你传出去的渠道并不少，林凝，我奉劝你少用一些手段。”司明远径自逼近了一些，声音让彼端的迟南雪都有点不寒而栗。 林凝简直要哭了，她低声道：“我真的没有，司少，我求求您，您绑着我做什么啊？司军长，您想想司军长，如果有人知道了您在这里非法拘禁了我，他们会怎么说您，怎么说司军长？” 司明远似乎是打量了林凝一会儿，这才冷淡地笑了一声：“说出所有的渠道，不知道的话就去查，否则，你就不用离开这间房间了。我爷爷的确是军人，可是我不是，更何况，如果你说不清楚，那么……我想你也不会再有起诉我的机会了。” “司少……”有声音靠近了一些，是钟绍钧的。 迟南雪心底一紧，下一秒，耳机里传来刺耳的声音，显然是钟绍钧发现了摄像头，径自丢到地上踩碎了。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将耳机摘了。 司明远何必要这样做呢？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看着，换言之，他根本就没有演戏给自己看的必要。 良久，迟南雪方才微微垂眸低笑了一声，眼底满满的都是无奈。 “南雪，听说老晏醒了。”司景深站在门口，开口道。 迟南雪一怔，点头应了：“司爷爷。” “我刚刚过去瞧了瞧，似乎是又睡过去了。”司景深逆着光，神色晦暗不明。 迟南雪点点头，道：“麻烦司爷爷跑了这么多趟，我……” “我有话想要和你谈谈，不算是白来一趟。”司景深眉头始终蹙着，挥挥手示意道：“钟清源是吧？” 他抬眼看向钟清源，道：“没什么事情的话，你先出去守着。” 钟清源眉头微蹙，有点担忧地看向迟南雪。 迟南雪看向司景深手中的东西，几乎瞬间明白了原委。 她咬住下唇，轻声道：“司少不在。” “我知道他不在。”司景深点点头。 他的语气带着三分不耐，一点都不像是从前。 第192章 我会凭借我自己回到这里 迟南雪只好深深吸了口气，点头道：“司爷爷您说，清源，你出去吧。” 直到钟清源离开了这间房，司景深方才将手中的pad递过来：“这是真的吗？” 司景深示意迟南雪看向屏幕，迟南雪根本不想去看，她只是死死咬住下唇。 耳畔，司景深已经说了下去：“我看到的时候也没相信，让我的亲信做了个鉴定，发现真的是你，另外一个人，我想也不必多说了吧？”他沉默良久，这才问道：“时间我也记清清楚楚，我那天之后问过你，要不要和司少在一起，你是怎么说的？” 这种来自长辈的诘问让迟南雪有种说话不出的惭愧。 她死死咬住下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良久，司景深方才深深叹了口气：“南雪，我对你很失望，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个让人省心的好孩子。你喜欢明远，明远也喜欢你，两情相悦，那就什么问题都没了。即使明远为你做了些事情，付出了很多也没关系，可是现在呢？” 迟南雪低声道：“不是这样的，我……” “是不是真的？”司景深沉声问道。 迟南雪没说话，她没办法否认。 视频里面的人的的确确是她和司明远，她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否认。 “明远可能还年轻，不懂得这是什么行为，但是我比他清醒。”司景深冷笑一声：“南雪，你以后就断了进司家门的心思吧，我不可能容许。” 迟南雪猛地抬眼，良久方才低声笑了。 司景深眉头蹙紧：“之前我就觉得奇怪，老晏之前没有这心脏问题，更何况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老晏会因为什么一时心脏病发作，明远还帮着你隐瞒，现在我算是彻底看清楚了。” 迟南雪低声道：“司爷爷，那只是我和司少的约会，我们……” “你这句话用来诓老晏还可以，对我……南雪，我见过太多想要跨进司家门的女孩子了，我一直不希望明远和她们在一起，所以我才觉得你不错，你和她们都不同，可是现在看来，你和她们没有任何区别，只是手段更高明了些。到此为止了。”司景深眼底满是漠然和嫌厌，淡淡道：“什么时候和明远分开？” 迟南雪怔怔地看向司景深。 只在电视剧中看过的情景，真正出现在生活中会是怎样，迟南雪终于见到了。 她沉默良久，这才低声道：“如果我说……我不想分开呢？” “你手中有足够的钱给你外公治病吗？心脏支架要用进口的，住也要住这些头等病房，这些钱医保项目里面没包括，我都可以负责。至于往后，你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给你在其他公司找个工作，你就不要再回天宸了。”司景深沉声道：“我从来没见过明远为了任何一个女孩子到了这种程度，你让他帮你处理的事情，不会也包括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吧？你知道不知道司明远以前什么样？我和他爸爸妈妈对他的教育，让他学着做一个正派的人，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他继续和你这样纠缠在一起。南雪，直到现在，我也觉得你是个好孩子，差不多就放手吧，我看在你外公的面上，也不想和你闹得太难看。” 迟南雪沉默良久，只觉得心像是被一刀接着一刀地划着，鲜血淋漓。 司景深不信她，可能一句话都不信了。 良久，迟南雪方才低声道：“我可以和明远分开，但是绝对不是因为司军长，我不是您想象中的那种人，从来都不是，我是真的……” 还没说完这句话，迟南雪就没出息地想要掉眼泪了。 重生回来时，她是真的想要放手了。 可是后来，她也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和司明远好好走下去的。 为什么……一切都如此不顺遂呢？ 为什么……他们想要走向幸福，就那么困难呢？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哑声道：“我需要让我外公接受完心脏病治疗，我才能离开。” “那就心脏病治疗结束，我会尽快给你外公安排手术。”司景深的语气近乎居高临下：“还有，我想你应该知道，明远最近一直在为了诗雨的事情在忙碌，诗雨性格很好，知道明远和你在一起就主动退出了。有时候我想明远这孩子可能只是不懂得什么是喜欢，他一直以为自己并不喜欢诗雨，可是他为了诗雨尽心尽力的时候，我想也不比任何人少，诗雨能陪着明远一起变好，而你们完全不适合，你如果真的喜欢明远，就放过他吧。” 迟南雪闭了闭眼，什么都没有说。 她想要坚持一下，却发现自己的坚持是如此虚弱而无力。 放过他。 司景深的话毫不留情地落在她的心上，一字一句。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低声道：“我需要知道司少的意思，这毕竟……是我和司少之间的事情。” “你只会害了他。”司景深沉声道：“我问你，现在司明远去哪里了？” 迟南雪如鲠在喉。 “为了帮你除掉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你告诉我司明远动用了多少人力物力？他从前为了自己的公司都不肯动用的手段，为了你全都用了，你以为这是对你好，你知道不知道你会害了他！”司景深近乎怒不可遏。 他将手中的pad径自摔在了迟南雪面前，这才淡淡道：“还有，你家里那些事情，你以为我真的完全不知情？明远为了你去威胁夏家，甚至为了你介入云鼎的内务，甚至想要埋下云鼎的股份只为了支持你，你从明远这里获得的已经够多了，人不能得寸进尺。”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从司少这里获得什么，对我而言，我只是因为喜欢才和明远在一起的，不是因为他是司少，也不是因为他是您的孙子。那些事情对我而言都没有那么重要，即使是司明远自己，也从来没有因为他是您的孙子而自傲，他只是敬重您，而我也一样。只是……”迟南雪微微垂眸，沉声道：“我只是喜欢他这个人而已，即使我会和他分开，也绝对，绝对不会像是司军长您说的那样，我会凭借我自己能力重新走回和司明远并肩的位置，我一定会，只是那时候……或许我就不会再想和司明远在一起了。我不喜欢您现在对我下的定论，仅此而已。” 她眼底含泪，语气却是无比笃定。 第193章 喜欢一个人怎么这么难呢？ 司景深目光微沉地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淡漠地笑了：“好，我拭目以待。” 他叫来医生，淡淡吩咐了几句，这才道：“手术过后。” 迟南雪点头应了。 “我相信你，就不和你签署合同了，南雪，你知道我说到做到，我不可能容忍你在老晏手术结束后还留在江城，你有任何想法或者要求都可以提，我随时等着，还有……你不必告诉司明远，你知道有我在，他护不住你。”司景深看了迟南雪一眼，这才径自走了出去。 迟南雪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将嘴唇都咬住了血，目光却依然冷静万分地看向司景深，眼底是说不出的执拗。 钟清源匆匆赶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迟南雪面色如常地坐在那里，正摆弄着手机，低声道：“摄像头坏了。” 她开口第一句话，是这样说的。 钟清源心底没来由地痛了一下，道：“没事吧……估计只是司少发现了，也不知道是您放的。” “恩。”迟南雪沉默片刻，道：“我只是觉得有点可惜。” 有点可惜，和司明远在一起的生活忽然就像是被放上了倒计时键，她想要努力和司明远并肩，想要拼命奔跑，才能和司明远一起站在同等的位置，可是时间不等人，她无论如何都赶不上了。 迟南雪闭了闭眼，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前世今生，她终于要被迫放开手了。 喜欢这个词，怎么就这么沉重呢？ 喜欢一个人，怎么会这么难呢？ 为什么只是简简单单的喜欢，就一定要背负这么多？ 迟南雪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死死攥住了手指，良久方才哑声道：“司少什么时候回来？” “不然小姐打电话问一下？”钟清源紧张万分，只想不管逾矩不逾矩了，抓过司景深来问问刚刚发生了什么。 迟南雪却只是摇摇头，低声道：“没事，不打扰他了。” …… 晏嘉行的情况已经彻底稳定下来了，迟南雪想了想，还是借用了一下医院内务部的厨房，煲了一锅汤，她在厨房盯着颤巍巍的火苗盯了一下午，然后将汤分了几小份，一份给晏嘉行送了去。 司明远回来时，就见迟南雪正认真地打开盖试热度。 他充满戾气的心情像是一瞬间被治愈了似的，连脚步都慢了几分，笑笑道：“什么时候做的？” “吓我一跳。”迟南雪神色如常，道：“刚刚下午的时候借用了一下厨房。” “给外公做了点滋补的，我想你也会喜欢这个味道。”迟南雪笑笑。 司明远从后面环住她，含笑道：“是很喜欢，你做的我都很喜欢。” 他最近甜言蜜语说得愈发娴熟，迟南雪心底钝钝地疼着，轻声笑道：“好了……” 司明远向后退了点：“听说今天下午爷爷来了？” 迟南雪似是一怔，点头应了：“恩，对。” “说了什么吗？”司明远问道。 “没有什么。”迟南雪犹豫了一下，只道：“说了一些外公手术的事情，司爷爷似乎会帮忙安排，能够将手术提前。” 事实上不仅是提前，甚至已经提前到了一周后。 想到再过两周，自己就要彻底离开司明远了，迟南雪只觉有种说不出的心情。 他们前世做了五年形同陌路的夫妻，今生在一起甜甜蜜蜜了六个月，她曾经以为，他们可以一起走完这一生，走到雪覆青枝，走到双双白头。 她早就在心底想好了他们的一生，唯独没有想到的，是现在迫在眉睫的分别。 “这么赶？”司明远微微蹙眉：“外公的身体能承受吗？” “听医生说，一周后应该会稳定，司爷爷也说看情况。”迟南雪轻声道。 “到时候再看吧，不能冒险。”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点点头，犹豫着问道：“对了，今天下午你去哪里了？” “一些公事。”司明远轻描淡写地说着，他想到那个摄像头，微微蹙了蹙眉。 “公事……”迟南雪微微垂眸，将手机拿出来，把那段视频的录像拉了出来，低声道：“以后这种事，还是不要做了，为了任何人都不一样。” 司明远的眉头紧紧蹙起：“是你……” “我有点担心。”迟南雪低声道：“抱歉。” “只是一些简单的手段而已，林凝显然被i吓到了，我给她的期限是到明天中午，我想她会给我一份详细的名单，我会让人一一对应下去，很可能会找到这次曝光出来的人，这些必须要全部……”司明远沉声道。 “已经不重要了。”迟南雪轻声笑了笑，迎上司明远不解的眼神，她只是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司明远的唇，眼底眉心都是清浅如风的笑意：“明远，以后别这样做了，如果这次放摄像头的人不是我，是其他人，就麻烦了，你可能还会影响到司军长的。” 司明远眼底的神色深沉了几分，拉过迟南雪加深了这个吻，这才食髓知味地笑了笑：“怎么会这样想？如果不是你，我想我也不会降低戒备，让人在身上放了摄像头。” 迟南雪只是摇摇头，司明远的语气那么温柔，温柔地让迟南雪有点说不出的想哭。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偷来的幸福。 …… “你相信命运吗？”回家的路上，迟南雪忽然转头看向司明远，轻声问道。 司明远一怔：“不相信，我更相信人定胜天。” 迟南雪忍不住摇摇头笑了，她该知道他的答案的。 像是司明远这样强大的人，总会觉得一切都会有办法，他的确总能有办法。 只是第一次，迟南雪认真地思考，司明远如果真的离开了自己，会不会过得更好？ 自己纠缠了他一生，又甜蜜了这六个月，真的已经足够了。 她该学会知足的。 迟南雪心底无比犹豫要不要将司景深的话告诉司明远，却见司明远的手机响了。 司明远微微蹙眉，解释了一句：“是盛诗雨。” “你……” “我接一下。”司明远轻声打断，毫不犹豫地将电话接了起来。 迟南雪微微垂眸，将适才差点出口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第194章 如果能有再多一点的勇气 迟南雪看向彼端的司明远，司明远的眉头微微蹙着，轻声说了句什么。 彼端的盛诗雨似乎是笑了笑，司明远的神色也缓和了几分。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迟南雪什么都看不出，只能看到司明远脸上细枝末节的表情。 他的神色显出难以自抑的紧张，很快，他微微颔首道：“行，那我知道了，和南雪说话吗？对，我和南雪在一起。” 很快，电话被递到了迟南雪手边。 迟南雪的动作微微一顿，还是接了起来：“诗雨。” “南雪，抱歉，我可能没办法去看外公了，我这边事情很多，父亲的事情……我也得帮着想想办法，我是真的没办法眼睁睁看着父亲进去，最近就不和你们联系了，我不希望影响到你们。”盛诗雨认真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道：“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别别别，还是不要牵涉你和司少比较好，本来就是关联企业，我父亲的一些操作的确是不合规，我是他女儿，我自然没办法袖手不管，但是你们不一样，我不能把我的朋友牵涉进来。刚刚和司少打电话，也是想和他说之前答应的楼盘宣传我估计是去不成了，先打个招呼。”盛诗雨的声音仍然带着三分笑。 迟南雪心情复杂地应了，将电话放了下来。 “诗雨说的事……”迟南雪顿了顿，道：“你打算帮忙吗？” “不打算。”司明远微微蹙眉，诧异道：“怎么？” “诗雨是打算自己参与其中的。”迟南雪轻声道。 司明远淡淡应了：“我大概能猜到。” “我以为……”迟南雪没办法说出口，迎着司明远诧异的目光，她只是摇摇头轻轻笑了笑：“没什么。” 司明远微不可察地挑挑眉：“刚刚一直没问你，”他顿了顿，沉声道：“我爷爷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 迟南雪一怔。摇摇头道：“没有没有……” “真的？”司明远蹙眉：“刚刚看你脸色不太好。” 迟南雪觉得自己简直就要败给了司明远的观察入微，她沉默片刻，这才忍住了和盘托出的欲望，笑笑道：“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 司明远没多想，点点头：“本想带你出去吃点东西，但是想来想去，你还是应该早点回去休息。” 迟南雪的眼底写满了显而易见的疲惫，却还是坚持道：“我随你。” 剩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弥足珍贵，迟南雪看向司明远，神色温和而认真。 司明远笑着摸了摸迟南雪的头：“听说最近开了一家江南融合菜，不过没关系，以后也有机会。” “不然就今天吧？”迟南雪来了点精神，径自坐直道。 司明远一怔，却没有拗了迟南雪的心思，只点头应下了：“那好，我让人订位置。” 真正到了餐厅时已经是晚上了，司明远带着迟南雪一径朝里面走，最里面的小包厢在私景花园里，好看得很。 迟南雪和司明远落了座，司明远就笑了笑开口：“这家店是之前你见过的那个顾烨尘开的，他对这方面的品味相当不错。” 迟南雪环顾四周，点头应下：“的确氛围烘托地很好，不知道菜色……” “菜色听说品质也是高的，请了一个从前做国宴的师傅。”司明远说道。 这家餐厅用了暖色调的仿煤油灯，从迟南雪这个角度看过去，司明远素来冷峻的眉眼笼上了温柔的色泽。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良久，这才轻轻地笑了：“司少。” “怎么？” “你觉得诗雨性格怎么样？”迟南雪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 司明远微微一怔，蹙眉道：“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 “我只是有点好奇……盛小姐的性格很好，你们也是朋友，为什么没有……” “没有为什么，”司明远的眉头微微蹙起，显然不是很想继续谈下去，他将手中的杯子静静放下，道：“盛小姐的性格的确不错，可是我不喜欢她。” 言简意赅。 迟南雪沉默下来，轻轻笑了笑，点头应了：“所以为了盛诗雨，你也断然不会违背原则，为了我你却……” “这有什么问题吗？”司明远反问道：“我喜欢你，自然希望为你多做些事情。” 他的语气平静万分，迟南雪却只觉得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良久，迟南雪方才轻轻点了点头：“谢谢。” 司明远看着迟南雪，眼神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他总觉得今天的迟南雪不太对劲，可是司明远无论如何都说不出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司明远不是个很擅长察言观色的人，他迟疑良久，最终还是将问题的症结归于晏嘉行的这场病上。 他沉默片刻，道：“对了，关于晏爷爷的事情，你放心，爷爷既然说了下周可以会诊，那就一定可以，如果有任何情况发生，我也会进一步敦促。” 迟南雪点头应了：“有你和司爷爷在，我很放心。” 更何况迟南雪知道，现在司景深比任何一刻都期待让她尽快离开司明远，在司明远身边，迟南雪只会成为他的污点。 司景深会尽一切努力避免那些照片传出去，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容许那些照片流入大众的视野。 过往的六个月里，司明远从不介意在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刻昭告天下他们的默契无比，那时候有多甜蜜，现在回想起来就让司景深有多糟心。 迟南雪不是不能了解那种心情，只觉说不出的悲凉。 如果她没有走错第一步，她会不会有更多的勇气，坚定地站在司明远身边？ 迟南雪不敢想象下去。 不远处传来快门的响声，迟南雪下意识蹙眉看过去，就见顾烨尘笑笑：“来我这里怎么不和我打声招呼？怕我耽误你们的二人世界吗？” 司明远轻笑一声：“当然，可是看起来，这并不奏效。” “那是自然。”顾烨尘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靠近了一些笑道：“你瞧瞧你瞧瞧，连看我的不满表情都如出一辙，迟小姐和你还真是配。” 这番话迟南雪听无数人说过，此时却只是垂眸笑了笑，眼底却早已没有了半点笑意。 第195章 他依然选择了隐瞒 司明远却看起来心情很好，道：“你这边什么菜做得好？” “都好。”顾烨尘含笑道。 “那就请主厨帮忙准备吧，除了五花肉没有忌口。”司明远道。 顾烨尘点头，吩咐下去，这才拉了把椅子坐下了：“迟小姐，不是我说啊，你说你看上司明远什么了？他这人要情调没情调，要浪漫没浪漫，之前总有人说，司明远这人就是个工作机器，对谁都一个样。” 迟南雪忍俊不禁：“我倒是觉得司明远挺好的。” 岂止是挺好的，简直是太好了。 好到只要想到要离开他的身边，迟南雪就觉得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顾烨尘摆摆手，道：“不是不是，司明远从前不是也没有感情经历吗？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讨女孩子喜欢，换句话说……我啊，看着司明远对你一门心思的好，我都觉得有点诧异，我以前从来都不知道他这人也有这么多想法的。” 迟南雪忍不住垂眸笑了，是啊……从前迟南雪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司明远对一个人好的时候，简直能将人毫无原则地宠上天。 她记得满城的烟花，记得烟花下的那个吻，记得他温柔地仿佛大海的眼眸。 她同样记得的，是说起一生一代一双人时司明远含笑的模样。 那时候多好啊，只是想起这些，迟南雪就觉得自己的眼眶都要跟着湿润了，有那么一个瞬间，她想要放下一切，就这样彻底摊牌算了。 不想顾虑那么多了，也不想考虑所有，只想牵着司明远的手，就这样一直一直走下去。 可是只要想到病床上的晏嘉行，迟南雪就默然地将所有要出口的话都咽了下去。 “是啊，明远是真的很好。”迟南雪认真说道，甚至不敢去看彼端司明远的眼睛。 只要看上一眼，她大概就要彻底丢盔卸甲了。 那天回到家，迟南雪看着司明远在屋里转了一圈，又悄然无声地走了出去，她犹豫良久，还是没有问司明远究竟去了哪里。 而第二天一大早，看到司明远恍若无事地坐在早餐桌的对面，迟南雪这才轻轻笑了笑，佯作无意地问道：“昨晚是不是很忙？” 司明远的动作微微一顿，点头应了：“有点。” 迟南雪语气微微一窒，低声道：“林凝她……” 她一边说着一边无意地看了一眼手机，上面刚好推送了消息，是关于盛诗雨的。 “重磅！盛诗雨从未参与盛世运营，盛诗雨户头大笔资金另有来源？” “司明远介入，天宸地产陈年账面见证盛世清白？” “司少解套盛世，盛诗雨与司少婚约或属实？” “怎么？”司明远没听清，蹙眉问道。 迟南雪摇摇头：“没……没什么。”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机向后缩了缩。 这些事情……司明远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她。 他去帮了盛诗雨，可是他依然选择隐瞒，如果真的只是朋友，何必要如此遮遮掩掩？ 迟南雪只觉得心底满是说不出的疲倦。 前世今生，简直就像是一个怪圈，她甚至有点想不起当时自己为什么会再次选择和司明远在一起。 司明远有点诧异地看了迟南雪一眼，这才道：“我昨夜在严查林凝手中的视频流向，将可能的人都对照了一下，林凝现在情绪近乎崩溃了，我想要在她提供完整的名单之前，根据既有情况初步确认一下到底是谁将视频传出去了，这样之后可以和名单一一对应。我想应该不会是我们的商务伙伴，将视频和照片传出去这种行为是明显的挑衅，目前看来……” “很可能是盛诗雨他们的仇家，是吗？”迟南雪没有细究司明远昨夜究竟做了什么，只轻声问道：“你之前一次两次去海城见到的那个人。” 司明远的呼吸微妙地一窒：“是。” “盛诗雨……”迟南雪微微叹了口气，眼底有说不出的叹息：“明远，我从来都没有怪责过你，也没有怪责过诗雨，只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些会影响到我外公。” 司明远静静看向迟南雪：“我很抱歉。” “你不必为了盛小姐道歉。”迟南雪心底忽然涌起一阵烦躁。 司明远微不可察地蹙眉：“我不是为了她道歉……” “我想去见一下林凝。”迟南雪沉声道。 司明远沉默片刻，还是点头应了：“好。”他顿了顿，道：“可是林凝现在情况不太好。” 迟南雪微微挑眉。 …… 然而直到真正见到了林凝，迟南雪方才明白什么叫做所谓的不太好—— 林凝被戴上黑色的头罩，目不能视。 她的手也被紧紧束缚着，被困在这偌大的房间里，陷入无比沉重的黑暗之中。 不知道时间，找不到空间，一天只能靠着三餐来感受时间的更迭。 迟南雪和司明远进去时，就见林凝猛地抬起头，跌跌撞撞地从床上冲了过来：“谁，是不是中午了，不……晚上了？” “能和我说说话吗？”林凝整个人看起来都快崩溃了，她近乎哀求地低声说着：“司少呢？不然……南雪也可以，南雪呢？你帮我找一下南雪好不好？我想见她。” 灯被打开了，林凝整个人猛地瑟缩了一下。 还好有头罩，不然这样骤然接触光芒，或许林凝的眼睛就彻底完了。 “你……” 迟南雪拦住了司明远，淡淡开口：“名单写好了？” 林凝似乎是死死怔住了，良久方才咬牙开口：“果然是你。” 她看起来近乎疯癫，迟南雪沉声道：“写好了吗？” “你们捆着我的手，我怎么写？”林凝哀哀地问道。 “你说，我让人记下来。”迟南雪的语气很平静。 “你打算关我到什么时候？我就知道这肯定是你的主意！”林凝咬牙切齿地说着。 迟南雪却只是平静地笑了笑，拦住了要开口的司明远：“没错，这当然是我的主意，你对我做了那么多事情，没想过我可能会报复吗？”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司少不会这样对我的，我……”林凝又哭又笑的，近乎要疯了。 迟南雪这才淡淡笑了一声，伸手钳制住林凝的下巴：“如果你不写全名单，那么……我会在这里困住你一辈子，你也不用想着贫穷或者富贵了，因为那些都和你没有任何关联了。” 第196章 只是你一个人的超级英雄 良久，迟南雪看着面前长长的名单，平静地问道：“不需要再想想了？” “不需要，真的没了，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林凝简直要被迟南雪逼疯了。 迟南雪看了一眼面前的名单，淡淡道：“行，再关三天，我想你应该会有新的收获。” “不！”林凝近乎是连滚带爬地向前扑了过来：“多久了？你告诉我，关着我多久了？” “二十四小时。”司明远忽然开口，声线微沉：“还有，带你来也好，绑着你也罢，这些都是我的主意，和南雪没有任何关系，你不必自欺欺人。” 司明远说完，径自拉了一下迟南雪，没有理会近乎崩溃的林凝，只是淡淡笑了笑：“走吧。” 迟南雪一怔，回头看了一眼近乎痴傻的林凝，林凝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直到他们出来都没有动。 直到走出去，迟南雪方才轻声开口：“一直都是我在说话，让她恨我一个人也挺好的，这毕竟是我的事情，你何必……” “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司明远淡淡道：“你说过，我们是要共度一生的人，需要分得那么清楚吗？” 迟南雪听着司明远的话，心底只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轻轻勾了勾司明远的小指，低声道：“有时候觉得你简直像是超级英雄一样。” “那也只是你一个人的超级英雄。”司明远轻笑一声，低头在迟南雪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 迟南雪唔了一声，脸上微微有点泛红。 她知道司明远不是她一个人的超级英雄了，可是时间不多了，骗骗自己又何妨呢？ 她侧头想了想，轻声道：“想吃梅子，或者盐津半李，酸酸的那种。” 司明远失笑：“以前怎么没这喜好？一会儿让人去给你备上一些，在家里慢慢吃，明年我让果园那边给你腌制一些，今年来不及了。” 迟南雪一怔，摇摇头：“只要一点点就好了。” 更何况……明年在司明远身边的人，大抵也不会是她了。 她现在其实特别害怕和司明远说未来，从前总觉得未来可期，现在就觉得这一切都变得尤为遥远。 “备上吧，”司明远倒是没多想，只道：“那东西准备起来费时，不过好吃得很，我从前吃过果园那边的风干蜜桃干，味道和外面寻常卖的不太一样。” 迟南雪静静听着，忍不住笑了笑：“好。” 她看向司明远，像是在看向一个不同寻常的梦境。 下午的时间，迟南雪去了云鼎一趟。 刚好迟麓麟也在，两人在走廊里遇到，倒是有点说不出的尴尬，迟麓麟轻咳一声，开口道：“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迟南雪平静地笑笑：“我经常过来，只是很少遇到父亲而已。” “是吗？”迟麓麟微微蹙眉，想了想道：“我听说最近项目进展地还不错。” “恩，对。” “还有三年，三年后，你考虑过之后的事情吗？”迟麓麟佯作平静地问道。 迟南雪摇摇头：“还没有考虑到那么久以后的事，不过……我很喜欢现在云鼎的工作氛围。每个人都将这里当做事业，而非简单的工作。” 迟麓麟不得不承认，其实很多时候，迟南雪在商业方面的天赋相当不错，他从前从来都没有想过，懒散成习惯的云鼎员工在迟南雪的带领下，也可以为了年终奖拼搏成这样。 他顿了顿，这才道：“之前一直忘了你说了，年会定下来时间了。” 迟南雪一怔：“什么时候定下的？” “我也刚刚通知下去，今年春节也早，就定这周末吧。”迟麓麟问道：“还有，听说晏先生病了？严重吗？我听说在军区总医院呢，那边我们进去也不方便，你改天带我过去一趟。” “外公是心脏的问题，之后估计要做手术，最近可能就不太方便探望了。”迟南雪平静道。 迟麓麟倒是也没多在意，只点点头道：“你股份转移手续办好了吧？” “都办得差不多了。”迟南雪点头应下。 “那就好。”迟麓麟想来想去，也觉得没什么可说的，只道：“你去忙吧，我们周末见。” “地点定下了吗？”迟南雪问道。 “定了，在华庭大酒店，还有……”迟麓麟犹豫了一下，这才道：“这次年会你陆阿姨和迟晓晴也会去，她们两个最近经历了不少事，如果晚会上有什么争执的话，你稍微让着她们一点，行吧？别出现上次那种情况了。” 迟南雪淡淡笑了一声，道：“父亲为什么不考虑一下，我们之间为什么会出现争执？” 迟麓麟蹙眉：“南雪，我知道你陆阿姨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可是你想一想，那么多年了，你陆阿姨也没有让你受过太多委屈……” “如果那些都不算委屈的话，父亲，我一直都想问，你为什么要封上地窖？你真的不知道陆薇薇刚刚进迟家的门那一年对我做了什么吗？”迟南雪的神色极冷。 迟麓麟咬紧牙关，低声道：“南雪，爸爸的确是知道，可是那时陆薇薇她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她在所有人面前都做出对我很好的样子，她能瞒得住所有人，可是我唯一没有想到的是，父亲不是被隐瞒，父亲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您从来都没有认为过我比陆薇薇要重要。”迟南雪轻笑一声，看向迟麓麟：“对吗？” 迟麓麟的手松开又攥紧，脸色也苍白无比，良久方才道：“这不是谁重要谁不重要的问题，在一个家里，大家都要学着谦让一些。” “谦让，这种话父亲还是对陆薇薇去说吧，还有……”她笑笑，淡淡道：“我知道陆女士一直希望能够进入云鼎掌权，或者将来让你们的儿子留在云鼎，可是……这都不可能了，因为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手。” 她淡淡笑了笑，站直了身：“很遗憾，现在的云鼎，我比父亲更有话语权了。” 迟麓麟几乎摇摇欲坠，他死死摁住了桌角，哑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有了司明远，你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第197章 如同冥冥之中的注定 迟南雪的脚步微微顿住，轻轻笑了笑：“之前父亲是怎么说的？之前父亲对我说，我也是您的女儿，这公司如果交给我能够运营地更好，父亲也会心甘情愿，现在看来，父亲这些话，无非是为了避免我放弃这个项目罢了。” 迟麓麟闭了闭眼，低声道：“我看到了新闻。” “什么？”迟南雪一怔。 “司明远去帮了盛诗雨的新闻，我也看到了，你陆阿姨也看到了，南雪……晏嘉行确实是和司军长家关系匪浅，可是你永远都不要忘了，爸也只是司军长的一个警卫员罢了！人家盛诗雨的爷爷和司军长才是战友，你现在觉得你和司明远好，可是你还没嫁进去呢，如果有一天，你和司明远分开了，你也只能回到这个家，这才是你的归宿。你明白吗？”迟麓麟沉声道：“爸爸不可能将你拒之门外，你……” “不需要了。”迟南雪微微垂眸，淡淡道。 她的神色淡漠而清冷，一时之间竟然阻住了迟麓麟所有的话。 “其实我从前一直都相信，父亲是爱我的，现在我也这样相信着，只是……我知道我在父亲心中的地位了。”迟南雪平静地垂眸笑了笑。 迟麓麟没来由地觉得心底一阵阵郁结，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看着迟南雪转身离开。 …… 这些天，迟南雪一直在不动声色地筹钱，钟清源看得胆战心惊，看着迟南雪一张张地换卡，他迟疑片刻，这才低声道：“小姐，您是在为了晏先生的病……” “恩。”迟南雪点点头，还是那句熟悉的话：“不用告诉司少。” 她想起之前迟麓麟说过的话，是啊……全世界都知道了，司明远在帮盛诗雨，只有司明远以为自己瞒得很好。 迟南雪微微垂眸，轻轻地笑了笑：“爷爷的报销机制，你帮我查一下。” “都是可以报销的，司军长不是帮忙处理了吗？司少也帮着跑了流程……”钟清源紧忙道。 “中间有一些，是外公的级别不够的，是司军长个人名义补上的部分，帮我算一下，之后给司军长转过去。”迟南雪平静道。 钟清源这次是结结实实地愣住了：“您这是何必？司军长不是都说了吗，这部分的钱是他来出……” “不必了。”迟南雪淡淡道。 她从前从来都没有想过，之前在司家那次也是，现在这次也是。 她从来都不想让外公被看轻了去，只是从最开始，他们或许就是不一样的。 晏嘉行做手术，她没有让司景深最后馈赠一次的道理，何必呢？ “什么事情不必了？”司明远刚好从外面回来，闻言蹙眉道。 “司少……”钟清源讷讷开口。 司明远的情绪看起来不错，笑笑道：“刚刚我去看了外公，外公今天情绪也很好，还有，外公说我爷爷去过了，医疗团队明天就能到，看外公现在的身体状态，明天可能就能做手术了。” “那太好了。”迟南雪笑着点头应了：“我今晚去外公那边……” “等下，带你去个地方，刚好装修好了。”司明远笑笑道。 迟南雪一怔，拒绝的话就在唇边，她迟疑片刻，还是忍住了。 一路上，迟南雪看着窗外越来越熟悉的景色，只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那条路她走过太多次了，连路边的面包房都熟悉无比，有段日子司明远特别喜欢那家店的牛角酥，迟南雪为了刚出炉的口感，经常一早起来去买。 耳畔传来司明远的声音：“那家店的牛角酥特别好吃，之后买给你尝尝，你一定会喜欢。” 迟南雪怔怔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良久，车子稳稳停在了一栋别墅门口，司明远含笑道：“下来看看。” 他的语气温柔无比，自然地扶着迟南雪下了车。 太熟悉了。 简直是熟悉地让迟南雪几乎心脏抽痛，她看向眼前偌大的别墅，低声道：“这……” “这件事我筹备了一段时间了，我觉得这里环境更好一些，而且距离公司也不算远，走二环桥很快就过去了，进去看看喜欢吗？装修风格参照了你以前卧室的风格，我觉得你会喜欢的。”司明远眼底眉心都是温和隽永的笑意。 迟南雪几乎忍不住眼底的泪意，她静静走了进去，眼眶都跟着温热起来。 她的手拂过客厅崭新的钢琴，又看向墙上熟悉的挂画，再看向不远处她曾经无比喜欢的小吧台，几乎有点站立不稳。 前世今生，她在决定要离开司明远的时候，又回到了这里，像是机缘巧合，也像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注定。 她在这里度过了最为昏暗的五年，她曾经无数次站在楼梯上注视着司明远的背影，却甚至不敢开口叫他一声。 可是现在，她站在这里，旁边的司明远眼底含笑，正等着她的评价。 迟南雪深深吸了口气，轻声道：“很好看。” “那就好。”司明远似乎是松了口气，笑道：“刚刚装修完，如果有任何不喜欢的部分，都可以根据我们的要求来改动，你去楼上看看卧室……” 迟南雪的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 司明远顿时就有点慌了：“你这是……” “没什么，我只是……”迟南雪深深吸了口气，她从来都没有感觉过，控制情绪居然是如此难的一件事，她眼眶通红地看向面前近在咫尺的司明远，看着他惶急的神色，良久方才微微弯起唇角：“我真的没事，我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重生回到这里，她还会再一次踏进这熟悉的屋子。 直到走到楼上，迟南雪方才回过神来。 这里和前世的装潢大相径庭，前世他们是分居两个卧室的，而现在，楼上她原本的卧室变成了婴儿房，旁边划分出的是一个偌大的书房，相当适合观景。 司明远的手搭在她的肩上，笑意微微道：“以后还要住很久，所以有不满意的地方一定要及时提出来，毕竟这是我们的家。” 迟南雪觉得眼底的泪意又在汹涌了。 第198章 想要给她一个家 这里真的很好，一切的设计都很好，她甚至能够清楚地说出每一个酒杯存放的位置，闭着眼睛都能找到那个熟悉的小吧台，她和司明远在那里长谈过一次，那是他们婚后唯一一次那样推心置腹的长谈。 她记了很久很久。 可是现在，她看向这一切，心中却是无比清醒。 他们已经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迟南雪沉默片刻，这才轻声道：“对了，盛诗雨的事情是不是已经没事了？” “听说是的。”司明远有点诧异迟南雪忽然提起她，只点头一头雾水地应了：“她那边估计是分账查清楚了吧，只是她父亲的事情，和她没有太多关系。” “恩，我们和他们是关联企业，但是我看我们的账目也成为了佐证。”迟南雪的语气心平气和的。 司明远没多想，只点头应了：“估计是盛家有些什么关系，将这些东西拿出去用了一下，我跟进了，没有影响到天宸地产，这些账目用了就用了，也不打紧。” 迟南雪笑笑，自然地去吧台下面摸出来两个杯子，在酒柜面前转了转，笑道：“要不要喝点葡萄酒？” “这还是白天……”司明远眼底的神色深邃几分。 迟南雪点头，瞄了一眼手中的那瓶，笑道：“勒桦酒庄慕西尼红葡萄酒，我记得是你最喜欢的一款。” 司明远有点诧异地看过去：“你曾经……连这个都调查过？” 迟南雪不置可否。 这些自然不是调查能够做到的，她曾经和司明远一起生活过那么久，这些细节她简直是记忆犹新。 司明远笑了笑，将葡萄酒开了瓶，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多饮，一杯总是无妨。” 迟南雪点头应下，由着司明远倒了小半杯，这才轻轻摇晃了一下：“以前……总想着和你一起尝尝这些酒，也想看看你喜欢的酒究竟是怎样的，现在终于有这个机会了。” 没来由地，司明远的心微妙地疼了一下，他看向迟南雪，笑道：“以后还会有很多次机会，”他顿了顿，认真道：“不过我倒是不希望你饮酒，和我在一起没关系，在外面还是算了，你酒量实在是不好。” 迟南雪笑出声。 司明远就靠近了一些，温柔地用指腹擦干了迟南雪眼角的泪痕，含笑道：“好了，我让钟绍钧煎牛排，刚好合着葡萄酒一起。” 迟南雪点点头。 她的酒量是真的不好，一杯下去就已经有点晕乎乎的，看着司明远都有点重影了。 “我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你呢？”迟南雪看向司明远，认真地问道。 司明远微微一怔，垂眸笑了笑，刚想应，就见迟南雪的眼泪又落下来了：“如果我能不那么喜欢你就好了，就不会……再次和你在一起了。” 再次？ 司明远微微蹙眉。 “我不该……再次和你在一起的，你喜欢的人明明是林凝，哦不，是盛诗雨。”这些话，倘若是清醒的时候，迟南雪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说出口，可是现在，她认认真真地说着，甚至伸手捧住了司明远的脸：“你说我们在一起，怎么就那么难呢？我怎么做，你都没办法喜欢上我。” 司明远有点哭笑不得，心说这肯定是喝醉了梦回一年前了。 一年前她就认认真真地以为自己喜欢林凝，后来又觉得自己喜欢盛诗雨，这都什么和什么？ 他根本搞不懂迟南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错觉……性格那么张扬鲜明的一个人，怎么唯独对他们的感情就那么不自信？ 司明远终于听不下去了，他俯身温柔地吻上了迟南雪的唇，食髓知味地厮磨了一下，这才道：“好了，别闹，早点休息。” “你喜欢我吗？”迟南雪不依不饶地抓住了司明远的领口。 “你说你？”司明远的眼底染上了些无奈：“为了你什么都做了，什么原则都放弃了，你说我喜欢不喜欢你？” 迟南雪混沌的眼底划过一丝笑意，迷迷糊糊地抓着司明远的领子睡了过去。 小女人窝在司明远的怀里，让司明远有种说不出的安定感。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真的有一个人，让他能够那么迫切地想要给她一个家。 司明远将人放在床上，轻轻笑了笑，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 盛兴业。 他微微蹙眉，径自出去将电话接了起来。 …… 这一夜，迟南雪睡得很香甜。 第二天她是被司明远叫醒的：“外公要做手术了，我们该过去了。” 他看向迟南雪，沉声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顿时就清醒了。 “唔……”她揉了揉太阳穴，吃痛地咬住下唇。 司明远无奈，只好伸手轻轻帮迟南雪揉着，一边道：“以后不能让你宿醉。” 他只是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一杯酒下去就会醉。 迟南雪闷闷地应：“恩，而且最近还是觉得有点……” “什么？”司明远不解。 迟南雪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梅子到了吗？” “送到了。”司明远叫钟绍钧送来了一些，又道：“之前都听说和歌山梅子不错，本想做些梅子酒，现在看来，还是要严控。” 迟南雪叹气，连着吃了几颗梅子这才缓过神来。 她最近总是无缘无故地有点恶心，想来想去也只能说是事情太多忧思过重了。 迟南雪甚至不敢去想，等到自己真正离开司明远的那一天，自己又会如何？ 晏嘉行安排的心脏手术并不需要太久的休息时间，之后在icu充其量再住七天，也就该出院了。 而那时候……也就是自己和司明远分开的时候。 迟南雪微微垂眸，良久方才松开拉着司明远的袖口，不动声色道：“我今天之后就要在医院陪护了。” “恩，好。”司明远毫不犹豫地应下：“我会陪你一起。” “不用那么麻烦……”迟南雪一怔。 “不过今天晚上可能不行，今晚我答应媒体做个采访，先和你报备一下，是关于盛世的事情。”司明远的眼底有点无奈，亲了亲迟南雪的脸，道：“没办法，之前答应下来的。” “没关系。”迟南雪笑笑，很是大度地应了。 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蹙起眉头：“司爷爷。” “以后就不必这样叫了，”司景深的声音微沉，淡淡道：“我在医院，你都准备好了吧？” 第199章 她的语气是满满的疏离 司景深的语气相当凝沉，迟南雪只是平静地笑了笑，这才淡淡道：“准备好了，我这就过去。” 将电话放下，迟南雪看向司明远，深深吸了口气道：“我要去医院了。” “我陪你一起。”司明远毫不犹豫。 迟南雪心底微微一颤，却还是笑着点头：“也好。” 迟南雪和司明远到医院时，司景深正扶着病床和晏嘉行说话，他的笑容很是平静，丝毫不高高在上。 “老晏，你安心治病，这些钱国家老兵医保能出的就出，出不了的我来，不用担心钱的事情。”见迟南雪来了，司景深站直了说道。 晏嘉行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不用，老首长，我手头的钱之后都拿出来，知道吧南雪？将我手头的钱都拿出来，这种钱不能让老首长出，又不是工伤。” “不用算那么清楚，我们之间，哪里用算这么清楚？更何况，这也是我答应南雪的。”司景深含笑看向迟南雪：“是吧南雪？” “手术费用我已经垫付过了，外公您不用担心。”迟南雪轻声道。 司景深微微蹙眉。 迟南雪手中有多少钱，他还是清楚的，除非……是将云鼎的股份变现了。 迟南雪好不容易才让司明远帮忙拿到了股份，司景深不觉得迟南雪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想到这里，司景深没多言，只是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含笑道：“南雪也长大了，嘉行，好好做手术，别有心理负担。” 晏嘉行握了握迟南雪的手，低声道：“我啊，还是不放心你。” “外公放心，”迟南雪的眼眶微微有点湿热：“我在手术室外面等您出来，您不是一直想去东北看看雪吗？刚好是冬天，您康复了我就陪您去。” 晏嘉行摇摇头，笑了。 不远处，迟麓麟匆匆赶来，看向这边又有点迟疑。 “去啊，老爷。”陆薇薇低声道：“晏嘉行都这样了，您不来一趟，万一有记者知道了不知道又要怎么写您呢。” 迟麓麟不耐地闭了闭眼，却也知道陆薇薇说的有道理，他叹了口气，径自走向晏嘉行，刚想开口叫一声，就被钟绍钧径自拦住了。 “不好意思，现在是家属探视时间。”钟绍钧脸色很沉。 迟麓麟哪里敢和钟绍钧对上？ 这都是军队退役出来的，平时看起来性情温和，现在和钟清源一左一右这么一站，迟麓麟尴尬万分地被夹在中间，良久方才低声开口：“不是，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来看看怎么了？我也不说什么……” “谁在外面吵？”司明远冷着脸走了出来，看到迟麓麟，微微蹙了蹙眉道：“迟先生有事吗？” 和钟清源还有钟绍钧，迟麓麟还敢辩驳几句，可是看到司明远，迟麓麟的声音顿时卡在了喉咙里：“那什么，也不是……司少，我就是想来看看晏先生，我听说晏先生今天做手术。” 司明远根本不耐烦听这么多，他淡淡颔首，进屋直接将门甩上了。 “这人怎么这样……”陆薇薇看得目瞪口呆。 钟清源却已经尽职尽责地上前一步：“抱歉，是我们请您二位出去，还是您二位自己回去？” 外面还有记者呢！ 这时候被两个保镖扔出去算是什么事？ 迟麓麟简直一肚子的气，咬牙道：“不劳烦二位了。” 他的语气硬邦邦的，可是钟清源和钟绍钧就像是没有半点反应似的，径自看着他们气哼哼地离开了。 而此时，屋里面的气氛却是相当愉快，晏嘉行的心情放轻松了一些，迟南雪这才放下心来，握住了晏嘉行的手：“外公，我就在外面等您。” “好。”晏嘉行躺在手术床上，看向迟南雪和司明远的眼神都带着三分笑意。 很快，晏嘉行就被推了进去。 司明远看向司景深，微微蹙眉：“爷爷什么时候答应了南雪？” “老晏第一天出事的时候，”司景深顿了顿，似笑非笑道：“不然你以为国内外这么多顶尖的医生，能这么快赶到江城来？” 司明远微微一怔，笑了：“谢谢爷爷。” 司景深诧异地看向司明远：“你很少这样对我道谢。” 其实全江城的人都知道，司明远如果动用了军队的背景，发展地一定比现在还要顺遂，可是司明远不愿。 他永远靠着他自己走每一段路，司景深的背景，他甚至从来都不愿触及。 司景深最不解的就是，这些作为司明远原则一样烙印在他骨髓里面的一切，他竟然肯为了迟南雪全部都抛下了。 司景深淡淡笑了一声，拍拍司明远的肩膀，这才看向迟南雪：“之前说的事情，怎么忽然改变了主意？那些钱你拿出来，对你而言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吧？” 迟南雪摇摇头笑了笑：“不能让外公总是用您的钱的，谢谢司军长。” 她的语气生疏而客气，司明远看了一眼，淡淡道：“没关系，这些资金之后之后我可以……” “你和我算这么清楚做什么？”司景深不耐地打断了他，蹙眉道：“还有，南雪的性子，是会在婚前动用你的钱的人吗？如果她是这样的女孩，嫁给你就是为了用你的资源用你的钱，你还会喜欢上她吗？她就是品行端正，我才会觉得这样的女孩子不错。” 迟南雪微微一怔，微微垂下眸去。 司景深这是绝对的反讽，他知道了一切，然后居高临下地讽刺。 迟南雪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淡淡笑了笑，司明远却是微微蹙起眉头：“爷爷您这是……在影射什么吗？” “你想多了。”司景深淡淡笑了一声：“我觉得南雪这孩子不错，大家都知道，还需要影射？” 司明远依旧蹙着眉头，司景深却已经接起了一个电话，径自说着话出去了。 司明远这才看向彼端的迟南雪，他总觉得今天的迟南雪安静地过分了，他顿了顿，问道：“南雪，你是不是隐瞒了我什么？刚刚说的手术款的事情……” 第200章 从不曾稍离 “手术款的事，我的确是自行筹备了，正如外公所说，这不是工伤，属实没有道理用司军长的钱。司军长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想自己给外公出这笔钱。”迟南雪神色平静地笑道。 司明远静静看着迟南雪，过了一会儿方才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没有其他原因？” “没有。”迟南雪摇摇头笑了：“钱款的来源你也不用担心，一部分是我这几个月的工资，另外一部分是云鼎那边的分红，前几天刚好到账，就派上了用场。” 司明远听着心底一阵不是滋味，沉默片刻道：“外公喜欢去北方看雪，刚好我有个朋友在东北，是开疗养温泉园的，我之后可以和他联系，我们几人一起去东北住上一阵子，有药浴温泉，对身体也好。” 迟南雪微微一怔，只是到了那个时候，她可能已经离开了。 见迟南雪没应声，司明远倒是也没强求，只是留了个心思，着手去准备了。 …… 手术的时间很长，迟南雪中间睡过去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就见司明远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没动，任由她全部的重量压在他的肩膀。 迟南雪一怔，紧忙起身：“抱歉……” “怎么这么客气？还要两个多小时手术预计结束。”司明远笑了一声，摸了摸迟南雪的头：“是不是有点热？” “这边空调有点热，我穿得太多了。”迟南雪的脸色有点红。 司明远微微蹙了蹙眉，帮迟南雪将外套脱了，刚想开口，就见不远处盛诗雨和司景深一起匆匆来了：“晏爷爷没事吧？” “放心吧，现在还在手术呢，没什么大碍。”司景深说着，看向迟南雪笑了笑：“刚刚在外面看到，诗雨一定要进来陪你，还说有话要对明远说，我就带着一起进来了。” 盛诗雨的眼底满是忧色，看向司明远犹豫了一下方才道：“我们借一步说话，行吗？” 迟南雪自然地松开了司明远的手。 司明远蹙蹙眉，道：“有事？” “恩，挺重要的事情。”司景深点头应了，显然也是了然。 迟南雪看着这三人进退两难的样子，平静地点了点头：“没关系，我去手术室那边看看。” 她让开了这边的位置，走到走廊尽头终于忍不住回头，就看着盛诗雨伸手抓住了司明远的袖口，似乎是着急地说着什么。 迟南雪的脚步微微一顿，就见盛诗雨似乎是没忍住，还是哭了。 迟南雪轻轻叹了口气，整个人靠在了冰冷的墙上。 忽然有那么一个瞬间，迟南雪不想去探寻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了。 她似乎总是一个局外人，前世也是，今生亦然。 迟南雪不知道自己在墙边靠了多久，久到刚刚和司明远手臂挨近的热度都慢慢散去，这才面无表情地站直了。 不远处，手术室的红灯熄灭了。 迟南雪匆匆赶过去时，就见手术室门口只有自己一个人，她微微怔了怔，惶急地看向医生：“比预想中提前结束了，手术很成功，病人的状态很好，迟小姐请放心。” 听了这句话，迟南雪终于觉得松了口气，连连道了谢。 “司军长呢？”医生一边摘着手套一边问道。 迟南雪回头看过去，休息室早已经空无一人。 她微微垂眸，再看向医生时却已经是平静万分：“他们有点事，出去处理了，应该一会儿就会回来。” 医生点点头，又笑着嘱咐了一些话，这才匆匆离开了。 迟南雪这才慢慢转过头去，看向玻璃墙后的晏嘉行。 这才是她的家人，不管发生了什么，这永远都是她的家人，可以一心一意站在她身后的家人。 从不曾稍离。 迟南雪沉默地笑了笑，手贴在玻璃板上，在心底默念：“外公，您要早点醒过来。” 司明远回来的时候，就见迟南雪正坐在休息室里，把玩着手中的手机，似乎是在看什么，唇角噙着三分笑意。 司明远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笑：“看什么呢？这么开心？”他走近了一些，低声道：“听说外公的手术很成功，抱歉，刚刚我以为……” “我也很意外，距离预计的手术时间还有两小时，没想到手术就提前成功了。”迟南雪的神色很平静，似乎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看向司明远，道：“盛小姐呢？” “她只是来告诉我一些事情，现在应该已经回去了。”司明远没多说，抬手看了一眼时间，道：“我有件事想要和你说。” 迟南雪看过去：“你……” 门被人推开了，司景深站在门口，含笑开口道：“老晏醒了。” 迟南雪立刻跳了起来，对司明远露出个抱歉的神色：“我先去看看外公。” “好。”司明远的手忽然空了，在冰冷的空气里无意识地虚攥了一下。 司景深看向司明远，淡淡笑了笑，这才将门关上了：“明远，你父母的事情，暂时不用和你南雪说。” 司明远微微蹙眉：“我不想隐瞒她。” “盛诗雨告诉你，也只是为了让你有所防备，你现在告诉南雪，有任何意义吗？”司景深沉声问道。 司明远蹙紧眉头：“我始终觉得……爷爷似乎是有意隐瞒了我什么事。” 司景深笑了一声：“隐瞒……我有什么可隐瞒你的？还有，云鼎的年会，你打算出席吗？” “当然。”司明远沉声道。 “那天你应该去不了。”司景深道：“看情况吧。” 司明远蹙眉，司景深却已经笑了：“反正你和南雪还有很多年，南雪也不会在意偶尔一次的不如意。” 这句话显然让司明远心情不错，他淡淡笑了笑，点头应了。 “去吧，”看出司明远的心不在焉，司景深笑笑：“刚刚我们一定要让你跟着出去，没想到人也没见到。” 司明远沉声道：“他不该在这个节骨眼回江城，今晚吧，今晚我去见他一面。” “约好的时间是这周六晚上，还有，你不要一口一个他，那毕竟是你父亲。”司景深蹙眉。 司明远面色冷峻，转身出去了。 第201章 她从未如此主动 司明远过去时，就见迟南雪正笑着和晏嘉行说着话。 晏嘉行的呼吸都有点费力，只是静静听着迟南雪在这里说，眼底眉心却全是笑意。 司明远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这才发出了些声音。 “外公。”司明远走近了一些，笑着说了几句话，这才看向迟南雪：“我们差不多也该让外公休息了。” 迟南雪依依不舍地起身，晏嘉行笑笑，费力地抬手摸了摸迟南雪的头：“回去吧，早点休息。” 一路上迟南雪都没怎么说话，良久，司明远方才低声开口道：“最近……我这边发生了很多事情，可能有疏忽了你的时候，如果有任何事情，不要闷在心里。” 迟南雪一怔，摇摇头笑了：“我没事。” 司明远没多言，只是抬手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 迟南雪没动，只道：“马上就要云鼎的年会了，我这周末去年会那边，你有空吗？” “有。”司明远笃定地应了。 “恩，”迟南雪笑了笑：“那你陪我一起？” “自然。”司明远觉得这根本不需要询问。 …… 这段时间，迟南雪几乎将全部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医院。 晏嘉行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迟南雪索性将一张卡放在了医院，不管医保用的是什么层次的药，迟南雪全部自己加钱换成最好的。 真正到了周末云鼎年会那天，晏嘉行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迟南雪这才放心下来，径自回了南郊的房子。 “你的东西差不多也该搬过来了，这边的环境比市中心要好。”司明远打量着镜中的迟南雪，唇角含着笑。 “再说吧，也不急在这一时，最近医院那边太忙了。”迟南雪一边转了个身，一边笑着说道。 迟南雪换了几条裙子，最终还是选定了浅白色的长裙，她最近瘦了些，锁骨都明显了几分，司明远站在不远处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叹了口气：“你该稍微多吃一点，现在这样委实是太瘦了。” “大家都说瘦了好看。”迟南雪看起来心情不错，笑吟吟道。 司明远摇摇头，一身黑色的燕尾服将他的身型衬得刚刚好，站在迟南雪身边端端是丰神俊朗。 迟南雪侧头看了一会儿，忍不住轻笑着挽住了司明远的胳膊。 她其实是多少有点私心的，浅白色的礼服，和司明远的燕尾服相得益彰，多少有点婚礼的样子。 云鼎的年会素来是有红毯的，迟南雪想着，左右今生也是不可能在一起了，最后的最后，一起去走一次红毯也好。 司明远却显然没有这么多想法，只道：“差不多到时间了。” 这次年会在华庭大酒店顶楼包下了整个宴会厅，迟南雪知道这次花销不小，她倒是也没多阻拦，云鼎今年经历了风雨，难得现在度过了难关。 一路上，迟南雪唇角都带着笑，颇为兴奋地和司明远说着话。 司明远大多数时候只是安静地听，偶尔跟着说上几句，迟南雪笑意就更深了几分。 “对了，你昨天忽然出去了一趟，是有什么要紧事吗？”迟南雪看向司明远几乎不断作响的手机。 “还好。”司明远又低头看了一眼，眉头微微蹙起。 迟南雪微微垂眸：“是盛家的事情吗？” “和盛家有什么关系？”司明远的脸色不太好看，顿了顿方才道：“是我父亲的事情，我似乎没有和你说起过。” “恩。”迟南雪一怔，微微点了点头。 她其实一直不太记得司明远的父亲，听说从前也是军队的，后来转业了，在机关工作了一段时间，再后来就没了音讯，人似乎也不在江城，司明远和自己父亲一直也不算亲近。 “他最近遇到了些麻烦，回了江城一趟，在江城待不了多久，爷爷一直想让我见见他。”司明远眉头微蹙，淡淡道。 迟南雪沉默片刻，道：“现在吗？” “我和他差不多十年没见了。”司明远向后靠了靠，眼底有显而易见的疲倦。 迟南雪只是固执地又问了一遍：“现在？” “原本订了今天的这个时间，只是没想到和云鼎年会冲突了。”司明远无奈地笑笑。 迟南雪只觉得心底发冷，没想到…… 根本就不会是没想到，如果顺利的话，她处理了云鼎的事情，明天也就要离开江城了，司景深让司明远做出这个选择，怎么可能没有考虑到这些？ 迟南雪沉默片刻，道：“他什么时候离开江城？” “大概是明天吧，他身上有些麻烦，和盛家也有关系，”司明远看了一眼时间，道：“我一会儿中途可能要离开一下……” 迟南雪忽然凑过来，径自吻住了司明远的唇。 她鲜少如此主动，而此时此刻，她贴近了一些，看向司明远的眼底都带着笑，固执地加深了这个吻。 司明远的眼底划过一丝讶异，眸色深邃了三分，扣住了迟南雪的后脑，强势地把握了控制权。 良久，迟南雪方才气喘吁吁地松开了司明远，低声道：“你去吧。” “我可以……”司明远蹙眉。 “我知道那种感受，虽然我心底也怪当年我母亲的不辞而别，可是我知道……如果妈妈回来了，我还是想去见见她，如果她遇到了什么事情我能帮上忙，我还是想尽可能地帮一把，然后再拉着她问她当年为什么要那么果决地抛下我。”迟南雪微微垂眸，道：“如果你和你父亲之间也没有那么多隔阂的话，有些话说开了就好了，不要错过机会。” 她的语气很平静，看向司明远的眼神也平静万分，仿佛真的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司明远的手抓紧手机，良久方才点了点头：“我尽量赶回来。” 迟南雪只是笑笑，点了点头。 她知道那不可能了，可是她什么都没说。 直到看到司明远的手扣在车门把手上，她这才轻描淡写地开了口：“对了，我今晚可能要回家住，刚好收拾一下东西。” “恩，好。”司明远没太放在心上，只当她是在为搬家做准备，含笑应了。 第202章 她只是不想离开江城 “还有……”迟南雪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前世今生，真正离开时，她会有这么多的话想要说出口。 她看向司明远，努力不让人看出自己的异样，轻笑道：“你记得好好吃晚饭，以后也是，不然胃疼发作起来也不是小问题。” 司明远眼底添了三分笑意：“好，放心吧。” “恩，还有……”她想要说林凝那种事情以后也别做了，毕竟都是游走在灰色边缘的事，如果哪天真的被举报了，也是麻烦得很。 可是迟南雪说不出口了，她只怕自己再多说一句，她就舍不得走了。 “好了，”司明远微凉的手落在迟南雪头上，笑笑道：“我先过去了，明天回来和你说。” “恩，好。”迟南雪垂眸笑了笑，乖顺地应了。 司明远离开后，迟南雪这才打开手机，锁屏解开后看到的第一条就是手术后司景深发过来的消息：“老晏这次手术用的特效药，是美国那边我一个老战友联系的实验室的产品，以后也需要长期服用，不用担心，即使你离开了江城，我也会定时让人给你们送过去。” 迟南雪微微攥住手指。 实验室的药，换言之，这些药品本身是没有渠道可以买到的，前世的经验让迟南雪无比确信，晏嘉行的心脏根本就是个不定时炸弹，如果能够维持现在的状态，晏嘉行或许也可以愈发长寿，可是如果……没有了药物支撑呢？ 她看过晏嘉行心口痛的模样，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太糟糕了。 而现在，她有办法改变了。 迟南雪微微垂眸，忍住了眼底汹涌的泪意。 没有了她的司明远也会很好，可是没有了她的晏嘉行会怎样？迟南雪根本不敢想下去。 …… 很快，车子就停在了华庭大酒店的门口。 迟南雪下车的时候，下意识地虚扶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司明远并不在，她恍若无事地缩回手，就听不远处传来南家成诧异的声音：“迟小姐？”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你怎么一个人过来？司少呢？” “司少有些事要处理，今天没办法陪我过来。”迟南雪平静地笑了笑。 她自以为自己的神色毫无波澜，可是南家成只是静静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道：“你要不要去花园那边休息一下再入场？” 迟南雪一怔。 “记者都在前面红毯区，走吧。”南家成低声道。 迟南雪沉默片刻，还是静静跟了上去。 南家成带着迟南雪推开花廊的门，这才松了口气：“你脸色不太好，发生了什么吗？我最近一直在打理美国那边的生意，没有来得及回国内。” “还好，没什么。”迟南雪抿抿唇，不太自然地说道。 南家成太了解迟南雪了，这人简直是打破牙齿和血吞的典型。 他见迟南雪不想说，又看到司明远不在，很是顺理成章地想到了两人必然是吵架了。 想到每次和司明远的交锋，南家成就觉得有点无奈。 “没关系，你和司少……你们之间大抵过些时间就好了，不用太担心。”南家成轻声道。 “不会的。”迟南雪却只是微微垂眸，笑了笑：“真的，这次不会了。” 南家成没说话，沉默半晌方才开口问道：“钟清源呢？一直跟着你的那个？” “刚刚见我和南先生你过来，就去花廊外面守着了。”迟南雪想要揉一下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抬手，不想弄花了眼线。 “你的脸色好多了。”南家成将一瓶水递过去，看着迟南雪喝了几口，这才道。 迟南雪笑笑：“我也该进去了。” “你要不要出国散散心？” “什么？”迟南雪一怔。 “我听说晏先生之前做了手术，现在也痊愈了，要出国散散心吗？”南家成含笑邀请道：“我在美国那边的项目刚好需要和华夏国法律接轨，需要精通华夏国法律的人才，如果你愿意工作的话，可以考虑在美国这边兼职一段时间，如果不想的话也没有关系，我在美国有个庄园，也很适合度假，如果你觉得我在不方便，我也可以回避，直接将钥匙交给你。” 迟南雪怔怔地看向南家成，良久方才恍惚地笑了笑：“其实……我也不知道。” 她慢慢地坐了回去，轻声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可以给我一点犹豫的时间吗？” “不需要犹豫，钥匙也好，offer也罢，随时都是为你保留的。”南家成斩钉截铁：“虽然不知道你和司明远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如果有任何我能帮忙的，你可以随时和我说。” 迟南雪心底五味杂陈，点头应了：“谢谢。” 她私心不太想要离开江城，可是她也知道，司景深不太可能容忍她留在离司明远这么近的位置。 更何况……她不告而别，司明远还不知道要作何反应呢。 迟南雪只觉得嗓子有点堵，轻轻咳嗽几声，终于将那种反胃的感觉压下去了。 她这才看向南家成：“我也该进去了，谢谢你南先生。” “那么客气做什么？”南家成忍不住笑了笑。 …… 很显然，南家成和迟南雪一起从红毯进门，让赶来的媒体很是震惊了一回。 之前有不少媒体都觉得，以司明远的性格，也许会在这次云鼎的年会上求婚，也有人极力反驳，觉得司明远就算是要求婚，也肯定要选择一个高大上的地方，怎么可能用云鼎的地点？然而这些争执不下的人们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司明远根本就没来，不仅没来，迟南雪身边的人居然会是南家成？！ 迟南雪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和相熟的人打着招呼，媒体举着镜头不知道该不该拍。 迟南雪今天穿的这衣服，怎么那么像是婚纱啊？ 她和司明远真的分手了吗？那些谣言不会是真的吧？ 如果他们还好好的，拍迟南雪和南家成的红毯照，肯定要被司少封杀的吧？ 而迟南雪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迟晓晴身上，她端着一杯酒，形销骨立地有点吓人。 第203章 司明远，我爱你 迟晓晴显然也看到了彼端的迟南雪，她看了一眼迟南雪身旁的南家成，脸上就带了三分讽刺：“我还以为是假的呢，现在看来是真的？” 迟南雪淡淡道：“我不太知道你在说什么。” “行了，装什么啊？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你和司少最近确实出了问题，是吧？”迟晓晴轻笑道。 迟南雪微微蹙眉。 “那些照片被晏嘉行看到了才出了事，不是吗？其实我一直都在想啊，像是你这样的人，凭什么拥有那么多好运啊？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你自己不知道吗？”迟晓晴的语气咬牙切齿：“我是真的什么都没做，反而要被千夫所指，凭什么？我就是想给夏沐锋生个孩子而已！” 她的声音不小，刚进门的夏沐锋脸色相当尴尬，却还是蹙眉走了过来：“迟小姐，好久不见。” 迟南雪含笑伸出手去：“好久不见。” “夏沐锋。”迟晓晴咬紧牙关，看向夏沐锋的眼神满是不甘。 夏沐锋轻咳一声别开头去，淡淡道：“还有，迟晓晴，好久不见。” “当着我姐的面连句迟小姐都不敢叫是吗？你可真有你的啊，夏沐锋，你之前觉得詹雨筠什么都好，还能帮你扩大夏家的势力，所以才高高兴兴地决定和詹雨筠在一起，后来呢，你知道你家根本就是没看得上你的能力，一心想要巴结着詹家呢，詹雨筠不能生孩子都塞给你，你觉得奇耻大辱，这才带着我回家去，想要告诉你家里你不是个可以随便拿捏的棋子，是吗？目的达成了就把我甩了，你可真厉害啊！”迟晓晴的眼底满是嘲意。 夏沐锋的手指微微攥紧，蹙眉道：“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偏激？我说没说过，你把孩子打了，我也觉得欠了你的，毕竟你亲子鉴定也做了，那些钱我都给你了，现在也是，你一个孩子哪里那么值钱？我给了你一百万还堵不住你的嘴？” “堵不住！你毁了我的爱情，我凭什么，唔……”迟麓麟匆匆赶了过来，将仿佛在念狗血言情剧本的迟晓晴嘴堵住了：“抱歉啊夏少，迟晓晴最近情绪不太好，我今天也是一直想要控制她的情绪，但是你看这……” “没事。”夏沐锋悻悻然地叹了口气，道：“这样吧伯父，以后如果迟晓晴在的场合，就不必找我来了，也是徒增尴尬，我们夏家也不想这样丢脸。” “是，是，你看我，考虑不周了。”迟麓麟死死摁着迟晓晴：“给人家夏少道歉，胡说八道什么？” 迟晓晴被松开了，看向夏沐锋的眼神还是写满了恨意，咬牙道：“我凭什么道歉？那不是他的孩子吗？” “我给你钱的时候你怎么说的？”夏沐锋冷着脸看向迟晓晴平坦的小腹，只觉得躲过一劫，孩子没了都这么能作，如果孩子还在，不知道自己要受多少要挟！ 迟晓晴闭了闭眼，低声道：“你逼着我杀了我们的孩子，你会招报应的！” “迟晓晴！”陆薇薇简直要吓死了，冲过来就要拉住迟晓晴。 夏沐锋却只是淡漠地笑了一声：“你的事情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弟弟，不是你亲手杀死的？” 迟晓晴难以置信地睁大眼，就见夏沐锋冷笑了一声，转身走了。 陆薇薇脸色惨白，她总是试图忘记这件事，可是总有人一次次提起。 迟晓晴整个人摇摇欲坠，良久方才将头上的头饰一扯，怒声道：“我回去了，什么年会，关我屁事！像是云鼎和我有关系似的！你们爱谁开谁开吧，以后也不用找我！” 她匆匆出了门，陆薇薇伸手想要拦着，迟麓麟只是咬咬牙将陆薇薇一把拉住：“让她滚！丢人现眼的玩意！就你让她来，要是依着我，以后永远都不让她参与任何活动就对了！” 陆薇薇脸色难看无比，低声道：“老爷……” “行了，”迟麓麟咬紧牙关，看向彼端的迟南雪，道：“司少没过来？” “司少还有事。”迟南雪道。 “恩，”迟麓麟也只是随口这么一问，想了想道：“一会儿云鼎的年终报告，你也讲一部分，今天很多合作商也来了，之后如果有机会都要成立项目合作的，你今年负责了最大的项目，自然要上去说两句。” “好。”迟南雪点头应了，心想自己要说的可能还不止这些。 迟麓麟深深吸了几口气，终于恢复了平静的神色，径自去迎宾了。 迟南雪把玩着手机，过了一会儿就见司明远发了条微信过来：“晚会还好吧？” “挺好的。”迟南雪笑笑，想了想又回复道：“见到你父亲了吗？” 司明远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迟南雪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在忙吗？” “还好。”迟南雪笑笑，走到了僻静处，将刚刚的事情讲了一遍，唯独漏过了南家成的到来，这才含笑问道：“你见到你父亲了？” “就是想要和你说这件事，”司明远轻叹了口气：“明天可能要陪他去老宅看看，老宅不在江城，在南河那边，这个周末可能没办法回江城了。” 迟南雪拿着手机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笑笑：“恩，我知道了。” “抱歉。”司明远道：“有些事情很紧急，不得不尽快处理。” “没关系。”迟南雪的声音带着笑：“只有你们两人吗？” “不，”司明远顿了顿：“还有绍钧，还有……盛家人。” 迟南雪听出司明远的犹豫，她笑意渐深，向后靠了靠，语气出奇地平静：“你记得自保，盛家人的嫌疑还没洗清，更何况，上次你说的那件事，出狱的那个人，你也要记得防备。” “那个人已经被控制了，放心。”司明远沉声道。 “恩，”迟南雪沉默良久，忽然轻声开口：“司明远，我爱你。”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司明远却是陡然怔住了，再开口声音低沉而微哑：“我也是。” 信号似乎不太好，迟南雪听了一会儿只有沙沙声，垂眸笑了笑，将电话随手挂断了。 她觉得自己要说的话终于算是说完了，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第204章 余生都注定会怀念 南家成走过来时，只见迟南雪正笑着和云鼎的高管说着什么。 那些人看到南家成过来，忍不住笑了笑，道：“其实迟小姐的运气是真的好，我们之前都觉得，迟小姐一直有司少这样护着，还有南先生这样愿意全心全意站在迟小姐身边。” 迟南雪微微一怔，垂眸笑了。 她觉得自己一直不算是个运气好的人，运气好的人，会这样一次次获得又失去吗？ 有些时候迟南雪甚至会忍不住去想，如果自己从来都不曾遇到司明远，会不会一切就会接受地更加容易？从来都没有过那样的幸运，从来没有感受过那种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也就从来都不会有现在的失魂落魄。 人生最是不容易的，就是曾经得到过最圆满的爱情，那样往后余生都会忍不住去怀念，像是心口的一道伤疤，永远无法愈合。 高管见迟南雪似乎不愿意提起，找了个由头匆匆将空间让给南家成了。 南家成微微垂眸，道：“很快就要轮到你上台讲话了。” 迟南雪点点头：“是啊，今天对我而言很重要。” 她没提离开江城的事情，可是南家成总是觉得，今天的迟南雪和往时不太一样。 迟南雪只是笑了笑，道：“南先生之前一个人在国外生活，觉得如何？” 南家成认真想了想，笑道：“和国内的生活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人独自在海外生活，要承受多元文化的冲击。有人和华人走得近，也是因为无法忍受寂寞，都是常事。但是……习惯了也没什么不适应的，挺好的。移民国家，对于多元文化也比较包容。” 迟南雪沉默片刻，这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要离开江城吗？”南家成忽然问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将手中的杯子放回托盘里面去：“在考虑。” “其实……”南家成顿了顿，叹了口气道：“我之前一直都觉得，你和司少的性格不合适，可是旁观了这么久，我觉得司少的人不错，对你也很好，有些时候如果不是矛盾不可调和，还是不要轻易做出决定。人在年轻的时候意气用事错过了真心对你的人，很可能往后很多年都会伴随着后悔，可是后悔也无济于事了，哪里有那么多人跌跌撞撞兜兜转转最后还有机会回到一起的呢？” 迟南雪有点错愕地抬眼看过去，灯光下，南家成的神色显得尤为温柔，眼底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迟南雪知道，这样的话，不是感同身受的人，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 只可惜……他们之间从来都是没有这样的缘分。 她以为前世今生，他们的宿命纠葛也改变了，可是终究只是她以为。 迟南雪和司明远，似乎永远都不曾顺遂。 “我明白，谢谢你，南先生。”迟南雪认真道。 南家成只是笑笑，看向迟南雪的眼神无比深邃。 音乐声戛然而止。 迟麓麟站在台前，强自提起精神笑着开口道：“南雪这一年来，为云鼎做出了杰出的贡献，可以说，如果没有南雪，我们云鼎很可能是无法度过这个难关的。今天的年会也是，大家手中的奖金，很多都是这个项目的分红，那么，现在有请我们的新任高管，迟南雪——” 迟南雪上台时，台下一片寂静，人们忍不住抬眼看过来。 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大家对迟南雪的了解却也都相当充分了。 迟南雪笑着从迟麓麟手中接过话筒，道：“谢谢父亲，也谢谢大家这段时间来对于我工作的配合，”她顿了顿，含笑看过去：“我来云鼎的时间并不算长，可以说，在此之前很多人对我这个名字都很陌生，最初也遇到了一些阻力，还好有各位鼎力相助，才能让这个项目顺利进展下去，现在和夏家的合作项目已经正式进入正轨，往后的日子里，这个项目将主要由我的副手刘娴负责。” 众人一片哗然。 谁都想不到，迟南雪刚刚担任高管，居然就在年会上将这个项目的主管负责人给推了出去？ 刘娴的脸色也微微变了：“迟小姐，这……” “这个项目已经进展到了第三阶段，很显然，各个部门在对于这个项目的配合上已经愈发娴熟，我想不需要我坐镇，这个项目也一样可以继续发展下去，我相信你的能力，有任何问题依然可以随时与我联系。”迟南雪含笑道：“我们公司旨在培养新人，而不是大权独揽，刘娴有这个能力，我也希望各位一如既往地配合刘娴，配合这个项目的运转。” “那是自然……”台下有人低声应了，掌声雷动。 迟南雪笑着看向刘娴，刘娴深深鞠了个躬，眼神无比坚定。 这个女孩子曾经不止一次毫不犹豫地维护了自己，在配合自己进行项目时也是始终张弛有度，迟南雪相信她可以将项目进展地很好。 她微微垂眸，神色平静地说了下去：“这段时间，云鼎来了很多合作项目，我也一直在配合风控部进行考评，现在手头有几个利好项目，我会挑选其中一个项目进行深入，那么……接下来我会担任新项目的负责人，带队前往开拓市场，这也符合我们股东大会时确认的明年的工作计划，具体的项目内容和地点我会择期再和大家说明，那么……谢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工作的大力支持，云鼎的未来需要你们，同样需要我们一起来开创。往后，也希望大家再接再厉，云鼎上市之日，在座的每一位都是云鼎未来的大股东。” 迟南雪举杯，眼底满满的都是笑意。 众人忍不住跟着笑着举杯，气氛一时和乐融融。 迟南雪走下来时，迟麓麟沉默了一会儿，将迟南雪拦住了：“你不打算跟着夏家的项目了？” “明面上的话还是我来主管，只是我不会一直跟着了。”迟南雪平静道。 “哦。”迟麓麟微微蹙了蹙眉，陆薇薇低声开口：“你刚刚说的话……是说这段时间要接外地的项目吗？” 第205章 他始终体贴入微 老实说，陆薇薇现在不怎么敢和迟南雪大声说话。 甚至关于工作的事情，陆薇薇是愈发不愿意和迟南雪说了。 迟南雪绝对不像是百依百顺的从前了，现在迟南雪一个不高兴，根本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来。 此时看着迟南雪的脸色，陆薇薇顿时就有点紧张，低声道：“不是，那个，我不是干预你啊……” 迟麓麟看着拼命挽回的陆薇薇，心底有点气闷，道：“这也是云鼎的未来工作安排，你有什么想法，你也要和我交流，你不要忘了，我才是现在公司的执行总裁。” 迟南雪笑笑：“父亲想让公司上市吗？” 迟麓麟顿时就有点心动。 上市。 创业者谁不是朝着上市去的？ 可是真正能够在a股上市的又有几个？ 然而现在看看迟南雪的圈子，再看看那些人的公司规模，迟麓麟顿时就有点热血沸腾：“那……” “那敢情好啊！”陆薇薇急忙点头：“南雪，陆阿姨以前就觉得你是个有能耐的，你看你现在认识那么多能人，谁能帮我们云鼎一把，给我们云鼎投个资，多少次投资来的，我们云鼎不是就能上市了吗？那真是太好了！” 迟麓麟犹豫着点点头：“是挺好的，”他试探地问道：“南雪，你是打算带着云鼎往这条路上走吗？这也是……司少的意思？” “一方面吧。”迟南雪笑着道：“具体的情况我们晚上回家谈，我也在衡量手中的这几个项目。” “行，我觉得行，这个如果能成，那我们云鼎身价可就不一样了，和以前也不能同日而语了。”迟麓麟的脸上写满了期待。 迟南雪笑笑，点头应了：“恩，晚上回家我和父亲详谈。” “好好好。”迟麓麟满口答应，看向迟南雪的眼神都微微变了。 …… 回家的路上，迟南雪忍不住看了好几眼手机，司明远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微微垂眸，将手机默不作声地收了。 旁边的钟清源看着迟南雪的动作，心底微微一紧。 一回家，迟晓晴就摔了门径自上楼去了，陆薇薇尴尬地看了一眼，低声道：“南雪，坐，快坐。” 迟南雪看着换掉的地毯，轻轻笑了笑。 好像每次回来，家里的东西都会悄然无声地换上一批，一点一点的，现在是彻底没有了当年自己母亲和她在的时候的痕迹了。 “哎呀，南雪今晚要住在家里的吧？”陆薇薇忍不住低声道，小心地看向迟麓麟：“那屋子……” “没事，没事。”迟麓麟紧忙笑道：“那屋子爸爸一直给你留着呢，一点都没动，就是……就是空荡了一点，你不是把东西都收拾出去了吗？” 迟南雪没动声色地笑了：“恩，那就好，我还是住在原本的房间就是。” “周姐，你快上去给大小姐收拾一下房间，这可别是落了灰。”陆薇薇紧忙吩咐道。 其实看着他们忙忙碌碌的样子，迟南雪心底多少也是了然了。 动过肯定是动过了，只是现在谁都维持着面子，迟南雪也没揭穿。 “你刚刚说的那几个项目，有司少授意的吗？”迟麓麟轻声问道，目光一直在她手中的几个文件夹上瞄。 “没有。”迟南雪道：“司少最近没有适合我们合作的项目，我们这边云鼎的规模还是太小了，我想至少需要再发展两年，才能有能吃下来的项目。” “也是，”迟麓麟叹了口气，有点懊丧地开口：“这样的话……你手头的项目你比较看好哪个？给风控都看过了吧？” “我手中拿的就是这段时间接到的优质项目，这三份都是已经被评审过的，这一份是今天拿到的，我可以快马加鞭找风控评一下，估计后天就能出结果，我个人比较倾向最后这份，是南先生的项目，在美国。”迟南雪平静道。 陆薇薇的脸色登时就变了：“啊？美国……那太远了吧，那边的钱不好赚的，我们的工程队也要过去？” “是啊，”迟麓麟也有点纠结：“那边很多事情我们也不懂，签合同也用英文，我们这边太劣势了，而且还没经过风控。” 迟南雪见迟麓麟犹豫，笑了笑，将手中的文件放下了：“合同的部分不用担心，我可以做，至于其他方面，因为有南先生的公司和我们进行对接，我个人比较相信南先生的人品。” 陆薇薇咬住下唇，低声道：“可是美国啊……山高路远的，南雪你是要亲自去吗？” “恩，对。”迟南雪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这……”陆薇薇有点急了，下意识看向迟麓麟。 迟麓麟蹙蹙眉，道：“虽然你也大了，我不该干涉这些，但是……你去了美国，你和司少打算怎么办？这项目要多久？” “项目差不多三年吧，”迟南雪说着，就觉得熟悉的反胃感翻涌而来，她蹙蹙眉，忍着恶心问道：“有梅子吗？” “梅子……梅子粉行吗？”陆薇薇紧忙起身。 迟南雪紧忙摆手，就听一直沉默着的钟清源开口了：“小姐，您包里面有，司少说您最近喜欢这一口，特地盯着我们备着的。” 迟南雪微微一怔，心情复杂地打开包，果然看到里面有个小巧的零食袋，各式各样的梅子应有尽有。 迟南雪看了一会儿，挑了个乌梅干吃了，这才觉得喉间的恶心感压下去了一些，道：“我也不会一直在那边，看情况吧，至少项目初期会在那边。” 陆薇薇听着刚刚钟清源的话，就觉得现在的媒体果然擅长造谣！ 就司明远对迟南雪体贴入微到这种程度，他们之间还有矛盾？开什么玩笑啊…… 迟麓麟沉默良久，这才点点头道：“我觉得挺好，你这个想法完全没有问题，而且将来有个好处，美国那边的人也会认识我们云鼎，形成一个市场印象。虽然我知道很难，但是万一将来能够成功设立分部，我们日后在美国融资也会容易很多。” 迟南雪微微笑了笑：“我和父亲的想法不谋而合。” “只是……这样会不会太辛苦你了？”迟麓麟叹了口气，问道。 第206章 即使再相逢也不是今天的彼此了 “我倒是没什么。”迟南雪笑了笑。 那晚迟南雪睡得很晚，她将项目的细节内容又和迟麓麟确认了一遍，又给南家成打了个电话，这才慢吞吞地回到了卧室。 睡前，她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手机，手机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迟南雪轻轻笑了笑，将手机捧在手中，有种说不清的滋味。 她觉得有些时候自己和司明远很难走下去也是正常的，司明远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将所有事情都一一说明的人，他骨子里面的倨傲让他永远不会这样做，而自己……又因为前世的一切太缺乏安全感了。 没来由地，迟南雪想起她前世和司明远婚后，一个人去月老庙时求到的签，那支签是个下下签，上面写着几句谶语—— “相思不得解，相伴却寥寥，别后天地远，平生再难逢。” 那时候迟南雪觉得这个签真是太有问题了。 那时候她的心底满是笃定，无论司明远喜欢她也好，不喜欢她也罢，这一生一世，他们都注定会在一起了。 可是后来的日子，可不是相伴却寥寥吗？ 明明就在身边，她穷尽短暂的一生却也没能读懂他，正如此生亦然，此处一别，平生何尝不是再难相逢？ 即使相逢，大抵也不是今天的他们了。 迟南雪轻叹了口气，微微闭了闭眼。 …… 第二天一大早，迟南雪就到了医院。 让她有点意外的是，司景深也在，看到迟南雪，司景深便微微笑了笑，示意身后的警卫员上前一步。 警卫员将一个小盒子递给迟南雪：“这是二十四支特效药，刚好是一年的份额，希望迟小姐信守承诺。” 司景深笑了一声，道：“行了，废话少说，迟小姐自然是明白的。” 晏嘉行推着轮椅过来，看了一眼迟南雪怀中小心护着的药，这才看向司景深：“老首长……这次真的是麻烦您了。” “不用，南雪这孩子啊，客气得很，之前我本来说的是超过医保的钱都是我来付，结果今天一看你说怎么着？这孩子将所有钱都给我打过来了，你说怎么就这么拗，和你的性子有一拼。”司景深心情不错地笑道。 晏嘉行摇摇头：“应该的，应该的。” 迟南雪这才笑了笑，低头问道：“外公觉得身体怎么样？” “比之前好多了，这药也是老首长拿过来的吧？”晏嘉行问道。 “之前答应南雪的，这药还在试验阶段，美国那边没上市，我们华夏国也进口不来，这些年我会一直盯着让人给你送，不用担心，按照医嘱吃就是了。”司景深道。 晏嘉行点点头：“真是太麻烦您了……” “麻烦什么？”司景深看向晏嘉行的腿，忍不住叹了口气：“我啊，这辈子最恨的，还是当年医疗水平不够，没能把这条腿给你接上，这么多年，这件事就一直压在我心里，老晏啊，你说你和我客气什么？光是这一条腿，我就该管你一辈子，连南雪都该照看着，可惜啊，两个孩子没缘分。” 晏嘉行一怔：“老首长，您这是说……” 司景深尴尬地轻咳一声：“南雪，你还没和你外公说？” 迟南雪脸色微微有点苍白。 她明白司景深要做什么了，他要在这里将一切都说清楚，永远断了她回头的退路。 “早知道你没说，我就不现在说了。”司景深长叹了口气，道：“之前我不是一直劝明远和南雪在一起吗？明远这孩子，他也没和我说他喜欢谁不喜欢谁，后来糊里糊涂地就和南雪在一起了，你也看到了，这么多天，他也没让南雪受半点委屈，在迟家那些破事也帮着料理了。前段时间他亲口和我说，他说他总觉得和南雪之间没有缘分，他心底其实一直是喜欢盛诗雨那孩子的，只是之前没有想清楚。你说我能说什么？是我们家明远对不住南雪，两孩子好说好商量地分开了，我也是现在才知道。” 司景深长吁短叹的，语气简直不要太逼真。 迟南雪静静站着，只觉得现实和司景深的话交融在一起，她微微闭了闭眼，迎上晏嘉行震惊的眼神：“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这段时间。”迟南雪费力地开口，将手中的特效药抱得更紧。 晏嘉行的脸色却是愈发苍白了，低声道：“是不是因为……” 司景深微微蹙眉，显然知道晏嘉行是在说什么，可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摆摆手好整以暇地看向迟南雪：“好了，老晏，两个孩子都分开了，之前那些不愉快的回忆也就不用提了……” “不是。”迟南雪沉声开口。 司景深蹙起眉头。 “我和明远之间的确有一些误会，但是不是因为外公所想的理由，或者……我现在给明远打个电话，将事情说清楚也是一样的。”迟南雪抬眼，看向司景深的目光很沉。 司景深的神色陡然凝住。 他死死盯着迟南雪看了一会儿，这才淡淡笑了：“你是忘了答应了我什么？” “我可以答应，但是我希望您不要到处诋毁我，司爷爷，我不是一个喜欢被威胁的人。”迟南雪微微扬起下颌。 司景深沉默良久，这才沉声道：“那我希望你好自为之。” 迟南雪只是淡淡笑了笑，什么话都没有说。 晏嘉行微微蹙紧眉头。 直到司景深离开，晏嘉行这才看向迟南雪：“真的不是因为那照片……” “不是。”迟南雪摇摇头，轻声道：“我们是性格不合。” 她的语气很是冷静，晏嘉行顿了顿，轻叹了口气：“分手的时候，所有说不清楚为什么分手的，都会说是因为性格不合，外公一直都觉得你们两个人的相处不一样。司少不是会任人摆布的人，他能将我都放在心上，怎么可能简单地像是老首长所说的，真的是因为听从了他的话，才和你在一起的。南雪，人这一辈子遇到一个真心对你的人不容易，外公不希望你因为任何原因错过去了。” 迟南雪微微低着头，死死咬住下唇，她不敢开口，只怕一开口，眼泪就落下来了。 她只能死死抱着手中的药箱，良久方才轻声笑了笑：“也可能司少不是我的那个对的人吧。” 如果真的是对的人，怎么会平增那么多波澜？ 第207章 单方面分手也算是分手 昨天迟南雪就将东西都收拾好了，现在看着一大堆零零碎碎的东西，她几乎忍不住眼底的泪意。 其实很多时候，迟南雪很喜欢打理东西，打理的时候总会想起很多东西出现的缘由。 她买的砂锅是为了给司明远煮汤喝的；她买的情侣杯子司明远嫌弃不够好看，颜色太暖色调了，最后却还是用上了；她买的震动式小闹钟是灰色系，和司明远的品味如出一辙…… 明明今生生活在一起还没有太久，怎么就在生命里增添了那么多专属于彼此的痕迹呢？ 晏嘉行看着迟南雪的东西，忍不住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轻叹了口气：“你真的想好了？南雪，人做决定很简单的，可是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你再回过头去，过去的人可能就不会在原地等着你了。” 他怎么会等自己呢？ 迟南雪太清楚了，自己离开了，就不会再有回头的机会了。 司明远会恨透自己的不辞而别，往后再见面，他甚至不会愿意成为自己的合作方，更遑论是等自己回头。 迟南雪微微垂眸，静静看向手机。 手机上刚好跳出来一条微博，题目很是耸动—— “盛家亲口承认与司少婚约？司少与迟南雪感情破裂或成定论！” 迟南雪心底微微一动，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进去。 离机场越来越近了，她却是耐着性子看完了那则新闻，良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司明远依然没有打电话来。 直到站在登机口良久，迟南雪方才看向钟清源，笑了笑道：“好了，差不多你也该回去了。” 钟清源站在原地良久，低声道：“您不让我给司少打电话，可是……司少一直说让我跟着小姐，我是保护小姐安全的，我不是司少的人。” “那是从前了，往后……我和司少都不是一家人了，你也不必一直跟着我了，回去吧。”迟南雪笑意清淡。 钟清源闭了闭眼，低声道：“我等您登机。” 迟南雪一怔，笑了，又看向晏嘉行，第n次确认：“医生真的说了可以登机是吧？” “当然。”晏嘉行无奈：“你不是也亲口问过吗？” “那就好。”迟南雪轻叹了口气，就听晏嘉行道：“而且司军长给安排了医疗舱，放心吧。” 迟南雪微微一怔，只觉得唇齿之间尽数都是苦意。 她其实总有点想不通，如果她再强大一些，是不是就不必被迫顺从？ 她什么话都没说，直到响起登机广播，迟南雪方才拿出手机，下定决心似的拨通了司明远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却是被挂断了。 迟南雪怔了怔，看了一眼手机，想了想给司明远发了一条早就编辑好的短消息，这才笑了笑，将手机卡拔下来，神色轻松地看向晏嘉行：“走吧外公，东北的雪是看不成了，我带您去美国看雪吧，刚好也有项目在那边。” 她自然地推起晏嘉行的轮椅，走过垃圾桶的时候，将手机卡径自丢了进去，回头对钟清源挥了挥手。 直到真正坐上飞机，迟南雪这才轻轻地笑了，眼角有泪落了下来。 从前她就总是忍不住觉得，她和司明远之间差了点缘分，想不到临了临了，这句话依然如此精准。 他们之间……还真是差了不止一丁点的缘分。 司明远鲜少挂断她的电话，只除了这一次。 还好……最后那个电话，她说出了真心话。 迟南雪微微闭了闭眼，下一秒，一个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 “迟小姐？” 迟南雪诧异地抬眼看过去，就见南家成径自走了上来，看向迟南雪的眼底满是诧异。 “我听说这架飞机大部分都被改造成医疗舱了，只剩下四个空位，刚好就一并包下来了，没想到……这是迟小姐的班机。”南家成不掩眼底的惊喜，又看向彼端端坐着的晏嘉行，笑笑道：“晏爷爷，听说手术很成功，恭喜您。” 晏嘉行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南家成，笑笑道：“这位是……” “是南家成南先生，之前一直在美国那边创业，最近回国了。”迟南雪含笑道。 晏嘉行眼底掠过一丝赞赏，短短几句话，他看得出这位南家成是沉稳的性子，和迟南雪相得益彰。 他笑道：“真是巧得很，之前听说这架飞机没有被完全改造，我却是没想到余下的位置居然是南雪的朋友。” 南家成也笑了：“的确，我也是急着回美国那边处理公务，既然迟小姐来了，之前的约定迟小姐还有兴趣吗？”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拍了拍晏嘉行的手背，轻声道：“外公，您先休息一下，我和南先生说一些事情。” “好。”晏嘉行点头应了，迟南雪这才随着南家成去了后面的位置。 “我是特别买的这架飞机的票，我大概猜到了这架飞机上应当是你。”刚刚落座，南家成就坦诚道：“抱歉，我不想隐瞒你。” 迟南雪摇摇头笑了：“没关系，还要多谢南先生，之前提出的那个项目，我知道那个项目本身对云鼎很有利。” 南家成笑笑：“一方面因为是云鼎，另外一方面，我知道项目的主导人是你，我也很放心。” 迟南雪浅笑一声：“我不太清楚去了美国以后，工作能不能立刻开展起来，毕竟……” 她顿了顿，不太知道如何给南家成解释。 南家成耐心地等待，良久，迟南雪方才轻声说了下去：“我和司少，应当算是分手了。” 如果单方面分手也算是分手的话。 南家成微微蹙眉。 迟南雪便说了下去：“我不是很确定司少会是怎样的态度。” 南家成沉默片刻，这才问道：“你希望司少是怎样的态度？” 迟南雪微微垂眸，哑声道：“我不知道。” 如果司明远很是平静地接受了，就这样走向新生活，迟南雪会觉得心底说不出的难过，可是…… 迟南雪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司明远为了找自己拼尽全力的样子。 不可能的。 如果他们真的有那么笃定，大抵也就不会走到今天了。 那怎么会是司明远呢？ 他只会怒不可遏，然后彻底将自己剥离出他的生命，不动声色，却又彻彻底底。 第208章 他的名字依然让她方寸大乱 南家成轻叹了口气：“不管如何，既然到了美国，就好好享受一下这边的庄园时光吧，旁边也有医疗设施，很适合晏爷爷在那边疗养。” 迟南雪有点诧异地看过去，南家成就笑笑：“我自然是做过准备的。” “谢谢。”她心情复杂地开口道，话音未落就觉得一阵恶心，她下意识去摸随身包，这才意识到自己离开时，随身包已经收起来了。 没有梅子了，司明远准备的东西，都会慢慢消失，像是从前从未存在过一样。 南家成顿了顿，这才看向迟南雪，语气颇为尴尬地开口道：“你……这样的情况多久了？” “什么？”迟南雪缓和了一点，轻声问道。 “间歇性的恶心反胃。”南家成静静看向迟南雪。 “差不多两个月了吧，怎么？”迟南雪疑惑道：“我最近可能是太忙了……” “还有一种可能。”南家成静静看了迟南雪一会儿，没有说出口。 迟南雪的脸色顿时白了。 许是因为前世她一直没有怀上和司明远的孩子，所以今生她根本就没往那方面去想。 难道……这真的是和司明远有了一个孩子吗？ 迟南雪的手忍不住地发颤，怔怔地摸向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 不该如此的，无论如何都不应该的。 南家成的语气温和了几分：“不用太担心，到了美国可以去做个检查，很容易就能判断出来。” 迟南雪却只觉得讽刺。 她前世盼着一个孩子盼了那么久，却从来都不曾如愿。 而今生也是，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离开司明远了，却在这个时候来了一个孩子…… 迟南雪微微垂眸，脸色苍白如纸。 怎么会有这样荒唐的事？ 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恍惚之间有人将外套盖在了她的身上，动作小心翼翼，即使是睡梦中，她依然不肯将头靠向他的方向，像是天然的戒备。 迟南雪在梦中忍不住地呢喃，南家成靠近了一点，静静听了一会儿，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即使是在梦中，她无意识轻唤的名字，也永远都是同一个人。 她只是不知道…… 如果自己变成更好也更坚定的人了，她和司明远还会有可能吗？ …… …… 三年后。 云鼎首次于境外召开年终庆典，迟南雪一早就来到了现场。 “迟副总，这是最新的嘉宾名单，之前……您说不必邀请的，也已经赴美了。”刘娴一身职场装，早已褪去了曾经的青涩，却还是迟疑着开口道。 迟南雪微微蹙眉，看向刘娴手中的名单。 她的目光微微下移，很快看到了最下面的那一列名字—— 司明远。 太久了，太久没有看到这个名字，迟南雪一瞬间竟然有点恍惚。 刚来美国的时候不是没有期待，她曾经无数次想过，如果司明远来了电话，或者如果司明远奇迹一般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像是曾经的无数次一样，自己会怎么做。 可是很显然，司明远并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 三年的时间，他们从未联系过。 她没有回到华夏国，司明远纵使来了美国，也从来不曾在任何公共场合见过她。 迟南雪知道，司明远是在刻意地避开她。 迟南雪微微垂眸，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她怎么会不明白呢？ 留下那样的短信毫不犹豫地远走他乡，司明远是断然不可能追上来的，那样就不是他了。 只是真正面对这一切的时候，还是会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她看着天宸地产一天天地壮大，看着天宸地产在港股和华夏国a股同时上市，一时风头无两，看着从前从不喜欢媒体的司明远一次次出现在电视上，每次切换到国内的电视台，她总会下意识地多停留几秒钟，尤其是江城的金融频道，几乎每次提起金融界的成功人士时，都会提起司明远。 而迟南雪看着面容冷肃的司明远，却只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那么远，那么远。 有些时候午夜梦回，迟南雪就觉得那些曾经的甜蜜美好宛如大梦一场。 刘娴显然看出了迟南雪情绪的不对劲，静静等在旁边。 良久，迟南雪方才回过神来，低声道：“好好安排，司少……他喜欢住僻静一点的房间，房间里面喷一些straighttoheavenbykilian的香水，有助于睡眠。” 刘娴的神色有说不出的意味，良久方才轻轻点了点头：“迟小姐……您没关系吗？” “都分开这么久了，有什么关系，更何况……”迟南雪看向刘娴，淡淡笑了笑：“司少还没订婚？” 她一直避开国内的消息，此时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当然没有。”刘娴显得有点诧异：“我以为您知道，司少这些年都在忙工作，怕是没有心思的。” 是吗…… 迟南雪微微垂眸，她自然是知道的，司明远忙起工作来有多么废寝忘食。 她自然都是知道的。 只是前世这个时候，他们结婚都已经三年了。 迟南雪不敢妄想司明远是为了自己这才没有结婚，只垂眸笑了笑：“行了，去安排吧。” “需要帮忙吗？”南家成走过来，轻声问道。 “不用了，谢谢南先生，这段时间已经麻烦您很多了，最后如果不是您投资了那笔资金，我们应该也无法达到今年境外分部申报的要求。”迟南雪含笑道。 “最后……”南家成微微蹙眉：“我最近没有给云鼎投资。” “什么？”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 南家成沉默片刻，摇摇头道：“不是我，是隐名投资吗？” “对，南先生之前和我说过，所以我一直以为……”迟南雪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 南家成看了一会儿，这才道：“这个账户名我很熟悉，”他顿了顿，看向迟南雪的眼神有点无奈：“迟小姐，那似乎是司少的私人账户。” 迟南雪呆立当场。 南家成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迟南雪失去了所有的从容。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时隔三年，他的名字依然可以让自己方寸大乱，仿佛这三年的修行彻底白费。 “你……”南家成低声道：“明天，我听说司少就要到了吧。” 南家成的神色复杂无比，迟南雪却只是微微垂眸，低声开口：“恩，我知道，放心吧……我让刘娴去安排了。” 第209章 离开了司少你还算什么？ 很快，迟麓麟就到了。 看到迟南雪在美国新购的房子时，跟在迟麓麟身后的陆薇薇忍不住露出几分钦羡：“这……这也太豪华了，南雪这些年也是愈发标致了。” 迟南雪淡淡笑了笑，道：“父亲的房间在庄园二层，陆女士和迟晓晴的在隔壁宾馆，你们跟着刘娴去就是了。” 陆薇薇的脸色变了变，迟麓麟却立刻开了口：“南雪，我有件事想要和你说……” “怎么？”迟南雪淡淡看过去。 “你陆阿姨她又怀孕了。”迟麓麟的脸上是掩饰不去的欢喜，低声道：“这种情况，我让她和迟晓晴一起住宾馆也不放心，不如就……” “是啊，这庄园这么大，姐姐都不邀请我们进去坐坐的吗？”迟晓晴轻笑问道。 迟南雪看了一眼陆薇薇微微隆起的肚子，淡淡点头：“那好，那父亲也去宾馆那边住吧，我让刘娴帮你们安排一个大一点的房间。” 迟麓麟的声音顿时吞了回去。 去宾馆住…… 这叫什么话？ 他这些年就觉得云鼎越来越好，可是自己也越来越远离权力中心了，虽然自己还挂着总裁的名头，可是现在整个公司的人几乎都在听迟南雪的话，他偶尔想要说些什么，人们都会下意识地问一句迟南雪同意了吗？ 迟麓麟觉得自己简直就要憋屈疯了，没想到迟南雪居然真的促成了美国分部的开设！建筑工程都能做美国人的生意赚美国人的钱，这简直是个创举，迟南雪是首个促成跨国建筑工程业务开设的人，以云鼎这些年在美国积累下来的口碑，迟麓麟甚至可以遥望将来云鼎在美国上市的模样了！ 这在江城都是相当难得，迟麓麟打理好了情绪，欢天喜地地来了，哪里能想到迟南雪一句话，就将他给送到庄园外头去了，这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南雪，你也不要欺人太甚，”陆薇薇捂着肚子，沉声道：“我们都知道你有能耐，可是有能耐也要有地方使啊，如果不是你父亲的公司给了你机会，你告诉我离开了司少你是什么？你还想要成为人上人，你还能买这个庄园？这些都是你父亲打的基础好！你现在这样过河拆桥什么意思？我告诉你迟南雪，公司里面你父亲还是大股东呢，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的！” 屋里有小孩子叫了一声妈妈，陆薇薇的脸色微微变了，眉头微微蹙起：“我没听错吧？” 迟南雪面色未改，只淡淡道：“所以陆女士，公司年终庆典的前夕，你这是在威胁我，之后父亲可能会将我踢出公司，是吗？” 陆薇薇的脸色微微变了，迟麓麟也抿紧唇，沉声开口：“南雪，你这是说什么呢？薇薇怎么会是这个意思？” 迟南雪却只是冷冷看向陆薇薇，又看向陆薇薇的肚子：“如果我之前说的话有任何歧义的话，那么现在我再次和你确认一次，陆女士，你怀孕与否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现在是云鼎的高管，将来也会是，如果你认为你可以排挤我出云鼎的话，你大可试试看。都说离开谁公司都是一样地运转，你可以试试离开了我，云鼎在美国的市场上还能不能有一席之地。” 迟南雪说完，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道：“我累了，还有很多事情要筹备，让刘娴带你们去住处吧。” 她干净利落地将门关上，陆薇薇简直要被气疯了，咬牙切齿地看向迟麓麟：“我说到底为什么要在美国办年终庆典啊，这不是没事找事吗？这些年迟南雪也没回过华夏国，我们都知道她根本就不可能敢回去，她当时和司少怎么断的我们都清楚，将庆典搬到这里来这是干什么啊？老爷您说说话啊……” “行了。”迟麓麟烦不胜烦，看着陆薇薇一天比一天大的肚子只好将火气压下来：“在美国办逼格高，你懂什么？哪家公司的年会不能在江城办？你问问来美国办的有几个？我们能来，就已经是说明我们比他们高一头，像是白老狗他们，不都是羡慕嫉妒的份吗？你瞧瞧前几年给他们狂的。所以现在就忍忍吧，我们公司大部分营业额都是美国分部这边创收的，没有了南雪，我看国内士气也不行，差远了。” “那不是因为她将最得力都调过来了啊？她当年就是在那儿培养嫡系呢。”陆薇薇不甘心地咬牙。 “那你干了什么啊？三年的时间不够你培养嫡系？你还有迟晓晴帮忙呢，你怎么就没有挖出来几个得力的？我说迟南雪当时在公司不也只待了几个月吗？怎么就能找到刘娴啊？你瞧瞧你找到的那些人，我上次去还听他们在那儿八卦，天天上班时间不做正事，这就是你找的嫡系！”迟麓麟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陆薇薇面色微变，挽住了迟麓麟的手臂，柔声道：“我这不是忙着给老爷生孩子呢吗？老爷您想啊，之后您有个大胖小子，这多提面啊！” 迟麓麟脸色缓和了一点，笑笑，在陆薇薇的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行了，你啊，你这肚子是我们迟家的功臣。”迟麓麟哈哈大笑道。 见迟麓麟心情好了，陆薇薇终于松了口气，靠在迟麓麟的身上娇声道：“老爷，您也别担心，这迟南雪呢，毕竟股份额没有老爷您高，这不是替他人做嫁衣吗？我们就相当于白赚一个打工仔啊，将来这钱还不都是老爷和我们儿子的。” 迟麓麟也跟着笑了，轻轻拍了拍陆薇薇的肚子，含笑看着肚子道：“这可不是，这小子也是运气好，迟南雪那么能赚钱，你瞧瞧，薇薇也是，你还没出生呢，就想着怎么给你分钱了……” 身后的迟晓晴面无表情地跟着，什么话都没说。 迟麓麟和陆薇薇说了一会儿话，这才转头看向迟晓晴：“你联系刘娴了没？傻跟着干嘛？做什么什么不行！” 迟晓晴脸色不太好看，却还是依言打了个电话出去。 第210章 她不该有任何期待的 迟南雪到会场时，天色已然昏昏。 美国很冷，迟南雪穿着一身裸肩的礼服，外面披着一件风衣，端端的美不胜收，却是在出门的瞬间就打了个寒颤。 一路上她一句话没都没说，只是无声地敲着键盘最后确认流程。 前座的刘娴沉默良久，还是忍不住低声开口：“迟副总，我想我还是要和您确认一下……” “怎么？” “那个，司少是主动要来的。”刘娴抿抿唇，低声道：“您……万事小心。” 迟南雪有点想笑。 万事小心，她倒是将司明远想象的像是要吃人似的。 其实今生的司明远脾气始终不错，迟南雪心知肚明。 “没事的。”迟南雪微微垂眸，笑了笑道：“放心。” “不是……”刘娴咬咬牙，说道：“您是不知道，国内的情况我多少是了解一些的，司少这些年脾气不比从前，天宸地产工作的人也换了一批，毕竟是三年了，和从前是大不相同了。” 毕竟是三年了。 是啊……一晃眼，三年的时间就过去了。 迟南雪微微闭了闭眼，点头应了：“好，我知道了。” 车子稳稳停在会场的门口，迟南雪作为美国分部的负责人，整个云鼎的副总裁，在这样的场合自然是要担当重任的，她站在门口，和每一个到来的宾客攀谈，神色有礼而温和，她的笑容含蓄而不张扬，一切都是刚刚好。 很快，她看到了迎面而来的盛诗雨。 盛诗雨笑着给了迟南雪一个拥抱，低声抱怨道：“你怎么和他一样，都那么瘦了。” 迟南雪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很快转换好了表情：“不是谁都在忙着减肥吗？” “哎呀，你瘦成这样我都不敢认了。”盛诗雨叹了口气：“真的和从前不一样了。” 迟南雪只是弯唇笑：“三年了，你也和从前大不相同了，都是大明星了。” “哎呀你少取笑我，我还早着呢。”盛诗雨笑意渐深，想了想低声道：“对了，你知道他来了吧？” 他仿佛成了禁忌，成为了迟南雪这里万万不可提及的那个名字。 刘娴如此，盛诗雨也如此。 迟南雪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点点头应了：“我知道，你放心吧。” “那就好，这些年，我不知道你这边情况怎么样，但是我觉得他是没放下。”盛诗雨微微垂眸，轻声道：“你当年也是太狠了。” 迟南雪没说话，盛诗雨总觉得有种生疏的距离感横亘在两人之间，她们当年就不算熟悉，现在盛诗雨只觉得更加尴尬，她轻咳一声，道：“抱歉，我不是故意这样说的，我先进去了。” “玩的开心。”迟南雪轻笑道。 其实这几年，最先和她有联系的就是盛诗雨，盛诗雨问她是不是因为盛家的事情，这才和司明远分手了，迟南雪犹豫再三，还是否认了。 太多事情纠缠在一起，更何况，她其实能够想象得出盛诗雨会说什么。 她离开华夏国后，盛诗雨和司明远的婚约消息洋洋洒洒了好一阵，将盛家那点事情都压下去了，这才悄然无声地散了。 盛诗雨主动出来澄清了消息，而司明远始终一言未发，像是任由这些谣言蒸腾似的。 迟南雪只是冷眼看着，她知道这一切和她都没有任何关系了，毕竟是她主动离开的，现在再去追究也没什么意思。 而现在……迟南雪看向不远处径自走进来的人，无意识地挺直了背脊。 司明远果然瘦了，一身高定的黑色礼服，将他整个人都衬托地愈发漠然冷肃，宛如拒人千里。 迟南雪心情复杂地打量着不远处走过来的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调整自己的表情。 她曾经在这几年间无数次想象过他们的重逢，或许是刚刚到美国的时候，司明远千里而来，也或许是之后的任何一次晚宴，在某一个转角端着酒杯相遇。 一次两次的错过，或许还可以归咎于没有缘分，后来迟南雪终于无奈地确信，司明远根本就不想见到她。 可是现在，他终于还是来了。 迟南雪静静站在那里，像是等待着一场审判。 司明远走近了一些，迟南雪一眼就看出他常备的那支签字的钢笔也换过了，甚至他身后的人都不是钟绍钧了。 这样陌生的司明远让迟南雪几乎喘不过气来。 一举一动，像极了前世的司明远，让迟南雪只想要落荒而逃。 然而很快，司明远抬起头，目光与迟南雪的径自相对。 迟南雪不自然地抿了抿唇，就见司明远的眼底飞快地划过一丝轻嘲，径自走了过来：“迟小姐。” 没有任何客套，他只是言简意赅地开口道：“恭喜。” 迟南雪干巴巴地启唇，点点头应了：“多谢司少，我……” 她伸出手，又觉得这样的开场白太过尴尬该多说几句，可是司明远就像是根本没看到似的，径自从她的身边擦肩而过，走向了宴会厅。 迟南雪僵立半晌，这才不动声色地将手缩了回来。 她早就该知道，都结束了。 是她先转了身，就不该有任何期待的，司明远没有理由留在原地等待她。 “有意思吗？你看司少理你吗？”迟晓晴显然是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走近了一些笑笑道：“我说，我之前一直觉得我比较高明，毕竟我知道靠男人能成为人上人，所以我也一直在朝这个方向努力，现在我才知道，姐姐才是个中高手啊，先是靠着司少完成了基础建设，然后又攀上了人家南先生，了不起啊，这些年所谓的美国分部这么顺遂，也和这两人离不开干系吧？你说你这个人假清高什么呢？还不如我呢……我好歹敢把真实想法说出口。” 迟南雪微微蹙眉，淡淡道：“看来这些年你口无遮拦的毛病还是半点没改，”看着迟晓晴幸灾乐祸的脸色，迟南雪轻笑一声，道：“一会儿夏少也会来，听说你们这些年关系一直不和，刚刚是我忘记了。迟晓晴，为了云鼎，我希望你能回避一下。” “你这是在赶我走吗？”迟晓晴咬牙问道。 “当然，你听不懂中文吗？你的存在会成为云鼎的风险，我没理由留下你。”迟南雪的神色云淡风轻。 不远处，司明远端着酒杯，静静看过来，眼底的情绪复杂无比，犹如深潭。 第211章 没有追上去的资格了 迟南雪从来都没有想过，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她会在自家的年终庆典上浑浑噩噩，只觉得度日如年。 司明远没有再和她说过一句话，她却总是忍不住下意识地看向司明远的方向。 她看着他和盛诗雨相谈甚欢，看着司明远游刃有余地和在场的众人商议着未来的合作发展，看着他和所有人自然地说着从前绝不会说出口的话，可是那些人中唯独少了一个她。 迟南雪微微垂眸，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我以为你和司少……我以为你们见面会有很大的波澜，没想到这样平静。”盛诗雨叹了口气，看向迟南雪：“他这些年的状态可不像是可以泰然处之的模样。” 迟南雪低笑了一声：“可能只是错觉而已。” “也许。”盛诗雨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司明远：“这些年司明远变了很多，他从前不愿意出现在电视上，也不愿意和任何人有太深入的社交，可是这些年都改变了，倒是和我们这些朋友交流变少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为了你改变了多少，这些年就全都变本加厉地改回去了，他……可能不是你从前以为的那个司明远了。” 盛诗雨拍了拍迟南雪的肩膀，端了杯酒离开了。 迟南雪微微垂眸，眼底的情绪复杂莫名。 为她改变了多少……是啊，她比任何人都了解从前的那个司明远，和现在的那个如出一辙。 可是直到晚宴结束，司明远也没有和迟南雪说上哪怕一句话。 他就像是真的只为了社交而来，再无其他。 直到晚宴快结束的时候，迟南雪刚谈好一桩生意，一回头就见迟麓麟和司明远一起走了过来，迟麓麟笑了笑道：“司少，您和南雪应当也很多年没见了吧。” 司明远终于肯将目光落在迟南雪身上，他唇角的笑意云淡风轻，眼底的冰封却是半点未化，只淡淡道：“的确，我们刚刚……相谈甚欢。” 相谈甚欢。 迟南雪喉间一哽，如果司明远所谓的相谈甚欢就是指他开始言简意赅的那句“迟小姐，恭喜”，那么相谈甚欢这个词可真是太廉价了。 “那就好，那就好。”迟麓麟显然也微微一怔，尴尬地笑道：“司少此行是来谈合作的，南雪，具体的事情因为是在美国分部实行，所以你们好好聊。” 他给迟南雪递了个眼色，转身匆匆离开。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看向司明远笑了笑：“我不知道司少是来谈生意的。” 司明远面色冷峻：“不然呢？” 迟南雪没做声，只是微微垂眸：“抱歉。” 司明远的动作在这一瞬间停滞了，他的眼底覆上淡淡嘲意：“你在为什么说抱歉？” 迟南雪低声道：“云鼎现在的实力尚不足以和天宸做生意，司少，我想您这次是白来一次美国了。” “你从前不是会顾及这些的人，”司明远淡淡道：“看来这三年你过得并不尽如人意。” 迟南雪只是轻轻地笑了，笑得差一点就忍不住落了泪，可是她还是死死忍住了。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和司明远的重逢会是如此。 她以为她变得强大了，一切就会变得更好，可是感情这种事，从来都无法与理智等同。 “司少，我以为我们之间都结束了。”迟南雪努力收敛了所有的表情，低声道。 “没错，”司明远面无表情地打开手机，屏幕上赫然是迟南雪离开那天留下来的短信，他靠近了一些，冷冽的气息几乎让迟南雪喘不过气来：“这只是你单方面的意思表示，我从未同意过。” 迟南雪无法去形容这一刻的心情，她怔怔地看向司明远，嘴唇翕合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然而司明远很显然没有打算就这句话再解释下去，他只是将一纸策划书递了过来，厚厚的一沓：“你先看一下，明天告诉我你的合作意向。” “哦，好。”迟南雪收回思绪，抓着策划书的手几乎是无意识地添了几分力道。 司明远沉默片刻，这才淡淡开口：“之前你离开华夏国以后，关注过国内的传言吗？” 迟南雪一怔，摇摇头：“是有人说了什么吗？我那时候……” 那时候她一心想要彻底远离，是断然不会再关注国内的消息了。 现在听司明远这样一说，迟南雪不知道司明远是不是打算对自己说盛家的事情。 她的手指不自在地蜷紧，司明远却只是深深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开口道：“是关于你我的。” 他的神色有说不出的不耐，沉声道：“没看过就算了。” 司明远转身离开，迟南雪微微闭了闭眼，脸色有点苍白。 她知道自己不再有追上去的资格了，只能静静看着司明远离开。 整个晚宴几乎算得上是宾主尽欢，这样一场高规格的晚宴，请来的厨师也都相当不错，迟南雪为了照顾司明远的口味，特别请来了一位法餐的大厨，奈何现在看来，司明远根本就没吃几口东西。 迟南雪轻轻叹了口气，看向不远处大快朵颐的盛诗雨，索性端了个托盘走过去，一边慢吞吞地吃着乳酪蛋糕，一边轻声问道：“我刚刚离开华夏国的时候，国内是不是有些不好听的传言？” “恩？”盛诗雨一怔：“我以为你知道。” 迟南雪摇摇头。 盛诗雨道：“最初大家都以为是司少甩了你，但是后来不知道是谁挑了出去，整个江城圈子里面都知道了是你不辞而别。那段日子司少过得是真的难啊，所有人都知道司少是为了你付出了那么多，但是你享受到了成果就离开了，”她顿了顿，低声道：“现在想想那人的做法其实挺阴损的，人们都觉得你是为了利益和司少在一起的，司少也不好大张旗鼓地找你。” 迟南雪静静听着，手指微微蜷紧。 她能够猜到这一切都是司景深做的，只是—— 这样毫无根据的流言，司明远……也相信了吗？ 相信自己是为了让他帮忙才靠近了他，相信自己利用完了就将他一脚踢开…… 怎么可能呢？ 第212章 她梦见他追上来了 回去的路上，迟南雪始终没有开口。 刘娴犹豫了一下，低声将年会上的情况和迟南雪汇报了一下，迟南雪勉强打起精神说了几个问题，这才道：“还有……有件事可能要拜托你帮个忙。” “迟副总何必这么客气。”刘娴笑笑。 “我们原本是没有给酒店那边的客人订夜宵吧？”迟南雪的语气微妙地顿了一下，问道。 “没有。”刘娴一怔：“刚刚才结束晚宴，大家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想吃夜宵。” “点一份吧，”迟南雪想起司明远的胃，低声报了几个菜名，欲盖弥彰道：“给住二十三层的人都送一份。” 刘娴心底了然，心说原来和司少住在同一层都有这样的福利，面上却是半点端倪不露：“好的。” 迟南雪这才向后靠了靠，翻开司明远的策划书。 她越看越是心惊，本来以为这不过是个普通的商业合作策划，然而现在看来，司明远对现在的云鼎简直可以说是了如指掌，甚至对于人员配备都摸了个彻彻底底。 司明远…… 迟南雪微微垂眸，没来由地有点紧张起来。 她不知道司明远这是要做什么，更加不明白的，是司明远这样了解云鼎，那对她呢？ 司明远……会了解这三年来她的近况吗？ 迟南雪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坐着，都觉得心如擂鼓。 …… 这一夜，对于迟南雪而言几乎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她静静地翻看了一夜的策划，翻到最后一页时已是凌晨一点。 迟南雪揉揉眼睛，看向自己的手机。 一个小时以前，有钟绍钧的短信，迟南雪心底一惊，顿时将手机抓了起来—— “迟小姐，请问这附近有不需要医嘱的药房吗？” 迟南雪看了一会儿，微微蹙起眉头，无暇去想钟绍钧怎么会有自己美国的号码，只回了条消息过去：“抱歉才看到，这个时间基本都关门了，八公里外有一家，怎么了吗？我这边有些常备药。” 钟绍钧的电话紧跟着来了：“迟小姐，”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带着淡淡的焦灼：“您现在在家吗？您那儿有胃药吗？我想过去取一下您看方便吗？放在门口就可以。” 迟南雪闭了闭眼，道：“是司少胃病犯了吗？” “啊，对。”钟绍钧似是一怔，笑笑道：“迟小姐也知道司少那胃毛病可多。” “我这边有，你……罢了，我让人送过去吧。”迟南雪说着就要去拿衣服。 时间都过去一个小时了，迟南雪根本不明白司明远怎么会任由胃病发展到这样，明明自己离开华夏国的时候，司明远的胃还好好的。 钟绍钧紧忙道：“没事迟小姐，真的没事，我这就过去取一下药就好了，司少之前说了，不能打扰旁人，我们想送医院，司少都不让呢。” 哦旁人。 迟南雪的动作微微顿住了，良久方才压下喉间的苦意点头应了：“也好，那我让管家给你拿药。” “谢谢迟小姐。”钟绍钧紧忙道。 迟南雪将电话放下，这才去药箱取了药。 迟南雪这里常备药并不算多，有的药还是出国时买的，都过期了也没来得及换，只有胃药换得勤，迟南雪几乎可以永远保证这里面有一个疗程保质期内的胃药。 她小心翼翼地下了楼去，不过多时钟绍钧便到了。 迟南雪将药瓶递过去，嘱咐了几句，这才问道：“晚上我们给大家安排了夜宵，司少也没稍微垫垫胃吗？” “啊……”钟绍钧的脸上现出几分尴尬来，低声道：“迟小姐，司少没有住在宾馆里。” 迟南雪的动作微微僵住了。 他喜欢的香水，自己特别叮嘱送去的夜宵，全部都没有准确无误地送到对的人手里。 “不过不过，清源在宾馆里，还有司少的特助也在。”钟绍钧越说声音越低，良久方才沙哑着嗓子开口：“您说您现在这样是做什么呢？当年您离开的时候，您都不知道司少变成什么样子了……” 迟南雪僵立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有无数的话可以辩驳，可是此时一切都变得如此苍白而无力。 迟南雪知道，任何人都可以站在司明远的角度问自己一句：“你当年想什么去了？” 现在这样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毫无意义了。 钟绍钧只是匆匆抹了一把脸，道：“谢谢迟小姐的药，我先回去了。” 迟南雪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轻轻闭了闭眼。 她上楼的动作很轻，然而小孩子还是醒了。 管家轻声哄着，迟南雪走过去，小家伙就伸出手：“妈妈，抱抱。” 迟南雪笑笑，将小家伙接了过来，低声道：“抱歉了肖叔。” “最近小少爷总是睡不安稳。”肖管家低声道。 迟南雪轻声哄道：“济桓，回房间睡觉去好不好？是不是妈妈吵醒你了？” “唔，没有……”迟济桓摇摇头，轻声道：“妈妈，今天老师教father了，我问了老师，老师说那是妈妈的爱人，也是我的英雄，我有father吗？” 迟南雪的声音微微一哽，轻轻摸了摸迟济桓的头，她还没有斟酌出一个不错的答案，济桓就已经靠在她的臂弯睡着了。 迟南雪轻轻叹了口气，什么话都没有说。 她可以给济桓一个很好的成长环境，可是有些事情是永远瞒不过去的。 从三年前她决定将济桓生下来的那天开始，她其实就已经想过了。 看着济桓和司明远如出一辙的眉眼，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轻轻摸了摸济桓的头，迟济桓无意识地低喃道：“妈妈，我也想要father。” 迟南雪心底一酸，俯身在迟济桓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悄声离开了儿童房。 迟南雪甚至不敢去想，司明远会不会是一个好父亲。 可是迟南雪知道，她往后的人生……司明远或许再也不想参与了。 这一夜，迟南雪没来由地梦到了曾经。 她梦到那天在机场，司明远追上来了。 可是天光大亮时，迟南雪睁开眼，只觉得心底尽数都是苦涩。 第213章 我与迟小姐渊源颇深 然而无论如何，第二天一大早在餐桌前看到神色怪异的管家时，迟南雪还是有点讶然：“怎么了肖叔？” “那个……花园里，有人在吃早餐。”肖管家摸摸头，有点尴尬地低声道。 迟南雪一头雾水，看向对面乖乖吃着三明治的迟济桓。 “谁在花园里吃早餐？”迟南雪努力让自己的语气镇定一些。 “司少和迟麓麟迟先生，司少和迟先生说，想要和您谈谈合作，不知道什么时间比较方便，迟先生就请司少来这里了，”肖管家低声道：“我看着小少爷下来吃早点，就没让他们进来。” 迟南雪：“……” 她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司明远，是真心实意地不擅长。 迟南雪闭了闭眼，道：“济桓，带着你的早餐去楼上，不要出声音，知道吗？” “有坏人吗？”迟济桓顿时十分警惕：“我要保护妈妈！” “不是坏人。”迟南雪语塞，轻咳一声道：“是生意伙伴。” 迟济桓的年纪显然还没办法理解什么是生意伙伴，他歪了歪头，还是一脸懵懂地应下了。 迟南雪将迟济桓的痕迹彻底清理了，这才径自推开门。 外面阳光明媚，却绝对不是个适合在室外用早餐的季节，她看向彼端的迟麓麟和司明远，顿了顿方才道：“父亲，我以为谈合作都要在公司才是。” 迟麓麟笑笑：“你们昨天不是还相谈甚欢吗？这么呆板做什么……你和司少之间，什么时候还需要如此了？” 迟南雪有点尴尬，转头看向一脸漠然的司明远。 司明远闻言便微微弯唇笑了笑：“的确，我和迟小姐，可是渊源颇深。” 司明远越是不动声色地说出这种话，迟南雪就越是觉得心底紧紧揪着。 她轻咳一声，道：“司少现在要谈合作吗？方便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云鼎美国分部参观一下，在那边我们有相关的资料。” 现在迟济桓还在家里，迟南雪无论如何都不希望他们遇到。 司明远只是淡淡看了迟麓麟一眼，迟麓麟便开了口：“南雪，司少远道而来，都到了家里了，无论如何也该请人进去参观一下，哪里有这样的待客之道？别忘了当年司少帮过我们多少。” 迟南雪简直目瞪口呆。 这两人就像是配合好的似的，一唱一和简直是默契非常。 迟南雪刚想开口拒绝，就见司明远有意无意地轻轻揉了揉胃，迟南雪到了嘴边的话顿时改了口，低声道：“你的胃……” “没事。”司明远收了手，硬邦邦地开口。 迟南雪沉默片刻，这才道：“司少请进吧，您应该也没吃早点，我让管家帮忙准备一份。” 跟在后面的迟麓麟顿觉十分憋屈，顿了顿道：“帮我也准备一份。” 迟南雪点头应下了。 司明远倒是没拒绝，只是淡漠地弯起唇角，目光转向鞋柜里面小巧可爱的童鞋，神色深邃了些许。 很快，热腾腾的鱼片粥和蟹黄小笼包就放在了两人面前，司明远的手微微一顿，看着眼前的餐盘神色复杂了几分。 这两样东西，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曾经他胃疼发作起来，隔天好一些了，迟南雪总会一边数落，一边给他煮一碗鱼片粥，热腾腾的，鲜嫩的鱼肉好吃的紧，连着心都跟着暖起来。 一晃眼，竟也是三年了。 他甚至觉得这个味道有点久违了。 司明远没做声，只是慢吞吞地喝了一口，这才抬眼看向迟南雪：“味道不太一样。” 迟南雪怔了怔，尴尬地笑了笑：“哦，管家做的。” 是吗…… 司明远微微垂眸，顿时觉得这碗粥有点没滋味了。 迟南雪轻声道：“项目的内容我看过了，我觉得挺好的，如果司少愿意将这个合作项目给我们，我一定会带领大家一起全力以赴。” 她的语气带着一点司明远不熟悉的忐忑，司明远微微蹙眉，良久方才道：“天宸地产要来美国这边发展，这也是第一个项目，我们认可云鼎，是因为多方面的原因，当然，最重要的一点，你在美国这些年，对美国人的市场有了足够的了解，这个项目我需要你亲自操刀。” “那是自然。”迟南雪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了。 司明远看了一眼桌上的策划案：“看全了？” “恩，都看过了。”迟南雪应下。 司明远淡淡道：“报价有没有什么想法？” 迟麓麟紧张地放下了汤勺，看向迟南雪。 “按照市价，下浮百分之五，毕竟是天宸地产的项目，我很感激司少能够想着云鼎。”迟南雪神色如常，手心却已是冷汗涔涔。 司明远只是淡漠地笑了一声：“不必，我之所以将这个项目给了云鼎，也并非因为私交，只是因为云鼎是在美国发展地最好的国内房地产建设公司罢了。” 他总有无数冠冕堂皇的理由，迟南雪没应声，只是微微笑了笑：“您放心，我都明白。” “在项目正式开工前，我不希望在任何宣传中见到天宸地产的名字，我也不希望看到云鼎用这个作为卖点来宣传，这方面迟小姐有前科，我希望你能够注意。”司明远淡漠道。 迟南雪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她微微咬了咬下唇，直到下唇带出了三分血色，这才苦笑道：“好，您放心吧，我不会。” 司明远在合同上签下名字，又推了过来：“签字吧。” 他们的名字太久没有并列了，迟南雪看着上面司明远行云流水的签字，许久方才恍惚地回过神来，将自己的名字签在了右侧。 她曾经多想和司明远并列啊，可是她始终没能做到。 而现在他们终于并肩，可是正如之前和迟济桓所说，他们只是工作伙伴了，也只能是工作伙伴而已。 迟南雪沉默片刻，这才沉淀了心思问道：“司少会一直跟着这个项目的运行吗？” “看情况吧。”司明远淡淡道：“不一定有那么多时间。” “那我会定期向您汇报工作进度。”迟南雪平静道。 “像是曾经夏家那个项目一样？”司明远淡漠地笑了：“你最后不是也丢下了？在这方面，迟小姐可是毫无信用度可言。” 一语双关，迟南雪就觉得司明远虽然在笑，眼底却始终是冰冷一片，不带半点笑意。 第214章 那些都是三年前的往事了 迟麓麟却顿觉十分紧张。 他知道那个项目之前司明远要求迟南雪一直跟着，后来迟南雪离开了华夏国，项目自然而然地就换了人。 迟麓麟只以为司明远要追究往事，立刻开口道：“那件事不能怪南雪，司少，您有所不知，我那时候也盯着了项目，而且，而且南雪也派人盯着了，刘娴您知道吗？就是南雪的人，一直都是项目的负责人，您看夏少不是也什么都没说吗……” 司明远被说得烦不胜烦，猛喝了几口粥，这才蹙眉道：“我没说这个。” 迟麓麟一头雾水，不是说这个是在说什么？司明远这人可真是难伺候。 司明远叹了口气，许是因为味道太单调了，他喝粥的动作也慢了下来，迟南雪迟疑片刻，道：“你们稍等一下。” 迟麓麟看了一眼手机，立刻道：“抱歉啊司少，南雪，我可能要回去了，你陆阿姨说她肚子疼，我得回去看看。” 他丝毫不掩饰眉间的焦灼，看向司明远的眼底添了三分谄媚笑意：“那司少您好好聊，我先回去了。” 司明远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迟南雪匆匆去厨房了。 她去取了几小碟酱菜，回到桌边却只觉得晴天霹雳—— 迟济桓就坐在常坐的位置上，认认真真地打量着司明远，良久方才轻声道：“大哥哥，您长得真像我呀。” 他嫩声嫩气的，司明远静静打量了迟济桓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撑着头笑了。 重逢以来，这是迟南雪第一次看到司明远笑。 其实印象中司明远很常笑的，笑起来的时候，脸上冷肃的意味会少去三分，看起来线条都变得柔和了一些。 可是重逢以来，她再也没有见过司明远放松下来弯起唇角的模样了。 “你叫什么？”司明远难得有耐心地问道，甚至轻轻摸了摸迟济桓的头。 “我叫济桓。”迟济桓犹豫了一下，小声道。 迟南雪僵立在不远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司明远却显然已经注意到了迟南雪回来了，他转头看过去，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心思。 “济桓，你先上楼去。”迟南雪沉声道。 “可是……妈妈不是说有小伙伴来吗？”迟济桓顿觉有点委屈，小声道。 迟南雪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生意伙伴，迟济桓果然完全没能听懂，还以为是小伙伴来了呢。 迟南雪几乎不受控制地转头，看向司明远冰冷的神情，心顿时沉了下去。 “济桓，听话。”迟南雪沉声道。 司明远没做声，只是眼底添了三分嘲意。 肖管家见情况不对，紧忙伸手将迟济桓抱走了。 偌大的餐厅，只剩下面面相觑的迟南雪和司明远，司明远沉默良久，这才淡淡道：“你的？” 迟南雪手指微微蜷紧。 她以为……司明远若是只在美国呆上几天，是断然不可能发现这些的。 很显然，她的沉默激怒了司明远，司明远淡淡冷笑一声，从随身的手包里面摸出来一个信封，看都不看就丢在了桌上。 迟南雪下意识看过去，照片洋洋洒洒地落了一桌，尽数都是这三年间的她。 迟南雪难以置信地看向司明远，司明远神色冷肃，唇角也微微抿紧：“你以为你能瞒得住我？”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良久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这又是何必……” “迟南雪，我最恨人不辞而别。”司明远的语气很平静：“我以为你也明白。” 的确，自己的母亲离开了，给她带来的是长达多年的绝望和挣扎。 那么自己呢？ 自己离开了以后，司明远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我为了我们的未来准备了别墅，按照你的喜好装修，带着你一间一间转过去的时候，你在想什么？你在想着怎么离开……”司明远的声线分明平静的很，却让迟南雪止不住的颤栗：“有任何事情，我以为你会和我商量，可是你什么都没有，就直接跟着南家成一走了之，你想过我半点吗？你所谓的喜欢，就是这样的？” 迟南雪的眼泪差一点就要汹涌而出，她死死咬住牙关，低声道：“我没有……” 现在解释这些，实在是太苍白无力了。 她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告诉司明远，当年的自己是因为司景深的逼迫才离开的，那些事情和当年盛家的事情纠缠在一起，让她彻底失去了坚持下去的勇气。 可是这些话，说出口的瞬间就成为了借口。 她闭了闭眼，千言万语只化作那一句，她沙哑地开口：“抱歉。” “孩子怎么回事？”司明远沉声问道。 迟南雪微微咬住下唇。 “哺乳期已经过了，你不说真话的话，我会争取抚养权。”司明远靠近了一点，淡淡道：“你也知道，无论依托哪个国家的法律，你都不会占据优势，我有充足的时间陪伴孩子的成长，你呢？” 迟南雪难以置信地抬眼看过去：“你不能这样做，司明远，你不是这样的人。” “你以为你了解我吗？”司明远的眼底带着满满的嘲意。 她以为…… 她足够了解他。 她了解他的心情，了解他的喜好，了解他不悦的时候喜欢蹙眉，开心的时候也会弯起唇角，眼底的神色都会跟着柔和万分。 可是那些，全部都是三年前的他了。 这三年之间，司明远改变地太多了，而迟南雪知道，是自己的离开让司明远彻底改变了，她还有什么资格介入他的生命？ 司明远的手微微抵着胃，不动声色地起身：“明天我会带人来给孩子做亲子鉴定，到时候我希望能够听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不要逼我……”迟南雪咬紧牙关，低声道。 “逼你。”司明远轻笑一声，神色是说不出的漠然：“那毕竟是我的孩子，我只是希望他有更好的生活，谈何逼你？迟南雪，你不该让我见到他。” 他的神色那么冰冷，让迟南雪只觉无比陌生。 迟南雪整个人轻轻打了个晃，勉强站稳了。 第215章 错过了就回不去了 司明远走出去的时候，背部挺得很直。 而直到门在他身后彻底关上，司明远方才蹙起眉头，捂着胃的手死死攥成拳，低声道：“最近的医院在哪儿？” “司少……您没事吧？”钟绍钧有点急了，声音都挑高了几分。 司明远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的门开了，迟南雪牵着迟济桓走出来，见状便蹙起眉头，低声道：“我送你们。” 司明远没做声，只是打量了迟南雪一眼。 迟南雪叹了口气：“毕竟我在这里住了几年，对这边也熟悉一些，走吧，”她看了一眼迟济桓，低声道：“桓桓，你坐儿童座椅，不要闹到司先生。” 迟济桓乖乖应下，一边踮着脚想要帮司明远开车门。 直到坐上车，迟济桓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偷觑了好几眼旁边的司明远。 司明远的额头满是冷汗，神色却是平静的很，显然不愿意露出半点端倪，迟南雪却是不敢怠慢，一路上问了好多朋友，最终敲定了一家不远的胃病诊所。 良久，迟济桓方才小声开口：“叔叔您那个位置，平时鲜少有人坐的。” 司明远微微一怔，很少有人坐迟南雪的车这个认知让他的心情忽然好了几分。 “唔……不过南叔叔偶尔会坐。”迟济桓想了想，托着下巴道。 司明远的脸色顿时晴转阴。 这个南家成！ 他就该知道捱上南家成就没好事！ 迟南雪哭笑不得，只低声道：“济桓，说了不要吵到司先生。” 迟济桓乖乖闭嘴了，一边小心翼翼地侧头打量着司明远，这个司叔叔，长得可真好看啊，比任何小朋友的爸爸长得都好看…… 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到医院，钟绍钧这才松了口气，他总觉得车里面的气氛太微妙了，仿佛下一秒就要打起来。 他伸手想要扶司明远下来，却见迟南雪已经自然地进去交涉了。 司明远打量着旁边撑着头看自己的迟济桓，心情没来由地柔软了几分：“习惯这边的生活吗？” 迟济桓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你妈妈……和你说过爸爸的事情吗？”司明远犹豫了一下，鬼使神差地问出了从前绝不可能说出口的话。 迟济桓果然一怔，摇摇头道：“没有，我有妈妈就够了。” 司明远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想了想又问道：“你的南叔叔经常过来吗？” 旁边的钟绍钧有点诧异地看向司明远，太久了，太久没有听到司少问出这样有人情味的问题了。 他总觉得司明远在迟南雪离开后变了很多，如果一定要说变了什么，他倒是也说不出来，只是现在，钟绍钧忽然就了然了。 在迟南雪身边的司明远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会说会笑，会因为一些事情而郁郁寡欢，也会因为迟南雪的一句话而舒展开眉头，可是后来，迟南雪离开了，司明远就将自己活成了一个工作狂的模样。 他是所有人眼中优秀的老板，赏罚分明，仿佛没有任何私人情绪。 在他手下做事，你可以看到公司的稳步向前，也可以感受得到自己的飞速成长。 他是天宸地产最好的董事长，是江城无人不知的司少，却再也不是那个曾经无比贴近的司明远了。 那个名字连同那些稍纵即逝的时光一起，被迟南雪带走了。 而现在，钟绍钧终于感觉得到司明远又回来了。 小孩子果然比较好哄骗，迟济桓相当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道：“南叔叔经常过来的，妈妈也很喜欢南叔叔过来。” 于是迟南雪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一个将不快两个字写在脸上的司明远。 她有点诧异地看过去，只以为司明远是胃疼得厉害：“没事吧……很快就到了，我联系了朋友，医生说现在的病人有预约，我们可以排在下一个。” 司明远却根本没有开口的意思，钟绍钧尴尬万分，低声道了句谢。 冷漠疏离的气氛让迟南雪近乎无所适从，她低声笑了笑，道：“没事。” 倒是迟济桓轻轻拉扯了一下司明远的衣角，认真道：“不可以欺负妈妈。” “济桓。”迟南雪微微蹙眉。 “你不是妈妈的朋友，妈妈还陪你来看病，妈妈怕你疼，你还欺负妈妈……”迟济桓还处在只会说短句的年纪，却还是认认真真地说着，稚嫩的语气满是不悦。 迟南雪担心迟济桓真的惹恼了司明远，连忙将迟济桓拉了过来护在怀里，这才看向司明远，低声道：“抱歉，济桓还小，司少不要放在心上。” 司明远的心像是被人轻轻抓了一下似的，涩涩地疼。 他看向迟南雪惶然的神色，第一次认真地反省自己是不是吓到她了，和三年前她瑟缩的手一样，让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为什么迟南雪会这样紧张。 他费尽力气打开了迟南雪的心防，却又在三年的时间里功亏一篑。 司明远深深吸了口气，觉得胃更疼了，他神色冷肃，看向迟南雪良久方才道：“谢谢。” “不必。”迟南雪始终保持着护着迟济桓的姿势，像是在提防他似的，司明远只觉得这胃疼还真是要人命，连着心口都跟着绞痛起来。 然而很快，医生就出来叫了名字，司明远径自起身走进了诊室，看钟绍钧也跟了上去，迟南雪这才松了口气，轻轻拍了一下迟济桓的头：“刚刚那种话，以后不准再说了。” “唔。”迟济桓小心地偷觑了一眼迟南雪的脸色，这才往迟南雪的怀里轻轻拱了拱，低声道：“妈妈，司叔叔是我的father吗？” 迟南雪一怔：“你怎么会……” “我看过照片。”迟济桓小心翼翼地说道：“烟花的照片，南叔叔说，那是妈妈的故乡。” 迟南雪怔怔地看向迟济桓，良久，她听到迟济桓不知所措的声音：“妈妈，你怎么哭了？” 她记得那张照片，她甚至记得司明远拍那张照片时嫌弃的神色，可是他还是配合着拍了。 那时候多好啊…… 她还记得那时候晏嘉行说过—— 遇到一个真心人不容易，错过了就回不去了。 可惜，她终究还是错过了。 他们都回不去了。 第216章 这位是病人家属吗？ 司明远出来时，第一眼就看到不远处迟南雪正微微低着头和迟济桓说着什么，眼底眉心尽数都是温和。 他微微蹙了蹙眉，径自走了过去。 迟南雪整个人随着他的靠近紧绷起来，站起来的动作都带着三分紧张：“没事吧？”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司明远微微怔了怔，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吞了下去，轻咳一声道：“应该无妨，做了胃镜，等检查结果了。” “恩。”迟南雪轻声应了，犹豫再三还是轻轻拉了拉迟济桓的手，低声道：“妈妈帮你和幼儿园那边请个假吧，今天就不去幼儿园了好吗？” “好。”迟济桓乖乖点头，小心地偷觑了司明远一眼。 迟南雪不动声色地护住迟济桓，小小的动作尤为显眼，司明远微微蹙眉，什么话都没说。 等待的时间总是尤为煎熬，司明远和迟南雪之间只有一臂之隔，他看着手机，眉头始终微微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医生方才走了出来，面色相当凝重：“结果出来了，这位是……病人家属吗？” 他看向彼端的迟南雪和迟济桓，只觉是一家三口。 司明远淡漠地看了迟南雪一眼，迟南雪立刻摆手：“不是，我只是司少的……朋友。” 她的笑容苍白了几分，向后退了半步，尴尬地开口：“我是不是不方便进去？” 医生微微蹙眉，道：“这样，迟小姐来做一下解释可能更有助于理解，病人有慢性胃炎，也是因为长时间饮食习惯不规律外加熬夜导致的，个人建议病人进一步做一下胃黏膜活组织检查，有助于确认病情，平时常备药都带了吗？” 迟南雪微微一怔，点头应了，从包中摸出来几盒药。 司明远在旁边静静看着，神色晦暗不明。 医生一一讲解了，这才道：“以后病人也应当尽可能戒烟酒，这些都对胃不好，尤其是饭后吸烟这种情况要尽可能地避免。” 迟南雪错愕地看向身旁的人，她印象中司明远从未抽过烟，然而司明远闻言，只是淡淡颔首应了：“我明白了，多谢医生。” “不用。”医生叹了口气，道：“说了这么多，还是要尽可能保证饮食规律，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司明远唇角覆上三分轻嘲，点头应了。 “送司少回住处吗？还是说……司少要回国了？”迟南雪轻声问。 “你带着那么多胃药，是给谁准备的？”司明远转头看过来，眼底的神情无比清冷。 迟南雪的呼吸微微一窒，低声道：“以防万一。” 司明远将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在唇齿之间玩味地念了一遍，这才道：“去你公司看看吧，方便吗？” 迟南雪忍不住侧头看了司明远一眼，司明远的神色比之从前倒是缓和了许多，她迟疑片刻，这才点点头：“也好，”像是在自我安慰，迟南雪补充道：“司少不是要和我们公司合作吗？刚好来公司看看，也可以更加直观地了解公司情况。” 司明远深深看了迟南雪一眼，似笑非笑道：“我对云鼎的了解，只怕比任何人都要深入。” 迟南雪没做声，只是微微垂了垂眸。 她知道司明远是有底气说出这句话的，司明远当时拿出那份策划案的时候，连云鼎美国分部的各部门分工都计算进去了，若非对云鼎无比了解，断然是不可能做得到的。 良久，迟南雪方才轻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有段日子了。”司明远淡淡道。 迟南雪心底有点说不出的滋味，顿了顿问道：“是因为……” “不因为什么。”司明远冷淡地打断了迟南雪的话，道：“习惯了而已。” 习惯…… 司明远怎么会有这样的习惯？ 迟南雪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微微闭了闭眼。 而迟南雪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她到公司的时候，公司门口简直是人满为患。 记者将话筒对准了中间，像是急于得到什么消息似的。 迟南雪却是微微怔住了，下意识转头看向司明远，低声道：“不是我让记者来的。” 司明远看向迟南雪紧张的神色，微微蹙了蹙眉：“什么？” “我是说……不是我邀请的记者，”迟南雪示意司机尽快驶离，一边低声道：“抱歉司少，我不知道这么多记者会聚集在这里，我不太清楚他们为何而来，但是……绝对不是我为了宣扬和天宸地产的合作，这才请记者过来的。” 司明远看向匆忙解释的迟南雪，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明明是他警告迟南雪不许胡言的，可是真正看到迟南雪这样惊慌失措地解释，生怕自己误会半点的样子，他又觉得心底说不出的堵。 “我没有怀疑你这些。”司明远冷着脸，沉声道：“停车。”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神色很是复杂。 “发生什么了？你知情吗？”司明远看向躁乱的记者区。 迟南雪摇摇头：“按理说一个年终庆典，不可能来这么多人，除非……” “除非是有人特别造势，”司明远微微垂眸：“钟绍钧，去看看。” 钟绍钧很快回到了车上，道：“是迟先生和陆女士，似乎是在说云鼎美国分部和华夏国总部的联动问题，还有这边日后的发展。” 迟南雪微微蹙眉。 司明远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女人，淡淡问道：“迟麓麟和你说过这些吗？” “这不是我们原本的计划，美国分部的事情，我想父亲应该也不太知情。”迟南雪面沉如水，顿了顿方才道：“抱歉司少，今天我可能要先失陪了，我……” 司明远径自拉开车门，一言未发地走了过去。 迟南雪心底一惊，看向迟济桓道：“桓桓，乖乖在车上等着，妈妈一会儿就回来。” “恩。”迟济桓点头乖顺地应了。 迟南雪追着司明远的脚步，却是越追越是心惊，司明远朝着迟麓麟的方向去了。 时至今日，她再也不敢妄想司明远是为自己而去，那么…… 司明远这又是何必？ 第217章 或者，你跟我一起回去 司明远径自拨开人群走到中央，这才看向迟麓麟淡淡笑了笑：“迟先生。” “司少……”迟麓麟的眼底满是错愕。 “我不知道今天会在这里开发布会。”司明远淡淡看了一眼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记者：“这是要做什么？” “哦，是这样的司少，其实房地产建工领域，能够在海外发展成型的公司非常少，我们云鼎也算是开创了一个先河吧，今天我也是请大家过来做做客，和大家说一说我们云鼎作为海外企业，在美国这样的资本主义市场中的发展，也是为了两国之间的友好商贸往来提供一些素材。”迟麓麟低声说着，一边看向旁边的翻译。 那翻译还没开口就被司明远径自打断了，他低沉的嗓音配上醇厚的英式发音无比悦耳，几乎所有的镜头都悄无声息地转了过来：“我不太明白迟先生的意思，迟先生不擅长英文，也从未参与过云鼎在美国的运营。据我所知，云鼎在美国始终是由迟小姐来负责的，尤其是法务部分，迟小姐几乎成为了建工类跨国商业教科书一样的存在，”他顿了顿，道：“而现在，迟先生这是想要将功劳尽数纳入怀中了？” 他一番话是含着笑说的，迟麓麟听不懂英文一脸懵逼，想了想还是决定按照表情理解，连连点着头：“yes，yes，ofcourse！（是，是，当然！）” 众多记者面面相觑，显然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几乎是瞬间，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哄笑声。 迟麓麟有点急了，紧忙看向旁边的翻译。 翻译尴尬万分，刚想开口，司明远便低声说了几句，翻译如释重负，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迟麓麟不明就里，看向旁边的陆薇薇：“翻译怎么走了？不是你找的翻译吗？钱给了吗？” “没有啊，我是说了后给钱的。”陆薇薇也有点急，台下记者的哄笑无论如何都不像是善意的，可是司明远还是微笑着说着话，陆薇薇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听司明远自然地回答着记者的问题，她低声道：“不过司少不是要和我们合作吗？应该说的是好话吧？” “我哪儿知道啊？应该吧，现在司少也不太可能替南雪说话了，他们都闹成那样了……”迟麓麟谨慎地看了一眼司明远的背影。 陆薇薇只好咬着牙点头：“恩，肯定是好话！” 迟麓麟便站在司明远的旁边，满脸都是自信地笑着，记者根本不明白这是唱的哪出戏，高高兴兴地拍了一堆照片。 迟南雪站在旁边简直要看傻了，哭笑不得地走上前去，低声道了句谢，这才和记者说了一下云鼎的近况。 “你和他们说一下，我们公司的控制人的事情，国内现在还是我，而且我们是一体化管理。”迟麓麟轻轻拉了一下迟南雪的袖子。 迟南雪简直要笑出声来了，事已至此，迟麓麟竟然还想着要如何给自己脸上贴金。 她淡淡道：“的确，云鼎在做质量的严控，未来我们有在美国上市的计划。” “迟小姐，请问刚刚迟先生说的属实吗？”记者将话筒靠的更近。 “您是说哪一部分？的确，迟先生是云鼎的法定代表人，可是美国这边的情况我更了解，也始终是由我来独立负责的，这部分刚刚司少说明得很详细。” 众人露出了然的神色，心说果然又是一出好戏。 迟南雪引领着众人在公司里面转了转，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公司的情况，任由记者拍了不少照片，这才含笑将人送了出去。 迟麓麟跟在迟南雪身后，看了一眼迟南雪，又看向司明远：“司少这是……让我感觉旧事重回啊。” 司明远淡淡笑了笑，道：“我只是过来看看公司情况的。” “是啊，”迟麓麟点点头，尴尬地笑了：“其实刚刚看那情况，我都以为司少是要和南雪重温旧梦了。” “迟先生，您年纪也不小了，我希望日后迟先生说话的时候，能够稍微有点理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司明远的神色顿时冷峻几分，看向迟麓麟的脸色清冷得很。 迟麓麟只觉浑身发冷，连连点头应了，拉着陆薇薇就匆匆离开了。 司明远念着车里还有个迟济桓，伸手轻轻拉了一下迟南雪的手腕：“走了。” 骤然感受到腕侧的力度，迟南雪整个人几乎僵在了原地，她看向旁边的司明远，嘴唇翕合低声道：“司少……” 司明远倒是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蹙眉：“怎么？” 迟南雪微微垂眸，良久方才低声道：“我以为……” 司明远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手上的动作也有点微微的僵持。 他松开手，掩饰尴尬似的轻咳一声。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径自先出了门。 直到坐上车，看到熟睡的迟济桓，迟南雪微微松了口气，小心地给迟济桓松开领口，这才看向司明远道：“司少是不是最近也要启程回去了？” “恩。”提起这件事，司明远显然心情不太好，他漫不经心地开口：“你呢？打算常驻美国了？” “也没有。”迟南雪有点迟疑：“我更希望济桓在华人区长大，将来……我是希望他回去的。” 司明远沉声道：“刚好，我这次回去可以带上济桓一起。” 迟南雪震惊地看过去：“你怎么能……” “他是我的孩子，你以为真的需要亲子鉴定那一张纸才能确认吗？”司明远靠近了一点，神色近乎阴霾冷厉：“迟南雪，如果我们真的走到了需要亲子鉴定才能继续下去的那一步，我或许会考虑永久剥夺你的抚养权。” 迟南雪咬紧下唇，几乎是无意识地将迟济桓护住了：“你不能这样做。” “或者，你跟我一起回去。”司明远沉默良久，这才说出那个早已经深思熟虑的答案。 迟南雪错愕地睁大眼睛：“你早就想好了……” “自然。”司明远冷笑一声。 第218章 他简直恨透了这种比较 迟南雪微微闭了闭眼，良久方才低声道：“我不太可能这个时候回去，美国这边也需要……” “我调查过，你不用隐瞒我。”司明远冷冷道。 迟南雪咬住下唇，她总觉得自己像是走进了司明远精心编制的一张网，无论朝着哪个方向，都根本就没有出口。 司明远来了美国的一切都是目的性极强，他知道自己有了迟济桓，他也知道，现在云鼎美国分部即使没有她，也早就过了最初的起步阶段。 “公司已经进入稳定运营了，而你，完全到了应该回归国内的时机。”司明远沉声道：“你应当也看得出来，这些年，云鼎的总部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 迟南雪哑声道：“可是你在逼我。” “我不逼你，你打算像是三年前一样一走了之吗！”司明远几乎是低声喝道。 迟济桓迷迷糊糊地醒了，下意识地去抱人，却是一个踉跄跌进了司明远微冷的怀里。 迟济桓睁开眼，呆呆地看向眼前的司明远，司明远的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没能狠下心将小家伙推开，只低声道：“你妈妈在那边。” “哦。”迟济桓抬眼看了一会儿司明远，这才迷迷糊糊地小声道：“您为什么会和我这么像？” 司明远闻言，只是静静看了一眼旁边的迟南雪。 迟南雪微微咬住下唇，低声道：“桓桓，回来。” “南叔叔也对我好，但是南叔叔和司叔叔一点都不像。”迟济桓小声哼唧。 又是比较…… 司明远简直恨透了这种比较。 他和迟南雪真正在一起只有半年多的时间，想到迟南雪和南家成几乎朝夕相处的三年，司明远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迟南雪看了一眼司明远的脸色，就知道司明远肯定又在胡思乱想。 她轻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三年的时间过去了，一切却好像是变成了一个圆环，什么都不曾改变。 “你现在去哪里？回宾馆吗？”迟南雪迟疑片刻，问道。 “胃不舒服。”司明远语气冷硬地说着，语气充满了暗示。 迟南雪一怔，看向司明远的眼神带着点惊讶。 迟济桓看了一眼迟南雪，又看向司明远，这才小心地拉了拉司明远的手：“你如果对妈妈好，妈妈可能会给你煮汤的，妈妈煮的汤可好喝了。” 他的语气带着满满的炫耀，司明远听着就有点吃味，心说当年你妈妈给我煮汤时还没有你呢！ 司明远没说话，迟南雪犹豫了一下，只好轻叹了口气：“你在美国待到什么时候？” “这一周结束。” “这样，方便的话你把住处地址给我一份，我让人给你送些你能吃得惯的东西过去吧，我对这边比较熟悉。”迟南雪轻声道。 司明远的脸色变了变，淡淡道：“不用了，先送你回去吧。” 迟南雪打心底叹了口气。 车子绕了一圈，很快就停在了迟南雪的庄园门前。 司明远当着迟南雪的面吞了胃药，一句话都没说。 下一秒，迟济桓高高兴兴地扑了下去，看向不远处的来人：“南叔叔！” “桓桓今天没去幼儿园？”南家成显然没有意识到车上坐着的人是谁，笑着将迟济桓抱了起来，轻轻哄了哄。 “恩，没去，今天去医院了！”迟济桓笑眯眯地凑上去。 “医院？”南家成顿时有点紧张：“南雪怎么了……” 他匆忙朝着车走了过去，刚想帮迟南雪拉开车门，就见车门径自拉开了，司明远走了下来，看向南家成的眼神晦暗不明。 时隔三年，这是他们第一次正面交锋。 南家成的手顿在空中，神色有说不出的尴尬。 司明远却只是淡淡笑了笑：“南先生，好久不见。” 南家成看向面前的司明远，几乎有点认不出了。 从前的司明远会因为他和迟南雪握手而愤怒莫名，而现在的司明远将所有的情绪都深藏眼底，他看不出眼前人的心思，只能伸出手去笑了笑：“司少，的确是好久不见，一晃眼三年多了。” “的确。”司明远淡漠地笑了笑，胃依然翻江倒海的，而看向眼前迟济桓和南家成的亲近，他几乎觉得有点反胃。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被司明远死死压在心底了，他看向南家成的神情尤为平静：“这些年，南先生在国内的事业也是如日中天，听说美国这边也是开设三家分公司了，人工智能成为了朝阳产业，其中自然也有南先生一份功劳。” 南家成摆摆手：“只是刚好有些兴趣，这些兴趣又被资本市场挖掘出了商业价值罢了。” 迟济桓乖乖站在南家成伸手，一只手依然小心翼翼地想去扯南家成的衣角，面上哪里还有之前和自己的客气疏离，满满的都是欣喜的笑意，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人。 司明远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觉得胃里更加难受了。 他忍着胃部的烧灼感和南家成又说了几句话，这才淡淡道：“那我今天就不多留了，有机会再合作。” “好，天宸地产这些年的发展如日中天，我也很期待能够有机会和天宸，与司少有进一步的合作。”南家成点点头。 司明远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死死摁住胃部，忍住近乎出口的痛哼，径自转身。 下一秒，一只温热的小手将他的衣摆拉住了：“司叔叔留下来喝汤吧！”迟济桓仰着小脸，认认真真地说着：“妈妈肯定要做汤的！” 南家成整个人微微一僵。 迟南雪倒是没阻拦，只是看了一眼司明远的手，什么话都没说。 司明远看出迟南雪的意思，淡淡笑了笑，道：“以后有机会的吧。” “妈妈准备了的！”迟济桓有点急了，小声道：“妈妈之前就准备了好多食材，准备煮汤的。” 司明远的脚步顿了顿，又看向彼端和迟南雪站得很近很近的南家成，终于还是咬咬牙，径自牵起了迟济桓的手，微微一笑：“那就劳烦了。” 迟济桓笑吟吟地任由司明远微凉的手牵着，对迟南雪扮了个鬼脸。 迟南雪哭笑不得。 第219章 三年的时间可以改变一切 一进门，迟济桓就笑眯眯地拉着司明远道：“司叔叔，我带您去楼上转转。” 司明远其实一直都没什么孩子缘，这么多年来，几乎所有的小孩子都被司明远定义为熊孩子，更遑论是这般年纪的小男孩了，司明远一瞪眼睛，几乎所有的小孩都被吓跑了，哪里还有这么主动亲近的？ 可是现在，司明远看着热情非常的迟济桓，还是点点头应了。 迟南雪终于忍不住了：“桓桓，你这个时间一般不都去睡觉了吗？” “可是我喜欢司叔叔。”迟济桓乖乖道。 迟南雪心底一软，叹了口气摸了摸迟济桓的头：“去吧，别闹到司叔叔，你司叔叔平时很忙的，可能也需要休息。” “恩。”迟济桓这才一溜小跑扑向司明远。 司明远看着长长的楼梯，几乎没犹豫，直接将迟济桓抱了起来。 迟济桓似乎是微微怔了怔，小声道：“老师说，爸爸就会抱着宝宝的。” 司明远的心微微一痛，不知道为什么，将小家伙抱个满怀的感觉相当好，或者说，只要站在这里，站在迟南雪和迟济桓所在的这个空间，仿佛心底空缺的部分就被悄然无声地填满了似的，连着胃里面的烧灼感都没有那么强烈了。 “你妈妈……没和你说过你爸爸的事情吗？”司明远顿了顿，只觉自己的嗓音都有点沙哑。 “没有，不过，你是我爸爸吗？”迟济桓认真思考了一下，小声问道。 司明远忽然觉得每一句话都变得很是费力，他看向迟济桓，喉结微微滚动：“怎么会这样想？” 他将小家伙放在地上，迟济桓就牵着司明远的手去了迟南雪的卧房，他指着书桌，小声道：“妈妈的相框，上面是宝宝和妈妈，下面，是妈妈和爸爸。” 司明远微微一怔，他看向桌上的相框。 相框里面只有一张照片，是迟济桓和迟南雪的，那显然是圣诞夜，迟南雪带着迟济桓在后院拍的，两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司明远迟疑片刻，将相框倒了过来，轻轻抽了一下，果然那后面还藏着一张照片，丝毫不露端倪—— 那是他们唯一一张合照。 是当年跨年的时候那一场浪漫至极的烟花，司明远还记得自己当时其实并不想自拍，那是他人生中第一张自拍，老实说并不是什么很好的角度，却被迟南雪珍而重之地收藏起来了，甚至连边角都包了起来。 司明远看着上面两人的笑脸，忍不住微微怔了怔，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有人对他说，这些年他变了很多，司明远其实从来都没有感觉到过。 只有看到这些时，他方才恍然，这些年的时光的确在他身上烙印下了无比深刻的痕迹，他自己都无法消磨掉。 “是司叔叔吗？”迟济桓小声问道。 司明远只是微微弯唇笑了，将照片径自放回了相框，淡淡道：“这件事不要告诉你妈妈，知道吗？” 他的语气云淡风轻的，迟济桓小小地权衡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乖。”司明远轻轻摸了一下迟济桓的头。 迟济桓认认真真地看了司明远一会儿，这才笑道：“司叔叔，您笑起来真好看！” 司明远莞尔，拉着迟济桓的手下楼去了。 南家成正在厨房门口和迟南雪说着话，司明远坐在客厅里面遥遥地望着，一句话都没说。 三年，三年的时间或许真的可以改变太多，于他如此，于迟南雪亦然。 迟南雪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有了一个孩子，在自己看不到的时候，在这里慢慢成长了，而这一切一切的成长，尽数都没有自己的参与。 司明远回过神时，就见南家成已经离开了。 迟南雪正小心翼翼地将一个托盘端过来，这些事情她惯常喜欢亲力亲为，从前还在一起的时候如此，没想到现在也是一样。 她总是说，这样才更有家的温度。 司明远不太懂这种偏执，却是条件反射似的起身，径自将托盘接了过来。 迟南雪微微一怔，低声道：“你要留下来谈谈，我就让南先生先回去了。” 司明远不置可否。 迟南雪也没多言，只是在司明远的对面坐下了。 熟悉的汤底，司明远喝了一口，就觉得这三年来被折磨地千疮百孔的胃仿佛一下子活了起来，他忍不住又喝了一口，这才开口道：“美国这边的情况，即使没有你也是一样，但是……你该回去了。” 迟南雪轻叹了口气，答非所问道：“司爷爷还好吗？” “爷爷挺好的，前些年生了一场大病，好在是养回来了。”司明远没多想，径自道。 “那就好……”迟南雪微微垂眸。 “听说这些年晏爷爷的病情也没有反复，始终控制地很好。”司明远蹙眉道。 “恩，对。”迟南雪点点头：“一直都吃着药，还好控制得住。” 她话音未落，门就被人敲响了。 管家去接了东西，看向迟南雪道：“司先生送的药到了。” 司明远有点诧异：“司先生，是说我爷爷吗？” “恩。”迟南雪点头应了：“一些特效药，因为还没上市，所以一直都是司军长在帮忙寄过来。” “不是美国这边的药吗？是哪个研究室的？三年还没上市，”司明远微微蹙眉：“我可以问问爷爷，看看有没有办法促成公开……” “不必了。”迟南雪下意识伸手去拦：“这些药外公吃了三年了，我也问过医生，医生说配不出来的。” 司明远诧异地看了迟南雪一眼：“所以三年前你离开华夏国之后，一直和我爷爷有联系？” 迟南雪没有多言，只是微微垂眸：“因为外公的病，所以的确是一直都有联络，司军长帮了很多忙。” 司明远静静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漠然地笑了，他将汤勺丢在一旁，淡淡道：“所以你千方百计，都只是为了躲开我。迟南雪，我不记得我对你做了什么让你至于如此……” 他对她推心置腹，为了她可以放下一切。 那些从前他想都不曾想的事情，为了迟南雪他全部都肯做了。 可是她呢？ 她转身离开的时候，可曾想过他半点？ 第220章 她不明白司明远怎么会变成这样 迟南雪只觉得无比疲倦，她几乎是无意识地开口：“明远，济桓还在，你能不能……” “你叫我什么？”司明远蹙眉问道。 迟南雪浑身一凛，顿时清醒了过来：“司少。” 司明远抿了抿唇，径自起身，想了想似乎是觉得可惜，又将桌上温热的汤端起来一饮而尽，这才满意地淡淡道：“周末我会过来接你，你提前收拾好东西。” 迟南雪难以置信地看向司明远：“你不能……” 司明远径自离开。 迟南雪目瞪口呆地看向司明远的背影，根本不明白这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迟济桓有点紧张地看向被关上的大门，又看向迟南雪，这才小心翼翼地拉住了迟南雪的衣角：“妈妈……” “没事，没什么。”迟南雪微微垂眸，摸了摸迟济桓的头。 “我喜欢司叔叔。”迟济桓低声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心说这还真是挡不住的父子天性了，轻叹了口气：“桓桓，你喜欢司叔叔什么啊？” “司叔叔很温柔。”迟济桓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顿了顿，这才认真道：“而且妈妈喜欢司叔叔。” 迟南雪呆立当场。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迟济桓会说出这种话来。 迟南雪闭了闭眼，拍了拍迟济桓的后背：“去吧，该去洗澡了。” 第二天一大早，迟南雪一出门就看到迟麓麟正守在门口，他孤身一人的情况并不算多，迟南雪微微一怔，还是开口道：“怎么？” “爸爸想和你聊聊。”迟麓麟看到了报纸，甚至还有中文报纸同步翻译的，哪里还能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那个，司少不在吧？” 这还是大清早上呢，司明远若是在那成了什么？ 迟南雪微微蹙眉，道：“不在，怎么了？” “哦，是这样的。”迟麓麟尴尬地笑笑：“昨天……爸爸不是说了一些话吗？有些没斟酌好的地方，司少也都给指出来了，爸爸怕你多想，还是想过来和你解释一下。” 迟南雪平静地笑笑：“那些事情我没有放在心上。” “那就好，那就好，”迟麓麟释然地笑了：“南雪这些年也长大了，和从前也大不相同了，对待事情为人处世都能看出来，不过啊，爸爸还是想问问你，你和司少到底怎么回事？爸爸看司少，怎么像是有和你和好的意思啊？” 迟南雪一怔，有点不知道怎么和迟麓麟解释。 她今天一早就收到了幼儿园的电话，幼儿园那边支支吾吾的，说是无法继续接受迟济桓入园了，她想要问清楚究竟，幼儿园表示已经做好了被起诉的准备。 迟南雪有点无奈，只好将电话挂断了。 司明远现在的处事风格当真是和从前截然不同，这样的手段从前司明远断然是不会用的，可是现在他也是相当驾轻就熟。 迟南雪看向迟麓麟，顿了顿方才道：“我下周开始就回国发展了。” 迟麓麟手中的包“咣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迟南雪神色如常：“美国分部这边我自然会继续打理，但是主要精力还是会回归国内，我们是以国内为主体在美国这边上市的，父亲也不希望公司被分裂成两半吧？” 迟麓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哑声问道：“你的意思是……你这周末就要和我们一起回国了？不是南雪，你等等，你是不是真的以为司少会一直护着你啊。像是之前那样？我跟你说，你之前离开华夏国的时候，司少是真的气坏了，我们都看得出来。而且你真的觉得司少还会和你在一起？如果他真的有这个心思，当年能说放手就放手吗？想要找一个人哪里就那么难了？司少根本就没有找你的意思，之前你刚来美国的时候，司少不是还和盛家走得很近吗？” 迟南雪听着几乎在胡言乱语的迟麓麟，淡淡笑了笑：“我知道，这只是我的个人规划。” 这一番话简直如同晴天霹雳，迟麓麟当时就傻了：“你怎么会忽然有这种个人规划啊？国内那边现在其实不需要你，你应该将主要精力都放在这里，这里才是你的大本营，是你的一方天地，你要在这里做出事业，和爸爸给你的基业就不一样了，你怎么就不好好想想？其实这里这么好，你在这儿待一辈子都成啊……” 呆一辈子。 听着迟麓麟语重心长的一番话，迟南雪简直要笑出声来了：“是个儿子，是吧？” “什么？”迟麓麟一怔。 “我说，陆女士肚子里面的那个，是个儿子是吧？”迟南雪淡淡问道。 “啊，”迟麓麟短促地“啊”了一声，旋即笑了：“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是啊，你看爸爸都忘了和你报喜了……” “难怪父亲这样未雨绸缪。”迟南雪似笑非笑道。 迟麓麟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司少护着我也好，不护着我也罢，对于三年前的我而言或许很重要，可是对于现在的我而言……已经不是举足轻重的事情了，父亲，我能够将美国的分部都带到了这个程度，我以为父亲明白，公司有了我只会如虎添翼。即使出现了任何问题，我想我也一样可以妥善解决，即使没有司少。毕竟……我已经不是三年前的我了。”迟南雪微微笑了笑，神色淡然自若。 迟麓麟看向迟南雪，许久方才道：“现在国内架构很齐全……” “齐全，国内的架构我知道，无非是由陆薇薇领导的嫡系班底。没关系，人马我可以自己带，班底我可以重建，父亲如果真的觉得国内的架构很好运营也不错的话，不妨看看这三年来美国这边的新兴分部和国内的营业额对比。在商言商，陆女士毫无能力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这毕竟不是家族企业，父亲想必也不希望这成为一言堂。”迟南雪淡淡道。 迟麓麟的脸色愈发苍白，良久方才咬紧牙关道：“南雪，你以为爸爸是在害你？你现在回去无非是众矢之的，你知道嘉合置业的近况吗？” 第221章 谁允许你重新开始了？ 迟南雪静静看向迟麓麟，微微蹙眉开了口：“嘉合置业近来怎么了？” “林凝重新执掌了嘉合置业，用的手段不太好，只是……林元嘉疯了，所以人们也就认下了，前些年主要在港城发展，这几年才回归了江城。”迟麓麟低声道。 迟南雪微微蹙眉。 “我之前和父亲说过，不能和林凝有进一步的接触，父亲还记得吗？”迟南雪淡淡问道。 “当然。”迟麓麟的神色有点不耐，蹙眉道：“我当然记得，只是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你现在不适合回去。你和林凝之前闹成什么样子，你现在回去像什么话？而且，你不说我其实也明白，之前林凝之所以不敌林元嘉，多少也有司少的意思在里面，现在司少不在意这些，林凝自然也就重振旗鼓了。”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淡淡闭了闭眼，道：“所以之前我和林凝的矛盾，父亲是知情的？” “啊……”迟麓麟的脸色有点尴尬，轻咳一声道：“多少是知情的，不过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吧？你们都还年轻，年轻的孩子之间有点矛盾都是正常。” 迟麓麟显然也知道这样的说法站不住脚，他看向迟南雪，嘴唇不自然地翕合着。 良久，迟南雪方才平静地笑了：“是啊，都正常。父亲这样说其实我也就放心，既然我和林凝之间的矛盾都不算是什么太大的矛盾，那么我想……我和陆女士之间的也一样，更何况我本来也是为了云鼎建工好，我想不管我做出什么决定，陆女士应该都能理解才对。” 迟麓麟的神色颇为尴尬：“好端端地说林凝，你说你提起陆薇薇做什么……你陆阿姨那肯定是没事啊，本来就是一家人，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只是你也不要太过，你应该知道，你陆阿姨现在还怀着孕。” “的确。”迟南雪微微一怔，点头应了：“陆女士几个月的身孕了？” “这都六个月了。”迟麓麟的脸上带着三分喜色。 三年了。 他都不抱什么希望了，可是陆薇薇还是成功地怀上了，迟麓麟简直说不出有多么高兴。 迟南雪淡淡笑了笑，点头应了：“陆女士已经算是大龄孕妇了，的确是该处处小心些，父亲让陆女士这样在外操劳奔波，倒是让人觉得我们迟家太不近人情了些。” 迟南雪这一番话说出口，迟麓麟犹豫片刻，还真是点了点头：“是啊，我也劝过她她就是不听，你说……哎，我回去再和她说说，你说天天顶着个大肚子到处走，也不是那么回事是不是？” 迟麓麟见迟南雪没有太多抵触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笑道：“好了，南雪，你愿意回国就回国，但是爸爸还是要和你说，国内的情况和你在美国这边大不相同，你也不要回去觉得不舒服就是了。” 迟南雪淡淡扬起唇角：“父亲放心，我适应能力很强。” …… 自诩适应能力很强的迟南雪转身回了房间，一眼就看到了迟济桓正乐不可支地看向手机。 她微微蹙了蹙眉，道：“桓桓，手机还是要少看，之前去检查的时候不是说过，要开始预防近视了吗？” “唔。”迟济桓笑吟吟地将手机放开，又眨巴眨巴眼睛看过来：“不过妈妈，这是真的吗？” 迟南雪诧异地将手机接过来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就变了：“这是……” 迟济桓小心翼翼地看向迟南雪。 那上面正是迟南雪和司明远的恋爱史，说的简直是事无巨细精彩纷呈，迟南雪看了好一会儿，简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良久她方才咬了咬牙：“谁给你看的这个？” 迟济桓显然有点犹豫。 “桓桓。”迟南雪微微蹙眉。 迟济桓微微咬住下唇，小声道：“跳出来的消息，宝宝就点开了。” 跳出来的…… 迟南雪点开微信，忍不住微微蹙起眉头，她扫视了一遍标题，咬牙切齿地给司明远打了个电话过去：“司……” “开门。”司明远淡淡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就见管家已经笑着将司明远迎进来了，司明远拿着手机，淡淡道：“怎么？” 迟南雪看了一眼沙发上兴奋不已的迟济桓，微微闭了闭眼：“跟我去楼上。” 司明远没什么表情，只是径自跟了上去。 直到关上了书房的门，迟南雪这才哑声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做什么……给你看一些新闻报道，毕竟很快你就要和我一起回国了，我希望你对国内的情况有个最基本的准备。”司明远扬了扬手机，淡淡道：“你不想知道阔别多年，国内现在是怎么说你我的吗？” “我不想。”迟南雪咬牙：“我以为我们已经分手了，分手了的意思就是，从今以后再也没有我们这个词了。” 她的语气那么平静，疏冷地让司明远进门时眼底最后一丝笑意都褪干净了。 他静静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淡漠地笑了：“可惜，媒体似乎不是这样想的。” 迟南雪低声道：“只要你肯，那么媒体很快就会放过我，我只是一个小人物，媒体没必要在我这里执着。”她闭了闭眼，叹了口气道：“司少，我知道你手眼通天，即使是在美国，你也一样能够摧毁我三年来构筑的所有，你可以轻而易举地让济桓知道你的存在，甚至可以获得他的喜欢，可是……你可曾想过为什么我离开华夏国以后再也没有回去？司少，我是真的想要重新开始了。” “我说过，我没有同意，从前没有，现在也一样。”司明远咬紧牙关，向前逼近一步沉声道：“三年前你一走了之，你想要重新开始，谁允许你重新开始了？” 他浑身的戾气让迟南雪微微颤栗，良久，司明远方才收敛了情绪，只淡淡道：“三年前的事情我可以不再追究，至于现在……你还需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像是那天一样。” 迟南雪蓦地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第222章 突如其来的温柔 迟南雪的嘴唇微微颤动，良久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看向司明远，眼底写满了难以置信：“我想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司明远的语气满是微嘲：“你留下了迟济桓，我以为是因为你喜欢我，可是现在看来是我……” “我的确喜欢你。”迟南雪深深埋着头，良久再抬眼时，嗓音低哑地开了口。 司明远所有的话在这一瞬间仿佛被按了暂停键。 他诧异地看向迟南雪，嘴唇翕合。 “你想要听得如果就是这句话，那么……我的确喜欢你，可是我还是决定放弃了，我们想要走下去太难了。”迟南雪怔怔地看向司明远，眼泪几乎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她的手死死攥紧，下一秒，司明远将她的手掰开，将纸巾近乎粗暴地塞给她，哑声道：“你哭什么？” 迟南雪怔怔地看过去。 “三年了，唯一的长进就是会说点真话了。”司明远看向迟南雪，眼底的神色波涛汹涌，他叹了口气，安静地靠近了一些将迟南雪拥住了。 那是一个蜻蜓点水一样的拥抱，轻得几乎让人感受不到。 然而迟南雪的心却像是慢慢鲜活了起来似的，她看向司明远，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是从何而来。 “我今晚住在这里，回国之前应该都住在这里。”司明远的语气十分平静，仿佛这一切不过是理直气壮的事情。 迟南雪微微蹙眉：“可是济桓……” “报道是给你看的，是不是被济桓点开了？”司明远问道。 迟南雪一怔，几乎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你的微信号给我回复了很多笑脸，我知道不可能是你。”司明远眼底覆上三分笑意。 迟南雪看向微信页面，脸几乎是瞬间红了。 那一大堆手舞足蹈大笑的表情，迟南雪想到这样的对话出现在她和司明远之间就觉得微妙无比，看了一会儿，她微微怔住了：“不是……你什么时候加了我的微信？” 司明远没应声，只是微微挑了挑眉。 迟南雪有点丧气，她知道这些对司明远而言自然算不上难题，可是这也太轻松了一点吧？ “客房在哪边？”司明远很是自然地走了出去。 “我似乎还没有答应。”迟南雪蹙眉。 “威胁的话我其实并不是很想说第二遍，南雪，我不希望逼迫你答应，但是……我也并不在意使用一些特殊手段。”司明远的神色微微沉了几分。 迟南雪还没开口，门就被人敲响了。 迟南雪一下楼，就见夏沐锋正站在门口，微微笑了笑道：“早就听闻迟小姐在美国的庄园豪华非常，始终没有机会过来看看，今天……” 他看着楼梯上缓缓走下来的司明远，觉得自己应该是幻视了。 夏沐锋几乎是下意识眨了眨眼，轻咳一声道：“司，司少？” 他这可不是梦回三年前了吧？还是说那些杂志上说的是真的？ 迟南雪真的打算回国了？ “夏少。”司明远淡淡笑了笑，径自坐在了迟南雪的旁边：“请进。” 夏沐锋糊里糊涂地走了进来，犹豫片刻方才开口道：“所以二位这是……” 迟南雪如果和司明远真的重修旧好了，那还真是惊天动地的大新闻，尤其是对他而言…… 夏沐锋胆战心惊地看向迟南雪，迟南雪微微蹙眉，道：“夏少误会了。” 面对迟南雪的惜字如金，夏沐锋简直一脸问号。 没重修旧好，那为什么司明远这样自然地从楼上走下来？ “哦，”夏沐锋的脸色相当尴尬，只好生硬地转换了话题：“那什么，迟小姐之前说过，暂时没有回国内发展的计划，现在也是一样吗？” 迟南雪还没开口，司明远就向后靠了靠道：“不是，最近就有回华夏国进一步发展的意向了。” “这……”夏沐锋完全无法理解司明远怎么就成了迟南雪的官方发言人，低咳一声道：“可是国内的情况和这边大不相同，我们和云鼎的合作不是刚刚结束吗？我其实也有所耳闻，云鼎的内部架构简直是大换血，华夏国的话，除了和夏家的项目也没有什么大项目了，迟小姐这时候回去，其实也是难得很。” “我也了解一些，”迟南雪微微蹙眉：“不过我想也不是太大的问题，我最初接管项目时，云鼎的情况还不比当下。” “也是，迟小姐总能遇到贵人，这次大抵也一样……” 夏沐锋话音未落，始终未发一言的司明远蹙眉开口了：“总能……我想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夏沐锋一怔，尴尬道：“也不是，那不是之前一直都遇到了司少吗？到了美国以后，到了美国以后……” 他看着司明远的表情，就觉得自己肯定是说错话了。 他本想说的是到了美国以后就遇到了南家成，可是司明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没来由地心底发憷。 “到了美国以后，你看巧不巧，司少您就又及时出现了！”夏沐锋一拍手，强行拐了个弯笑道：“您都不知道司少，那天那张照片传出去，我们都说曾经的司少是真的回来了，还是和从前一样护着迟小姐，迟小姐可真是幸运。” 夏沐锋竭尽全力的一番话说完，这才觉得司明远的脸色好看了几分。 他打心底松了口气，笑道：“我这次来其实也是想确认一下的，不过现在看来也不需要确认了，迟小姐，您回国以后，我很期待能够再次和您合作。” 迟南雪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夏沐锋笑意更深，却也不敢多逗留，紧忙离开了。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良久方才开口道：“刚刚的话，我们似乎还没说完。” 司明远深深看了迟南雪片刻，这才道：“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执着，无非是因为两种情感，要么是刻骨的爱，要么是锥心噬骨的恨，你觉得我对你是哪一种？” 迟南雪只觉得如鲠在喉，她几乎要将一切和盘托出，手机却骤然响起。 司明远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蹙眉问道：“晏爷爷？” “恩。”迟南雪低声应了：“抱歉，我接一下。” 第223章 妈妈一定很想爸爸 晏嘉行的呼吸都有点急促：“南雪，是不是司少来了？” 迟南雪神色复杂地看了旁边的司明远一眼，不知道该如何和晏嘉行解释。 “你让司少过来一趟，我和司少解释。”晏嘉行低声道：“南雪，外公都看到了，其实外公一直都很担心，你和司少之间……现在还能和从前一样，那是缘分。时至今日，你们谁都不该再错过去了。” 迟南雪微微垂眸，轻声道：“外公，您大概是误会了。” 只是简简单单这几个字，迟南雪都觉得如鲠在喉。 这些话太难说出口了，太难了。 晏嘉行沉默良久，这才叹了口气问道：“南雪，是不是还是司军长拦着？如果是，外公去帮你说，外公看得出来你这些年的状态，更何况你和司少合适，你们之间特别合适，怎么能就这样错过了？” 迟南雪不动声色地朝旁边走了几步，这才低声道：“我打算和司少回国看看，刚刚就想问外公，您有打算回去吗？” 晏嘉行的声线终于添了三分笑意：“你要回去？跟司少一起？” “恩。”迟南雪微微颔首。 “挺好，挺好，外公就不回去了，外公左右也是一个人，在这边也适应了，就不来回折腾了，你啊……跟着司少，外公心底也放心。”晏嘉行笑笑，道：“什么时候走？” 手机被人从手中抽走，这个动作太熟悉了，迟南雪怔怔地看向近在咫尺的司明远。 司明远就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个动作有哪里不对似的，平静开口：“晏爷爷，恩，对，我是司明远。” 他的唇角噙着三分笑：“放心，恩，对，我和南雪一起回去。” “没错，就是下周，您这周有空吗？我去疗养院看您，给您带了些特产，您之前不是特别喜欢吃那家水晶紫薯酥吗？” 他自然地问出了地址，这才点点头道：“那好，好，没问题，那外公周末见。” 司明远将手机还给迟南雪，淡淡道：“这周末一起去晏爷爷那边，然后我们一起回去。” 他毫不客气地做了决定，迟南雪错愕地看向司明远，良久方才忍不住问道：“我好像还没答应。” “刚刚的问题，你可以好好想一想答案。”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会儿，淡淡道：“还有，东西收拾了吗？”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沉默良久方才轻轻叹了口气：“你这样……总让我有种不该有的错觉。” 就像是那煎熬的三年从来都不曾有过似的，就像是他们还在三年前，是全江城公认般配的情侣。 他永远站在自己身边，不管发生了什么，只要转过头就能看到司明远的存在。 那是三年前，不是现在。 迟南雪一次次提醒自己司明远已经不在自己身边的事实，却被司明远自己毫不留情地打破了。 司明远淡漠地笑了笑，道：“你先好好收拾东西吧，客房在哪里？” 迟南雪定定地看了司明远良久，她太了解这个人了，司明远一旦决定好的事情，是断然不会轻易改变了。 迟南雪叹了口气，认命似的点了点头：“这边。” 司明远没说话，径自跟了上去。 客房里面看起来很是清冷，显然很久没有人住过了，司明远看了一会儿，莫名觉得这性冷淡的黑白色调的装修风格有那么一点点眼熟。 迟南雪轻咳一声，道：“房间都是请管家打理过的，衣柜里面有睡衣，你……” 司明远一把拉开衣柜，里面满当当的都是女式睡衣。 他微微挑了挑眉，迟南雪有点尴尬：“抱歉，家里鲜少有人留宿。” “无妨。”司明远挑挑唇角，心情没来由地有点好。 迟南雪将事情都交代了一遍，这才径自退了出去。 不多时，迟济桓高高兴兴地敲敲门，蹭了进去。 司明远正站在窗前若有所思地看向迟南雪匆匆离开的背影，一回头就看到小家伙好奇地歪着头看过来的模样。 他长得和司明远小时候实在是太像了，司明远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去考虑这小家伙是不是自己孩子的问题。 迟济桓小声道：“司叔叔，你是我爸爸吗？” 司明远微微一怔，道：“你妈妈……是怎么说的？” “妈妈说，我爸爸很厉害的，只是因为太忙了，这才没时间照顾我。”迟济桓认认真真地说着。 司明远静静听了一会儿，轻轻摸了摸迟济桓的头，道：“这些年你和你妈妈过得还好吗？” 小小年纪的迟济桓其实并不是很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他认真思考了一会儿，道：“我看过妈妈对着照片，呆呆地看很久。” 司明远微微蹙眉。 “妈妈一定很想爸爸。”迟济桓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了，小声道。 司明远就觉得自己的心一揪一揪地痛了起来，其实这些年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迟南雪的处境。 他知道迟南雪一个人在美国有多么不容易，一点点白手起家，她要对抗的不仅仅是异国他乡投资人的不信任，还有家族内斗带来的麻烦重重。 他同样知道，这些年，迟南雪始终一个人。 司明远什么都知道，却也忍不住怨她当年走得那么决然。 司明远轻轻摸了摸迟济桓的头，道：“要不要出去玩？” “妈妈不准我和陌生人出去。”迟济桓小心翼翼地看向司明远，一边想着这应该不是迟南雪口中所说的陌生人吧，妈妈都放心让自己和司明远独处了。 司明远想了想，道：“只是出去转转，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可以让管家一起。” “我怕麻烦司叔叔。”迟济桓犹豫良久，眼底已经写满了渴望，却还是规规矩矩地说着。 这性子怎么和迟南雪这么像？ 司明远对迟济桓伸出手，想了想轻松地一伸手将迟济桓抱了起来：“爸爸……”他生生改了口：“我带你出去玩，不会很晚回来，放心吧。” 迟济桓兴奋地抱住司明远：“恩！” 司明远听着迟济桓激动的声音，唇角忍不住微微弯起。 第224章 他从不是个会不计前嫌的人 迟南雪出现在美国分部时，刘娴立刻迎了出来，看向迟南雪欲言又止：“迟小姐。”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迟南雪微微顿了顿，咬咬牙点头应了：“媒体说的是真的，我是打算跟着司少一起回国去发展一段时间。” “那美国分部这边呢？迟小姐，我们的分部运营已经进入正轨了，但是我不敢保证如果没有了迟小姐，我能不能像是从前一样让云鼎真正在美国扎根，如果我做不到，如果我让这一切前功尽弃了，那……”刘娴咬住下唇，没有说下去。 迟南雪却只是平静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刘娴的肩膀：“三年前，我离开华夏国的时候，你在那边多留了一年，夏家的项目也是你一直在跟，你做得很好。离开了你，云鼎在国内就主要由陆薇薇接手了，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走了下坡路。换言之，你在的时候，云鼎正在蒸蒸日上。” 刘娴微微垂眸，手都在微微发颤：“这是美国分部最好的时候，我想着和迟小姐您一起打拼，我想要您和我们一起看着这里壮大起来。” “刘娴，你设想一下，将来如果有一天，云鼎真的能够在美国上市，你认为是美国这边的分部单独上市吗？”迟南雪问道。 刘娴一怔，摇摇头：“那当然不能，肯定是国内……” 她没说完，看向迟南雪却是心底了然。 “您的意思是……”刘娴低声开口：“您是为了回国给上市做好准备的？” 迟南雪笑笑：“国内需要稳步发展，现在的状态，是不可能达到上市标准的，而且没有投资方，再来十年都不可能。” 刘娴紧紧咬着下唇，良久方才低声道：“您为什么要救云鼎国内的总部呢？” 迟南雪一怔：“你的意思是……” “您应该也看出来了，其实迟先生一直都是防备着您的，您稍微培养一下自己的人，迟先生立刻就让陆薇薇顶上了。现在也是，陆薇薇顶着个肚子，又什么都不懂，都能冲在前线上，不瞒您说，我们其实一直都觉得，如果不是因为陆薇薇能力太差，我们云鼎本部根本就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迟小姐，您做了这么多，真的不会变成给他人做嫁衣吗？”刘娴低声道：“如果您愿意，我们是想要尝试脱离本部的，现在云鼎基本都是靠着我们美国分部这边才盘活的，本部给了我们什么呢？口碑也好，名誉也罢，我们什么都没有拿到……” “我们拿到了境内企业对外投资的利好政策。”迟南雪沉声道：“换言之，如果没有云鼎这个牌子，如果没有华夏国境内企业这个身份，对于现在的我们而言很不利。” “那如果我们换个老板呢？”刘娴忍不住问道：“我那天回去又让人查了一下，您知道这些年司少给我们分部投资了多少吗？不同的渠道不同的门类，投资款已经到了三千万了，这对于我们分部而言绝对不是个小数目，几次难关都是因为司少才救活了，如果我们划归天宸地产，那么……” “不行。”迟南雪的脸色微微有点泛白，低声道：“你说的那些，给我看一下账目。” 刘娴点点头，道：“迟小姐，司少对您至少是一心一意的，不像是迟先生，迟先生根本就是在利用您啊！” 迟南雪何尝不知道，她心底有个更深一层的计划，在这些年愈发鲜明，只是这些话，现在还不适合和刘娴说罢了。 而现在，她看向眼前的账本，良久方才闭了闭眼：“之前几次遇到危机都能绝处逢生，怎么没有人想过去查明一下这些账目背后的来源？” “那时候我们被针对地太厉害了，好不容易有了投资款，我们也……”刘娴哑声道。 财务部金发碧眼的杰西卡起身道：“迟小姐，我们之前其实是查到了的。” 风控的汤米也点头应了：“恩，我这边也做了背景调查，但是因为不涉及任何利益冲突，也没有任何被并购的可能，我们……就将这件事搁置了。” “我们担心您因为私人感情不愿意接受这笔款项，但是事实上，那时候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杰西卡小心地看了刘娴一眼。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垂眸笑了笑：“这不怪你们。” 她甚至不知道倘若时间重回，若是她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究竟会怎么做。 三年了。 这三年只是她自以为是的三年，是她自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的三年。 三年的时间里，司明远从未和她联系过，却始终如一地在她最为艰难的时候施以援手。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温和的人，更加和不计前嫌这四个字谈不上任何关联，他何必…… 迟南雪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短时间内，我不可能允许我们的公司被天宸地产合并，但是我们可以成为云鼎的主导，等我回国以后更是如此。将来云鼎建工上市了，现在你担心的情况就都不会发生了，因为……”她顿了顿，唇角扬起三分笑意：“因为那时候，云鼎的实际控制人很可能就已经易主了。” …… 迟南雪那天晚上在分部办公室待到了很晚才离开，离开时众人都忍不住有点伤感。 太久了。 他们共同奋斗拼搏，看着这小小的破烂的公司从微不足道的一间办公室，变成了云巅之上的云鼎美国分部，变成了这样一个在异国他乡都能名扬四海的存在。 如果没有迟南雪，这会是永远的梦想，是所有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奇迹。 而现在，这一切都实现了。 迟南雪看向围出来的众人，忍不住笑了笑：“好了，就送到这里吧，将来还会有机会回来的，而我再次回来，大抵就是云鼎在这里的敲钟仪式了。” 敲钟仪式，是上市公司才能拥有的殊荣。 如果这话是从其他任何人口中说出来，众人想必都不会相信。 可是这个人是迟南雪。 第225章 我的确是放不下 刘娴追了出来，低声道：“我和您一起回去吧，成吗？” 迟南雪的脚步微微一顿：“你和我回去，这边谁来管？” “我……”刘娴看向迟南雪，眼泪都在眼眶里面打转了：“我从前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人能够让我这样心甘情愿地跟着卖命，我以前只是公司的员工，可是我跟着您，我也愿意为了公司竭尽全力了。因为迟小姐你就是我的伯乐，你现在走了……” “我现在回国了，你这匹千里马就该自己成为别人的伯乐了。这么多年了，刘娴，你可以带队了，我相信你。”迟南雪含笑，轻轻拍了拍刘娴的肩膀。 下一秒，车子停在了迟南雪面前。 刘娴微微一怔，就见不远处车窗摇下，司明远静静地看过来。 她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所以一切都回去了。” 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摇摇头叹了口气：“没有，慢慢走下去吧。”她挥挥手，道：“以后美国这边的事情都靠你了。” 刘娴咬紧牙关，重重地点了点头。 迟南雪这才坐上车，下一秒就被身旁的迟济桓吓了一跳：“你怎么……” 小小的迟济桓穿着一身美国队长的cosplay服，手中还像模像样地拿着一个迷你盾牌，笑眯眯地看向迟南雪：“司叔叔带我出去玩了。”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看向司明远，眼底的情绪波涛汹涌。 司明远淡淡笑了笑，摸了摸迟济桓的头，这才道：“你似乎没带迟济桓去过游乐场。” “我……”迟南雪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她太忙了，一个人照顾孩子总有不周全的地方。 她必须要竭尽全力才能拥有成功的事业，才能拥有一栋大房子，才能让迟济桓去最好的幼稚园，请最好的管家，让晏嘉行能够住上最好的疗养院。 这一切的一切，全部都压在迟南雪一个人身上，让迟南雪几乎喘不过气来。 司明远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道：“今天刚好有空，就带济桓出去逛逛。” “司少，我们谈谈。”迟南雪想起刚刚在刘娴那里听到的情况，忍不住道。 司明远微微蹙眉，还是点头应了：“好。” 他们挑了一家中餐馆，迟济桓去旁边的儿童区玩，迟南雪看着笑着陪迟济桓玩投接球的钟清源和钟绍钧，这才看向司明远：“我以为你将他们都换掉了。” “什么？”司明远有点诧异。 “那天晚宴……”迟南雪微微垂眸。 司明远似乎是才想起，道：“我以为这几天你已经意识到了，晚宴那天是我的业务秘书，平时还是他们。” 迟南雪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手指不自在地搅在一起，许久方才道：“之前……这三年间，我的公司遇到了问题的时候，是不是都是你……” 司明远微微蹙眉。 “你帮了我很多忙，如果不是因为你，云鼎的美国分部也不可能这样轻而易举地成立，谢谢你。”迟南雪看过去，神色复杂。 即使是分别三年，迟南雪也不得不承认，他依然是最懂得她的人。 司明远看向别别扭扭的迟南雪，良久方才淡淡笑了一声：“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帮你？” 迟南雪微微一怔。 “你一走了之，之后也再也没有理会我，整整三年，我没有错过关于你的任何一条消息，我知道你有了一个孩子，我知道你在美国的事业蒸蒸日上，我知道你面对的每一次危机，知道你的每一个商业合作伙伴……”司明远的手指无声地把玩着桌上的杯子，良久方才淡漠地笑了笑：“迟南雪，所有的决定都是你做的，我本该如你所愿放手，可是，我的确是放不下。” 迟南雪震惊地睁大眼。 “可是最初，你还……”迟南雪下意识想要说起盛家的事情。 下一秒，屏风被人推开了一点，传来一声含糊的抱歉，紧接着一道声音插了进来：“这么巧？” 盛诗雨站在屏风后，错愕地看向彼端的迟南雪和司明远。 “没事，你们聊，你们聊，我也只是偶然过来吃点东西，不打扰二位。”盛诗雨看了迟南雪一眼，这才摆摆手说道。 迟南雪本想开口客气地挽留一句，没来由地想起三年前，她索性没有再开口。 司明远却是微微蹙眉道：“你是一个人？” “恩？啊，对。”盛诗雨点点头应了。 “那过来一起吧？”司明远平静道，伸手示意服务生加了把椅子。 迟南雪没做声，只是微微垂眸看向桌面。 “不方便吧？”盛诗雨有点惊讶地看过来。 “没什么不方便的，刚好有些事情要问。”司明远淡淡道。 迟南雪微不可察地咬住下唇，盛诗雨犹豫再三，还是坐在了迟南雪的旁边。 迟南雪找了个由头离席去了卫生间，顺路就去将迟济桓接上了，她犹豫了一下，回来时在门口微微顿了顿，就听里面司明远的声音响起—— “最近你父亲那边如何了？”司明远问道。 盛诗雨点点头：“挺好的，之前多亏了司少帮忙，父亲前几天就出来了，精神状态好了些，也能接受现实了。” “是吗……”司明远淡淡应了：“当年的事情，你父亲和你说了多少？” “什么？”盛诗雨摇摇头：“没有说……” “推送的新闻报道，刻意引导真相的撰写手法，我后来和撰文的记者联系了，这一切都是你父亲主导的，他试图让所有人认为我们之间存在婚约，这样才能进一步为你父亲的脱罪做铺垫。”司明远淡漠地笑了笑：“可惜，当年的我因为被父亲的事情缠住了，这才一直没能腾出手来解决。” 盛诗雨微微咬住下唇，脸色有点苍白。 司明远看了盛诗雨良久，这才淡淡道：“从前我一直都觉得，这件事和你应该是没有任何关联的，现在看来，是我误会了。” “司少。”盛诗雨哑声道：“这件事的确是没有我的参与，可是……” “可是你是知情人。”司明远轻笑一声，淡淡道：“盛诗雨，你不擅长说谎。” 盛诗雨的脸色是更加苍白了。 第226章 你最好尽早习惯 “我的确是知情的，当年……父亲最开始酝酿这件事的时候我拒绝了，可是后来我看到照片被发到网上，我想要否认，被经纪人拦住了，说其实这样似有似无的暧昧绯闻对于我的未来而言不是个坏事，对父亲而言，则可能是解套的可能。”盛诗雨哑声道：“我知道这件事我做得不对，我也一直都在想，如果当年我将这件事说出口了，会不会你们就不会分开这三年了，可是我还是没说。我自诩和南雪是朋友，和你也是，但是这件事上我的确是做错了，做错了以后也隐瞒了这三年，是我不好。”盛诗雨低声说道。 司明远的手静静把玩着杯子，手背上有隐约的青筋。 他后来还帮了盛家，给盛家出具了交易记录。 他因此错过了太多，在晏嘉行生死未卜的关头，他让迟南雪一个人去面对了。 而这一切的真相来得太迟了，他意识到的时候，迟南雪已经离开了。 良久，司明远方才微微垂眸笑了笑。 对面的盛诗雨看得胆战心惊的：“这些年其实我也想过要说的，但是你们都已经分开了，是我太自私了，我没有将这些事情说出来，而且我也不知道这时候再说出口，到底还有什么意义，我……”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司明远淡漠道，神色愈发清冷。 因为不管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都势必要将迟南雪追回来。 司明远微微蹙眉，抬手看了一眼时间，顿时就有点心慌，径自站起身来：“绍钧，南雪怎么还没……” 门被人推开了，迟南雪神色如常地走了进来：“抱歉，刚刚出去接了个电话，”她看向司明远，诧异道：“怎么了吗？” 司明远这才觉得悬起来的心静静放归了原位，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沉声道：“没什么。” 这一顿饭，盛诗雨吃得是食不知味，几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沉默地动筷。 良久，她方才放下筷子，低声道：“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 “恩，去吧。”司明远径自开口。 盛诗雨如蒙大赦，匆匆离开了。 司明远沉默良久，这才看向迟南雪：“你当时，是不是以为我喜欢盛诗雨？” “我……”迟南雪迟疑片刻，道：“没有，我当时只是觉得你们很适合，你也的确很在意她，你很少那样主动去在意任何一个人。” “以后不会了。”司明远淡淡道。 迟南雪一怔。 “济桓呢？”司明远没有解释，只是平静问道。 “哦，我让济桓去车上等了。”迟南雪道。 司明远这才微微颔首：“当年……最后你是不是看到什么新闻报道了？” “什么新闻报道？”迟南雪一口一口挖着樱花布丁，一边问道。 “盛诗雨和我的。”司明远喉咙微微发紧。 他不太愿意提起三年前的事情，而现在他知道自己必须要给迟南雪一个解释。 他们必须要劈开三年前的一切，这才能够继续向前走。 迟南雪微微垂眸，道：“当年看到的时候，只是觉得或许他们说的都对，你们很合适也很般配。” 司明远沉默良久，这才叹了口气：“吃完了吗？” “恩？”迟南雪一怔。 “吃完了我们就回去吧。”再听迟南雪说下去他觉得自己可能要被气死。 …… 短暂的周末过去，迟南雪离开时最后看了一眼偌大的庄园，还是多少觉得有点舍不得。 司明远的私人飞机就停在庄园门口的停机坪上，他看向不远处的迟南雪和迟济桓，良久方才顿了顿道：“以后若是想要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 迟南雪微微垂眸笑了一声，无可无不可地应了，这才跟着司明远一起上了飞机。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阔别三年，她回国时居然会引起这样大的轰动。 迟南雪和司明远的飞机一落地，闻讯而来的记者就将他们紧紧围住了。 迟南雪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将迟济桓揽住了，抿抿唇看向身旁的司明远：“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的降落地点的？” “我安排人通知的。”司明远淡淡道，伸手要去接迟济桓。 “司少，我想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迟南雪咬住下唇。 司明远站着，居高临下地看向迟南雪，浑身上下都是让她无比生疏的威压：“我带着你和济桓回来，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需要躲躲藏藏吗？” 迟南雪看出司明远的不悦，微微蹙眉道：“没有要躲躲藏藏，只是……也没有必要这样大张旗鼓，济桓还小，我不希望他将来的生活被这样早地曝光在镁光灯下，而且我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还没确定……” “你想要怎样确定？我是济桓的父亲，我想这个身份任何人都无法否认，至于其他事，”司明远微微顿了顿，道：“我不想让记者跟着的时候，他们自然不会跟上来，这一点你尽可以放心。” 迟南雪震惊地看向司明远，三年了。 她跟着司明远在美国朝夕相处的那些天，其实没有感受地那么明显，而现在她比任何一刻都要明晰—— 现在的司明远和三年前简直是天壤之别。 曾经的司明远虽然不近人情，可是更多的时候，自己说什么时，他也会认真地倾听，他做出了决定，可是只要你能够说出不同的想法，他总会下意识地满足自己，可是现在……司明远只要开了口，就有种不容置疑的霸道意味。 司明远对迟济桓伸出手：“桓桓，怕镁光灯吗？” “不怕。”迟济桓犹豫了一下，有点兴奋地小声问道：“是电视上那种吗？” “恩，对，”司明远轻笑一声，将迟济桓径自抱了起来，无视了迟南雪微弱的劝阻，径自走下飞机，走向蜂拥的人潮。 迟南雪只觉得浑身都冷透了，司明远在飞机门口站下来，淡淡道：“迟南雪，我既然决定带你们回来，就没有打算再像是从前一样相处，你最好尽早习惯。” 第227章 咄咄逼人的司景深 迟南雪怔怔地看向司明远抱着迟济桓走下去的背影，咬咬牙，径自追了上去。 迟济桓显然没有怎么害怕，似乎是父子天性作祟，他乖乖赖在司明远的怀里，神色很是放松。 迟南雪这才放松了一些，努力让自己的唇角带上三分笑意。 果然，他们一下飞机，记者就匆匆拥了上来—— “迟小姐，请问您这次回国……啊，这位是？” “这位是迟小姐的孩子吗？” “请问这位是迟小姐和司少的孩子吗？为什么之前我们从未听闻？” “迟小姐是有意带孩子在国内定居了吗？” “请问司少和迟小姐这是和好了吗？” “请问司少是决定要和迟小姐订婚了吗？” “司少，请问您这次去美国，是为了接迟小姐和孩子吗？” “司少，迟小姐，请问……” 迟济桓毫不怯场，只是看向为首的一个记者，轻轻推了推她的话筒，中文也是相当流畅地开口：“姐姐，你的话筒戳到妈妈了。” 那记者顿时闹了个大红脸，紧忙将话筒向后缩了缩。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司明远一言未发，只是唇角噙着三分笑意。 他永远如此，神色淡漠而疏离，碍于他的性格和背景，也没有人敢将话筒朝他脸上怼。 可是对迟南雪，阔别三年的迟南雪，众人可就没有这么客气了。 迟南雪微微垂眸，明知道这是司明远故意的。 司明远根本就没打算开口，他就是故意将记者打发来这里，然后让自己独自面对。 “没错，这次回国是打算在国内发展。” “有意在国内定居，其实也谈不上是定居，因为我本来就是华夏国人，之前只是因为一些公务出差了一段时间而已。” “孩子是我的，不过我希望各位不要打扰桓桓的日常生活。” “我和司少……”迟南雪的声音微微顿了顿，看向旁边一言不发的司明远，良久方才微微垂眸道：“我和司少的事情，我无可奉告。” “好了。”司明远忽然开口，轻轻抱了抱迟济桓，声线温和地问道：“累了吗？” “唔，还好。”迟济桓眨巴着大大的眼睛，将司明远的脖子搂住了。 这样亲昵的动作，司明远却没有丝毫反应，只是笑笑，对着话筒道：“今天就到这里吧。” “那您和迟小姐，还有这个孩子……”握着话筒的记者简直十分懵逼。 怎么就到这里了？ 话还没说完啊！ 司明远淡淡看了那记者一眼：“既然是我请你们来，我想已经彰显了我的态度。” 记者如蒙大赦，紧忙开始疯狂拍照。 迟南雪强撑着笑意，直到司明远抬步离开，这才匆匆跟了上去。 一路上，她都一句话都没说，迟济桓意识到迟南雪心情不好，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一些，低声道：“妈妈……” 迟南雪轻轻摸了摸迟济桓的头，道：“妈妈没事。” 车朝着熟悉的路开去，迟南雪沉默着看向窗外。 她有点悲哀地发现，不管那是怎样的记忆，她始终都铭刻在心，从来都不曾忘记，前世今生，这一切都太熟悉了。 直到车子缓缓停在南郊的别墅门前，司明远这才道：“以后还是钟清源负责你们的安全，人都没有换，你的房间也还在原来那间，桓桓，楼上给你布置了儿童房，你去看看喜欢不喜欢？” 迟济桓有点犹豫地抱住了迟南雪的胳膊。 迟南雪轻轻笑了，道：“去吧，妈妈和你司叔叔还有话要说。” 迟济桓这才点点头，跟着钟绍钧上楼去了。 “怎么？”司明远淡淡问道。 “你喜欢桓桓吗？”迟南雪平静地问道。 司明远微微蹙眉：“当然。” “那就好。”迟南雪沉默片刻，道：“明天起我会去云鼎继续工作，我刚回到华夏国，工作应该会很忙，所以我们之间的交集也许并不算多，桓桓在这里我也很安心，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们还有时间慢慢谈，我先上去了。” “迟南雪。”司明远淡淡开口。 “怎么？”迟南雪诧异地看过来。 “你有空的时候可以参考一下，云鼎这边最近的几个项目合作方，都是我的关联公司，”司明远笑意渐深，眼底的情绪却宛如深潭：“我们之后的交集会有很多，你大可放心。” 迟南雪心底一突，径自上楼去了。 司明远淡漠地笑了一声，他环顾四周，分明是熟悉的陈设，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管家小心地将迟南雪和迟济桓的东西一点点摆满这间屋子，他就觉得像是心底的空间也被一点点占满了似的，那种感觉太好，让他几乎沉迷其中。 下一秒，一个电话径自打了进来。 司明远看了一眼，蹙眉接了起来：“爷爷。” “听说你带着迟南雪回来了？”司景深沉声问道。 “爷爷怎么知道？”司明远神色平静。 “媒体都炸锅了，整个江城，你去问问还有没有人不知道？这个情况属实吧？我连照片都看到了。”司景深的声音听不出半点笑意。 司明远平静地应了：“的确属实。” “你是怎么想的？迟南雪当时离开华夏国的时候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她既然决定抛下你离开，就意味着你们之间彻底结束了，我怎么不知道我的孙子什么时候心胸宽广至此了？还有，那孩子怎么回事？你不怕成为江城的笑柄！”司景深沉声道。 司明远微微蹙眉，向后靠了靠：“我不太明白爷爷的意思。” “你不明白就罢了，电话给迟南雪，我和她谈。”司景深的语气相当沉凝。 “不必了，”司明远看了一眼楼上，直截了当地回绝道：“她应该已经休息了，很久没倒时差比较辛苦，今天媒体追得又紧。” “媒体不是你找去的吗？”司景深简直要被气笑了：“你以为我不知情？” 司明远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我心底自有考量，爷爷放心吧。” “你若是心底有数，当年就不会……”司景深话音未落，司明远抬眼，就见迟南雪站在楼梯上，神色平静地问道：“怎么了？” 第228章 她一回来就想掌权了？ 司明远看向迟南雪，语气微微顿了顿，这才对着话筒道：“爷爷，我说过，那些事情现在没有必要再提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司景深沉默半晌，直接将电话挂断了。 “怎么醒了？”司明远蹙眉问道。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这才在司明远身边坐下了，轻声道：“是司爷爷吗？” “对。”司明远点头应下。 “司爷爷……似乎并不是很喜欢我。”迟南雪轻声笑道：“你这样将我带回来，司爷爷不会生气吗？”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片刻，这才淡淡笑了：“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 这些天，他从未寻求过任何来自司景深的帮助，他凭借自己的能力将天宸地产带到了今天的地位。 现在，没有任何人会成为他的阻碍了。 司明远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道：“早点休息吧，你三年多没回来了，需要一段时间来好好调整一下时差。”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良久，这才点点头，心情复杂地上楼去了。 …… 第二天迟南雪醒来时，下意识摸了一下身旁。 一片冰冷，很显然，司明远昨夜并没有过来，迟南雪说不出心底的感觉是安心还是失落，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慢吞吞走了出去。 司明远正和迟济桓一起吃着早餐，司明远平静地问着什么，迟济桓就认认真真地说着，语速不快，语气也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稚嫩，可是司明远却听得很认真，全然没有不耐的模样。 “恩，喜欢霸王龙的话，下次带你去我的公司看，公司有霸王龙骨架。”司明远道。 迟济桓的眼神都跟着亮了：“真的吗？” “恩。”司明远点头应了。 “那个很少见的……司叔叔真厉害！”迟济桓的眼底写满了钦羡。 迟南雪微微蹙了蹙眉，看向司明远低声道：“你真的有？霸王龙骨架很少有完整的，上一次听说流拍了一具，底价差不多就要3000万。” “我知道。”司明远若无其事道：“既然如此拍下来就是了，等济桓不喜欢了就捐给博物馆。” 迟南雪咬了咬下唇：“你何必这样宠着……” “力所能及而已。”司明远看起来心情不错，微微弯唇笑了笑，道：“吃早餐吧。” 迟南雪这一觉睡了十多个小时，现在整个人都舒服地不行。 她慢吞吞地将早餐吃完了，见迟济桓高高兴兴地进屋去找私人幼教了，这才看向司明远：“对了，我刚刚收到了一条短信。” 司明远不动声色地点头，心说迟南雪这适应能力还是真快。 明明之前还那么抵触，现在居然也就神色自如地和自己讨论起来了。 “林凝的。”迟南雪将屏幕转过来给司明远看：“林凝说她想和我见一面。” “不用理会。”司明远微微蹙眉：“现在这种时候，不适合和林凝见面，她现在根本就是个疯子。” 迟南雪微微一怔，道：“可是近年来听说林凝将嘉合置业的业务领域也发展到建工这里了。” “我知道，”司明远颔首，将一份资料递给迟南雪：“那天你提到了，我就去调查了一下，现在林凝和夏沐锋走的也很近，你多加提防，有任何问题及时和我说。” 司明远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干净利落地结束了这次对话：“我一会儿还要开会，先让司机送你去公司，今天去吗？” 迟南雪怔了怔，点头应了：“去。” “恩，收拾东西吧。”司明远说着，已经转头去看电脑了。 他看起来相当忙碌，迟南雪看了司明远片刻，这才恍惚地意识到真的已经时过境迁了。 一切都改变了，她回到了这里，竟然也就想当然地觉得一切都和三年前的如出一辙。 怎么可能呢？ 她早已经不是天宸地产的法务了，迟南雪还在美国的时候，悄悄看过天宸地产的法务岗，那是一个很漂亮很年轻的女孩子，站在王明达的旁边慷慨激昂，她的能力也很强，迟南雪看着，没来由地眼眶就有点湿热。 司明远那时候说的是真的，他说他是任人唯贤，只有自己天真地以为，那是因为他喜欢自己，才给自己那么好的机会。 迟南雪微微垂眸，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静静去收拾东西了。 很快，迟南雪就到了云鼎建工。 快下车时，她低声开口道：“谢谢司少，我……” 司明远将人拉回来一些，不动声色地给迟南雪理好了衣领，这才点点头道：“去吧。” 迟南雪的脸微微有点红了：“谢谢。” 司明远挑挑眉：“晚上来接你。” 迟南雪还没来得及拒绝，车已经扬长而去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看向近在咫尺的钟清源，顿了顿方才道：“走吧。” “是。”钟清源神色复杂，静静跟了上去。 迟南雪进云鼎时，云鼎的前台显然并没有认出迟南雪来，她的手上还在忙着打游戏，一边头也没抬地开了口：“请问有预约吗？没有预约的话，您可能需要去旁边的会客室稍微等一下。” 迟南雪没开口，只是耐心地等了一会儿，那人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抬起头来：“这位小姐，我是说……啊……” 虽然没见过迟南雪本人，可是她看过云鼎的宣传册啊！ 云鼎的宣传册上迟南雪的照片那可是太多了。 她现在看着迟南雪，激动地都要叫出声了：“迟小姐！真的是您！” 迟南雪这才微微笑了笑：“请问总裁办公室在几楼？” “在，在顶楼，现在迟先生和陆女士应该都在呢。”前台紧忙说道：“我带您去。” “没关系，我自己去就是了。”迟南雪笑笑，淡淡道：“还有，以后工作时间尽量少玩手机，不要让来宾等太久。” 前台的脸立刻涨红了，讪讪地点头应了。 迟南雪这才径自上了楼去，电梯在总裁办公室门口停下，迟南雪正打算推门，就听里面传来陆薇薇不悦的声音：“反正我觉得不行，凭什么啊，她一回来就想掌权了？” 第229章 迟南雪是他司明远要一手护着的人 迟南雪的脚步微微一顿，唇角弯起。 “不是她要掌权，是……你也知道，我们之所以能够将这栋楼都包下来，不也是因为她在美国分部那边的业绩好吗？如果不是那边养着，我们本部这边的收益能有多少？”迟麓麟也是没办法，叹了口气说道。 “那也不行啊，老爷，如果真的按照迟南雪这样的做法，将来我们这公司好也好，坏也好，和我们，和我肚子里面的儿子还有多少关系？将来干脆这公司也不要叫什么云鼎了，叫南雪公司算了！她这不是要开一言堂吗？你相信将来她能分权给我们的儿子吗？”陆薇薇低声问道。 迟麓麟长叹了口气：“那你说怎么办？” “让她回去啊。” “是司少让她回来的，那摆明了是和司少有关联的，你现在说得容易，你觉得她还可能回去吗？”迟麓麟烦躁的脚步声转了好几圈，最后停在门口：“更何况，她现在还有个孩子了。” “那孩子还不知道是哪家的野种呢！在外面三年，还真以为孩子就是司少的啦？”陆薇薇尖刻的声音传来。 迟麓麟几乎是三步两步冲了回去，捂住了陆薇薇的嘴低吼道：“我的祖宗啊，你可别胡说了，那孩子和司少小时候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你说着如果不是司少的孩子能是谁的？” 陆薇薇叹了口气：“反正我不管！我必须让她回去，老爷，她如果真的在本部，本部就真的完了，将来我们肯定要不回来任何权利……” “行了行了，你也少说两句，今天南雪来啊我告诉你，不要摆脸色。我们本部这些年业绩是不行，你不得不承认，南雪在的时候也好，刘娴在的时候都比现在强多了，什么话都不准说啊……”迟麓麟一边回头说着，一边拉开门。 下一秒，迟麓麟回过头来，看着门口平静地靠着墙站着的迟南雪，顿时僵在了原地。 他嘴唇翕合，良久方才干笑一声：“这……南雪你什么时候来的？” “恩，没来多久，就是刚好听陆女士说了一些掌权人的问题。”迟南雪平静道。 迟麓麟的脸色更加难堪了：“你也别多想，你陆阿姨的想法也是正常，毕竟你陆阿姨在这里工作这么长时间，我也没有给过她什么，她也是义务帮忙了。现在你回来了，她知道我偏疼你，开始为她肚子里面的孩子担心了，都是常事。” 迟南雪淡淡笑了笑，道：“其实之前我也想过一个问题，在年终股东大会上，现在看来，是美国的分部在这三年期间支撑了本部这边全部的开销，在本部几乎只能保证收支平衡的情况下，我带领的美国分部始终能够保证本部的一切。而即使如此，父亲也好，陆女士也罢，似乎从来都没有说过我的半点好，既然如此……纵使美国分部分立出去了，我想对各位的影响也不会太大。” 陆薇薇的顿时苍白了：“你什么意思……” “我在美国成立分部的时候，其实心底的确是想着云鼎的，”迟南雪淡淡道：“我想着父亲将来去美国时，也有个自家公司，有个落脚的地方。父亲一直想去美国上市，如果我能够将父亲的梦想实现，我想一定是个很让人热血沸腾的事。我在美国时没有怎么挪用过公司本部这边的资金，也没有借用云鼎的名气，毕竟云鼎在海外的知名度几乎为零。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一点点创立起来的，我从来都没有说过任何话，也没有提过要另起门户的事情。只是现在……我忽然觉得这个主意或许也不错。” 迟麓麟是真的慌了。 他看向迟南雪，良久方才咬咬牙道：“不是南雪，南雪你冷静一点，这件事不是这样的……你陆阿姨可能是性子急了些，但是她肯定也不能决定什么不是吗？公司肯定是重视你的，你回来了，给我们云鼎带来的那不仅仅是一个高管回来了，而是我们的主心骨回来了。你看，爸爸一直都是这样想的，从来都没有要排挤你或者是说怕你夺权的心思，你可千万千万别多想，知道吗？” 迟麓麟强自挤出来一个笑，看向迟南雪的眼底带着三分小心翼翼。 迟南雪微微垂眸：“我再考虑一下吧。” 她说完就要转身离开，迟麓麟紧忙将人拦住：“南雪，南雪你真的冷静一点，这件事不是这样说的，你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不知道公司上下多盼着你回来。股东都很高兴能够看到你回来，你回来了，我们云鼎也就有希望了，我们本部这边也就有赶超美国的可能了，这是你的家啊，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一样。你看你和司少分分合合的，你在我们家里，那才是最安稳的不是吗？” 迟南雪淡淡笑了笑，眼底有显而易见的疲倦，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陆薇薇，淡淡道：“我总觉得，父亲和陆女士才更像是一个家，而我只是多余的存在。” “这叫什么话？”迟麓麟冷汗都要下来了。 他现在何尝不明白？ 迟南雪和司明远一起回来了，又在机场就接受了采访，司明远是在向所有人传递一个信号—— 他和迟南雪一起回来了，而从今以后，迟南雪也好，那个孩子也罢，那都在司明远的保护范围内了。 是他司明远要一手护着的人。 现在和迟南雪对着干，自己是没事找事吗？ “更何况，南雪，我想你也明白，你对公司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这些年如果有你在，本部也不至于变成这样，你陆阿姨是真的没有经商的天赋，爸爸也不如你。”迟麓麟微微叹了口气：“你说我们千呼万唤地将你盼回来了，你如果真的因为这一句话就走了，那……陆薇薇！” 陆薇薇浑身一个激灵，咬着下唇看过来。 “你刚刚的话实在是过了，和南雪道个歉。”迟麓麟咬咬牙，低声道。 陆薇薇豁然睁大双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第230章 你终于回来了啊 从前迟麓麟绝对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让她道歉，无论如何都不会。 三年前都不会发生的事情，现在却匪夷所思地发生了。 更何况她还大着肚子呢！ 陆薇薇哑声道：“我现在道歉，那可是带着我和你的儿子给迟南雪道歉呢……” “做错了事，就该道歉，你刚刚说的那叫什么话？”迟麓麟咬牙，一只手还是紧紧拉着迟南雪，生怕迟南雪前脚走了，后脚就去给司明远打个小报告。 从前的天宸地产尚且无所谓，现在呢？ 天宸地产不和云鼎合作也就算了，以司明远现在在行业里面的地位，如果司明远真的心血来潮想要阻断他们全部的财路，他都是做得到的。 想到这里，迟麓麟闭了闭眼，道：“道歉。” 陆薇薇见迟麓麟没有半点动摇的意思，这才含着泪看向迟南雪，低声道：“抱歉，我刚刚的确是不该这样说。” 迟南雪没动，只是好整以暇地看过去。 陆薇薇的眼底都写满了屈辱，慢慢地弯了弯腰。 迟麓麟心底疼得厉害，却也没敢伸手去扶。 良久，迟麓麟方才咬咬牙，道：“好了，南雪，”他陪着笑开口：“你打算去哪个部门看看？法务部门吗？我让人配合你，这几天有股东大会，到时候我再向他们介绍……” “恩，”迟南雪想了想，见迟麓麟忙不迭地点了十七楼法务部，这才顿了顿道：“不去法务部了，去财务部吧。” “财务……”迟麓麟尴尬地笑笑：“那不是很多年的账吗？你要看这三年的？” “看去年的。”迟南雪想起前段时间拿到手的年报，想了想随口问道：“这几年报税都没问题吧？” “当然，当然没问题。”迟麓麟紧忙道。 迟南雪看向迟麓麟的脸色，总觉得迟麓麟这神情不太对劲，她没多言，微微蹙眉转过头去。 很快，迟南雪就到了财务部。 迟麓麟匆匆走进去顶住了几句，这才道：“财务部的账本很多，给你看季度总账本吧。” 迟南雪想了想，道：“我记得往年都是一个月最多三本账，现在怎么？比从前多了？” “哦，也差不多。”财务部的人倒是没换，和迟南雪相当相熟，闻言立刻开口道。 “哎，那就让大小姐看啊，还愣着干什么？你们放心，不就是三十六本账吗？迟小姐看起来可快了，人家可不一样，那是从美国分部回来的，看英文都没问题的，能在乎这三十多本账？记住，以后一百本啊，都可以让迟小姐看，一天之内，肯定给你看得明明白白！”陆薇薇冷嘲道。 迟南雪脸色没变，只是静静看过去。 迟麓麟简直要被气炸了，奈何陆薇薇一说完，财务部的人立刻就去奔忙了，迟麓麟拦都没拦住，简直要被气死。 “不是你们现在听谁的，啊？我说话了吗你们就去抬账本了？”迟麓麟见财务部的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咬牙问道。 “啊……不是您说，以后陆女士的话也是一样的吗？只是陆女士没有挂名董事而已……”财务部的小姑娘顿觉十分委屈。 迟麓麟想了想好像自己高兴的时候是说过这么一句，只好将心头的火气使劲往下咽，道：“好了，应该也就是这些了，你拿过去慢慢看吧，其实也看不完，毕竟这可是太多了。” 他有意无意地说着，希望迟南雪知难而退，迟南雪却只是笑笑点了点头：“没事，我也是无聊找点事情做，这些账本可以最直观地看出这些年本部是怎么亏的钱。我在美国分部那边的创收基本都被拿到这边来了，我作为这边的财主，也想要好好了解一下。” 迟麓麟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都是一家人，你瞧你分得那么清楚做什么……” “那可不是，人家自己赚的钱啊，心底都想的可好了，也只有老爷，还真的当迟小姐是一家人呢。”陆薇薇不明所以地笑道。 迟麓麟心情始终好不起来，看着迟南雪让人捧着那一大堆账本，他就总觉得像是捧着一颗定时炸弹似的。 咬咬牙，他拉了陆薇薇一把：“走了。” “哦。”陆薇薇终于感觉到了迟麓麟的不悦，紧忙跟了上去。 迟南雪看了钟清源一眼，淡淡道：“走吧。” …… 一天的时间，刚好足够让迟南雪将一年的账本尽数看完。 她将最后一本账目合上，然后看向会计总表，终于知道那种违和感是从何而来了。 收支对不上…… 迟南雪微微叹了口气，将最新一年税务局出具的缴税明细抽出来看了一遍，这才轻轻揉了揉眉角。 “叁千万，胆子倒是大。” 迟南雪将财务部的负责人叫了上来，顿了顿方才开口问道：“外账在你那里？” 负责人叫娄博达，脸色顿时就变了，低声道：“迟小姐，您可别……” “账外设账，这是最简单的逃漏税方式，也是最不容易被查出来的一种，我看到年报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这事情有谁参与了我不知道，但是你一定是参与人。”迟南雪淡淡道。 娄博达微微闭了闭眼，手指蜷紧：“我没有直接参与，您说我也没有任何好处，我何必呢？我……” 迟南雪看着娄博达的脸色苍白如纸，良久方才淡淡道：“是谁安排你这样做的？父亲知情吗？” “当然……就是迟先生和我说的，说找到了好法子，毕竟这些年云鼎本部本来就不怎么盈利，如果不在这些方面想想办法，怕是日后云鼎本部就彻底完了。”娄博达死死低着头。 迟南雪的手指都苍白几分。 现在就算是将这边放了，都已经来不及了，因为美国那边的分部也彻底被牵涉其中了。 迟南雪还没开口，手机就急促地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眉头就微微蹙起：“林凝。” 这个时候又是林凝，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林凝笑着开口道：“你终于回来了啊。” 第231章 我要让你一一还回来 “我送你的大礼，怎么样，还喜欢吗？”林凝的唇角噙着三分笑意，问道。 迟南雪微微蹙眉，看向手中的账本，心底顿时清明了几分。 林凝…… 肯定是她，也只可能是她。 迟南雪轻笑一声，淡淡道：“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手中的东西，我也有。”林凝轻轻笑了：“南雪，说来也是意外，我竟然就拿到了这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迟南雪没做声，林凝就说了下去：“你不想让司少帮你吧？现在美国分部那边也牵涉逃漏税，你心底不好受吧？如果美国分部那边也被牵涉进去了，你觉得你还逃得掉吗？” 迟南雪的神色愈发阴霾，是她疏忽了。 她一心想要发展好自己的公司，却是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后院起火的可能。 虽然她未必会有法律责任，可是……舆论上肯定是要炸锅的。 她的的确确是无法接受，自己那样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一切，若是当真毁于一旦…… 迟南雪的神色锐利几分。 “你过来和我见一面吧，上次见面还是三年多以前呢，你说我们好歹也是朋友，最后见一面闹得那么难看也不太好。”林凝轻笑道。 迟南雪微微蹙眉，良久方才道：“去哪里？” “就晚上七点在西城花园酒吧咖啡厅吧？你之前不是一直特别喜欢吗？”林凝轻笑道。 迟南雪淡淡应了：“可以。” 她想了想，放下电话就给司明远打了个电话过去。 司明远很快接了起来，那边还有人在说话，迟南雪一怔，紧忙道：“我不是打扰你了？” “没事，说吧。”司明远看了一眼台下的人，径自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转身去走廊了。 “我今晚可能不能和你一起回去了，有些事情要去处理。”迟南雪轻声道。 司明远静静听了一会儿，这才淡淡应了：“好，我知道了。” 他答应地如此干净利落，顿了顿又问道：“在哪里？结束了我让人去接你。” “不用了，我这边不是还有清源吗……”迟南雪笑笑。 司明远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倒是没有执着地追问下去。 迟南雪将电话放下，神色自如地忙工作去了。 …… 再见到林凝时，迟南雪微微怔了怔。 林凝和从前是大不相同了，整个酒吧咖啡厅显然是被包下来了，林凝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向迟南雪的眼神都带着敌意。 她穿着一身黑色肃杀的风衣，剪裁十分冷硬。 良久，林凝方才弯唇笑了笑：“你倒是和从前不太一样了，怎么，这些年没有司少帮忙，不容易了吧？” 迟南雪微不可察地笑了笑：“我倒是觉得还算顺风顺水。” “是吗……”林凝笑出声来：“我觉得不见得啊，你看陆薇薇在国内闹成那个样子，你不是也没办法插手吗？现在更是了，公司都烂成这样了，你还得跟着一起承担后果，啧啧，我都替你委屈。” 迟南雪没做声，只是淡漠地看过去。 林凝就将面前的餐单推过来：“你想喝点什么？” “不必了，我说说话就走。”迟南雪双手交握。 “来都来了，不尝尝看以前的口味现在变没变啊？”林凝含笑道：“你不是很喜欢喝玛格丽特吗？” 迟南雪只平静地摇了摇头。 “那就焦糖双倍浓缩拿铁，两杯。”林凝说着，抱怨道：“说实话我真是搞不懂这东西有什么好喝的，你说双倍浓缩就是在意那个苦味，你加上焦糖酱，还有什么味道？” 迟南雪没应声，真是微微垂眸。 “你以前追司少的时候，不是最喜欢这种饮料了吗？”林凝含笑问道。 迟南雪抬眼看过去，不为所动：“其实事已至此，我想我们也没有叙旧的必要了。你手中有账本，是吧？我先确认一下账本的真伪，然后……你想要什么？” 林凝的动作微微一顿，看着服务生将拿铁送了上来，这才笑笑，将其中一杯朝迟南雪推了推，道：“你不放心的话，随便喝，哪一杯都可以。” 迟南雪微微蹙眉，没动。 “迟小姐之前不是我们这里的老主顾吗？我们这边咖啡师没换，但是豆子换了，您尝尝看？现在比从前口味好多了。”服务生过来送冰块，看向迟南雪的眼神写满了期待。 迟南雪看过去，就见那服务生果然还是老面孔。 冗长的回忆几乎瞬间涌了上来，迟南雪没来由地想起了从前每天放学在这里坐着等着看司明远的日子。 她垂眸笑了笑，将咖啡杯端起来尝了一口。 “从前咖啡豆的酸度比较高，现在好多了，苦味更加适合这杯拿铁。”迟南雪含笑道。 那服务生也跟着笑了：“我也觉得，路易斯先生听到一定很开心，我去转达一下。” 他匆匆离开了，林凝就坐在对面笑：“你说我要什么，迟南雪，我以为你知道我要什么，你当年差点逼疯了我你知道吗？如果不是因为你，司少根本就不会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我让你这样这如我？当年的事情，我要让你一一还回来……” 她微微挑了挑眉，迟南雪只觉浑身一阵阵燥热。 旁边传来一阵闷哼惨呼，她转过头去，就见钟清源被人死死摁在地上。旁边的几个保镖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伤，有一个甚至已经倒在了旁边，钟清源的嘴被狠狠捂住，他用眼神拼命向自己示意，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迟南雪整个人向后软倒下去，林凝伸手将她慢条斯理地扶了：“你明明不信我，却还是那么容易相信那些所谓的熟人，怎么，一个面熟的服务生就能让你放松警惕，迟南雪，你还真是……” 过热的烧灼感几乎将迟南雪逼疯了，迟南雪只想拼命找到冰冷的地方贴上去，可是整个人都热得几乎要晕过去。 这药劲太强了，她几乎不知道林凝给她下了多少药，林凝简直就是个疯子…… 下一秒，她挣扎着抓到手机，却被林凝轻而易举地抽了出去。 第232章 耿耿于怀的始终是他们 “还想着找司少呢？”林凝靠近了一点，眼底满是恶意：“你知道不知道？被你们困住那么久，之后我一直都不敢关灯睡觉，这都是拜你们所赐，现在司少还没有那么在意你呢，等他真正愈发在意你，我怕是也没办法靠近你了。真可惜啊……你说一个被碰过了的脏了的你，司少还会要吗？” 迟南雪看向林凝，眼神几乎是混沌的。 她的手却是不动声色地探向身上的一个报警器—— 那是从前司明远放在她这里的，按理说已经是三年前的东西了，这么久了，迟南雪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直随身带着。 她知道报警器的另一端不是接到警局，而是接给司明远的，也算是两人之间的一点小把戏了，自从陆薇薇企图害她开始，她就一直带着。 而现在，这是迟南雪最后的期待了。 下一秒，报警器的终端在咖啡厅门口响了。 门口大步流星走进来的男人诧异地抬眼，看向不远处的迟南雪，神色晦暗不明。 “不是，我……”林凝简直要被吓傻了，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司明远怎么可能就这样找过来了？这计划根本就是天衣无缝！ 司明远的神色却微微深邃了几分，他一挥手，身后带着的人毫不犹豫地将屋里的人尽数控制了。 这样的冲突几乎是一边倒的，林凝的人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兵荒马乱之中，司明远的眼底却仿佛只有迟南雪一个。 “这种危急关头还想着用这三年前的玩具，平时不是挺聪明吗？这时候怎么就傻了？”司明远轻轻拍了一下迟南雪的头，眼底的神色波涛汹涌。 他从来都不明白，三年来，他为什么要风雨无阻地将报警器的终端放在身上，这东西的波长距离再远，也不可能跨得了大洋。 他知道他们之间早就该结束了，是迟南雪亲手画了句号，可是现在，危急关头，迟南雪还是将报警器触响了。 耿耿于怀的人，从来都不是他一个。 司明远轻叹了口气，看着几乎神志不清的迟南雪，将人径自抱了起来。 迟南雪窝在他怀里也不老实，蹭来蹭去的兴奋地很，司明远简直苦不堪言。 他冷着脸将人抱紧了一点，哑声道：“老实点，不然我在这里办了你。” 迟南雪浑浑噩噩，甚至抬头直接在司明远的脸上轻轻亲了一口，眼神都是迷茫的：“想你了。” 她迷迷糊糊地说着。 明明是一句昏话，司明远的心却像是瞬间被击中了似的，良久方才缓和过来。 他的目光都跟着柔和几分，将迟南雪轻轻抱紧了，哑声道：“回家再说。” 林凝死死盯着他们的背影，那一瞬间，她只觉得时光仿佛逆流了。 她机关算尽，只为了求得一个公平，可是这世间唯有感情二字，永远都不曾有过一个公平。 …… 直到到了家，迟南雪脸上已经红得吓人了。 她死命地朝司明远身上蹭去，嘴里含糊地念着什么，想起已经睡下的迟济桓，司明远直接吻住了迟南雪的唇，将所有模模糊糊的言辞全部吞下，这才淡淡笑了笑，道：“老实了？在那个地方，就会中招了，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迟南雪一直是个念旧的人，司明远一去就知道原委了。 迟南雪之所以会在那里中招，无非是因为那是一个熟悉的地方。 司明远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时候放学，司家的车特别喜欢停在西城花园酒吧咖啡厅的门口，那时候他也隐约记得，迟南雪特别喜欢在那家咖啡厅靠窗的位置坐着，眼巴巴地等着他出来，这就能多看到他几眼。 那时候他根本就是无视这样的小女生情怀的，追逐他的人从来都不少，他根本就没有正眼看过迟南雪几次。 更何况，他从来都没觉得自己有义务回应这样的喜欢。 可是现在，司明远看向脸色潮红的迟南雪，没来由地想到如果换了个地方，迟南雪也会这样轻易地中招吗？ 怎么可能…… 她所有的一切，都只会是因为自己。 司明远的神色深邃几分，低头无比珍惜地轻轻吻了上去，傻瓜。 如果自己没有在迟南雪拒绝说明行程时毫不犹豫地问过了钟清源迟南雪的去向，如果自己没有及时赶到，那么…… 他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老实说，司明远并不是很想趁火打劫。 然而迟南雪实在是太不听话，短短几分钟上楼的时间，她就已经将自己蹭得衣领都歪了，她用无比懵懂的眼神看向司明远，司明远就觉得被蹭起来的欲望好不容易褪去，又有了逐渐抬头的趋势。 他忍了太久了。 司明远看向又一次试图拉扯自己衣服的迟南雪，伸手将自己的衣服护住了，低声道：“南雪，你看清楚我是谁……” “明远……”迟南雪喃喃道，想了想又小小声地开口：“喜欢你。” 轰然一声，司明远心底理智的最后一根弦也跟着断了。 他将迟南雪放在床上，低头缓缓吻了上去。 从额头到眉心，再向下，到她微热的唇。 迟南雪微微笑了，无比安心地伸手，环住了司明远的脖子：“我想你了，明远，我梦见我们分开了三年……” 这是有点糊涂了吧？ 司明远的眼神晦暗不明，心底满是复杂无比的情绪。 他将迟南雪的衣领向下拉了拉，手上的力气微微大了几分，衣领瞬间散了。 司明远一路向下吻去，感受得到小女人不耐的颤抖，唇角这才噙了三分笑意。 挺身而入的瞬间，司明远看到迟南雪眼角被逼出来的眼泪，他温柔无比地俯身吻去，低声道：“我也想你了。” 刻骨的想念，无论怎样都无法宣之于口。 还好…… 你回来了，而一切都还来得及。 司明远微微闭了闭眼，不管当年她因为什么而离开，现在司明远都不想去追究了。 都不重要了。 司明远没有注意到，迟南雪的手机始终在旁边一闪一闪地亮着，那是执着的来电提醒，却也慢慢淡去了。 第233章 简直就是关心则乱 第二天醒来时，迟南雪只觉得头疼欲裂，如同宿醉。 她几乎记不起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记得那条熟悉的路。 她在那条路上等过司明远太多次，那是她年少时候最喜欢的少年，那也是终其一生都不可能忘怀的时光。 迟南雪垂眸笑了笑，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良久，她方才想起昨天的事情，最后的最后，千钧一发时，似乎是司明远来过了。她僵硬地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旁边的司明远，司明远淡淡看了迟南雪一眼，道：“醒了？” 迟南雪下意识拉紧了被子。 司明远淡淡笑了一声，看起来心情不错：“看到我这么惊讶？” 迟南雪低声道：“昨天……” “昨天你中招了，和林凝在一起，什么东西都敢喝？”司明远轻轻敲了一下迟南雪的头。 这样亲近的动作让迟南雪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太久了，太久没有看到这样的司明远了。 仿佛三年前。 迟南雪沉默片刻，这才道：“昨天的事情，谢谢，还好你来了否则我都不知道……” “这个你为什么带着？”司明远顿了顿，将报警器拿在手里轻轻掂了掂。 迟南雪一怔，声音轻得近乎像是在喃喃自语，她低声道：“一直都放在包里，忘了拿出去。” 一直忘了拿出去，还能记得充电。 司明远顿了顿，眼神深邃了几分，良久方才道：“三年了，听你一句真话就这么难。” 迟南雪微微抿了抿唇。 司明远拿这样的迟南雪半点办法都没有，只叹了口气，将报警器丢过去还给她了，这才道：“走吧，下楼吃饭了。” “恩。”迟南雪轻声应了，腰间的酸痛不依不饶地提醒着她昨天究竟发生过什么，迟南雪看向前面司明远的背影，见他始终没有过来扶自己一把的意思，只好咬着牙慢吞吞地跟了下去。 迟济桓显然并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见迟南雪下来了，这才兴奋地开口道：“司叔叔果然超级厉害！” 迟南雪微微一怔，就见司明远轻轻揉了一下迟济桓的头，道：“霸王龙骨架也在公司了，明天带你过去看。” “真的吗？真的有霸王龙的骨架吗？”迟济桓的脸上写满了惊喜。 司明远笑了一声：“当然。” “太好了！司叔叔真棒！”迟济桓笑着扑向司明远的怀里，一边小心翼翼地偷觑迟南雪的脸色。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神色相当复杂。 司明远并不是一个喜欢小孩子的人，迟南雪之前设想过无数次司明远发现自己有了个孩子以后的反应，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一种。 在迟济桓身上，司明远似乎有超乎寻常的耐性。 迟南雪想了想，问道：“对了，林凝……昨天你后来没有如何吧？” 司明远好整以暇地看过来：“你觉得我会如何？” 迟南雪一怔：“我只是有点担心，听说林凝有些黑道背景，我不希望你因此被她记恨上。” 司明远轻笑一声，道：“我找了警察。” 迟南雪顿时呆住了，有点不自在地垂下目光。 对啊……这样明目张胆的下药，自然是要找警察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担心什么，简直就是关心则乱。 司明远道：“不过林凝没有直接接触杯子，如果只是按照警方的流程，很难将林凝牵涉进来。” 迟南雪微微垂眸：“对，她有无数种理由可以给自己抗辩。” “恩，所以我一会儿约见了昨天那个服务生。”司明远的语气轻描淡写。 “我去就好了，这件事不应该让你介入。”迟南雪沉声道。 “那个服务生将一切都担下来了，如果不是因为我的介入，可能现在已经认罪了，案子都没有审就已经结了，你想要怎么自己去？”司明远淡淡问道。 迟南雪蹙眉：“怎么会……” “要么是威逼要么是利诱，现在的林凝在这两方面可是娴熟得很。”司明远将最后一块蛋饼放在迟南雪盘中：“吃完我们一起去。” 迟南雪犹豫再三，还是点了点头。 司明远眸色深邃，静静地看着迟南雪。 他现在愈发明白如何和迟南雪打交道了，和迟南雪在一起，他不能像是从前一样一味地迁就，她对于这段感情从来都没有过信心，自己的迁就，只会在出事时将她推得更远。 “我吃好了。”迟南雪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这才应了一声，将羊毛大衣递过去：“走吧，差不多也到时间了。”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静静跟了上去。 …… 那个服务生叫梁家庆，迟南雪记得他，十年前他就是那家咖啡厅的服务生了，如果不是因此，迟南雪也不可能轻易地中招。 “我进去，你在这里等。”司明远遥遥地看了一眼里面惶惶不安的梁家庆，淡淡道。 迟南雪微微蹙眉：“我和你一起，我比较熟悉……” 司明远眼底划过一丝淡淡笑意：“熟悉，所以才会轻易相信他，是吗？” 迟南雪没说话，神色却是相当执拗。 司明远倒是没拒绝，只是点点头：“那就一起。” 梁家庆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是惊弓之鸟，他看到迟南雪和司明远一起进来，顿时站了起来，又被警察摁了下去：“好好坐着！” 梁家庆沉默半晌，这才抿了抿唇，低声道：“都是我做的，你们就抓了我吧，是我不好，我嫉妒迟小姐……” “你嫉妒我什么？这些年我们都没有任何联络，自从我念了大学，我甚至不知道你的近况。”迟南雪微微蹙眉：“梁家庆，你的话未免毫无可信度。” “我……我听说了你的事情，我心底不舒服，所以我就……”梁家庆磕磕绊绊地说着，眼神都向下飘。 迟南雪分明知道这人嘴里尽数都是谎话，奈何梁家庆死活不松口，她问了半天，梁家庆还是那副样子，最后直接哭了出来：“求求你们了，就是我做的，不用继续查了。我就是神经病，我就是愿意害人，我在咖啡厅那么久还是个服务生，我心底不满，行了吗？” 迟南雪神色冷霾，这些话简直没有半点逻辑，亏他说得出口。 始终一言未发的司明远轻笑一声，拍了拍迟南雪的手背：“好了，你去隔壁听，我来问。” 第234章 事态果然发酵了 迟南雪一怔，看向司明远，眼底满满的都是担忧。 司明远就觉得心都要化了，忍不住弯起唇角，道：“警察同志还在呢，放心。” 迟南雪心说谁担心你了？ 自己去美国之前，司明远是怎么撬开林凝的嘴的，迟南雪现在仍然记得，仍然心有余悸。 而时隔三年，司明远身上的锋芒愈发收敛了，可是迟南雪心底却是明镜，现在的司明远，只会比三年前更加慑人。 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跟着人出去了。 她站在隔壁，倒是可以将这边的声音和画面都看得真切。 她看着司明远自然地向后靠了靠，开口道：“你爷爷身体不太好吧？” “我……”梁家庆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前阵子病情恶化了，听说没多少钱了，你连家里的房子都给卖了。”司明远淡淡道，目光却是无比锐利：“你小时候就是被你爷爷拉扯大的，所以对你爷爷感情深厚，都是可以理解的。老人家也不容易，一生都是个正派人，你说，如果老人家知道……他现在治病的钱都是你犯罪换来的，你觉得老人家还能治这个病吗？” 梁家庆的手铐都在微微作响，他的手不住地抖着，哑声道：“你不能这样做，司少，你怎么能这样，你不是这样会殃及无辜的人！” “殃及无辜……”司明远玩味地将这个词念了一遍，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到时间了。” “司少！我爷爷是无辜的！”梁家庆猛地站起身：“你不要逼我，你……” 司明远目光凌厉几分，一脚踢向他的椅子腿，梁家庆的脚铐还连着椅子腿呢，顿时就哀嚎一声向下跪去。 司明远居高临下地看过去，冷声道：“南雪无辜不无辜？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有考虑过半点吗？” 梁家庆哑声道：“别这样……我相信您不会这样……您怎么能做这种事？” 司明远冷笑一声，将手中的屏幕递过去：“我的人就在你爷爷的医院，再过一分钟，他们会推开你爷爷病房的门，同时我会在这里直播给你爷爷看，我要让你爷爷看着，他的孙子，他寄予厚望的孙子，现在究竟在做什么。” 显示屏后，迟南雪沉默地攥住手指。 梁家庆低声哭嚎道：“如果我不做，我爷爷也会死，我爷爷会没命的，我现在说出来也是一样的，司少，我求求您，您做个好人，给您的孩子积点德吧。” “半分钟。”司明远的脸上写满了冷峻。 “我……”梁家庆抬眼看了一眼面前的显示屏，顿时被吓得差点去了半条命。 那正是他爷爷的病房，梁家庆看着钟清源站在门口，对司明远做了个手势，问道：“要推门进去吗？” “推。”司明远冷冷道。 “我说，我说！求你们了，你们别……”梁家庆的脸上满是泪水，哭天抢地地开口了。 迟南雪微微闭了闭眼，司明远淡漠地笑了一声，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过了一会儿，司明远从房间里面出来了，淡淡道：“刚刚的话都记录下来了吧？” 旁边的警察点点头：“虽然这么说，但是林凝是以社会捐款的方式捐给他爷爷的治病钱，我们很难找到任何线索将这件事和林凝联系起来，司少……这不是我们不作为，实在是现在这种事，林凝也是太狡猾了，我们会始终关注林凝的动向。您放心，这种事我们肯定不让它出现第二次。” 司明远微微蹙眉，道：“你的意思是，司法手段是没有可能将林凝逮捕归案的。” “的确是很难。”迟南雪轻声道：“根据既有证据材料，是非常困难的，林凝自己也是在极力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司明远淡淡道：“那我明白了。” “你……”迟南雪轻轻拉了一下司明远的手腕。 司明远笑笑：“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 迟南雪刚到云鼎，林凝的电话就直接追了过来，她的声音听起来近乎咬牙切齿：“迟南雪，你做了什么？” 迟南雪微微一怔，心说自己还真的没做什么。 想起之前分开时司明远说的那句话，她微微垂眸笑了一声：“怎么了？” “你不要以为……我真的会被这点小事打倒，我告诉你迟南雪，我不可能善罢甘休！”林凝哑声道。 迟南雪看着被骤然挂断的手机，微微蹙了蹙眉，百无聊赖地刷新了一下微博。 不过是一个小时的时间，流言几乎是瞬间发酵。 警方发布了一则声明，是关于昨天那起事件的，隐去了名字和细节，可是没有隐去的是林凝的嫌疑，正在向社会公开征集消息。 几乎是同时，林凝的旧料都被挖了出来，起家史再次被挖了个底朝天。 有记者甚至追去看守所做了一期专访，梁家庆泪流满面的脸被放在了沸腾新闻的置顶微博：“江城商界新秀恐有黑道背景——借刀杀人逃避法律？” 迟南雪心底一突，司明远的电话已经跟过来了：“看到了？” “恩。”迟南雪犹豫了一下，道：“他的爷爷……” “只是新媒体上面的新闻而已，我没有让他们往外面放，电视台那边我也打过招呼了，不会影响到他爷爷。”司明远淡淡道。 迟南雪这才放下心来。 司明远想了想，道：“还有……最近林元嘉那边联系你了吗？” “他不是精神出了点问题吗？”迟南雪一怔。 “听说是林凝编造出来的，没有多少可信度，”司明远道：“再看看吧，现在林元嘉一穷二白无依无靠，曾经支持他的人也都倒戈了，现在林凝这个情况，我们可以考虑支持一下林元嘉。” 迟南雪迟疑片刻，点头应了。 司明远在那边又说了几句，这才将电话放下了。 迟南雪又看了一眼微博，就见事情果然变本加厉地发酵了。 几家和嘉合置业关系密切的企业都发表了声明，表示会严查也自查，也会尽可能地减少和嘉合置业的合作，避免成为黑道的资金来源间接帮凶。 迟南雪轻笑一声，门口财务部的人轻轻敲了敲门，神色有点紧绷。 第235章 气氛简直剑拔弩张 迟南雪将手中的东西收了，道：“怎么？” “迟小姐，税务局的人说明天要过来查我们公司的税务问题，您说这……”那财务总监的脸色无比苍白，显然是等着迟南雪给拿个主意呢。 迟南雪微微蹙眉，道：“什么时候的消息？” “刚刚打来了电话，说是本来想要今天过来，但是被什么事情缠住了。迟小姐，这不是正常查税务的时候，这肯定是有突然情况，比如有人投诉了。”财务总监低声道。 迟南雪沉默片刻，点头应了：“我知道了，父亲在吗？” “您是说迟总吗？”财务总监摇摇头：“一直没见到。” “恩……”迟南雪想了想，给迟麓麟的秘书打了个电话过去。 很快，内线就被接了起来：“迟小姐？” “父亲在办公室吗？”迟南雪问道。 “啊？迟小姐不知道吗？迟先生打算带陆女士出国度假，今天在家休息，明天的飞机就出发了。”秘书中规中矩地应道。 迟南雪的心沉了下去。 这种时候……税务局要来查账，他们倒是要一走了之，甚至连税务局的查账都推了一天。 即使是巧合，也委实是太巧合了吧？ 迟南雪淡漠地笑了一声：“今天在家休息是吧？” “是。” “谁提出的休假知道吗？”迟南雪平静地问道。 “是陆女士，陆女士说最近江城实在是太冷了，迟先生就决定带陆女士去海岛度假了。”秘书道。 迟南雪微微垂眸，道了声谢就将电话放下了。 她想了想，还是给司明远打了个电话过去：“今晚我可能要回家一趟。” 迟南雪没说税务局要来查税的事情，司明远倒是没多想，只点头应了：“刚好，我今晚也要出去一趟，”他顿了顿，自然地解释道：“去我爷爷那边。” “恩。”迟南雪一怔，点头应了：“那济桓我带去吧。” “不用，我带在身边，不会委屈了他。”司明远淡淡笑了笑，道：“明早我去接你。” “好。”迟南雪本想拒绝，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 当晚，迟南雪到迟家时，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坐着的陆薇薇，陆薇薇正在试戒指，笑着问迟麓麟：“老爷，您说我这枚戒指好不好看啊？这个好像比较贵，明天去度假啊，要见到李夫人的，李夫人上次还和我说李先生给她买了个鸽子蛋。我这个可比她那个贵多了是不是？” 迟麓麟朗声笑道：“那当然，薇薇你这个啊，可是我花了一千万买来的，这啊，是英国王室的王妃戴过的。” “老爷又诳人，”陆薇薇笑着向后躲了躲，低声道：“上次我看中的那个，老爷一直不肯给我买，那个可是三千多万呢。那才是王妃戴过的嘛……” “怎么？戴一次的就不算戴过了？你瞧你……”迟麓麟心情极好，轻轻摸了摸陆薇薇的肚子：“来，给老爷看看，哎呦，瞧我这儿子，这小腿踢得，多起劲！” 陆薇薇笑得向后靠去：“老爷就会哄我开心，这孩子闹腾的很，我都睡不着觉了。” “上次不是给你买了那个什么安神香吗？”迟麓麟笑着摸了摸陆薇薇的头：“好了，过些天去了海岛，就舒坦了。” 陆薇薇含羞带怯地准备吻上迟麓麟的唇，下一秒，她看到了彼端一脸看好戏表情的迟南雪，所有的动作顿时都僵住了。 迟麓麟在那里闭着眼睛等着一个吻等了半天，再一睁眼，就看到缩得远远一脸尴尬的陆薇薇，还有神色自如喝着茶的迟南雪。 迟南雪微微笑了笑，道：“没关系，你们继续，我不介意。”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如果说刚刚还有那么一点欲望，那么现在迟麓麟的欲望也彻底偃旗息鼓了。 他看向迟南雪，没来由地有点尴尬。 “回来没多久，刚好看到这戒指，”迟南雪含笑道：“我倒是不知道，最近我们家的财政收入这么高吗？” “也不是……”陆薇薇尴尬地笑了笑：“就是你爸爸啊，会疼人。” 迟麓麟笑笑，眼底有忍不住的担忧。 这个时候迟南雪回来，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他微微蹙眉，道：“好了，陆薇薇，你先上去，我和南雪谈谈。” 陆薇薇的眼底划过一丝担忧，犹豫再三还是上楼了。 “父亲要和我谈什么？”迟南雪淡淡问道。 “那要看你想和我谈什么了。”迟麓麟点了一支烟，犹豫了一下还是掐灭了：“南雪，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感慨，这些年我记得本部这边一直都是负收益，夏家的项目款也被消耗殆尽，我之前以为是因为父亲扩张了子公司，现在看来倒是未必。”迟南雪将桌上没来得及收走的陆薇薇的首饰盒打开，微微蹙眉道：“这个是英国王妃的全套首饰，这边的绿宝石项链我之前见过，似乎是在一次慈善晚会上被人以一千五百万的高价拍走了，还有这个翡翠手镯，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清朝皇室传出来的吧？” 迟麓麟看着迟南雪如数家珍，脸色愈发难看了几分。 “我不太明白你究竟想要说什么……”迟麓麟低声道。 迟南雪笑意渐深：“没什么，只是想到我在美国拼命地将分公司创立起来，让分公司的盈利足以供养总公司，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曾想到，总公司的收益居然都摆在这里了。” “这只是一点奖励，南雪，爸爸奋斗了一辈子，难不成买个首饰都要和你报备吗？”迟麓麟的脸上写满了难堪。 “我回来了！”迟晓晴推门而入，看到客厅里面剑拔弩张的两个人，眉头微微蹙起，道：“哎呦喂这是怎么了？原来我不在你们也能打起来啊？我还以为父亲只针对我一个人呢。” 迟南雪淡淡看向迟晓晴。 迟晓晴看了一眼茶几上的东西，顿时笑了，伸手将迟南雪的手拉了：“刚好你回来了，我和你说点事。” “迟晓晴。”迟麓麟的眼神满是威压。 第236章 司少舍得吗？ 迟晓晴只是挥挥手笑道：“哎呀不说什么，父亲您瞧您紧张的。” 迟南雪随着迟晓晴上了楼，迟晓晴这才开口道：“查我们家的钱呢是吧？” 迟南雪淡淡道：“你是知道了什么，是吗？” “当然。”迟晓晴笑了：“我能不知道吗？我好歹也是在云鼎待了这么长时间的，我妈之前一直都觉得她没办法再生一个孩子了，所以我妈才决定将云鼎的钱尽可能掏出来，这才是为什么你看到了那么多东西，她也没想到又生了一个。” 迟南雪微微蹙眉。 “别这么看着我，我也是为了我自己想。”迟晓晴的脸色阴霾几分，低声道：“我有证据，也可以给你，但是有条件。” 迟南雪淡淡道：“你要什么？” “要么是给我一个亿，要么……你在云鼎给我一个和你平起平坐的位置。”迟晓晴挑挑眉：“我知道你有这个本事。” “你不要夏沐锋了？”迟南雪好笑道。 “你少嘲讽我。”迟晓晴咬牙切齿。 迟南雪淡淡笑了：“你有什么证据？” “你套我的话是没用的，我告诉你……” “我没必要套你的话，明天税务局的人就来了，”迟南雪听到门口的响动，却只是淡漠地笑了一声，继续说了下去：“你手中的证据如果不过硬，其实给不给我都是一样的，因为明天税务局的人也会查到。” “我手中的……” 门被人狠狠推开。 迟麓麟和陆薇薇站在门口，陆薇薇的眼底噙满了眼泪：“迟晓晴。” 她看向彼端一脸漠然的迟晓晴，整个人都在微微发颤：“你怎么能这样……我一直护着你，我是你妈啊！你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卖了我，你是个畜生啊！” 迟晓晴只是淡淡笑了一声：“你也知道你是我妈啊？这些年你没有怀那个孩子，你对我好过一点吗？你心底有我这个孩子吗？现在你怕我卖了你了，你开始叫我名字了，你之前想什么去了？” 迟麓麟上前一步，一巴掌糊在迟晓晴脸上，咬牙道：“你手中有什么，给我拿出来！” “我有什么我也不可能给你们，有用吗？”迟晓晴咬牙看过去：“你有本事打啊！打死我！” “你！”迟麓麟高高扬起巴掌。 迟晓晴没有半点瑟缩，只是微微咬着牙，看向迟麓麟的眼神满是固执。 “我告诉你，你不给我好，那就大家都一起别好了！”迟晓晴的笑容近乎疯癫：“哦，迟南雪回来就可以坐上这个位置，你肚子里面的孩子也是没出生就有了股份，我呢？我是什么？我不是你们的孩子是吧？” “你不是，你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哪里有这样的孩子，哪里有……”陆薇薇的泪水夺眶而出。 迟晓晴却只是淡漠地笑了：“你们活该啊，你们养的就是个我，要么也简单，刚刚的条件也开给你们，一个亿不就是那一箱首饰吗？这三年我有半点好吗？你们怕我闹，就在公司给我一个垃圾位置，觉得我不配是吧？我告诉你，你给我钱，我就不把证据拿出去。” “你有什么证据？”迟麓麟紧紧盯着迟晓晴。 “我凭什么告诉……” 迟麓麟一脚将迟晓晴踹翻了。 迟晓晴躺在地上，低声笑道：“我忍了很久了，你们知道我在公司里面他们都在背后说我什么吗？说我是私生女，说我是没人要的，说我就是来这里打杂的，说什么的都有，我凭什么？好的都是他们的，坏的都是我的……” “给我关起来。”迟麓麟咬牙开口。 迟南雪没做声，看着保镖为难地将迟晓晴关进房间。 迟麓麟这才长叹了口气，看向迟南雪：“南雪，这件事爸爸要和你好好谈谈。” “谈什么？”门口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迟麓麟脸色微变：“这……” 司明远站在门口，神色很是平静，淡淡道：“打算和南雪谈什么？” 迟南雪错愕地看向司明远：“你怎么过来了？” “你不是说今晚要在这边留宿吗？我刚好从我爷爷那边出来，”司明远淡淡道：“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迟南雪的心底百味杂陈。 迟麓麟的冷汗都要落下来了，现在的司明远明显比从前更加不好对付，他站在迟南雪的身边，眼底的神色宛如寒潭，仿佛能够洞悉一切。 “云鼎的账目……不像是你想的那样。”每一个字，都变得尤为费力，迟麓麟低声道：“南雪，你也不要想着这些都是我们做了假账才……” “两本账目，另外一本在哪里？”迟南雪淡淡问道。 “南雪，”迟麓麟咬牙：“你不能这样，你现在也在这条船上，我们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承认，这些年我的确是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但是……美国分部不是一样的吗？你以为你能逃得掉？” “当然不一样。”司明远淡淡道：“你是蓄意，申报纳税的事情都是你们在做，你们始终没有做好，自然要由始作俑者来承担责任。” “可是……”迟麓麟的脸色一片苍白：“美国分部的申报纳税他们自己也看得到，南雪作为美国那边的负责人不是也一直都没提吗？” “你给我的申报纳税单，现在还在我的邮箱里面躺着，和我们每年的收益是能够对上的，我自然不会……”迟南雪微微蹙眉。 “可是实际上这边没有交那么多。”迟麓麟哑声道：“如果不是因为这些，我们也不能短时间内公司收益率变成这样，南雪，一定要说的话，你也有责任。” 迟南雪的手指微微冰冷：“你早有预谋。” “如果有一天真的需要承担责任，我们这些人都是受益者，自然要一起共担，其实这件事也不是过不去。南雪，你找人帮帮忙，我们这次过去了，以后就不会有类似的情况了，你说是不是？”迟麓麟尴尬地笑道。 迟南雪根本不敢向旁边看，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迟麓麟这是在说什么？ “如果这件事真的大规模曝光了，税务局的人一查，这可比林凝的事情还严重吧，这么大的数字，我们可能都得进去，”他顿了顿，看向司明远：“司少肯定也不舍得。” 司明远没应声，只是看了一眼不断作响的手机：“税务局的电话，我请他们连夜去查账了。” 迟南雪震惊地看过去。 第237章 我这人从不做赔本生意 “你说什么？”迟麓麟根本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 司明远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这根本就是将迟南雪给卖了！ 迟南雪哑声开口：“司少……” 她还没有做好准备，至少也要让自己脱身，可是司明远这样做，这是打算玉石俱焚吗？ 还是说……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保她？ 不，不可能，司明远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司明远却只是反手将迟南雪的手握住了，一边开了扬声器接了电话：“查到了？” “确如司少您所说，总部这边逃漏税情况很严重，我们会严肃处理。”那边的人沉声道。 司明远轻笑一声，迟麓麟的脸色一片苍白，抬高声音道：“总部这边……那美国分部呢？不会被查到吧！” 他的语气相当刻意，而彼端的人显然也听到了，有人随口应道：“美国分部那边的税务没有问题。似乎是有主动补缴的情形，也为此交了巨额罚款，司少您放心，总部这边我们会继续严查，谢谢您提供的线索。” 司明远淡淡道：“应该的。” 他将电话放下，看向彼端面如死灰的迟麓麟。 “不，不可能……”迟麓麟的手都在微微发颤。 之前他就特别留了个心眼，他何尝不知道？如果不将迟南雪拉进来，那么将来真的出了事，就没有人可以顶缸了。 可是现在，美国分部那边怎么可能没问题？！ “补缴……怎么可能补缴？都被发现了，补缴有用吗？”迟麓麟简直要被气疯了：“更何况三年啊，那么多的罚金，这是怎么补缴的？” 迟南雪侧头看了司明远一眼，微微抿了抿唇角。 司明远只是平静道：“现在那些证据很有用了，因为急于脱身的人变成你一个了。” 迟麓麟脸色铁青，抬眼看过来，一句话都说不出。 司明远笑笑，径自拉了迟南雪的手：“走吧，没必要多留了。” 迟南雪笑笑，沉默地跟了上去。 一路上，迟南雪忍不住看向司明远：“你怎么……” “税务部门的人是我的朋友，早些年就和我说过，云鼎的申报纳税有点问题，那时候……”司明远顿了顿，道：“我就多少注意到了。” 迟南雪没应声，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云鼎的美国分部收益一直不错，我也看过新闻报道，那边的申报税单我看着觉得问题不小，就帮忙处理了一下。”司明远轻咳一声。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低声道：“谢谢。” 那时候司明远从来都不知道，他们还能有这样并肩的一天。 他心底怀着对她不告而别的恨意，却还是出手帮她处理了所有隐藏的后患。 “那时候……你难道没有想过如果我没有回来，你会怎么做吗？”迟南雪苦笑一声：“你这很可能是亏本生意。” “你不回来？”司明远微微蹙眉，似笑非笑地开口：“你这次是主动回来的？” ……恩？ “你不回来，我就去美国带你回来，你放心，”司明远轻笑一声：“我这人做生意精明得很，从不做赔本生意。” 迟南雪哭笑不得。 他永远都是这样的霸道，只是现在，迟南雪的心底满是暖意。 “我想父亲不会在这个时候放弃陆薇薇的，她肚子里面毕竟有他的儿子。”迟南雪轻声道。 “他要面对一笔巨额罚金，还需要有一个能够背锅的人。”司明远淡漠地笑了一声：“我刚好想到了一个不错的可能。” …… 果然，第二天迟南雪的车一到公司门口，就看到了门口乌压压一片人。 “没错，将公司的申报纳税工作交给我的二女儿，是我做过的事情中最愚蠢的一件，我识人不明，给大家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也让大家对云鼎有了不好的想法，这些都是我的的问题。”迟麓麟深深鞠了一躬。 陆薇薇也含着泪跟着鞠躬，低声道：“其实这些年我也意识到了云鼎可能出现了问题，可是我以为我该相信我自己孩子的人品。我无论如何都不该如此，现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知道无可挽回……” “我们哪怕将所有的个人财产都变卖了，也绝对会添补上应该添补的空缺，这是我们的错，我们用人不当。只是……迟晓晴还年轻，我们希望社会，希望大家给她一次机会，我们相信她能够改过自新。”迟麓麟的神色满满的都是愧疚。 迟南雪瞠目结舌地看向身旁的司明远，司明远轻笑一声：“果然如此。” 不多时，迟晓晴匆匆从车上下来了，看向蜂拥而至的记者，迟晓晴的脸色一片惨白：“你们他妈的是不是疯了？我如果不是在家看到新闻还不知道你们在这里胡说什么呢！” “晓晴，证据都确凿了，财务部法务部的人都已经向税务局的人坦白了，你……你就不要挣扎了，做错了事情不要紧，我们都知道你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只是用错了方法，不管你在里面待多久，我们都是你的家人。你出来了，一切都会变得更好，你还可以回到公司，到时候你做得好了，爸爸拍胸脯保证，董事的位置肯定有你一个！” 迟麓麟看着迟晓晴不配合的态度，简直要急疯了。 他在家里都劝了那么久，怎么到了这里，迟晓晴反而变卦了呢？ “不行。”迟晓晴轻笑一声，咬牙切齿地开口：“你是不是以为我很傻？你画了个饼，我就该信了是吧？你以为我不知道！不是因为我妈顶着个肚子有你儿子，你能让我去顶锅？这事情是谁做的你们心底没点数吗？你们别逼我，这些年我别的没有，手中的东西就是多……” “迟小姐，”税务局的人看了一眼彼端的迟麓麟和陆薇薇，道：“您还是跟我们一起走一趟吧，有任何证据，你到了税务局也可以给我们出示。” 陆薇薇犹豫了一下，忽然开口道：“我能和我女儿再说一句话吗？就一句。” “你说吧。”那税务局的人犹豫了一下，向后退了半步。 陆薇薇低声在迟晓晴耳边说了句什么，迟晓晴的脸色立刻变了：“真的？” “就几年，真的，我们肯定尽力救你。”陆薇薇哑声道。 迟晓晴闭了闭眼，道：“我跟你们走。” 第238章 仿佛是三年前的他回来了 迟南雪静静站在不远处，迟晓晴似乎是回头看了一眼，又很快转了回去。 迟南雪微微垂眸，什么话都没说。 媒体追了上去，却很快被调查人员拦下了。 “我们在执行公务，希望各位不要干预。”为首的税务局的人开口道。 媒体只好悻悻然地转了身，重新看向陆薇薇：“陆女士，听说之前您也是参与过云鼎的报税环节，请问您是从未察觉过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吗？” “迟先生，这些年听说云鼎的内务主要都是由陆女士负责的，您有听说过这些年云鼎的税务出现了漏洞吗？” “自然是没有。”迟麓麟长叹了口气，看向陆薇薇，道：“薇薇这些年一直十分尽职尽责，我们也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事，从前我们一直都觉得应该多给孩子一些机会，但是没有想到，迟晓晴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老实说我很失望。” “我也是，”陆薇薇闭了闭眼，哑声道：“之前迟晓晴让我将所有纳税环节都交给她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因为她长大了，懂得体谅我们了。哪里能想到……” 她几乎哭到哽咽，媒体记者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那请问这边总部和美国分部是分别报税的吗？听说美国分部那边完全没有任何税务问题。” “请问迟小姐的税务是自行处理的吗？”记者将话筒几乎怼到了陆薇薇面前。 陆薇薇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低声道：“南雪的事情我们不知情。” 她的笑容明显有点勉强，小心地抬眼看了一眼迟麓麟。 迟麓麟便微微垂眸道：“南雪这些年……一直都在美国打拼，和我们联系地也的确是不多，现在出现这种事，我们才觉得其实南雪做的可能是对的，至少这样也不至于被牵涉进去。” 他这些话旁敲侧击，倒像是在说迟南雪这些年都和迟家没什么关联了似的。 媒体那些人都是人精，哪个能听不出这些弦外之音？ 迟南雪坐着车里静静看着，神色有点讽刺。 司明远伸手搭在车门上，动作微微顿了顿。 迟南雪便垂眸笑了：“没关系，我觉得不用进一步解释。” “如果你在意的话，我可以去说明。” “说明什么？”迟南雪含笑反问道：“说明其实这些年来他们的确是做的不够好，所以我和他们才愈发疏离吗？” 司明远微微蹙眉，迟南雪笑意渐深，平静地说了下去：“我是真的不在意大家是怎么看的，那些对于现在的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笑了一声，向后靠了靠：“你改变了很多。” 三年前的迟南雪或许还会对他们抱有期待，可是时隔三年，她已经彻底没有任何期许了。 “我先去公司了。”车内狭小的空间让迟南雪有种说不出的不自在，她低声开口道。 “稍等。”司明远将人拉回来，慢条斯理地帮她理好了衣领，这才开口道：“从侧门走，这边记者很多。” 迟南雪的脸微微红了，整个人都有点混混沌沌的，这几天司明远的行为太过反常，迟南雪甚至总觉得三年前的他似乎又回来了。 …… 迟南雪在公司处理完第三份文件时，就见迟麓麟和陆薇薇径自走了过来。 迟麓麟似乎是在阻拦，可是陆薇薇咬着下唇，一言不发地往里走。 “迟小姐，你刚刚来的时候看到楼下的情况了吧？”陆薇薇见迟南雪气定神闲地坐着，忍不住蹙眉问道。 迟南雪淡淡笑了笑，将手边的东西放下了：“当然。” “那你还……” 陆薇薇的话音被迟麓麟阻住了，迟麓麟叹了口气，道：“南雪，爸爸和你交个底，现在你也回来了，日后这公司的事情都和你息息相关。公司逃漏税这个事我们需要缴足罚款，这肯定也要动公司的钱了，我们总部这边钱不多，一旦动了，就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云鼎这段时间肯定很艰难。爸爸只问你一句话，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我不明白父亲的意思，什么叫做有没有关系？”迟南雪反问。 “我们都知道你有能耐，你一进公司就能查到你想要查的东西，这个是不是你查的？”陆薇薇咬牙问道。 迟南雪看向陆薇薇的眼神写满了诧异：“所以你这是在怀疑我？” “我不该怀疑你吗？”陆薇薇低声问道：“我们在这里三年了都没出事，现在你一回来，你看看我们家变成什么样子了……” “薇薇，薇薇，行了。”迟麓麟挥挥手，咬牙道：“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不是我。”迟南雪抬眼看过去，沉声道：“还有，我的确也要问一下父亲，现在公司的账目我看过，父亲是打算用公司的账目清偿税款的罚款？” “那是肯定的，虽然我们说了，说是要用个人财务，但是我们个人财务哪能有那么多？”迟麓麟叹了口气，道：“南雪，你也要多理解多体谅，这是我们公司必须要共同补足的。” 迟南雪淡漠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税务单，道：“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是啊，这样说吧，我们公司之前所有本部和美国分部的钱，估计这一次都要搭进去了。”陆薇薇在旁边添油加醋地说着。 迟南雪轻笑一声，道：“绿宝石项链，英国王妃的全套首饰，刚刚陆女士似乎都忘了算。” 迟南雪如数家珍地说着昨天看到的一切，陆薇薇的脸色果然变了：“不是迟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公司要清偿债务，凭什么将我个人的财产也算进去啊？这是有限责任公司吧，和我个人有任何关系吗？” 迟麓麟的脸色白了白，看向迟南雪：“你陆阿姨说得对，南雪，我知道你心底不舒服，但是你也不要太咄咄逼人，这件事是两码事。” “两码事，如果不是因为陆女士强行索要了这些财务，我想公司也不至于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迟南雪淡淡道：“还有，这件事之前林凝就对我说过，说她手中有证据，我只想知道……我们云鼎和林凝之前合作过吗？” 第239章 陆薇薇一直是个聪明人 迟麓麟咬紧牙关，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云鼎之前和嘉合置业合作过吗？”迟南雪淡淡问道。 “那当然不可能合作啊，”迟麓麟咬咬牙，低声道：“我们都知道你和林凝之间的关系不好，我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林凝合作，她给出再怎么优厚的条件都不可能，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如果林凝说了什么，那肯定都是编造的。” 编造的。 迟南雪玩味地将这句话念了一遍，转头去看陆薇薇的脸色。 陆薇薇脸色苍白无比，良久方才低声开口：“对啊，肯定是编造的……” 迟麓麟听陆薇薇表了态，这才放下心来，拍了拍迟南雪的肩膀开口道：“好了南雪，你也不要想那么多，这件事爸爸敢打包票，你陆阿姨绝对是没做。” 迟南雪看了一眼迟麓麟，淡淡笑了：“是吗？” “那肯定，你陆阿姨虽然商业能力不太强，但是基本的为人处世那是没有出过任何问题。” 迟麓麟这边说着，就觉得身边的人简直在发抖。 他诧异地看了陆薇薇一眼：“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 “有一点。”陆薇薇捂着肚子，眼底写满了痛楚：“肚子有点疼，可能要去一下医院。” “那好，那快走啊，也怪我，你说我怎么就让你在媒体面前站了那么久……”迟麓麟简直要急疯了，扶着陆薇薇就要走。 “刚好我这边看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是关于当时陆女士和林凝的合作意向书，既然父亲急着要走也没关系，我之后发到父亲的邮箱吧。”迟南雪笑意微微，气定神闲地说着。 迟麓麟的脚步猛地顿住了：“你说什么？” “其实还有一些，林凝说了那番话以后，我总觉得事情不太对，所以就多做了一些背景调查，父亲也知道，学法律的人，这些事情总会比较敏感。”迟南雪含笑道。 迟麓麟的手微微发颤，低声道：“给我看看。” “老爷……我肚子……”陆薇薇捂着肚子，脸色苍白如纸。 迟麓麟闭了闭眼，哑声道：“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和林凝联系了？” 陆薇薇没敢应声，只是小心翼翼地看向迟麓麟。 迟麓麟将手中的合同直接摔在了地上：“该死！你他妈是不是疯了？我怎么和你说的？你和林凝搅合在一起能有好事？你不知道林凝之前做过什么……” 陆薇薇也被吓傻了，带着哭腔低声道：“我只知道林凝她和迟小姐有仇，她没和我说和我们家有仇啊，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你……你真是……”迟麓麟简直要被陆薇薇气死，迟南雪淡淡开口道：“其实我也没有想到，父亲对陆女士不薄，陆女士，只是一千万，你就愿意将迟家都卖了。” “一千万是怎么回事？”迟麓麟已经无心去想陆薇薇的肚子了，只看向迟南雪问道。 “是陆女士银行卡里面的一笔进账。”迟南雪平静道：“是吧陆女士？您还记得吗？” 陆薇薇哪里还能说出话来，只小心翼翼地看向迟麓麟。 “买了什么？”迟麓麟咬牙问道。 陆薇薇的眼眶微微红了，一句话都不想说。 “我问你话呢！” “车，买了一辆车……”陆薇薇的嗓音嘶哑了几分。 迟麓麟一怔，下意识问道：“什么车？” “之前老爷说，喜欢那辆拍卖的老式北京吉普，我手头没钱，又想让老爷高兴，就给老爷买下来了。”陆薇薇的眼泪终于还是没忍住涌出了眼眶，她抱着迟麓麟的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老爷，是我错了，我不该这样做，可是我也是为了老爷开心啊……” 迟麓麟僵立原地，想起之前陆薇薇献宝似的给自己送的生日礼物，良久方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行了，行了。”迟麓麟闭了闭眼，轻轻拍了拍陆薇薇的头：“肚子还疼吗？” 他的声音明显变得温和几分。 陆薇薇小心地摇了摇头：“对不起。” 她的声音满是柔情，迟麓麟低声道：“那就不去医院了，我们先回家，剩下的事情之后再考虑。” 陆薇薇点点头，小心地跟着迟麓麟离开了。 出门时，她转头看了迟南雪一眼，眼底满是挑衅的意味。 迟南雪没应声，只是微微垂眸，看向电脑屏幕。 “那辆车多少钱拍卖成交的？”迟南雪蹙眉问道。 “是一百五十万，没有人抬价。”钟清源很快查到，低声道。 迟南雪冷笑一声：“只有一百五十万……” “对。”钟清源点头，犹豫了一下问道：“需要查一下其他资金的去向吗？” 迟南雪知道，其他资金的去向，这就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查到的范畴了。 她摇摇头，道：“不必了。” 即使知道了又能如何？ 陆薇薇一直都是个聪明人，她将这些赃款用在了迟麓麟身上，迟麓麟就不忍心苛责她了。 这样的手段屡见不鲜，可是用来对付迟麓麟明显相当轻松。 迟南雪淡淡笑了笑，道：“会见迟晓晴的话，最快多久可以安排？” “很快，明天上午就可以。” “恩，那就明天上午去见迟晓晴，另外……”迟南雪话音未落，就见门外秘书敲敲门走了进来：“迟小姐，林先生到了。” 迟南雪微微颔首，抬眼看向面前的人。 林元嘉走了进来，神色带着三分踟蹰：“迟小姐。” 迟南雪淡淡笑了笑：“你给我打了几次电话。” “对，我真的特别想要见迟小姐一面。”林元嘉哑声道。 他现在看起来并不怎么好，发型显然是新打理的，穿得也是一身西装笔挺，可是他整个人都显得相当憔悴，他看向迟南雪，低声道：“迟小姐，我想恳请和您一起合作，我敢保证我是最适合的人选，因为现在……没有人比我更加了解林凝，也没有人比我更加痛恨她。” 迟南雪抬眼看向林元嘉，林元嘉的脸上满是苦意，哑声道：“我简直想杀了她。” 第240章 三年前没能留住一个人 迟南雪沉默片刻，淡淡笑了笑：“林先生先请坐吧。” 林元嘉这才收敛了脸上的戾气，胆战心惊地坐下了。 迟南雪看向林元嘉，良久方才含笑开口：“其实我并不介意你恨不恨林凝，有个问题我之前就问过你，可是事实证明，你的确是没能做到，当年你被林凝打败了。” “迟小姐知道林凝背后的人是谁吗？”林元嘉犹豫再三，这才低声问道。 迟南雪微微挑了挑眉：“我知道那个人有黑道背景。” “是夏家。”林元嘉苦笑一声，道。 迟南雪蹙眉看过去。 “夏博易是林凝身后的那个人，夏家这些年生意盘的大，之前我也没有想到，夏家早就涉黑了。”林元嘉哑声道，眼底满是怒意。 迟南雪静静听着，林元嘉低声开口：“现在的嘉合置业也就是顶着原来的壳子，里面早就腐烂透了，哪里还有半点原本的模样？如果你们愿意帮我一把，将来我不说其他的，嘉合置业这个公司我不要了，直接给你们都成。我只是想要出这口气……” “其实我们并不需要嘉合置业，这家公司在谁手中，对我而言意义并不大，相反，我更在意的是你前面说的问题，你是说……林凝的背后是夏家，有证据吗？”迟南雪淡淡问道。 “我能拿到证据，只要你们愿意支持我，我也知道现在是拿回控制权最好的时机。”林元嘉沉声道：“只要司少愿意表态支持我……” “我以为你是来找我的。”迟南雪抬眼看过去，神色似笑非笑的，林元嘉有点猜不透迟南雪的心思。 “啊，对，对，我是来找迟小姐的，”林元嘉尴尬地笑了：“不过我找迟小姐和找司少，那不是一回事吗？您说是不是？” 迟南雪心说这人与世隔绝的三年，果然还是不一样的。 他整个人就像是活在了三年前，现在整个江城谁不知道？迟南雪和司明远的关系比之从前如胶似漆的模样那是微妙太多了。 没来由的，迟南雪觉得心情好了不少，淡淡道：“你这番话，除了对我说过，还对谁说过？” “啊？”林元嘉一怔，道：“我，我和司少也说过。其实，其实是司少让我来找的迟小姐您。” 迟南雪心底微微一顿，下意识问道：“那听了你说的话……司明远还说了什么？” “司少……”林元嘉一脸懵逼，摇摇头道：“司少什么都没说啊，就是笑了一下。” 迟南雪的心跳有那么点加速，良久方才垂眸笑了笑。 林元嘉有点看呆了。 他之前就觉得迟南雪好看，没想到迟南雪笑起来更加让他心猿意马，他几乎是下意识吞了口口水，几乎不会说话了：“迟小姐……” “说说你的情况吧，你想让我怎么帮你？”迟南雪完全没有注意到林元嘉的神色，只淡淡问道。 “哦，哦，”林元嘉这才回过神来：“是这样的，现在司少不是控制了林凝所有的关系网吗？林凝的几个关联企业还有合作商都和她撇清了联系，我现在回到林家，如果能够接管这批资源，我敢保证能够在短时间之内拿到嘉合置业的控制权。” 迟南雪看了林元嘉片刻，淡淡颔首道：“这样说吧，不管我们将这些资源交给谁，我相信那个人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拿到嘉合置业的控制权，这个人未必一定要是你，我想你想要说服我。” “对，我明白您的意思。”林元嘉轻咳一声，低声道：“所以我才向您承诺。” 他将一张协议推了过来。 迟南雪看了一眼，微微蹙眉：“你已经签字了。” “而且我已经找好公证处了，只要迟小姐愿意在这里签个字，我保证遵守这协议上的全部内容，这些年林凝在他们的帮助下，将嘉合置业发展地不错，我现在很急着接手，将来我能确保二位按照协议约定成为嘉合置业的大股东，”林元嘉的眼底闪烁着近乎疯狂的光：“我不能让林凝活的太舒服，她是怎么对我的，这些年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我和三年前已经不一样了。” 迟南雪淡淡笑了笑，在合同上勾勒几笔，这才重又推了回去。 “能做到吗？”迟南雪淡淡问道。 “这……能是能，只是迟小姐何必要这样做？”林元嘉的脸色微微变了。 “想让一个人再无还手之力，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让她站到高处。”迟南雪看向林元嘉，淡淡道：“毕竟……有过希望的人，再经历绝望的时候才会真正一蹶不振。” 林元嘉的眼神顿时亮了：“让一个人毁灭之前必须先让她膨胀。” 迟南雪笑意渐深：“能吗？” “能。”林元嘉咬牙切齿：“您放心，我说过，没有人比我更加了解林凝，我知道怎么能让她消除戒心。” “那好。”迟南雪在协议上签了字，道：“我等你的好消息。” 林元嘉欣喜若狂，往外走了几步，这才低声道：“迟小姐，您之后和司少说了，我就去和他们联系。还有，”他顿了顿，这才干笑一声开口道：“时隔三年，您和司少还是一如既往地般配。” 迟南雪微微一怔，林元嘉却已经大步流星地溜出去了。 她沉默良久，抬手翻开面前的杂志，上面正是司明远最近一期的专访，司明远从前很少接受这种采访，时间或许真的会改变一个人。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还是逐字逐句地看了下去—— “司先生这几年间的商业规划无疑是无比成功的，我们想要请问一下司先生，请问您做出过错误的决定吗？” “错误的决定，做过一次，不过与商业无关。” “那请问司先生方便透露一下究竟是什么事吗？如果牵涉到了司先生的私人问题，那么是我们唐突了。” 迟南雪的心跳没来由地加速了，她向下看去，看到司明远的回答很是言简意赅—— “三年前没能留住一个人。” 迟南雪如遭雷击，盯着杂志看了良久，这才忍不住垂眸笑了。 她想要见到司明远，迫不及待。 下一秒，她的手机响了起来，迟南雪看了一眼，顿时微微怔住了—— 司景深。 第241章 您没有权利插手我和南雪之间的事 迟南雪沉默片刻，这才将电话拿起，平静开口道：“司先生。” “看来真的是时过境迁了，你也叫我一声司先生了，从前不是一直都叫我司爷爷吗？”司景深的语气带着三分笑意。 迟南雪垂眸笑了：“我还记得之前出国时，司先生曾经警告过我。” “可是现在你还是和明远在一起了。”司景深沉声道。 迟南雪听的出来他语气中的怒意，微微蹙眉摁了录音键。 良久，司景深方才开口道：“你最近有空吗？我们见一面。” “好。”迟南雪点头应下：“您方便的话，就今晚吧。” “没问题。”司景深的声线喜怒难辨。 放下了电话，迟南雪顿时有点犹豫。 这几年间，司景深都鲜少与她联络，他将划清界限的态度表达地淋漓尽致，果然这一次她带着迟济桓回国，迟济桓见到司景深的第二天，司景深的电话就跟着来了。 迟南雪微微垂眸，想了想还是抓起手机给司明远打了个电话过去。 听迟南雪将事情说了一遍，司明远微微蹙眉，顿了顿点头应了：“可以，我和你一起过去。” 迟南雪怔了怔，道：“可是……” “我在你公司楼下，要我上去吗？”司明远直接打断了迟南雪的话。 迟南雪哭笑不得，摇摇头道：“不用，我这就下来。” 拉开车门，迟南雪果然一眼就看到了里面坐着的司明远，司明远的眼神很是冷静，仿佛能够看穿一切。 迟南雪轻咳一声，道：“我本想自己过去的。” “我知道，然后呢？三年前的事情重演一次？”司明远微微垂眸，神色带着三分讽意：“人的一辈子有多少个三年，我不可能容许当年的事情重演一次了。” 迟南雪心底微惊，看向司明远，试图读懂司明远的意思。 然而司明远什么都没说，只是平静地摸了摸迟南雪的头，像是在宽慰她。 迟南雪没来由地想起了今天林元嘉说过的话，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司明远像是从前那样笑了。 太久了。 迟南雪微微垂眸，什么话都没有说。 很快，司景深的老宅就到了，太久没有过来，迟南雪下车的时候都有点晃神。 司家现在看起来清清冷冷的，只有一个管家出来接，也是换了个生面孔。 司明远淡淡叫了一声，这才径自跟了进去。 司景深正在喝茶，见迟南雪和司明远一起进来，这才淡淡笑了笑，道：“很久没见到南雪了，倒是没什么变化。” 迟南雪平静地笑了笑，司明远却已经开口道：“南雪这些年一直在美国那边发展，爷爷应该是没什么接触。” 他的语气颇为平静，司景深的神色微微一顿，这才笑了一声：“的确是没什么接触，南雪也有段时间没和我联络了，孩子的事情……我都不知情，更遑论其他。”司景深看向司明远笑道：“你从前不是都不喜欢孩子吗？那天看来，你倒是挺喜欢济桓。” “济桓很可爱。”司明远笑道。 司景深没说话，只是看向迟南雪：“坐吧，晚上我让人做了波士顿龙虾意面。” 他看起来和颜悦色的，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 迟南雪没动声色，径自坐了下来，司景深就看向司明远：“对了，之前老钟还说，你回来了刚好，上楼帮忙拾掇一下你小时候的东西，好让老钟知道怎么归类。” 司明远微微蹙眉，看了迟南雪一眼还是点头应了。 偌大的客厅很快就只剩下迟南雪和司景深两个人了，司景深淡漠地笑了一声，自顾自倒了茶，这才开口道：“那孩子是明远的，我其实一眼就看得出来。” “司先生……” “你先听我说完。”司景深不太客气地蹙眉道。 迟南雪没应声，只是静静看过去。 “老实说，我无法接受这种事情的发生，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迟小姐，你的人品我从前从不怀疑，即使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也容许你一走了之了，这些年你外公的药我也一天都不曾断过，所有的承诺我都能遵守，你呢？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司景深冷笑道：“你现在带着一个孩子回来了，你知道会给司明远带来多少影响吗？” “我不知道。”迟南雪抬眼看过去，神色平静万分：“我不想论及我为什么而回来……” “你为什么回来？”司景深神色肃冷：“你总不能对我说，是因为明远请了你回来。” 迟南雪微微一哽，心说那还真是差不多。 她想起最近一段时间司明远的所作所为，下意识隐瞒了不愉快的一段，只道：“我……” “是我强行带她回来的。”司明远站在楼梯口，不知道已经听了多少，他的神色有说不出的意味，径自走了下来，道：“还有刚刚爷爷说的话也让我很是费解，爷爷一直对我说，南雪是自己离开的华夏国，我也一直信以为真，可是现在看来……我想爷爷应当向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做所有的承诺我都能遵守，南雪又答应了你什么？” 司景深的手微微发颤：“明远……” “我想我有知情权，这毕竟是我和南雪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司明远淡淡道。 司景深闭了闭眼，良久方才道：“那都是之前的事情了。” “爷爷，我希望您明白一件事，三年前的事情也好，今天的事情也罢，无论是什么事情……都是我和南雪之间的事，换言之也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我尊敬您，可是这并不意味着您有权利插手我和南雪之间的任何事。”司明远一步步走下楼梯，目光却始终紧缩在司景深身上。 司景深只觉得浑身发冷，良久，他方才哑声开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识人不明，我身为你的长辈自然要阻止你，我是为了你好，这也是错了？” “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南雪。”司明远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司景深的话。 “了解……我问你，她如果真的委屈，三年前她为什么不说？三年前后又怎么可能贸贸然闯回来和你奉子成婚？”司景深拍了一下桌子。 第242章 我会让她愿意的 司明远淡漠地笑了：“奉子成婚……如果她真的希望和我奉子成婚，我倒是求之不得。” 他看向旁边眉眼微垂的迟南雪，眼神慢慢温和了几分。 “既然爷爷希望了解这些，那么……南雪美国分部那边的庆典邀请函都没有寄给我，三年了，她在避免一切和我有接触的可能，是我千方百计地关注着她，是我一步步追了过去，遑论是三年，纵使是三十年，我也不可能放手。”司明远轻笑一声，看向司景深的眼神坚持无比。 司景深站在原地，良久方才回过神来。 司明远刚刚的语气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三年了…… 司明远改变了太多了。 三年前，司明远或许还会将这些想法压在心底，可是三年后，他再也没有了顾忌。 他站在司景深面前，司景深忽然意识到司明远是真的改变了。 “你毕竟是我的孙子，我不会骗你……你知道不知道隔壁，武军长他们家的孙子，娶了个副市长的女儿，那是门当户对！你告诉我这算什么？迟家现在那个样子，她身上还有俺么多问题，到时候媒体一旦扒出来，依然是麻烦一桩！” “我不是我父亲。”司明远的眼底划过一丝厌恶，淡淡道。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像是将司景深的脚步定在了原地似的。 司景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良久方才哑声道：“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从三年前开始吧。”司明远抬眼看向司景深，淡淡道：“爷爷，我不是我父亲，我不可能按照您安排的人生轨迹向前，我认定的人和事，除了我自己谁都不可能放弃，而我偏偏是个固执的人。” 司景深死死盯着司明远，又看向旁边的迟南雪，轻笑一声道：“按照你的说法，是你将南雪带回来的，你也不问问人家迟小姐，那么长时间过去了，她还愿意跟着你吗？” “那不重要。”司明远唇角微弯，语气却是霸道得很：“我会让她愿意的。” 迟南雪的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径自起身，近乎旁若无人道：“我们吃完晚饭再回去？” “你还有胃口？”司明远好笑地问道：“今天我们就先回去了，爷爷如果不认可南雪，以后我还是一个人回来的好。” 司景深咬紧牙关，手背的青筋微微暴起：“老晏的药，应该也快到日子了吧？我之后再让人送过去。”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的，司明远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迟南雪：“对了，那个药的批文我也让人在美国那边运作了，快的话可能下周就能正式拿下来，独家的专利是我们买下的。” 迟南雪惊喜地看向司明远：“你什么时候……” 司明远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淡淡道：“我以为你知道你在美国的行动都被我监管了，定期有人去送药这种事，我自然也是知情的。” 司景深静静看着，心底百味杂陈。 三年的时间，司明远非但没有改变，反而做了更多事情，似乎也变得更加执着了。 看着两人上了车，司景深闭了闭眼，长叹了口气。 钟管家在旁边静静看着，顿了顿方才道：“司军长，我说句不当讲的，其实两个孩子挺配的，难得彼此喜欢，您啊，越是要拆散他们，他们就越是如胶似漆，年轻人都是这样。您也只有这么一个孙子，这是何必呢？” 司景深只是摇了摇头，什么话都没说。 …… 直到上了车，迟南雪方才看向司明远，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有点不自在，她轻声问道：“三年前的事情，你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在美国期间。”司明远淡淡道。 “我……”迟南雪忽然不知道从何说起。 “三年前离开时，你打过一通电话给我，我没有接到。”司明远顿了顿，问道：“如果我接起来了，你会告诉我这些吗？” 迟南雪犹豫良久，还是摇了摇头：“不会。” 司明远深深看了迟南雪片刻，淡淡笑了：“果然。” 他微微闭了闭眼，什么话都没有说。 迟南雪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那时候……我不是对你没有信心，是不相信我自己。” 司明远微微一怔，侧头看向迟南雪。 迟南雪轻声笑了：“其实这三年来我也一直关注着你的消息，我看着你带着天宸地产越来越好，看着我曾经工作过的公司制度愈发健全，看着你变得一天比一天强大，每次桓桓问我他父亲是个怎样的人，我都会很骄傲地告诉他，他的父亲很优秀很出色……” 是她不够好。 是她没有足够的能力站在他的身边，是她总是在踟蹰，总是忍不住坠入前世的漩涡。 迟南雪没有说下去，只是微微垂下眸去。 看着她微妙的小动作，司明远的心底满是酸涩。 他伸手将迟南雪拉进怀里，低声道：“如果那时候我和现在一样坚定，我们也就不会分开了。” 时隔三年，司明远比任何一刻都笃定，如果他当时和现在一般强大，或许就能够给迟南雪足够的安全感，也就不会有那缺席的三年。 还好……他们还来得及。 司明远微微垂眸，吻在迟南雪的额头。 “所以我们现在算是……和好了？”迟南雪眨眨眼，笑吟吟地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轻拍了一下迟南雪的头：“没有那么简单。” 看着迟南雪微微错愕的样子，司明远咬咬牙：“济桓还叫我司叔叔呢，你觉得这件事就算是结束了？” 迟南雪怔了怔，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 “还有，”司明远看向迟南雪，终于还是没忍住直接掐上了迟南雪的脸：“怎么这么瘦了？” “这些年为了追上你，我也不容易。”迟南雪轻声叹气。 司明远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滋味，顿了顿，语气变得愈发温和：“以后不会了。” 迟南雪一怔，抬眼看过去。 “不用追，就在这里了。”司明远轻笑一声，看向他们交握的手。 迟南雪后知后觉司明远的解释，脸上慢慢覆上红晕。 司明远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道：“梁家庆所在的看守所的。” 第243章 每个反派临死的时候都会这样说 迟南雪静静听着，很快，司明远的脸色愈发凝重，良久方才点头应了：“好，我知道了，送医了吗？……恩，恩，我让人过去。” “怎么了？”迟南雪忍不住问道。 司明远将手机握了一会儿，这才道：“梁家庆在看守所里面斗殴，现在已经陷入昏迷了，我让最好的医生过去。” 迟南雪的手心满是冷汗：“那个梁家庆，绝对不是会打架斗殴的人，查监控了吗？” “我让人去查，但是当务之急不是监控问题，而是要将人给救下来。”司明远沉声道：“胆敢在看守所里面操纵是非，我看林凝是活得不耐烦了。” 迟南雪忽然想起林元嘉之前说过的话，犹豫了一下，她开口道：“对了，你知道林凝现在和夏家走得很近吗？” “哪个夏家？” “夏沐锋的那个夏家。”迟南雪低声道：“这些也是林元嘉说的，目前没有进一步的证据，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刻意抹黑林凝，毕竟他们之间过节不少。” “倒是未必。”司明远微微蹙眉：“我会让人去调查，现在我们先去一下医院，我有些事情要交代，你急着回去吗？” “倒是不急着回去，只是……”迟南雪的目光飞快地在窗外落定，道：“现在方便靠路边停一下吗？” 司机不明就里，却还是点了点头：“当然。” “你稍等我一下。”迟南雪笑笑，径自下了车。 很快，她小心翼翼地捧着几个包装精美的食盒回来了：“好了，麻烦师傅了。” 司明远静静看着迟南雪，第一次有种迟南雪真的回来了的实感。 太久了，她这样直截了当地表达自己的关心，实在是太久没有过了。 “你的胃不好，这些年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也没有好好吃东西，以后我盯着你，就不会经常犯胃病了。”迟南雪一边絮絮地说着，一边将食盒一样样拆开。 司明远微微垂眸，看着琳琅满目的小碟，眼底满满覆上淡淡的笑意。 迟南雪一抬眼，就撞进他含笑的眼里。 她微微怔了怔：“怎么了？” 迟南雪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有多么怀念这样简单的温馨。 怀念从前每次回到家里，都能闻到淡淡的家常菜香，怀念迟南雪下的那一碗面，怀念迟南雪认真熬的汤。 明明吃过那么多山珍海味，明明有那么多人都愿意走进他的房子，为他煮一碗汤为他做满桌的菜，可是那种熟悉的温暖，除了迟南雪，谁都给不了。 那才是他最想要的家。 而现在，这一切都回来了。 司明远定了定神，提筷尝了一口，这才微微笑了：“很好吃。” 迟南雪怔了怔，忍不住笑出声：“是连锁店，我之前还担心品质不如总店，你喜欢就好。” 时至今日，司明远终于确认了，其实他怀念的从来都不是迟南雪的手艺，是迟南雪陪在身边的每一分钟。 车子停在医院门前时，迟南雪方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看向司明远。 “走吧。”司明远牵起迟南雪的手，径自下车。 迟南雪微微垂眸，看向被司明远牵住的手，他的动作很温柔，迟南雪的心底满是暖意。 然而真正看到梁家庆的病情时，两人还是微微蹙起眉头。 “怎么会这么严重？”司明远蹙眉。 “其实处理已经很及时了，但是他们当时本来就处于自由活动的时间，我们谁都没有想到，一时半会没在监控前，就能出这么大的事情。”警察低声道。 司明远看向医生：“还没脱离危险期是吧？” “对，如果能够恢复自主呼吸，也就脱离危险期了，现在还不成。”医生低声道。 司明远点点头，静静看了进去。 “这是怎么了？”一道声音蓦地插了进来。 林凝站在门口，脸上的神色似笑非笑的。 迟南雪微微蹙眉：“林凝。” “我听说那个服务员出事了，”林凝向前走了几步，道：“想着过来看看，毕竟啊，昨天他爷爷刚刚过世，也难怪他今天情绪不稳定。” “他爷爷过世了？”迟南雪下意识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淡淡颔首：“心力衰竭，老爷子病情恶化到了那种程度，这也是无法避免的了。” “无法避免……”林凝低声笑了：“老爷子是活生生被气死的。”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微微攥紧了手指。 “其实要我说，这件事始作俑者就是里面那位，还在这里装什么善良啊，不如尽快去九泉之下陪他爷爷呢。”林凝想要点烟，手微微顿了顿，还是停住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迟南雪淡漠地开口。 “来看看你啊，”林凝道：“你说，你被人下了药，还指望着这凶手给你指认幕后黑手呢，结果凶手就先差点没了，害怕吗？” 迟南雪静静看着林凝。 林凝却只是含笑道：“我觉得这都是命啊，你说是不是？你不是怀疑我吗？现在也没办法怀疑了吧？” “的确都是命啊，”迟南雪轻轻笑了，迎着林凝错愕的目光，迟南雪唇角微弯道：“像是三年前你还能毫不犹豫地将林元嘉扼杀，现在也一样做不到了似的。现在的你无法控制嘉合置业的命运，终有一天你也将无法控制你自己的命运。人做过的事情欠下的债，终究都是要还的，你说是不是？” 林凝的脸色微微苍白了几分：“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嘉合置业也是时候要变天了，我以为你是来求我们的，现在看来你似乎没有这方面的心思，那么……我希望你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你曾经失去过一切，再次重来想必也没有多难。”迟南雪含笑道。 林凝紧咬牙关：“我什么都没有做错，至少谁也抓不到我的任何把柄，你放心，我还会回来的。” “每个反派临死的时候都会这样说。”钟清源最近正在废寝忘食地看武侠小说，闻言头也不抬地接了一句。 林凝呼吸一窒，咬牙切齿地离开了。 第244章 我来和你谈谈我的专长 “能将林凝和看守所斗殴事件联系起来吗？”迟南雪微微蹙眉，看向旁边的警察。 警察点点头：“的确是能，这次狱中参与斗殴的人我们排查了一下，其中多少会感觉到林凝的痕迹在，可是她很小心……我们很难直接将她和这起事件关联起来。” 迟南雪微微垂眸，刚想点头应下，司明远却开口了：“线索都在的话，就将人先扣住，扣住一天，我有办法。” 警察微微一怔，点头道：“那肯定是成，我们也一直盯着林凝盯了很久了，但是她现在的确是处处小心谨慎，我们也没什么好法子。” “将人先押下来，别让她去港城，去了港城很快就恢复元气了。”司明远平静道。 警察匆匆离开后，司明远这才伸手轻轻拍了拍迟南雪的肩膀：“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梁家庆的爷爷……”迟南雪抬眼看过去：“是真的过世了？” “梁家庆不该想那样的办法。”司明远淡淡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迟南雪轻轻叹了口气，只道：“你让人押着林凝，是有什么其他的法子吗？” “办法肯定是有，问题在于梁家庆能配合到什么程度。”司明远道。 迟南雪一怔，道：“那估计很难，毕竟梁家庆只有一个亲人，现在他爷爷人也没了，他没有什么理由再去指认林凝，除非……有证据能够证明他爷爷的死和林凝有关。” 司明远微微蹙眉，很快又舒展开来：“那不难。” “你……”迟南雪有点紧张地看过去。 司明远却只是平静地笑了笑：“回去休息，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只要梁家庆醒了，这件事就有解决的办法。” …… 第二天，迟南雪转道去见了迟晓晴。 迟晓晴正坐在桌前，百无聊赖地盯着面前菜色寡淡的盒饭发呆。 迟南雪过去时，迟晓晴方才抬了眼：“你果然来了，之前我妈就说，你肯定会来的，我甚至知道你要说什么，可省省吧。” 迟南雪淡淡笑了笑，也没在意她的冷嘲热讽，只在旁边静静坐下了，开口道：“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当然。”迟晓晴淡淡道：“无非是要告诉我，我妈对我不好，迟麓麟就更别指望了，现在他们就是找我来背锅的……” 迟南雪挑挑眉，淡淡笑了：“不，我和你说点别的。” 迟晓晴这才看向迟南雪，目光带着三分讽意。 “你也知道我是学法律的，既然如此，我今天就来和你探讨一下专业问题，你知道云鼎现在面临的是故意做假账以逃漏税的处罚，现在主要责任人只有你一个，那么，根据华夏国刑法第二百零一条规定，你现在的情况刚好处于逃漏应纳税额的百分之三十以上，可以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的有期徒刑并处罚金。三到七年的时间，我不知道你是否已经做好了在监狱里度过三到七年的准备，人生的大好年华都耗在了监狱里，值得吗？即使你当真做好了准备，我不知道他们承诺给了你什么，但是……你真的觉得三年的时间，外面斗转星移，他们的承诺还有兑现的可能吗？”迟南雪含笑问道。 她的语气分明是气定神闲，迟晓晴的呼吸却愈发急促了：“三到七年……他们说缴齐罚金，最多就是几个月。” “你若是不相信我也关系，过些时间会有检察官来和你接触，你可以再问问看。”迟南雪淡淡道。 迟晓晴几乎坐不住了：“不是，怎么会是三到七年？！” 她何尝不明白？ 三到七年的时间能够改变的事情太多了，三年的时间就足以让迟南雪不认识华夏国的公司总部了，倘若她真的需要七年时间才出去，以迟南雪的野心，她还可能从公司分得一杯羹吗？ “我只是来和你探讨一下这些事情，看来他们果然是没有告诉你实情，”迟南雪平静地看过去，淡淡笑了：“迟晓晴，这样说吧，在他们眼中你什么都不是，你只是一颗弃子，离开了你，他们也会是一家三口，这才是他们的家。从前的你尚且清醒，现在这是怎么了？” 迟晓晴的脸色难看至极：“不行，我要见他们，我要见我妈，她不可能这样坑我……” “你害死了她的孩子，你当真以为，你们之间毫无芥蒂吗？”迟南雪淡淡问道。 “她是我妈妈啊！”迟晓晴的语气理直气壮：“她说过她原谅我了！” 迟南雪淡淡笑了：“那她现在大概已经后悔了。” “怎么……怎么可能……”迟晓晴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良久方才捂着脸哭了起来。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静静转身出了会见室的门。 司明远就在门口等着，手中拿着一份文件，正在和公司的人打电话。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等司明远的电话打完了，这才轻声道：“你公司那边那么忙，不必一直陪着我的。” 司明远微微蹙眉，迟南雪顿了顿，声音愈发低了几度：“我不会走的。” 司明远眉眼之间的凌厉缓和几分，道：“我没在担心你走，公司最近人事变动出了点小问题，我在考虑如何处理。”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司明远顿了顿，佯作无意道：“王明达你还记得吧？他昨天离职了。法务部现在没有能接手的人，我也没有想到，时隔三年，我也面对了先前南家成面对的问题。” 迟南雪怔怔地看向司明远，司明远毫不犹豫地说了下去：“我记得当时在美国，你也帮了南家成一些忙。” 迟南雪似笑非笑地看过去，这才意识到司明远重点放在了哪里，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个醋坛！ “是有这回事。”迟南雪点点头，笑道：“不过只是一些合规文件的处理。” “你最近的工作量，如果加上天宸地产的，会不会太多？”司明远看向迟南雪，终于还是问了出来，他的眼底带着清浅笑意：“你无故旷工了三年，是时候该回来了吧？” 第245章 云鼎早就变天了 良久，迟南雪方才轻轻点了点头，犹豫着问道：“不过我当时离开天宸地产，现在又回去空降成了法务部长，员工不会有意见吗？” “对谁有意见，对你吗？”司明远轻笑一声，道：“不可能。” 迟南雪轻叹了口气：“毕竟我很久没有站在法务部门第一线了，公司琐碎的事情多，我担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司明远看过来，心情显而易见地很好：“这个位置一直都是留给你的。” 三年前如此，三年后亦然。 迟南雪垂眸笑了笑，刚想开口，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父亲。”迟南雪轻声道。 “刚刚在看守所见了迟晓晴，他反应倒是快。”司明远眼底的笑意缓慢地褪去，淡淡道。 迟南雪挑挑眉，将电话接了起来。 “父亲。” “恩，”迟麓麟的语气听起来相当轻松，道：“南雪，我们今晚订了晚上五点公司内部会议讨论一下这次税务部门核税的事情，毕竟要动用大笔资金，你让美国分部那边也参与一下，好吧？” “父亲，我们这边晚上五点，美国那边就是凌晨五点。” “我听说你们不是经常加班吗？”那边传来陆薇薇的声音，认真说道：“南雪，你说平时为了其他事情都能加班，这件事对于现在的云鼎而言那可是一等一的大事，我们也是考虑到不要影响大家的正常工作时间。” “可不是？”迟麓麟将话头接了过来：“这一下牵涉那么多经费和罚款，我们肯定都要补足，难免要动用美国那边的账面。” “那就推两个小时吧，纽约时间早上七点钟，我们准时开会。”迟南雪看了一眼手表，道。 “那我们这边都下班了，这怎么好……”陆薇薇忍不住道：“我之后还有安排呢。”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美国分部的业绩始终要比总部的要好，既然刚刚陆女士都可以心安理得地安排美国分部加班，那么想必总部这边也能以身作则。”迟南雪的语气似笑非笑的。 陆薇薇赌气似的将电话递给了迟麓麟，迟麓麟打心底叹了口气，只好点头应了：“行吧，那就晚上七点。” “恩，好，父亲通知高管了？”迟南雪问道。 “通知了，还有……别带外人来，这毕竟是我们云鼎的事。”迟麓麟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提醒了一句。 迟南雪没多言，只是戏谑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司明远，点头应了。 将电话放下，迟南雪将事情说了一遍，这才忍俊不禁地开口：“他们担心我带你去。” 司明远笑了一声，淡淡道：“那我在楼下咖啡厅等你，刚好一会儿还有些工作要处理。” “好。”迟南雪点点头：“还有……” “怎么？” “这周末是济桓的三岁生日。”迟南雪轻声道。 司明远的眼神微微亮了亮，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下去：“他的生日宴，邀请名单是他自己定的，邀请了一些人……” 司明远似乎知道迟南雪要说什么了。 “比如南家成。”司明远面无表情地开口。 迟南雪轻笑一声：“很在意？” “他叫南家成南叔叔，叫我司叔叔，你觉得呢？”司明远反问。 “这不是很一视同仁？”迟南雪看着司明远复杂的表情，忍不住低声笑了。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会儿，淡淡弯起唇角：“没关系，请吧，来了我招待，保证让南先生宾至如归。” ……这话怎么听起来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迟南雪轻咳一声，道：“那我先上楼了。” “恩，我晚上来接你。”司明远平静道。 迟南雪看着司明远平静而温和的目光，终于还是没忍住，靠近轻轻抱了司明远一下，声如蚊呐地应了：“恩。” ……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七点，迟南雪到达会议室时，就见迟麓麟和陆薇薇已经到了，陆薇薇正和面前的人相谈甚欢：“是吧，我之前就和你说那个眼霜很好用的，虽然贵了点，一瓶就要两千块，但是真的可以淡化细纹啊。” “可不是，不过啊，我可比不了迟夫人您，您啊，那是富贵命，我们用五百的眼霜就觉得不错了。”那个高管叫裴芮，是陆薇薇一手提拔上来的，显然很会说话，笑着哄道。 陆薇薇连忙掩唇笑了：“哎呀你瞧你说的，哪里就至于了？这样的话没关系，赶明儿我送你一个，你用用看，真的是好用。” “那敢情好，还是迟夫人大方。”裴芮笑得满面都堆了花。 迟南雪推门的手顿了顿，总觉得自己仿佛误入了。 “快进来吧，你瞧我们，都聊得太开心了，习惯了，都没注意到迟小姐到了。”陆薇薇含笑说着，一边给面前人介绍：“裴芮，这是迟副总，大家都见过了吧？” 她一副操纵全局的模样，迟麓麟也不介怀，只笑着在旁边安静地听。 “都见过了，”裴芮看了一眼迟南雪，似笑非笑道：“这位迟小姐可是厉害着呢，人家啊，是美国分部那边的创始人，听说早前也在我们这边工作过是吧？这不是，刚回来，就给我们各种改革制度，那都是外国玩意，我听着都头大。哎，我不是对你有意见啊，迟小姐可千万别多想。” “迟小姐也是为了我们公司好，毕竟都是一家人，公司好了大家才能真的好，”陆薇薇含笑道：“别愣着呀，快请坐。” 迟南雪何尝不明白陆薇薇的心思？ 她这根本就是在给自己立威呢，陆薇薇是要用实际行动告诉迟南雪—— 云鼎早就变天了。 这云鼎华夏总部不管是好是坏，已经轮不到迟南雪做主了。 “不过南雪你也是啊，改动公司规章制度是可以，要注意把控这个度，你有些想法可能是太新奇了，我们这边未必会适用，好吧……”迟麓麟轻咳一声，和事佬似的打了个圆场。 “什么制度？”迟南雪平静反问，目光定格在裴芮身上。 裴芮有点尴尬地咳嗽一声：“不是，那不都是吗？就……那些制度多多少少都有问题啊。” “比如专人负责制度，裴部长负责了财务部，在这次逃漏税事件中自然而然要承担责任，所以裴部长是对这条有意见吗？”迟南雪微微挑眉，好整以暇地问道。 裴芮的脸色顿时白了：“这，这可怎么说的，”她干笑一声，看向旁边的陆薇薇：“这制度是有问题啊，照这样说，陆副总不是也要承担责任了？” 第246章 你凭什么坐在这个位置上？ 陆薇薇牙关微微咬紧，轻笑一声道：“裴芮，你看你这话说的，我们谁都是在为公司而做事，难免有些时候还有些疏漏，你说是不是？” 裴芮笑了，十分配合地点头：“我也觉得，而且这员工意识其实就是这样，都是需要培养的，迟副总您也不能希望我们都像是机器人一样从来都不出错吧？” 迟南雪看向裴芮，淡淡道：“我从来都没有期待过大家从不犯错，在我看来，有些错误的确是不该犯，比如这一次，申报纳税是最基本的企业准则，而这件事你们忽略了，会导致什么结果你考虑过吗？” “这……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啊！”裴芮低声道：“迟副总您这一句话，您知道要兜进去多少人吗？” “就是啊，你总不能说这件事迟总也有责任吧？”陆薇薇忍不住抱住了迟麓麟的胳膊，低声娇笑道：“老爷，您说小姐她是不是有点矫枉过正了？” 迟麓麟沉默良久，这才抬眼看向迟南雪：“南雪，你之前一直在美国，有些事情可能都是用那边的思维来看待的，我们现在公司气氛很好，我不希望你因为强行将一些条条框框加进来，影响了我们公司整体的气氛，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无规矩不成方圆这句话，想来也很适合我们公司，父亲，我看过云鼎的报表，云鼎这么长时间以来，整个华夏国总部的收入情况是每况愈下，除了我之前带来的资源，还有过其他资源吗？换言之，即使只有夏家那一个项目，也断然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云鼎总部的业绩不好，和现在过度宽松的管理自然是脱不开干系的，我们开了门可以对外说，所有的税务问题都是迟晓晴一个人导致的，那么现在在公司里，父亲也会这样自欺欺人吗？”迟南雪沉声问道。 她的语气谈不上多么严厉，迟麓麟的脸色却是说不出地难看，良久，他方才冷声道：“你这话的意思是，我们总部吃你们美国分部的，你们心底不舒服了？” 迟南雪淡淡道：“谈不上舒服与否，但是总部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父亲还期待着这里能上市，委实是太过天方夜谭了。” 她说到一半，电话响了。 迟南雪微微蹙眉，道：“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 迟南雪走出去，眼底眉心的神色这才舒缓几分：“司少。” “在开会？”司明远问道。 “恩？对。”迟南雪笑笑，看了一眼时间。 司明远道：“情况怎么样？” “还可以，刚刚在说税务部门的事情，现在已经……基本解决了。”迟南雪平静地说着，对里面的情况只字未提。 “是吗？”司明远的语气气定神闲的：“我这边有些事情要处理，可能要晚点过去接你。” “哦，好。”迟南雪没来由地松了口气，点头应了：“那我在这边等你。” 司明远又说了几句，这才将电话放下。 迟南雪正打算推门，就听里面陆薇薇正笑着开口道：“哎呀你不知道，她啊，就是那样，有那么几年美国的经历，就以为自己能上天了，要是我说何必呢？明明就什么都不是，当年如果不是司少帮衬着，能有夏家那项目？做梦呢！” “就是啊，”裴芮的声音也跟着响起来：“我也觉得，现在就知道拿美国那边的资历来压人，美国的资历怎么了？了不起是吧？” “你们也少说两句。”迟麓麟叹了口气道：“毕竟现在她和司少的关系谁都说不清楚，还有，我们税务部门那边还没彻底解决呢，如果这件事爆发起来，还是要有人压得住。” “压得住，老爷您也是太容易担心了，您说这有什么压得住压不住的？迟晓晴都进去了，她只要一口咬死，您说您担心什么，是吧……”陆薇薇掩唇娇笑道：“倒是这个大小姐，刚回来的时候我以为她失了势，和司少走得也没有从前那么近了，反而挺好的，哪里能想到现在又嚣张起来了，你说她有什么资本……” 陆薇薇在这里说的起劲，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 裴芮紧忙咳嗽一声，尴尬地看向陆薇薇。 陆薇薇后知后觉，声音慢慢顿住，转头看了迟南雪一眼，这才道：“迟小姐……” 迟麓麟整张脸都跟着红了，尴尬地无可附加。 良久，他方才哑声道：“那什么……南雪，你陆阿姨也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话也没说错不是吗？”裴芮跟着开口了，她现在心底明镜，如果迟南雪真的留下来了，那么这些规矩自然而然地就会跟着留下来，到时候再想要改变，岂不是难上加难？ 裴芮轻笑一声，淡淡道：“其实我刚刚也觉得，陆副总这话真真是半点错都没有的，迟小姐，老实说，如果这是三年前，我肯定什么话都没有，但是这毕竟已经是三年后了，您之前和司少在一起的时候资源不断，可是这三年来大家都看在眼里，美国那边都是您自己打拼的。现在您回来了，对华夏国的市场情况更是一知半解，再加上您手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资源，您说我们为什么要信任你呢？” “我也是这样想。”陆薇薇没有顾忌旁边迟麓麟阻止的眼神，开口道：“迟小姐，我说这些话你也别不爱听啊，我这是真心话，你自己说，你现在还能舔着脸去找司少要资源吗？你可以说这三年间我们是做的不够好，但是你看看这三年来国内的房地产局势成了什么样子了？这和三年前已经是天差地别了，我们能够撑到这里，就已经不容易了，你看看有多少房地产公司都倒闭了，我们云鼎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危机，你还有什么可责怪我们的？” 迟南雪看向陆薇薇，淡淡笑了：“所以在你们眼中，只要云鼎还没有破产，就已经是万幸了是吗？”她顿了顿，看向毫无愧色的陆薇薇，语气微沉道：“你这样的人，凭什么坐在这个位置上？” 第247章 我改变主意了 “哎你怎么说话呢？”陆薇薇咬紧牙关，腾地站了起来，捂着肚子开口：“我告诉你迟南雪，你不要以为我们都不知道，你以为你请了媒体造势，我们就不知道内情啦？你做梦吧！我们早就知道了，你根本就是被抛弃了，司少三年前就是抛弃了你。现在也是，你没办法留在美国了，就落水狗一样地回了华夏国，你凭什么来了就抢占这个位置啊？我问你你配吗？这云鼎还不是你的天下呢！你那么有本事，那么有想法，你自己创业去啊，你要老爷的公司做什么？” 迟南雪看向近乎疯癫的陆薇薇，再看看旁边一脸惶恐尴尬却完全没有想过要阻拦的迟麓麟，只觉得无比讽刺。 她淡淡垂眸，道：“父亲也觉得陆女士说的是对的？” “这……这肯定是不对，薇薇，薇薇你差不多就算了啊，南雪也是一片好心。”迟麓麟咬牙道。 这句话不温不火的，陆薇薇哪里肯听？ 她轻笑一声，道：“你可算了吧，好心，好心个屁，我说句难听的，大家评评理看看我说的对不对啊，迟南雪她就是在别处找不到存在感了，所以才来了云鼎，在这里毕竟还有老爷护着她，大家也不好意思怎样。你拿着的是那个晏老先生的股份吧？你不如安心地去做你的事情，摆清楚你自己的位置，司少之前宠着你的时候，我们自然也不说什么，司少能给云鼎多少资源，你真以为那是你的了？你自己想想回国以后，司少帮过你半点吗？” 迟南雪的手微微攥紧：“陆女士有什么资格对我的事情说三道四？我是云鼎的股东，我也是云鼎的高管，是股东大会上确认的，论资历，我比你早上三年，论成就，你差点让云鼎的华夏国总部破产，如果没有美国分部撑着，你们这边都成了什么样子了？在商言商，你没有这个能力，就断然不该坐在这个位置上。” 陆薇薇淡漠地笑了：“那可不好意思迟小姐，这个位置是老爷给我的，老爷宠着我娇惯着我，就这样还担心着我带着大肚子受累，哎呀，你看我这记性，我都忘了，你当时在美国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吧？当时司少可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呢，现在也是一样，别管司少现在对你怎么样，你不得不承认，司少可是从来都没有再在生意场上帮过你了。迟小姐，话说回来，你可别是看着我眼热吧？” 迟麓麟静静听着，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他也觉得古怪，这么长时间了，司明远虽然处处都表明了要护着迟南雪，可是……这种感觉和三年前简直截然不同。 换做是三年前，司明远定然早早地就将迟南雪在公司的事情都安顿好了。 可是现在则不然，司明远再也没有理会过云鼎半点，除了帮迟南雪将美国那边的税务补齐以外，就再也没有在公司出现过。 迟麓麟微微蹙眉，心说不会让陆薇薇说中了吧？ 司明远对迟南雪……只是一时热度？ 等到这层热度褪尽了，或许就再也不会理会迟南雪了？ 迟南雪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褪尽，她面无表情地看向陆薇薇，淡淡开口道：“我想我不需要和你说太多，陆女士，我会在一周内安排股东大会，会上我们会对云鼎的逃漏税处理方案作出评价，同样，也会对陆女士你在任的这一年多的职务行为作出评价。” 陆薇薇微微笑了笑：“求之不得，迟小姐，我说过云鼎变天了，看来你还没有意识到我说的是什么。” 迟南雪心底微微一凛，台下众人的脸上都是嬉笑，迟南雪根本看不出他们的心思，她只能看向满脸都是傲然的陆薇薇和旁边一言不发的迟麓麟。 良久，迟麓麟方才开口道：“这样说吧，大家都别说了，听我说两句。”他顿了顿，看向迟南雪：“你回来的时候大家都挺高兴的，因为那时候大家都觉得，你回来了就意味着司少也带着资源回来了，像是三年前一样。可是你看看你回来这么长时间，司少帮过你半点吗？即使是逃漏税这件事，这算是我们云鼎的一劫吧……司少也只是帮了你美国分部那边，云鼎总部的忙是半点没有帮，甚至还让我们云鼎差点就跟着倒了，怎么说呢……大家挺失望的，大家对你的期待，你一个都没办法回应，你让大家怎么去信任你？你说是不是？” 迟南雪静静看向迟麓麟，笑了一声道：“你们对我的所有期待，不是我在美国期间的业绩，而是司少能够带给你们的资源？” “那是肯定啊。”陆薇薇笑了：“如果我们只要业绩，我们要你做什么呢？我们给你这个位置做什么呢？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当年老爷之所以会给你一个高管的位置，其实不是因为你有多么出色，只是因为你和司少在一起罢了。我们也要给司少一个交代不是吗？” 迟南雪的手指微微攥紧，又静静松开。 良久，她方才淡淡弯起唇角。 真是讽刺。 她千辛万苦地追上去，谁都认可了她的成就，只有迟麓麟坐在那里，脸上满是肯定。 他赞同了陆薇薇的话，原来在他们眼中，她不过就是司明远的女朋友，仅此而已。 只是靠着司明远才能勉强坐上这个位置的人而已。 除此以外，什么价值都没有了。 迟南雪还没有应声，会议室的门就别人推开了，陆薇薇头也不抬地开口道：“怎么这么不懂规矩？不知道这里面在开会吗？”她看了一眼时间道：“还有，快到七点了吧，那个刘娴呢？” 门口的人完全没有关门的意思，直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去，司明远这才似笑非笑地开口了：“我的确是想过或许可以再扶持云鼎一下，像是三年前一样，可是刚好听到了适才那些话，我改变主意了。” 迟麓麟的脸色顿时变了。 第248章 她的语气让他说不出的心疼 迟麓麟看向司明远，紧忙起身去拿了把椅子过来：“司少，您看您怎么过来了……” 司明远却根本没有看向迟麓麟，只对迟南雪挥了挥手：“你从前一直念着旧情，现在看清楚了也差不多该走了，这个没有必要继续开下去了。”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迟南雪没有应声，只是抬眼看向司明远。 “美国分部那边，我会找机会帮你把它剥离出来。现在的云鼎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莫过于此，他们不愿意改变，那就由着他们，我联系了几家意向合作商，都是和美国分部那边直接合作，等剥离阶段过去再继续就可以，他们都可以等。”司明远的语气云淡风轻。 迟南雪微微一怔：“美国的合作商……” “恩，听过吗？宝能是一个，还有云科，都是期待和我们进一步合作的。”司明远旁若无人地摸了摸迟南雪的头：“以后我们就不必挂着云鼎的牌子了，平白无故还有受牵连。” “宝能不是在我们这边也有分部吗？”迟麓麟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了：“我知道他们有个招投标项目，司少，那个招投标项目原本是我们云鼎可以拿下来的吧？刚刚那些话也不是我的意思，我才是云鼎的一把手，您说，您若是觉得哪句话听着不顺耳了，我都可以让他们改，您这是何必……” “我们这不也是怕南雪受委屈吗？”迟麓麟昧着良心开始说瞎话：“有些时候我们总觉得您对南雪重视度也不太够，所以我们就想着逼一把，逼一把，我们也能看出司少您的真心不是？您看您也别生气……” “愣着做什么？走了。”司明远全然没有理会迟麓麟，只是径自牵起迟南雪的手，气定神闲地走了出去。 迟南雪微微垂眸笑了笑，径自跟上司明远的步伐。 直到坐上车，司明远方才沉着脸开口：“如果刚刚我不去，你还打算和他们继续纠缠下去？” “美国分部那边剥离起来很困难，需要这边的批文，毕竟那是中美合资的企业。”迟南雪微微垂眸：“或许净资产不算多，相比于上市企业而言就更是相当少，但是对我而言，那是我这三年来的全部心血了，我要走，自然也要带着美国分部走，不然……” “为什么没有找我？”司明远蹙眉问道。 迟南雪微微怔住，张了张嘴道：“我……” “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他们的态度怎么样？”司明远沉声问了下去。 “就……都是那样，不太好。”迟南雪轻咳一声。 司明远静静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淡淡道：“那刚刚呢？如果我不知情，你打算怎么办？” “我没有想过。”迟南雪顿了顿，这才轻轻叹了口气：“司少，你可能不明白，有些事情对你而言可能只是举手之劳，可是对我而言，是很麻烦的事，我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办下来那些手续，我也没有办法很快将美国分部剥离出来。所以我明明知道他们的做法有问题，我还是只能尝试在董事会上驳倒她，让她没办法在云鼎立足，这就是我能做到的全部了。” 迟南雪的语气平平静静的，却是让司明远说不出的心疼。 这些话，如果不逼迫一下，她永远都不会说出口，即使只要对自己伸出手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解决，她也不敢将所有希望放在自己身上。 她在自己面前总是说着她没事，云淡风轻的语气让司明远就快要轻而易举地相信了。 三年前，他就知道迟南雪这样的性子，三年后，他怎么可能还处处依着她？ “以后遇到这种事，记得找我，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我在做什么，都可以找我。”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一怔：“可是我……” “我知道你已经很强大了，可以自己解决所有事，可是那样你还需要我做什么？我毕竟是你的男朋友，是桓桓的父亲，很多事情都是我应尽的责任，即使你不找我，我也会自己找上门去。更何况，”司明远微微顿了顿，唇角带出三分笑意：“能够保护你，我很高兴。” 迟南雪呆呆地看向司明远，良久方才狼狈地偏开头去。 司明远却没有任由她转开头，只是伸手轻轻捏住迟南雪的下巴，含笑开口：“你呢？” 我呢？ 迟南雪在心底认认真真地想着，良久方才嗫嚅开口：“我也很开心。” 在司明远来的那一刻，欢喜几乎溢满了心底。 她从来都不擅长示弱，对任何人都一样。 或许因为早已经心死如灰，或许是因为觉得示弱了也永远得不到任何回应，所以她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所有的事情都一个人处理，再也没有向任何人说过了。 可是现在……迟南雪就觉得自己冰封的心在慢慢融化，在他温和如星海的眼眸里，在他温柔如水的吻里。 …… 司明远处理这些事情的速度简直雷霆万钧，很快，刘娴就回了一趟国。 “司少的意思是让我们先挂靠在一个空壳公司的名下？”坐在迟南雪的对面，刘娴掩不去眼底的兴奋：“其实大家本来都以为司少这样，肯定就会让我们挂靠在天宸地产名下呢。” “天宸地产的确是有资质，但是……”迟南雪微微顿了顿，心底多少也添了三分犹疑。 她不知道司明远为什么没有让自己的公司挂在天宸地产名下，其实她并不介意成为司明远的子公司。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我们就是独立的公司了，迟小姐，大家真的都特别感谢司少，如果不是司少的话，我们现在肯定没办法做到这个程度。”刘娴认真道。 迟南雪有点哭笑不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才是你们的boss，你们当着我的面一直感谢司少，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您和司少那不是一起的吗？我们说谢谢司少，那就等于是谢谢您了。”刘娴笑出声。 迟南雪摇摇头，无奈地开口问道：“迟麓麟找过你们没有？” “找过，都快找疯了，我们的邮箱天天被轰炸，电话也是，后来没办法只好将他们的电话号码都屏蔽了。”刘娴叹了口气，道：“这是干嘛啊？疯了吗？” 第249章 妈妈明明喜欢司叔叔！ “他们唯一的收入来源也就是云鼎美国分部了，现在一周之内，美国分部就这样撤出去了，对于云鼎而言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他们急着找你也是正常的。”迟南雪笑笑，看了一眼手机，心说难怪这段时间迟麓麟根本没有来找自己，那天司明远将她的手机拿走了一会儿，想来就是去设置屏蔽了：“而且最近我看迟晓晴的事情也闹腾地厉害，等到时候公开开庭审理，不知道又要闹出多少麻烦来，一来而去的，也许云鼎一夜之间就彻底倾覆了。” “您手中还有云鼎的股份吧？”刘娴忍不住问道。 迟南雪微微颔首：“放心吧，云鼎倒不了，现在云鼎没有欠下多少外债，就不是太大的麻烦。” “恩，也是……不过也是便宜了他们了，凭什么让他们就那么逍遥自在啊？他们将税款都拿去给自己用了，现在又要动用公司的钱去补空，万一公司就这样垮了，对股东而言也是最不公平了吧。”刘娴愤愤然道。 迟南雪心底一动，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这个……倒是未必会影响到。” 刘娴低声道：“我是觉得不能让他们就这样将公司的财产变成他们自己的，那也太过分了。” 迟南雪轻笑一声：“放心吧，公司的财产他们定然是拿不走的。”她顿了顿，问道：“倒是你，这边打算待到什么时候？” “就是明天了，明天就要办手续，然后就回美国分部那边了，之后我们变成独立的公司了，我可能要骚扰您的时候就更多了，您可别嫌我烦，公司的大家都期待着上市呢！总要压他们云鼎一头才是，司少给了我们那么多资源，我们肯定都好好利用起来。” 迟南雪忍不住笑了笑，点头应了：“放心，有事随时联系我。” 刘娴的眼底简直在发光，她看向迟南雪，认真道：“迟小姐，您放心吧，您的知遇之恩，我们整个公司的人都记着呢。” 迟南雪笑出声，挥手赶她走。 …… 其实满打满算，现在公司也不剩下什么了。 迟南雪回到家，一眼就看到客厅里面的霸王龙骨架，顿时就有点无奈。 “这个什么时候搬回来了？”迟南雪知道这东西有多么昂贵，司明远之前斥巨资给迟济桓拍了下来，本来要摆在公司的，现在想了想干脆摆在了家里。 “就是今早搬来的。”司明远笑了一声，道：“桓桓很喜欢，是吧、” “恩！”迟济桓立刻点头，一边搂住司明远的胳膊，小声道：“司叔叔最好了！” 迟南雪笑了一声：“明天就是生日宴了，我们是在家里过吗？” “好呀。”迟济桓顿时笑逐颜开：“妈妈，我想问妈妈一件事。” 迟南雪一怔，抬眼看向司明远。 这还是第一次，迟济桓主动要回避司明远。 司明远倒是也没放在心上，只点点头道：“我去确认一下明天的安排。” “好。”迟南雪点头应下，就见迟济桓盯着司明远的背影看了良久，这才轻轻拉了拉迟南雪的手晃了晃，道：“妈妈喜欢司叔叔。” 迟南雪的脸腾地红了。 “胡闹。”她轻声斥道。 迟济桓也不在意，只是笑得露出两颗小酒窝：“妈妈就是喜欢司叔叔，妈妈摆着的照片都是司叔叔，宝宝见过！” 迟南雪轻轻摸了摸迟济桓的头，犹豫了一下方才问道：“那桓桓呢？桓桓喜欢司叔叔吗？” “喜欢。”迟济桓毫不犹豫地点头。 迟南雪微微怔了怔，没来由地想起从前。 其实相似的问题迟南雪曾经问过迟济桓一次，只是主体变成了南家成。 她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时候迟济桓认真无比地说道：“喜欢，但是妈妈不喜欢，宝宝就不喜欢了。” 而现在…… 迟济桓的语气是如此笃定。 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道：“明天外公和你南叔叔就都回来了。” “恩。”迟济桓犹豫了一下，忽然认真开口：“妈妈，喜欢的人要珍惜的。” 迟南雪一怔，诧异地看向迟济桓：“这些话都是谁教会你说的？” “电视教的。”迟济桓认认真真地说道：“妈妈喜欢司叔叔，司叔叔也喜欢妈妈，就要……” 见司明远回来，迟南雪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司明远站在不远处，轻咳一声，眼底是掩不去的笑意：“明天晏爷爷也回来？” “恩，对。”迟南雪点头应了：“我帮外公安排了……” “安排什么？”司明远微微蹙眉：“住在家里就是了，也比较方便，避免晚上再开车出去。” “明天来的人不算多，”迟南雪顿了顿，低声道：“只有外公和南家成吧。” 司明远脸上的神色没变，只平静道：“那还是按照原来的安排，外公住在家里，南先生的话，”他本想说住在客房，看到迟济桓可怜巴巴的眼神，顿时话锋一转道：“我让司机送他去宾馆。” 迟南雪看出迟济桓的欲说还休，再看看彼端已经自然地换了话题的司明远，忍不住微微笑了笑。 她提筷想开口，犹豫了一下又顿住了，慢吞吞地吃起晚饭来。 直到回了房间，看着自然地跟进来的司明远，迟南雪笑笑，道：“你之前原本安排南家成住客房的，甚至连房间都收拾好了。” “我后悔了。”司明远的语气相当气定神闲：“这是我的家，我没必要给我自己找不痛快。” 分明是霸道的语气，迟南雪却只觉得忍俊不禁。 她垂眸笑了笑，道：“美国分部的事情，谢谢你。” 司明远静静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弯起唇角：“你知道为什么霸王龙的骨架会出现在这里吗？” 恩？ 这和现在讨论的事情有很多关联吗？ “因为桓桓会要求，他想要的东西，他权衡了觉得不过分，就会向我提出来。”司明远顿了顿，含笑看向迟南雪：“我们才了解彼此不到一个月，那么你呢？”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只觉得喉咙微微有点干。 第250章 他知道自己无法更进一步了 “这一点上，你如果能学会桓桓的一半就好了。” 迟南雪轻咳一声，什么话都没有说。 她不太自在地偏开头去，司明远却没有说下去，只是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动作像是在对待迟济桓似的。 其实有时候，司明远愈发明白该如何对待迟南雪了。 她就像是胆战心惊的小猫，如果单纯地对她好，给她足够的空间，定然是不够的。 三年前的前车之鉴让司明远再也不敢重蹈覆辙，而现在，司明远的手段足够强硬，反而能够将迟南雪死死地限制在自己的身边。 看着迟南雪安静的睡颜，司明远撑着看了一会儿，这才垂眸笑了。 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好，他只想要将这个人在身边多留一会儿，再一会儿，直到穷尽这一生一世。 …… 第二天一大早，晏嘉行就到了司家。 他进来的时候是之前的老管家去接的，晏嘉行微微有点诧异，老管家就开了口：“晏先生，之前司少一直让我在家里帮忙看顾着，也是为了等有一天您回来了，我能陪您一起。” 晏嘉行一怔，下意识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笑了笑：“您不喜欢陌生的环境，好不容易用顺手的人，自然要给外公继续备着。” 晏嘉行的语气微微一顿，低声道：“司少有心了。” 司明远只是平静地笑了笑，看向身后跟着的南家成。 南家成显然也是特别挑选了衣服，连发型都打理地很好，司明远看了南家成片刻，这才含笑开口：“南先生，欢迎。” 这样一幅仿佛一家三口一般的和谐场景让南家成有种说不出的微妙感。 他看向司明远有意无意掩在身后的迟南雪和迟济桓，良久方才开口：“多谢司少的邀请。” “是我邀请的。”迟济桓小声开口道，又亲昵地挽住了司明远的手臂晃了晃：“不过司叔叔同意了，司叔叔可好了！” 迟济桓语气之中小小的炫耀让南家成的心情无比复杂。 他清楚地记得，之前幼稚园办活动，邀请父亲参加，当时迟济桓哪里懂得这些？回家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遍，南家成见迟南雪一脸的为难，索性主动提出要帮忙，可是迟南雪和迟济桓都拒绝了。 她生命中没有司明远的那三年，他却也什么都没能做到。 他明明就在那么近的地方，可是偏偏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向前哪怕一步了。 迟南雪太平静了，她平静地带着迟济桓，平静地仿佛两个人的生活就是如此顺理成章。 她的身边分明没有人，可是南家成就是无法靠近。 直到现在，她回到了司明远身边，就好像一切都回归了正轨似的，他看着迟济桓自然地炫耀他的司叔叔，看着迟南雪眼底眉心的笑意，良久，他方才没忍住看向迟南雪：“方便聊聊吗？” “恩？”迟南雪一怔，点头应了：“自然。” “听说……司少帮忙将公司分立出来了？”南家成问道。 “恩，对，南先生果然消息灵通。”迟南雪忍不住笑了。 “消息灵通有什么用？”南家成无奈叹道：“当年我也想过要帮你做这件事，奈何国内的关系网不够，很多事情都不在能力范围内，没想到司少出马，这么轻松就处理好了。” “司少他……刚好认识一些朋友，而且现在的情况和往年也不同了。”迟南雪自然地说道。 南家成看了迟南雪好一会儿，这才问道：“桓桓似乎很喜欢司少。” “是啊，”迟南雪没忍住又笑了：“我从前倒是没想过，司少对小孩子也会有这么多耐心。” 南家成看了迟南雪良久，太久了，整整三年时间里，南家成从未看过迟南雪这样的笑，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南家成就彻底死心了。 不仅仅是迟济桓很喜欢司少，迟南雪也是。 只有司明远能够给她这样的安全感，也只有司明远能够让她不经意间露出那样柔软的神情。 所有的一切，都只有司明远。 “回去吧，这边风太大了，”南家成顿了顿，道：“其实晏先生也和我说过了，他这次回来，可能也就在国内住下了。” 迟南雪一怔：“外公这样说了？” “对。”南家成笑笑：“我也是，这次回来，刚好在国内发展一下公司。” “我之前……是不是影响到南先生的规划了？”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 南家成微微蹙眉，很快笑了一下：“没有的事，国内当时情势不好，我也没有办法以一己之力改变什么，不是因为你。” 迟南雪垂眸：“我现在在天宸地产做法务，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南先生千万别客气，在美国时如果没有南先生，我都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我们是朋友，这些都是我力所能及范围内的，不用这么客气。”南家成含笑道，顿了顿方才说了下去：“对了，说起来……” 他话音未落，便微微怔住了。 迟麓麟孤身一人在大门口，显然已经转了好几圈了。 他手中捧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礼物，正在和保镖进行新一轮交涉。 注意到南家成的目光，迟南雪也跟着看过去，就见迟麓麟匆匆挥了挥手：“南雪，南雪？” 旁边还有南家成，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怎么？” “我听说今天是孩子生日，你瞧我，匆匆忙忙赶过来，就带了个小礼物，想给孩子庆个生。”迟麓麟站在门外，干巴巴地说道。 迟南雪的神色很是平静：“父亲客气了，桓桓这孩子认生，他和父亲不熟悉，这礼物我带进去，也替桓桓多谢父亲。” 迟南雪明显的疏离让迟麓麟有点不知所措，上次分开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而现在看着迟南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迟麓麟只好忍着气开口：“南雪，爸爸想和你谈谈，刚好也是借着这个机会……” “我今天心情很好，不想和父亲吵架，父亲还是请回吧。”迟南雪冷冷道。 迟麓麟还想向前，司明远却已经走了过来，绕过了一言未发的南家成，冷着脸看了一眼门外的人，淡淡道：“这是怎么了？” 第251章 他的眼底有淡淡的哀求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顿时就觉得心底安稳了几分，她笑了笑，道：“父亲说要来给桓桓过生日。” 迟麓麟顿时就有点紧张。 其实这些天迟南雪一直都没有联系他，已经让他有点急了，迟晓晴那边的案子一直在审查阶段，偏偏现在美国分部又被彻底剥离出去了，想到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一切，迟麓麟就觉得心底打鼓。 也正是因此，他找了个由头，紧忙来了司家，却不曾想在这里和司明远打了个照面。 如果说不怕司明远，那是不可能的，现在的迟麓麟觉得司明远简直太难缠了。 他轻咳一声，道：“司少，对，你看我就是来给桓桓过个生日。南雪这孩子也是的，不管公司发生了什么事，毕竟我也是桓桓的外公不是吗？南雪居然连这件事都没有告诉我，我这也是听旁人说的。” “这是我的意思。”司明远淡淡道。 迟麓麟微微一怔，有点摸不清司明远的态度。 “迟先生在公司处处防备南雪，想来是没有将南雪当做自家人看待，既然如此，那么桓桓的生日会和迟先生有什么关联吗？”司明远淡漠道。 迟麓麟的脸色腾地红了，连忙道：“不是，公司里面的事情司少您可能有所不知，南雪从美国那边回来，对国内很多情况的确是不甚了解，我也是想着要护着南雪，这才说了那些话。有些事情陆薇薇可能是做得过分了，但是我在这个位置上，自然就要权衡，您说是不是？现在美国分部也剥离出去了，南雪你也出了气，这事情差不多就过去了吧，不管怎么样，你也是我迟麓麟的女儿啊。” 他看向迟南雪，竭力煽情。 迟南雪却只觉得无比讽刺，如果那天司明远没有来，那些人七嘴八舌带着满眼的嘲意看向自己时，迟麓麟也没有想过替自己说半句话。 而现在……他倒是会说这些。 迟南雪淡漠地笑了一声，道：“父亲说差不多过去了，是指什么？” “公司现在没有了美国分部，是真的元气大伤……”迟麓麟尴尬道：“我们不是马上就要股东大会了吗？大家肯定要向我们要个说法的，我听说美国分部那边也有了不少新项目，南雪，你也是云鼎的股东之一，你说如果云鼎真的倒闭了，对你也不是什么好事不是？那都是你外公的股份，你拿在手里，最后变成废纸一张，你外公心底不是也不舒服吗？” 迟南雪终于听懂吃了迟麓麟的弦外之音。 这是来求合作的，而且求的是司明远手中的资源。 迟南雪简直要笑出声来了，她看向迟麓麟，良久方才淡淡开口：“不可能。” 迟麓麟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这怎么就不可能了呢？” “你是不是觉得，对于我而言，云鼎很重要？”迟南雪含笑问道。 她的笑容那么平静，迟麓麟犹豫了一下，道：“那是肯定啊，南雪，那是迟家的公司，不管你到了哪里，你都可以说那是你的公司……” “那从来都不是我的公司，”迟南雪笑意渐深：“的确，那是父亲的公司也是迟家的公司，可是不管我在出国前为云鼎奠定了多好的基础，父亲都能任由陆女士中饱私囊，将我所有准备好的一切都毁于一旦，公司是父亲的，也是陆女士的，或许也是她肚子里面未出生的孩子的，却和我没有半点关联。就算云鼎没了，我的心血也还在，父亲觉得我有什么理由愿意为了云鼎付出一切？” 迟麓麟的嘴唇微微颤抖：“所以你就是故意将美国分部割裂开来的……” “不然呢？”迟南雪反问：“那是我三年来的一切，我自然是要带走的，难不成还要为了云鼎留下来吗？” 迟麓麟简直要被迟南雪逼疯了。 他看向迟南雪，良久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如果云鼎没了……” “那大概就是命定如此吧，毕竟我在华夏国的时候，云鼎也曾经盛极一时。”迟南雪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迟麓麟的话，迟麓麟脸色惨白，整个人都有点摇摇欲坠。 他听出迟南雪的意思了，的确…… 迟南雪还在云鼎时，乃至后来迟南雪在美国开设分部时，迟麓麟觉得自己走路都带风。 那时候多好啊，不管参加什么聚会，人们肯定都会说上一声“这是云鼎华夏总部的迟总。” 迟麓麟从来都没有想过，一直以来没有反抗过的迟南雪，有一天也会带着美国分部就这样一走了之。 他看向迟南雪，良久方才张了张嘴，低声道：“我还是想和你聊聊，南雪，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就算是我有了儿子，也不会影响爸爸对你啊……” “的确不会影响。”司明远忽然开了口，神色冷淡非常：“因为迟先生从来都没有将南雪放在过心上，自然谈不上影响。” 迟麓麟的脸色愈发难看了，他看向迟南雪，眼底露出淡淡的哀求，可是迟南雪完全不为所动，只是淡淡笑了笑，道：“父亲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桓桓还在等我。” 迟麓麟有点急了，他看了一眼旁边始终一言未发的南家成，忍不住开口道：“南先生，您也是局外人，您帮我说两句。” 南家成微微蹙眉，看了迟南雪一眼，这才道：“毕竟是你的父亲，南雪，有些事情可能是会造成隔阂，可是家人之间哪里有……” “南先生，迟先生有一句话说得对，你毕竟是个局外人。”司明远淡淡开口。 南家成沉声道：“司少现在也是一样，迟先生是南雪的家人，而司少你还不是，司少现在替迟南雪做了决定，能保证将来南雪不后悔吗？” 司明远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看向迟南雪。 迟南雪微微抿了抿唇，刚要开口，就见迟济桓跑了出来，看向迟麓麟，就是微微一怔。 “妈妈。”迟济桓小心地抱住了迟南雪的腿，目光却始终在迟麓麟身上打转。 第252章 他们靠得太近了 迟南雪将迟济桓搂住了，轻轻揉了揉迟济桓的头，笑道：“怎么这会儿出来了？” “在等妈妈切蛋糕。”迟济桓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了一眼迟麓麟，这才小声道：“坏人。” 他毫不犹豫地站在迟南雪的身前，迟麓麟脸上刚刚堆起来的笑容就默然僵住了。 迟南雪有点诧异地看了迟济桓一眼，笑道：“怎么这样说……你认识吗？” “认识，欺负妈妈。”迟济桓认真说道。 迟南雪微微怔了怔，笑着摸了摸迟济桓的头。 这个小家伙实在是太聪明了，似乎有那么一次，迟济桓凶了她一句，就被迟济桓牢牢地记住了。 迟南雪垂眸笑了，这才站直身，下定决心似的看向迟麓麟：“父亲，你也看到桓桓的态度了，今天多谢父亲能过来，至于父亲要说的事情，既然我已经不再是云鼎的高管了，那么我们在商言商，父亲最好还是想好要如何进行利益交换再过来吧。” 迟麓麟看着迟南雪哄着迟济桓径自回去了，站在门外只觉无比尴尬。 司明远冷冷瞥了他一眼，就径自跟着迟南雪回去了，只剩下南家成和他面面相觑。 迟麓麟的肩膀垮了下去，低声道：“南先生，你是唯一一个懂我的人了，南徐毕竟……是我女儿，我也没想到怎么就让关系变得这么僵了。” 南家成没应声，只是静静看向迟麓麟。 “其实最开始，南雪和司少好的时候我挺高兴的，我只是没想到，现在南雪和司少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迟麓麟苦笑道：“南先生，我也没有什么别人能指望了，你得空的时候，帮我劝劝南雪，成吗？她也就我这么一个爸爸了，你也知道她妈妈的情况，我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恨我了，还是受司少影响太多。” 迟麓麟怆然的神情让南家成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轻咳一声，点头应了：“好。” 迟麓麟这才松了口气：“谢谢南先生，谢谢。” 迟南雪此时却已经站在偌大的蛋糕前，看着眼底满是期待的迟济桓，迟南雪有点无奈地看向司明远：“怎么买了个这么大的蛋糕？” “好看。”司明远很是自然地说道。 迟南雪哭笑不得，只好将蛋糕慢慢切开，从她这个高度切下去并不算简单，迟南雪正犹豫着要不要踮起脚，持着蛋糕刀的手就被人径自握住了。 司明远站在她身后，距离近的呼吸都在耳畔，他笑了一声，道：“这样就刚好了。” 迟济桓小声地“哦”了一声，像是惊叹。 迟南雪却觉得自己整个人的动作都有点不听使唤了，她的手被司明远自然地握在掌心，而他的呼吸几乎灼热了她的耳朵尖，让迟南雪的耳朵瞬间红了起来。 “那个……” “嘘——唱歌。”司明远开口道。 迟南雪红着脸，只觉得自己唱的生日歌都有点不成调。 南家成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眼底有说不出的意味，直到灯亮了，这才看向彼端的迟济桓，向前一步准备送上生日礼物，他开口笑道：“生日……” “生日快乐。”迟济桓的注意力却全被司明远吸引过去了—— “这是……”迟济桓的眼神都在发光。 “恩，是小霸王龙。”司明远含笑道。 “这个宝宝在电视上看到过！”迟济桓看向眼前的精缩版霸王龙骨架，兴奋地走路都有点跌跌撞撞的，道：“谢谢司叔叔！” 南家成几乎要维持不住面上的笑容了。 他从前总是觉得，其实自己之所以追不上迟南雪，无非是因为自己遇到迟南雪的那一年，迟南雪就早就心有所属了。 他遇到迟南雪太迟了，如果早点遇到，或许她喜欢的人就不会是司明远，而会是他了。 南家成抱着这样的想法走了那么多年，然后迟南雪去了美国，在那里生下了迟济桓。 迟济桓也很喜欢他，也曾经兴奋地在自己身边说着幼稚园的趣事，他看着迟济桓从蹒跚学步一点点变成现在稳稳当当小大人似的模样，也听着迟济桓第一声奶声奶气的妈妈，到了现在能一口气说几个长句。 可是他回来了，回到了司明远身边。 于是所有曾经的特别都归属于司明远，迟济桓更喜欢司明远，南家成看得出来。 良久，南家成方才将手中的礼物放在了旁边，佯作接电话走了出去。 迟南雪静静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南家成，沉默片刻，还是跟了出去。 “抱歉。”迟南雪轻声开口。 南家成摇摇头：“刚刚接了个电话，正准备回去。” 他脸上的笑容很是温和，迟南雪一时半会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好陪着装傻：“是有什么事情比较棘手吗？如果我能帮忙的话，记得随时找我。” “当然，”南家成忍不住笑了笑：“迟小姐的人情，那可是太珍贵了。” 迟南雪摇摇头，轻声道：“在美国时南先生帮了我那么多忙，我永远都记着。” “其实是我多言了，但是……”南家成犹豫了一下，道：“你和你父亲的事情，司少是不是插手了？” 迟南雪一怔，道：“谈不上，只是帮了我一些忙而已。” “我也不是认为你应该留在云鼎，只是你想过没有，现在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依附于司少了，如果有一天，只是说如果……你们分开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南家成沉声道：“ 其实我只是觉得，司少这样做未免是太偏激了，毕竟那也是你的父亲，你的父亲是不会害你的。” 迟南雪轻轻笑了。 她曾经也有和南家成一样的想法，只是现在一切都改变了。 迟南雪顿了顿，道：“谢谢你，南先生，怎么说呢……司少从来都不曾改变过我的想法，是我自己在决定所有事。” 南家成的眉头微微蹙紧，良久方才道：“我只是觉得，司少这样做对你不公平。” 第253章 简直是一点好事都没有 “什么是公平？”迟南雪平静地问道。 南家成一怔：“你父亲对你……” “南先生也不知道我父亲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不是吗？云鼎内部的事情，我从来都不曾和南先生说过。”迟南雪分明是笑着的，可是南家成就是觉得自己和迟南雪之间的距离愈发远了。 他忽然意识到，其实他之所以会和司明远做出不同的判断，或许是因为司明远了解更多。 迟南雪全部的一切，他都了解。 “南先生放心，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迟南雪浅笑道：“更何况，毕竟是我自己做出来的决定，即使有一天真的出现了问题，我也不会后悔。” 南家成神色复杂，良久方才轻轻叹了口气。 见司明远已经在门口张望了，迟南雪笑笑，平静道：“我们也该回去了，桓桓应该也在找你了。” ……这根本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南家成心底腹诽，却还是跟了进去。 …… 短短一周的时间，整个云鼎彻底变天了。 云鼎的美国分部被剥离出去以后，几乎所有的经济类杂志都报道了这个新闻，迟南雪几乎每天都能在电视上看到陆薇薇如丧考妣的一张脸，她依然没有讽刺迟南雪，只是低声表示云鼎一定会重振旗鼓，仅此而已。 而很快，迟晓晴被取保候审了。 迟南雪再次见到迟晓晴，是在云鼎的股东大会上。 迟南雪到时，人已经来了不少，而她第一眼看到的是懒洋洋地斜靠着坐在那里的顾烨尘。 太久没有见过司明远的朋友，迟南雪微微一怔，下意识打了个招呼：“顾少。” 顾烨尘怔了怔，顿时笑了：“你真的回来了，难怪最近明远心情那么好。” 迟南雪有点无奈，在顾烨尘旁边坐下来：“之前看云鼎的股东名册，顾少的名字依然在列，我倒是有点意外。” “我相信兴衰守恒原则，这么久了，云鼎也没有起色，本来觉得现在应该是时候了，没想到又出现了美国分部剥离这件事，”顾烨尘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因为一些原因，我肯定就离开了，不过没办法啊，有任务在身上呢。” 迟南雪知道这必定是商业机密，索性也没有多问，只是微微垂眸道：“顾少刚刚说……最近明远心情很好？” “这么说吧，你是不知道你不在那三年，明远都成什么样子了，他再也没有参加过我们之间的任何一次聚会，我每次给他打电话，他给我的答案要么是在上班，要么是在加班，我就没见过他休息。其实他那天宸地产你也不是不知道，本来五年之内平稳发展也肯定是能上市的，他一定要将时间压缩在两三年之内，那时候我们都觉得他疯了，可是他最后还是做到了。” 顾烨尘的面上带着些许感慨，道：“那时候我们就说，他这是受刺激了，能将司明远刺激成这样的，你也是唯一的一个了。” 迟南雪没做声，只是静静听着。 她从来都没有问过司明远那三年间是怎样的，可是想起三年后初见司明远时，司明远锐利的面部线条，再想想近乎瘦了二十斤的他，迟南雪就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必问了。 他将自己打磨成了一个工作机器，而这一切，全部都是因为她。 迟南雪咬住下唇，刚想开口，顾烨尘却已经坐直了：“他们来了。” 迟南雪看过去，就见为首的人是迟麓麟，看到和顾烨尘相谈甚欢的迟南雪，迟麓麟的脸色变了变，这才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紧随其后的人是陆薇薇，再然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迟晓晴慢吞吞地走了进来。 她抬眼看向众人，又很快低下头去。 众人的一片哗然声中，迟晓晴脸上的神色无比讽刺。 良久，迟麓麟方才道：“好了，我看人也差不多到齐了，今天，我们云鼎要向在座的各位披露一件事，也是和大家道个歉。” 他说完，径自起身深深鞠了一躬。 旁边的陆薇薇见了，顿时就有点急了，紧忙摁着迟晓晴的头也跟着鞠躬。 场面顿时安静了几分。 迟麓麟低声道：“是我经营管理不当，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事是大家都知道的，关于税务局查税的时候知道了我们云鼎逃漏税的事情，这件事我们已经查清楚了，是迟晓晴做的，我们也会为此负担全部责任，迟晓晴毕竟还年轻，我们希望大家能够给她一个机会。” 他说着说着，看向旁边的迟晓晴，就见迟晓晴一脸冷漠，甚至带着三分嘲意。 迟麓麟心底有点不舒服，可是想到现在发生的事情，也只好继续说了下去：“还有另外一件，是关于迟南雪的，大家想必都知道，之前的三年，南雪一直作为我们云鼎的股东也作为我们的高管在美国那边发展分部，我们年前也刚刚去了美国一趟，这是我们云鼎的年会，也是我们云鼎的骄傲，可是现在……因为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南雪将美国分部彻底剥离出去了，其实这是变相导致了我们云鼎的权益丧失，可是我也没有办法，这毕竟是南雪的个人选择，我这边主要向大家说明的就是这两件事，大家有什么想法，可以尽管提出。” 司明远一番话说完，众人的脸色都微微变了。 这些总结说出口，众人何尝不明白？最近的云鼎简单点说，那就是一点好事都没有。 良久的沉默，顾烨尘淡淡开口了：“不如迟先生先说我们最关心的问题吧，逃漏税的罚款，各位打算怎么解决？” “是啊，我们也都记得，之前迟先生您说过，罚款的问题是您和陆女士两个人来担负是吧？” “对，是有这么回事，我们看过新闻报道，上面是这样承诺的。” 陆薇薇咬住下唇，低声开口：“那不就是揭开公司面纱了吗？我们是有限责任公司，按理说股东是不该这样做的，我们也咨询了法务部的。” 顾烨尘面色微沉。 第254章 简直是变脸变得飞快 “是，顾先生，我们都明白您的意思，毕竟这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大家心底是怎么想的，我心里也有数。”迟麓麟咬咬牙，低声道：“这样说吧，我个人是肯定要出一部分的，毕竟我将自己当成这个公司的人，但是我们悄悄地补足，不会列入到明细里面去。可是我希望大家明白，这不是迟晓晴的个人行为，也不是迟家任何一个人的个人行为，这是我们的公司行为，是大家拿到手里的分红和年金，是关系到每一个人的。” “的确，”陆薇薇忍不住开口道：“如果各位一定要深究的话，其实我们所有人都是同案犯不是吗？” 顾烨尘冷笑一声：“陆女士这话倒是让我有点惊讶，同案犯……如果真的这样定义，那么我想在座的人不仅仅是我，所有人都要找云鼎要个说法了，高管的不作为导致我们都成为了同案犯，陆女士，你这个说法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陆薇薇的脸色愈发苍白：“顾少您误会了，我也只是这样一说，您别放在心上。” 顾烨尘淡淡道：“不如二位说清楚吧，到底能承担多少责任？事已至此，我想大家都不要藏着掖着才对。” “我个人能够承担的部分是五百万，这也是我和薇薇的意思。”迟麓麟低声道：“其实这件事说到底……也是因为美国分部被剥离出去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们现在也不至于狼狈到这种程度。” 他深深吸了口气，看向迟南雪：“南雪，爸爸之前可能是说错了一些话，让你放在心上不舒服了，爸爸和你道歉，之前说过的话，爸爸都说错了，你能不能给云鼎一次机会？” 迟麓麟这番话是斟酌再三的，此时说出口，心也跟着微微悬了起来。 迟南雪淡淡笑了笑，道：“父亲，这样说吧，我是被父亲和陆女士亲手排挤出云鼎的，自然谈不上给云鼎再一次机会。高管会议的录音和视频都在这里，如果大家想要了解的话，我都可以给大家看一下，父亲觉得呢？” 陆薇薇低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排挤？迟南雪，你是自己主动退出云鼎的……” “云鼎的美国分部有我三年的心血，我在云鼎经历过很多，最难的时候我来到了这里，我以为这是父亲的公司，也是我们迟家的公司，所以我为此尽心尽力，什么都不曾说过。我不曾要求过云鼎任何事，可是现在我想云鼎已经不需要我了……”迟南雪淡淡道。 迟麓麟哑声开口：“好了，我想大家也明白南雪的意思了，我已经低声下气地求过了，可是南雪依然不愿意回来，也不愿意帮云鼎度过难关，同样的话我不会再说第二次，我们……”他顿了顿，看向自己的手机，眼神很快添上三分惊慌，迟麓麟抬眼看向迟南雪，哑声道：“你做了什么？” 迟南雪蹙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迟麓麟沉默良久，这才干巴巴地说道：“我们恳请你回来，回到云鼎，我愿意让你继续担任云鼎的高管，陆薇薇现在本来就怀着孕，也确实不适合继续在云鼎担任高管了，我，我这就让她辞职，好吗？南雪，我们需要你，你在云鼎的贡献是不可能被磨灭的……” 陆薇薇难以置信地看向迟麓麟：“不是老爷，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之前不是说好的……” “闭嘴！南雪为了云鼎做了多少事，你凭什么一笔勾销了？就算是现在南雪带着美国分部走了，那也是南雪应得的！”迟麓麟的脖子上爆出青筋，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吼道。 陆薇薇简直惊呆了。 她看向迟麓麟，不懂人怎么能变脸变得这么快，简直就像是吃错了药。 良久，陆薇薇方才闭了闭眼，道：“老爷，我现在还怀着孕，而且公司上下都是我的人……” 迟麓麟看了一眼手机，立刻硬邦邦道：“都是你的人那也是你的错，你怎么能将公司变成你的一言堂？陆薇薇，这些年公司什么样子你也不是不知道，作为高管，我想你应该首当其冲地负起责任来。” 陆薇薇看向迟麓麟，心底万念俱灰。 良久，她方才低着头咬咬牙：“行，我知道了。” “还有，家里那些首饰，回头收拾了，我们将税款全额补上。”迟麓麟看向众人，哑声道：“这是我们应负的责任，我们自然要担负起来。” 顾烨尘诧异地看向迟麓麟，险些觉得这人被下了降头。 迟南雪也觉得古怪非常，她沉默片刻，道：“这边的高管职位我不会再担任了，对我而言……” “南雪，你想要开除谁都没问题，之前你提出的建议非常好，的确是因为高管失职，所以才导致了现在这种情况，我也同意你的观点，你说吧，你觉得谁应该承担责任，这次我一定和你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迟麓麟几乎斩钉截铁地开口。 迟南雪怔了怔，道：“是这样的，我在云鼎期间无愧于心，我将当时还隶属于云鼎的美国分部带到了巅峰，我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或许之前陆女士说的并没有什么错，我在美国的经验不足以满足国内的情况，所以国内就靠大家了。我作为云鼎的股东，十分期待华夏国总部的表现。” 迟麓麟脸色铁青，良久方才哑声道：“这……这可怎么好。我们愿意给你全部的控制权，只要你还愿意带着华夏国总部，只要你还肯留在云鼎。” “抱歉，我对云鼎已经毫无兴趣了，父亲，我也希望云鼎越来越好，毕竟我手中还持有云鼎的股份。”迟南雪含笑道。 迟麓麟浑身都在微微发颤，几乎抓不稳自己的手机。 陆薇薇忍不住道：“老爷，您这是干什么啊？这云鼎又不是没有了迟南雪就不行了！” “还真是不行了。”迟麓麟几乎要晕过去了，哑声道：“税务局，还有公司债的债权人都找上门来了，我就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巧……” 迟麓麟几乎要将手边的手机抓碎了。 第255章 陆薇薇身边的男人 “看来云鼎现在的确是出现了危机。”顾烨尘叹了口气，道：“之前迟小姐在的时候，我们都认为云鼎未来是可能会上市的，可是现在看来也是不可能了。” “是啊……”旁边有小股东跟着帮腔：“不然我们还是将这股份出手算了。” “这时候出手哪个冤大头愿意接盘啊？” “可不是……你是不知道，之前王总就是将手头的散股都贱卖了，听说整个都被人收了，也不知道是谁收的，现在估计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吧。” 迟南雪微微垂眸，一旦进入破产清算流程，那么整个云鼎怕是就完了。 所有的股东手中的股票都差不多要变成一张废纸，公司这点钱，连公司债估计都还不上。 迟麓麟脸色惨白，草草地结束了会议。 迟南雪径自走了出去，就听顾烨尘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你知道那些股份是谁接盘的是吧？” 迟南雪一怔：“我不太明白顾少的意思。” “有什么不明白的啊，”顾烨尘笑了：“都是司明远处理的，他之前就在做这些事情了，我是说，在三年间。” 迟南雪的脚步微微顿住，难以置信地看向顾烨尘。 “他一直在等你回来，我们这些朋友之前都暗地里觉得惊讶，司明远这样的人，也会为了什么事情这么执着。”顾烨尘收敛了笑意，淡淡道。 迟南雪闭了闭眼，低声应了：“谢谢顾少告诉我这些。” “别客气，我也是为了明远，我朋友不多，你没回来的时候，我们劝他放弃，他不肯。现在你回来了，我自然希望他能得偿所愿。” 迟南雪出去时，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的司明远。 他静静靠着车站在那里，有人窃窃私语，似乎是想要过去说上两句话，可是司明远周遭的气息总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迟南雪静静打量了一会儿司明远，忍不住微微笑了。 她当年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一个人呢？ 简直是充满了距离感。 迟南雪径自走了过去，淡淡笑了笑：“你来了。” 司明远收了手机，道：“没为难你吧？” 岂止是没有为难，简直是恨不得跪下来求她了。 迟南雪想到刚刚迟麓麟的态度骤变，还是有点想笑。 她摇摇头，道：“多亏有你。” 司明远轻笑一声，道：“过些日子或许还能给你一个惊喜。” 迟南雪抿抿唇，想起之前顾烨尘说过的话，这才轻声道：“你之前……” “怎么？”司明远显然还很忙碌，手上的动作半点没停。 迟南雪犹豫再三，看着司明远平静的侧脸，摇摇头笑了：“算了。” 她想问司明远那三年间究竟还做了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迟南雪自己又咽了回去。 何必要提起分开的那三年呢？他们明明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先回家……”司明远刚一开口，刚启动的车子猛地一个急刹车，停住了。 “怎么了？”司明远沉声问道。 “是有人拦车。”司机一头冷汗，第一次看到这样不要命的。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就见那人不是迟晓晴又是谁？ 迟晓晴静静站在车前面，就像是不介意生死了似的。迟南雪微微蹙眉，径自开了车门：“怎么了？” “我想和你谈谈。”迟晓晴哑声道。 迟南雪看过去：“我不知道我们有什么可谈的。” “我想求你帮帮我。”迟晓晴看向迟南雪，眼眶微微红了：“我从前以为他们只是想要和我谈笔交易，只要我能出来，我就能在云鼎享有一席之地，可是现在我意识到我错了，他们根本就是在利用我，他们以为我不懂法，还好你告诉我了。迟南雪，或许我们之前是有些不愉快，可是我是真的想要和你结盟，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可以去做，只要你安排我。” 迟南雪看了迟晓晴片刻，淡淡示意道：“搜。” 迟晓晴的脸色微微白了：“我什么都没带。” “以防万一。”迟南雪淡淡道。 迟晓晴将身上的东西都摸了个干净，确认没有录音笔，这才低声道：“我真的不敢作死了，我以后保证所有事情都听你的，真的。” “上车吧。”迟南雪平静地打量了一眼迟晓晴。 迟晓晴这才连滚带爬地上了车，轻声松了口气：“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真的如释重负。” 谁都没有发现，不远处，陆薇薇难以置信地看向这边，和迟麓麟低声说了句什么。 而迟晓晴已经低声开了口：“陆薇薇的一些事情，我这边都有证据，有些是林凝给我的，有些是我自己找到的，只要能够让我脱罪，我做什么都愿意，其实我一直都不懂，我妈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好，她为了我好个屁！” 迟南雪静静听着，迟晓晴显然已经气疯了，几乎什么话都往外跳。 良久，就在迟南雪几乎失去了耐心时，迟晓晴忽然开口道：“哦对了还有一件事，也不知道有没有关系，我妈那天过来的时候不是和迟麓麟一起来的，是和一个男的，好像是她秘书。” 迟南雪一怔，神色凛然几分：“秘书？” “恩，对。”迟晓晴道：“就是秘书，反正她是那么说的，长得挺帅的，我就纳了闷了，如果是在云鼎的秘书，我怎么能没见过啊……你查查看吧，和这次逃漏税的事情可能也有关系。” 迟南雪点头应了，一转头，果然司明远已经将pad递到了面前，她看了一眼，这才看向迟晓晴：“是这个？” “啊，对，就是这个人！他还和我打了个招呼来的，是不是挺帅的？”迟晓晴笑道。 迟南雪和司明远对视一眼，忍不住微微蹙起眉头。 这个男人……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商界可是太清楚了。 这是出了名的情报贩子，也是出了名的“商界交际草”，用年轻帅气的外表不知道骗了多少人了，这人靠近陆薇薇，那肯定是没什么好目的的。 第256章 犹如花枝招展的孔雀 迟晓晴犹自不知情地在那里说着：“哎呀我真是不懂这种人，你说这么帅的人，没事出去卖都比来我妈这里当秘书好吧？” 迟南雪忍俊不禁，只道：“你手中的证据，什么时候能给我们？” “我需要至少得到你们的承诺吧。”迟晓晴干笑一声，道：“这样说吧，其实我要的也不多，我就希望脱罪。你也知道我是被冤枉的，他们让我去这次开会，本来就给了我不少承诺，可我根本没想到，他们让我取保候审，根本就是为了让我来股东大会背锅的！” 迟南雪淡淡道：“能不能给承诺，首先我要确认你是不是真的被冤枉的。” “你……”迟晓晴难以置信地看向迟南雪，几乎是霍然起身。 她的动作太大，根本没有想起来这还是在车里，头撞在车顶，疼得她呲牙咧嘴的。 迟南雪冷冷地看向迟晓晴，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良久，迟晓晴方才低声道：“现在除了你，大家也都这样看。” 她看起来悻悻然的，迟南雪轻笑一声，看向迟晓晴。 迟晓晴闭了闭眼，低声道：“我手头的证据不多，也就是一些录音，我也不知道证明力能到多少，但是你看我妈那样对你，你应该也很恨她吧？这是双赢！” “双赢？”迟南雪平静地笑了：“时隔三年，我倒是没想到你还是如此天真。” 迟晓晴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同样的话，迟南雪曾经对她说过一次，她居然就这样给忘了。 “你唯一的救星就是我，如果我这次帮了你，你打算怎么报答我？”迟南雪的语气很平静。 迟晓晴沉默良久，这才低声道：“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就能替你做什么。” “可以，”迟南雪含笑看向迟晓晴，道：“你还喜欢夏沐锋吗？” 迟晓晴怔住了，她咬紧下唇道：“我恨他，是他杀了我们的孩子。” 她根本就不明白，迟南雪生了一个迟济桓，就可以让司明远不顾一切地去美国将人接了回来。 当年自己肚子里面分明也是有个孩子的，被夏沐锋带着去做流产时，迟晓晴哭得眼泪都干了。 她根本就想不通，为什么明明已经成型了的孩子，夏沐锋就能那样忍心地将它取出来。 迟南雪看了迟晓晴一会儿，这才淡淡应了：“如果我帮你脱罪，之后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 迟晓晴不假思索地点头：“你说。” “重新联络夏沐锋，我需要你去他身边。”迟南雪道。 迟晓晴的动作微微一僵，良久方才哑声道：“好。” 她将手头的东西尽数给了迟南雪，这才说了下去：“我之后可能要去见一下林凝。” “那是你的事情。”迟南雪毫不犹豫道：“你应该明白，在陆薇薇和迟麓麟的促使下，媒体现在是怎么写你的，公众又是怎样看待你的，我可以帮你脱罪，但是这必须建立在事实足以让大家认可的前提下。” 迟晓晴低声道：“只要你能做到真的让我脱罪，我往后什么都听你的。” 迟南雪平静地笑笑：“去吧。” 车子在路边停下，迟晓晴看了一眼窗外陌生的景色，见迟南雪全然没有再载她一程的打算，想到自己还是有求于她的状态，只好忍着气下车了。 迟南雪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看向司明远：“之前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司明远轻笑一声，将手机放下了：“迟麓麟不蠢，债权人尽数找上门来，再加上税务局的进一步调查，他一定知道是谁做的。” 偌大江城，只有司明远能够做到这个程度，也只有司明远会为了迟南雪做到这个程度。 迟麓麟愿意放弃一切来换迟南雪回来，无非是为了让司明远能够收手罢了。 迟南雪忍俊不禁：“你是不知道刚刚……”她想起刚刚迟麓麟的大变脸就想笑：“陆薇薇几乎呆住了。” 司明远淡淡弯起唇角：“迟麓麟的性子好琢磨得很，他或许愿意付出一些来讨陆薇薇的欢心，但是如果这动摇到了公司的利益，他一定会犹豫。” 迟南雪点点头：“不过我倒是有点在意刚刚迟晓晴拿来的这个。” 她看向pad上面的照片，道：“这人叫柏年吧？” “对。”司明远点头应下：“我让人去查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他人都在江城。” “是吗……”迟南雪沉吟片刻，道：“陆薇薇现在应该也没和这个柏年捅破，或许只是享受着被人追逐的感觉，她现在不可能敢和柏年更进一步。” 司明远看了一眼资料上面的时间，道：“柏年来江城也有段时间了。” “是吗？”迟南雪诧异。 “恩，差不多快一年了。”司明远眼底划过一丝讶异，看向钟绍钧道：“能安排时间和这人见一面吗？” “当然。”钟绍钧点头应了。 很快，钟绍钧放下电话，开口道：“司少，柏年听说您要见他，一小时内就腾出了时间。” …… 一小时后，迟南雪看向咖啡厅里面端坐着的柏年，沉默了片刻还是没忍住开了口：“那什么……这还真是……” 司明远忍俊不禁，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迟南雪的意思，迟南雪想说迟晓晴说的还真是没错。 柏年抬头看向司明远，整个人都打理地无比精致，他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起，一双桃花眼没来由地含了情。 看到司明远和迟南雪一起，柏年似乎是微微怔了怔，旋即笑了。 笑起来的柏年，简直就是相当招蜂引蝶，迟南雪就觉得柏年像是一只花枝招展的公孔雀，正在毫不客气地炫耀着自己的羽毛。 “请坐，我倒是没想到二位会一起过来。”柏年含笑开口。 迟南雪淡淡笑了笑，道：“我倒是也没有想到，你会选择这样僻静的地方。” “当然。”柏年似乎是微微一怔，这才说了下去：“我知道迟小姐的来意。” “是吗？”司明远抬眼看过去，神色不带什么情绪。 第257章 他被说中了心思 “自然。”柏年轻叹了口气，道：“之前我就知道，迟小姐是陆薇薇女士的……不，我是知道迟小姐是迟家唯一的千金。” 他毫不犹豫地换了说辞，迟南雪脸上却没有几分笑意，只平静道：“所以你接近陆薇薇多久了？” “我想你们既然能找到我，这些资料应该也不是秘密，一年。”柏年平静道。 “你们正在交往吗？” “那个孩子是你的吗？” 迟南雪和司明远几乎异口同声。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有点窘迫地看向司明远，这人问的这个问题……也太犀利了一些。 司明远的目光锐利非常，静静看向柏年。 柏年轻咳一声，尴尬道：“她的孩子……自称是迟麓麟的，我没有问过。” 这已经足够了。 “不过我算了一下哈，我觉得不是我的。”柏年一本正经地说着。 迟南雪没应声，只是和司明远对视了一眼，目光中的情绪不言自明。 “你现在有雇主是吧？”司明远淡淡问道。 “对，有人想要对云鼎动刀子，不过……如果司少也有这个意思，那么我肯定会停手的。整个江城没有人想要成为司少的对手。”柏年平静道。 司明远淡淡应了，道：“可以，我额外付给你一个月的定金，你帮我一个忙。” 柏年犹豫了一下：“不好吧……我也是有职业操守的。” “平时价格的两倍。”司明远抬眼似笑非笑地看过去。 柏年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含笑道：“合作愉快。” 司明远无所谓地笑了笑，向后靠了靠，道：“你不必做什么，继续现在的交流频率就足够了，只是在见面之前和我打个招呼。” “好。”柏年点头应了。 “还有……”司明远看了柏年片刻，问道：“多少钱你能说出你现在的雇主？” “这不是钱的问题，”柏年怔了怔，苦笑道：“司少，您如果逼我说这个，我们这个合作可能就只能告吹了。这是职业操守的问题……” “你和陆薇薇的话，就不牵涉职业操守了？”迟南雪轻笑问。 “当然不。”他的语气理直气壮：“陆女士喜欢我，这是纯洁无瑕的感情。” 迟南雪差点笑出声来，道：“那好，就按照刚刚的来就是了。” “明白。”柏年的目光转了转，道：“所以我是有两个老板的对吧？反正二位都是一样的，我听谁的话都可以。” 司明远懒怠地点头应了，将一张支票压在桌上：“去吧。” “得嘞，”柏年笑着接过支票，道：“我今晚就和陆薇薇见面，地点就是在江户大酒店的顶楼旋转花园。” “好。”司明远抬手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吗？” “差不多半小时后。”柏年看了一眼，笑道：“我今晚要做好准备吗？比如被打的准备？” 司明远想了想，道：“你以后每天都做好这个准备吧，不过你放心，迟麓麟应该打不过你。” 柏年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默默转身出去了。 迟南雪抬眼看向司明远，笑了笑道：“你打算将柏年曝光出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司明远笑笑，喝了一口咖啡，道：“现在迟麓麟还没到最焦头烂额的阶段，等他彻底放弃了希望，就是时候了。” 迟南雪笑了一声，道：“彻底放弃了希望……” “当然。”司明远挑挑眉。 …… 事实证明，在第四个债权人找上门来要求云鼎破产时，迟麓麟就终于沉不住气了。 迟南雪早上正打算去天宸地产，一眼就看到门口的迟麓麟。她微微蹙了蹙眉，道：“父亲。” “我们谈谈。”迟麓麟的声音沙哑地厉害：“南雪，我们谈谈。” 迟南雪挑挑眉，道：“如果父亲还是要和我说云鼎的事情，我想我们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 “我不说云鼎。”迟麓麟叹了口气，道。 迟南雪这才让开门口的位置。 迟麓麟头也不抬地跟着往里走，显然是心事重重。 直到真正坐在客厅，迟麓麟方才忍不住打量了一下司家的装潢。 司家的装潢简直是恢弘大气好看得很，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忍不住叹道：“南雪，说来可能也是缘分，我记得你小时候曾经做过一个手工的房子模型，当时你就喜欢这种类型的装潢，爸爸现在还记着呢。” 他忽然开始了怀旧，迟南雪微微一怔，就听旁边的管家开口道：“迟先生有眼力，之前司少就是让我去迟家老宅看过了小姐的东西，这才准备了这样的装修风格。” 迟麓麟的笑容僵住了。 他从前就知道司明远对迟南雪很是在意，可是却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做到这种程度。 他轻咳一声，道：“南雪，爸爸是想和你说一件事，陆薇薇现在已经退出公司了，她的退出挺不愉快的，换言之……也可以说是被我赶出去的。你之前说的话，爸爸也都考虑过了，爸爸知道，是云鼎让你伤了心，也是我让你伤了心。你对云鼎那是没话说，可是云鼎一直都没有给你足够的回馈。现在陆薇薇也走了，她的整个派系都被我一鼓作气都给拔除了，其他的事情，你只要说了，爸爸都能做。现在的云鼎真的存在很多问题，爸爸想过了，这就是爸爸的诚意，你去看看。” 迟南雪微微蹙眉，看向迟麓麟手中的合同。 她看了一眼，道：“父亲的意思是，三年之内我来做云鼎的一把手。” “对，我的位置给你坐，你不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公司吗？这就是迟家的公司，和你的公司有什么区别？南雪，别闹脾气了，你回来好吗？像是当年一样，三年前你就救了云鼎，爸爸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三年后呢？父亲的意思是，我用三年将云鼎带上了巅峰，甚至让云鼎成功上市，然后功成身退让贤给父亲的儿子是吗？”迟南雪的眼底满是讽刺。 迟麓麟骤然被说中心思，脸色顿时变了。 第258章 她接替了我的位置 “我说过，云鼎的事情以后就不必找我谈了……” “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迟麓麟哑声道：“爸爸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我给你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我手中的持股就比你多不了多少了，这样行吗？只要你肯回来，爸爸什么都可以给你，真的，你应该能看出爸爸的诚意。” “百分之二十。”司明远从楼上走下来，一手稳稳抱着迟济桓，另外一只手端着一杯咖啡，淡淡道。 迟麓麟的笑容僵在脸上：“那样就是我们两个人股份基本均衡了。” “不，陆薇薇手中也有股份。”司明远道：“你依然能够把握相对多数。” 相对多数…… 迟麓麟咬紧牙关，他想起之前一些散股在被人悄悄收购，就觉得胆战心惊。 有人在谋划着什么，而他对此一无所知。 良久，迟麓麟方才低声道：“百分之二十也可以，只要你愿意回来。” “我回去的话，需要一些准备，班底我自己建，可能会带些人过来，还有，我需要保证之前所有陆薇薇的人马都必须离开，最后……我需要父亲在所有人面前公示公告。”迟南雪含笑道。 她要堂堂正正地被请回去。 迟麓麟心底微微一寒，这样一来，陆薇薇的路就被彻底阻住了。 沉默片刻，迟麓麟咬了咬牙，在合同上添了几笔开口道：“好。” “那就今天吧。”迟南雪轻轻揉了揉迟济桓的头，道：“妈妈出去上班了。” “恩，妈妈加油！”迟济桓乖乖地笑道。 迟南雪心情好了些，看向司明远：“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司明远的脸色顿时变得有点诡异，他轻咳一声，道：“今天公司有活动。” 迟南雪没能理解这是什么表情。 然而很快，司明远自己就开口了：“上午盛诗雨要来谈个合作，下午两点夏家以夏沐颜为代表要来公司谈业务，晚上可能有个小聚，你如果有空的话，随时可以过来。” “司少，今天南雪怕是真的没空了。”迟麓麟顿时就有点急了，连忙说道。 “也好。”司明远看向迟南雪，等迟南雪说上一句。 迟南雪看出司明远的紧张，忍不住笑了笑，道：“晚上吧，晚上我过去。” 司明远似乎是松了口气，点头应了：“那好，晚上我来接你。” 迟南雪笑意渐深，在合同上签了名字。 …… 迟南雪再次来到云鼎时，果然见云鼎熟悉的人少了不少。 陆薇薇正呆呆地坐在办公室里，东西收拾到一半，见迟麓麟真的将迟南雪带来了，她的脸色就白了几分，低声道：“老爷……” 迟南雪不动神色地看了一眼陆薇薇，脚步顿时就停下了。 “我是想着，之前薇薇不是说了一些话让你不痛快了吗？我们这次也当着大家的面，将这些事情都好好说清楚，你也免得心底留着一个疙瘩。”迟麓麟干笑一声。 陆薇薇脸色愈发惨白，她看向迟南雪，想到这未来的三年，这都会是迟南雪一言堂，陆薇薇就觉得心底说不出的梗。 “你说句话。”迟麓麟冷声呵斥道。 陆薇薇抿了抿唇，低声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行了，去会议室吧，各部门的管理层都在了。”迟麓麟轻咳一声，低声道。 迟南雪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径自走了进去。 时过境迁，众人看过来，一句话都不敢说。 老员工很多还有记得的，其实这和三年前委实是太像了。 当年的他们也没有想到，濒临破产的云鼎，就这样被迟南雪一点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而现在一切重回，迟麓麟几乎放弃了一切去换迟南雪回来，这一次，他们还能等来一个奇迹吗？ “那么，在座的就都是部长级别的了，我和大家说一下，这一次是我请了南雪回来，从现在这一刻开始，南雪将会接管我的位置，成为公司的执行总裁，股东大会已经决议通过了。云鼎之所以能够走到今天，也是因为三年前，迟南雪成功地为云鼎挽回了败局，否则云鼎可能在三年前就已经倒闭了，南雪的经营能力管理能力，乃至法律意义上的风险管控能力，都是业内首屈一指的，之前陆薇薇在任的时候，的确是有些事情做的不够好，甚至在南雪回来时又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迟麓麟闭了闭眼，道：“这些话让南雪离开了，那么现在，是我请了南雪回来，我也希望日后大家无条件地支持她的工作，云鼎的一切，云鼎的明天，或者说能不能有明天，就都看这一次了。” 众人沉默良久，顿时掌声雷动。 迟麓麟打心底叹了口气，这才看向旁边的陆薇薇：“你说两句。” 陆薇薇的脸色白了白，低声道：“我不知道有什么可说的。” “该说什么就说什么，这有什么可不知道的？在家不是都和你说了吗？”迟麓麟有点急了。 “你只给了迟南雪控制权，三年，对吧……”陆薇薇低声问道，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迟麓麟这样子，她心底有点慌。 迟麓麟罕见地沉默了。 “不是……老爷您别吓我啊？” “这和你现在要说的话没关系，你说你该说的。”迟麓麟咬牙道。 陆薇薇的脸色一片惨白，良久方才低声开口：“是我不该说那些话，我主动请辞，之前的三年间，也是因为我的一些疏忽，所以导致了公司有巨大的损失，这些责任我都会担负起来，至于……” 门被人推开了。 税务局的人站在门口，看向迟麓麟。 迟麓麟几乎是霍然起身：“你看王部长，我们公司这正在开会呢。” “哦，刚好是在开会是吧？那我也将这些事情说一下，贵司现在欠付的税款，打算什么时候补足？”王部长蹙眉道：“迟先生，这样说吧，贵司欠付的税款能否及时补足，会直接影响责任人的刑期。” “公司正在想办法，王部长，就不能稍微宽限几天吗？”陆薇薇忍不住低声道。 王部长蹙眉道：“最迟是这周五之前。” “稍等。”迟南雪抬眼看过去，道：“公司想办法？” 第259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对啊，”陆薇薇有点莫名其妙地开口道：“那不是肯定吗？之前我们也是这样说的啊。” “之前……没错，你也说了是之前，现在我是公司的执行总裁，用之前陆女士你自己的话来说，云鼎变天了。”迟南雪含笑开口。 陆薇薇从来都没有想过，迟南雪会是这样睚眦必报的性子。 她看向迟南雪，良久方才咬了咬牙：“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我手边刚好有些证据，陆女士如果有空的话不妨一起核实一下。”迟南雪唇角噙着淡淡笑意。 陆薇薇看了一眼，脸色登时就变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的话没说完，顿时就卡在了喉咙里。 良久，陆薇薇方才微微垂眸，脸上露出三分怯色来：“这笔钱，我们也不是不能拿，是吧老爷？” 迟麓麟闭了闭眼，脸色惨白，最后还是咬着牙应了：“对，那肯定是能拿，怎么会不能拿呢？” 迟南雪这才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证据收了，淡淡道：“既然如此，在座的各位也就当做是一个见证，父亲和陆女士践行了承诺，没有侵害公司的利益。” “迟总对公司那是没话说……” “就是，陆女士也是，我们不说经营能力，至少对公司是一心一意的。” 这些夸赞的话听在耳畔，陆薇薇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只觉得无比讽刺。 她想到自己还没焐热的首饰就要尽数变卖，再想想王夫人张夫人的嘴脸，就知道这件事肯定是不能善了了。 陆薇薇沉默良久，这才猛地一拍桌子，眼底几乎含了泪：“行了行了，别在这里说这些了，说正事吧。” 迟麓麟死死盯着陆薇薇看了一眼，神色满是不愉。 税务局的人确定迟麓麟和陆薇薇签了单，这才点点头离开。 迟南雪收回目光，将公司的规则打到了屏幕上，开口道：“大家应该都认识我，那么我也不浪费时间自我介绍了，这样……”她顿了顿，开口道：“在过去的三年中，总部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与我无关，但是未来我在任的三年，我会将这些规定尽数贯彻落实下去。大家有什么意见现在可以提出，如果规则定稿了，那么我希望各位可以严格执行。我在的时候，公司的年终奖一度达到了去年的三倍，而我知道我离开后大家对于薪资也怎么满意，既然如此，我想我们应该一起努力，也只有如此，我们才能保证三年后云鼎还能存在，还能蒸蒸日上，而这与在座的各位息息相关，因为从今天开始……” 她将ppt翻了一页，含笑开口：“我会从我个人的股份中拨出百分之五，为各位的配股，而一旦云鼎成功上市，各位就都会成为云鼎的股东，所以各位，你们不是在为我奋斗，甚至不是在为云鼎奋斗，你们是为了你们自己。” 迟南雪这一番话说完，几乎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了。 配股…… 这是很多it互联网公司经常采取的措施，而且也是层级式的，只有老员工才能享受。 可是现在，迟南雪一句话，他们每个人的手中就有配股了？ 从前他们根本都不敢想象这些，迟麓麟那样一毛不拔的性子，怎么可能做到如此？ 众人几乎立刻应声：“我觉得这个规则这边还可以改动一下，现在员工积极性不高……” “对，我觉得这里也可以适时调整。” “还有关于这里……” 迟南雪始终耐心地听着，时不时让秘书记录一下。 陆薇薇和迟麓麟坐在旁边，心底满满的都是不是滋味。 这么多年了，迟麓麟自以为是了解这些员工的，可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们积极性这么高的样子。 迟南雪……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会开到了晚上八点多才散会，迟麓麟闭了闭眼，眼底眉心都是疲倦。 陆薇薇小心地看了迟麓麟一眼，低声道：“老爷，我帮您去收拾东西吧。” “是啊，”迟麓麟看了一眼还被人群围在中间说话的迟南雪，咬咬牙道：“可不是要替人腾地方吗？你说如果不是你出了税务问题，我至于这样？贪小便宜吃大亏！就是没眼界！” 陆薇薇有点委屈，却也没敢说出口，只是低声开口道：“不过若是让我说，迟南雪也是太赶尽杀绝了，凭什么让老爷一下子出去三年啊！” “好了，跟我去办公室，以后这些话也收敛点，不要总是嘴上没把门的，你自己看看惹出来多少祸！”迟麓麟恨铁不成钢地道。 陆薇薇没敢应声，只是静静跟上了迟麓麟的步子。 良久，直到迟南雪散了会，准备去总裁办公室和迟麓麟交接，她刚将门推开一点缝，就听里面陆薇薇在那儿说呢：“老爷，您真打算将公司给迟南雪三年？” “三年不三年的，那都是合同上面写的，合同这东西你说它没效力肯定不对，但是你如果说有效，不也得看实际操作吗？”迟麓麟冷笑一声，道：“若是依我看，三年的时间这种事不用太当回事，你现在戏份做全了，迟南雪心底舒坦了，将来也不是不能商量。就算迟南雪真的不想商量倒是也没什么，毕竟你看林凝想离开公司吗？最后还不是迫不得已离开了！” 迟南雪推门的手顿住了，脸上添了三分讽意。 “可是我总觉得不成啊，老爷您是没看到，刚刚那些员工都什么样了？就说那个汪萍，汪萍之前对我都是爱答不理的，现在对迟南雪那个热络啊……” “她不是拿股份收买吗？将来她手头股份少了，这些人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我看到时候她还能用什么收买！”迟麓麟轻笑一声，摸了摸陆薇薇的肚子：“你放心，该准备的我都准备着呢。” 陆薇薇这才甜蜜地笑了出来：“我就知道老爷对我好，也一直念着我们的儿子。” “那可不是。”迟麓麟心情好了几分。 第260章 在他们眼中司少从来都不算外人 陆薇薇迟疑良久，这才低声开口道：“其实我还有件事要和老爷商量。” “什么？”迟麓麟捏着那张税务局的罚单就发愁。 “我那些首饰，一时半会也只能贱卖了去，没有合适的渠道不是根本出不掉吗？”陆薇薇讪讪地笑道：“我想说……不行我们就将房子先抵押出去，借点款回来，然后慢慢还，就不用将我们手中的东西都腾空了。” 迟麓麟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向陆薇薇：“你是不是疯了？” “啊？”陆薇薇一怔，紧忙道：“不是……我只是觉得这样也太可惜了，东西都是老爷那么贵买给我的。” “你想不想将公司抵押出去？”迟麓麟咬牙切齿地问道。 陆薇薇想到之后去茶会王夫人她们的眼神就觉得扎心，还真的认真地跟着想了想，道：“公司的话不太好吧，毕竟还要经过股东大会同意，我觉得他们不会同意的。” “哦，所以你觉得抵押我们迟家的房子我就会同意了？”迟麓麟看向陆薇薇，眼底几乎带了三分赤色。 “不是……这只是一时半会的周转，也不是就将房子彻底抵押出去了，老爷您别生气……” “为了你那点破东西，你，你简直就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滚，给我滚出去！”迟麓麟闭了闭眼：“你他妈可别是为了这点东西跟了我吧？你说说你跟我在一起这么久，我亏待过你吗？你还做出这种事来！你也不怕我寒了心！” 陆薇薇眼底噙着泪：“老爷，您可千万别这样说啊，您都不知道我觉得遇到您我有多么幸运……” “幸运你还作死！你他妈就不怕害死我，害死这个公司！”迟麓麟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咬牙切齿地看向陆薇薇：“如果公司真的没了，你还能待在我身边吗？你是那种人吗？” 陆薇薇呆了呆，下意识反驳道：“那怎么可能，公司不可能没，老爷您做了这么多事情，不就是为了将公司保下来吗？” 迟麓麟伸手捏住陆薇薇的下巴，直直地望进她近乎惶恐的眼：“陆薇薇，我告诉你，你不用在这里给我装，如果公司真的没了，你都人老珠黄了，还想着找下家呢？你当年怎么和我说的，你爱我，那你就在我身边呆一辈子吧！” 他的脸上满是戾色，陆薇薇有点被吓到了，咬咬下唇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门口，迟南雪终于听够了，微微笑了笑，伸手轻轻敲了敲门。 迟麓麟闭了闭眼，松开了陆薇薇，这才开口道：“请进。” 迟南雪若无其事地走了进来，淡淡道：“父亲在收拾东西？” “恩，不是给你腾办公室吗？”迟麓麟努力掩去脸上的不快。 迟南雪只是平静地笑笑：“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的，我是想问，父亲之后有什么安排？” “这……”迟麓麟尴尬地看了过去，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陆薇薇轻声道：“那肯定还是在公司啊，南雪你也不能将你爸爸踢出去吧？” “当然不会。”迟南雪平静地笑了：“我只是想要知道父亲的意愿。” 陆薇薇这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看向迟麓麟。 迟麓麟咬咬牙，道：“是这样的，我现在也没有其他想法，只是……你不允许税务局用我们公司的钱走账，我们肯定是要回去筹款的，我也的确是没有这个心情。” 迟南雪点头应了：“也好。” 迟麓麟本来以为迟南雪会解释一句，然而迟南雪显然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他有点不悦地看了迟南雪一眼，这才让秘书拎着东西跟着走了。 迟南雪看着偌大的办公室，没来由地有点晃神。 前世……自己似乎也是来过这里的。 跟着迟麓麟走马观花地看了一眼，迟南雪现在几乎不记得当时这里究竟有什么了，只记得当时看着陆薇薇在这里一副女主人的模样，让她心底很是不舒服了一阵子。 其实这间办公室里面有太多妈妈留下来的痕迹了，迟南雪甚至还记得，迟麓麟喜欢红木的家具，当时晏雁就毫不犹豫地给他买了一套放在办公室。 那时候其实云鼎的业务一点都不景气，可是晏雁还是肯用尽一切办法来支持迟麓麟。 从前迟南雪不懂，现在她到底还是了然了，那大抵就是刻骨铭心的喜欢吧。 迟麓麟用着晏雁的东西，看着晏雁心血打造出来的公司，却让后人乘了凉。 迟南雪的手轻轻摩挲过桌面，良久方才垂眸笑了笑。 还好……自己回来了。 司明远来时，就见迟南雪一个人站在窗前，静静看向窗外。 没来由的，司明远就觉得这样的迟南雪看起来特别地孤单。 她的肩膀本就很窄，有着江南女子特有的婉约，更何况这三年来迟南雪明显瘦了不少，现在穿衣服都有点撑不起来了，司明远静静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怎么还不下班？” 迟南雪一怔，转头看过来：“你怎么能上来？我不是告诉大家上来外人需要预约吗？” 司明远挑挑眉：“或许在他们眼中，我不算是外人。” 他的语气很平静，带着三分笑意，迟南雪忍俊不禁地弯起唇角。 这人…… “走了。”司明远笑了一声，道：“听说今天你让税务局从他们私人账户走账。” “恩。”迟南雪点头应了：“他们这个时间点把握地不好，刚好让我掌控了公司的局势。” 她的眼底含着淡淡的狡黠，司明远就喜欢看迟南雪得意地介绍这些事情的样子，眼底眉梢都带着光。 司明远忍不住轻轻揉了一下迟南雪的头，顿了顿方才轻咳一声道：“夏家的人都在楼下，晚上去云台小筑。” “都在？”迟南雪有点诧异。 “对，夏沐锋和夏沐颜，这些年你不在华夏国，可能不知道，夏博易已经基本退出夏家的管理了。”司明远自然地介绍道。 退出了……不，不对，迟南雪微微蹙眉，想起前世最后的一切。 第261章 都是成年人了 看出迟南雪的脸色不对，司明远问道：“怎么了吗？” “没什么……”迟南雪若有所思地拿了东西，顿了顿问道：“你知道夏家和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能的矛盾吗？” “可能的矛盾，”司明远蹙眉道：“那大概只有林凝了吧，如果夏沐锋真的和林凝有接触的话，那么他们藏得很好。” “夏家……”迟南雪有点急了，她仍然记得前世的最后，夏沐锋就是那样将她绑到了海上，只要闭上眼，迟南雪甚至能想到那一刻的司明远。 他站在那里，脸上除了满满的嫌厌，只有冷若冰霜。 那时候，一切的一切都和现在大相径庭。 迟南雪微微垂眸，良久方才轻声道：“罢了，没什么，应该是我想多了。” “不过往后的确是不能和夏家保持原有的交流模式了，夏沐锋如果真的和林凝有接触，大抵和港城那边的黑道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我一直都说，天宸地产什么都可以沾，唯独那条边界是绝对不能跨过去的，”司明远神色微凛：“跨过去了，往后就回不来了。” 迟南雪心事重重地跟着司明远往楼下走，果然，一出公司的门就看到了夏沐锋站在车前，耐性极好地看向不远处他们来的方向，见迟南雪和司明远并肩出来，夏沐锋的眼底顿时溢满了笑意，径自走了过来：“迟小姐，司少，看到二位又甜蜜如初了，我们真的是为二位高兴。” 司明远难得配合地笑了笑，道：“谢谢。” 他惜字如金的性子夏沐锋简直太了解了，他也没什么表情，只是笑着将人迎到了车上，这才道：“沐颜，还不和迟小姐和司少打个招呼？” 夏沐颜不悦地将手机放下，不冷不热地看了迟南雪一眼：“迟小姐。” 迟南雪淡淡应了一声，夏沐颜也觉得没趣，索性将手机放下了。 …… 很快到了云台小筑，夏沐锋走在最前面，一边走一边道：“这家店的泰国菜是我在这边吃过的最正宗的了，二位若是喜欢，日后可以常来，这是我们夏家的产业。” “对啊对啊，”夏沐颜终于来了点精神，笑着看向司明远道：“司少若是喜欢，以后要来时就和我说，我在这里可以免单的。” 夏沐锋递卡的动作微微一顿，轻咳一声道：“还有这张黑卡，也可以免单，日后司少若是喜欢，随时可以过来。” “哥！”夏沐颜跺了跺脚，脸上有点不甘愿。 夏沐锋笑了笑，低声呵斥道：“别闹！” 夏沐颜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闭嘴了。 席间，夏沐锋始终保持着微笑的表情，语气也是相当热络，迟南雪从他的眼底看不出半点端倪。 不过是短短两年的时间，前世两年之后，夏沐锋就将自己绑架了。 她还记得当时夏沐锋说过—— “还有……你把我爸放了，保证以后再也不招惹夏家。” 夏博易。 那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司明远为什么会抓了夏博易？ 迟南雪的动作慢了一些，再一眨眼就看到盘里面多了一小块绿咖喱鸡块，她看向司明远，司明远淡淡开口道：“好好吃东西，吃饭的时候不要想太多工作的事。” 迟南雪微微笑了笑，果然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中途夏沐锋出去了一阵，迟南雪刚好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略微绕了点路，就见夏沐锋站在走廊的尽头，声线紧绷地厉害：“做不了？你怎么这么蠢！这有什么做不了的？什么……我他妈当然知道这事情不能按照正规渠道办，不然我找你干什么，林小姐的意思你是不是没听懂？必须得做！你还说不行，你他妈是个废物吧！” 他踹了墙壁一脚，猛地一转身—— 迟南雪几乎是下意识地侧身进了旁边的房间。 果然，夏沐锋的声音小了几分。迟南雪听到他匆匆往回走了，一边说着：“行了，这件事就这样吧，你也是，小心隔墙有耳。” 他这话满是意有所指，迟南雪心跳如擂鼓，好在夏沐锋的脚步在她的房门前略停了停，最后还是向前走了。 迟南雪紧紧抓着手机，想了想还是给司明远发了条短信。 没过半分钟，门就被人径自拉开了，迟南雪心底一惊，抬眼看过去。 司明远哭笑不得地攥着手机，问道：“去个卫生间都能迷路？” 迟南雪没多言，却还是觉得心底慢慢安定了下来，因为司明远的到来，刚刚所有的惴惴不安顿时消失不见了。 她弯了弯唇角，小声道：“你来了就好。” 司明远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眼底含着三分笑意，漫不经心道：“以后记得，什么事情都可以随时找我，像是这一次这样，我不需要你给我解释。” 迟南雪一怔，下意识抬眼看过去。 司明远却没有说下去，只是蓦地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她的唇瓣微凉，被司明远吻上来的瞬间，她几乎是惊慌失措地睁大眼睛，司明远在喉咙里面低笑一声，将她的十指紧紧扣住。 迟南雪被他逼得向后退了半步，再半步，这一次直接抵在了墙上。 后背接触到微凉的墙壁，他一只手却钳制着她的下巴，显然没有打算轻易放过她。 这个吻被司明远演绎地缠绵非常，他的吻技太好，迟南雪的眼泪都快被逼了出来，整个人仿佛都要烧灼了，司明远这才轻笑一声，将人放开了。 迟南雪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绯红，眼底噙着泪。 司明远伸手轻轻拍了拍迟南雪的头，显然是心情极好：“走吧，回去了。” 迟南雪还是有点没缓过神来，慢吞吞地跟在司明远的身边，声音都有点微哑了：“你欺负人。” “欺负？”司明远忍俊不禁，附耳在迟南雪耳畔，低声道：“不如回去我再身体力行地给你实践一下，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欺负人？” 包厢门被拉开了，夏沐锋脸色森然，看到骤然推开司明远，满脸都是不自在的迟南雪时，脸上的神色立刻僵住了：“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成年人了，哪里能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他紧忙轻咳一声道：“是我打扰了，你们继续。” 第262章 那是无数次的午夜梦回 夏沐锋就像是大脑瞬间短路了似的，将门猛地关上了。 如果说刚刚夏沐锋还因为那骤然关门进去的背影有那么一点点怀疑，那么现在，看着微微愠怒的司明远，和尴尬地无可附加的迟南雪，他几乎是瞬间就后悔了。 他这可真是……太不懂事了！ 居然扰了司少的雅兴！ 只是夏沐锋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司明远刚刚出去居然是为了这件事，看来这三年真的将人憋坏了。 夏沐锋心说只要不是迟南雪听到刚刚那番话，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见司明远和迟南雪进来了，这才笑笑道：“日后也要请迟小姐多多关照了，迟小姐年轻有为，现在就掌管了云鼎，将来云鼎如果上市了，我们都要等着云鼎带动我们江城的房地产建工事业呢。” 司明远双手交握，素来冰封的神色也温和了几分。 迟南雪忍不住笑笑：“多谢夏少。” 众人将白天的合作案又最终敲定了一番，这才纷纷离席。 “你觉得怎么样？”司明远轻笑道。 “谈不上。”迟南雪顿了顿，道：“我听到了夏沐锋在走廊里说林小姐的事情，大抵就是在说林凝，他还说了……”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录音笔拿了出来，夏沐锋的声音在里面响起—— “什么……我他妈当然知道这事情不能按照正规渠道办，不然我找你干什么，林小姐的意思你是不是没听懂？必须得做！你还说不行，你他妈是个废物吧！” 司明远微微蹙眉，迎着迟南雪的目光，他笑了笑，在迟南雪脸上亲了一下：“一直都带着录音笔？” “恩？”迟南雪没明白司明远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个，却还是不明就里地点了点头。 司明远轻笑一声，轻轻摩挲了一下迟南雪的脸，这才问道：“这个习惯很好，下次我和你说情话时就录下来，万一什么时候不喜欢我了，再想离开了，打开听听可能就改变主意了。” 迟南雪错愕地看向司明远，忍不住笑出了声：“不要说这个。” 司明远笑笑，他本也是戏谑地说出口，倒是当不得真。 这一天下来，迟南雪显然也是累极了。 司明远进卧室时，就见迟南雪已经昏昏地睡了过去。 司明远打量着迟南雪的睡颜，忍不住微微弯起唇角，径自走了过去，摸了摸迟南雪半湿的头发。 他将吹风机开到最小档，轻轻帮迟南雪吹着。 司明远从前从未做过这样的细致活，他本来就没照顾过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照顾起迟南雪来，司明远总觉得得心应手。 他的动作不算娴熟，却是无比温柔。 见迟南雪手脚不老实，司明远笑笑，将她的手都规规矩矩地摆在了身侧压住，这才继续了手上的动作。 然而很快，司明远就发现迟南雪的情况不对劲。 她整个人都愈发紧绷了起来，浑然不像是刚刚酣然甜睡的模样。 “放开我……放开……” 司明远微微蹙眉，低头看过去。 迟南雪挣扎地愈发厉害，手舞足蹈地，司明远不敢再压着迟南雪的手，紧忙收了东西起身。 然而迟南雪就像是被梦魇住了似的，她分明闭着眼，可是神色却满是凄楚，只低声道：“你想多了，司少不可能来救我的。” 这是在说什么？ 司明远的神色愈发凛然。 “他啊……他会对我开枪的。” 迟南雪苦笑着喃喃。 “你不该绑我的，他不爱我。” 迟南雪始终紧紧闭着眼，眼泪却从眼角倏然滑落。 司明远终于还是听不下去了，咬牙开口：“南雪，醒醒，你做噩梦了。” 迟南雪的动作微微僵住了，很快，她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眼底还带着三分茫然：“你真的来了……” “还在梦里呢？”司明远淡淡问道，眼底不带几分笑意。 迟南雪顿时就清醒了。 太久了，或许是因为和司明远分开了三年，迟南雪很少梦到前世的事情了。 前世距离现在，也有三年了。 迟南雪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只是个噩梦而已。” 司明远静静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次啊轻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喝杯热牛奶再睡，睡着了就不想……” 他的动作微微一顿，没来由地意识到这似乎不是第一次了。 从前迟南雪也有那么一次被梦魇住了，甚至还起了身，给自己习惯性地去拿吃的。 司明远甚至还记得那一刻迟南雪的眼神，她看向他的眼神满是淡然，仿佛什么都不会再让她起半点波澜了似的。 司明远曾经无数次午夜梦回，想起那一天那一夜迟南雪的目光。 她的动作那么自然，仿佛演练了一千次一万次。 “你怎么了？”迟南雪忍不住问道，心底有点紧张：“只是个梦而已。” “恩，只是个梦而已。”司明远的手攥紧又松开，佯作无意地问道：“你经常梦到我吗？” “怎么那么自恋啊……”迟南雪忍不住小声嘀咕：“完全没有，这是第一次。” “那三年前呢？”司明远几乎下意识开口。 三年前…… 迟南雪的脸上写满了茫然，显然是不记得了。 “哦，是不是我三年前有一晚做了噩梦，好像是梦到小时候的事情了？我倒是没有想到，你居然记了这么久。”迟南雪忍不住笑了笑：“放心吧，那时候你是我的盖世英雄，梦到了也绝对不是噩梦。” 司明远根本没打算放过她，只是紧紧盯着迟南雪，低声道：“不是那个梦，是那夜的后半夜，你又一次醒了，你主动要给我煮面，要照顾我。你看我的眼神都很紧张，像是很害怕我，你叫我司少，对我说您，每一句话都无比客气。” 同样无比疏离。 三年了，时隔三年，司明远却还是没能忘记那一夜。 迟南雪的瞳孔微微紧缩。 她记得。 她全部都记得，只是那时候司明远从来都没有这样提起过，他轻描淡写地带过去了，迟南雪也没有想到，她竟然做过这样的事。 第263章 电视上的惊喜 人的一生又有多少年呢？ 迟南雪怔怔地看向司明远，她没办法给司明远一个解释。 她太习惯前世的一切了，她前世一共也就活了二十多载，也可以说大半辈子都栽在司明远这里了。 她习惯了司明远的冷待，也习惯了为了司明远做到最好，为了他不顾一切，她什么都习惯了。 那夜她大抵也是太累了，就那样将司明远当做是前世的来对待了。 迟南雪尴尬地笑笑，半真半假地说了一句：“我小时候不是喜欢你吗？那时候我在梦里和你走过无数次余生，可能在我潜意识里面一直以为，如果真的和你在一起，就是像梦中那样吧。” 梦中那样…… 司明远微微蹙眉。 他清楚地记得那时候的迟南雪，小心翼翼地抬眼看过来，连触碰他都不敢的样子让司明远心底刺痛了太久。 他甚至无数次想过，是不是当年的自己对迟南雪太过恶劣，才会让迟南雪想到了那样的他。 只是现在，听到迟南雪平静万分地说出那句在梦中走过无数次余生，司明远又觉得心底密密麻麻地疼了起来，像是被小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似的，难受地厉害。 “你离开的那三年，”司明远顿了顿，这才下定决心似的说了下去：“我也仔细想过了，我没办法想象我未来漫长的几十年人生中再也没有你。” 只是想一想，都觉得痛彻心扉。 是迟南雪强行闯入了他灰白冰冷的世界，从此世界被覆上五彩斑斓的色泽。 可是三年前她走了，明明应该和从前一样的，可是司明远只觉得一切都不对劲了起来。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被迟南雪带走了似的。 迟南雪怔了怔，这才垂眸笑了笑，低声道：“抱歉。” “不用说抱歉，”司明远云淡风轻地说着，眼底终于添了三分笑意：“所以后来我想清楚了，对你这样性子的人，是没必要温和商议的，直接去美国将你带回来，就没有这些问题了。” 迟南雪目瞪口呆，唇角无奈地弯起：“你不觉得你这样的行径很像是强盗吗？” 司明远低笑一声：“所以才能抢到压寨夫人，倒是也不错。” 迟南雪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司明远，她怔怔地看了司明远一会儿，还是忍不住笑了。 司明远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道：“对了，还有，迟麓麟今年的生日也快到了吧，今年是不办了吗？” “恩？”迟南雪有点诧异：“估计是吧，今年云鼎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估计也没有这个心情。” “是吗……”司明远若有所思。 “你是怎么知道的今年迟麓麟的生日快到了？”迟南雪问道。 “哦，是柏年说的，他那边大家的资料都很详尽，迟麓麟的生日那天，他特别约了陆薇薇，说是要给陆薇薇一个惊喜，陆薇薇答应了。”司明远似笑非笑道。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父亲如果知道，一定要气疯了。” “的确，可是我想他应该没有机会知道。”司明远淡淡笑了笑，道：“除非……我们可以给他直播一下。” 彼时迟南雪并不知道这所谓的直播意味着什么，直到迟麓麟生日那天—— “差不多了，我们该去给迟先生庆个生，不然今天陆女士也不在家，委实是太过寂寞了。”司明远看了一眼时间，一本正经道。 迟南雪有点诧异地看过去：“现在过去庆生？父亲没邀请我们吧……” “他今年应该是谁都没邀请，不过我们带着礼物，也不算是不请自来。”司明远淡淡笑了。 迟南雪想了想，点头应下：“也好。” …… 迟南雪和司明远出现在迟家时，迟麓麟显然有点诧异。 “爸爸生日快乐。”迟南雪笑笑，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 迟麓麟眼眶微微有点湿润了，连忙点头应了：“好，好，难得小雪你还记得，哎……” “陆阿姨呢？”迟南雪佯作不经意地问道。 楼上迟晓晴一边玩着手机一边往下走，漫不经心地开口：“别提了，刚刚爸暗示了好几次，想要让我妈留下来陪他过生日，这不是吗？我妈根本就将这件事彻底忘在脑后了，出去了。” 迟麓麟脸上有点挂不住，轻咳一声：“你妈那也是公事，是和我们家有关系的大事，不然你以为你妈愿意顶着大肚子出去？” “我妈和你说了什么事情吗？”迟晓晴顽固拆台。 “我和你妈互相信任！”迟麓麟有点不高兴了。 司明远和管家随口说了句什么，管家点点头，径自换了几个台，嘴里念着：“找个喜庆的……这电视节目最近也是没意思，真的找不到什么特别喜庆的。” 迟麓麟有点烦厌地挥挥手：“不用找了，反正都……” 他的目光定格在电视屏幕上，几乎呆住了：“停，停！刚刚那个台再给我看一眼。” 司明远的笑容深了几分，自然地抓住了迟南雪的手指。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静静看过去。 电视上的人不是陆薇薇和柏年又是谁？ “我们今天要抽取幸运情侣参加我们节目组的访谈，二位显然也是甜蜜非常，这位女士，我们想请问一下这是您的先生吗？二位真是太般配了。”主持人笑着将话筒对准了陆薇薇，陆薇薇躲闪不及，脸色当时就变了。 见陆薇薇不说话，主持人有点尴尬，毕竟是直播，她只好看向柏年：“这位先生，请问您方便接受我们的采访吗？看来夫人是有点害羞。” “我们不是夫妻关系。”柏年轻咳一声，看向陆薇薇。 陆薇薇的脸色立刻红了。 “这……”摄像头扫过桌上的花，还有旁边的钻戒盒，陆薇薇几乎是低呼一声，瞬间将戒指盒推了回去：“是他误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是有家室的人了，我们只是谈商务合作。” 柏年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摄像头下柏年的脸色苍白地近乎透明，他看向陆薇薇，低声道：“你不是说了他对你不好吗？这是个机会啊薇薇！” 第264章 他也休想好过！ 陆薇薇简直要晕过去了。 她根本就想不通，电视台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来这样一家餐厅来搞这样莫名其妙的访谈！ 这有什么可访谈的？！ “现在公司也不是你们的了，你却还年轻美丽，他却是又老又丑，就算是你当年为了公司去找了他，现在为什么要守着他呢？”柏年咬牙开口：“你不是说了你爱我吗？你和我在一起，我们什么都能有！” “你别胡说！”陆薇薇的眼眶几乎是瞬间红了。 她抬眼看向柏年，脸色无比苍白。 柏年闭了闭眼，低声道：“我才是真正喜欢你的那个人，你明明知道他有存款，却还是要变卖你最爱的首饰，你觉得他真的爱你吗？真的爱你舍得让你受这多么委屈吗？薇薇，差不多是时候了……” “我爱他。”陆薇薇似乎是有点动摇，却还是咬牙开口道。 柏年看了陆薇薇良久，这才哑声道：“那我以后还是做你朋友，是我逾矩了。” 他将戒指盒收了，深呼吸了一下，这才低声道：“吃东西吧，抱歉，我想我们的状态不适合接受采访，这能剪辑吗？” “这是直播。”主持人也有点尴尬，却很快开口道：“观众朋友们抱歉，看来二位只是朋友关系，不符合我们今天的访谈主题，我们也很抱歉给二位带来了这样的麻烦。” 陆薇薇根本不敢抬头，只是死死低着头。 而电视机前的迟麓麟显然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他死死抓着桌角，脸色阴晴不定。 良久，迟晓晴方才在旁边忍不住笑了一声。 迟麓麟咬牙：“你笑什么？” “啊，啊？”迟晓晴有点诧异地看过去：“没什么，我，我就是觉得我妈真是忠贞不二。” “啪。”迟麓麟几乎是毫不客气地抬手，重重地打了迟晓晴一巴掌，他阴沉着脸开口，咬牙切齿道：“和你妈一样，不知廉耻的贱货！” “你……你他妈有病吧？”迟晓晴简直被打傻了，捂着脸跺跺脚，就径自冲上去了。 迟麓麟静静站在电视机前，看着桌上的蛋糕只觉得无比讽刺。 陆薇薇执意要出去时，简直都要急疯了，她看了无数次手机，显然是在急着去见小白脸。 那个小白脸真会说话啊…… “你却还年轻美丽，他却是又老又丑。” 迟麓麟的脑海中几乎是无数次回应起这句话来，良久，他方才哑声笑了出来。 陆薇薇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迟麓麟，她的脚步几乎是瞬间顿住了，胆战心惊地看过来：“老爷。” “怎么？”迟麓麟木着脸抬头：“不敢进来了？还是不想看到我这张又老又丑的脸了？” 陆薇薇几乎要腿一软跪下去，她顿时就明白了，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迟麓麟还是看到了。 “这肯定是南雪搞的鬼！老爷您信我啊！”陆薇薇心底明镜，她匆匆上前几步，如果不是碍于肚子太大，她几乎要跪下去了，她不自然地咬住下唇，哀声道：“老爷，我不是说了吗？我还是爱你。” “搞的鬼……怎么搞鬼？你以为我他妈瞎了是吧？戒指，花，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迟麓麟死死盯着陆薇薇，甚至无暇去想旁边还有司明远和迟南雪了。 他只是死死盯着陆薇薇，手上微微发颤。 “什么……什么日子……”陆薇薇有点紧张。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蛋糕，立刻就觉得心凉了个彻底：“是老爷的生日，我真该死……” “是啊，你真该死，你他妈花着我的钱出去找小白脸！”迟麓麟将桌上的蛋糕径自扫了下去，玻璃器皿砸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可是陆薇薇根本不敢躲，只是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迟麓麟。 良久，迟麓麟方才哑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没一个月。”陆薇薇哑声道：“而且我也没有任何表示，是他自己会错了意。” “是啊，你年轻貌美，他也年轻……你年轻个屁！”迟麓麟简直要疯了，他看向陆薇薇，咬牙道：“你知道你多大了吗？啊？脸上像是大理石纹似的，你以为你没有这个公司，那个男的还能爱你啊？我算是明白了，你之前贪了公司的税款，都他妈是出去养男人了吧？” 陆薇薇听迟麓麟越说越难听，脸色也愈发惨白。 柏年多好啊，柏年会尊重她，只要她说喜欢鸽子蛋，柏年没有钱都能给她买个能力范围内最大的。 他会说好听的情话，会哄着她，会帮她开车门会让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小公主似的。 即使知道柏年可能目的不纯，陆薇薇也还是觉得很快乐，那种感觉真是太幸福了。 再对比眼前的迟麓麟，陆薇薇就觉得自己真是太蠢了，当年怎么会觉得这样的日子也很好呢？ “我他妈说话呢，你是耳聋了吗？我告诉你陆薇薇，”迟麓麟见陆薇薇不接话，心底更是郁卒万分，他指着陆薇薇的鼻子喝道：“你就是我迟麓麟养的一条狗，你凭什么出去找野男人！” 陆薇薇闭了闭眼，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只是一条狗…… 是啊，跟了迟麓麟这么久，也就是这样了。 “我没找，是他自己找上来的，我一直都对他说，”陆薇薇深深吸了口气，像是心底下定了决心似的，卑微地对迟麓麟笑了笑，道：“我一直对他说，我喜欢的人是你，这一点从来都没变过。” 迟麓麟见陆薇薇服了软，终于决定舒服些了。 他冷哼一声，淡淡道：“给我煮碗长寿面。” 陆薇薇低声应了，只觉得肚子都跟着疼了起来，她慢慢地转身，朝厨房走去，直到迟麓麟看不到了，她的眼底这才覆上悲哀的绝望。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可是从前刚刚入主迟家时，怎么就没有想过往后的日子这么难呢？ 她闭了闭眼，手微微攥紧。 她不好过，迟麓麟也休想好过！ 他拿她当狗，狗还有噬主的呢！ 第265章 简直是雪上加霜 迟麓麟似乎才想起来旁边还有迟南雪和司明远，他轻咳一声，有点尴尬地开口道：“抱歉啊，让你们看笑话了。” “没有的事。”迟南雪看得心满意足，却还是平静道：“之前听晓晴说，那个好像是陆女士的秘书，父亲可能真的是误会了，电视台的误会让大家难免多想。” 迟麓麟心说哪里有那样的电视台，能够放出这样的视频，定然是出现了一些不可告人的问题。 然而这些话到了嘴边，也只能打破牙齿和血吞，迟麓麟叹了口气，只道：“南雪你今天能来，爸爸已经很高兴了。” 迟南雪只是垂眸笑了笑，和迟麓麟又说了几句话，这才回到了车上。 几乎是刚一到车上，迟南雪就笑得直打跌。 司明远在旁边唇角微弯地看着，含笑问道：“觉得怎样？” “柏年真是太会说话了！”迟南雪笑得都有点站不稳了，摇摇头道：“我以前从来都不知道柏年这么毒舌，你是没注意刚刚父亲的表情，听到那句的时候简直……” 司明远笑了一声，摸了摸迟南雪的头：“可是陆薇薇默认了。” “这才是最重要的，”迟南雪笑了一会儿，这才道：“其实我也知道，陆薇薇肚子里面的孩子应该是父亲的，可是现在是与不是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父亲不可能相信了。” 他只会一天比一天怀疑，直到怀疑最终压垮了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根信任的稻草。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了，就很难再剥离了，尤其是对迟麓麟而言。 “他们之间原本就不稳定，迟麓麟一直都觉得陆薇薇是为了钱财接近他的，他不相信陆薇薇真的喜欢他，毕竟……不仅仅是最初，即使是现在，陆薇薇也始终都更在意金钱，迟麓麟不可能没有注意到。”司明远淡淡道。 迟南雪点点头：“所以现在出现了一个柏年，除了没有钱，他什么都有了，迟麓麟不可能不放在心上。” “更何况还有后续呢。”司明远笑了笑，神色很是平静。 …… 那时候迟南雪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后续，直到第二天到了云鼎。 迟南雪进去时，就见迟麓麟正站在门口，死死地盯着屋里面漫天的传单：“这是怎么回事？” “是……是一个男的在我们来之前放过来的，就小刘看到了，是吧小刘？”前台紧忙问道。 小刘也有点尴尬，点了点头，想起柏年轻佻的样子甚至有点红了脸，他实在是太英俊了，尤其是那种带着点痞气的英俊，实在是让人过目不忘。 “什么人？”迟麓麟心底几乎有了定论。 “就是昨天电视上那个。”小刘一紧张，就说漏了嘴。 迟麓麟站在原地，整个人都有点蒙住了：“你们……都看了电视？” 他难以置信地问道。 “不不不我从来都不看电视。”前台立刻澄清。 “对对对，我也不看，”财务部总监也紧忙点头：“现在这个年代，人们哪里还看电视啊。” 迟麓麟咬紧牙关，见迟南雪进来了，没来由地觉得窘迫，径自开口道：“南雪，你看这……” “让人收拾了吧。”迟南雪神色平静，淡淡道：“以后这种人进来，及时拦住，不要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影响大家工作状态。” “哦，好。”见迟南雪没发作，众人再想想之前陆薇薇的处处为难，顿时明白了迟南雪的心思，纷纷笑了笑收拾了桌上的传单去各忙各的去了。 迟麓麟看着那传单上陆薇薇和柏年的一张张合照，顿时觉得心底别扭的很，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小刘，你过来一下。” “哎。”小刘立刻点头应了。 “这男人你以前见过吗？”迟麓麟咬着牙问道。 “见过，是陆女士的秘书，不过来的时候不算多。”仔细想想还都是您没来的时候，小刘在心底想着，脸上的表情也忍不住带了三分笑意，强忍着所以神色非常尴尬。 迟麓麟倒是没这个心情去想了，只是觉得心情糟糕地要命。 所以说是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他迟麓麟被绿了，只有他一个人还不知情？ 迟麓麟顿时觉得心情更糟糕了。 也正是因此，中午迟南雪出来时，就见迟麓麟正在招秘书，他冷着一张脸坐在那里，面前的人换过一个又一个。 财务部总监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迟总，刚刚我听迟先生说，要给秘书开一个月一万的工资，这个是从我们公司账目列支吗？” 迟南雪看了一眼彼端环肥燕瘦的各个女孩子，想了想笑了：“可以，之后听我安排吧，毕竟父亲也是副总，这个支出肯定是我们公司负担的。” 财务部总监见迟南雪难得的热络，有点诧异，却还是点头应了。 可是很显然，迟麓麟挑了一圈也没调到一个满意的，好不容易有看上些的，人家开口第一句话还是“有男朋友了”，迟麓麟顿时就失去了兴致。 这人是为了工作来的，又不是为了他迟麓麟来的。 而此时，迟南雪正在走廊里面打电话：“有吗？” “恩，恩，可以啊，我觉得挺不错，下午能过来吗？那我让人将她简历塞进去，对，还没面试完。” 迟南雪放下心来，笑了笑走进办公室。 迟麓麟正准备看下午应聘秘书的简历，迟南雪笑笑，道：“我和财务部总监说了，父亲聘请秘书的钱也都从财务部门列支，另外还有一件事……” “让开，让开！”迟南雪话音未落，就见陆薇薇匆匆推开门冲了进来。 她根本无法顾及旁边的迟南雪了，只低声开口道：“老爷，您这是什么意思？您不相信我，也不相信这是我们儿子了是吗？” “只是个羊水穿刺，如果是我的儿子，我自然会善待，不然我凭什么替别人养儿子啊？”迟麓麟不悦道。 “孩子都七个月了，医生都说有风险，您这不是在折腾孩子吗？”陆薇薇含着泪捂着肚子。 “你他妈知道你那个野男人做了什么吗？！”迟麓麟终于忍不住了，将手中的传单丢了过去。 然而雪上加霜的是，陆薇薇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脸色立刻就变了。 “谁啊？”迟麓麟黑着脸问。 第266章 陆薇薇甚至有点怕他了 听着迟麓麟的话，陆薇薇顿时有点紧张，她为难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又看向桌上的传单：“这……” “还接电话？”迟麓麟冷着脸问道。 陆薇薇的眼底写满了犹疑。 她现在其实也看得出来，迟麓麟和从前已经不一样了，经过了这么几次事情，如果不是顾忌着她肚子里面的孩子，迟麓麟怕是早就和她分开了，更别提现在还能容忍她待在身边。 现在迟麓麟连羊水穿刺的想法都想出来了，陆薇薇就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凉了。 她看向迟麓麟，良久方才抓过手机匆匆道：“抱歉，我担心有重要的事情……” 迟麓麟脸色铁青，见陆薇薇真的要去接电话，再看看旁边的迟南雪，迟麓麟不知道哪里来的脾气，忽然一把将陆薇薇的手机夺了过来，径自摔在了地上。 她的手机还在坚强地不断作响，迟麓麟蛮横地踩了几脚，直到手机彻底没了音，这才淡淡道：“还想接电话吗？” 陆薇薇呆呆地看向迟麓麟，第一次有点害怕他了。 他周身尽数都是暴戾气息，让陆薇薇几乎挪不动步子，她整个人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栗，良久，陆薇薇方才低声开口：“老爷……” “跟我走，就今天去做羊水穿刺，不然以后……你就别踏入我迟家的门！”迟麓麟指着陆薇薇的鼻子骂道。 陆薇薇被拉扯地踉踉跄跄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不是因为她还有身孕，迟麓麟的动作或许就不会是如此了。 她哀求地看向迟麓麟，低声道：“这还是在公司……” 迟麓麟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道：“那你就消停一点，你知道我现在没什么耐心。” …… 晚上回到家，迟南雪懒洋洋地切着盘里的烟熏牛肉，一边道：“其实我觉得挺意外的，迟麓麟怎么会这样轻而易举地就不信任陆薇薇了。” 司明远淡淡笑了笑：“只能说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信任基础，迟麓麟一直觉得陆薇薇是为了钱财才和他在一起的，所以现在他手中的资源愈发少了，陆薇薇离开他，在他自己看来都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迟南雪挑挑眉，就听旁边迟济桓开口道：“妈妈，今天外公来了。” 迟南雪一怔，下意识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放下刀叉点点头：“恩，外公是来过了，和我说了一些事情。” 迟南雪的神色顿时变得无比复杂，迟济桓擦擦嘴，笑眯眯地亲了迟南雪一口，这才一溜烟地跑走了：“我先去楼上了！”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良久方才轻声问道：“外公是不是说什么了？” “说了一些你们去美国的事情。”司明远顿了顿，道：“我刚将你从美国带回来时，你怕我吗？” 迟南雪一怔，良久方才摇摇头：“没有。” 那时候她只是感慨于司明远的变化，有那么一瞬间，迟南雪其实也想过，如果司明远变成了前世那般，自己又该如何？ 可是这个念头也很快被打消了。 她知道司明远对她好，她同样知道，司明远永远都不会变成从前那个样子了。 他们都向前走了。 或许是跌跌撞撞，可是也的的确确是在向前走的。 良久，迟南雪方才轻轻笑了笑：“明远，从前我不肯信你，可是现在不同了，现在有你在，我比任何一刻都要安心。” 司明远看向迟南雪，没来由地想起下午时晏嘉行说过的话—— “到了美国后没多久，我就知道南雪为什么来美国了。” “她不想让我说，我也从来都没有动过这个念头，只是……有段时间她的状态很不好，有了桓桓以后好了不少。” “司少，南雪不想让我告诉你，我是自然不会说出口的。你们现在挺好的，这就足够了。” 迟南雪也好，晏嘉行也罢，他们都在担心他为难。 从三年前开始如此，到如今依然如此。 司明远闭了闭眼，道：“爷爷明晚请我们还有外公一起过去赴宴。” 迟南雪微微一怔：“赴宴还是不必了吧……我有点担心外公的状况。” 见司明远好一会儿没开口，迟南雪下意识开口：“或者我们两个人去，我倒是无所谓，外公的身体情况……” 司明远深深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道：“好。” 迟南雪一怔。 “我的意思是说，不必解释那么多，不想去就不必去，和我在一起，不用让自己压力那么大。”司明远轻描淡写地说道：“当年爷爷做的事情本就是过分了，我只是希望……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能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像是现在这样。” 司明远靠近了一点，轻轻吻上了迟南雪的唇。 他的手捧着她的侧脸，这个吻也因此显得珍重非常。 良久，直到司明远的手机响起来，迟南雪方才如梦初醒，紧忙向后退了一点，脸红红地指向不远处的手机：“那个……手机响了。” “恩。”司明远脸色黑了黑，径自过去将手机拿起来。 他听了一会儿，这才蹙眉道：“我说过以后不必找我。” “不是，不是我要找你啊司少，”外放被打开了，迟南雪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电话那边的声音，盛兴业的声音急得都要哭了：“是诗雨，诗雨不见了。” 司明远淡淡道：“我和盛小姐有段时间没联系了，盛先生现在来找我，是不是找错了人？” “司少，算是我求求您了，您在江城的地位我们都清楚，您如果能够找人帮帮忙，我们诗雨可能还有救，也不用太深入，像是三年前那样就足够了。您现在说不管就不管了，您让我们盛家怎么办啊……”盛兴业的声音沙哑无比。 迟南雪微微蹙眉，用口型问道：“怎么了？” 司明远不动声色地蹙蹙眉，道：“到底怎么了？” 盛兴业紧忙竹筒倒豆子似的开了口：“诗雨上综艺的时候出了点意外，从威亚上面摔下来了，进医院没多久，谁也没想到刚转到普通病房，助理一个没看住，人就失踪了……” 第267章 该去看好戏了 司明远看向迟南雪，迟南雪微微蹙眉，开口道：“多久了？现场有线索吗？让警察去看过吗？” “啊……”盛兴业的声音顿时小了一些，似乎是带着三分尴尬：“是迟小姐吗？抱歉啊迟小姐，您能将电话还给司少吗？这件事迟小姐可能帮不上忙。” 迟南雪总觉得说不出的微妙，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手机就被司明远抽走了，司明远沉声开口：“盛先生，不管我是否会为这件事帮忙，一定都是我和南雪两个人的决定，如果盛先生无法明确这一点，我想我们就不必谈下去了。” 盛兴业哪里能听不出司明远的态度，他几乎是瞬间改了口：“那是，那肯定是是，司少和迟小姐的感情毋庸置疑，我……我刚刚也是糊涂了。” 他支支吾吾地说完，犹豫了一下竟然开口道：“那其实我也不太好意思总是麻烦司少了，我去报警，我这就去报警。” 盛兴业说着，就将电话放下了。 迟南雪听着电话里面的嘟嘟声，诧异地抬眼看向司明远：“这个人怎么回事？” 司明远想起之前盛兴业的各种小算盘就觉得烦躁，他淡淡道：“不用理会，不过是三年前的手段想要再用一次罢了，盛兴业这个人，卖女儿也不是第一次了。” 迟南雪有点诧异：“你是说……” “三年前就是如此，那些花边新闻之所以频繁，也是因为盛兴业一直在其中捣鬼。”司明远眼底划过一丝厌弃，想到三年前他和迟南雪分开，盛兴业自然也是有份的。 迟南雪忍不住咂舌：“这些我倒是完全不知情。” “所以这次想必也是一样的套路，支支吾吾地不将话说清楚，期待我过去帮忙，然后再来一波新闻，”司明远淡漠道：“绑架案，如果是真的，盛诗雨作为公众人物，新闻一定早就炸锅了，肯定不会这样轻易地被压下去。” 迟南雪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我给盛诗雨打个电话过去吧。” “也好。”司明远点头应下。 电话很快打通了，迟南雪还没来得及开口，那边就已经将电话挂断了。 很快，一条短信发了过来：“别听我爸爸的，我这边没事，谢谢你南雪。” 迟南雪微微一怔，将屏幕转给司明远看，司明远不动声色地颔首应了：“我猜也是如此，盛兴业总是这样，之前还有我父亲参与其中，现在一个人也是不消停。” 迟南雪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司明远已经笑着摸了摸迟南雪的头：“好了，差不多也该去休息了，明天是迟晓晴开庭的日子。” 迟南雪忍不住笑了：“我倒是有点期待陆薇薇在庭审上的表情。” 司明远无可无不可地笑了一下，道：“早点休息。” 这一夜，迟南雪睡得并不好，中间醒来好几次，醒来时看向身边的位置，床上总是微凉的。 很显然，司明远并没有回来睡过，她小心翼翼地推门出去，就见书房的灯依然亮着。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还是下楼端了杯牛奶，径自敲了敲书房的门。 里面传来一阵翻东西的声音，迟南雪心底一紧，直接将门推开了。 司明远抬眼看过来，眼底的神色相当凌厉，见是迟南雪，他这才笑了笑，将手边的东西放下了：“睡不着？” “有点。”迟南雪轻声应了，顿了顿问道：“怎么还在忙？” 她走过去看了一眼，将牛奶递过去：“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帮什么忙……”司明远忍俊不禁：“都这么晚了，都是公司的事情，你早点休息。” 迟南雪眼尖，一眼就看到旁边摆着的证据目录，就知道这断然不是公司的案子了，想必是迟晓晴明天开庭的事情：“迟晓晴的案子，不是检方在处理吗？” “的确是检方在处理，只是现在陆薇薇虽然名声不好，林凝和迟晓晴也提供了一些证据，可是这些证据都不是决定性的，很难让法院下定论。”司明远闭了闭眼。 迟南雪沉默片刻，开口道：“这样的话，其实也有一个办法。” 她在司明远对面坐下，认真道：“明早的早报，还有可能加一些内容吗？” 迟南雪认真地说，司明远就安静地听着，良久，他忍不住微微弯起唇角：“你是在赌。” “赌迟麓麟是个自私的人。”迟南雪微微垂眸：“父亲从来都只在意他自己，从前对我母亲如此，现在对陆薇薇想必也是一样。” 她总是觉得，迟麓麟其实从来都没有爱过陆薇薇，他只是享受着陆薇薇对他无微不至的好，享受着她永远崇拜他的快感。 与自己的母亲相比，陆薇薇实在是太会照顾男人了，她将自己变成了男人的附庸，而这让迟麓麟有了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而现在…… 迟南雪笑了笑，道：“如果让迟麓麟觉得自己也危在旦夕，他能够舍弃迟晓晴，我想也能够舍弃陆薇薇。” “更何况这并不会危及陆薇薇腹中的孩子，这不是什么太大的罪名，陆薇薇又在孕期，有很大可能会判处缓刑。”司明远在纸上画了几笔，忽然上前轻轻亲了迟南雪一下，看了一眼时间道：“我去想办法让媒体刊登，希望他们足够爱岗敬业。” 迟南雪点头应下。 …… 第二天一大早，迟南雪醒来时，司明远就将一张报纸递了过来。 “看看成果。” 迟南雪接过来，忍不住微微怔了怔：“江城日报……这家报纸不是一向以中立闻名吗？怎么也可能报道倾向性的文字了？” 司明远轻笑一声：“你觉得这是倾向性的文字？江城日报却不然，他们不是从我这里得到的消息，而是从林凝那边。他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这则消息的真实性。” 迟南雪微微一怔，忍不住笑了。 “你居然会为了这件事去联系林凝……” “林凝千方百计地得到了消息，可是对这件事信以为真，还指望着进一步拉你下水呢。”司明远挑挑眉。 他将大衣给迟南雪披好，这才笑笑道：“走了，该去看好戏了。” 第268章 他连形象都不要了 迟南雪到法院时，一眼就看到了门口围着的记者。 记者们看到司明远和迟南雪并肩来了，顿时有点犹豫。 现在这两位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流量大户，但凡刊载了迟南雪和司明远的那一期，即使是现在愈发萧条没落的纸媒，都会被人抢购一空，可见江城对于这一对的热情有多高。 而现在，媒体心底更在意的，却是迟麓麟和陆薇薇。 昨天那些新闻报道也不知道是哪位神仙提供的素材，很多事情都说的事无巨细，甚至连陆薇薇用那些钱款做了什么都说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江城八卦日报的微博主页，将那些钱和柏年身上的饰品结合在了一起，觉得陆薇薇这是拿着公司的税款在外面养小白脸无疑了。 现在很多人都觉得迟晓晴真是惨，摊上了这么样一个妈。 迟南雪将微博下面的消息津津有味地看了一遍，就见迟家的车前后脚跟着到了。 迟麓麟脸上的神色也不好看，径自下了车，看都不看后面身子不方便的陆薇薇一眼。 陆薇薇咬着下唇，费力地跟了下来，果然，记者很快围了上来—— “迟先生，请问您知道公司的事情很可能是另有隐情吗？” “迟先生，请问您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对公司的事情做正面回应？” “迟先生，请问您躲开陆女士，是因为不想被这件事牵涉吗？” “有人举报说您也涉及逃漏税的事情，请问您对此有什么回应吗？” “你们是法院了是吗？”迟麓麟脚步猛地一顿，恶声恶气地问道：“还是说，你们打算在这里审判了？” 记者面面相觑，心说这没事吧？ 不管如何，商界人士其实都是在意形象的，在众人面前闹成这样，日后可怎么是好…… 如果能够强大成司明远那样，倒是的确有操纵舆论甚至完全不理会媒体的的可能性，可是像是现在的迟麓麟，未免还是不够格。 迟麓麟闭了闭眼，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陆薇薇，咬牙道：“滚过来。” 陆薇薇脸上更添了几分难堪，快步跟了上来。 媒体也懒得再开口问，干脆直接将镜头怼上去就开拍，全然不顾镜头下陆薇薇的脸色是多么苍白难看。 经过迟南雪和司明远身边时，陆薇薇下意识挺起胸，就听迟麓麟低声开口：“你今天没找柏年过来？” “我……我找他做什么？”陆薇薇低声道。 “哼。”迟麓麟冷哼一声，没有再开口。 陆薇薇只好忍气吞声地沉默了，径自跟了上去。 迟南雪淡淡笑了笑，道：“看来有句话你说得对，他们之间从来都缺少信任基础。” 为了金钱利益开始的感情，怎么可能有太深刻的信赖？ 很快，迟晓晴就被带了出来，本就是公开审判，台下有不少记者，也有不少闻讯而来的民众。 豪门秘辛这种事，总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更何况很多人其实都知道，今天司明远和迟南雪也会来，能够近距离接触这两位，这也算是相当难得的机会了。 陆薇薇坐在台下，总想要和迟晓晴来个对视，她想要知道迟晓晴究竟是怎么想的。 尽管将迟晓晴取保候审带出来了，可是陆薇薇知道，迟晓晴现在对她也是半点信赖都没了。 迟晓晴这些天一直躲着她，陆薇薇甚至知道，迟晓晴去找过一次迟南雪。 想到昨天新闻上写的内容，陆薇薇就觉得没来由地紧张。 很快，法官走了进来，检察官慷慨激昂地陈词罢了，辩护律师还没开口，迟晓晴自己就先说话了：“法官，我有新的情况需要说明。” 法官抬眼看过去，他就知道今天不可能这样安分地结束。 “说。” “这个案件的主使从来都不是我，是我母亲，我母亲逼我来这里为她顶罪，还有我父亲对这件事也是知情的。”迟晓晴静静站在台前，道：“很多人都能为我作证，我在云鼎是什么地位？我根本就碰不到那些钱，每年的报税任务也不是我在做，他们从来都不愿意信任我。” 陆薇薇在台下简直如坐针毡，她几次三番想要站起来，却被迟麓麟死死摁住了：“你还想说什么！” “我……”陆薇薇压低声音开口：“老爷，我就知道迟晓晴有问题，那天她去见了迟南雪，我就知道她肯定有问题，这些事情肯定是迟南雪指使的。”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迟麓麟咬牙切齿：“陆薇薇，你他妈可消停点吧！” 法官蹙眉看过来，顿时有法警站到了旁听席旁边，陆薇薇有点紧张，瑟缩了一下沉默了。 “我还有证据，”迟晓晴咬咬牙开口：“我可以提交我妈妈几个银行卡账号的流水，这东西我不可能做假，有银行的盖章在的，你们去的话一样可以查到这些。另外这是一份名单，上面所有人都是现在已经离职云鼎的人，他们是最客观的，他们会告诉大家我妈妈在云鼎平时是什么样子，她拼死压榨所有人，而我父亲为了护着她让我来顶罪，现在更是直接将这些人都开除了！” 陆薇薇终于忍不住了，她几乎是猝然站了起来：“法官，我有话要说。” “法官，检方提请临时增加几位证人。”检察官看了一眼彼端的陆薇薇，开口道。 陆薇薇咬紧下唇，法官看了一眼迟晓晴的辩护律师，开口道：“被告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意见。” “那好，请检方提交增加证人的名单，现在都在场吗？需要额外的补充时间吗？”法官询问道，心底其实没报什么希望。 这种临时增加证人的，一般都是要额外开庭了。 检方却是和司明远对视了一眼，开口道：“都在场。” 门开了，法警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陆薇薇看了一眼，几乎惊在了原地：“这……” 这些人她可是太熟悉了，那都是之前云鼎的老员工了，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些人居然会尽数到场，只为了指控自己！ 第269章 这都什么年代了？ 迟南雪也看过去，顿时就微微怔住了：“你昨晚……” “这些人比任何人都恨陆薇薇和迟麓麟，他们离职时没有拿到应有的待遇。”司明远含笑道：“而且他们立场比较单一，不会像是现在在职的人一样，不敢轻易得罪迟麓麟。” 迟南雪笑笑：“陆薇薇大概是要疯了。” 事实上陆薇薇也的确是快疯了。 她死死盯着法庭上的人，良久方才干哑地笑了一声。 而法庭上的证人一句接着一句说着—— “的确，我们的财务负责人一直都是陆女士，陆女士是不可能放权给任何人的，即使是她自己的女儿。” “所以说，逃漏税这种事情一定说是被告迟晓晴做的，我们都觉得不可能。” “是的法官，我当时就在陆女士手下做事。” “没错，我在陆女士手下做事的时候，被陆女士亲口告知要做第二本账，具体的证据现在我也没有留下，但是法官，我们这么多人出事后都被辞退了，这样的证明效力还不够吗？” 法官静静听着，书记员简直恨不得有八只手，根本记录不下来。 “没错，我们所有人都不喜欢陆女士，因为她让我们做了很多违心的事情，最后她还好意思让别人背锅。” 所有的证人一一上台，每个人说完一句话，陆薇薇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这些人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后来因为迟南雪来了，所以和她一起离开了。 她的确是吝啬了些，没有给他们离职的人太好的待遇，可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些人居然怨气这么重，甚至说出了这种话？！ 她咬紧牙关，直到法官叫了她好几声，这才如梦初醒，慢吞吞地上了台。 “我身子不方便。”陆薇薇干笑了一声，道：“我坐着说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会遇到这样的指控，我……那些人都是我提拔起来的，他们说的所有话都没有佐证，我想他们只是因为后来被辞退了怀恨在心。” “证人的意思是他们在说谎？”法官问道。 陆薇薇点点头：“是的法官，这些事情我从来都没有做过，我保证。” 法官蹙眉问道：“证人还有其他事情需要解释吗？” “没有了。”陆薇薇知道多说多错，只是微微低下头去。 旁边的迟晓晴露出讽刺的表情，法官便看向检察官：“检方有没有问题需要询问证人？” “有几个问题。”检察官点头：“请问证人，目前有证据指向迟麓麟先生对这件事也是知情人，证人对此有任何解释吗？” 陆薇薇顿时就有点慌了，她下意识地拉扯了一下衣角，低声道：“没有，我觉得这不可能，老……迟先生是个很正派的人，不管是谁做这种事，迟先生都不可能。” “那么证人现在依然认定这件事是被告所为？” “对，”陆薇薇低声叹了口气，眼底满满泛上泪意：“我知道我是一个失败的母亲，我没有培养好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仅做错了事情，而且还试图甩脱罪名。但是我可以肯定地告诉大家，这件事一定和老爷无关，和我也无关，迟晓晴做错的事情我和老爷都会为她弥补，我们愿意承担罚款，也是为了让她能够早日改正。我是真的没有想到……” 台下一片哗然。 这一口一个老爷的，听起来还真是别扭的很。 这都什么时代了，果然小三就是不一样，不要脸地清新脱俗。 “证人，我需要再次提醒你，如果你对任何人主使的情况知情，我们希望你能够当庭指出来。”检察官意有所指地说道：“不要错上加错了。” “检方请避免使用引导性的语言。”法官开口道。 检察官点点头，看向陆薇薇的目光却是始终锐利非常。 陆薇薇咬住下唇，良久方才低声开口：“没有，是真的没有。” “那好。”检察官失望地叹了口气。 迟晓晴的辩护人也问了几个问题，陆薇薇都以不知道回应了，很快，证人换上了迟麓麟。 陆薇薇看向迟麓麟，就见旁听席上迟麓麟始终紧紧抓着手机，似乎是在和什么人说话。 迟麓麟和陆薇薇擦肩而过时，陆薇薇小心地看向迟麓麟的脸色，可惜，迟麓麟紧紧抿着唇，什么话都没有说。 陆薇薇只能胆战心惊地坐下了。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轻声道：“刚刚迟麓麟一直在看手机，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司明远轻笑一声：“在看这个。” 他将屏幕转过来，迟南雪看了一眼，顿时就怔住了：“需要进一步查明……” “一般羊水穿刺的dna鉴定结果都会很快出来，陆薇薇用了这么久，迟麓麟心底已经很不舒服了，加上最近这么多事情，难免会让迟麓麟多心。”司明远的唇角噙着三分笑意，径自看向台上。 果然，迟麓麟已经在法官的引导下开口了—— “没错，这件事我是在税务局找到我时才知道的，我当时是真的非常失望。” 检察官蹙蹙眉，问道：“请问证人后来还拿到了什么证据吗？” 迟麓麟闭了闭眼，低声道：“没有太多直接的证据，可是……最初她一直试图将事情引到晓晴身上，我也相信了。后来她主动和我说，我这才知道了家里那些首饰，甚至陆薇薇一笔笔拿出去的钱，都是从何而来。我一直想要尽量交罚款，也是为了弥补我们对国家税收的亏欠，只是事情是我的法定妻子做的，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举报。” 陆薇薇简直目呲欲裂。 刚刚她被问到迟麓麟的时候，她还在尽力地替迟麓麟说话。 哪里能想到现在迟麓麟被叫上去了，竟然口口声声都是说着她的不是？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陆薇薇几乎是瞬间看到了旁边被迟麓麟丢下的手机，她蹙眉抓了起来，锁屏打开立刻就看到了里面的内容。 那一瞬间，陆薇薇的心就凉了半截，难以置信地闭上了眼。 而台上，迟麓麟还在继续说着：“我这些年没有管理过公司，也没有想到云鼎会出这种事，我是真的很抱歉……” 他深深鞠下躬去，陆薇薇却神情恍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270章 明明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情 这次庭审委实是太过戏剧化了。 指控陆薇薇的证据虽然并不确凿，可是补强证据却相当多，太多证人的供述，加上流水账单，几乎成为了铁板钉钉的事。 更重要的是，迟晓晴和迟麓麟都指控了陆薇薇，情势简直是急转直下。 迟麓麟下来时，陆薇薇脸色惨白地抬眼：“老爷……” 她一开口，眼泪唰地流下来了。 “您怎么能这样对我？”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孩子是我的吗？啊？我再问你一遍……” 法官重重敲了一下法槌：“注意法庭纪律。” 迟麓麟这才闭上嘴，恶狠狠地盯着陆薇薇，眼底一片血红：“事情是你做的，你就不要狡辩了。” 陆薇薇失魂落魄地看向迟麓麟：“你怎么能这样折辱我的名声……” “你他妈有什么名声？”迟麓麟冷笑一声：“你以为你自己名声好呢？你是不是不知道他们都是怎么说你的？” 他们怎么说她的？ 他们说她是小三，说她是不要脸的第三者，说她鸠占鹊巢，可是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情吗？ 迟麓麟怎么就有脸这样说话了？ 陆薇薇简直惊呆了。 直到法庭审理结束，检察官朝她走过来时，陆薇薇还是有点没缓过神来：“老爷……” “少他妈叫我？你看不到旁人怎么看你是不是？陆薇薇，你愿意自己犯贱，以后也少扯着我！你去找你的柏年去吧，给人家花钱的时候那么利落，现在怎么了？他怎么不来和你同甘共苦啊？”迟麓麟现在想起之前公司大家的表情就来气，再想想自己手机里面的短信，心说如果这孩子都不是他的，那他那么长时间对陆薇薇的百依百顺可真是个笑话啊。 陆薇薇脸色惨白，直到被迟麓麟甩开手，见迟麓麟大步流星地走了，这才缓过神来：“老爷，不，麓麟！” “陆女士，请您跟我们走一趟，我们有些情况要和你了解一下。”检察官沉声道。 陆薇薇简直要疯了，她知道如果这次迟麓麟走了，之后就很难再有机会了，她向前追了几步，高声道：“麓麟，我的孩子肯定是你的，也只能是你的啊！你等dna鉴定结果出来再判我死刑行吗？这件事肯定是迟南雪做的，也只有她有理由这样做了。麓麟你看看我啊！” 迟麓麟只顾加快脚步，很快，陆薇薇就彻底看不到迟麓麟的背影了。 她失魂落魄地低下头去，良久方才咬住下唇：“我跟你们走。” “陆女士，之前我们在庭上问你的问题，你一会儿还有机会重新回答一次，我们希望你珍惜坦诚的机会。”检察官说道。 陆薇薇苦笑一声，心说坦诚什么呢？ 公司的事情本来就和迟麓麟没有太多关系，逃漏税也是她一个人做的，迟麓麟现在这个态度，如果自己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也不知道迟麓麟会怎么做呢…… 陆薇薇心如死灰，看着激动万分地走向迟南雪的迟晓晴，顿时心底更难受了。 她咬咬牙，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 看着陆薇薇被带走了，迟晓晴脸上充满了快意：“谢谢你迟小姐，我现在是真的后悔了，我当时怎么就那么蠢，你说我干嘛要答应替她顶罪呢？” 迟南雪轻笑一声，道：“你也知道你当时做错了决定。” “还好来得及，不……应该说是还好你还愿意帮我。”迟晓晴真心实意地说着，想了想忽然问道：“还有，那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爸的？我听说那个男人的事情了，可别说，那男人长得挺帅的。” 话音未落，就见不远处柏年正站在那里，低着头把玩着手机。 迟晓晴端详了一会儿，感慨道：“真的挺帅的。” 柏年似有所觉，抬眼看了过来，脸色顿时就微微变了。 他径自走了过来，看向迟晓晴：“这位想必就是迟小姐了。” “恩，对。”迟晓晴笑了笑，几乎不敢去看柏年的眼睛。 柏年笑意渐深：“迟小姐沉鱼落雁，古典美中又带着三分含蓄，从前一直没有机会深入了解，是真的可惜。” 迟晓晴忍不住又笑了，一个帅气男人的夸赞总是让人心花怒放，可是想到这人不过就是个秘书，迟晓晴心底又有点没趣，只问道：“你是为了我妈妈来的吧？她被带走了。” “我知道。”柏年垂眸道：“那些公司的人，是我找来的。” 迟晓晴错愕地看过去。 “她的一些做法，是我也不能容忍的，迟小姐是无辜的，她怎么能这样心狠手辣，陷害自己的女儿。”柏年沉声道。 迟晓晴沉默良久，这才低声开口：“谢谢。” “应该的。”柏年叹了口气：“迟小姐现在有空吗？我知道你心底肯定也不好过，不如我们出去一起喝杯咖啡？” 迟南雪看着迟晓晴感动万分的样子，再看看深情款款的柏年，忍不住在心底腹诽，这个男人也太厉害了吧？ 三言两语简直就是抓住了迟晓晴的命脉，迟晓晴从未被人疼宠过，一直都是她追着旁人跑，柏年这方法倒是用对了。 果然，迟晓晴几乎只是犹豫了一秒，就点头答应了：“也好，谢谢你。” “邀请到迟小姐是我的荣幸。”柏年笑了：“更何况，我小时候和迟小姐有着类似的经历，我比任何人都了解迟小姐现在的心情。” 迟晓晴偷觑了柏年一眼，看向柏年自然地拉住自己的手，脸微微红了：“柏先生今年多大啊？” “不大，刚好比你大了七岁。”柏年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 七岁…… 迟晓晴心底抱怨，陆薇薇也太老牛吃嫩草了吧？ 见两人自然地牵着手离开，迟南雪简直目瞪口呆，轻咳一声道：“柏年之前刚刚勾搭过陆薇薇吧？而且相似的经历是怎么回事？” “柏年童年生活相当幸福，”司明远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他说的话你不要信，十句话里面九句半都是假的。如果强求相似的经历，大概只有一点了。” “什么？” 司明远犹豫了一下，还没开口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就听司景深的声音在那边响起：“林凝出车祸了，是你让人做的吗？” 司明远微微一怔。 第271章 太过微妙的巧合 “自然不是。”司明远微微蹙眉，道：“怎么回事？” “撞人的那个听说叫梁家庆，”司景深沉声道：“也没有其他行为，撞了林凝以后又开回去撞了一次，之后就去警局自首了。” 司明远和迟南雪对视一眼，司景深便问了下去：“你认识吗？” “我知道这个人。”司明远淡淡道：“之后我去医院看看吧。” “如果不是你做的。现在就不要过去，难免有人在那里等着要找你麻烦。迟南雪和林凝之间的瓜葛太深，没必要这时候去蹚这趟浑水。”司景深道。 司明远静静听了一会儿，点头应了：“多谢爷爷，我知道了。” 将电话放下，司明远看向迟南雪，道：“梁家庆知道了。” “他知道了是林凝将事情告诉了他爷爷，老人家这才……”迟南雪的喉咙微微有点发哽。 “对。”司明远淡淡闭了闭眼，道：“你打算参与这件事吗？” 迟南雪沉默片刻，道：“司爷爷不希望你参与。” “我是问你。”司明远看向迟南雪，神色十分认真。 迟南雪半晌方才开口：“我想去见梁家庆一面，可以吗？” “当然。”司明远平静点头，很快让钟绍钧安排下去了。 迟南雪和司明远见到梁家庆时，梁家庆正静静坐在看守所里，他的手还在微微发颤，显然是过度紧张带来的后遗症。 迟南雪静静打量了梁家庆良久，知道他的伤怕是还没好，轻叹了口气开口道：“你从前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对我也是，对林凝也是。” 梁家庆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可能是走出去那一步，就回不来了吧。” 其实后来梁家庆无数次想过，是不是人生本身就是有因果的，如果不是当时给迟南雪下了毒，他也不可能甜甜惶惶不可终日，担心这件事被他爷爷知道，他爷爷也不会因为听到了这个消息以后一时受不住，就那样去了。 他为了给爷爷治病方才做了这种事，可是现在呢？ 是他自己害死了他爷爷…… 梁家庆痛苦地捂住脸，低声道：“我愿意偿命，是林凝害了我一辈子，我愿意偿命，她死了吗？” “那是市区，你的车速再怎么快，也终究是在市区。安全气囊弹出来了，林凝没有什么大碍。”司明远淡淡道。 梁家庆难以置信地抬眼看过去：“怎么会……” 他几乎是下定了决心要和林凝同归于尽，哪里能想到林凝还是逃过了。 梁家庆的眼底写满了难以置信，良久方才苦笑出声：“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他的声音沙哑而痛苦，低声道。 司明远打量了梁家庆好一会儿，这才道：“你是趁着放风时间跑出了医院，再加上现在这件事，肯定都会影响法官最后的判断，”他顿了顿，道：“不管你手头有任何证据，我希望你都可以在这个时候拿出来，如果你再不拿出来，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梁家庆沉默良久，低声道：“可以去医院，查给我外公交款的人，他们给我外公交款了，肯定是林凝的人。” 迟南雪一怔，点头应了：“具体时间知道吗？” “大概是两周前的一个下午吧……”梁家庆闭了闭眼，道：“那时候医院的人给我打了个电话，说钱补上了。” 迟南雪点点头：“有任何消息的话，你可以再和我们联系。” “林凝会被判刑吗？”梁家庆沉默良久，这才问道。 他看起来也很凄惨，他的那辆车没有安全措施，现在额上全是血，显然也没有好好打理，只是草草地包扎了。 而现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迟南雪就觉得梁家庆的眼底有光。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这样充满期待的样子了。 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道：“看你的证据能够达到怎样的证明力。” “好。”梁家庆死死闭上眼，低声道：“我这次做了这种事，回看守所估计也是没命了，我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将林凝换掉。” 他的嗓音无比沙哑，迟南雪听着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只快步走出了看守所。 司明远看向身旁的迟南雪，顿了顿道：“他的情绪很不好。” “他唯一的亲人就是他的爷爷了，”迟南雪轻叹了口气，道：“我从前从未想过，梁家庆也能做出这种玉石俱焚的事情。” 司明远顿了顿，道：“我叮嘱了看守所的人多照应，他不会有事的，至少在林凝的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我不会让他有事。” 司明远的神色带着三分漠然，迟南雪却是心底一暖，低声应了：“谢谢。” “谢什么？”司明远轻笑一声，自然地摸了摸迟南雪的头。 …… “你说那人是谁？”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 钟绍钧犹豫了一下，道：“我和清源一起查的，应该没有问题，就是夏沐锋。” 给梁家庆的爷爷付手术费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夏沐锋。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哑声道：“他和林凝之间的事情，查过吗？” “查过，但是他们掩饰得很好，目前为止除了这一件，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证明他们彼此有联络，夏沐锋很警觉，我们没有办法将追踪器放过去。”钟清源低声道。 迟南雪看向手中的资料：“慈善基金……” “对，走的是慈善基金的名目，为此夏沐锋还得了个奖。”钟绍钧脸上划过三分讽刺。 他们是将所有的退路都算好了，即使真的有人怀疑，也不过就是会觉得这是一个巧合，太过微妙的巧合，仅此而已。 “好，那我知道了。”迟南雪将手中的东西推开，道：“明远呢？” “司少出去了，应该是公司有些事情。”钟绍钧说道。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给司明远打了个电话过去。 “司少，你是在公司吗？” “恩……不是。”司明远顿了顿，抬眼看向对面的人，笑了一声：“我和南先生在一起。” 迟南雪微微一怔：“是合作的事情？” “算是。”司明远笑笑道：“有事吗？” 第272章 南雪，我们订婚吧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多言，只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等你回来再说吧。” “好，我一会儿就回去了。”司明远温和道。 直到电话放下，迟南雪还是有点晃神。 司明远和南家成之间一直不太对付，三年前如此，三年后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转的可能。 现在司明远去见南家成了，迟南雪根本想不出他们之间有什么可聊的。 也正是因此，司明远回来时，迟南雪还在客厅里面坐着，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司明远微微一怔，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怎么还没去休息？” “恩，在等你。”迟南雪笑笑，抬眼看过去。 司明远的心顿时柔软了几分，径自走过来在迟南雪身旁坐下：“刚刚电话里想要和我说什么事？” 迟南雪想了想，将刚刚听说的事情说了一遍，这才看向司明远问道：“你和南家成聊什么去了？” “聊你们在美国期间的事情。”司明远平静道。 迟南雪心底一跳，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道：“那时候我一直告诉自己要狠下心来，不能轻易动摇去找你，可是我后悔了。” 迟南雪怔怔地看向司明远，司明远低声道：“如果我当时不管不顾地追过去了，或许就不会有这三年的空缺了。” 他珍惜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天，甚至只要听着南家成说起迟南雪一个人在美国的种种，就觉得心口隐隐发疼。 这是他下定决心要好好保护的人，可是当时迟南雪被司景深逼出国去，他却是从未想过要追上去寻她。 她一个人在美国生子，一个人在美国打理公司，甚至听南家成说，有很多个夜晚，迟南雪都不曾回家，就那样在公司住下了。 迟南雪怕黑，也怕一个人孤寂的空间，司明远甚至无法想象，那三年迟南雪究竟是怎样走过来的。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良久，这才轻声道：“其实那三年也还好，我虽然一个人在美国，但是后来有了桓桓，倒是也不寂寞。” 如果一定要说，只是那些午夜梦回最是难捱，明明还是喜欢着司明远，却心底明镜再也没有可能了。 像是做贼一样小心翼翼地将他的照片藏在相框里面，压在她和迟济桓的合照后面，在看到电视里面说起江城的消息时也会下意识停顿一下，也会让管家帮忙留意所有关于天宸地产的报道，只想要和他的生活近一点，再近一点。 “那时候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还能回到这里，所以现在我已经很满足了。”迟南雪看向司明远，认真说道。 司明远的眼底仿佛藏了星辰，他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这才道：“可是我还没有满足，南雪……我们订婚吧。” 迟南雪睁大眼睛，错愕地看向司明远。 “三年前的事情告诉我，喜欢一个人就要牢牢握住。”司明远沉声道：“而且，我想听桓桓叫我爸爸。” 迟南雪怔怔地看向司明远，良久方才含泪低声道：“好。” 三年了。 又或者……这是他们前世今生的第八年。 有人说求婚要在最恰当的时机，可是什么才是恰当的时机呢？ 两情相悦，心心相惜，他们费尽力气才终于重新回到彼此身边，迟南雪觉得这已经足够了。 她看向司明远，恍惚之间只觉仿佛已经认识了这人太久太久。 司明远微微垂眸，吻住了迟南雪的唇。 “订婚仪式我们定在月末，好吗？”司明远问道。 迟南雪几乎忍不住眼底的笑意，点头应下：“恩，好。” …… 直到晚上躺在床上，迟南雪还是忍不住有点怔忪。 她打量着周遭的一切，那么熟悉的一切。 没来由地，迟南雪想起前世，前世她拼命追逐司明远的那五年。 时过境迁，她又想起适才司明远温和的眼神，他对她说：“我们订婚吧。” 迟南雪微微闭了闭眼，却始终无法掩去心底的欢喜。 “想什么呢？”司明远在她旁白躺下，轻笑一声问道。 “想月末的时候要邀请谁过来……”迟南雪认真想了想，道：“可能要将我美国那边公司的人都找过来，我和他们的感情不太一样。” “恩，都听你的。”司明远点头应了。 迟南雪就笑了笑：“还有盛诗雨，南先生……” 司明远脸色黑了黑，忽然想起一件事：“哦对了，今天听南家成的意思，他在你的公司有股份？” “对，有一些。”迟南雪一怔，点头应了：“那时候我在那边的分公司刚刚起步，总部这边也借不上力，还好当时有人入股，一部分是你，一部分是南先生。” 司明远顿了顿，道：“我可以以市价溢价回购。” 迟南雪怔了怔，道：“我原本想的是，在上市之前进行股份改制的时候再考虑回购的事情，南先生在美国的时候帮了我很多，这时候如果我将他手中的股份回购了，难免会让其他股东寒了心。” 司明远微微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还有，”迟南雪犹豫了一下，问道：“南先生和你说了吗？之后他也有在国内进军房地产领域的意思。” “没有听说过这个消息。”司明远有点诧异：“这不是他的本行吧？” “恩，不是，”迟南雪道：“不过在美国的时候，南家成也做过这些，所以也谈不上多么生疏。” 司明远微微蹙眉：“也是要在江城起步吗？” “应该是吧，”迟南雪没多想，只道：“他在这边有些稳定的合作方，如果放弃了未免有点可惜。不过也没关系，毕竟和我们没有直接竞争的可能性，南先生的公司只是雏形，而天宸地产已经是江城第一的企业了。” “将来可能会在招投标上碰到，”司明远没多想，只是径自提醒了一句：“以后要注意一些消息的传播了，不要让人抓住把柄。” 迟南雪笑笑：“放心，我都明白。” 司明远想到刚刚南家成说过的话，微微蹙眉，将迟南雪揽得更紧了一些。 迟南雪浑然未觉，只笑道：“月末……我要提前给公司的人订机票了。” 司明远看着她眼底的期许，忍不住微微弯起唇角。 第273章 头上都要长大草原了 陆薇薇再次回到云鼎时，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她现在肚子里面的孩子月份大了，检方倒是也没有多折腾她，只是她自己心情也不好，回来的时候也是脸色苍白的很。 迟南雪到办公室时，一眼就看到里面坐着的陆薇薇。 她微微蹙了蹙眉，下意识将钟清源也叫进来了。 “你这是在怕我？”陆薇薇低声问道，语气有那么点古怪。 迟南雪淡淡笑了：“陆女士怕不是误会了，我怕陆女士做什么？” “不怕我，你何必要这样严阵以待？”陆薇薇看向迟南雪，哑声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多少手脚，让你爸爸以为我真的和柏年在一起了，你是人吗？” 她声音不小，不远处的迟麓麟闻声匆匆走了进来：“陆薇薇你闹什么？” “我委屈啊。”陆薇薇的声音都带着哭腔：“老爷，您说您为什么不信我？还不是因为他们说三道四的！” “我不是不信你。”迟麓麟只觉无奈，低声道：“薇薇，你说实话，你心底也不是不清楚，这事情的确是你做的，现在被人查出来了，你说你有什么可委屈的？难不成你真的打算让迟晓晴去顶罪不成？” 陆薇薇看向迟麓麟，神色有点木然：“你知道里面什么环境吗？” 迟麓麟微微蹙眉。 “我现在是个待产的孕妇，我是一天都呆不得那种地方，如果孩子受了寒，就那样没了，老爷您于心何忍？”陆薇薇看向迟麓麟，声音也大了几分：“老爷，我只问你，你看到最终的dna鉴定报告了吧？那孩子是不是你的，你说！” 迟麓麟的手微微发颤。 他的确是看到了，孩子是他的那是千真万确的，现在迟麓麟也管不得那么多了，只能尽量让陆薇薇的情绪稳定下来，他干笑一声道：“薇薇，你说那天我不是也气糊涂了吗？我能不相信你吗？如果我真的不相信你，那也是因为我太在乎你了，我担心你被被人拐跑，这才会说出那种话来。你答应我，日后和柏年断了，我们好好过日子，成吗？” 陆薇薇不敢相信地看向迟麓麟，眼底写满了怀疑。 迟麓麟心底有点梗，生怕陆薇薇的性子闹出什么事情来。 她的肚子愈发大了，迟麓麟知道，如果陆薇薇真的一时气闷，孩子可能就跟着没了。 他担心地要死，只能小心地靠近，将陆薇薇的手拉了：“好了，薇薇，你也别闹了。你说你来南雪这里闹什么？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说你。” “迟晓晴呢？”陆薇薇低声问道。 迟麓麟的脸色微微变了，低声道：“她最近每天早出晚归的，我都不知道她每天去了哪里。” “我……”陆薇薇抓起手机，道：“我给她打个电话。” 下一秒，一条彩信跳了进来。 陆薇薇没多想径自点开，却是整个人都怔住了：“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怎么了？”迟麓麟一怔，靠近看了一眼，脸色也跟着变了：“她怎么能这样不要脸！” 陆薇薇死死盯着上面的合照，那是迟晓晴和柏年的合影，他们靠的很近，迟晓晴几乎要挨到了柏年的身上，柏年也还是笑着，只是身体微微有点僵硬。 从这个角度看上去，陆薇薇心底顿时了然。 这怕不是迟晓晴故意来气自己的？ 陆薇薇的手微微发颤，想到之前自己给柏年花出去的钱就更觉得不舒服了。 如果说她是迟麓麟养着的一条狗，那么柏年就是她养的狗！ 她将柏年养得好好的，结果自己进去了几天，柏年就去勾搭迟晓晴了？ 迟晓晴有钱吗？ 能像是自己一样给柏年长期开着五星级的宾馆，让柏年全身上下的衣服都是名牌吗？她甚至特别让设计师给柏年订做了好几套燕尾服，她是真的喜欢看柏年穿成那样，简直是太帅了。 那些违法来的钱，她除了给自己添置首饰，其他大半都花在柏年身上了。 如果说柏年是个美丽的公孔雀，那也是她一个人的！ 陆薇薇简直要气疯了，她死死盯着迟晓晴发来的彩信，简直是咬牙切齿。 迟南雪在旁边看着，诧异地开口道：“这不是陆女士的秘书吗？怎么和迟晓晴在一起了？” “这个秘书也开除了吧。”迟麓麟咬牙：“薇薇，你看之前我心情也不好，不然也不会让秘书来应聘，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吧……” 话音未落，就见陆薇薇失魂落魄地往外走，根本就没有再看迟麓麟一眼的心情。 迟麓麟有点诧异，蹙眉将陆薇薇拉住了：“你干什么去？” “迟晓晴疯了，她凭什么……”陆薇薇咬牙切齿。 迟晓晴这是在报复，这绝对是在报复！ 陆薇薇比任何一刻都相信，柏年肯定是被迫的，他说过他喜欢自己，甚至连订婚戒指都摆在了自己的面前，他怎么可能移情别恋去喜欢迟晓晴？ 迟麓麟见状，心底也明白了大半，沉声道：“我说了不让你再见柏年，你是听不懂吗？” “我只是去找迟晓晴。”陆薇薇低声道。 “那也不行！”迟麓麟拍了一下桌子，脸上写满了怒意。 良久，陆薇薇方才轻轻笑了：“老爷，我肚子里面还有您的孩子呢，您可别吓到他。” 迟麓麟微微一怔，动作也小了半分。 陆薇薇见状，微微讽刺地笑了一下，转身出去了。 迟麓麟的脚步就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似的，一步都迈不出去。 他沉默良久，这才看向迟南雪：“我问你，陆薇薇的事情你知道吗？” 迟南雪蹙眉：“什么叫做知道？” “她和柏年的事情。”迟麓麟咬牙切齿，完全不想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是那天看电视才知道的，不过后来稍微了解了一下，那是陆女士的秘书，父亲也不要太敏感了。”迟南雪平静道。 敏感…… 迟麓麟觉得自己再不敏感一点，头上估计都要长大草原了。 他不好意思将这些话尽数说出来，只闭了闭眼，道：“接着让公司帮我招聘秘书吧，这件事也别耽搁了。” 迟南雪一怔，点头应了。 第274章 难怪他如此轻车熟路 钟清源的动作还是快，下午场，秘书就来了十多个。 环肥燕瘦地站在迟麓麟面前，迟麓麟的目光就定格在一个女孩子身上动不了了。 “你叫什么？”迟麓麟看了一眼面前女孩子的简历：“姚采薇，好名字。” 姚采薇笑笑，神色很是温婉。 “之前没有在大型公司任职过？”迟麓麟问道。 “恩，没有。”姚采薇低声道：“但是我做过几年的行政总监。” “也足够了。”迟麓麟心情不错，看着姚采薇恭谨的样子，唇角都跟着弯了起来：“不用那么拘束，在我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 “谢谢迟总。”姚采薇笑笑道。 “哦，还有，你叫我迟副总就行。”迟麓麟不太自在地将桌上的名牌向前推了推，对旁边的人事主管道：“就留下这个吧，其他人不用继续面试了。” “是，迟总说过，您的秘书账目从我们财务部走就是，那我先出去了。”人事主管客客气气地出了门。 迟麓麟看着面前的姚采薇，只觉得越看越是喜欢。 …… 而此时，楼上的总裁办公室，迟南雪微微笑了笑，看向对面的钟清源：“所以果然选择了姚采薇？” “对。”钟清源含笑应了：“我看过迟先生很早的一期采访，说是喜欢古典美的女孩子，最好是盘发。” 迟南雪看了一眼桌上姚采薇的简历，微微蹙了蹙眉。 她没有和钟清源多说，心底却不是不感慨的。 姚采薇乍看上去没什么，只是仔细看来，却是和自己的母亲很相似。 无论是气质还是神韵，都像极了十余年前的她母亲。 没想到兜兜转转，迟麓麟竟然会选择这样的一个女孩子。 “是哪期杂志？”迟南雪回过神来，问道。 “就是这期。”钟清源有点诧异，还是将手头的杂志递了过来。 迟南雪看了一眼，心头大震。 她记得这期杂志，她还记得那时她母亲生日前夕，迟麓麟几次三番地催促杂志那边尽快将稿子审核通过，就是为了给她母亲一个惊喜。 时过境迁，没想到竟然已经过去那么多年，被钟清源拿来当做了参考。 那上面迟麓麟心中的理想女性，完全就是按照晏雁的样子说的，迟南雪甚至还记得当时晏雁看到这篇采访时眼底眉心全是喜悦的模样。 一晃眼，竟也是数年。 迟南雪想起不知所踪的晏雁，忍不住微微垂下眸去。 迟麓麟也是真正喜欢过她母亲的，她从来都不怀疑，尽管后来这份感情变了质。 迟南雪轻咳一声，回过神来问道：“对了，盛诗雨还没消息吗？” “听说是从威亚上面掉下来了，但是伤势不重，所以最近一直都在医院，盛小姐毕竟是公众人物，必须要封锁消息。”钟清源说道。 迟南雪微微怔了怔，道：“司少晚上有空吗？” “应该有，司少还说要来接小姐呢。” “恩，那一会儿帮我买点慰问品，我们去盛小姐那边走一趟吧。”迟南雪自然道。 盛诗雨的性子，迟南雪其实一直都相当喜欢，如果不是有个盛兴业那样作死的爸，迟南雪想盛诗雨的星途可能会更顺遂一些。 钟清源怔了怔，点头应了。 当晚，司明远来时，迟南雪便说了自己的打算。 司明远一怔，点头应了：“好。” “对了，你知道在哪家医院吗？我给她的经纪人打电话过去，她的经纪人没接。”迟南雪道。 司明远似乎是有那么一点犹豫，还是开口道：“是华星医院。” 迟南雪没多想，点点头应了：“诗雨也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也没有和我们说上一声，我那天发短信过去问，她还隐瞒了。” 司明远没应声，只是静静低头看着什么。 迟南雪只以为他是为了工作在忙碌，默然噤声。 很快就到了医院门口，司明远熟门熟路地带着迟南雪到了四楼，绕过一个花廊，这才到了转角处的病房。 迟南雪越走越是心惊，直到站在病房门口，这才回过神来，轻轻敲了敲门。 盛诗雨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小张，你去开一下门。” 司明远走在前面，迟南雪就听盛诗雨笑着开了口：“司少，你工作也忙，其实不用一直过来……” 她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看向司明远身后的迟南雪，脸上的笑容都跟着僵住了：“南雪也来了？” “恩。”司明远将手头的东西放在了旁边，道：“好些了？” 他的动作那么自然，迟南雪静静站在一边，竟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时候跟着一起过来。 她一直以为，司明远和盛诗雨之间没有任何联系了，却是从未想过，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司明远已经来了不知道多少次。 难怪他刚刚轻车熟路，难怪她之前在车上问到的时候，司明远没有应声。 迟南雪努力让自己不要多想，只在旁边拉了椅子坐下，盛诗雨轻咳一声，开口道：“还好，就是那样，南雪也是，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她和我一起过来。”司明远平静道。 盛诗雨哦了一声，一时之间，气氛有点尴尬，盛诗雨看了司明远一眼，又看向迟南雪：“南雪，抱歉，我知道你可能不知道司少过来的事情，司少应该……没和你说吧？” 迟南雪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你也是，你瞒着我做什么？我还以为你病了这件事不过是盛伯父的杜撰。” “没有，只是解释起来有点麻烦，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事。”盛诗雨尴尬地看了司明远一眼，这才试探地道：“不然你们先回去吧？一会儿我爸爸该来了。” 话音未落，盛兴业就推开门，道：“诗雨，我刚刚在外面就听到……” 他的动作微微一顿，看向迟南雪，眼底的神色很是复杂：“啊，迟小姐也来了啊。” 司明远站在一旁，神色喜怒不辨，淡淡道：“我和南雪这个月月末要订婚，既然盛先生也在，那我之后就不一一告知了，邀请函我会发过去。” 盛诗雨怔住了。 第275章 可是我喜欢的人是你 “今天我们过来，一方面是来探病，另外一方面，也是想要和二位说上一声。”司明远单手揽住迟南雪的腰，平静问道：“差不多我们也回去吧？” “恩？”迟南雪一怔，点头应了：“好。” “等下。”盛兴业终于还是没忍住：“司少，这件事我们还没说清楚呢。” 司明远脚步微微一顿。 盛诗雨立刻开口道：“爸！你别胡说！” “我怎么能是胡说呢？我问你盛诗雨，你就心甘情愿被利用，你就心甘情愿什么好都落不到，你的威亚是怎么坏的，你以为你爸我老糊涂了不知道？”盛兴业怒不可遏。 迟南雪诧异地回过头去：“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盛诗雨紧忙道：“我爸是想多了，他其实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迟南雪抬眼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的唇角微微抿紧。 “迟小姐刚出国的那段时间，你用我们家诗雨挡了多少事情？你让迟小姐出国了，那时候老周差点将诗雨杀了，司少，人不能这样做事啊……现在老周被抓了，你就将我们家诗雨忘了，我都替诗雨心寒。”盛兴业咬牙道。 盛诗雨终于听不下去了，她伸手将盛兴业拉住了：“行了爸，当时那都是意外，而且司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拿我当挡箭牌。” “你该对诗雨负责的。”盛兴业低声道：“诗雨是靠着嗓子吃饭的，当时你也知道……” “够了！”盛诗雨咬牙，径自从床上下来了。 她的伤还没好，每走一步都是钻心地疼，可是盛诗雨只是死死盯着盛兴业，低声道：“爸，您别说了，那都是我自愿的。” 司明远沉默地站在那里，良久方才道：“你以为你的盛世，是谁救起来的？你能够脱罪，又是因为什么？” 盛兴业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你的意思是，这都是诗雨换的？” 司明远淡漠地看了盛兴业一眼，道：“很多事情我没有多言，也希望盛先生好自为之。” 盛兴业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站在那里，一步都走不动了。 迟南雪却是看向彼端的盛诗雨，低声道：“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有机会吧，南雪，”盛诗雨苦笑了一声：“有机会的吧……” 司明远单手拉住迟南雪，道：“走吧。” 迟南雪只觉得司明远的手很冷，她一点温度都感受不到。 良久，直到坐上车，迟南雪方才低声道：“当年的事情……” “当时老周身后本就有涉黑势力，他那时候盯上的人是你。”司明远顿了顿，似乎不愿意去回忆那段时间。 迟南雪微微垂眸，补充道：“但是那时候我出国了，阴差阳错，那时候你和盛家走得很近……” 她下意识抬眼看向司明远：“那时候……”她觉得嗓子有点发紧：“你是故意和盛家走得很近吗？” “是盛诗雨要求的，一方面也是为了帮助盛兴业脱罪，另外一方面，也是让老周误以为我和盛诗雨才是一对，”司明远的声音微微顿了顿，道：“只是后者，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那个老周，就是之前在军区的那个人，你追了很久的那个人。”迟南雪低声问道。 “对，后来他对盛诗雨下了手，盛诗雨被关了三天，没有人知道那三天发生了什么，但是……”司明远顿了顿，道：“出来以后，盛诗雨一年多没有再唱过歌。” 难怪…… 难怪这段时间盛诗雨一直走的都是综艺路线，甚至连演唱会都很少开。 “那老周呢？”迟南雪低声问道。 “老周后来被我带人抓住了。”司明远低声道：“在看守所里面一个不留神，他就咬舌了。” 所以当年发生在盛诗雨身上的事情成为了永远的谜，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过什么。 迟南雪怔忪片刻，无论如何都想不出，当年的盛诗雨究竟是出于怎样的心态假装和司明远走在一起。 是为了帮盛兴业脱罪，还是说…… 只是短暂的，像是梦一样和司明远在一起，也让盛诗雨感觉无比快乐？ 迟南雪觉得自己其实可以理解这种感觉，像是前世的自己，飞蛾扑火，明明知道无望，却还是想要冲上去。 毕竟……那是自己最后的期许了。 哪怕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也希望能够和他在一起。 “盛诗雨……是真的喜欢你。”迟南雪低声道。 司明远微微蹙眉，看向迟南雪不假思索道：“可是我喜欢的人是你。” 迟南雪怔怔地看向司明远，良久方才摇摇头笑了，笑容中有说不出的滋味。 太熟悉了。 前世这些言辞她曾经也听过，似乎是林凝说过类似的话，那时候她站在遥远的地方，根本不敢去听司明远的回答。 “所以直到现在，我们也无从知道当年究竟是谁站在了老周的身后。”迟南雪低声道。 “这些年我也一直在追查，可是苦于没有线索，不过这次盛诗雨威亚断裂的事情，与当年那些人的行为如出一辙。”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一怔，道：“所以你才……” “吃醋了？”司明远促狭地看向迟南雪。 迟南雪轻咳一声，摇摇头刚想应声，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尴尬道：“是南先生。” 司明远的脸色黑了几分。 迟南雪无奈，只好凑上去轻轻亲了一下司明远的侧脸：“估计是公事，他之前让我帮忙参谋一些事情。” “房地产公司的事情？”司明远反问。 “恩，差不多。”迟南雪说着，将电话接了起来。 “恩，好……今天吗？今天可能不行，明天的话南先生方便吗？”迟南雪问道。 南家成似乎是说了什么，迟南雪一怔，道：“国内城区旧土地规划这方面的制度我不太了解……” 手机被司明远抽走了，司明远道：“南先生，这方面的业务我刚好我比较熟悉，不如明晚我们一起见一面？” 他这一番话说得理直气壮，迟南雪怔了怔，没来由地觉得这场景简直无比熟稔。 她轻咳一声，忍不住垂眸笑了。 第276章 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将电话放下，迟南雪这才看向司明远：“你明晚有空吗？” “刚好有空。”司明远自然道。 迟南雪忍俊不禁，道：“南先生这次要涉猎的领域刚好是和我们公司很接近的，将来很可能在国内和我们形成竞争。” 司明远微微蹙眉，顿了顿方才道：“他之前就和你说要问你这方面的内容？” “恩。”迟南雪想了想，道：“其实我也不能给出什么规范性的建议，最多就是从理论层面规避一下风险。” “以后这种事情尽可能不要参与，你虽然现在没有在天宸地产做具体的事务，但是毕竟还在天宸地产任职，一旦有人想要用这些事情做文章，我们可能会涉嫌不正当竞争或者产业内结盟。”司明远淡淡道。 迟南雪一怔，道：“有人用这些事情做文章……” “只是个假设，但是也不排除南家成本身就另有心思的可能。”司明远眉头微蹙。 迟南雪的手攥紧又松开，低声道：“我觉得不至于，南先生不是这种人。” “你和南家成也并不熟悉。”司明远看过去。 车内的气氛陡然僵持了几分，迟南雪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些：“我虽然和南先生并不算多么熟悉，但是我知道南先生的为人，在美国期间，他有无数次机会可以介入我公司的管理，可是为了避免让我多心，他从未提起过，甚至之后他为云鼎在美国的分部投资，也从来不曾要真正介入云鼎的内务。” 司明远的胸口有点发闷。 他不喜欢迟南雪提起那三年间和南家成的关联，他们的一点一滴，甚至是南家成在迟南雪美国那三年间在她的生活中刻下的痕迹。 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可避免的从前，也成为了迟南雪漫长人生中的一部分。 司明远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斤斤计较，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道：“那只是对你而言，现在南家成要面对的是在江城与我，与天宸之间的竞争。” 迟南雪沉默片刻，轻声道：“我觉得不会的，南先生不会蓄意做这种事。” “我只是提醒你提防。”司家愈发近了，司明远干净利落地想要终结这个话题。 “我们和南先生也有合作，之前也是，之后也会有，明远，我知道你很在意南先生对我的态度，但是我们之间从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往后一定也一样。如果你不希望我去和南先生见面，我更希望你直接说出来，这样都不像是你了……”迟南雪轻声说着。 “如果我说出来，你以后会避免和南家成的接触吗？”司明远淡漠问道。 迟南雪一怔：“你也隐瞒了我和盛诗雨继续接触了，我们都有彼此的朋友圈，你不能这样双重标准。” “我可以。”司明远沉声道：“这一次的事情我可以做出解释，往后我也可以做到和盛诗雨彻底断绝联系，你呢？” 迟南雪错愕地看向司明远，他咄咄逼人的气息让迟南雪一瞬间有点晃神。 良久，她方才轻声道：“抱歉，我做不到，我也不需要你做到。” 司明远面沉如水，静静看了迟南雪一眼，这才径自下了车。 他没有再回头，迟南雪只觉得自己仿佛被钉在了车上似的，良久，她方才微微垂眸苦笑一声，慢吞吞地起身。 “迟小姐。”钟清源犹豫了一下，这才低声道：“您也别怪司少，司少只是太在意您了，空缺的那三年时间，司少他……” 钟清源本来就不善言辞，他犹豫再三，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司明远的那三年了。 良久，他方才支支吾吾道：“就，那三年，司少他一直都很想你。” 迟南雪微微一怔，脸上的神色慢慢收敛了，淡淡的再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回到家里，迟济桓仍在演练今天白天家庭教师教会的歌，哼着的调子软软的，好听得很。 迟南雪听了一会儿，终于没忍住笑了笑，迟济桓便停住了，侧着头看她：“妈妈终于笑了。” 迟南雪一怔。 “妈妈之前在美国时，就总是这样的。”迟济桓认认真真地说着。 迟南雪有点诧异，想了想问道：“怎样的？” “这样的……”迟济桓做了个托着下巴的表情。 迟南雪看了迟济桓良久，有点晃神。 分开的那三年，生命中缺失了彼此的那三年，以为再也不会回到彼此身边的那三年。 她以为司明远走出去了，司明远以为她也在向前，可是其实谁都没能走出旧日的桎梏。 他们深陷在过去时光的温柔里，一醉经年。 良久，迟南雪方才轻轻摸了摸迟济桓的头，笑道：“好了，差不多到时间了，去休息。” 迟济桓嘟嘟嘴，小声道：“明天我给司叔叔唱一遍。” “你司叔叔明天应该很忙……” “司叔叔说我的事情都有空的。”迟济桓有点惊讶地说道。 迟南雪诧异地看了迟济桓一眼，倒是不知道司明远疼宠他到了这种程度。 迟济桓笑眯眯地跑走了。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看向不远处书房亮着的灯，迟疑再三终究还是没有推开那扇门。 第二天，迟南雪下楼时司明远已经离开了，她倒是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垂眸，道：“司少说了今晚还去见南先生吗？” 钟清源脸上的神色有点踟蹰：“没有，要问问司少吗？” 迟南雪淡淡道：“那就不必了。” 关于这件事，迟南雪不想再让步了。 司明远将不悦的态度表现地淋漓尽致，迟南雪只觉得身心俱疲。 他们都不是孩子了，很多事情不可能简单地以“不理你了”这样的态度告结，司明远和盛诗雨之间牵涉了三年多却仍有瓜葛，现在却这样要求她和南家成，何必呢？ “其实司少也就是等着您去说上一句，您今天去一趟天宸地产，司少的态度一定就变了。”钟清源小声道，一边小心地偷觑迟南雪的脸色。 迟南雪垂眸笑了笑：“不必了，”她抬手看了一眼时间，道：“晚上我一个人去见南先生，帮我记录进日程吧。” 第277章 不过是予取予求罢了 太久了，太久没有这样的一天，司明远没有在自己的生活中出现过哪怕一分钟。 迟南雪几次三番忍不住去看手机，可是终究没有等到那个熟悉的特别消息提示音。 等到后来，迟南雪多少就有点麻木了，觉得自己这样真是可怜。 似乎前世已经习惯了主动，以至于今生也是如此，下意识想要退让，没来由地想要迁就，连钟清源都能给出这样的解决方案，迟南雪不知道在旁人眼中她和司明远之间究竟是算做什么？ 司明远想要自己的时候，就去美国将自己强行带回来，甚至连晏嘉行的事情都一并安顿好了。 司明远不想要自己的时候，亦或是操纵不成时，就直截了当地将自己甩开，甚至不给自己半点解释的机会。 予取予求。 这或许就是他们之间的关系。 迟南雪越想越是泄气，迟晓晴来敲门时，看到的就是一脸冷肃的迟南雪。 她顿时就有点犹豫，开口的声音都多了三分迟疑。 “那个……我有点事情想要和您说一下。”她的语气相当谦恭。 迟南雪微微一怔，将手头的事情收了，点头应了：“你说。” “是关于柏年的。”迟晓晴犹豫再三，这才问道：“柏年和我妈，真的是那什么的关系吗？” 迟南雪有点诧异，看着迟晓晴的脸色，当时就了然了。 柏年虽然是商业间谍一样的身份，可是在普通人眼中，不过就是个情圣一样的存在罢了。 迟晓晴这样的层次，自然是不可能了解柏年的另外一层身份的。 而现在，迟晓晴看向迟南雪，语气满是愤愤不平：“柏年虽然没和我说，但是我其实能够感觉到，他和我妈在一起肯定是被胁迫的，我妈那人就那样，她在我爸那里没办法获得满足，就来欺负柏年！” 迟南雪简直听呆了。 她看向迟晓晴，良久方才问道：“那你觉得……” “柏年肯定是喜欢我的，他都说了他疼惜我，而且和我在一起，柏年都是在给我花钱。”迟晓晴认真道。 迟南雪强迫自己保持冷静，问道：“他给你买了什么？” 印象之中柏年始终是个一毛不拔的人，他的商业习惯让他都是和富婆接触，从来都没有给旁人花冤枉钱的道理。 而此时，迟晓晴几乎是炫耀似的开口道：“他请我吃了一顿饭，还说要给我买蓝宝石项链呢！” 迟南雪哑然：“……” 迟晓晴这也……太好骗了些吧。 “我对柏年和你妈妈的事情不熟悉，据我所知他的确是追求过你妈妈的。”迟南雪平静道。 迟晓晴无意识地咬住下唇，低声道：“不可能的，那肯定是因为我妈妈威胁他了。” “柏年不是什么都没说吗？” “是我看出来的。”迟晓晴毫不犹豫地说道：“他只是不敢对我说……” “不敢对你说什么？”门开了，陆薇薇站在门口，脸色惨白：“你是不是提起柏年了？他不敢对你说什么？” 陆薇薇向前逼近一步，咬牙问道。 迟晓晴轻笑一声：“哎呀妈，大家都知道，柏年就是你的秘书，是吧？你不是也和爸那样说的吗？” 陆薇薇咬紧牙关，良久方才冷冷问道：“你什么意思？” “柏年都和我说了，他觉得你做的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让我为你顶罪？他都说了心疼我，之后还要带我出去玩呢，”迟晓晴甜甜地笑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陆薇薇这样痛苦的模样，迟晓晴觉得心底说不出的痛快，她靠近了一点，低声道：“不过也是啊，你说柏年还那么年轻，怎么可能看得上你呢？” 陆薇薇猛地抬手，想要打迟晓晴一巴掌，手刚伸出手，却被迟晓晴轻而易举地拿捏住了。 迟晓晴看向陆薇薇，眼神冰冷彻骨：“你真的打算为了柏年打我啊？我告诉你，妈妈，柏年现在不过是你的秘书而已，如果你为了他打了我，那就不那么简单了，我会告诉爸爸的。在你心中柏年竟然这么重要，看来你是可以为了柏年舍弃我爸了。” 陆薇薇的嘴唇都在哆嗦。 她自然不可能为了柏年舍弃迟麓麟，如果没有了迟麓麟，她手头的钱哪里够养活柏年的？ 天知道柏年有多金贵！ 陆薇薇面如死灰，良久方才嗫嚅道：“我从来都没说柏年有多么重要，但是他是我的秘书，之前又……又对我有意，你就算是找谁，也不至于找到柏年不是吗？” “我也没说喜欢他啊，他一门心思追着我，你说我有什么办法？”迟晓晴无所谓地笑了几声，道：“话说回来，你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检方追得挺紧吧？” 陆薇薇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死死咬住牙，良久方才转身出去了。 迟晓晴在后面笑得打跌，良久方才幽幽道：“其实我忽然有点想要和柏年在一起了。” 迟南雪看过去，就见迟晓晴的脸上写满了报复的快意：“她也不是对我不好，只是遇到什么事情都优先考虑她自己，我也想让她感受一下求而不得的感受。” 迟南雪没应声，迟晓晴倒是也没有多在意迟南雪的答复，只笑笑道：“算了，我先回去了。” “恩，去吧。” …… 当晚，迟南雪到餐厅时，一眼就看到对面的南家成。 南家成始终在看着手机，直到迟南雪进了门，这才抬眼看过来，笑笑开口道：“你来了，”他微微顿了顿，似乎是有点诧异：“司少呢？” “恩……”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这才笑道：“他今天有些事情比较忙，可能不方便过来。” 南家成看了迟南雪一会儿，不费力气地捕捉到了迟南雪神色的不自然，他什么都没说，只道：“主厨套餐里面有什么不合胃口的吗？” 迟南雪摇摇头：“没有。” “那好。”南家成请了服务生过来，流畅的法语低沉而迷人。 迟南雪静静听着，唇角始终带着三分笑意。 “今天晚上似乎有暴雨，天气不太好。”南家成忽然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下意识看向窗外。 第278章 你不是和我吵架了吗？ “刚刚来的时候天气还不错。”迟南雪道。 “江城的天气就是如此，”南家成无奈地笑笑：“总归是有点阴晴不定。” 迟南雪摇摇头，心底有点忧心忡忡，她刚刚让钟清源去送一份文件，短时间内肯定是回不来的，换做是平时，迟南雪根本就不会有这个担忧，司明远定然会派司机过来接，可是现在……想到和自己冷战了整整一天的司明远，迟南雪忍不住有点泄气。 司明远……不是个会退让的人吧。 “之前说的事情，现在已经提上日程了，现在国内房地产准入门槛比较高，我的公司现在也在等批复。”南家成含笑打破了迟南雪的思绪。 迟南雪来了点兴致：“南先生的公司重心是打算放在江城吗？” “我也知道江城已经有天宸地产了，可是对我而言，海城的门槛也不算低，已经有黎霂言和顾卿遥两个人的公司放在那边，都是当地的老口碑，更何况这些年他们的公司也做大了，我本身也不熟悉海城，或许还是江城更为适合。”南家成道。 迟南雪点点头：“如果你的动作够快，你或许可以拿到政府南岸的那片地，挨着苏堤。” “那是好地方，天宸地产没打算拿吗？”南家成自然地问道。 迟南雪的动作却是微微一顿。 没来由地，她想到了之前司明远说过的话。 南家成或许也是别有用心。 迟南雪微微垂眸，笑了笑道：“我也不太确定，但是那块地的确是个好地方，如果是南先生的话，未必没有一争之力。” 南家成静静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轻轻叹了口气：“这样说吧，虽然不太现实，但是对我而言，我更希望不要和迟小姐作对。” 迟南雪一怔，抬眼看过去。 “你对我推心置腹，我不希望和你成为对手。”南家成的神色满是不曾言之于口的深情。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轻声道：“南先生选择了这里作为起点，难免要和天宸地产成为竞争对手。” “天宸地产并不代表迟小姐，不是吗？”南家成微微蹙眉：“我以为迟小姐打算以云鼎作为自己的起点。” 如果没有发生冷战的事情，迟南雪一定会自然地开口，说她和司明远已经订婚了，可是现在，迟南雪忽然就有点犹豫。 她不温不火地应了：“我毕竟是天宸地产的法务。” “我说过，我的公司永远对迟小姐敞开大门。”南家成看向迟南雪，认真道：“而且我十分欢迎迟小姐在我的公司持股，将来无论公司走到什么程度，迟小姐作为元老，都有其中的一份利润。” 迟南雪看了南家成良久，这才微微垂下眸去：“南先生，你不必对我这么好。” “我不需要你的回应。”南家成淡淡笑了笑，眼底的神色复杂得很，他顿了顿，似乎是在调节自己的情绪，这才说了下去：“我只是很期待能够有一个和迟小姐合作的机会。” 他的理由如此冠冕堂皇，迟南雪犹豫再三，倒是也不好继续说下去。 这一餐可谓是宾主尽欢，迟南雪简单地介绍了一些江城的情况，又将各个新近的利好政策释明了，南家成听得很是认真。 直到离开时，南家成自然地问道：“我一会儿还要回公司一趟，迟小姐要直接回家吗？” 迟南雪微微一怔，点头应了：“以后有机会再探讨，我很期待看到南先生的公司起步。” “开业时自会邀请迟小姐，今天多谢了，往后希望还有机会叨扰讨教。”南家成笑了笑，倒是根本没有想到司家没有人来接的可能性。 迟南雪笑着摆摆手，直到看到南家成的车扬长而去，这才有点颓唐地叹了口气，她看向漫天的夜雨，只好拿出手机琢磨着给钟清源打个电话过去。 下一秒，一辆车稳稳停在了她的面前。 车窗摇下来，驾驶位上的司明远脸色不算好看，沉声道：“上车。” 迟南雪微微一怔，还是坐了上去。 她侧过头去看向司明远的表情，司明远的唇角微微抿着，道：“你让钟清源离开做什么？”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好一会儿，这才忍不住微微弯起唇角：“你来接我了呀。” “钟清源说你一个人在这边，我就顺路过来接一下，不然你打算一个人在这儿等吗？”司明远蹙眉，心说南家成也未免太不靠谱了些，这个天气居然都没有送迟南雪回家的意思。 他的脸色依然别扭着不好看，迟南雪唇角的笑意却是几乎藏不住。 她看了司明远良久，这才促狭问道：“你不是和我吵架了吗？还会来接我？” “……”司明远一脚油门踩下去。 的确是吵架了，如果两人都在家的话，司明远觉得自己也不太可能轻易地低头，可是窗外雷雨交加，想到迟南雪还一个人在外面，司明远就觉得心底不安，尤其是听说钟清源也不在身边，司明远几乎是想都没想，一脚油门就出来了，他怎么舍得让她一个人在风雨交加的夜里孤零零地等在这里？ 迟南雪笑意渐深：“南先生没和我说什么，”她主动坦白道：“单纯问了一些政策上面的事情。” “他没有试图挖天宸墙角？”司明远忽然问道。 迟南雪一怔，顿时就有点心虚：“那倒是有，不过南先生之前不是也一直如此吗……” “一直坚持不懈地挖天宸墙角。”司明远冷哼一声，吃味道。 迟南雪忍俊不禁：“不过也一直不曾得逞不是吗？” 趁着红灯，司明远转过头来，看向旁边窃笑的小女人，没来由地心情好了一些。 “他的公司打算什么时候开业？”司明远问道。 “没说，”迟南雪想了想，道：“不过开业会找我们过去就是了。” 司明远挑挑眉，只道：“对了，检方那边和我联系了。” 迟南雪一怔：“陆薇薇的事情？” “不，是林凝的事，明天会带林凝去问询，之前涉黑的事也会带上，由于另外也有人主张了林凝涉黑的证据，这一次她应当是很难脱罪了。”司明远道。 迟南雪刚想点头，犹豫了一下问道：“林凝还在国内吗？” 第279章 没有了你一切全都变了 司明远的脸色也沉了几分。 “之前一直审批林凝的出入境限制令不是没审批下来吗？”迟南雪的呼吸急促三分：“现在林凝还在国内吗？” 司明远示意迟南雪去拿他的手机。 “给通讯录最上面的王警官打电话，和他确认一下。”司明远面色微沉，指挥道。 电话拨通了，迟南雪讲明了来意，那边很快传来键盘敲击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迟南雪将电话放下，低声道：“和王警官确认过了，林凝今天早上的飞机出境了。” “去了哪里？”司明远的脸色阴沉不定。 “印尼。” 印尼…… 这个时候去印尼，无非是为了逃避国内的审判罢了。 一旦出了国门，往后想要再追上去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司明远沉默片刻，道：“林凝人虽然离开了，可是公司还在。” 迟南雪的眼神亮了。 “她用嘉合置业来洗钱，同样，根据调查，嘉合置业也承载了林凝大部分的财政收入。”司明远沉声道：“她人走了倒是也无所谓，我们可以采取第二种方案。” “只要嘉合置业易主，就意味着林凝这么长时间白折腾了。”迟南雪低声道。 司明远轻笑一声：“对。” 迟南雪兴奋地看向司明远，就见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停在了司家门前。 和他在一起，时间总是过得极快，司明远将车停稳，这才俯身过来，轻轻吻住了迟南雪的唇。 这个吻一开始无比温柔，带着超乎寻常的耐心，可是很快，他的动作添了三分暴戾，他的手扣住她的五指，另一只手攀在她的脑后，将她唇齿之间难以自已的呻吟尽数吞下。 良久，司明远方才放开了气喘吁吁的她，低声道：“抱歉。” 迟南雪睁大眼。 “昨天的事情，我很抱歉。”司明远哑声道：“我只是……” “那三年的时间，我一直都很想你。”迟南雪低声开口。 司明远错愕地看向迟南雪。 “我……过得并不好，我以为你向前走了，所以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回头找你，还好，最后你来了。”迟南雪轻声说道。 他们都以为彼此向前走了，他们都以为……他们可以在没有彼此的世界中活出更好的样子。 他们怀着对彼此的爱恨，就那样跌跌撞撞地向前走下去了。 可是只有在真正重新回到这里时，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情绪才能再次坦诚。 没有了你，我要怎么才能让生活一如既往？ 司明远沉默良久，这才俯身重新吻了上去，这一次，这个吻被演绎地无比缠绵悱恻。 她沉醉其中，只觉整个人宛如在波澜中浮沉。 许久，司明远松开手，将迟南雪打横抱起，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雨后的天空星辰朗朗，好看得很。 迟南雪怔怔地看了一会儿，这才忍不住垂眸笑了，环住了司明远的脖子。 …… 第二天。 林元嘉兴奋不已地出现在了迟南雪和司明远面前。 “我联系上那些合作商名单了，他们都很愿意和我签订合作协议，谢谢司少，谢谢迟小姐，真的谢谢二位。”林元嘉的脸上写满了激动。 迟南雪平静地笑笑，道：“之后你打算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林元嘉咬咬牙，道：“那肯定是将林凝之前的余部都清理掉，我不可能允许他们在我的公司里继续上蹿下跳。” “林凝联系你了吗？”司明远问道。 林元嘉一怔，摇摇头：“她不可能有脸联系我吧，不过我也不知道，林凝这种情况算是畏罪潜逃了吗？” 司明远不置可否，淡淡颔首道：“只是审查阶段，还没到是否是畏罪潜逃的程度。” “她也行啊，之前不是刚刚发生车祸吗？这是刚能下地就走了？”林元嘉迟疑片刻，道：“她爸不是还在吗？我打算把那老头送精神病院去。” “那是你们林家的事情，”司明远无所谓地说道，想了想又道：“不过你不要忘了，林凝本身有黑道背景，如果你做得太过，她未必会置之不理。” 林凝就那么一个父亲，现在她已经无所顾忌了，唯独还惦记着的就是她那个父亲了。 如果不是因为林凝的父亲身体不好，动作也不敏锐了，司明远丝毫不怀疑这次林凝离开也会将她父亲带上。 “她现在不行了，都这样了还能成什么大气候？”林元嘉无所谓地笑了笑。 司明远不置可否。 “对了，我们这周末在海城有个酒会，打算邀请二位一起来参加，毕竟嘉合置业改头换面了，和二位也少不了联系，我们在这次聚会上会公布新的董事会名单，也会将认二位列席股东大会的事情宣布一下，司少，您二位有空吗？” 司明远微微蹙眉，看向那张制作精美的邀请函。 林元嘉倒是着急，现在大局未定，连酒会都办起来了。 他看了一眼迟南雪，迟南雪心底想着云鼎合作的事情，不由得点点头道：“我这边有空。” “那我也一样。”司明远应下：“到时候见。” “到时候见，我们邀请了很多熟面孔，另外海城的黎少和顾小姐也在邀请之列。”林元嘉笑道。 迟南雪一怔，点头应了。 黎霂言和顾卿遥，这两个名字简直是如雷贯耳，也算是海城房地产领军人物了。 林元嘉离开后，司明远这才看向迟南雪：“你觉得以林元嘉的性子，在嘉合置业能站稳脚跟吗？” “未必。”迟南雪收敛了笑意，显得有点忧心忡忡：“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林凝在嘉合置业的势力盘根错节，林元嘉不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间顺利拔除。” “我也这样想。”司明远淡淡颔首：“他凭着一腔的恨意走到了这里，但是一旦进入正轨，林元嘉性格的缺陷就会跟着暴露出来。” 迟南雪犹豫片刻，手机骤然响了。 她看了一眼上面陌生的号码，微微蹙眉接了起来。 “南雪。”那边的声音带着三分笑意，不是林凝又是谁？ 第280章 他的语气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迟南雪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司明远，做了个手势，司明远心领神会，叫了钟绍钧进来追查打过来电话的坐标。 林凝淡淡道：“很意外吧？其实我个人建议你这个电话不要给司少听啊，我觉得他肯定不爱听。” 迟南雪微微蹙眉：“你已经无处可逃了林凝，你以为你出了国，就能躲开国内的追捕吗？” “我不想和你说追捕的事情，不然我们换个话题吧，南雪……我看到司少的父亲了。”林凝轻笑道。 迟南雪微微蹙眉，不明白林凝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件事。 “说来也是奇怪，我之前一直想不通，司少为什么不愿意让他父亲见到你，三年前如此，三年后亦然，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当年还有这种纠葛，”林凝的声音都带着三分笑：“你应该不知道吧？不如你问问司少，当年你妈妈真的是自己消失的吗？” 林凝说完这句话，也不管迟南雪有什么反应，径自将电话挂断了。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抬眼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微微蹙眉：“怎么？” “你知道我妈妈现在在哪里吗？”迟南雪轻声问道。 “她说了你妈妈的事情？”司明远诧异：“我没有特别寻找过，如果你想找人，一会儿我可以安排警方多盯着些，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没有蛛丝马迹……” “不是……”迟南雪想起刚刚林凝诡谲的笑就觉得头疼，她微微蹙眉问道：“司伯父现在还在江城吗？” 司明远的动作微微一僵：“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注意到司明远的动作，迟南雪没多言，只道：“刚刚林凝提起了，说你的父亲可能知道我妈妈的下落。” “怎么可能……”司明远有点诧异地看过来：“你如果觉得可能，我一会儿可以去问问。” “大抵只是林凝胡言罢了。”迟南雪摇摇头，道：“我也没有太放在心上，能查到具体位置吗？” “时间太短了，没办法查明，只能根据背景音和时间推断，可是等我们查到了，她想必也离开了。”钟绍钧无奈道。 迟南雪没多想，只道：“那就算了，下次有机会的吧。” “晏女士的事，要调查一下吗？”司明远问道。 迟南雪摇摇头：“罢了，我有时候想，也许只是妈妈不想回来，那我也没有必要去叨扰她现在的生活。” 太多年了，如果说从前小时候还有过期待，那么那点微不足道的期待也早就随着时间磨灭了。 她顿了顿，道：“昨天外公还和我联系，说最近状态一天比一天好了，较之在美国的时候好了不止一点。” 司明远笑笑：“总归是熟悉的环境更加适合老人家，而且……最近美国那边的特效药也批下来了，这些时日也一直在往这边供货。” 迟南雪看了一眼时间，道：“你这会儿有空吗？不如我们去外公那边转转吧，有段时间没过去了。” 司明远点头应了：“也好。” …… 迟南雪和司明远到时，一眼就看到了彼端的司景深。 司景深负着手站在院里，和晏嘉行温温和和地说着话。 迟南雪走近时，就听司景深笑了一声：“明远自己没有和南雪说，自然也是有他自己的考虑，孩子们的事情，我就不跟着操心了，你也是，都一把年纪了，好好享受一下吧，想那么多做什么？” 司景深的目光似有似无地瞥了过来，嘴上的话却是没停：“明远和诗雨那是没缘分，我也不强求。” 迟南雪心底一沉，走近了就见晏嘉行的脸色有点尴尬。 晏嘉行轻咳一声道：“老首长之前不是也说，南雪和司少很相配吗？” “南雪和明远来了，你瞧这巧不巧，”司景深神色如常，只道：“听说明远你为了特效药的审批，将刘部长都给惊动了？” 司明远淡淡颔首：“之前在申报项目时，和刘部长有一面之缘，刚好这次刘部长帮了不少忙。” “他当然会帮你忙，他的儿子在我的军区辖下。”司景深似笑非笑，又看向晏嘉行含笑道：“你瞧，到底还是孩子，还以为是因为上次的项目申报，若是单单是个项目申报人，刘部长哪里能这么上心？” “多谢老首长。”晏嘉行自然听得出司景深的弦外之音，低声道。 “不用客气，”司景深连忙摆手：“我只是和明远说上一声，很多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办好的，尤其是涉及到制度审批的事情，往后还是要和我报备一下，虽然我也不介意你用我的人情去帮老晏做事，你心底也该有个数。” 司明远淡淡笑了笑：“说起这件事，爷爷，倒是也巧，刘部长的女儿之前刚刚来了我的公司应聘，现在在财务部供职。” 司景深的神色变了变，没有说下去。 “外公最近还好吧？”司明远看过去。 “回国以后身子骨硬朗着呢，就是给司少添麻烦了。”晏嘉行道。 “外公太客气了，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和我说，我也担心一时半会忙起来，忘记看顾着外公这边的情况。”司明远客客气气地说道。 司景深哪里见过司明远如此？ 他站在一旁，良久方才淡淡道：“嘉行，之前我说过的话，我想你也都记在了心里。” 晏嘉行脸色微微紧绷，点头应了。 “人都回来了，我也不会多言，但是……之前的事情我希望不要重演。”司景深的语气很沉，带着三分警告的意味。 司明远站直身，静静看了过去：“我不太明白爷爷的意思。” “你不需要明白。”司景深蹙眉。 “还有……”司景深顿了顿，道：“这周末盛家设宴，你过来一趟。” “这周末我已经有安排了，要去海城。”司明远平静道。 “盛家之前帮了你多少，你现在这个态度，你自己觉得合适吗？”司景深沉声问道。 “我已经决定和南雪订婚了，若是现在还和盛家纠缠不清，才是真正的不合适，爷爷觉得呢？”司明远反问道，神色波澜不惊。 第281章 那三年间的司明远 司景深就觉得自己心脏不太好，他盯着司明远看了良久，这才闭了闭眼，道：“由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司景深觉得自己和司明远的交流变得愈发困难了。 只要事关迟南雪，司明远似乎就从来都不曾退让过。 感觉到空气之中微妙的气氛，晏嘉行犹豫了一下，想要开口终究还是停住了。 这一餐饭，司景深可谓是吃得相当憋屈了。 太久了，他从来都没有在任何人那里感受过这样的气氛。 他坐在这里都觉得浑身不舒服，直到最后一口汤喝完，司景深几乎要用尽全身的耐性，将手中的汤勺稳稳放下：“我先回去了。” “我送送您。”司明远蓦地起身。 司景深一怔，看向司明远的眼神有说不出的复杂。 司明远却没有多说什么，只笑笑道：“走吧。” 司景深沉默良久，这才淡淡开口：“三年前我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吧？” “三年前……爷爷说的是南雪影响了我很多这句话？”司明远问道。 司景深冷笑一声，道：“你说呢？我不是说你不能反驳我，只是你看你现在为了她都做到什么地步了……” “还是说爷爷更希望看到三年间的我？”司明远平静地看过去。 司景深浑身一凛：“你在威胁我。” “我没有威胁爷爷。”司明远无奈地笑了：“对于我而言，我千辛万苦寻回了南雪，自然要好生保护，毕竟那三年的一切我不想再重温了。” 司景深静静看了司明远良久，这才叹了口气。 其实那句话司明远当真不是在威胁，他何尝不明白？ 只是司景深心底比任何一刻都清楚，他太担心司明远变回三年前的样子了。 三年前的司明远那么平静，司景深起初还觉得自己做出了正确的决定，他将自己活成了所有长辈心中最希望看到的样子，每天都醉心于工作，再也没有考虑过任何事。 可是后来司景深方才发觉司明远的不对劲，他几乎整颗心都放在工作上，除此以外就像是将自己彻底封闭了似的。 他看着天宸地产以旁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壮大，同时看着司明远一天比一天冷静沉着，却也一天比一天漠然。 仿佛所有事情都无法再让他提起兴致。 时至今日，司景深根本不敢再想象，倘若司明远再回到三年前的状态…… “我喜欢南雪，爷爷，不管到了什么时候，这句话都不会变。”司明远含笑道，神色冷静而沉着。 司景深沉默良久，到底还是叹了口气：“罢了，以后我不管你们的事情了就是。” “谢谢爷爷。”司明远弯起唇角。 司景深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摆摆手走了。 司明远回去时，就见晏嘉行正蹙着眉头和迟南雪说着什么。 见司明远回来，晏嘉行戛然收声。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神色很是复杂。 司明远微微蹙眉：“怎么了吗？” “没什么。”迟南雪想起适才听到的话，心底有说不出的犹疑，总想着去找盛诗雨求证一下。 “若是没什么事，我们差不多也该回去了。”司明远看了一眼时间，道。 晏嘉行点点头，踉跄着起身：“去吧，南雪，外公和你说的话，你也考虑一下。” 迟南雪迟疑片刻，还是没有拂了晏嘉行的意思，勉强点了点头。 司明远看到，眉头微微蹙起。 直到坐上车，司明远这才开口道：“外公和你说了什么吗？你看起来很为难。” 迟南雪微微一怔，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和盛诗雨之前有婚约的事情是真的吗？” 司明远的脸色登时变得很难看：“谁和你说的？” 迟南雪轻咳一声：“你觉得呢？” 司明远没来由地想起刚刚离开时司景深的表情，他咬咬牙，道：“是真的，只是那时候我才两岁，盛诗雨出生，我爷爷一时高兴，就和盛爷爷家里定下了。时过境迁，这件事几乎没有人记得了，你……生气了？” 他的语气带着三分小心，迟南雪看了司明远片刻，淡淡笑了：“还好。” 司明远打心底松了口气，就听迟南雪慢悠悠地开口道：“诗雨也知道吗？” “未必，那时候她刚出生。”司明远道：“后来我长大了，也就没有人提起了。” 迟南雪这才笑了笑，道：“我想诗雨是知道的。” 她的笑容很是平静，司明远心底却有点说不出的忐忑。 也许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在心底抱有希望。 迟南雪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道：“周末去嘉合置业的事情，也算是定下了吧？” “对，夏沐锋也会到场，之前盛传他和林凝关系匪浅，这一次我们也会重点关注他的动作，我们需要逼迫他表明态度。”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微微蹙眉，道：“他不太可能和我们站在统一战线。” 更何况……即使夏沐锋真的有意，迟南雪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打心底信任他。 前世的一切犹然在侧，迟南雪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过心理那一关。 …… 周末很快就到了。 海城和江城离得并不算远，却多少有点迥然不同的意味，虽说发展都是相当不错，江城相比之下明显更为宁静，商业区也不会那么集中，而海城则是繁华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迟南雪和司明远到达嘉华大酒店时，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林元嘉。 他脸上带着掩饰不去的笑容，看向每一位来宾。 按理说像是林元嘉这样位置的人，已经不会站在门口接待了，可是对于林元嘉而言，这无疑是个翻身仗。 他的眼底眉心都是欢愉的得色，顿了顿道：“迟小姐，司少。” 林元嘉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想要握迟南雪的手又没敢，只好向司明远伸手：“司少大驾光临，真是让我们这里蓬荜生辉啊。” 身后嘉华大酒店的创始人刚好走过，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心说拿我的酒店作什么人情？ 下一秒，他才发现眼前的人正是司明远和迟南雪，那点不快登时一扫而空，笑着迎上来道：“原来是司少，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第282章 这就是一等一重要的事情了 林元嘉也跟着笑了，后背都挺直了几分，显然是心情不错。 司明远难得跟着寒暄了几句，这才和迟南雪一起往里走。 迟南雪有点讶异：“你平时不是这样平易近人的人。” 司明远笑笑：“之后可能会考虑开拓海城的市场，海城的市场被垄断地太厉害，难免要和当地人多打交道。” 迟南雪没说话，目光却被不远处的人吸引了。 “迟晓晴怎么来了？”司明远也跟着看过去，微微蹙眉问道。 “不知道。”迟南雪摇摇头：“没听说她会被邀请。” 迟晓晴和柏年站在一起，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连衣裙，摇摇曳曳地样式相当好看，而柏年就微笑着看着她，面上没有半点不耐。 迟晓晴转过头来，显然是看到了迟南雪，她笑了笑，径自走了过来：“姐姐。” 迟南雪淡淡道：“你和柏年……” 迟晓晴的脸腾地红了：“八字没一撇的事，姐姐可不要乱说出去。” ……所以这是真的有这个意思？ 迟南雪有点惊讶，心说迟晓晴还真是荤素不忌。 之前这柏年都在电视上和陆薇薇表白了，迟晓晴这是怎么了？ 像是看出了迟南雪的心思了似的，迟晓晴抿抿唇，轻轻拉了一下迟南雪的手，低声道：“我最开始其实也没有多么喜欢柏年，但是我真的就是想气气我妈，她不是心底只有她儿子吗？她不是为了她儿子为了她自己，都能将我送进监狱吗？我就偏要抢走她喜欢的，我看看她能怎么样！” 她咬牙切齿的样子看起来带着三分狠绝，迟南雪沉默片刻，道：“柏年什么态度？” “柏年他对我很好。”迟晓晴微微抿了抿唇，小声道：“他处处都很迁就我，和他在一起很舒服的。哎呀姐你想啊，我妈比柏年大，柏年比我大，哪个男人不喜欢身边的女孩子永远十八啊……他怎么可能是真的喜欢我妈？更何况，我妈能给柏年的，我也能给。” 迟南雪有点诧异地看向迟晓晴。 什么叫做陆薇薇能给的，她也能给？ 按理说，迟晓晴根本就不可能有那么多钱。 迟南雪之前查过，迟晓晴在公司的工资并不算高，她根本负担不起柏年的开销。 而现在迟晓晴以为自己是无心的一句话，迟南雪却是默然留意了起来。 迟晓晴站在迟南雪旁边喋喋不休了好一阵，见迟南雪没怎么理会，自己也觉得无趣，索性悄没声地回到柏年身边了。 而很快，林元嘉拿起话筒开口了：“各位，很高兴各位能够来到我们嘉合置业主办的酒会……” 迟南雪听了半晌也没听到重点，只好百无聊赖地看向身旁的司明远：“黎少他们来了吗？” “听说是临时有事不来了。”司明远话音未落，就听到台上的林元嘉开始了—— “事实上对于我而言，今天这个机会是无比难得的，大家想必也知道，之前林家内斗地很厉害，林凝用的手段也很不光彩，但是这些事情我现在也不想提了，今天我站到这里……” “你将林凝带到哪里去了？”一道近乎崩溃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相当凝重。 林振海被保镖摁住手，却还是嘶哑着声音问道：“林元嘉，你将我女儿林凝弄到哪里去了？” 林元嘉看着林振海手中的邀请函，眼底闪过一丝玩味，却故作诧异地开口道：“林先生？您怎么过来了？” “你少废话……你，你告诉我你将林凝带到哪儿去了？小凝不可能不联系我……”林振海瘦的都有点脱形了，却还是颤颤巍巍地走了上来。 林元嘉挥挥手示意保镖松开他，亲自下台将人搀扶到了台前，这才握住麦克风道：“其实我是真的没想到，有人将邀请函送到了您那里，怎么，您和林小姐联系上了？” 林振海喘着粗气，死死地盯着林元嘉。 林元嘉就又笑了，道：“林先生，您也别着急，林小姐的事情我清楚得很啊，林小姐之前因为涉黑，所以被警方控制了，她就逃窜到了国外，没想到把您给落下了。” 台下一阵哗然，林元嘉却无动于衷地说了下去：“不过想来也是啊，您说您这个身体，林小姐也的确是没办法带着您不是？” 林振海瞪大眼睛看向林元嘉，咬牙开口：“你放屁！” “不过您放心，我不像是林小姐那样要将人赶尽杀绝，您跟着我，我保证这林家还有您的位置。”林元嘉眼底闪过兴味分明。 已经有人开始夸赞林元嘉为人仁义了。 迟南雪微微蹙眉，看向司明远，眼底的意味不言自明。 “林元嘉不是那样良善的人，林凝多少还是在意林振海的，如果能够将林振海拿捏住了，将来想必林凝也不敢擅动。”司明远低声道。 迟南雪看过去，只见林振海的情况真是太不好了，手都在微微发颤，气急了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良久，林元嘉演够了戏，这才让人扶着林振海去旁边休息了。 迟南雪收回目光，这才发觉身边不知何时已经围上来了不少人。 司明远鲜少在海城出现，这些年也始终和海城的市场保持着距离，而现在他骤然出现在海城的聚会上，无疑是在传递一个信号—— 天宸地产要来了。 “所以司少这次是为了海城的资源而来吗？最近海城的政府协作项目很多。”有法务忍不住开口道。 司明远看过去，神色很是淡漠：“不是。” “我也觉得司少不需要和任何人协作了，以天宸地产现在的资金流和名望，我想司少是完全可以开拓新市场的，司少您是想要考虑在这边开分公司吗？”又有人期待地问道。 司明远笑了笑，道：“海城的市场对于任何房地产商而言都是绝对的利好，但是我这次并非为此而来，”他自然地将众人的胃口尽数吊了起来，连迟南雪都忍不住看了过来，他这才神色如常地开口道：“相信大家都收到了我的邀请函，我只是亲自来邀请大家参与我与南雪的订婚宴的。” 他的语气那么理直气壮，仿佛这就是一等一重要的事情了。 迟南雪错愕地看过去，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眼，只是唇角微弯握紧了她的手。 不远处，夏沐锋抬眼看过来，微微蹙眉对电话里面的人说了句什么，这才匆匆走了过来。 第283章 这种事自然要昭告天下 众人微微怔了怔，顿时心领神会地点头应下了：“那是自然，司少和迟小姐感情深厚，我们也是羡慕得很。” “的确，”夏沐锋刚好走过来，闻言就笑了：“迟小姐和司少那是太般配了。” 司明远看向夏沐锋，眼底的笑意收敛了些许，淡淡道：“夏少也来了。” “对，”夏沐锋点头：“之前不是和迟小姐谈了一下美国那边合作的事情吗？刚好今天迟小姐也在，就想着来和迟小姐深入谈谈。” 迟南雪应下了，道：“我们去旁边。” 夏沐锋自然应承。 走到了角落里的吧台处，夏沐锋这才笑笑道：“迟小姐和司少，这一晃眼在一起也有四年了，感情依然如此深厚，倒是让我们这些旁人无比艳羡啊。” “沐颜没来海城吗？”迟南雪笑笑，自然地端杯喝了一口。 “没有，沐颜她原本是打算过来的，你也知道……她现在虽然没有从前那么执着于司少了，但是司少在的地方，她总归是想来看看，只是临出门的时候身体不舒服，就这样耽搁了。”夏沐锋不遮不掩，只无奈地叹了口气。 迟南雪莞尔。 “不过……我听说迟小姐定下的订婚日子，是在这个月末？”夏沐锋话锋一转，问道。 迟南雪点点头：“夏少有时间参加吗？” “不是我的事情，是……夏小姐最近关注美国那边的金融市场了吗？”夏沐锋蹙眉。 迟南雪一怔，摇摇头道：“我不太明白夏少的意思。” “我也不算是什么专家吧，但是的确是最近有很多这方面的消息，我就和迟小姐说上一句，”夏沐锋顿了顿，道：“都说美国的第二次金融危机可能要爆发了，和上次次贷危机的情况差不多，迟小姐主攻房地产领域，难免要有影响，我以为迟小姐最近会优先处理美国那边的事情。” 夏沐锋这一番话一说，迟南雪倒是没来由地联想到之前刘娴说过的话—— “最近我们的经济报表不太乐观，似乎是有人在操盘，不过也没关系，我们经过了分析，可能是因为最近我们从云鼎分离出来的缘故。” 迟南雪微微垂眸，道：“夏少这个消息，是从何处收到的？” “从我一个朋友那里，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准确，不过就是想着和迟小姐说上一声，迟小姐在美国那边将事业打点到这个程度也不容易，若是因为错过了什么就耽搁了，也是委实可惜。”夏沐锋沉声道。 迟南雪笑了：“谢谢夏少，我回到江城就去核实。” 夏沐锋摆摆手，神色很是平静：“没什么可谢的，我妹妹的事情，我一直觉得特别不好意思，还好没有影响到你和司少的感情。” 迟南雪忍俊不禁：“夏沐颜现在有喜欢的人了吗？” “喜欢的倒是没有，不过父亲在安排她相亲了，就这样还闹呢。”夏沐锋露出颇为无奈的表情，道：“所以迟小姐和司少订婚了也好，也能让她少点念想。” 迟南雪摇摇头，就见司明远过来了。 她刚好喝完了一杯鸡尾酒，将酒杯递给侍应生，这才问道：“邀请函都发出去了？” 司明远颔首应下：“差不多了。” 左右也是不那么正式的酒会，迟南雪看向司明远，问道：“不然我们就先回去吧？” 司明远点头：“觉得闷了？” “有点。”迟南雪轻声道。 司明远便看了夏沐锋一眼，神色淡淡的，道：“走吧，今晚在海城再住一晚，明天我们回江城。” 直到坐上车，迟南雪方才看向司明远，轻声问道：“你为什么会想着在这种场合说我们订婚的事情？” “理智点说，订婚仪式这种事，同样也可以结交不少生意伙伴，我们将来想要在海城发展，自然需要在海城先打出几分名气来。”司明远的语气十分冷静，迎上迟南雪微微促狭的眼神，这才无奈地笑了笑：“当然，如果说真心话的话……” 想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们就要订婚了。 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迟南雪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司明远的目光深邃几分，带着深沉的温柔，他俯身过去，托住迟南雪的下巴，在她的唇上浅浅一吻，这才含笑道：“你是我的人了，自然要昭告天下。” 迟南雪怔怔地看向司明远，良久方才闷闷地笑了。 她在司明远的肩膀上躺了一会儿，这才轻声道：“刚刚夏沐锋的话，你听到了吗？” “他又胡说什么了？”司明远声线不高，低沉的声音响在迟南雪耳畔，让迟南雪的耳朵都有点酥酥麻麻的，忍不住笑着向后缩了缩，连话都有点说不利索了。 “他说了一些……”迟南雪又向后躲了躲，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喝了酒的缘故，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敏感地厉害，低声道：“你别闹……” “没和你闹，”司明远的手大大方方地落在了她的腰侧，道：“说吧。” 迟南雪简直欲哭无泪，轻咳一声道：“是关于美国金融危机的事情。” 司明远蹙眉：“美国要金融危机？” “他是这样说的，我打算回去确认一下。”迟南雪想了想，道：“之前我在美国的公司，刘娴给我传的报表的确是有点问题，但是我当时没有多想。” “你的报表不该有问题。”司明远沉声道：“我给你找的合作商应该已经开始签约了，这个季度的报表应该很好看。” 迟南雪忧心忡忡地点头：“本来是如此，但是现在看来却是未必……” “我回去帮你看看。”司明远轻吻了一下迟南雪的侧脸，含笑道：“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迟南雪看着近在咫尺的酒店，脸腾地红了：“你别闹，清源陪着桓桓在酒店呢……” “桓桓这个时间一般已经睡了。”司明远很是自然地抱着迟南雪下车，大步流星地走进门—— 迟济桓就站在不远处，怔怔地含着手指看过来。 下一秒，迟济桓乖巧地打了个呵欠：“妈妈回来了，宝宝去睡了。” 第284章 简直就是不知餍足 迟南雪看着一溜烟跑走的迟济桓，简直是呆在了司明远的怀里：“等等，你放我下来。” 司明远忍俊不禁：“宝宝还小呢，你打算让桓桓多心？” “不是……” “污者见污，桓桓只以为我们也累了。”司明远含笑道。 迟南雪睁大眼睛，心说这肯定会教坏小孩子的！ 然而迟济桓显然已经溜走了，迟南雪心头天人交战，到底还是没有追上去，任由司明远将自己抱回了房间。 司明远洗了澡出来时，就见迟南雪正躺在床上看手机，眉头微微蹙着。 司明远走过去，自然地帮迟南雪吹头发，一边看向迟南雪的屏幕：“还在为之前夏沐锋说的事情烦心？” “有点。”迟南雪低声道：“我总觉得不太对劲，你说得对，我查看过，这个季度我们的报表账目本来就涵盖三个合作项目，可是听闻最近在美国新开的盘全线崩盘，现在为止交付定金和全款定下的买家都不多，连门口的商铺都没有销售渠道。” 司明远微微蹙眉：“我之前给你的那个中介商，你联系过了吗？” “刚刚联系上了，她说这种情况近期比较普遍，不过问题不大，因为很快就是美国楼市的热潮，下周那边有个交易会，她问我是否有空参加。”迟南雪抬眼看过去。 司明远沉默半晌，这才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点头，他明白了迟南雪的欲言又止。 “这样，明天回江城，我们将情况汇整一下，如果确实存在去美国一趟的必要，我陪你一起去。”司明远沉声道。 “可是下周距离月末……”迟南雪顿了顿，神色是明显的迟疑。 “那也不要紧，你的公司比较重要。”司明远平静道。 迟南雪很难去形容那一刻的心情。 她看向司明远，手指松开又蜷紧。 司明远有多么在意这次订婚仪式，没有人比迟南雪更加清楚。 他将大半心思都花在了准备订婚仪式上，和自己说完了以后，他就立刻着手开始准别现场的装饰，甚至连邀请函的样式都要一一看过一遍。 迟南雪从来都没有见过司明远这种样子对待任何事情，甚至比工作都更胜一筹。 她还记得司明远刚刚在晚宴上说起这件事时眼底眉心的笑意，而现在…… 为了她的公司，司明远愿意将订婚仪式都耽搁了。 迟南雪犹豫片刻，将一个温软的吻落在司明远的侧脸，低声道：“谢谢。” 司明远微微一怔，淡淡笑了：“谢什么。” “我知道对你而言，我的公司算不了什么，你还愿意为它放弃订婚宴。”迟南雪低声道。 司明远看向迟南雪，只觉得心底柔软地一塌糊涂：“对你而言，那个公司是你三年来的心血，甚至即使你离开了云鼎，或者哪一天离开了任何一个人，那都是你安身立命的资本，你那么重视那个公司，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迟南雪垂眸笑了，司明远默不作声地伸手，从迟南雪身后将她整个人揽住。 这个姿势，迟南雪刚好可以感受得到司明远微微隆起的欲望。 她轻咳一声，脸通红地朝司明远怀里缩了缩。 像是一种无声的暗示，司明远轻笑一声，低头吻住她的耳垂：“忍着点，桓桓还在隔壁……” “别……”迟南雪忽然想起这是在宾馆的套房，而非平时隔音相当不错的家里，然而她话音未落，司明远却已经进来一半了。 迟南雪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和着哽咽一起咽了下去。 他的动作起初还很克制，可是很快，他就在她的体内驰骋起来。 迟南雪不知道是从后面进入的姿势缘故，还是由于自己今天不该喝那几口酒，又或者……这种隔音不太好的感觉实在是太刺激了，到了最后，她几乎是哭着讨饶，司明远吻上她的眼，却是终究没有放过她。 这一夜，迟南雪觉得司明远简直就是不知餍足。 ……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迟南雪的嗓子都要哑了，她看向司明远，闷闷地低声道：“你简直就是魔鬼。” 司明远轻笑一声，微微挑了挑眉。 “桓桓还在套房里。”迟南雪欲哭无泪。 司明远想了想，道：“哦对了，忘了和你说，桓桓昨晚没有睡在这间套房，这层不是被我们包下了吗？我担心吵到桓桓，所以让清源带着保镖陪桓桓去旁边那间房间睡了。” 迟南雪睁大眼睛：“你怎么……” 司明远忍不住闷笑出声。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迟南雪因为气急而微微睁大的眼，他总觉得相当惹人喜爱。 迟南雪闷闷地看了司明远一会儿，转过头去不理人了。 “海城柳家的蟹粉小笼，还有八宝甜粥，还有海城四小样拌菜。”司明远想了想，出去推了个小车进来。 ”你不要以为你可以用吃的诱惑我，我是那种人……吗？”迟南雪话音未落，就觉得小笼的香气扑面而来。 她轻咳一声，还是屈服了。 司明远忍俊不禁，一边给迟南雪夹菜，一边投喂对面的迟济桓。 迟济桓笑眯眯的，过了一会儿方才小声问道：“妈妈这个屋子是不是有蚊子？” 迟南雪的动作蓦地顿住了：“没有吧，这都什么季节了……” “可是妈妈脖子上有包！”迟济桓认真道。 钟清源根本没抬头，径自将迟济桓的小手压下来了：“小少爷，好好吃饭。” 司明远点头，一本正经道：“可能是有蚊子。” “是吧……”迟济桓显然已经是信以为真。 迟南雪咬牙切齿，沉默地戳小笼包。 司明远在旁边忍笑忍得肚子都有点疼了。 过了一会儿，司明远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眉头便微微蹙起：“林元嘉出事了。” “什么事？”迟南雪诧异。 “你昨天酒会上吃东西了吗？”司明远问道。 “没有，怎么……” 司明远将屏幕转过来，迟南雪看了一眼，脸色就微微变了：“酒会发生了食物中毒？” “我爷爷的老下属在海城的警署，打算找我们问点情况，一会儿应该就过来了。”司明远轻叹了口气：“今天上午怕是回不去了。” 第285章 心底疑窦丛生 很快，海城警署的警长就到了。 他看向司明远和迟南雪，刚想伸手就看到了旁边的小家伙迟济桓，眼神顿时亮了：“哎呀，这不是小少爷吗？” “恩，我……”司明远想要介绍，声音却是卡在了喉咙里，总觉得有点尴尬。 迟南雪却自然无比地接了过去：“我和司少的孩子，叫桓桓。” 那警长显然很喜欢迟济桓，笑着点点头，认认真真地和迟济桓握了手，又自我介绍道：“我叫袁志远。” “袁叔叔好。”迟济桓乖巧地开口，笑起来好看得很。 “哎呀这孩子怎么能这么懂事……”袁志远简直要乐开花了，和迟济桓说了一会儿话，迟济桓被钟清源接出去了，这才看向迟南雪和司明远，道：“是这样的，我想和二位问一下昨天酒会的情况。” “听说发生了食物中毒？”司明远蹙眉。 “对，”袁志远叹了口气：“我也觉得很意外，毕竟这样大规模的食物中毒，食药监署那边都被触动了。” 司明远和迟南雪对视了一眼，总觉得这件事另有蹊跷。 “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司明远问道。 “不瞒你说，这件事现在还是保密状态，毕竟涉及的人员太多了，而且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管是牵连到了谁，肯定对海城的经济都有影响，所以我这边和你们说了，你们也别说出去，明白我意思吧？”袁志远问道。 司明远自是点头。 袁志远便低声道：“其实是在你们走了以后，他们又开了海鲜宴，听说嘉合置业这次用了不少钱，也是这些海鲜闹的，不知道怎么就倒了好几个，开始以为是酒量不好，后来去了医院才发现是食物中毒，这一下大家全都乱了。” 司明远蹙眉：“查了海鲜来源了吗？” “没有，正在查呢。”袁志远将本子打开，道：“我这边其实也没有太多能问你们的，听说你们是提前离场的是吧？” “对，差不多晚上八九点吧，就离开了。”司明远道。 “对，提前离场的人就你们两个，你爷爷也因为这件事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让我们尽快审理，不然这把火早晚要烧到你们身上。”袁志远叹道。 迟南雪微微蹙眉：“我们并非主办方，只是来参与这次宴会，甚至我们都不是海城的人……” “可是你们是唯二完全没有受害的，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袁志远道。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心底满是忧心忡忡。 司明远的天宸地产是上市公司，一旦面临舆论危机，对于上市公司而言无疑是最致命的。 司明远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看向袁志远：“根据目前我们了解的情况来看，始作俑者很可能想要针对的是现在的嘉合置业。” “嘉合置业不是一直都很闹腾么？这段时间控制人更迭了好几次吧？”袁志远问道。 “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司明远道：“之前是林凝控股，后来林元嘉上任后，因为和林凝有私怨，所以将林凝留下来的人全部都清洗了，现在更是连林凝的父亲都在宴会上被羞辱了一番……” “对，说起这个！”袁志远蹙眉道：“林凝她爸爸也跟着吃东西了，现在还昏迷不醒。”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微微垂下眸去。 如果…… 如果说这件事是林凝做的，林凝不管她父亲的命了吗？ “林凝的父亲是自己过去的，不是林元嘉带去的。”司明远蹙眉。 袁志远沉默半晌，道：“我之前也怀疑了林凝，但是后来我听说，林凝的父亲是自己过去的，想必也有林凝的授意在里面，林凝别的人可以不在乎，但是她自己父亲的命，她是断然不可能不在意的，所以我想着……是不是这件事和林凝关系不大。” “或许这就是林凝想达到的目的，”司明远轻笑一声，神色满是漠然：“我也没有具体证据，你可能需要进一步调查。” 袁志远叹了口气，点点头应了：“我会的，林凝那边的负责警官我也联系了，之后我们互通了证据，有什么事情我再和你们说。” “目前情况怎么样？”司明远问道。 “昨天还好大家吃得不多，林凝的父亲林振海之所以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也是因为昨天吃得太狠了，昨天听说有他最爱吃的海胆，老爷子很长一段时间没吃到马粪海胆了，多吃了几口，就出了事，其他人的话，目前还在icu的有三个，剩下的都是轻度的食物中毒了，大多都已经出院了，还有四个人在住院观察。哦对了，我们到现在为止还是没有找到林元嘉，如果有他的消息，麻烦你们尽快和我说。”袁志远也没隐瞒，径自说道。 这些话说出口，迟南雪心底疑窦丛生。 袁志远离开后，迟南雪方才看向司明远：“你觉得正常吗？” “当然不正常。”司明远冷笑一声：“这样听来，林振海中毒程度很重，换言之……林凝刚一出国，林振海就出了事，而且是在林元嘉的宴会上出了事，不管其他，林元嘉这次算是完了。” 迟南雪默然。 林振海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出现在公众面前了，之前一直在闹腾的人也是林凝。 历来在商场，你怎么报复都是没有关系，但是针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人报复成这样，委实是太过分了。 “这很像是被人设了局，”司明远微微蹙眉：“林元嘉刚刚在宴会上羞辱了林振海，然后林振海就中毒出了事，不需要其他，舆论已经能够让林元嘉无处可逃了。”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轻声道：“我还是觉得这件事很有可能是林凝做的。” 话音未落，迟南雪的手机响了。 她看过去，顿时就微微怔住了。 司明远问道：“林元嘉？” 迟南雪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接吧。”司明远语气平静：“听听林元嘉自己的说辞。” 第286章 司少，这可是直播 迟南雪将电话接了，林元嘉的语气相当小心翼翼：“迟小姐，您现在在哪里？” “我和司少在一起，旁边没有警察，你说吧。”迟南雪平静道，一边打开了外放。 “我他妈真是……迟小姐，我真的冤枉，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他们居然说我是故意在海鲜宴下毒，我他妈又不是疯了！”林元嘉简直要气炸了：“我这是干嘛啊？作死吗？迟小姐您是知道的，我费了多少力气才走到这里，我多费劲才将林凝给挤出去，我说林振海，那不就是过过嘴瘾吗？我又不能真的怎么样，我给老爷子好吃好喝，最后他食物中毒了……” 迟南雪简直要听笑了。 她顿了顿，这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开口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我……我躲起来了，我知道警方在找我配合调查，我让秘书去了，迟小姐，不是我不愿意配合警方，是这种情况，一旦我被警方带走的消息被传出去，我就完蛋了，人们根本就不管那么多的，再加上颠倒是非的媒体，我肯定就没办法待在嘉合置业了。”林元嘉低声道。 迟南雪微微蹙眉：“即使如此，你现在离开了，一旦消息传出去，你将会更加被动，因为你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司明远将迟南雪的手机抽了出来，淡淡道：“把录音关了。” “什么？”林元嘉的语气有点犹豫也有点诧异。 “我让你把录音关了。”司明远不耐道：“求人帮忙就该有求人帮忙的态度，林元嘉，你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多年始终碌碌无为吗？因为你从来都没有摆正你自己的位置。” 林元嘉沉默良久，这才捣鼓了几下手机，低声道：“我已经关了。” “你现在就在嘉华大酒店，是吧？”司明远看了一眼旁边的钟清源，钟清源的电脑上正显示着通话对象的地址。 “您怎么……”林元嘉显然已经有点吓傻了。 司明远冷淡地开口道：“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我让警察过去，你和警察谈，第二个选择，你将所有资料都给我们传一份，我看看能不能处理。” “司少……”林元嘉怔了怔，顿时就想要道谢。 “我没有保证过任何事情。”司明远淡漠道。 “已经足够了司少，您愿意帮我，我已经很感动了。”林元嘉犹豫了一下，这才低声道：“抱歉，刚刚我想录音是真的因为我慌了……” “没用的话少说，资料传之前给你的邮箱。”司明远说完，将电话挂断了。 “你怎么知道他……” “怎么知道他录音了？”司明远问道，适才的戾气和不耐尽数收敛了，笑着摸了摸迟南雪的头，道：“有回音，你开着外放很明显。” ……明显吗？ 迟南雪心说自己可是一丁点都没听出来。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轻声道：“不过你答应帮林元嘉，倒是让我有点意外。” “算不上是帮他。”司明远轻笑一声：“我也想着这件事倘若真的是林凝做的，会不会能拿到一些线索，一方面能够帮助林元嘉脱困，让他对我们忠心耿耿一些，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让林凝在华夏国再也没有容身之地。” 司明远的神色疏冷几分，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轻轻点了点头：“林凝是真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之前我以为她至少对林振海还是有感情的，可是现在看来，只要有必要，不管是谁她都可以毫不犹豫地利用。” 司明远微微颔首：“等等看吧。” 很快，林元嘉的资料就传过来了。 迟南雪看了一眼，道：“刚好是在海城，这是……” 司明远静静看着抬头的名字，蹙眉道：“这是夏家最常用的宴会设计师。” 所谓宴会设计师，就是给又懒怠打理具体事务又有钱的人准备的，从头到尾一条龙服务，能够将整个宴会都打理地相当不错。 而现在…… “陆先云。”迟南雪微微蹙眉：“这名字有点耳熟。” “熟悉吗？”司明远淡淡道：“熟悉就对了，之前夏沐锋很喜欢用他。” 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熟悉的…… 迟南雪想不起缘由，只道：“这人也在海城吗？” “对，我去见见他。”司明远开口道。 “我和你一起。”迟南雪跟了上去。 然而刚一出门，就有记者匆匆围了上来—— “迟小姐，司少，听闻二位在海城的时候我们都有点不敢置信，现在看来是真的。” “迟小姐，听闻昨天的晚宴上很多人都出现了食物中毒的症状，请问迟小姐现在身体还好吗？” “盛传迟小姐和司少昨晚提前离席了，请问情况属实吗？” “听说迟小姐现在持有嘉合置业的股份，是由于和林元嘉先生关系匪浅吗？” “迟小姐，请问昨晚的食物中毒事件，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所有的话筒都对准了迟南雪。 司明远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蹙眉接了起来。 彼端袁志远的声音匆匆传来—— “司少，我跟你说一下，这边的消息压不住了，肯定要有媒体过去……” “已经迟了，”司明远无奈道：“人已经到了。” “我让警察过来处理。”袁志远微微蹙眉，立刻道。 司景深的孙子在海城被记者围住，这叫什么事情？ 传出去他这个警察署长做得也太失职了些！ 司明远目光冷肃地扫过众人，这才淡淡道：“谢谢袁叔。” 他将电话放下，开口道：“不管事情是谁做的，我们昨天只是来赴宴的，诸位这些问题，是将自己当做警察了吗？” “这叫什么话……”有记者不满地开口：“我们知道司少可能不愿意提起这些，不过我们也只是为了探求事情的真相。” “真相如果都能被记者挖掘，那么还需要警察做什么？”司明远不客气地反问。 海城的记者显然没怎么见过这样不配合的人，有人忍不住带着点威慑的意思提醒道：“司少，这可是直播……” “所以呢？”司明远冷着脸蹙眉反问。 第287章 她的话让人无法反驳 司明远的表情就像是这个人说的就是废话似的，语气更是相当不耐。 迟南雪忍不住有点想笑。 她记得司明远有个理论，直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底相当温存，他说—— 如果连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要那么好的公众形象做什么？ 其实说来也是，江城还有不少人吃司明远这种人设，他是她迟南雪一个人的盖世英雄。 人们心知肚明，自己或许终其一生都没有办法遇到一个像是司明远这么好的人，可是这并不影响着他们无比憧憬着这一切。 司明远从来都不愿意去伪装成一个多么温和的人，不管是在什么人面前。 而迟南雪喜欢的人，从来都是这样的他。 记者简直要被惊呆了。 这么多年，除了不愿意在媒体面前出现的黎霂言以外，她也是第一次见到司明远这样的人，简直是蛮横无理！ 一个从江城调过来的记者拉了拉前面的人，示意她不要追问下去了。 然而很显然，这个记者仗着自己在直播，语气都变得凌厉几分：“司少，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们是记者，我们本身也是承载着社会的希望，社会希望我们能够做点实事，比如……” “比如你将现在这件事视为社会的黑暗面。”迟南雪微微一笑，将话筒接了过来：“是吗？” 记者蹙眉，显然并未意识到这个微笑的女孩正在给她下套，她茫然地点了点头。 迟南雪径自笑了：“迄今为止，警方没有对这件事做出明确的回应，换言之，即使是身为当事人，我和司少当时并没有在现场，对当时的情况都不尽了解，那么这位冉记者，”她看了一眼面前人胸前的记者牌，道：“你有什么理由认为这件事警方存在隐瞒的情形，让你不得不出来匡扶正义呢？” 她的语气不疾不徐，却是让人无法反驳。 姓冉的记者蹙蹙眉，开口道：“这不是我是否匡扶正义的问题……” “的确不是，因为你现在在做的事情是在混淆视听，你所谓的记者的正义在这里没有得到丝毫的体现，相反，你不过是在为了博人眼球，而做着让人厌恶的事情罢了，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和胡说八道编造是非的人有什么区别？你配得上你的记者证吗？” 迟南雪语气微沉，一时之间气场全开，竟是让眼前的记者微微怔了怔，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半步。 乖乖…… 正常人听说这是直播，都会稍微收敛一些吧？ 最多就是摆摆手示意不接受采访，眼前这两位，是怎么回事？ 不远处，钟清源护着迟济桓上了车，迟济桓小声道：“妈妈好帅！” 钟清源怔了怔，笑道：“不知道海城的民众会怎么看……” “肯定都说妈妈帅。”迟济桓不知道听没听懂，认真道。 钟清源就又笑了，想了想索性逗他：“那你的司叔叔帅不帅？” “爸爸也帅！”迟济桓毫不犹豫。 钟清源倒是没听出来这句话中有哪里不对，只是笑着将车窗摇上去了。 而彼端，警察已经匆匆赶来，为首的自然就是袁志远。 袁志远走上前来，自然地抓过面前递过来的话筒，道：“这件事情我们海城市警署已经接管了，具体的情况我们接下来会发布声明，在此之前，我希望大家保持理智保持冷静，尤其是不要将无关人员牵涉进来，对于持续不听劝阻编造谣言的，我们警方也会采取一切措施，希望大家注意。” 袁志远说完，这才示意道：“司少，迟小姐，抱歉警方来迟了。” 司明远平静地颔首：“多谢。” “应该的。” 袁志远将司明远和迟南雪一路护到了车上，有警方跟着，记者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只好看着两人扬长而去。 司明远道：“果然如你所想。” 迟南雪神色凝重了几分：“的确，有人发现了我们和嘉合置业之间的关系。” “这倒是也无妨，本来也没想隐瞒，我们接手了一些嘉合置业的股份，这无可厚非。”司明远懒怠道。 “现在去见陆先云？”迟南雪问道。 “已经约好了。”司明远点头应下：“随时可以。” …… 他们约在了一家僻静的咖啡厅，迟南雪进去时，就见陆先云正靠窗坐着，男人的头发微长，在脑后扎了个随意的结，不显得娘气，反而显出几分艺术家特有的高雅气质来。 他抬眼看过来，对迟南雪笑了笑：“迟小姐，好久不见。” 迟南雪微微一怔，顿时想起这人是谁了—— “陆先生，您之前……” “对，我们在美国见过几次。”陆先云含笑道。 迟南雪恍然，对司明远道：“我之前刚到美国时，陆先生在美国进修，刚好在几次活动中见过，有过几面之缘。” “是吗？”司明远看向陆先云，眼底有说不出的戒备。 陆先云也不知道看没看出来，只笑道：“我之前一直以为，你和家成是一对，我问过家成，他没有否认。” 司明远的脸色顿时就黑了。 迟南雪轻咳一声：“这不可能。” “是吗……不过你们的确很般配。”陆先云继续不知死活地开口。 “陆先生之前一直在美国发展？”司明远问道。 “不，我以为司少记得，我之前一直在海城发展。”陆先云终于肯将目光转过来，含笑道。 “那么我想陆先生也是有些孤陋寡闻。”司明远冷冷道。 陆先云听出司明远语气之中的敌意，忍不住笑了：“可是毕竟我和迟小姐认识时，司少并未和迟小姐在一起不是吗？” 司明远眉头蹙紧。 陆先云终于见好就收：“抱歉啊司少，是我唐突了。” 司明远已经觉得心口微微有点发堵了，他看向陆先云，道：“昨天的酒会，是陆先生设计的？” “的确，我也听说了昨天发生的事，本以为会是警方先找到我。”陆先云抬眼看过去：“司少这时候和我接触，不担心被人误会吗？” 第288章 我就是在怀疑他 其实陆先云吊儿郎当地一开口，迟南雪就知道司明远肯定不待见他这种交流方式。 果然，司明远默然抬眼看过去，面上写满了不加掩饰的嘲意：“你有什么值得被人误会的地方吗？” 陆先云轻咳一声：“司少您若是这样说，我们这话也没办法聊下去了。” “我不是来和你聊天的。”司明远好整以暇地看过去，神色很是平静。 “司少总不能是来威胁我的吧？”陆先云双手交握笑了。 “作为宴会设计师，最重要的就是声名，而对于我而言，即使这里是海城，又或者……放眼整个华夏，想让你没有地方做事，倒也不是件难事，”司明远顿了顿，淡淡道：“陆先生，我选择来见你，而不是直接让警方在这里与你见面，是因为我想要听到一些你只有在这种场合才能说的事情，比如是谁指使你做了这些。” 他开诚布公地这样一说，陆先云的脸色就微微变了。 良久，陆先云方才垂眸笑道：“看来司少也明白，如果我将雇主的名字曝出来了，我之后的路也很难走了。” 司明远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陆先云沉默良久，这才笑了：“你们知道南先生……对，就是你们认识的那个南先生，和林小姐关系匪浅吗？”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迟南雪蹙眉看过去。 “南家成先生和林小姐认识已经有段日子了，或许是碍于你和林小姐之间的关系始终不睦，所以南家成也很是谨慎小心。”陆先云向后靠了靠，神色平静地笑了：“这次的事情，我不知道背后有没有林凝的意思在，但是和我直接联系的人是南先生，我这边还有通话记录。” 陆先云说着，将通话详单调出来，屏幕轻转给司明远和迟南雪看。 迟南雪看了一会儿，眉头微微蹙起：“你手中有通话录音吗？” “没有，不过说来也是蹊跷，那天的电话无法被录音，”陆先云无奈地说道：“我其实也听说过，有软件是可以做到的，屏蔽信号是吧？就是不让对面的人成功录音那种，我说不太清楚，录音出来都是沙沙声，我就给删除了。” “安排你做了什么？”司明远蹙眉问道。 “就是安排了海胆的进口商，让我和一个专人进口，我和林元嘉林少确认过了，林少也没说什么，我们都不知道那人有问题。不过放心，我相信海城警方的能力，应该很快就会找到那个进口商，货源是那边拿的，出了问题自然都跑不掉。”陆先云笑笑，淡淡道：“其他的事情我也不多说了，反正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信不信随你们。” 陆先云起身离开了，司明远倒是没有阻拦，只是静静地喝完了杯中的咖啡。 气氛诡异地安静。 良久，迟南雪方才看过去：“你信了他的话？” “多少有点。”司明远眉眼微垂，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几分喜怒。 “南先生不是这样的人……”迟南雪低声道：“我不喜欢林凝，南先生也知道。” “所以你认为南家成会为了你放弃和林凝的合作？”司明远反问道。 迟南雪没应声，只是微微蜷紧了手指。 司明远看向迟南雪的犹疑，心头就有点不舒服，他淡淡道：“先回去吧。” 司明远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完全没有等一等迟南雪的意思。 迟南雪跟在后面，跟了一会儿就有点累了。 她从前就总是望着他的背影，总是如此。 似乎这已经成为了他们之间的日常和习惯，司明远从来都不需要驻足等她，因为不管司明远走到哪里，那时候的迟南雪都会跟着的。 只是现在，迟南雪忽然就有点累了。 她为什么要追下去？ 前世今生，她到底还要跌倒多少次，才能真正涨一点记性？ 迟南雪的脚步越来越慢，她没有再抬头，只是微微垂着眸，想着要用什么理由离开华夏国去美国一趟。 美国那边的公司需要处理，就连迟济桓，也要一起带出去才行，否则将桓桓留在这里，自己终究是无法心安。 还有外公…… 她还在这里胡思乱想，丝毫没有意识到司明远已经折返了回来。 他冷着脸，将外套脱下来披在了迟南雪的身上，依旧是一言未发。 迟南雪这才发觉，海城竟然是下雪了。 “等一会儿，钟清源将车开过来。”司明远寒着一张脸道。 迟南雪静静抬头看了司明远一眼，蹙眉：“你不是刚刚还在生气？” “没生气。”司明远顿了顿，咬牙道：“没生你的气。” 她还是那么信任南家成，不管发生了什么，司明远没来由地想起空缺的三年。 他让迟南雪缺失的那些安全感，迟南雪是在南家成那里找到了吗？ 有些时候司明远也会忍不住去想，其实人生或许也就是如此。 他从前从来没有为任何事情烦心过，所有的成功在他这里都是顺理成章。 也只有在迟南雪这里，他才会一次次地退让，一次次地为了她打破自己的底线，甚至为了迟南雪，也学会了举棋不定学会了患得患失。 司明远微微蹙眉，看着迟南雪将衣服穿好，这才舒展了眉眼。 迟南雪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南先生，但是这件事毕竟是原则问题，我不希望你因为私人感情而做出了错误的决定。司少，那就不像是你了。” “回去再说。”司明远眉头微蹙，只淡淡道。 迟南雪吸了口气，只好跟了上去。 直到坐上车，司明远方才开口道：“在美国期间，南家成追求过你吗？” 这个问题太过露骨，迟南雪微微怔了怔，忍不住轻咳一声：“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我之前就说过，没有人会毫无理由地对另外一个人好，更何况……如果南家成真的像是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温和无害，他也不可能走到今天。”司明远冷笑一声：“的确，我就是在怀疑他。” 第289章 她只是舍不得放手 迟南雪微微怔住，良久方才轻声道：“至少在没有证据的时候，我不希望你将这件事曝光出去，更何况……” 她想说南家成其实不像是司明远说的那样。 她比司明远更了解南家成，也可能是因为司明远太厌恶南家成在自己生命中猛刷的存在感，迟南雪知道，南家成从来都不是个毫无原则的人。 相反，南家成比任何人都要有原则，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分明表现地很温和，可是一旦有人触碰到了他的底线，南家成也是从未退让过。 只是…… 南家成对自己，的确是太好了，也难怪司明远会如此。 迟南雪微微垂眸，许是因为太累了，一路上车子开得又平稳，迟南雪也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她睁开眼时，就见司明远正开着阅读灯看文件。 大多数人在长途出门时都会抽时间打个盹，旁边的迟济桓更是睡得香甜，只是在迟南雪的印象中，司明远从来都没有休息过。 他的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神色却是凝重得很，手上的笔还在勾画着。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好一会儿，司明远这才看过来：“醒了？” 他将文件干净利落地合上，道：“饿不饿？刚刚看你睡得太好，没忍心叫你，晚饭时间都过了。” 迟南雪顿时紧张起来：“你吃了没？你的胃不好，即使是在外面也要多注意的……” 听着她下意识认真起来的语气，司明远怔了怔，垂眸笑了：“很久了。” “什么？”迟南雪一怔，倒是没停下翻吃的的手。 “很久没听到这些话了。”司明远看向迟南雪，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 从前还在一起时，司明远也不知道迟南雪怎么会将这件事看得这么重要，他记得迟南雪精心熬煮的汤，记得迟南雪带上身上的胃药。 那时候司明远只觉得这一切不过是稀松平常，即使离开了迟南雪，这些不过是钟绍钧都能做到的事情罢了。 只是迟南雪真正离开的那三年，他就是那样放纵着自己将胃彻底弄坏了。 再也没有人盯着他准点吃饭，再也没有人将胃药当成随身的必备品，再也没有人熬那些费心费神的汤。 即使有……也不再是迟南雪了。 天知道司明远有多么怀念。 迟南雪的动作微微顿了顿，将手中的肉松包递过去：“以后在车里买个备用的暖箱吧，和冰箱差不多，可以稍微帮你加热一些吃的，你加班频率太高，总有些日子没办法安生地吃东西。” 司明远听着迟南雪认真地安排着这些家常，点点头笑了：“快到了。” “恩，那也先垫垫胃。”迟南雪看向旁边的迟济桓。 像是看出了迟南雪的心思，司明远笑了一声：“之前桓桓准时醒了一次，给他吃了东西才睡下的。” 迟南雪笑了一声，低声道：“还好有你在。” 司明远一怔。 “之前我一个人带着桓桓的时候比现在麻烦多了。”迟南雪平静地说着：“桓桓那时候也小，我整日都要照看着。” 司明远看向迟南雪，良久方才抿了抿唇：“以后不会了。” 迟南雪垂眸笑了，自己也拆了个肉松包吃。 很快，车子就在司家门前稳稳停住。 迟南雪刚想开口，就见司明远的目光定格在不远处。 南家成的车就停在司家门前，南家成穿着一身羊毛大衣，靠在车上似乎是在等人。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果然，司明远的脸色不太好看。 “明远。”迟南雪轻轻拉了司明远一下：“事情还没有定论，我们不能只听信陆先云一个人的话。” 她在维护南家成。 这个认知让司明远的心底愈发紧绷起来。 他径自看向不远处的南家成，伸手拉开了车门，神色依然是漠然，不带什么表情。 “南先生。”司明远率先开口。 南家成微微一怔：“司少，迟小姐也回来了？” “自然。”司明远负着双手，淡淡道：“南先生一直在这里等？” “对，听闻迟小姐和司少都去了海城，刚好海城嘉合置业的酒会发生了食物中毒事件，我有点担心，迟小姐的手机还打不通。”南家成坦诚道：“想来想去，心底总是放心不下，就来这里等了。迟小姐和司少安然无恙就好，我也就放心了。” 司明远不动声色地将迟南雪挡在身后，淡淡开口：“的确是无碍，多谢南先生记挂着了。” 他的脸上甚至不带半分笑意，南家成也是个聪明人，怎么会看不出司明远的情绪。 他轻咳一声道：“迟小姐，那我就先回去了，之前说过的美国公司那边的事情，我们明天找时间聊聊？” “没问题。”迟南雪点头应了。 南家成颇为担忧地看了一眼前面的司明远，这才咬咬牙离开。 直到看着南家成的车离开了院门，司明远方才看向旁边的迟南雪：“生气了？” “是你关了我的手机。”迟南雪看向司明远，低声质问道。 “对。”司明远颔首应下。 “你……如果我公司有什么事情呢？你要我怎么办？司少，你没有权利这样介入我的私生活。”迟南雪沉声道。 “你的公司……”司明远轻笑一声：“现在是美国早上七点，我关机的时候是美国凌晨五点。你的公司谁会在这个时间找你，刘娴吗？还有，如果南先生不是为了使苦肉计，他完全可以尝试联系钟清源或者钟绍钧，甚至是我或者桓桓，他都没有，而是选择直接来到这里找你……” 司明远看向迟南雪的眼神愈发凌厉，带着不容辩驳的力度开口道：“他不是什么温和纯善的人，也只有你会信他。” 迟南雪咬紧牙关，死死摁住了手机的开机键。 她闭了闭眼，低声道：“司少，有些时候我觉得你真的一点都没变。” 和前世的那个司明远如出一辙。 “是你被南家成蒙蔽了。”司明远蹙眉下了定论，语气也是冷肃的。 迟南雪苦笑一声。 只因为她舍不得，她舍不得放开司明远，所以她就注定走上了这一条和从前如出一辙的路。 第290章 他对她最是执着 旁边迷迷糊糊刚刚醒来的迟济桓有点茫然，撑着头开口：“司叔叔不要和妈妈吵架。” 司明远微微闭了闭眼，缓和了神色，这才伸手将迟济桓抱了起来：“司叔叔没有和妈妈吵架，别担心。” 迟济桓乖乖靠在司明远怀里，见司明远的神情平静了些，方才笑眯眯地开口了：“妈妈一直很想司叔叔，司叔叔不可以欺负妈妈。” 司明远的心微妙地疼了一下，低声应了。 迟南雪却没有开口，只摸了摸迟济桓的头：“好了，去休息。” 迟济桓轻声应了，被司明远抱着去了卧室。 这一晚，迟南雪睡得并不好。 她梦到了很多三年间的事情，她梦到了南家成认认真真地站在那里问她—— “是不是时间不对，迟小姐，我可以做得比司明远更好。” “我可以对你更好，司明远不懂得尊重你。” “他除了会控制你的人生，他还会做什么？” 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南家成这样怒火中烧的模样。 以至于后来很久，迟南雪都忍不住想起南家成那天说的话。 司明远对自己是真的好，迟南雪从来都记得，再怎么生气，司明远都会气哼哼地在那里等她，会将外套披在她的肩膀，会千里迢迢地去美国，将自己接回来。 这是控制欲无法解释的，迟南雪比任何人都明白，司明远前世今生，只对自己最是执着。 可是…… 司明远的性格也就是如此。 也许三年前更加张扬，三年后更加内敛。 可是他的控制欲永远那样强大，他不能容忍自己和南家成有任何一丁点瓜葛，其他人也是一样。 他希望自己可以永远站在他的羽翼下，不要肆意妄为。 迟南雪微微垂眸，从梦中惊醒。 第一次，她开始怀疑自己当年重生回来后的选择。 人真的能改变吗？ 左右也是无眠，迟南雪觉得自己可能是在车上睡得太多，司明远显然今晚不会回房间住了，她点亮台灯，慢吞吞地刷着手机。 公众号上是永恒的鸡汤文，迟南雪随便挑了一篇点开了，却是说婚姻的。 “都说喜欢一个人就会为了她改变，姑娘，你醒醒吧。如果是小细节的话，爱你可能就为了你改了。性格的话就算了，那是一辈子都改不了的，二三十年的性格，怎么可能真的为了一个人就改了？热恋期或许还会伪装，等热恋期过了，你会发现还是那个他，只看你能否习惯了。” 迟南雪目瞪口呆，有点怀疑地看了一眼上面标注着“热恋期必读”的公众号，这是毒鸡汤吧？ 这小编可别是来报社的…… 果然，下面一片哀鸿遍野，有很多女孩子开始控诉自己的丈夫有多么过分，婚前说好的要改婚后全都忘了，简直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立刻有人跟着应和：“就是就是，我老公也是，说好的要以后牙刷头朝上放。改了三天就忘了！” 作者在下面发了三个问号，显然是一脸懵逼不懂这人为何来这里拆台。 迟南雪本来想要感同身受一下，看了一会儿却是把自己给逗笑了。 司明远推门而入时，看到的就是迟南雪裹着被子笑出声来的模样。 他怔了怔，眉眼之间慢慢缓和了几分。 迟南雪保持着这个舒服的姿势抬头看他：“怎么？” 她的眼底眉心还带着三分笑意，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会儿，无奈地在旁边坐下了：“我以为……” 以为迟南雪是为了白天的事情生气，司明远进来的时候还想着要如何解释一波，见迟南雪笑吟吟的模样，忍不住也弯了弯唇角：“你没生气就好。” 迟南雪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刚刚在做什么，她轻咳一声，道：“什么事？” “以为你失眠了。”司明远说着，将托盘递过去，摸了摸鼻子：“牛奶小丸子。” 这赔罪的方式还真是特别，迟南雪看了一眼碗里造型各异的小丸子，抬眼看向司明远：“……你做的？” “看出来了？”司明远轻咳一声。 迟南雪心说那可不是必须看出来了。 这小丸子能做得各式各样看不出形状，大抵也只有司明远有这个本事了。 迟南雪咬了一颗，还好煮熟了。 她笑笑，倒是也没嫌弃糯米小丸子的口感，只慢吞吞地吃了起来。 司明远忍不住问道：“怎么样？” “还不错。”迟南雪睁着眼睛说瞎话。 有些时候暖胃的东西真的会给人幸福感，一碗小丸子下肚，迟南雪就觉得自己所有的想法都化为乌有了。 她沉默半晌，这才开口道：“我的确是不能接受你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针对南先生。” 司明远的手指微微紧绷。 “你先听我说完，”迟南雪温温道：“我最艰难的时间，是南先生帮了我很多忙，如果没有南先生在美国，我想我也好，桓桓也罢，我们的生活一定不会像是现在这样，我知道我可能无法报答他或者说回应他的心意，这也是我从未想过的事。可是明远，人是不能恩将仇报的。” 司明远沉默良久，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好，我听你的。” “谢谢。”迟南雪忍不住笑了。 “以后不准护着他。”司明远蹙眉，将迟南雪手中的托盘端走了。 迟南雪忍俊不禁：“放心，我只护着你。” 她向前凑了凑，轻轻在司明远耳畔吹了口气。 果然，司明远的脊背下意识地挺直。 迟南雪坏笑着向后躲，司明远将托盘放下，毫不迟疑地吻住了迟南雪的唇。 她的唇带着淡淡的奶香，司明远轻笑一声，加深了这个吻。 迟南雪被吻得昏昏沉沉的，直到司明远放开，她甚至都觉得自己有点缺氧。 司明远慢吞吞地舔了舔自己的下唇，简简单单的动作，迟南雪却是觉得自己有点脸红。 “这个牛奶牌子不错。”司明远冷静地评判道：“挺甜的。” “司明远，你你你你正经一点。”这一次迟南雪连耳朵尖都红了。 司明远轻笑一声，靠近了一些：“你还想不想睡？” 迟南雪立刻拉起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蒙住了。 第291章 你还有空担心旁人呢？ 第二天一大早，迟南雪醒来时，就见司明远和迟济桓排排坐在餐桌旁。迟济桓正在和司明远讨价还价：“可是我不想吃胡萝卜。” “就这一小碗，然后周末带你去看钢铁侠展会。”司明远神色平静道。 迟济桓显然有点犹豫，想了想问道：“那是下周才有。” “我说这周末会有，就一定会有。”司明远轻笑一声，轻轻刮了刮迟济桓的鼻子。 迟南雪有点惊讶，看着迟济桓迟疑着，皱着鼻子一口一口挖着胡萝卜泥，心说司明远对小孩子还真是难得的有办法。 见迟南雪来了，司明远方才将手头的东西放下：“你知道今天陆薇薇又被带去询问了吧？” “询问？”迟南雪问道。 “如果不是碍于陆薇薇是孕妇，现在就不止是询问这么简单了，证据基本已经确凿，现在的情况下没有人保陆薇薇，陆薇薇的处境相当微妙。”司明远淡漠道。 “我父亲没有保陆薇薇吗？” “也不能说是没有，但是我让人给迟麓麟放了些风，他显然是信以为真，觉得但凡陆薇薇脱罪了，他定然就要惹上大麻烦，而且陆薇薇一方面是高龄孕妇，另外一方面还是待产期，迟麓麟想必是觉得陆薇薇不可能被逮捕。”司明远语气平静。 迟南雪微微咂舌：“我一会儿想去见陆薇薇一面。” “刚好，之前迟晓晴也约了见面，好像是和柏年一起，我们一会儿可以去看看。”司明远见迟济桓乖乖将一小碗胡萝卜牛奶泥吃完了，这才笑了笑，道：“这周末陪你去。” “哦！”迟济桓显然忘记了胡萝卜带来的痛苦，高高兴兴地点头应了。 迟南雪忍俊不禁，道：“一会儿刚好去看看吧，我也想知道迟晓晴这是要做什么，当着陆薇薇的面截胡吗？” …… 然而真正到了警署，迟南雪也微微怔住了：“我们打算直接进去听吗？” “当然不是。”司明远淡淡笑了笑。 旁边的警察便应了一声：“是这边，现在司法制度改善了，律师见被询问人的时候我们都是不能监听录音的，所以这间屋子现在都废弃了，二位勉强坐一坐。” 迟南雪坐在单面玻璃板前，果然，音响效果不怎么好，迟南雪费了半天力气，听到里面的话还是一顿一顿的。 可是这已经足够了，因为陆薇薇的脸色极为难看，看着对面的迟晓晴和柏年。 柏年的神色很是平静，迟晓晴便扬唇笑了笑：“干嘛这样看着我啊？这不是妈妈的秘书吗？妈妈的秘书和我在一起了，妈妈你是不高兴了是吗？” “迟晓晴，你又不是不知道……”陆薇薇抓住面前的桌板，脸色难看至极。 “不知道什么？妈妈敢说出来了吗？”迟晓晴含笑道：“之前那次见妈妈的时候，我还没和妈妈说，现在我倒是可以理直气壮地和妈妈说了，我就是喜欢柏年，柏年是被你压迫地太厉害了才不敢说的，我知道他也喜欢我。” 陆薇薇的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啊？迟晓晴我护过你多少次，你自己说！你现在连我的人都要……” “妈妈可小心说话。”迟晓晴看着自己新做的指甲，轻笑道：“这怎么就是妈妈的人了啊？这不是妈妈的秘书吗？怎么，谈不得恋爱了？” “迟晓晴，你自己问问你自己，我对你什么样？”陆薇薇咬牙问道：“你闹了那么多次事情，哪次不是我帮你圆回来的？你是我女儿啊……你这是在做什么孽呢？” “作孽？”迟晓晴终于舍得抬眼看向陆薇薇了，她咬牙切齿地问道：“我做什么孽了？你自己说啊，我做什么孽了？你知道不知道，柏年都知道心疼我，因为柏年都知道我过得不容易，我在你身边的那些年，你对我都没有对我姐姐好，你怕人们说你这个位置来得不明不白，所以你对我姐姐都那么好……” “我对你姐姐好，我对你姐姐可真是好。”陆薇薇简直要笑出声来了，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可是她根本就无暇顾及，只低声道：“我对你什么样子，你自己心底没数吗？如果没有我，你就进监狱了！” “如果没有你，我就不用来这个世界上遭罪了，你可闭嘴吧。”迟晓晴脸上的笑容收敛地一干二净，只冷冷道。 陆薇薇的脸色顿时变了，一片苍白。 迟晓晴起身，陆薇薇忽然疯了一样地向前靠了靠，看向外面一言未发的柏年：“你说话，柏年你说话，你之前在餐厅还……” “陆女士，我以为您是看得出来的，我对您只是倾慕之情。我还年轻，不太懂得什么才是真的感情，可是在面对晓晴时，我是真的在心疼她。”柏年低声道。 他那副样子，简直让人不忍责备。 可是陆薇薇简直要崩溃了：“你……你他妈，我给了你多少钱，你是喂不饱的狼是吧？” “现在不都是流行小狼狗吗？不过妈，你给了多少钱，说出来听听呗。”迟晓晴嬉皮笑脸地问道。 陆薇薇顿时噤声，绝望地看向外面的柏年。 如果不是因为柏年，她倒是未必会落到这般田地。 现在可好，她看着迟晓晴和柏年一起站在外面，柏年的手却被迟晓晴耀武扬威地握着。 而她只能呆在里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良久，陆薇薇方才低声问道：“你和柏年在一起的事情，迟南雪知道吗？” 彼端，迟南雪微微坐直。 迟晓晴下意识看了一眼墙角，这才淡淡道：“不知道，不过我会让她知道的，我会昭告天下的。” “我还以为……”陆薇薇的眼底划过一瞬间的失神，低声道：“你不要和迟南雪走太近，她不会真心对你的，她恨我恨成那样，对你想必也是一样的。” 迟晓晴冷淡地笑了：“呦，你还会有空管旁人呢？我爸来找过你吗？” “你爸爸……他也是没办法。” “恩，没办法。我听说新来的秘书挺漂亮的，妈你可小心啊，毕竟当年您不就是这样上位的吗？”迟晓晴轻笑一声，淡淡问道。 第292章 我可不敢招惹司少 陆薇薇记得，她简直是太记得了。 那个女孩子她甚至见过一面，叫姚采薇，连名字都和她如出一辙，偏偏长得和那个晏雁挺像。 有些时候她觉得男人真是贱骨头，明明之前晏雁还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陆薇薇也没觉得迟麓麟多喜欢晏雁，如果真的喜欢到了骨子里，想必也舍不得绿了她让她受那么多委屈，可是现在时过境迁，人家晏雁走了，迟麓麟倒是好，现在倒是想起来找这个姚采薇来替代晏雁了。 何必呢？ 陆薇薇心底想着，倒也不是不吃味的。 她闭了闭眼，语气冷硬道：“迟晓晴，你是我女儿，有些话我必须要和你说，你现在在那里针对我也好，气我也罢，将来能护着你真心实意为了你的人也只有我，你不要以为……” 陆薇薇还在这里语重心长的说着，再一抬头，就见迟晓晴已经出去了。 眼前只剩下一个柏年，陆薇薇的话顿时全部都收了回去。 她看了柏年好一会儿，这才低声道：“你滚吧，我就当做不认识你。” 柏年苦笑一声：“你应该知道我也是为了你好，我看得出来，你大着个肚子也不容易，如果真的和迟麓麟分开了，你心底也不舒服不是吗？” 陆薇薇的脸上闪过一丝迟疑。 柏年便继续说了下去：“我现在和迟晓晴走得近一些，迟麓麟可能会觉得我恶心，也可能会觉得迟小姐不知廉耻，可是事情过去了也就好了。我至少能让你安稳地回到你的婚姻里面去，和我在一起的日子，我很快乐，你应该也很满足，这就足够了。往后的人生路，我可能没办法陪你往下走了，可是我希望你回忆起我的时候，至少想到的都是我的好。” 陆薇薇简直要被感动哭了。 她何曾听过这样推心置腹的话？ 更何况，柏年眼圈红红的，陆薇薇从未见过柏年如此动容的模样。 良久，陆薇薇方才低声道：“是我错怪你了。” “谈不上，不过你能好好的，我也就安心了。”柏年低哑着嗓音开口。 陆薇薇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她迟疑良久，这才咬牙开口：“对了，你怎么不去勾搭迟南雪……” “迟小姐看不上我啊。”柏年毫不犹豫地说道：“迟小姐那是什么地位的人，能看上我这种吗？更何况，我也不敢招惹司少。” 陆薇薇很以为是，跟着点了点头又觉得不是滋味起来。 哦，所以来勾搭自己和迟晓晴是因为他们眼界低是吧？ 陆薇薇心底不舒服，却也只好咬了咬牙，没有说下去。 柏年沉默片刻，这才低声道：“那我先走了，你出来以后，我估计就不在江城了，以后……有机会再见吧，我知道陆女士你也不可能为了我放弃你的家庭，以前是我多想了。” “不是，我……”陆薇薇有点急了。 她看向柏年，这个男人实在是太符合她的审美了。 他会说好听的情话，会深情款款地看着自己，会在自己难受肚子疼的时候用手充当暖宝宝，会在自己累了的时候主动借一个肩膀。 即使比自己年轻，柏年也从来都是有担当的那个。 这样的小狼狗，她实在是太喜欢了。 更何况，柏年喜欢她。 陆薇薇咬了咬唇，低声道：“你别走，也不是没有办法。你在外面等我一等，我很快就能出去。” “你真的愿意为了我……过苦日子吗？” “你那样子，能过苦日子吗？”陆薇薇忍不住笑了，想了想道：“放心，苦不着你。” 柏年的眼底充满了欣喜，低声道：“那我等你。” “恩，等着我吧。”陆薇薇的眼底写满了算计。 柏年这才走了出去，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和迟晓晴说的，迟晓晴已经一个人离开了，柏年则是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隔壁的门，笑着看向司明远：“司少，我表现地还行吧？” “相当不错。”司明远点头应下，将一张支票推过去。 柏年笑着接下了，看了一眼数额就亲了一口支票，认真道：“跟着司少才是真的穷不到我。” 司明远轻笑一声：“看来陆薇薇是当真了。” “她估计是要去算计迟麓麟的钱了吧。”柏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是相信她能搞到钱的。” “让姚采薇配合一下？”迟南雪问道。 司明远点点头：“可以，迟麓麟今晚约了姚采薇去宾馆。” ……这种事你都知道？ 迟南雪轻咳一声，柏年想了想，又道：“对了，迟晓晴怎么办？” “她喜欢你？”迟南雪诧异问道。 “谈不上，只是那孩子太缺爱了，估计之前也没人对她好，我给她买了银项链，她就很感动。”柏年说道，眼底划过一丝不忍。 他骗人早就成了习惯，骗的也都是那些阔太太。 有些时候柏年觉得那些人真是一点都不值得可怜，她们在豪门里面过得好好的，有丈夫大把大把地给钱，她们就拿着出去养男人。 但是迟晓晴不同，她不过是个可怜的牺牲品罢了。 “骗迟晓晴我总有点于心不忍。”柏年摸了摸鼻子。 迟南雪沉默片刻，道：“既然如此，就和迟晓晴断了吧。”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眼，迟南雪说了下去：“没必要做违心的事情。” “她估计也不是真的喜欢我吧。”柏年有点过意不去，道：“估计只是没人对她好，她一时半会有点感动。” 迟南雪没应声，只是笑了笑。 柏年显然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道：“陆薇薇应该是明天出去，我得给她准备一份惊喜，我先走了。” “去吧。”司明远这才开口。 柏年匆匆离开了，迟南雪想了想，道：“我也差不多该走了，我和南先生约了去他公司看看。” “他的公司已经选址完毕了？”司明远随口问道。 “恩，对，选择了廊环102层。”迟南雪道。 司明远点头应了：“今天我可能没时间陪你去，刚好袁志远过来取线索，我跟着去看看。” 迟南雪一怔：“还是嘉合置业的事情？” “恩，林元嘉去报案了。”司明远平静道：“我送你去廊环。” 下一秒，司明远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顿时微微蹙眉。 “怎么？” “没什么，”司明远迟疑片刻，还是道：“和我们无关。” 第293章 除了他还能是谁？ 一路上，迟南雪都在翻看着南家成新公司的资料。 “南家成之前不是说要将公司设立在筑远国际吗？我记得之前媒体报道过。”司明远道。 “恩，之前的确是这样说的，不过后来南先生似乎是去查看了一下，周边消费能力比较低，南家成主要是做个人高端住宅的，担心公司宣传出问题，这件事先保密啊，目前南先生没打算出去宣扬。”迟南雪解释道。 司明远不置可否。 很快，廊环就近在眼前了。 司明远探身过去给迟南雪开了车门，道：“晚上来接你。” “你现在去见袁志远吗？”迟南雪问道。 “对。”司明远点头应下：“爷爷让我陪着去走走，刚好也可以问一下现在的调查进展情况。” 迟南雪想了想，轻声道：“那你现在不怀疑南先生了吧？” 司明远哭笑不得：“你如果再说下去，我或许就要跟你一起上去了。” 迟南雪吐吐舌头，匆匆下车了。 司明远静静看了迟南雪的背影一会儿，钟绍钧终于忍不住问道：“那司少，我们还将合理怀疑说给袁警官听吗？” “没必要。”司明远蹙眉。 “迟小姐和南先生其实没有您想象的那样亲近。”钟绍钧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 司明远微微一怔，道：“我从来都没有觉得他们很亲近，只是……” 只是在迟南雪最艰难的日子里，是南家成陪在了迟南雪的身边，如果现在因为自己的缘故导致南家成出了什么事，迟南雪心底肯定过不去这一关。 只这一点，就足够让司明远为之退让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廊环高耸云端的大楼，叹了口气道：“开车吧。” …… 廊环102层风景相当不错，迟南雪在南家成的陪同下逛了一圈，这才道：“所以南先生起步阶段就买下了廊环的最高五层。” “对，刚好是102到107层，风景也好，适合我们做个人高尖端住宅的需求。”南家成含笑道。 他的神色很是温和，迟南雪侧头看过去，没来由地想起了昨天听到的指控。 南家成……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来？ 她没有继续想下去，只道：“之前让我帮忙搜集的资料，都放在这里了。” “昨天太过担心，贸贸然就去了司家，后来你和司少之间还好吧？”南家成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 迟南雪一怔，摇摇头道：“没什么，司少就是那样的性子，我们之间却是很少爆发冲突。” 其实仔细想来，都说司明远脾气不好，可是真正和司明远在一起这么漫长的时间里，他也鲜少将那些坏情绪发泄在自己身上，甚至更多的时候，是他主动选择了退让。 都说成年人是最难改变的，可是司明远从未想过要磨平她身上的棱角，相反，从前偏执的人现在学会了如何去包容。 想到司明远，迟南雪的唇角忍不住添了三分笑意。 102层的风景很美，晨曦的光迎着落地窗映进来，南家成正想开口，侧过头就看到迟南雪唇角噙着的笑意，是如此地平静而温和，让南家成一时之间就怔住了。 他轻咳一声，却是心知肚明，这样的笑容不属于他，从来都不属于。 “我近来……”南家成顿了顿，还是说了下去：“听说了一些传闻。”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来。 “是关于那次投毒事件的，听说背后有林凝的授意。”南家成问道。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道：“只是目前的合理怀疑，毕竟林凝是这件事的直接受益者，你如果看了最近的微博会发现，围观的人都很讨厌林元嘉，觉得林元嘉报复心理太重了，甚至连林振海都没放过。” “我之前和林凝见过，多少也算是有点了解，”南家成解释道：“我不是去港城发展过吗？那段时间在港城，我和林凝刚好有过几面之缘。” 迟南雪错愕地看过去：“你认识林凝？” “她想要和我合作，只是后来我方才知道，那就是之前和你关系不睦的人，种种原因吧，就放弃了合作。”南家成自然地解释道。 迟南雪看了南家成良久，这才摇摇头道：“这种事，南先生以后最好还是不要提及了。” “怎么？”南家成有点诧异。 迟南雪心说如果让司明远知道南家成和林凝之间还有这样的关联，不知道司明远会怎么想，或许正是会坐实昨天的猜测。 她却没有说下去，只是平静道：“现在林凝已经声名狼藉，本身又涉嫌涉黑，如果不是因为林凝现在出国了，恐怕已经被逮捕了。南先生您现在正在着手新公司的启动，如果和林凝染上了关系，难免要面对很多问题。” 她的语气无比诚恳，南家成点点头：“放心，我明白。” “那就好，而且……” 迟南雪话音未落，门被人推开了。 本该和司明远见面的袁志远袁警官就站在门口，手中拿着一支录音笔，面色平静地看向南家成：“南先生，抱歉，我们有合理的怀疑认为您和昨天发生的海城投毒案有关联，希望您可以配合我们进行调查。” 迟南雪震惊地看向袁志远：“袁警官，这里面一定存在一些误会。” 袁志远低声道：“抱歉迟小姐，我们也是接到了可靠的线索，这个案子是海城现在的重案，牵涉也很多，我们也是按规则办事。” 迟南雪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机。 手机完全没有信号，不知道是因为这里没有基站的缘故，还是因为被屏蔽了。 她看向南家成，眼底满是仓皇。 南家成倒是平静地起身：“没关系，我没有和海城的人联络过，应该只是过去接收一下调查。” 迟南雪的心底却满是早上司明远问过的话—— “南家成之前不是说要将公司设立在筑远国际吗？我记得之前媒体报道过。” “这件事先保密啊，目前南先生没打算出去宣扬。” 是啊……除了司明远，还有谁能提供所谓的可靠线索？ 迟南雪跟着下了楼看着门口乌压压一片的记者，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 第294章 不过是举手之劳 “迟小姐，您最好不要现在出去，我们也不清楚为何门口会有这么多记者，这是秘密办案，毕竟牵涉了很多事很多人。”袁志远下意识道。 “袁警官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记者吗？”迟南雪平静地反问道。 “迟小姐的意思是……”袁志远大为不解地蹙眉，不知道迟南雪的敌意从何而来。 迟南雪却只是淡淡笑了笑：“没什么，我就不送了，还有些事情。” 南家成看了迟南雪一会儿，叹了口气道：“我可以和迟小姐说几句话吗？” “抱歉南先生，可能不太方便。”袁志远说着，就要带着南家成往外走。 迟南雪却又开了口：“袁警官，这是南先生新公司的选址，而现在南先生并非作为嫌疑人被逮捕，可是如果您再带着南先生向前一步，到了那些记者面前，想必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了。一旦新公司的声誉受损，给南先生带来的预期经济损失是不可估量的，错误办案导致的后果，我想袁警官也不希望看到。” 袁志远的脚步微微一顿，迟疑地看向旁边的警察。 “迟小姐。”南家成看了迟南雪片刻，唇角微弯道：“多谢。” 迟南雪摇摇头，神色很是复杂。 “这楼有后门吗？”袁志远咬咬牙问道。 “没有。”警官有点为难。 迟南雪蹙蹙眉，道：“稍等。” 她犹豫了一下，径自给盛诗雨打了个电话过去。 不多时，盛诗雨就带着团队来了。 迟南雪看着他们在门口和记者周旋，很快，盛诗雨的经纪人就强硬地将记者送走了。 记者们面面相觑，可是在这里等了这么久也没有等到南家成，倒是被盛诗雨的经纪人给训斥了一通，倒是也没什么意思，众人想了想，也就那么散了。 盛诗雨这才抬手推开门，和不远处的迟南雪打了个照面。 “你来了。”迟南雪笑笑：“谢谢。” “举手之劳，我本来就在附近拍节目。”盛诗雨笑了笑，看向旁边的南家成：“这位不是南先生吗？这是怎么了？” “一些事情需要接受警方的问讯，门口记者太多委实是麻烦得很，多谢盛小姐了。”南家成温和开口道。 盛诗雨没多言，只是点点头让开了门口的路。 警方带着南家成从正门出去，盛诗雨这才看向迟南雪，想了想问道：“这是南先生的公司吧？” “你怎么……” “猜的。”盛诗雨笑了：“我听说了南先生要在这边开公司，但是没想到你和南先生居然在一起。” 迟南雪无奈道：“我只是应邀过来看看，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倒是你……身体好了？” “都好了，放心吧。”盛诗雨道。 她们有段时间没见过面了，如果说三年前多少还能算是几面之缘的朋友，那么在迟南雪离开华夏国去了美国的那三年，她们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迅速地降到冰点。 盛诗雨犹豫了一下，问道：“要不要一起出去喝点东西？” “恩，也好。” “今天司少不忙着接你？”盛诗雨笑着问道，语气也是平静的很。 迟南雪就笑着摇了摇头，没多解释。 南家成在这里被警方盯上的事情，说是没有司明远的一份功劳，迟南雪都不相信。 只是…… 司明远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出尔反尔的人。 他不会说谎，也从来都不会作伪，因为司明远的世界里从来都没有说谎敷衍的必要。 他明明答应了自己，不会再追着南家成不放，他怎么可能还会让记者跟着警察过来？ 可是，倘若不是司明远，那这一切未免太巧合了些。 迟南雪闭了闭眼，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盛诗雨主动问道：“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 迟南雪无奈道：“没什么，倒是你……之前威亚的事情，查到是谁做的了吗？” “道具组那边出了问题，之前警方介入了，后来看来只是普通的意外。”盛诗雨道。 迟南雪微微蹙眉。 “我知道你的想法。”盛诗雨自然地走去了靠马路的一侧，道：“其实我心底大概知道是谁做的，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咖啡厅不算远，下午时间，咖啡厅人不算多，迟南雪和盛诗雨挑了个安静的座位，盛诗雨点了杯草莓奶盖冰，慢悠悠地喝着。 她的手腕洁白而纤细，捧着杯子，迟南雪不经意地看过去，刚好瞥见她腕际的疤痕。 那疤痕看上去也有段时间了，狰狞而可怖。 “怎么？”盛诗雨不解地问道。 迟南雪错愕地看过去：“你这是……” “哦，之前受的伤。”盛诗雨顺着迟南雪的目光看过去，道：“经纪人本来想让我去做个手术去疤痕的，我没在意，怎么？很明显吗？” 不是明显与否的问题，那分明就是自杀的人才会留下来的疤痕。 迟南雪心情复杂，低声道：“三年前的事情，你……” “都过去那么久了，也没必要提了。”盛诗雨的目光暗淡三分，良久，她方才道：“不管怎么说，只有一件事是我一定要告诉你的，这件事和司少没有任何关系。” 迟南雪微微垂眸。 “罢了……我也不想这件事成为你的心结，”盛诗雨咬咬牙，开口道：“当年我父亲见你走了，就开始拼命撮合我和司少，我当时自然是拒绝了，可是我父亲放了口风出去，让媒体撰写了不少关于我和司少的报道。” 迟南雪睁大眼。 她没来由地想到三年前手机上不断刷屏的消息，那时候迟南雪以为，那是他们合意做出来的报道，毕竟那时候司明远正在帮盛兴业的忙。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当时……他找上来了。”盛诗雨现在说起老周时，依然浑身发冷，低声道：“他可能是信以为真了，所以觉得要挟了我，司少就会乖乖就范。更何况，那时候你已经离开华夏国了。”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我父亲导致的。”盛诗雨苦笑一声。 第295章 她惯于把握主动权 和司明远的说法如出一辙。 司明远帮助了盛世，让盛兴业脱困，与此同时，他顺水推舟地利用了盛诗雨。 “那你的嗓子呢？”迟南雪哑声问道。 “当时老周担心我跑，还不想在我身上留下打针的痕迹，就天天在屋里面点一种熏香。”盛诗雨微微垂眸，脸色很是苍白：“就这样，嗓子就哑了，没别的。” 迟南雪闭了闭眼，低声道：“抱歉。” 盛诗雨微微一怔，倒是笑了：“你抱歉什么？其实真没什么，我现在都觉得庆幸，毕竟因为我，盛世就回来了，如果没有了盛世，盛家也就不是盛家了，连我爷爷的名声都要被牵连，”她顿了顿，语气很是平静地说道：“司少本来就不喜欢我，这就是个利益对等交换，我觉得挺好的，谁也别亏欠谁。” 话音未落，盛诗雨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错愕地问道：“司少知道你和我在一起？” 迟南雪一怔，这才看了一眼手机。 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自动关机了。 难怪……司明远一直没有联系她。 “恩，对，恩，你要和南雪说话吗？她手机好像自动关机了。” “我们？我们还在江湾这边，对……就是那家……对对对咖啡厅。” 盛诗雨将电话放下，无奈道：“司少查岗查得还是那么紧。” 迟南雪没做声，只是抬眼看向盛诗雨：“你的嗓子现在好些了吗？” “好多了。”盛诗雨笑了：“多少肯定是有点问题的，不可能像是从前一样，但是再练一段时间，估计就能恢复了，不用担心。” 迟南雪这才放心了些，和盛诗雨就最近江城的情况聊了一会儿，盛诗雨还是老样子，不多时就不再纠结之前空缺的三年，只叹道：“你这个人也是，你说我们两个之间没出什么矛盾吧？你去美国了，何必连我都不理会了？” 迟南雪无奈道：“那时候我以为你和司明远要在一起了，司明远不是会任由旁人炒作绯闻的人……” “他那是任由？”盛诗雨叹气：“他那是听之任之。” 这个词倒是没有什么不对，只是那时候的迟南雪哪里会想到这些？ 迟南雪笑笑，没有多解释。 然而很快，咖啡厅的门被人推开了。 咖啡厅的老板怔了怔，立刻迎了上去：“抱歉我们这里被人包场了，司少？！” 司明远淡淡点头，一眼看到了角落里的两人。 “这也太快了。”盛诗雨悄悄咂舌。 迟南雪看过去，就见司明远大步走过来，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修身得很，像是裹挟着一阵风。 “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解释。”司明远沉声道，眉头微微蹙着。 迟南雪一怔，只好点头应下，看向盛诗雨道：“抱歉，今天我可能要先走了。” “没事，我习惯了。”盛诗雨无奈地笑了。 司明远伸出手，迟南雪就递了过去，任由他拉着走出了门。 他的手劲不小，径自拉住迟南雪时，让迟南雪的心跳都有点乱了。 良久，迟南雪方才开口：“司少，”见他没有停步的意思，迟南雪只好换了温和的语气：“明远。” 司明远的脚步微微顿住：“不是我。” 他没有看迟南雪，只是手指微微绷紧。 迟南雪就觉得他整个人仿佛都是紧绷的。 他很少会主动去解释什么事，在他这里，这一切都是毫无必要的，他不屑于费心解释。 可是现在……他的嗓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哑声道：“南家成被警察找到的事情，不是我让人做的。” 迟南雪看着司明远的模样，司明远的唇角微微抿紧，素来冷静自持的眼底带着三分迟疑。 迟南雪忽然就觉得心底软得一塌糊涂。 她沉默半晌，这才开口道：“我知道不是你。” “你答应我的事情，从来都不曾食言过。”迟南雪看向司明远，弯起唇角笑了。 司明远就觉得自己悬起的心顿时落了下去。 他将迟南雪抱起来，径自走进车里，这才将人放下。 保持着十指紧扣的距离，司明远再不克制地吻了上去。 就这样沉沦深陷吧，司明远想着，除了迟南雪，他想不到任何一个人，还有谁能够让他如此紧张。 听到南家成出事的瞬间，听到记者包围了廊环的瞬间，司明远简直比任何一刻都要情绪紧绷。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一句话—— 完了，迟南雪一定会怀疑他。 她只和自己说过南家成新公司的选址，而自己还说着要和袁志远见面。 迟南雪只觉得，这个吻仿佛带着情绪。 司明远就像是拼命要确认她的存在似的，将这个吻演绎地无比缠绵。 没来由地，迟南雪的心底愈发柔软了起来，尽可能温和地回应着这个吻。 良久，司明远方才松开了迟南雪，迟南雪轻轻揉了揉殷红的嘴唇，低声抱怨道：“你欺负人。” 司明远低声笑了：“南家成的事情，后续我也会和袁志远跟进。” “好。”迟南雪这才点头应了，想了想还是道：“其实我也觉得有点诧异，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这件事知道的人本就不多，是谁要这样暗害南家成？” “南家成在国内树敌不多，即使是这次新设的公司，能够影响到江城的房地产商也不过就是那么几个人而已。”司明远平静道：“这样想来，我认识的几个房地产商，没有人会做这种龌蹉事。” “我也觉得。”迟南雪点头应下。 下一秒，她的手机响了。 迟南雪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脸色微微沉了下去：“林凝。” “接，我不说话。”司明远道。 迟南雪不动声色地将电话接了起来，对面的林凝就笑了：“你最近还好吧？” 迟南雪微微蹙眉：“还可以。” “是吗？我听说……林元嘉那个聚会出了不少事啊，还有人食物中毒了。”林凝淡淡笑道：“你手头有嘉合置业的股份吧？接盘接得还开心吗？” “那你应该也听说了，林先生情况不太好，你什么时候回来？”迟南雪冷冷问道，毫不客气地把握了主动权。 第296章 他们之间的信任曾薄如蝉翼 那边的声音微微顿了顿，很快，林凝哑声开口：“你什么意思？” “林振海的病危通知书都下了第二次了，你如果再不回来，可能就来不及了。”迟南雪沉声道。 林凝的呼吸都变得粗重了几分，良久，她低声道：“这次投毒事件，我看新闻说也有南先生的一份，是真的吗？” 迟南雪微微蹙眉，下意识看了司明远一眼。 “你不说我也知道，”林凝咬牙切齿：“你放心，该有的都在，我爸如果出了事，我一个人都不会放过！” 林凝说完，将电话径自放下了。 迟南雪闭了闭眼，很快抓住了重点：“她怎么知道的南家成的事情？” 司明远微微蹙眉：“新闻报道都压下来了，她不应该有渠道知道的才对。” “现在看来应该是没能完全控制。”迟南雪低声道。 司明远沉默片刻，道：“还有一种可能。” “如果事情就是林凝导演的，就没有问题了。”迟南雪的眼神亮了。 “没错。”司明远沉声应了：“如果事情就是林凝导演的，那么她所有的目的应该只有一个……” 迟南雪只觉得悚然。 她所有的目的，就在于倘若迟南雪不信司明远，或者倘若司明远不曾解释，又或者……倘若她没有找人拦住那些记者，那些记者一旦冲上去…… 南家成的努力被毁于一旦，新公司的开立也会受影响。 而接下来，所有的一切就都完了。 迟南雪怎么可能完全不怪罪司明远？ 他们之间的信任从来都是如此不堪一击。 “你打算怎么办？”迟南雪看向司明远，他的唇角微微紧绷，整个人都充满了暴戾的气息。 迟南雪微微一怔，下意识将司明远的手握住了。 她的手指温暖，他的则是冰冷。 “林凝越界了。”司明远毫不犹豫地说道：“她留在国内的一切就都别想要了，我会限制她入境，只要林凝一入境，不管伪装了什么身份，我都会立刻让人逮捕她，她……” “我有一个想法。”迟南雪想了想，忽然笑了。 她抓着司明远的手轻轻晃了晃，笑道：“你听听看？” 司明远的情绪慢慢平和下来，点头应了。 “林凝在海外，她得到消息的渠道是受限的，换言之，她应该并不知道南家成并没有被记者围攻的事情。”迟南雪轻声道：“不如我们做些新闻给林凝看，我相信以林凝的性子，她忍不住。” “你的意思是说等她自投落网？”司明远的眼神亮了。 迟南雪笑笑：“的确，如果我们就这样等，林凝想必也不会放松警惕，可是倘若我们放出了消息，让林凝觉得我们之间存在了猜忌，或许事情也会变得不一样。” “还有一个问题。”司明远顿了顿，道：“我将家里的保姆和管家都找了个由头请出去了。” 他语气平静，迟南雪却瞬间了然：“今天我们说起这些话的时候，身边的人并不多。” “对。”司明远的眼底划过一丝淡淡的疲倦：“我没有想到，一直都在身边的人，也有背叛的可能性。” 迟南雪的心微微一颤，轻轻握住了司明远的手。 …… 很快，司明远和迟南雪不和的消息传遍了网络。 吃瓜群众刷着论坛，脸色都跟着一天变无数次。 “怎么可能？！”有绝对的cp粉在下面哀嚎：“这肯定又是哪家无良记者，我说能不能不要搞我们家司少和南雪啊？” “就是啊！”有人在底下帮腔：“他们两个走到现在多不容易，你知道我多想和我前任复合吗？” “……前面那个你跑题了，不过的确不像啊，前段时间两个人不是还恩恩爱爱的吗？” “别搞笑了，恩爱？你自己想想，破镜重圆这种事情现实吗？随便摔个镜子，还该有裂痕呢。” “你是说司少和迟南雪真的又崩了？天啊……那我希望司少不要再找迟南雪了，迟南雪估计喜欢其他人了吧。” “我觉得司少挺适合盛诗雨的啊。” “前面的小歌手就别来倒贴了行吗？” “你说谁小歌手呢？我家诗雨我抱走了你们慢慢撕。” “我也觉得，悄悄说我觉得南雪挺适合南家成的。” “对对对，南少真的很帅啊！” 下面的话题显然又歪了无数楼。 司明远本来和迟南雪一起认认真真看着，看了一会儿脸色就黑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届水军不行啊，怎么回事？！ 迟南雪忍俊不禁，她看向旁边正被人盛传不和的醋坛子司明远，轻轻笑道：“司少，生气啦？” 她的语气带着满满的促狭，司明远无奈，侧头过来亲了迟南雪一下，直到将小女人吻得摆手讨饶，这才向后退了一些，道：“你觉得你和比较配？” 送命题。 迟南雪立刻乖乖道：“根本就不存在这个问题，毕竟我只有你。” ……司明远轻咳一声，竟然有点被自己尴尬到了。 迟南雪这才笑了：“现在还是在论坛发酵，很快微博上面估计都有了。” 迟南雪知道这件事会很快被发酵出去，可是没想到这么快—— 最先有反应的人是晏嘉行。 “南雪，你和司少这是……我听说你们之间出了点问题。” “没有的事。”迟南雪紧忙道：“只是媒体谣传，对，对……啊？您要和司少通话？您稍等，就在我身边呢。” 司明远笑了一下，和晏嘉行温温和和地聊了一会儿，这才打消了老爷子的疑虑。 将电话放下，司明远无奈地撑着额头：“我手机也要被打爆了。” 迟南雪无奈，只好叹了口气：“我没想到事情会发酵地这么快。” “看来人们都很闲，也很关注我们的情况。”司明远挑挑眉，出去接司景深的电话了。 迟南雪看着司明远的背影，又看向旁边凑过来的迟济桓，笑着道：“怎么？” “唔……”迟济桓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好久没见南叔叔了。” 第297章 真是莫大的讽刺 迟南雪微微一怔，道：“想你南叔叔了？” “不是，是南叔叔和我说过，”迟济桓费力地想了想，道：“如果南叔叔有一天不来了，肯定就是妈妈找到喜欢的人了。” 迟南雪的动作微微顿住。 南家成……竟然和一个孩子说过这种话。 他定然是没有想到，迟济桓竟然将这句话牢牢地记住了，而且一记就是这么久。 他从来都是一个默默的守护者的角色，站在她的身边，安静而温柔。 自己拒绝了，他就毫不犹豫地退居朋友的位置，和南家成在一起，总归是不用担心南家成会逾矩会越界，他是如此平静而温和，就默不作声地守护着她的一方天地。 “妈妈找到喜欢的人了吗？”迟济桓认真问道。 迟南雪的心跳仿佛都停了一拍，她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司明远，低声问道：“桓桓喜欢司叔叔吗？” “很喜欢，妈妈也喜欢吗？”迟济桓抬眼看过来。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轻轻点了点头：“他就是你爸爸。” “宝宝知道。”迟济桓终于笑了，大眼睛亮晶晶的，语气也十分骄傲。 迟南雪一怔：“你怎么……” “爸爸告诉我了，太好了，我有爸爸了！”迟济桓欢欣鼓舞地去闹刚刚放下电话的司明远了。 迟南雪看着飞奔而去的迟济桓，看着司明远微微一怔，然后径自将小家伙抱起来的模样，顿时就觉得眼眶微微有点湿润。 这一幕，她想念太久了。 太久了。 在美国的时候，迟南雪也曾无数次想过，如果有一天司明远知道了迟济桓的存在，他会如何？ 他会不会觉得是自己算计他所以才有了血脉相连的孩子，还是说他会淡漠非常，毕竟在迟南雪的印象里，他从来都不喜欢小孩子。 她唯独没有想过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 仿佛一切都如此顺理成章，他们就是个三口之家。 而他，就是理所当然的，迟济桓的爸爸。 迟南雪刚想说什么，电话就响了起来。 迟南雪看过去，瞳孔微微紧缩：“你让人给林凝发的消息……” “都发过去了，放心，林凝现在有无数种方式说服你，让你确定这一切就是我做的。”司明远含笑道，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 迟南雪点点头，将电话接了起来。 果然，林凝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迟小姐，你没事吧？我怎么听说你和司少现在关系不太好呢……” “和你有关吗？”迟南雪冷声问道。 “倒是没有，只是……我听到了一些消息，也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林凝轻咳一声，道：“南雪，我不是说什么啊，不过司少这手段可真够阴损的。” 司明远从背后环住了迟南雪，这个姿势让他的呼吸都在迟南雪的耳畔，迟南雪差点握不住手机。 她瞪了司明远一眼，这才努力强迫自己聚精会神地听林凝说的话—— “我传给你的邮箱了，你自己去看一下吧。” 她显然不知道对面她以为正在冰封期的两人却是在调情，只得意洋洋道：“南雪，你看了肯定会生气，但是我毕竟是你曾经的闺蜜嘛，我也不想瞒着你。” 迟南雪的呼吸都重了几分，林凝就听着彼端传来鼠标轻点的声音。 一下，再一下。 “你没有证据。”迟南雪近乎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 林凝诧异道：“我以为你知道了呢，敢情你和司少生气不是因为这件事啊？哎呀你看我，弄巧成拙了不是？我本来是想着，让你看看你对司少多重要的，你看司少为了你都肯做这种事了。” 迟南雪哪里能听不出林凝语气之中的恶意，她将电话调成外放，静静听着。 “你是不知道啊，”林凝又笑了：“我之前和南先生其实联系过的，那时候南先生还在美国呢，你知道南先生为什么放弃了国内的发展吗？” 迟南雪微微蹙眉，这和现在的事情似乎有有了些距离。 而她没有注意到的是，身后拥着自己的人，动作微微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那时候还不是因为司少逼得太紧？司少天宸地产做大了以后，就开始报复南先生在国内的产业了，生生将南先生两个公司都逼倒闭了，这才罢休，其实那时候我就觉得司少这个人了不得啊，他明知道在美国都是南先生在帮你，可是还是在这样毫不犹豫地打击南先生。那时候我就想，他肯定是想着连你一块打击的，我以为他不会再追你了，没想到后来你们又在一起了，你说你是不是有点抖m受虐倾向啊？” 迟南雪微微蹙眉，想要动一下，却被司明远静静抓住了。 “南雪？在听吧？我知道你在听，就不用和我装了。”林凝轻笑道：“其实你这种人呢，挺适合和南先生在一起的，你们都是不太会算计人的人，你说司少这种动不动就黑化的，你留给我岂不是更好？你消受得起吗？” 林凝见迟南雪始终没回应，也觉得这独角戏有点没意思，径自将电话放下了。 迟南雪看着被挂断的手机，良久，直到手机屏幕都不甘寂寞地黑了，这才轻轻挣脱开司明远的怀抱。 这一次，司明远默不作声地松开了钳制。 “她说的应该是真的。” “南家成和你说的？”司明远问道。 “没有。”迟南雪微微垂眸：“他从来都没有和我说过这些，我只是……刚好记得。” 刚好记得南家成之前的疲惫，那时候她还在待产期，当时医生说桓桓脐带缠脖，迟南雪每天都胆战心惊的，偏偏南家成那段时间忙得厉害。却还是要经常来医院这边帮忙。 迟南雪现在都还记得，只是从来都没有想到当时，将南家成逼迫成那样的人正是司明远，是迟济桓的父亲。 多么讽刺。 迟南雪轻声笑了：“你是为了我，才会去逼南先生的，这不是正当的商业竞争，是吗？” 那时候天宸地产和南家成的企业甚至是合作关系，何来商业竞争？ 司明远的喉结微微滚动，在迟南雪近乎凌厉的目光下，他还是开了口：“是。” 第298章 我觉得很像是司少的手笔 迟南雪微微垂眸，良久方才沙哑着嗓子开口：“我先出去了。” “南雪。”司明远闭了闭眼，开口道：“那时候我将一切都筹划好了，我已经准备好了要向你求婚，我只是晚了一步，你就离开了去了美国，甚至当所有人对我说你是不告而别的时候，我最初都没有相信。” 迟南雪怔怔地看向司明远，他的喉结微微滚动，看向迟南雪的眼神带着说不出的意味。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道：“然后你发现我和南家成在美国相遇了。” “在那种情况下，你觉得我会做什么？”司明远反问。 迟南雪只是轻轻地笑了。 是啊…… 他永远都有理由。 从来都是。 她就不知道同样是喜欢，当年的自己怎么就会喜欢地这么卑微，司明远怎么就可以这样理直气壮？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道：“我先出去一趟，还有事。” “我希望你所谓的有事，不是要去接南家成出来。”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怒极反笑：“他是我的朋友……” “而你是我未来要相伴一生的人，”司明远几乎不假思索地开口：“我以为我会比南家成重要。” 后面的半句，司明远的声音微微低了一些。 迟南雪微微怔了怔，忽然就有点说不出话来。 “更何况，这次的事情也并非是我做的，你没有必要对南家成心存愧疚。”司明远蹙眉道。 迟南雪闭了闭眼，低声道：“我不是心怀愧疚，明远，你可能不明白我对南家成的心情……” “你不过是对在美国的日子念念不忘而已，我有什么可不明白的？”司明远反问。 迟南雪难以置信地抬眼看过去。 司明远的嘴唇微微抿着，他的手指微妙地蜷紧，似乎是想要开口说什么，却终究还是忍住了。 迟南雪便也没有再开口，只是静静笑了笑，道：“我先出去了。” 她绕过面前纹丝不动的司明远，走到门口方才静静道：“今天晚上我可能也不回来了，刚好有些事情要回迟家处理。” 司明远没有应声，只是微微闭了闭眼。 迟南雪走出门时，听到了身后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迟南雪脚步微顿，却是终究没有回头。 一路上，钟清源都很沉默，直到警署的门近在眼前，钟清源方才犹豫着开口：“迟小姐……”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迟南雪微微垂眸：“没有必要了。” “司少在尽力改变，即使是现在，迟小姐说不要让消息曝光，司少也就没有曝光。迟小姐您应当知道，司少之前从来都没有这样听从过任何人的话，司少对您是不一样的。”钟清源认真道。 迟南雪只是笑了笑，待车停稳了就径自拉开了车门。 一夜的问讯让走出门来的南家成显得有点狼狈，他的脸上有胡茬淡淡的青痕，看到迟南雪时，南家成似乎是微微怔了怔，这才快步走了过来：“迟小姐怎么来了？” 迟南雪平静地笑笑：“来看看南先生的情况，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南家成看了迟南雪好一会儿，这才摇摇头道：“没有，只是现在迟小姐其实不该和我沾上关联。” “没关系。”迟南雪自然地说着，道：“上车吧，南先生应该没来得及找车过来接。” 南家成这才上了车，迟南雪一路上都很平静地问着警方调查的内容，过了一会儿方才道：“对了，我最近可能要回美国一趟。” 南家成一怔，道：“什么时候？” “就是最近，我看美国那边情况不太好，和上次金融危机的时候差不多，房地产市场收紧地厉害。”迟南雪道：“虽然从报表上看问题不大，但是我终究是有点担心。” “你和司少聊过这个话题吗？”南家成顿了顿，问道：“他在这方面应该比较专业，天宸地产起步阶段，江城的房地产市场缩紧也很厉害，当时银行放贷都困难，可是天宸地产还是以旁人无法想象的速度腾飞了。” 迟南雪摇摇头：“还没来得及。” 没来得及。 他们二十四小时都在一起，司明远看着迟南雪比看着什么都要紧，这样的情况下还会没来得及，南家成沉默良久，这才试探地问道：“你和司少吵架了？” “算不上。”迟南雪无奈地笑笑，道：“看不出，南先生居然也有会八卦的一面。” 南家成无奈道：“我记得你们原定这个月末就要订婚了，这个时候去美国，难免会来不及赶回来。” 迟南雪出了一会儿神，这才道：“我能赶回来，而且，如果美国那边公司出了任何问题，我也会悔之莫及。” “那好。”南家成沉默半晌，道：“你如果想好了，到时候就直接联系我，我和你一起过去。”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 南家成平静地解释了一句：“在那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本来这段时间也是要回去的。” 迟南雪怔怔地看了南家成良久，这才垂眸笑了：“好，”她顿了顿，问道：“这次的事情会影响到你的公司吗？” “你是说江城这边准备新设的公司？”南家成一怔，道：“我觉得不至于，这次的事情收尾地很快，我刚刚出来时看了一下，网上的舆论基本已经销声匿迹了，似乎有人在背后操盘。” 迟南雪微微一怔，看向南家成。 南家成顿了顿，道：“我觉得很像是司少的手笔。”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微微垂下眸去，刷新了一下微博。 果然，尽数都是在帮南家成说话顺便谴责无良记者胡乱报新闻的，迟南雪往下刷了几条，就见舆论已经彻底被扭转了。 她松了口气，迟疑片刻，还是拨通了司明远的手机。 电话响了几声，被那边挂断了。 司明远的短信几乎跟着就传了进来—— “在开会，怎么？” “是你帮忙处理了舆论吗？”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迟南雪却打得异常费力，她发出去一条，绞尽脑汁地编辑接下来的话—— “抱歉，今天早上我的情绪也比较……” 下一秒，司明远的回复跳了进来，迟南雪怔了怔，点开看了一眼，司明远的回复十分言简意赅：“算还他的，下不为例。” 迟南雪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垂眸笑了。 第299章 女人的直觉是最准确的 南家成看着迟南雪的侧脸，没来由地就想到当时在美国时，那么长的时间，迟南雪从未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那时候南家成觉得迟南雪就是个云淡风轻的人，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南家成就没见过迟南雪这样的笑容。 他曾经以为这就是迟南雪，冷静而自持，可是他现在方才发觉，无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其实迟南雪从来都不曾变过。 只是那个能让她情绪微澜的人，从来都不是他而已。 南家成沉默良久，这才淡淡道：“你要去公司吗？” “我要回迟家一趟。”迟南雪犹豫了一下，道。 “迟家……最近还好吧？”南家成的心微微沉了沉，问道。 迟南雪一怔：“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迟伯父这次遇到了这么大的事情，难免要情绪不佳，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才是。”南家成道。 迟南雪微微怔住，看了南家成良久，这才垂眸笑了：“你觉得父亲当真不知道陆薇薇逃漏税的事？” 南家成蹙眉：“至少从目前来看……” 迟南雪没有再开口，只是笑着看了南家成一会儿，这才道：“不过现在这些也不重要了，父亲没有直接受益，税务局那边似乎也只打算追回这笔款项，毕竟陆薇薇还怀着孕，也不太可能采取太严厉的刑事措施。” 南家成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记得之前他对迟南雪说过，不该对迟麓麟用那样严厉的态度，当时司明远是怎样说得来的？ 他说：你什么都不懂。 满打满算，他和迟南雪相知相识的时间不知不觉已经不比司明远少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和迟南雪之间有着隔阂，这种隔阂从来都没有片刻消弭。 直到到了南家成门口，迟南雪方才微微一怔：“你还住在这里？” 她的神色有些许复杂，南家成便只是笑了笑：“习惯了。” 只是因为这里离迟宅很近，所以已经习惯了，南家成没来由地就会想起之前在窗口打电话过去，就能看到迟南雪房间昏黄的灯光，温暖而动人。 时过境迁，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比怀念。 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道：“有任何事情可以随时联系我，这次的事，媒体应该不会继续追查下去了，还有，你要记得防范林凝。” 她认认真真叮嘱的样子可爱得很，南家成深深看了迟南雪一会儿，忽然问道：“对了，关于这件事，司少说了什么吗？” “不是明远找的记者，舆论爆发以后，的确是明远帮忙控制的。”迟南雪平静道。 “我知道，这次是我欠他的。”南家成轻咳一声，掩下心底的苦意。 迟南雪只深深看了南家成片刻，道：“没有的事，之前在美国……你回了国好几次。” “哦，”南家成顿了顿，道：“那时候刚好有些事情要处理。” “我很抱歉。”迟南雪开口。 南家成说不清心底的滋味。 她在替司明远道歉，可是南家成心底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们似乎是永远的一家人，她永远自然无比地站在司明远的身侧，而他永远是局外人。 南家成沉默良久，这才摇摇头，看着迟南雪上了车。 …… 迟南雪到迟宅时，一下车就听到里面的人正在笑。 “迟总，您瞧，您又输了。”姚采薇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迟南雪站在门口，脚步微微顿住了，神色相当复杂地看向旁边的钟清源：“我父亲知道今天陆薇薇回来吗？” “估计是忘了。”钟清源也露出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 姚采薇和迟麓麟正在对坐着下棋，从前迟麓麟很喜欢这个，只是碍于晏雁离开后没有人陪，就一天天地放下了。 而现在，姚采薇坐在迟麓麟对面，耐心地陪着迟麓麟下围棋，迟麓麟简直心花怒放。 姚采薇落下一子，迟麓麟就笑了：“你确定要落在这里？你知道输了要怎么样的，对吧？” 姚采薇咬住贝唇，轻咳一声道：“迟总这是要惩罚采薇吗？” 迟麓麟哈哈大笑起来：“那可不是，输了就要认罚，不然岂不是没有半点章法了？” 迟麓麟说完，就将手头的子落了下去。 果然形成了包抄，姚采薇的子被一个个移了去，迟麓麟显然没有发现迟南雪回来了，犹自饶有兴致地看向姚采薇。 姚采薇抿抿唇，轻哼一声，还是将外衫除去了。 其实姚采薇穿得并不算是多么暴露，曼妙的丝绸旗袍显得她身材极好，轻咬贝唇的模样也可爱得很。 迟麓麟的眼神都跟着亮了，点点头道：“好了，继续。” “继续什么？再继续下去，你们是不是就要将她脱光了看啊？”陆薇薇站在门口，咬紧牙关问道。 她已经无暇去顾及迟南雪站在这里看了多久的好戏了，只一步步走了进去，脸色难看至极：“老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迟麓麟微微蹙眉，看向陆薇薇：“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说了我今天回来，老爷都没有派车去接一下，我以为您是在忙工作，哪里能想到您是在这里忙着和人调情呢！”陆薇薇简直要气疯了。 都说女人的直觉是最准确的，那么现在看着姚采薇，她哪里能不知道姚采薇是来做什么的？ 那不就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吗？ 只要站在自己的对面，即使姚采薇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陆薇薇都知道这肯定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姚采薇微微抿着唇，低声道：“陆女士您误会了，我只是迟总的秘书……” “秘书，我看你是要爬上床去的秘书吧！还附庸风雅在这里下棋呢！”陆薇薇的脸色涨得通红，见姚采薇一副娇柔小白花的样子，就更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她疯了一样地冲上去，就要去拉扯姚采薇。 姚采薇眼底噙着泪：“迟总，迟总，我真的是来陪您下棋的，您……” “陆薇薇，你够了！”迟麓麟终于忍无可忍了。 第300章 这样的手段她见过太多次了 陆薇薇的动作僵住了，她看向不远处的迟麓麟，脸色苍白如纸：“老爷……” “她是来陪我下棋的，你闹什么？”迟麓麟不耐烦道：“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个样子胡搅蛮缠，简直就像是一个市井泼妇！” 陆薇薇呆住了。 她从来都没有听过迟麓麟用这种语气来形容她。 就连看守所的人都知道，她肚子里面有个快足月的孩子，定然是不会太苛责于她的，即使是平时给提供水，都不会给提供冷水，处处都没有太疾声令色。 可是现在……看着迟麓麟，陆薇薇下意识地咬住下唇：“老爷，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我看你就是恃宠而骄了！姚采薇是我的秘书，换言之这是公司的骨干，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对人家？你是不是公私不分？”迟麓麟冷声道。 陆薇薇看过去，眼眶红的厉害：“老爷也会说恃宠而骄，恃宠而骄都是说我在家里是得宠的，老爷，您觉得我在家里得宠吗？” 迟麓麟冷笑道：“你也知道为了你肚子里面的孩子，我做了多少事。” “可是哪件事最后真的让我受益了？”陆薇薇终于还是失控了，她哑声反问道。 迟麓麟的脸色愈发难看了几分。 他看向不远处静静站着的迟南雪，咬咬牙道：“你他妈还想让多少人看笑话？” 陆薇薇却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只是死死盯着彼端的姚采薇，低声道：“老爷，我知道您可能没有那样的心思，但是我能看出来她的想法，她就是喜欢您！” 迟麓麟诧异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姚采薇，姚采薇微微垂着头，眼底满是委屈。 迟麓麟顿时就有点说不出心底的感觉，被姚采薇这样年轻又有才气的女孩子喜欢，迟麓麟心底不由有点说不出的快意。 他轻咳一声，道：“行了，你也不要乱想。” “你就当是为了我，为了这个孩子，老爷，您将姚采薇开除了吧？我看着她真的不高兴。”陆薇薇软下声音问道。 迟麓麟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陆薇薇的肚子，陆薇薇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总觉得再过没多久，这个孩子就要走进他的世界了。 那是他的希望，也是一切重新开始的转圜点。 迟麓麟闭了闭眼，就听姚采薇低声开口了：“我真的很高兴能够在迟总身边做秘书，我以前在其他公司时，从来都没有感觉过这样顺心，可是如果陆女士您介意的话，我愿意去其他职位，真的，只要能在云鼎继续工作，只要，只要还能远远地看着迟总，我就知足了。我真的不是因为喜欢迟总，陆女士，您相信我。” 她的语气带着微微的哭腔，让人忍不住生出几分保护欲来。 陆薇薇简直要被逼疯了。 这是什么路数？ 这样的方式她太熟悉了，当年就是因为晏雁太强势，她才用这样的手段毫不犹豫地将迟麓麟抢了过来。 迟麓麟一直喜欢这个类型的。 果然，陆薇薇还没来得及开口，迟麓麟就忍不住蹙起眉头：“行了，也别这样，薇薇你也是，你看你将人都逼成什么样子了。” 陆薇薇难以置信地看过去：“老爷……” “没事，没事啊采薇。”迟麓麟说着，已经自然地将手搭在了姚采薇的肩头，轻轻拍了拍。 陆薇薇都尝到了唇齿之间的血腥气，闭了闭眼，再一抬眼就看到姚采薇对她微微笑了笑。 她分明还是梨花带雨的模样，笑容却说不出的狡黠冰冷。 陆薇薇恨不得当时就用相机拍下来给迟麓麟看，这人根本就不像是她表现地那样纯善！ 这样的手段她见过太多次了！ 可是没有意义了，她知道，自己越发咄咄逼人，只会将迟麓麟推得更远。 现在的她只能等，等自己肚子里面的孩子出生，到时候她就不相信姚采薇也有这个本事！ 迟麓麟叹了口气，见陆薇薇不闹了，这才看向迟南雪：“南雪怎么回来了？有什么事情吗？” “恩，公司的一些事，想要和父亲商量一下，这几天也没在公司看到父亲。”迟南雪神色如常道。 迟麓麟点点头：“来吧，我们去书房。” 迟南雪路过陆薇薇时，陆薇薇低声道：“一会儿我们聊聊。” 迟南雪微微一怔，点头应了。 直到在书房坐下，迟麓麟这才道：“你说。” “是关于公司未来的一些项目进展情况……”迟南雪和迟麓麟说了一会儿，迟麓麟也没听懂，只是胡乱点头应了，这才问道：“你刚刚说的那个什么曲线……” “哦，我用个简单的方式给父亲解释一下，那个是用来论证我们本市的房地产涨幅的，现在看起来江城的房地产在未来五年内不太可能有太大的变化，换言之这对我们而言不算是利好消息，我们需要房地产井喷式的发展，这才能够联动云鼎的发展，既然如此，我们有进一步向外扩张的打算。” “你和董事会商量过了吗？”迟麓麟蹙眉问。 “过些日子我会和大家一起开个会。”迟南雪道。 迟麓麟有点犹豫，良久方才试探地问道：“那你现在和我说这个……” “父亲有想过合适的人选吗？我是派驻外地发展的人选。”迟南雪道。 迟麓麟沉默半晌，还没开口，门就被人推开了：“我想去。” “不行。”迟麓麟几乎斩钉截铁。 迟晓晴咬住下唇：“为什么啊？我也很有闯劲，我也可以在外打拼啊！” “你有个屁！”迟麓麟不悦地拍了一下桌子：“迟晓晴，你之前所有的事情哪件做好了？” “那是因为没有机会，我就是需要一个机会。”迟晓晴沉声道。 迟麓麟摇摇头：“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南雪，你的意思呢？” 他知道迟南雪和迟晓晴不和，此时将话抛给了迟南雪，就安静地等着。 迟南雪的手在桌上轻轻敲了敲，道：“迟晓晴之前一直在云鼎做事，只是没有过独当一面的时候，现在愿意派驻外地，我个人是觉得可以。” 迟麓麟难以置信地看过来。 “只是……”迟南雪顿了顿：“我想成立双负责制。” 第301章 这一切简直就是旧事重回 迟麓麟怀疑地看向迟晓晴，良久方才转向迟南雪：“你想好另外一个人了吗？” “还没有，”迟南雪平静道：“只是这毕竟是迟家的公司，我想不仅仅是我，我们应该让每一个迟家人都能够在这里找到自己应有的位置，这才不辜负父亲建立这个公司荫庇后代的原意。” 迟麓麟的眼神亮了。 他喜欢迟南雪这番话。 迟南雪这些话的意思就是说，她根本就没想揽权，将来这还是迟家的公司。 这样一来，迟麓麟也放心一些了，笑了笑道：“南雪这个想法好啊，之前爸爸其实有点担心，不瞒你说，爸爸总是觉得，万一你将来有自己的想法，是吧……也是不好办，可是现在听了南雪的话，爸爸也就放心了。” 他立刻变得和颜悦色起来，迟南雪便笑了笑：“父亲误会了，之前我只是觉得，父亲总是听从陆阿姨的话过于排斥我在公司里面的作用了。只是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这是我们自家公司，是迟家人的公司。” 迟麓麟哈哈地笑了几声，这才和蔼地摸了摸迟南雪的头：“好，南雪这番话爸爸爱听，你看，爸爸以前对你也有点误会，以后啊，这些事情我们都不提了，我们迟家人自然是要一条心的，是吧！” 迟南雪点点头，神色很是平静。 迟麓麟这才松了口气，看向旁边的迟晓晴：“那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你听你姐姐的，另外一个人我们从高管会议中选一个。” “好。”迟晓晴瞪了一眼迟南雪，刻意做出不和的样子来：“我姐姐就是不相信我，我告诉你爸爸，我对公司的治理也是有研究的。” “行了行了，你姐姐这样做是为了你好，如果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至少还有个双保险。”迟麓麟蹙眉。 迟晓晴这才甩甩手出去了。 迟南雪又和迟麓麟说了几句话，这才转身离开。 迟麓麟温和的声音响在身后：“南雪晚上留下来吃饭吗？天色也不太好，晚上就别回去了吧。” “恩，多谢父亲。”迟南雪含笑应了。 “这是你的家，以后不用这么客气。”迟麓麟和颜悦色地笑道。 迟南雪这才弯起唇角，径自回了房间。 很快，门就被人轻轻敲响了。 “是迟晓晴小姐。”门口，钟清源低声道。 迟南雪笑笑，将门拉开了，迟晓晴还是一脸愤愤不平的模样：“你是不是信不过我？” 直到门关了，迟晓晴方才笑了一声，道：“爸爸果然信了。” “他会信的，他一直觉得我们两个人不和。”迟南雪平静道。 迟晓晴就高高兴兴地转了一圈，道：“那接下来呢？哎说起来我之前一直都没发现啊，父亲挺会演的，他根本就不可能将公司当成迟家的公司，之前父亲说过好多次的，这公司将来肯定是要留给我妈肚子里面的儿子的，怎么一晃眼就成了荫庇后代的了？” “你觉得父亲现在最担心什么？”迟南雪平静地问道。 “担心……”迟晓晴顿了顿，道：“肯定是担心你啊，你在公司大权独揽，万一将公司卷走了不就出大事了。” 迟南雪笑笑：“对，所以他自然要说些话来安抚我，避免我做出这种事情来。更何况，这次拓展也是一样，如果我直接将亲信派驻出去，父亲未免也会觉得不舒服，但是其中有了一个你，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迟晓晴恍然大悟。 “你是在洗牌。”她低声道。 迟南雪只是笑了笑：“我们总要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 “那我将来……如果那边分部情况好的话，我就打算永远留在那边了。”迟晓晴笑道。 迟南雪一怔：“你不想回来了？” “江城有什么好？”迟晓晴反问道，与其说是反问，更像是一种喃喃，她看向迟南雪，平静道：“人家都说，是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直到现在为止，我是一点都没有爱上过这个江城。” 迟南雪看了迟晓晴好一会儿，眼底划过淡淡的怜悯。 迟晓晴却很快拍了拍自己的脸，道：“好了不说这个了，我刚刚演得还行吧？” “挺好的。”迟南雪忍笑：“你之后记得就按照今天的水平。” “你放心。”迟晓晴笑吟吟地说着，转身出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管家提醒晚餐开始了。 迟南雪下楼时，就见陆薇薇的脸色相当难看，看向自然地坐在迟麓麟旁边的姚采薇，沉默良久终于还是没忍住发作了：“不是你要点脸行吗？姚采薇，你是不是一定要我主动给你下逐客令？我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我留你吃饭了吗？” 姚采薇的脸色白了白，下意识看向旁边的迟麓麟。 迟麓麟轻咳一声，道：“行了薇薇，你别这样凶采薇，我留下的人，怎么了？” “我只听迟总一个人的话，抱歉陆女士，如果您觉得不舒服了，我都可以改。”姚采薇低声说着，声音都在微微发颤。 “你改个屁！”陆薇薇尽力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要太咄咄逼人，可是她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太多的危机感几乎要让她崩溃了。 这一切就和当年自己上位的时候一模一样。 那时候自己用了什么手段，现在的姚采薇简直就是在复制。 迟麓麟见姚采薇整个人都在发颤，心底顿时涌起保护欲，伸手将姚采薇往旁边拉了拉，这才低声道：“陆薇薇，你不要太欺负人！人是我留下来的，你有什么不满就对我说！” 陆薇薇简直要被吓傻了，她怔怔地看了迟麓麟良久，这才闷闷地将筷子放下了：“我上楼了。” “那你就去！有本事你他妈就别下来吃饭！”迟麓麟狠声呵斥道。 陆薇薇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在迟南雪面前被这样训斥，让她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良久，姚采薇方才低声开口：“迟总，您还是劝劝陆女士吧，她肚子里面毕竟还有孩子，我……我先回去了。” 迟麓麟将筷子重重放下，道：“先不用走，等会儿。管家，上去劝劝人。” 第302章 他们的影子都交叠在一起 这一顿饭显然是费尽了心思的，可是迟南雪吃得却是相当心不在焉。 毕竟能看这么多戏的机会并不算多，迟南雪心情相当不错。 过了一会儿，陆薇薇哭着被人劝了下来。 她看向迟麓麟，眼底噙满了泪水：“老爷……您就算是不心疼我，也至少心疼心疼我肚子里面的宝宝吧？您就真的忍心让他陪我一起挨饿！” 迟麓麟的嘴唇微微翕合，道：“行了，我错了还不成吗？采薇，今天你先回去。” 姚采薇也不在意，只是乖顺地起身，语气温和道：“陆女士您注意身体。” 迟麓麟脸色变了变，还好陆薇薇没有再发作，只是死死盯着姚采薇。 直到姚采薇出去了，陆薇薇这才小声抽泣着坐了下来，慢吞吞地吃起了东西。 迟麓麟心底有点不是滋味，他看向旁边的陆薇薇，就觉得陆薇薇真是老了，不管用多贵的化妆品，眼角都有褶了，之前一笑就好看的不行的小酒窝也慢慢淡在了皱纹后面。 现在再看姚采薇那是真的赏心悦目，可是看陆薇薇已经完全没有这个感觉了。 迟麓麟叹了口气，吃了几口就将筷子放下了，道：“下不为例。” 陆薇薇低声应了，吃着东西心底都满是委屈。 良久，直到看着迟南雪和迟晓晴都上楼了，陆薇薇方才开口道：“老爷，我听说您打算在外面开分部。” “恩，刚刚南雪提的，你都听到了？”迟麓麟问道。 “都听到了，老爷，您千万不能让迟晓晴去负责新的分部啊。我总觉得迟晓晴现在就是迟南雪的人了，她自己哪里有这个本事，能够在法庭上将我拉下水，自己全身而退？这肯定是背后有人在支撑的！”陆薇薇低声道。 迟麓麟蹙眉看向陆薇薇：“你这个怀疑有什么根据？” 他是见过迟晓晴和迟南雪剑拔弩张的气氛的，现在陆薇薇口口声声说她们两个人关系匪浅，迟麓麟觉得自己简直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 “我……”陆薇薇有点急了，却又苦于找不到什么有利的证据，只好咬咬牙道：“不然老爷，新开的分部我去。” “你去什么？”迟麓麟见这又是夺权的招数，心底不免有点烦厌，道：“陆薇薇你别闹了，公司好不容易有点起色，你这个时候你闹什么？” “我不是闹……”陆薇薇简直要急哭了：“老爷我是说真的，您觉得迟晓晴不像吗？她肯定是想跟着迟南雪，瓜分我们儿子的财产！” “南雪都和我说了，这些东西将来都是我们迟家人的，你肚子里面的宝宝也姓迟，她不是那种人。”迟麓麟觉得自己的耐心就要告罄。 “可是如果有一天你告诉迟南雪，如果有一天你告诉她，你打算将股份都给我们的儿子呢？你觉得迟南雪不会反抗吗？”陆薇薇忍不住问道。 迟麓麟的脸色晦暗不明，顿了顿方才道：“不会有那种时候的，到了那个时候，她想要反对估计也来不及了。但是至少现在，薇薇，我们必须要利用南雪将公司撑起来，等到那一天，她还有司少在旁边，也不会和我们鱼死网破的。” 陆薇薇闭了闭眼，咬住下唇道：“那好。” …… 而此时，迟南雪正站在窗前，接司明远的电话。 “我真的没事，还有……今天谢谢你。”迟南雪笑道。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迟南雪有点诧异地问道：“明远？” “以后不准因为南家成的事情谢我。”司明远的声音有种极力克制的醋意。 迟南雪忍俊不禁：“好，都听你的。” “你开分部派迟晓晴过去的事情，和迟麓麟说过了？”司明远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迟南雪点头：“说过了，现在看来父亲没有起疑心。” “都是迟早的事情，不过你和迟晓晴之前关系不和睦是人尽皆知的事情，现在看来也是好事一桩了。”司明远轻笑道。 迟南雪想了想，问道：“你到家了吗？” 司明远顿了顿，道：“到了。” 迟南雪便也没多想，只轻声道：“我明天早上就回去，刚好美国那边能够将确认的报表传过来，我明早看一下有没有亲自回去一趟的必要，如果有的话，我可能还是要过去美国一趟。”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替你过去。”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一怔：“你？” “天宸地产不是时时刻刻都需要我，但是云鼎不一样，更何况最近陆薇薇的孩子可能就要出生了，万一有什么特殊情况，你在华夏国相对也好处理。”司明远平静地说着。 迟南雪怔怔地听着，良久方才弯唇笑了：“谢谢。” “为了你自己的事情，也没有必要这么客气。” 他的声音响在耳畔。 迟南雪错愕地转身，一眼就看到近在咫尺的司明远。 下一秒，他微凉的唇覆上来。 迟南雪下意识闭上眼睛，又慢慢地睁开。 这种感觉很奇妙，迟南雪素来不喜欢放纵自己，可是近在咫尺的就是自己最爱的人，她心甘情愿随着他的节奏放肆沉沦。 良久，司明远方才轻轻放开眼前的小女人。 他的眼底含着三分笑，低声问道：“想我了吗？”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这种感觉迟南雪从未感受的如此分明，以至于刚刚靠着窗接司明远的电话时，她整个人都是有点晃神的。 那三年的分别太过刻骨铭心，她本就没有太多安全感，现在更是相当惶然。 直到看到司明远出现在眼前，直到他的手切实地抚上她的肩，直到唇瓣厮磨再无罅隙—— 方才觉得整个人都有了温度。 他是她最好的惊喜，也是她永远的定心石。 迟南雪看着司明远被灯光拉长的影子，忍不住笑了笑，他们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仿佛从来都不曾有过半点分隔。 “想你。”她抬眼，看向司明远认真地说道。 不远处，南家成静静放下手中的电话。 从他这个角度，依稀能够看到彼端司明远和迟南雪依偎在一起的模样，从前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第303章 我比任何人都信你 第二天一大早，迟南雪就打开了电脑。 果然，刘娴的邮件紧跟着就到了。 迟南雪看了一会儿，微微蹙起眉头，司明远靠在床头，问道：“情况不好？” “恩。”迟南雪顿了顿，低声道：“我们公司现在不是在进行b轮融资吗？已经有三家在跟我们洽谈了，可是现在，三家前后放弃了洽谈的意向。” “你的意思是，身后有资本商介入了。”司明远沉声道。 “对，而且是他们无法匹敌的资本商。”迟南雪微微闭了闭眼，道：“虽然在我们看来，现在美国那边的公司规模已经不小了，但是在资本市场的洪流里，我知道我的公司依然很脆弱。” 司明远静静听着，点头应下：“的确，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之前天宸地产有过这种时候吗？”迟南雪抬头看过去。 她的眼神温和而好看，带着淡淡的光。 “有过。”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说道：“你听说过陆天祺先生吗？” “著名投资商，听说过。”迟南雪蹙眉。 “他之前想过要吞并天宸地产，与其说是吞并，不如说是想要单方入股，排除所有竞争对手，他说可以留下我ceo的位置。”司明远平静道：“如果我那时候答应了，那么天宸地产可以早一年上市。” “只是一年的时间。”迟南雪轻笑一声道。 司明远也笑了：“那时候其实也没有人想得到，一年之后天宸地产凭借自己的能力成功上市了，很显然，陆天祺自己也没有想到。”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那……” “那时候陆天祺给我的选择很简单，要么我同意他的方式，我可以直接让公司上市，代价就是之后公司稳定了，陆天祺随时可以找个人将我取而代之，我的位置随时会危在旦夕，第二种就是我拒绝陆天祺，但是如果我不能在短时间内找到让他收手的途径，他会恶意吞并我的公司。这样一来，天宸地产上市的时间将会推后，而且我的位置一定也是保不住的。”司明远淡淡道。 迟南雪想了想，道：“其实那时候你还有第三种选择，只是我相信那一定不是你最终选择的。” 司明远知道迟南雪的意思。 世人皆知，司明远是不会借司景深的力的，如果搬出这位司军长来，想必陆天祺也不敢在江城的地界上妄动。 司明远就笑了：“的确，如果我愿意去向我爷爷求救，那么一切都可以得到完美的解决，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没有人不知道我是我爷爷的独孙，为什么陆天祺还敢做出这种事？” 迟南雪微微一怔，忽然了然。 “我让人调查了，是我爷爷做的。”司明远的神色很是平静：“我爷爷惯于管控，不管是对我父亲还是对我，对我父亲，我爷爷的管控无疑是失败的，所以现在他将目光聚焦在我的身上。” 司明远淡淡笑了笑，道：“只要我还想要保持独立，就要彻底独立，否则就如了我爷爷的愿。” 迟南雪微微抿了抿唇，她知道。 她知道那时候司明远的困境，几乎所有纸媒都在连篇累牍地报道，说司明远肯定无法走过难关。 那时候迟南雪也有点担心，担心天宸地产就这样被吞并了，司明远绝不是甘于在自己一手创办的公司失去控制权的，那么他只能选择离开。 可是司明远没有让他们如愿。 “我找到了另外一些合作商，同样商量了ab股制度，我持有的股份拥有控制权，但是他们拥有分红的权利，很显然，我赌对了，他们也赌对了。”司明远含笑道：“现在我也可以。” 迟南雪错愕地看过去。 司明远道：“我可以给你的公司投资，采取ab股制度，你持有控制权，而我只享有红利。”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良久，这才轻声道：“你知道这存在风险。” “我相信你。”司明远斩钉截铁。 同意ab股制度，也就意味着投资人几乎永远没有可能介入公司的内务，换言之，一定要非常信任现在公司的实际控制权人。 “这不是一个小数目。”迟南雪觉得自己的嗓音有点干哑。 司明远轻轻笑了：“你觉得我不知道？” 良久，迟南雪方才低声道：“谢谢。” 司明远道：“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这是最简单的能够稀释你公司股权的方式，同样可以排除南家成对你公司的控制。”他的语气很平静，道：“从此公司所有股份都被切割为ab股，还好你公司的持股人不算多。” 迟南雪忍俊不禁，道：“这是个大工程，之后我也需要去美国一趟，是吧？” “那是之后的事情了，当务之急是避免公司被恶意吞并，我定明天的机票过去办理注资手续。”司明远道。 迟南雪抬眼看过去，道：“你对外打算怎么说，或者换言之……对林凝，打算怎么说？” 司明远看出迟南雪眼底的担忧，顿了顿方才道：“让林凝觉得我是负气前往美国，她定然会认为我们的婚约告吹了。” 迟南雪蹙眉：“你打算引林凝过去。” “你猜她现在是否还喜欢我？”司明远笑了笑，问道。 迟南雪沉默半晌：“你这是在赌博，如果她不再喜欢你了，美国那边的情况你也清楚，我们是无法直接控制的。” “美国的治安的确不行，但是我可以。”司明远微微笑了笑，道：“放心，只要林凝到了美国，我就有办法让她回到国内。” 只要林凝回到了华夏国，她就不可能再有机会离开了。 迟南雪犹豫再三，直到门被人敲响了这才如梦初醒：“应该是父亲。” 看出迟南雪的踟蹰，司明远笑笑：“紧张？” 迟南雪轻咳一声，嗔怪地看了司明远一眼，这才去开了门。 迟麓麟敲门的手在看到不远处的司明远时顿在了空中：“这，你们不是……” 还在吵架吗？ 至少报纸杂志上都是这样写的啊！ 他深刻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第304章 她本能地忌惮司明远 迟南雪轻咳一声，问道：“父亲找我有事吗？” “没什么事，那……既然司少也在，就一起下来吃饭吧，早上准备了灌汤小笼包，是你喜欢的。”迟麓麟有点尴尬，总觉得自己像是撞破了什么似的。 司明远倒是浑然未觉，只是自然地打了个招呼，径自跟着迟南雪下楼去了。 这一顿早餐，迟麓麟和陆薇薇都觉得相当尴尬。 陆薇薇几次三番地看向司明远，良久终于忍不住了：“司少。” “薇薇。”迟麓麟蹙眉。 陆薇薇抿抿唇，道：“不是我也没有想要说什么……” “闭嘴。”迟麓麟沉声道。 陆薇薇只好低下头去，心不甘情不愿地吃起饭来。 旁边的迟晓晴没做声，只是唇角微微弯起，看起来就知道心情不错。 “司少什么时候过来的？”迟麓麟总觉饭桌上的气氛说不出的微妙，只好没话找话问道。 “昨天晚上，”司明远顿了顿：“南雪一个人出来，我总归是有点不放心。” 他这番话简直是相当一语双关，迟麓麟有点尴尬：“南雪在家里，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司少真是说笑了。” 司明远淡淡颔首道：“的确，看来是我多虑了。” 迟麓麟的脸上有点烧得慌，很快就放下了筷子。 老实说，迟南雪在家里还真没出多少好事，迟麓麟还记得三年前司明远来问过地窖的事情，他对这一切了如指掌，这也让迟麓麟现在信口雌黄变得相当有难度。 很快，陆薇薇也不吃了，就听迟晓晴开了口：“今天我要去公司一趟。” “你去公司做什么？”迟麓麟立刻不悦地蹙眉。 “我去公司谈谈我们去其他地区开分部的事情啊，这种事情事不宜迟。”迟晓晴立刻道。 迟麓麟没来由地想起了昨天陆薇薇说过的话，下意识看了旁边的迟南雪一眼，这才道：“去什么去？这件事还八字没一撇呢，之后等我们高管会议定下来再说。” 迟晓晴抿抿唇，脸色有说不出的不悦，但终究什么都没说。 迟南雪这才淡淡笑了笑：“父亲的意思呢？什么时候开高管会议更合适？” 迟麓麟心底挺舒坦，迟南雪这显然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相比于从前一意孤行的模样，现在的迟南雪终于有了掌控感。 他想了想，道：“今天吧，我今天刚好也要去公司一趟。” “我和您一起。”陆薇薇立刻道。 迟麓麟眉梢微挑：“你去做什么？” “我……”陆薇薇有点急了。 昨天姚采薇那样走了，迟麓麟今天就急着去公司了，怎么想都是为了去见姚采薇吧！ 陆薇薇抿抿唇，低声道：“我去帮老爷啊，不管公司有什么事，我都可以稍微帮点忙吧。” “父亲不要忘了之前答应我的事情。”迟南雪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将手中的杯子重重放下，道。 “南雪，”迟麓麟有点尴尬，陆薇薇一只手捂在肚子上，迟麓麟也不敢太疾声令色，只好道：“你看……之前你不是也说了，这是迟家的公司，是吧？” “迟家什么时候包括陆女士了？”迟南雪几乎针锋相对地反问。 陆薇薇简直要恨死迟南雪这样的眼神了。 “那你为什么不讨厌那个姚采薇啊？”陆薇薇几乎气急败坏地开了口：“那姚采薇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就是个狐狸精！将来如果想要夺权，肯定也是姚采薇第一个想！我能做什么？我就是这么一个女儿一个儿子，我所有的一切还不是为了迟家的？” 迟南雪抬眼看向陆薇薇，唇角微弯讽刺道：“陆女士是不是误会了？姚女士不过是父亲的秘书，陆女士这是想到哪里去了？” “你……”陆薇薇气结。 秘书…… 谁都知道那不是个正经秘书！ “你这么护着她，可别是因为这就是你找给老爷的吧？”陆薇薇的目光无比凌厉，气势全开地上前一步。 下一秒，司明远站在了她的面前。 司明远的面色很沉，居高临下地看过去，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却让陆薇薇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脸色也微微变了。 “司少，您这是干什么？”陆薇薇低声问道。 “你这又是在做什么？”司明远反问：“公私不分，恣意妄行，想来云鼎之所以会走到之前的那一步，陆女士是功不可没。” 陆薇薇的脸色顿时苍白万分。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那么害怕司明远了。 司明远比她年轻不少，可是站在她面前，却是让陆薇薇感觉得到那种说不出的威压。 他唇角微弯，一双凤眸却盛满了讽意。 最让人难过的是，陆薇薇完全无法反驳。 她只能静静看着司明远，直到指甲都陷进了肉里，这才哑声开口：“老爷，您真的不反驳吗？他们真是太过分了！” “他们也是为了迟家，薇薇，你别这样，你最近可能是因为怀孕太压抑了，所以情绪不太好。我让管家给你约个心理医生看看吧。”迟麓麟沉默半晌，道。 陆薇薇难以置信地看向迟麓麟：“我没病！” “心理问题也是不容小觑的。”迟麓麟叹气。 陆薇薇觉得自己的胸口在闷闷作痛，她下意识地捂住了，低声道：“老爷，我说我没病。” “我知道，好了，好了。”迟麓麟也有点不耐烦，只伸手轻轻拍了拍陆薇薇的肩膀，让她去旁边坐下了。 陆薇薇默然垂泪，迟麓麟也懒怠管了，只道：“晓晴，你不是说了要一起去公司吗？走吧。” “可是……”迟晓晴有点犹豫地回头看了一眼，虽然厌烦陆薇薇，但是她总觉得陆薇薇这样待在这里可能要出事。 迟麓麟蹙眉，低声叮嘱了管家几句，这才看向司明远：“不好意思啊司少，让您见笑了。” “没什么。”司明远收回目光，淡淡道。 迟麓麟轻咳一声：“走吧。” 刚一出门，他就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拨通了姚采薇的电话，柔声细语地问了起来：“采薇啊，昨天没事吧？对，对，哎，别生气，她就是那个性子。我这就来公司……” 第305章 风水轮流转，苍天绕过谁 迟南雪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眼底眉心掠过一丝讽刺。 注意到迟南雪的神色，司明远将她的手握紧，道：“为了让林凝信以为真，我就不和你同路了。” “你去美国多久回来？”迟南雪迟疑片刻，无奈道。 “月底前一周肯定会回来，这样说的话……”司明远看了一眼时间，道：“一周之内吧。” “那肯定很辛苦。”迟南雪的眼底眉心满是忧心忡忡。 这样的小表情特别可爱，司明远忍俊不禁，只想上前一步吻上她柔软的唇瓣。 然而旁边还有虎视眈眈的迟麓麟和迟晓晴，司明远只好轻咳一声，强迫自己移开目光，道：“一周已经够久了，我担心来不及。” 迟南雪想到司明远所谓的来不及是指什么，忍不住微微笑了笑，趁迟晓晴没看这边，凑上去轻轻亲了一下司明远的侧脸，道：“下午可能没办法送你。” “不用送。”司明远深深望入她的眼底：“原本也没打算今天过去，但是毕竟距离美国那边还有点路程，入资手续也复杂，我不想你的心血功亏一篑。”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轻声道：“谢谢。” 司明远微微笑了：“好了。” “等下。”迟南雪说着，将手头的一个小东西递过去：“这个给你，是一个临时的小药包，是我平时备着的，我测过你对这些药物都没有过敏，具体功效上面都写了，以防万一。” 司明远一怔，还是珍而重之地接了下来：“有任何事情我随时和你说。” “不要和林凝硬碰硬，她的手段不是平常手段。”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还是道。 司明远点头应了。 迟南雪这才上了车，直到车子开出去好一段，她回头看过去时，就见司明远还站在原地，似乎是在看向这边的方向。 迟南雪忍不住笑了笑，微微垂下眸去。 都说失去过才更加知道珍惜，迟南雪觉得自己真是太有话语权了。 一直以来，她都在失去，前世今生都是如此。 而现在她终于可以伸出双手拥抱近在咫尺的人，迟南雪觉得人生都变得无比温柔而美好，宛如缓慢而温暖的节拍，让她只愿深陷其中。 良久，迟晓晴方才小声开口：“我说，父亲和那个秘书是真的吗？” 迟南雪心情不错，索性问道：“什么是真的？” “真的就……像是你和司少那样啊。”迟晓晴笑笑道。 迟南雪微微垂眸：“那样的话，你觉得父亲和陆女士是真的吗？” “我没觉得过爸喜欢我妈。”迟晓晴撇撇嘴：“所以我现在都不明白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迟南雪淡淡笑了笑，道：“那时候你父亲觉得你母亲温柔贤惠，所以就在一起了，说来都是也不难懂。其实这样的人是最可怕的，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一个更加年轻而温婉的人，就会将她的位置取而代之，很显然现在陆薇薇在姚采薇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她很害怕自己被顶替。” 姚采薇在任何方面都比陆薇薇强太多了，有学识又知性的女孩子，偏偏又年轻。 迟南雪当时盯着钟绍钧他们从那么多人中选出来的人，简直就是吻合迟麓麟所有的喜好。 “是啊，”迟晓晴淡淡笑道：“我倒是觉得我妈应该不介意被顶替，毕竟她现在喜欢柏年了。”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你不喜欢柏年吗？” “柏年和我说了，他之后从我妈那里骗了钱，然后回来养我。”迟晓晴笑了一声：“我觉得真好玩啊，我妈平时都不舍得给我钱的，如果真的被柏年做到了，我还真想看看她的表情。” 迟南雪没做声，只是微微垂眸。 她现在正在和迟晓晴结盟，却没有打算将所有的一切尽数告知。 迟晓晴见迟南雪没开口，就道：“其实我也没打算和柏年玩真的。” 迟南雪蹙眉，神色明显有点不解。 “我以为你能看出来呢，我和柏年不可能的，柏年实在是太穷了，我没打算和穷小子谈恋爱。更何况像是我妈那样的人，将钱看得比什么都重，如果柏年真的骗了她的钱然后跑了，我妈肯定会疯了的。”迟晓晴淡淡笑了笑，道：“我可没打算承担这个风险。” 迟南雪只抬眼看向窗外：“到了。” “恩。”迟晓晴深深吸了口气，迅速调整好了表情。 迟麓麟从车里出来时，就见迟晓晴一个人闷闷不乐地走着在前面，见迟麓麟过来了，就蹙眉道：“以后我再也不跟我姐的车了。” “怎么了？”迟麓麟诧异地看过去，眼底划过一丝饶有兴味。 “她有什么了不起啊！拽的像是什么似的，等我将分部也建设起来了，我告诉你你的位置我还看上了呢！”迟晓晴咬牙道。 迟南雪神色淡淡的，倒是迟麓麟有点哭笑不得，只道：“好了晓晴，别闹了，你姐姐是为了锻炼你。” “锻炼个屁，我看她就是想看我笑话！”迟晓晴见见了公司，这才小声了些。 迟麓麟心底满意，心想这孩子都比陆薇薇懂事。 下一秒，他看到了彼端的姚采薇。 姚采薇站在那里，安安静静地等待着，不争不抢，乖顺而温柔。 她不知道已经站在那儿等了多久，见迟麓麟来了就腼腆地笑了笑：“迟总。” “诶……”迟麓麟紧忙加快脚步走了过去，道：“等多久了，累么？” “不累，我也没等多久。”姚采薇说着，紧忙将手中的保温杯递过去：“昨天听迟总稍微有点咳嗽，就给迟总熬了点梨汤，不知道迟总……” “刚好，我就喜欢喝这个，采薇有心了。”迟麓麟怔了怔，却还是将保温杯接了，全然不顾及旁边人的神色。 迟晓晴的脸色变了变，道：“我妈之前就用过这招。” 迟南雪冷眼看着，心说这都是自己凭借记忆让人教会姚采薇的。 她只想让陆薇薇看看，风水轮流转，苍天绕过谁。 曾经她所做的一切，她头破血流抢来的所有，都会一点点离她而去，再不曾归。 第306章 迟麓麟是真的怕了 迟晓晴浑然未觉，只是跟在迟麓麟的后面上了楼。 迟麓麟到了便拍了拍手，示意所有正在工作的人抬头：“今天我们要商讨一个重要的决议，请所有部长级以上的，在十分钟后到会议室。” 众人纷纷点头定下，迟麓麟这才有点自己彻底回到了这里的实感。 迟南雪之前的态度让迟麓麟多少有点紧张，倘若迟南雪真的决定要大权独揽，三年后他真的还能将公司拉回正轨吗？ 而现在，迟麓麟看向彼端正笑着和人说话的迟南雪，觉得心底安定了许多。 迟南雪还是从前的那个迟南雪，虽然谈不上多么与世无争，至少她很单纯，单纯地完全没有打算要和他争夺什么。 这个认知让迟麓麟相当舒服，很快，众人就在会议室坐下了。 迟麓麟主动坐在了迟南雪的左侧，开口道：“这个想法之前不知道……” “迟总已经和我们说过了，具体的城市我们也已经探讨过了，刚好这个机会，我们可以大家一起再敲定一下。”旁边的蒋呈辉开口道。 迟麓麟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什么时候的事情？” “之前迟总和我们说完了，我们就做了一期策划案。”蒋呈辉显然没有意识到迟麓麟脸色不好看，只兴奋道：“我们觉得迟小姐的想法非常好，现在如果固守一城，我们云鼎肯定无法发展地那么快，之前迟小姐在美国分部的设立就是个创举，这意味着我们云鼎是具备走出去的实力的。” 迟麓麟努力让自己的脸色变得正常几分，这才道：“这样吧，你们先汇报一下你们的策划案，”他顿了顿，看向迟南雪：“行吧？” “恩，当然，呈辉你先说一下你的想法。”迟南雪平静点头。 蒋呈辉这才侃侃而谈起来，直到最后，他说道：“我们都认为，分部应该作为我们的分公司而存在，账目要独立。” “不行。”迟麓麟顿时蹙起眉头：“我不同意。” 蒋呈辉诧异地看过去：“现在任何一家公司的分公司都是这样，迟先生，如果账目不分立的话，公司很难得到长足的发展。” 一个派出机构，不管如何都不会让人那么轻易地信任。 迟麓麟却只是咬咬牙：“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这种事情没有商讨的余地。” 迟南雪看了迟麓麟片刻，打心底有点想笑。 她知道为什么迟麓麟反应这么大，因为他怕了。 他害怕当年美国分部的事情再次上演，他害怕云鼎每次发展地好一点，就会出现类似的情况。 所以他想要将一切都扼杀在萌芽中，只是…… 迟南雪淡淡道：“这样吧，云鼎从来都允许不同的声音，但是我们始终秉承着一个观念，我们要避免一言堂，这个决议我们保留，大家投票表决一下。” “不是，南雪，你觉得他们的想法是对的吗？”迟麓麟有点急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说过，要实行双负责制，互相牵制，也能有效地避免之前的税务问题等。”迟南雪沉声道：“分公司的任何一个重大决议，都需要两个人共同签字才能完成，这个我们会写入章程。” 众人纷纷点头，迟麓麟就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凉了，他咬咬牙，沉声问道：“所以你们是都同意的？” “还不确定，所以我们才需要投票。”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 “投票之前，我先和大家说一件事，”迟麓麟沉默半晌，还是道：“我说这些话从来都没有针对任何一个人或者一件事的意思，就是就事论事，美国分部之所以从我们总部剥离了，当然其中有太多原因，但是我们不得不承认，美国分部的剥离给我们总部带来了巨大的创伤，这样的创伤很可能我们短时间内都无法弥补。换言之……这是因为我们总部缺乏有效的管控！如果我们有足够的管控，如果我们对美国分部有足够的权限，我们就不至于酿成这样的结果。” 众人面面相觑，心说这怎么能叫就事论事啊？ 原来美国分部的创始人迟南雪现在可就在旁边坐着呢？ 迟麓麟这些话，简直是相当夹枪带棒了。 迟麓麟咬紧牙关，见众人没什么反应，这才沉声道：“我说的话，大家务必记在心底，并且在接下来的投票中，我想你们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选择。这样说吧……如果我们的决堤提交给董事会股东会，很可能就通过了。在座的人可能也听过，云鼎一直都不是顺风顺水的，经历过很多次倒闭的危机，那么这样的事情一旦发生，对各位都有不好的影响，我想各位一定要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我要说的话说完了。” 他静静坐下来，看着投票器一点点地跳动。 不过一分钟的时间，投票器上面的数字就停住了。 迟麓麟屏息看过去，脸色登时就黑了。 迟南雪含笑开口：“百分之九十三的人同意以分公司的模式成立并办理独立的营业执照，百分之七的人反对。” 换言之……分公司又是可以独立行使民事行为了，如果真的有一天迟南雪决定要剥离分公司，这一切只要得到分公司控制人的认同，就又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迟麓麟闭了闭眼，良久方才开口：“看来大家是没有将我的话纳入考虑的范围，我希望在座的各位有朝一日不要后悔。” “我们是相信迟小姐的，我们也相信迟小姐的决断力。”蒋呈辉沉声道。 迟麓麟咬咬牙，看向旁边的迟晓晴，低声问道：“你投的什么？” “我投的反对。”迟晓晴低声道，脸色也不好看。 “那就行了。”迟麓麟的脸色好看了些，他扬声道：“既然如此，那么刚刚的话也要记录下来，双负责人制，只要有一个人没有签字，分公司的事情就不能定下来。” 迟南雪的唇角噙着三分笑意：“当然。” 迟麓麟松了口气，心说有迟晓晴在，大抵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她和迟南雪不共戴天，是断然不可能去帮迟南雪的。 第307章 他们肯定已经取消婚约了 “那么接下来，我们要选任一下首批派往海城的分公司负责人。”迟南雪看了一眼名单，道：“我们这边父亲首先敲定的是迟晓晴迟小姐，另外一位将会在在座的各位中选任，不知道各位有没有什么想法？” 迟麓麟犹豫了一下，忽然开口：“我有个不错的建议，大家可以听听看，”他顿了顿，道：“你们觉得陆薇薇怎么样？我知道之前陆薇薇做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但是也正是因此，她将功补过的心情也更强烈，更何况，上次的事情也没有给公司造成什么损失，是吧……后来损失都是我们二人自己补上的。” “给公司造成了损失的。”旁边财务部的新任部长推了一下眼镜，道：“虽然没有直接的经济损失，但是公司上个月的销售额下滑了百分之十二点六，这对于我们公司而言几乎是致命的，如果不是因为迟小姐力挽狂澜，或许今天就不止下降这些了。” 迟麓麟的脸色不太好看，只好看向众人，道：“我想知道大家是怎么考虑的，我个人是希望给陆薇薇一次机会。” “陆女士现在是孕晚期吧？”有人忍不住问道。 “对，但是分公司的筹备设立不是也需要一段时间吗？至少也需要半年……”迟麓麟干巴巴道。 如果说昨天他还在极力避免让陆薇薇再次介入公司的事情，那么现在他是真的改变主意了。 不行。 即使是双负责人制，他也对其他人放心不下，倒是不如让陆薇薇去。 至少陆薇薇还会惦记着他们的儿子，不会将公司财产挥霍一空。 “我觉得不行。”蒋呈辉率先开口：“陆女士没有任何商业经验，事实上陆女士在云鼎的那段时间，是云鼎业绩最差的时间，也正是因此，我们公司的士气十分低迷，更何况……迟先生应该是答应过迟总，不会再让陆女士参与任何公司的运营。” 迟麓麟觉得脸上烧的厉害。 他都多大岁数的人了，从前一直在云鼎做一把手，哪里有人敢这样对自己说话？ 而现在，蒋呈辉丝毫不介意将反对写在脸上。 迟麓麟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蹙眉开口道：“蒋先生，南雪是我的女儿，换言之，这是我的家务事，南雪都决定宽容，那么我想……蒋先生没有任何立场说出这种话来。” 迟南雪微微挑眉，看向迟麓麟。 迟麓麟想要将她抬高，让她不好意思直接拒绝。 可是迟南雪只是微微弯唇，开口道：“我不太明白父亲的意思，事实上我昨天就已经很准确地表明了我的立场，我不会容许陆女士重新进入这个公司，这也是当年父亲请我回来的时候承诺过的，我希望父亲守约。” 迟麓麟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南雪，你一直都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 “不巧我一直都是个重诺的人，于我如此，于旁人也是一样。”迟南雪沉声道。 迟麓麟咬咬牙，沉着脸听完了整个会议，最后敲定了蒋呈辉和迟晓晴一起去海城时，迟麓麟的脸色已经黑得要命了。 蒋呈辉长得不错，现在又是迟南雪重点提拔的对象，想必收入也是不菲。 迟麓麟觉得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这个蒋呈辉甚至还没有家室，对于迟晓晴而言，她定然是无法承受这样的诱惑的。 迟麓麟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在某种程度上，她简直是和陆薇薇如出一辙。 散会时，迟麓麟直接叫住了迟晓晴。 迟南雪想了想，将几个人一起叫到了办公室，很快，其他几人出去工作了，只剩下姚采薇一个人坐在迟南雪对面。 “对，迟先生虽然说是喜欢我，但是对我其实也没有很倚重，我能看出来，迟先生是在戒备。他可能是担心我是商业间谍。” “你想多了。”迟南雪哭笑不得，道：“他只是用心不纯，没打算将你当秘书用，不过没关系，这边的工作很快就会压上来，你的工作能力不需要掩饰，径自展示给他看就是了，他会愈发倚重你的。” 姚采薇点头应了：“是，谢谢小姐。” 她和钟绍钧钟清源一样叫她小姐，迟南雪笑笑，道：“之后在外面记得和别人一样叫我迟总，喏，这些文件你一会儿拿给迟麓麟，让他看一下。” “是。”姚采薇点点头，迟南雪便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果然，姚采薇一出门就遇到了迟麓麟，迟麓麟站在门口，狐疑地看了一眼姚采薇，见她手中捧着一叠资料，这才松了口气：“这么多事情需要做？” “对，都是刚刚迟总给过来的，说是让您过目。”姚采薇温婉地说着。 “行了，先放我那里吧，什么时候要？”迟麓麟自从上了年纪，公司也进入正轨以后，其实已经有段日子没看过这些了，他现在看着都觉得头有点疼，只好蹙眉问道。 “明天。”姚采薇自己编了一句。 迟麓麟叹了口气：“你分一半先过去看着吧。” “那我就都帮迟先生先把把关吧，我觉得有问题的，我再拿给您看第二次。”姚采薇轻声说：“您若是放心不下我，之后您都扫读一次也可以，至少也能给您省些力气。” “你还有这本事呢？”迟麓麟颇为诧异地看了姚采薇一眼，笑着点头：“也成。” …… 而此时，迟南雪正静静拨打着司明远的手机。 那边传来嘟嘟声，迟南雪默然放下手机，就见司明远登机前发来过一条消息：“起飞阶段关飞行了，一会儿联系。” 迟南雪微微垂眸笑了笑，看向窗外。 不管是谁替她处理公司的事情，迟南雪自忖都不可能放心，唯独司明远除外。 她似乎从来都没把司明远看做过外人，这样的习惯，前世如此，今生依然。 迟南雪想了想，打开手机刷了一下微博，果然司明远和迟南雪可能已分手的猜测依然层出不穷，甚至有人表示已经得到石锤了，他们肯定已经取消婚约了。 迟南雪看着忍俊不禁，刚想刷一下论坛，电话就响了—— 夏沐锋。 第308章 简直是被撒了一把狗粮 其实没有司明远在的时候，迟南雪不怎么想和夏沐锋打交道。 前世的一切还恍如昨日，迟南雪清清楚楚地记得前世夏沐锋最后近乎疯狂的模样，现在更是听说了夏沐锋和林凝的事情，迟南雪犹豫再三，还是接了电话：“夏少。” “迟小姐，您现在有空吗？”夏沐锋的声音带着三分笑。 迟南雪不动声色地蹙蹙眉，道：“有空，怎么？” “哦，是这样的迟小姐，我刚刚得到了一些内部消息，说是嘉合置业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迟小姐您听说了吗？”夏沐锋道。 “是吗？”迟南雪有点诧异：“我没有听说，夏少方便详细说说吗？” “当然，我这边的消息也未必准，但是至少我现在听说的是这样吧，说是普通的食物中毒时间，只是因为海鲜和场内的食物产生的反应，毕竟也有很多人没中毒嘛，所以现在是这样说的。其实也好，我之前还很担心，毕竟迟小姐和司少是逃过一劫，如果真的是有人故意而为之，不知道这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现在听说是普通的意外事件，反而觉得心底安定了不少。”夏沐锋笑道。 迟南雪微微蹙眉，总觉得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事情真的是以这种结果收场，那么得到第一手消息的人定然不是夏沐锋，而应当是司明远才是。 迟南雪不动声色道：“多谢夏少记挂，是意外事件就好，相信以后所有的宴会设计师都会引以为鉴。” “是啊，这肯定要多想一想，哪里能出这么大的事情？那个宴会设计师听说这次也承担了很多责任，经济赔偿都要付很多，更别提林少了，林少也是倒霉。”夏沐锋的语气带着三分笑。 迟南雪只是静静听着，夏沐锋很快就觉得没趣，轻咳一声问道：“迟小姐今晚有空吗？今天刚好是我生日，我想请几个朋友小聚，如果迟小姐有空的话，不妨一起来夏家热闹热闹？” 迟南雪迟疑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抱歉，今晚可能有点忙，生日快乐，夏少。” “谢谢谢谢，那……帮我和司少带个好？”夏沐锋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下去。 迟南雪的唇角微微弯起，心说或许夏沐锋前面说了那么多，不过就是为了最后这一句罢了。 她的沉默让夏沐锋心底的怀疑成了型，夏沐锋的语气慢慢的都是踟蹰，却还是问了下去：“不会那些传闻是真的吧？迟小姐，您和司少真的……” “夏少还有其他事吗？”迟南雪平静问道。 她的语气带着掩饰不去的失落。 夏沐锋心底也就有了定论，道：“没事了，没事了，不过这种吵架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哎不是……” 他磕磕绊绊地说着，迟南雪却只是低声笑了，道：“没什么事情的话，我这边就先放下了。” “好，好。”夏沐锋犹豫着点头。 迟南雪这才放下了手中的手机，闷闷地笑了一声。 还以为自己看不出来呢？ 这不就是来给林凝探话来了吗？ 很快，司明远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迟南雪看了一眼时间，知道这定然是到了平流层了，笑了笑将电话接了起来。 “食物中毒事件案件告结的消息，是你放出去的吧？”迟南雪含笑问道。 “聪明。”司明远笑了一声：“那边反应这么快？” 迟南雪将刚刚的事情讲了一遍，这才道：“不过林凝这边估计也是有反应了，夏沐锋定然会将我们仍然不和的事情告诉林凝，林凝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消息。” “的确，”司明远淡淡道：“我已经连接天网了，但凡是有林凝买机票的信息，我这边就肯定会得到消息。” 迟南雪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又叮嘱了一次：“你一定要小心。” “担心我？”司明远轻笑道。 “当然。”迟南雪斩钉截铁。 司明远顿了顿，语气也温和几分：“放心，我自然会处处小心。” “桓桓……你和桓桓说了你出国的事情了吗？”迟南雪忍不住问道。 “没有，桓桓他……应该没有那么在意。”司明远说道。 迟南雪心说但愿如此。 …… 然而真正到了家，迟南雪方才发觉她收获了一个郁郁寡欢的小包子。 “爸爸去哪里了呀？”迟济桓抬眼，委屈巴巴地看过来。 迟南雪顿时觉得心都软了，道：“爸爸出去工作了，大概要一周才能回来，桓桓这是想爸爸了？” “恩。”迟济桓扁扁嘴，小声道：“爸爸都没和宝宝说。” 像是个小大人似的，迟南雪的心底又甜又酸，轻轻捏了捏迟济桓的脸，刚想开口，就听迟济桓很是小声地说道：“爸爸是不是又不要我了？” 迟南雪的心像是蓦地被击中了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良久，她方才低声道：“不会的，宝宝那么好，爸爸不会舍得不要你的。” “可是之前就……” “之前……是妈妈将爸爸弄丢了。”迟南雪很低声地说着，她抬手，温柔地摸了摸迟济桓的头，道：“以后不会了。” 迟济桓认真地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迟南雪的眼底溢满了温柔，她将迟济桓送去哄睡了，方才回到房间，翻开之前的相册。 从小，迟济桓就是个懂事听话的孩子，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原来惶恐不安的人不仅仅是她一个。 或许正是因为失去过，也正是因为幸福太过来之不易，所以才会愈发担忧。 担忧这一切不过是梦境一般的幸福，担忧这一切不过是昙花一现。 迟南雪犹豫再三，还是打开了电脑，联通了彼端的刘娴。 “刘娴，公司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迟南雪顿了顿，问道。 “不太好，迟小姐，美国这边有很多公司都对我们虎视眈眈。”刘娴低声道：“您已经过来了吗？” “没有，”迟南雪顿了顿，气定神闲道：“不过别担心，司少过去了。” ……啊？ 刘娴顿时有种自己被撒了狗粮的感觉。 第309章 你一定不知道我多么喜欢你 刘娴哭笑不得地点头：“司少过来就好，那么我们就安心了。” “恩，都按之前说过的设想走，司少会负责投资。”迟南雪平静道。 刘娴毫不犹豫地应了：“放心吧迟小姐，我们保证完成任务，我跟着您这么长时间了，您还不了解我吗？” 迟南雪忍不住笑了笑：“等这边发展起来了，我能够保证云鼎的权利不会旁落时，再邀请你回来，现在不行，现在我不舍得让你回来受委屈。” 刘娴微微一怔，语气也添了三分温和意味：“谢谢小姐。” 迟南雪又叮嘱了几句具体的操作流程，这才将电话放下了。 …… 这一夜，迟南雪这边忙碌无比，而又过了六个小时，迟南雪坠入甜梦之时，司明远却是已经到了。 接机的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操着一口浓郁的江城口音，看向司明远就笑了笑：“司少，我是迟小姐派来接机的，这位是钟先生吧？” “对。”钟绍钧点头应了。 “你好，我在这里叫david，二位这边请。”david十分热情地去接钟绍钧手中的行李箱，司明远微微蹙眉，钟绍钧就不动声色地将行李箱向后撤了撤。 david也不介意，只客客气气地笑道：“这边请，我们的车停在地下b2。” “好，你带路吧。”司明远淡淡道。 往前走了几步，司明远拿出手机，在上面不动声色地敲了几个字：“不对劲，南雪没有安排接机。” 钟绍钧浑身微微绷紧，就要上前，司明远却将人拉住了：“不要妄动，一会儿随机应变。” 钟绍钧沉默片刻，这才点头应了。 很显然，david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很快，钟绍钧便将一个页面递给司明远：“司少，这是迟小姐公司的最新项目，您过目一下。” “恩。”司明远点头应了，一眼看过去就发现是公司的员工名单，上面果然没有david这个人，司明远轻笑一声，淡淡道：“项目看起来不错，david是吧？你跟了哪个项目？” “我还没有，我现在在公司是打杂的角色。”david憨厚地笑道。 司明远挑挑眉。 david便停在了一辆黑色雷克萨斯前：“请。” 他将行李箱放在了后备箱，又殷勤地为两人开车门。 一上车，司明远就摸出了迟南雪之前备下的小药包，从中挑了一个小盒子，在舌下压了一片。 david从后视镜看到，问道：“司少这是……有什么常用药吗？需要我们这边帮忙准备吗？” “司少只是稍微有点晕车，提前吃了晕车药。”钟绍钧解释道。 david这才点点头：“好，那我开得稳一些。” 他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顶，不过是接个开车拉客的活计，还要陪着演戏就算了，甚至还要提心吊胆，担心这位客人直接吐在自己车上！ 司明远闭目养神，david见人没有反应，小心地将空调开得大了一点。 感觉得到空气之中微微甜腻的味道，钟绍钧蹙眉开口：“这是香薰吗？” “对，我妻子特别喜欢，所以我们这车里空调就加了这个味道，抱歉啊，您是不喜欢这个味道是吗？”司机问道。 “还行。”钟绍钧总觉得莫名有点心慌。 好在住处并不算远，不多时也就到了，司机将那讨人厌的空调关了，这才示意二人可以下车了。 “这是……”司明远微微蹙眉，看了一眼手机，手机已经没有信号了。 “因为这里离办理手续的地方很近，所以迟小姐让我预定了这里。”david说道。 司明远不置可否，径自走了进去。 这是一家庄园式的酒店，司明远一进去，就见侍应生客客气气地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名牌就开口道：“司少，您的房间在1314，您这边请。” 司明远不动声色地跟上去，侍应生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径自引着司明远到了门前，这才道：“司少，这是一间套房，但是只有一张大床……” “我住客厅就可以。”钟绍钧立刻道。 “迟小姐给您订了隔壁的房间，和这一间是一样的。”侍应生显然有点急了，紧忙拦阻道。 钟绍钧明知道其中有诈，立刻蹙眉强硬表示：“我就和司少住在一个房间就可以了，还有，你们这里有信号吗？怎么联系不到外面？” “钟先生，很抱歉前段时间这边的基站出了问题，现在还没有恢复，我们这边有临时的网络信号，您需要到一楼去使用，毕竟这间庄园式宾馆是不对外开放的，所以二位可以放心，这里是绝对私密而安全的。” 司明远轻笑一声，心说这还真是绝好的借口。 他淡淡道：“好了，绍钧，你去隔壁住。” “可是……”钟绍钧有点急了。 他知道司明远不可能没有发觉出事情的不对劲。 这种时候，司明远何必还要支开他？ 司明远却只是沉声重复了一遍：“去隔壁。” 钟绍钧这才咬咬牙，径自推开了隔壁的房门。 这一切怎么可能是迟南雪安排的？ 钟绍钧咬紧牙关，没来由地觉得身上有点热。 司明远看了一眼门牌，眼底划过一丝讽刺，这才抬步走了进去。 没过多久，司明远就洗好了澡躺在了床上。 他觉得浑身上下都有种说不出的燥热，哦，熏香…… 司明远听到门边有响动，下意识放好摄像头，这才躺在床上闭上眼。 很快，门就被人推开了。 司明远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 “看来这药是真的不错。” 林凝的声音，然后她拖动了椅子，坐在了司明远旁边：“说起来，如果不是因为太生气了，我也不会对你动用这么多手段，迷药，催情剂，不过我也不算是过分，其实这都是之前的存量了，从南雪那里顺来的。” 司明远的心底微微一紧。 “你绝对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 林凝的声音宛如叹息：“你说迟南雪有什么好，她给你下了药，你就喜欢上她了，那我呢？现在这人换做了我，你应该也不会烦厌吧……不过烦厌也没有意义了，司少，只要你不想身败名裂，你就必须要和我在一起了。” 她倾身向前，显然就要吻上去了。 第310章 只要你和我在一起 感觉得到林凝越来越靠近，司明远猛地一翻身，整个人犹如矫健的猎豹一般一跃而起，下一秒，林凝被死死摁在了床上。 林凝瞪大眼睛：“怎么可能……” “你以为，同样的招数还能骗过我第二次？还是说，你以为你是迟南雪？”司明远的语气满是讽刺。 他将林凝摁在床上，干净利落地将她的手捆起来，这才淡淡开口：“没信号，是吧？” “司少……”林凝软绵绵地喊着。 “让我想想，”她的眼底噙满了泪水，司明远却是不为多动，只淡淡道：“既然没有信号，你应当也没有东西可以联络外界，你现在身上穿着这么少，应该没有再藏信号器了。” 林凝胆战心惊地看过去，就见司明远的眼神无比冷漠，像是在打量一个死人一样打量着她。 她死死咬住下唇，低声道：“司少，我知道我错了，我只是想给您一个好一点的夜晚。您不同意就算了啊……我只是为了您不甘心，您说迟南雪她那么对你，她就是摆明了要利用你，你还为她做事，你这是何必呢！” 司明远却只是淡淡笑了：“你只是想给我一个好一点的夜晚？” 林凝低声道：“那当然……” “你说的是，如果我不想身败名裂，就只能和你在一起了。”司明远淡淡道：“想必你已经准备好了，准备好了一会儿让人破门而入，然后抓到我和你抵死纠缠的样子。” 他每说一句话，林凝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然后警察会认为是我强迫你，而你……会说我们本来就是情侣关系。”司明远淡淡挑眉：“是吗？那样你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和我在一起，而我只要不想被警方定罪，就必须要承认这些。” “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林凝一边陪着笑，一边小心地挣扎，想要将手挣扎出来。 可是她这一切都是徒劳。 司明远淡淡开口：“不用挣扎了，我用的是军方的方式绑的。” 林凝的动作微微停住了，脸上写满了绝望。 “司少，您真的没必要，我不可能害您的，即使……即使真的有人来了，我也没有害您的打算啊，只是和我在一起，对您而言就那么难吗？”林凝的语气带着微微哽咽。 司明远轻笑一声，将人拉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他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林凝被拉扯地跌跌撞撞，她现在的样子可没有半点美感，只是绝对的狼狈万分。 很快，门口来人了。 司明远看了林凝一眼，就见林凝准备开口叫了，司明远微微蹙眉，将林凝的嘴用胶带封了。 果然，门口的人开始砸门：“你好，警察临检。” “警察临检，我们知道里面正在发生什么，有人报警了，说这里面涉嫌性侵，我们建议您接受检查。” “里面的这位先生，我们希望您能够配合。” 这套房的隔音不错，里面的声音外面根本听不到，很快，司明远看了一眼眼底满是绝望的林凝，伸手将门拉开了。 不仅仅是警察，摄像机齐刷刷地对准了司明远。 司明远微微挑眉，眼底闪过一丝犹疑。 警察立刻蹙眉：“我们需要进行检查，这位先生，我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你在这里性侵了一名女性，女性的友人已经报警。” “那么请进。”司明远沉声道。 警察匆匆走了进去，为首的女警察低声道：“记者不要再跟进来了，如果你们继续介入，我们也会采取强制措施，必须要保护被害人的隐私，”她一边说着，一边隔着门对里面的人说道：“被害人的情绪也不要太紧张，你只要说出真相，我们一定……” 下一秒，门开了，警察僵在了门口。 林凝的确在里面，而且的确狼狈非常，只是和想象之中的香艳情景没有半点关系。 她被绑在椅子上，嘴也被黏住了，眼泪糊了满脸。 “这……”警察怔住了。 这简直就是对付恐怖分子的绑缚方式，根本和情趣谈不上半点关联。 警官有点看不下去了，她本来就觉得奇怪，为什么这里竟然会有这么多记者，简直就像是早有准备等在这里的似的，而现在，警官的脸色相当难看，蹙眉将林凝嘴上的胶条撕了下来，又将人一点点解开，这才道：“怎么回事？” “我……”林凝有点胆寒地看了司明远一眼，这个男人太狠了。 只是看出自己有不轨之心，就将自己这样绑在了这里。 自己既然已经开始了，就断然没有不继续的可能了。 林凝咬住下唇，眼泪唰地流了下来：“警官，您要为我做主啊，他想要强迫我，我没有同意，就被绑了起来……” 女警官狐疑地看了林凝一眼，这怎么看都不像是要绑着她那什么吧？ “我真的要被吓坏了，我真的要被……”林凝见女警官挥手让男警察也进来了，索性演得更卖力了：“我真的好怕，我和司少之前就认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司少是这样的人。” 女警官脸上划过一丝怀疑，道：“这位先生与有什么要说的吗？” 她总觉得这有点像是在报假警。 这一切太过巧合，巧合地简直像是一场戏，而他们不过是被利用了。 “现在方便让记者进来吗？”司明远一口低沉而流畅的英音好听得很。 女警官本就喜欢这种有涵养的东方男人，她看过不少中国电影，却总觉得眼前的男人比那些更有几分魅力，她立刻应了：“被害人呢？” “我不介意，只是司少，我真的会将所有事情都说出来的，你真的不考虑和我和解吗？”林凝低声用中文问道，她没注意到，女警察的脸色更难看了。 司明远淡淡笑了笑：“你想和我和解？” “我不想让你身败名裂，毕竟我只是喜欢你而已。”林凝低声道。 司明远笑意渐深：“是吗？放心，我会让你得偿所愿。” 林凝的脸上写满了怀疑，无意识地搅紧了手指。 司明远却只是走到旁边，将一个小巧玲珑的东西轻松地拆了下来。 第311章 心有灵犀一点通 看到那个东西的瞬间，林凝的脸色就一片苍白。 她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腿软而无法如愿，只能死死盯着司明远的手：“你不能这样，司少，我做错了什么？我也只是因为喜欢你……” 司明远居高临下地看过去，眼神淡漠无比。 林凝也无法在意自己的形象了，连滚带爬地到了女警官面前，低声道：“我撤销我的控诉，我撤销。” 她的英文相当不好，却还在磕磕绊绊地说着。 女警官费了好大力气方才听懂，脸色立刻就沉了下去：“我想我们应该看看这位先生要提供的证据。” 林凝没听懂，只是死死盯着旁边的人。 女警官微微颔首，将司明远手中的摄像头接过去。 很快，屏幕上显示出了当时的画面。 司明远用的是个军用摄像头，声音和画面都是无比高清的，林凝的手指甲几乎陷进了手心。 她盯着屏幕，良久方才死死咬住了下唇。 记者们盯着屏幕，摄像头也疯狂地定格在屏幕上，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字。 只是记者们也觉得太尴尬了。 是林凝让他们来的，而现在，这样的新闻也不知道林凝还想不想要。 林凝沉默良久，这才低声开口：“我答应你，什么事情都可以，能不能让这些记者不要将新闻发布出去？” 她几乎是泫然欲泣，司明远静静看了林凝片刻，这才淡淡笑了：“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什么……”林凝呆呆地看过来。 她总觉得这一幕如此熟悉，时隔三年，这一切再次重演。 她浑身没来由地发冷，哑声道：“你这是……” “是林小姐您吩咐的。”为首的记者低声提醒道。 林凝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整个人猛地向后倒下，就那样晕厥了过去。 女警官的脸色也相当难看：“报假警我们这里是会进一步处理的，不过现在既然人已经晕了，就先送医院吧，这位先生，我们之后可能需要您配合调查。” 司明远淡淡道：“我这边还有些事。” “好，我们可以配合您的时间。”女警官点点头，示意将林凝带走。 林凝的跟从简直要吓疯了，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一切怎么会这样发生。 原本所有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人们进来时，会刚好看到司明远正在强吻林凝，而林凝衣衫半裸，这样一来，司明远无论用什么手段，都是不可能洗的干净了。 到时候司明远只要不想上市公司市值受到影响，就定然要服从林凝的安排。 那还不是怎么说怎么是？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这一切怎么就会这样发生了。 司明远……是早有准备。 林凝的跟班顿时就想要脚底抹油了，这是出大事了…… 他们按照林凝的安排，将信号在规定的时间恢复了，哪里能想到屋里竟然是这样的景象？ 司明远看了一眼为首的人，淡淡道：“你叫王博通是吧？” 被叫住的人脸色立刻变了，他和旁边的人对视一眼，根本不敢想象司明远怎么会如此了然。 “还有那个david，都是林凝手下的人，是吗？”司明远淡淡问。 王博通犹豫再三，还是咬咬牙道：“抱歉司少，这些事情我们都不太清楚……” “不需要你们清楚。”司明远轻笑一声：“不如我换个问题，你们觉得，以林凝的性子，之后还会留下你们几个吗？” 王博通的脸上立刻冒了汗。 很显然他也在担心，林凝的为人处世，他们实在是太了解了。 王博通的犹疑尽数写在脸上，司明远看得分明，这才平静开口：“我想你们应该不需要我提醒，也知道可能的后果。” 王博通咬紧牙关，低声道：“我知道很多事。” 司明远淡淡笑了：“良禽择木而栖，林凝这棵树，怕是很快就要倒了。” 他说完，示意钟绍钧带着王博通离开。 很快，钟绍钧就回来了，低声道：“说了不少事情，主要是关于这次计划的，不过司少，他可能之前也参与过涉黑的事情，您真的要……” “要什么？”司明远抬眼看过去。 “将人带回去吗？”钟绍钧犹豫了一下，咬咬牙问道。 “带回去是必然的，让他回去接受司法审判，不管最终法院判决的结果是什么，至少我不能让任何人不明不白地死于私刑。”司明远沉声道。 钟绍钧这才松了口气。 司明远笑了笑：“你这是在担心什么？” “和迟小姐在一起久了，总归是忍不住要多想一些。”钟绍钧认真道。 司明远想起迟南雪的样子，忍不住微微弯了弯唇角，心说钟绍钧果然还是不够了解迟南雪。 不过想来也是，这世界上那么多人，有自己足够了解迟南雪也足够了。 “对了，帮我安排一下，明天吧，美国警方看起来怒火中烧，大概至少要留林凝到明天，明天我去见她一面。”司明远淡淡道。 “这……”钟绍钧有点犹豫：“估计林凝会花大价钱保释出来。” “让王博通去，毕竟是林凝的人，交涉起来比较容易。”司明远道。 “不过司少，您知道我们和美国之间引渡的事情向来比较困难，我们可能没办法走正规渠道将林凝带回来接受国内的审判。”钟绍钧低声道。 司明远的手轻轻拨着杯柄，顿了顿道：“有办法，只要林凝出了美国警署的门，我就能将人带回去。” “司少的意思是……” “具体手段你就不必多想了。”司明远的眼底眉心尽数都是冷冽，道：“走吧，先去将注资办了。” 钟绍钧心底满是狐疑，却还是点头应了。 司明远把玩着手机，手机屏幕上就是两地时间的对比，十二个小时的时差。 司明远微微垂眸，没来由地想起那三年。 她的白天刚好是他的夜，像是他们之间的距离，远得仿佛余生都不会再有交集。 司明远微微垂眸，轻轻笑了笑，给迟南雪顺手拍了一张窗外的风景。 下一秒，电话就打了进来，如同心有灵犀。 第312章 简直就是错失良机 司明远看着屏幕上不断跳跃的名字，没来由地就能想到彼端的情形。 像是看到了迟南雪笑起来的样子，整个世界因此而带了光。 司明远将电话接起来，果然，迟南雪的声音都带着三分笑：“太帅了！” 司明远笑出声，道：“你看到了？” “当然，林凝这次可是真的栽了，我之前其实还挺担心的，看到屏幕的时候，但是看到林凝的样子我就知道肯定是你有防备了。”迟南雪认真道。 司明远微微笑了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窗道：“最初我真的以为是你派车过来接。” “的确是派车了，但是被拦下了，刚刚刘娴还和我说来的，说是遭遇了一起小车祸，但是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打不过去了。”迟南雪蹙眉。 她心底满是惶然和紧张，尤其是看到全网直播时，可是后来看着被五花大绑的林凝，再看看气定神闲的司明远，迟南雪忍不住笑了笑：“还好……” 还好，林凝没能得逞。 司明远顿了顿，道：“想来是从进酒店的一瞬间开始，所有的信号就都被阻断了。” “应该是更早，从你下飞机开始。”迟南雪道。 司明远微微挑眉，道：“一会儿我就去办注资手续，明天我会去见林凝一面，然后……我会将林凝带回去。” 迟南雪沉默半晌，道：“你打算用什么方式将人带回来？华夏国和美国之间的引渡协议并不完善。” “不需要协议。”司明远轻笑一声：“南雪，林凝现在应该迫不及待想要回去才是，在国内至少可以让她接受公正的审判，可是在国外，却是未必了，她的仇家不少。” 迟南雪顿时了然。 她轻咳一声，道：“你要注意保护好你自己。” 司明远淡淡笑了：“放心。” 迟南雪又和司明远说了一会儿话，这才恋恋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很快，司明远的一条微信传了进来，是窗外的绿森，美不胜收。 迟南雪看了一会儿，这才笑了笑，靠在床头又和司明远在微信上聊了好一会儿。 直到钟清源进来，迟南雪还保持着唇角微微上挑的模样：“怎么？” 钟清源轻咳一声：“是不是打扰小姐了？” 迟南雪将手机收了：“没有的事，说吧。” “是关于之前那个投毒案的，因为这次的事情最后是以意外事件定论了，所以警方已经将林元嘉先生也释放了，林先生现在是极力主张自己完全不知情，所有的一切都是宴会设计师也就是陆先云做的。”钟清源低声道。 迟南雪轻笑一声：“宴会设计师最重要的就是口碑，现在发生了这种事，陆先云以后的生意怕是不好做。” “那是肯定。”钟清源试探地看了迟南雪一眼。 迟南雪颔首道：“找陆先云谈谈，他现在碰壁了吗？” “已经碰了好几次壁了。”钟清源笑道：“因为这件事，他的团队现在都面临危机，几个骨干都在闹辞职。” 迟南雪笑意渐深：“那这个时候刚刚好，帮我约一下，就明天早上吧。” …… 第二天一早，迟南雪就去见了陆先云。 陆先云根本不介意从海城匆匆跑来江城，看到迟南雪时，面上也是满满的客气和尊敬，和之前的不可一世截然不同。 迟南雪静静打量着陆先云，看来际遇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 现在的陆先云看起来简直是太惨了，甚至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早间的早午茶餐厅人并不算多，零零星星几位客人，偏偏座位安排地又很开，陆先云搓搓手，低声道：“我们要不要去包间说，这里太空旷了……” “应该没关系。”迟南雪平静地笑道。 “那好，也好。”陆先云看了一眼餐单，这才叹了口气：“我要一杯咖啡就好了，最近也委实是吃不下去什么东西。” “他们家的水波蛋做得不错。”迟南雪推荐道。 陆先云犹豫再三，还是点了一份和迟南雪一模一样的套餐，低声开口：“迟小姐，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这个时候找我，但是我想您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投毒案的事情，之前你向我指认过旁人，和警方说过吗？”迟南雪淡淡问道。 “那当然是没有。”陆先云似乎是微微一怔，背部也愈发紧绷起来。 他开始担忧了，迟南雪看得出来，迟南雪没有任何反应，只淡淡问道：“然后呢？你是受谁指使，我想陆先生，事已至此，你知道你除了我，已经没有人退路可以选择了。” 陆先云的手指微微发颤，良久方才抓住了杯柄。 清早喝冰美式咖啡，对胃并不好，作为宴会设计师，陆先云可以说是熟知这一切，可是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半点办法了。 他咬咬牙，低声道：“你能保住我吗？能给我足够的客源吗？迟小姐，抱歉，我现在必须要知道这些，才能让我未来生活有所依，我不能再冒险了，如果我答应了你，并且给了你证据给了你线索，最后你什么都没办法给我保证，那么我只能去死了，我不能为了你得罪了人，最后却一无所获。” 迟南雪淡淡笑了：“你的梦想谈不上多么难以实现，你应当知道我现在坐在这里，同样代表着司少的意思。” 陆先云显然松了口气，刚想开口，就听迟南雪又说了下去：“只是……” 陆先云下意识抬眼。 “只是如果陆先生现在还有所隐瞒的话，那么很抱歉，虽然我想做你的最后一根稻草，大抵也是不成了。”迟南雪平静道。 陆先云还没来得及答话，就见不远处一个人起了身，径自走了过来。 “真巧，在谈事情？”南家成平静地问道。 迟南雪微微蹙眉。 陆先云想到自己现在的模样，简直是尴尬万分，他径自起身，甚至有种夺门而出的冲动，事实上他也的确是这样做了：“我先走了，迟小姐，家成，我们之后再……” “陆先生，你的时间并不算多。”迟南雪咬牙。 陆先云却已经抓着包逃也似地离开了。 第313章 他从来都不懂迟南雪 迟南雪看向彼端的南家成，良久方才轻轻叹了口气。 换做是旁人，她简直觉得这是特意来搞破坏的。 “那是我之前的老同学，我似乎一直没有和你说过。”南家成平静道：“他想必是不想被我看到这样的窘迫，陆先云一直都挺要面子的。” 迟南雪却只觉得有点说不出的郁卒：“南先生，你知道我在谈什么吗？” “我知道，你是在和一个罪犯讨价还价。”南家成沉声道。 迟南雪错愕地看过去：“你说什么？” “陆先云究竟做了什么，现在市场已经给了足够的反馈，只是碍于没有证据，迟小姐，我知道你是为了进一步的消息……” “你不知道。”迟南雪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南家成的话。 她蹙眉看向南家成，顿了顿方才开口：“你知道陆先云之前指控了什么事情吗？” 南家成摇摇头，道：“我不需要知道，我只知道，我不想让你深入这样的漩涡，现在的云鼎很好，你在天宸地产发展也很好，如果陆先云真的和黑道或者和什么恐怖组织有联系，他也不会盯上你，你没有必要将自己裹挟进这样的危险之中，更何况，和犯罪分子做生意本来就是危机重重，现在司少不在国内，你不应该做出这样的决定。” 迟南雪看了南家成良久，这才轻轻叹了口气。 “南先生，这样说吧，陆先云之前指控了你。”迟南雪沉声道。 南家成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向迟南雪。 迟南雪淡淡笑了笑：“所以南先生现在还认为我不该裹挟进去？” “你是为了我……”南家成的声线很是低沉。 迟南雪微微一怔，她看得到南家成眼底的欢喜，可是迟南雪无论如何都不能应。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其实给一个人希望，再让他绝望，这才是最残忍的。 而迟南雪并不愿如此。 她摇了摇头道：“抱歉，我只是……” “不管是为了谁，都不要继续做这种事了，我知道司少之前为了公司做了一些事情，但是迟小姐，我不希望你变成和司少一类人。”南家成蹙蹙眉，道。 迟南雪却根本无暇反驳，只是看向手机，钟清源正火急火燎地和她说着：“陆先云状态不对啊，好像是要去车站回海城了。” 一旦陆先云回了海城，那么一切都来不及了。 现在林凝还被困在美国，一旦她有了反击之力呢？又或者，如果陆先云被报复了呢？ 那么这次的投毒事件将会彻底不了了之，林凝不会被制裁，而一切又会回到原点。 想到这里，迟南雪几乎是下意识地起身，和南家成低声说了句抱歉，就匆匆离开了早午餐店。 这是一家格调相当好的店面，落地窗的视野很好，服务生来的时候，就见南家成一个人坐在桌前，静静地看向窗外。 服务生怔了怔，道：“先生，请问这两份水波蛋都是……” “放这里吧。”良久，南家成方才轻叹了口气开口。 左右也是有人回来吃了，鬼使神差地，南家成尝了一口，这是迟南雪喜欢的水波蛋，当真很好吃。 只是南家成觉得再怎么好吃的美食，到了唇齿之间都变成了微微的苦意。 他从来都不懂迟南雪，即使是费尽心思地追在迟南雪的身后，做的似乎也永远是迟南雪不喜欢的事情。 南家成沉默良久，这才默然叹了口气，如果是司明远，他定然会和迟南雪一起并肩前行，只消一个眼神就能了然。 只是他永远都做不到。 …… 而此时，迟南雪终于在陆先云到车站检票口前将人堵住了。 “我们谈谈。”她看向陆先云，淡淡道。 “我没什么可谈的，刚刚那种情况都被南家成看去了，他如果告诉以前的同学我简直……”陆先云的声音很哑。 迟南雪静静看过去，道：“你怎么？” “我……你根本不会懂，我是从怎样的环境里面慢慢爬上来，走到了今天这一步。”陆先云咬牙切齿道。 迟南雪看了陆先云许久，道：“既然如此你就更应该懂得珍惜，而且事情是你做的，现在你怕人说吗？” 陆先云的声音哽在了喉咙里，低声道：“我不能接受重新回到原本的样子……” “你不会，”迎上陆先云诧异的眼神，迟南雪淡淡笑了一声：“你只会比那时候更惨一点，毕竟现在林凝可能想要你的命，还是说陆先生觉得死都比失去自尊更容易一些？” 陆先云一言未发，只是死死咬住牙。 太惨了。 凭什么就因为一个林凝，他就要变成那样？ “另外给你看一件事。”迟南雪说着，将手机微博打开，热搜里面果然有昨天的全网直播，她随手点开一段视频递给陆先云，陆先云看了一会儿，眼神就亮了：“这是司少……” “对。林凝可能很快就被押送回国，到时候如果你愿意出庭指证的话，林凝涉黑，并且投毒事件一旦被认可了，她这一辈子都将没有翻身之地，而我们可以给你提供资源，让你在其他城市继续发展，这是交换条件，你知道我能够代表司明远。”迟南雪淡淡道。 陆先云沉默良久，这才轻轻点了点头：“我除了相信你们，已经没有其他的路了，是吗？” “你觉得呢？”迟南雪淡淡笑了。 “那好。”陆先云咬紧牙关，点头应了：“我将证据给你们。” “你随身带着了？”迟南雪反问。 陆先云点点头：“我现在去哪里？” “跟我去公司一趟。”迟南雪道：“云鼎。” “好。”陆先云已经没什么反应了，只是径自跟上了迟南雪的脚步。 迟南雪这才不动声色地将手头的资料收了，看来钟清源说的没错，陆先云是穷苦人家出身，偏偏又心比天高，从小到大他就一直期待能够走入上层社会，也正是因此，陆先云从来都是无比崇尚奢侈的生活，这一次，他可以算是从云端跌入地狱了。 这样一想，迟南雪倒是想起了一个人来，她看向钟清源，随口问道：“对了，迟晓晴今天来公司了吗？” 第314章 他吝于分给旁人哪怕半点温柔 迟晓晴还真的来了。 她看到陆先云进来时，眼神立刻亮了：“陆先生！” 她匆匆迎了上去，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陆先云有点窘迫，下意识摸了一下头发，他这一路赶去车站，也没来得及注意自己的头发如何，现在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又一次暴露于人前了。 迟晓晴却显然对这一切并不了解，只是笑着开口道：“陆先生这个发型真是太帅了，以前在杂志上看到陆先生，都是将头发梳理得板板整整的，这样反而更显出陆先生的不羁来，我就一直很欣赏陆先生的艺术气息。” 迟南雪淡淡笑了笑：“对了，陆先生擅长活动策划对吧？” “一般都是宴会策划，但是事情总归是大同小异的。”陆先云一怔，道。 迟南雪想了想，点头应了：“里面请。” 迟晓晴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来。 “迟小姐就不必跟过来了，去做事吧。”迟南雪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将门关上了。 迟晓晴在外面干瞪眼，只好跺跺脚离开了。 她想了想，还是问了门口的助理一句：“陆先生怎么来江城了啊？不是一直在海城发展吗？” “啊？您不知道吗？陆先生现在不行了啊，这啊，估计是为了我们小姐，让我们小姐帮忙呢。”门口的助理低声笑道。 迟晓晴诧异地看过去：“怎么就不行了啊？我记得之前不是还风生水起的吗？” “哎，之前不是江城出了一次食物中毒吗？”助理对着里面呶呶嘴：“就是里面那位闹出来的？” “他给人家下毒啊？”迟晓晴难以置信地看过去。 “那可不是……”助理叹了口气：“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那迟南雪还敢和他接触？不怕他故技重施啊？”迟晓晴有点担心，心说如果这个时候迟南雪出了事，那可就出大事了。 助理失笑：“那怎么可能啊？我们迟总那是司少摆在心尖尖上的人，给谁下毒都不可能给迟总下毒，您啊，可放心吧。” 助理说完，也不敢多嚼舌，只低头继续工作了。 迟晓晴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继续八卦的心，下意识给柏年打了个电话过去，电话响了几声，却是被陆薇薇接了起来：“迟晓晴。” 迟晓晴浑身一凛，低声道：“妈，怎么是您……” “我怎么了？这是我助理的电话，我接一下怎么了？”陆薇薇的语气很冲。 迟晓晴扁扁嘴：“不是，也不是怎么了，我就是觉得意外呗。” 陆薇薇这才道：“以后没事不要找柏年了。” “妈，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妨碍我自由恋爱啊？”迟晓晴怔了怔，笑了。 陆薇薇沉默半晌，轻笑一声：“你放心，他没有钱，自然也找不到你。” “你不给柏年开工资啊？哦不对啊，妈你现在都不在公司了，怎么还能请助理啊？”迟晓晴不客气地问道。 陆薇薇直接将电话挂断了。 迟晓晴就觉得自己一肚子气没处撒，跺跺脚回办公桌去了。 …… 而此时，美国那边也是不安生。 司明远很快就将注资计划办好了，第二天方才见到了林凝。 林凝自从进了警署就一言未发，所有的事情都是律师在打理，也正是因此，司明远去了做好了笔录，提出要见林凝一面时，女警官的脸色有点不好看：“其实没什么意义，”她主动开口道：“她根本就不说话，也完全不配合，现在这种情况，她的律师主张保释，我们也觉得可能也就是如此了，行政处罚罚一笔钱，最多在护照上留下一个字样。” 见司明远坚持，女警官倒是也没说什么，只是点头示意去安排了。 五分钟后，司明远终于见到了林凝。 “你还会来看我。”看守的人还没出去，林凝就笑着开口了。 她抬眼看向司明远，微长的刘海有点刺眼睛，林凝也不去拨弄，只是轻轻甩了甩，看向司明远的眼神痴痴的。 “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来看你，林凝，你即将被保释了，之后我想，你应该很想回到华夏国。”司明远淡淡道。 “你这是在催眠我吗？技巧不太好。”林凝垂眸笑了：“司少，我和你都一样明白，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想要回到华夏国去的，你们那边有多少公检法的人在等着我，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司明远淡淡道：“布鲁斯·劳恩，安德鲁·沃尔夫，雷·雅各布，”他一边说，一边将几张照片丢在桌上：“这几个名字你还熟悉吗？” “你什么意思？”林凝几乎是难以置信地看过来。 “你之前做的事情，想必仇家也不少，我刚好认识几个。”司明远淡淡笑了。 “你……你不能这样。司少，你这是要逼死我。”林凝的脸色一片苍白。 司明远靠近了一些：“你做之前的事情时，没有考虑过后果吗？” 林凝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她紧紧咬着牙关道：“你不知道将我的名字泄露出去的结果，司少，你绝对不知道……” “我知道，他们想要将你碎尸万段。”司明远淡淡笑了：“是吗？你们业内应该是这样叫的吧？” “司少……这不像是您，您不该用这种手段……”林凝试图唤醒司明远最后一点原则和底线。 司明远却只是向后退了一些，目光冰冷而漠然：“很可惜这就是我，你在招惹南雪时就该想到这样的后果。” 林凝几乎坐不住了，她整个人几乎瘫软在椅子上，却还是倔强地抬眼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笑意渐深：“现在是不是觉得，回国接受审判才是最好的选择？林小姐。” 林凝就是想不通，为什么…… 为什么，他肯为迟南雪做到这个程度？ 他从前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甚至之前迟南雪一门心思缀在司明远身后时，林凝最初只是想看看笑话的。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什么人？ 怎么可能……会给出对等的爱？ 这根本就不像是司明远。 可是他现在就是如此，温和地，毫无原则地保护着迟南雪。 他分明可以做一个超人，却从来吝啬于分给旁人半点的温柔。 他只愿做迟南雪一个人的盖世英雄。 第315章 那些风雨她从不曾言及 林凝回来的那天，整个江城的记者几乎都轰动了。 很多记者都拥到了机场，几乎没有人敢想象，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说回来就回来了。 之前她逃走的时候，很多人都觉得或许终其一生，林凝都不会踏上这片土地，可是很显然，林凝现在不管是被动还是主动，她还是回到了这里。 相比于始终神色淡淡的司明远，林凝显得狼狈多了。 她死死低着头，显然也知道之前的新闻直播闹出了多大的动静。 相比之下，看热闹的围观群众并不算多，很多人都多多少少地听说了林凝涉黑的事情，在林凝被彻底关进监狱再也没有逃脱的机会之前，很多人是不想惹出一身麻烦的。 记者们却没有那么多想法，争相等着第一手的消息—— “林小姐，请问您这次回来是来接受审判的吗？” “之前在美国的全网直播，真的是你设计的吗？” “请问林小姐之前为什么要设计那样的全网直播，事实上这对你并没有任何利益不是吗？” “林小姐，我想问一下您现在的想法，您知道您即将面临多项指控吗？” “关于涉黑传闻，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对司少和迟小姐，您有什么想法吗？” 林凝听到这个问题，终于抬起头来，她面色苍白如纸，却坚定不移地看向最后提出问题的记者，记者显然激动万分，举着话筒的手都微微有点发颤。 林凝低声开口：“有。”她的手攥紧又松开，露出一个相当神经质的笑容来：“我会一直喜欢司少的，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到了哪里，我都会矢志不渝地喜欢司少，这一点从来都不会变。” 司明远微微蹙眉，看向林凝的眼神有说不出的意味。 记者面面相觑，不远处不知道什么人忍不住开口了：“要不要脸啊你！人家司少是要和迟小姐订婚的人！你算是哪根葱？！” “就是啊！做人这么不要脸是要遭报应的！” 有人愤愤不平地围在外面喊。 林凝的脸色愈发苍白几分，忽然一把抓住了记者的话筒，沉声道：“他们两个哪里配了？我才是和司少最合适的那个人！你们都瞎了是不是！” 众人一片哗然，司明远微微蹙眉，一言未发地让人押着林凝往前走了。 很快，警察将林凝带走了，也算是结束了这一场闹剧。 …… 电视机前，司景深看向里面的林凝，良久方才蹙眉关上电视机。 “林凝……林振海的独女吧？林振海现在怎么样了？”司景深蹙眉问道。 “现在情况不太好，据说是抢救过来了，但是有点傻了。”管家低声道。 “那就让他清醒过来，我有话和他说。”司景深沉声道：“想办法，什么办法都成。” 管家迟疑半晌，这才点点头。 “这种人……”司景深看了一眼已经被关了的电视屏幕，闭了闭眼道：“不能再让挨着司明远的边了，前车之鉴还没记住吗？” 管家点点头，神色也凝重了几分。 而此时，司明远正看向不远处静静等着的迟南雪。 迟南雪微微笑了笑，司明远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还担心？”司明远含笑问道。 “现在不了。”迟南雪笑吟吟道：“那天林凝的直播是真的吓到我了……” 她小声嘀咕的样子可爱得紧，想了想又将之前陆先云的事情说了一遍：“具体的证据材料我都提交上去了，听说是可以用，如果有任何问题，我可以让陆先云进一步补充。” 司明远看着迟南雪认真炫耀的样子，忍不住微微笑了：“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司少，我真的觉得小姐和司少您的处事风格越来越像了。”钟清源低声笑道。 “近朱者赤。”司明远难得戏谑了一句。 迟南雪笑得眉眼弯弯地看过去：“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自吹自擂？” “这是公允的评价。”司明远自然地挑了挑眉。 迟南雪想了想，笑了好一会儿，这才微微收敛了脸上的神色，只认真地看向司明远：“你回来了真好。” 下一秒，车门开了。 迟济桓高高兴兴地露出了小酒窝：“爸爸！” 司明远眉梢微挑，诧异地看过去：“桓桓怎么来了？” “想爸爸了。”迟济桓乖乖道。 有时候迟南雪很难用任何形容词来形容这两人之间的联系，迟济桓对司明远的依赖与生俱来。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轻声道：“前几天晚上问了我好几次，问我说……” 迟南雪微微一顿，明明很是日常的对话，她却忽然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 “问你什么？”司明远微微有点诧异。 迟南雪犹豫再三，迟济桓便小声道：“问爸爸是不是不要宝宝了？” 迟南雪微微垂眸，脸上有点烧。 迟济桓却很认真地继续卖着队友：“妈妈还说，之前是妈妈将爸爸弄丢了。” 司明远微微一怔，看向旁边的小女人。 他见多了迟南雪无所不能的样子，她从来都不曾说过那三年是怎样度过的，她也不曾说过没有他的日子里，一切会不会太难。 她总是那样云淡风轻地笑着，最多就是说上一句说还好回来了。 可是只有这一刻，他方才能够轻而易举地窥见她内心的脆弱。 司明远沉默良久，这才将一个珍重的吻落在迟南雪额上：“以后不会了。” 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低声道。 迟济桓不解地在旁边小声道：“妈妈也是这样说的。” 司明远轻轻笑了，迟南雪脸通红，轻轻拍了迟济桓的手一下：“好了，别说了……” 再说下去估计什么事情都要被卖了。 迟南雪想了想，不放心地看向司明远：“之前桓桓单独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你也经常套桓桓的话？” “这是为了增进了解。”司明远理直气壮。 迟南雪微微眯眼。 司明远只好笑了笑：“是。” 迟南雪泄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机就响了，是迟麓麟火急火燎的声音—— “南雪，你在哪儿？你陆阿姨这边不太对劲！” 第316章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迟南雪的脸色微微沉了下去：“怎么了？” “医生说了，说你陆阿姨年纪大了，而且属于什么……中央型前置胎盘，这种情况下不一定能顺利生出孩子，也有大出血的风险。南雪，你帮我问问司少，这种情况我们这边的私人会所解决不了，你快帮我问问，司少能不能找人帮帮忙？”迟麓麟简直要急疯了。 想到怀胎十月的孩子可能无法出生，再看着已经开始一次次阵痛的陆薇薇，迟麓麟的脸上都是汗。 迟南雪微微蹙眉，道：“在哪家私人会所？” “就是你听说的那家，叫初英。”迟麓麟低声道。 迟南雪点点头，淡淡道：“你等我消息吧。” “南雪，我刚刚给司少打电话没打进去，我知道，这件事能帮上忙的人太少了，南雪，你就帮帮爸爸，爸爸真的是没辙了……”迟麓麟的嗓音沙哑无比。 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将电话放下，和司明远简单地说了情况。 “他是怎么想的？”司明远问道。 “想让一些专家去初英帮忙，毕竟现在这种情况，转移陆薇薇已经实际不可能了。”迟南雪道。 司明远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手机，道：“找人肯定是找得到，只是……你呢？怎么考虑的？” 迟南雪沉默片刻，没来由地想起刚刚迟麓麟低声下气的样子。 他鲜少如此。 迟麓麟太要脸面了，更何况是对待小辈。 迟南雪咬住下唇，低声道：“如果不是很麻烦的话，帮忙找找找吧，好吗？” 司明远深深看了迟南雪一会儿，点头应了。 很快，司明远放下电话，一切都处理好了：“去看看吧。” “恩。”迟南雪点头应了。 …… 初英私人会所是整个江城最贵的私人会所了，但是不管怎么说，像是陆薇薇这个年纪，又是二胎，其实是不太适合在私人会所接生的。而现在出了事，迟麓麟倒是知道着急。 迟南雪到的时候，就见迟麓麟正在门口焦灼地打转，见司明远果然带着医生来了，顿时就心底一松：“谢谢司少，真的谢谢您，您肯为了我们做到这里……” “为了南雪。”司明远淡淡抬眼。 迟麓麟的动作微微一僵，立刻点头：“对，对，为了南雪。” 如果是为了迟家，司明远想必是不可能管他们死活的。 司明远和医生说了几句话，医生便带着团队进去了。 迟麓麟一句话都没敢说，只是在门口焦躁地转圈。 良久，他方才低声道：“其实刚刚……爸特别害怕你记仇。” 迟南雪微微一怔，转头看过去。 “你和爸爸倒是没什么，和陆薇薇的事情，爸爸也都知道，爸爸知道你一直不待见她。如果这次……我们的孩子真的没了，爸爸觉得也怪不得你。”迟麓麟苦笑道。 “不会的。”迟南雪平静地说道。 迟麓麟怔了怔，下意识看过去。 迟南雪的神色淡漠无比，什么话都没有说。 迟麓麟只好笑了：“谢谢你，南雪。” 迟南雪倒是真的没将这句话当成一句祝福来说。 她是真的记得陆薇薇有个儿子，而且刚好就是今年，只是如果司明远没有带着医生过来，也不知道陆薇薇是怎么挺过的这一关。 迟南雪没有多想，迟麓麟却说了下去：“其实……你是不知道，当年我就在一扇门前这样等着你和你妈妈。” 迟南雪的手微微攥紧。 “那时候啊，没有什么私人会所，都是在市妇婴医院，我就在门口站着，听着挺多孕妇在里面哭啊闹啊，你妈妈就一直都很安。后来我想了想觉得也是，你妈妈什么时候哭过啊？那么多年了，什么事情都是，对她而言都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一转眼也就过去了。”迟麓麟看向那扇门，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很想说这些，说着说着，手都微微有点发颤：“其实现在想想，挺对不起你妈的，好日子都没让她享受到。” 迟南雪静静看向迟麓麟，道：“其实我觉得挺讽刺的。” 迟麓麟的动作尴尬地停住了。 “父亲还是安心等着陆女士的孩子吧。”迟南雪轻笑一声，淡淡别开目光。 迟麓麟百感交集。 那天收拾照片，他没来由地找到了一张当年谈恋爱时候和晏雁一起拍的照片，那时候晏雁是真的喜欢他。 眼睛里面都是藏不住的喜悦的光。 那种眼神，后来的迟麓麟再也没有在任何人眼中看过了。 可惜……人就是如此，错过了可能就是错过了。 迟麓麟轻轻叹了口气，什么话都没有说下去，只是静静抬眼看向不远处的门。 不多时，里面传来一阵躁动，迟麓麟几乎是下意识起身冲了过去：“孩子出生了……” 里面传来一声微弱的啼哭声，又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医生蹙眉道：“产妇发生产后大出血休克，我们需要进一步……” “孩子出生了是吗？”迟麓麟打断了医生的话，脸上写满了激动。 “对，这位先生，您现在……”医生有点不悦地看过去，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仿佛对产妇的生死全然不在意，只在意那个孩子：“产妇现在情况依然不明朗，这里的医疗环境不好，我们需要简单处理，等待产妇情况基本稳定后，将人运送到一总院去。” “男孩子是吧，是男孩子吧？”迟麓麟几乎是下意识地问道，见医生面色不好看，他顿了顿，这才勉强听懂了医生刚刚在说什么，紧忙点头道：“行，行，都听大夫的，这些事情我不懂，都听您的，成吧？” 医生冷着脸看了迟麓麟良久，这才冷冰冰道：“是个男孩子，现在很健康。” “那就好，那就好……”迟麓麟整个人仿佛瞬间松了口气，向后坐了坐，笑容都释怀了几分。 医生径自关门进去了。 迟麓麟这才叹了口气道：“这医生也是……怎么都不把孩子抱出来呢，你说这……” 迟南雪静静看着迟麓麟的样子，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总归是这样的，自私的毛病到了谁那里都改不掉。 第317章 你被开除了 然而在门口苦等了半天，迟麓麟也没见人将孩子抱住来，他见司明远出去打电话了，这才看向迟南雪，抱怨道：“你是不知道，你陆阿姨啊就是作死，你说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我就说生二胎要稳妥一些，我们去市妇婴是吧？然后哪怕我们包个单人间呢，这都不是问题，你说能委屈到她了？结果她可好！偏要来住这种私人会所，我还动用了关系进来的，当时人家就给我们提示风险，说是这个年纪的产妇一旦出了问题，遇到什么麻烦，私人会所是不好处理的，私人会所更希望接收那种生一胎的，她就是不听……这不是！” 迟麓麟虽然这样说着，眼底眉心却也没有太多担忧，更多的是淡淡的焦灼。 迟南雪也没说什么，只平静地看了迟麓麟一眼，这才淡淡道：“说起来柏年好像今天也要过来。” “谁？”迟麓麟难以置信地问道。 “柏年，父亲不记得了吗？之前陆女士的秘书。”迟南雪道。 “这……他过来做什么啊？”迟麓麟想到迟迟没被抱出来的孩子，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他作为陆女士的私人助理，这个时候过来也是常事。” “助理，她需要什么助理？她天天在家，需要什么助理？她给这个柏年开多少钱的工资啊？我都没听说过！”迟麓麟阴阳怪气地问道。 迟南雪摇摇头：“这不是公司的账目，我也不太清楚。” 迟麓麟的脸色顿时沉了几分。 果然，不多一会儿，就见迟晓晴和柏年说说笑笑地进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迟晓晴和柏年站在一起，迟麓麟倒是觉得心底舒坦了几分。 到了迟麓麟面前，迟晓晴这才不动声色地将手松开了，笑道：“怎么样啊爸？您心心念念的孙……哦不是，是儿子抱上了没呀？” “孩子平安，但是你妈还在里面抢救。”迟麓麟道。 迟晓晴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抢救……” “听说是产后大出血，情况挺严重的，还好有司少带了人过来。”迟麓麟揉了揉眉心。 迟晓晴难以置信地看向迟麓麟：“那你还能在这里坐得住？” “你什么意思？”迟麓麟蹙眉。 “你好歹也和我妈认识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能这样啊……”迟晓晴的脸上写满了失望。 迟麓麟听着这话有点不是滋味，蹙眉道：“我怎么样了？你懂什么，啊？我对你妈……如果没有我，你妈能有今天？” “如果没有你，我妈也不需要这个年纪给人生孩子啊！”迟晓晴几乎脱口而出。 “你少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你妈愿意，这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情。更何况，你自己问问你妈，这个孩子她找我要了多少钱，我哪次少给了？”迟麓麟不悦道。 迟晓晴张了张嘴，总觉得有点替陆薇薇委屈。 可是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里面的陆薇薇就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的，有婴儿的啼哭声，有医生动手术刀的声音，还有外面—— 迟麓麟不耐的语气。 这些事情交杂在心底，让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混乱无比。 陆薇薇终于还是没能熬过那彻骨的倦意，默然晕了过去。 她再次醒来时，就见床边站着的只有迟晓晴和柏年，再往前，是正和医生说着话的司明远和迟南雪。 陆薇薇环顾四周，良久方才沙哑着嗓子开口：“你爸爸呢？” “去看孩子了，在你的宝贝儿子那里待了很久了。”迟晓晴讽刺道。 陆薇薇怔了怔，这才轻声笑了：“你啊……还是那样，你说你和你弟弟较真做什么？” 她的眼底眉心都是笑意，却是带着三分恍惚。 迟晓晴就笑得更是肆意了：“可不是，这话说您也是一样啊，您问什么？您心底想不出吗？这时候你说我爸能去哪儿啊？如果孩子能带出去，估计现在就被带去参加晚会了吧，反正父亲一直想要炫耀的也是孩子不是你，现在可好，十月怀胎您终于卸货了，父亲就把您给忘了啊。” 陆薇薇的呼吸都粗重几分。 这些话虽然刻薄，却是没有半点不对劲的地方。 陆薇薇太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迟麓麟甚至不太可能在意她的死活，在她挣扎在生死线上时，迟麓麟确确实实地在门外，也确确实实地说过那些话。 陆薇薇微微垂眸，脸色苍白了些许，这才低声道：“司少这是……” “是司少帮忙找的大夫。”柏年解释道，低眉顺目地给陆薇薇用湿热的手帕擦手，又将水果切成一块一块地喂给陆薇薇。 陆薇薇被伺候地舒服了，这才松了口气，觉得这之前的艰辛还是值得的。 如果没有钱，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还能拿什么拴住柏年。 迟晓晴注意到这些动作，微微蹙眉开口：“阿年，我也想吃水果。” “那……”柏年有点犹豫。 “不，我不吃水果了，我想喝百香果汁绿茶芦荟饮。”迟晓晴认真说着。 “那不是香茶那边才有吗？”柏年诧异问道。 “可是我就要喝那个，”迟晓晴轻轻摇晃着柏年的手臂，撒娇道：“你去给我买好不好？” “那我们就先走了，陆女士……”柏年有点窘迫地开了口。 陆薇薇咬住下唇，心说这才几个月啊？ 几个月自己没有好好地给柏年钱，柏年就迫不及待地要离开了？ 迟晓晴根本就养不起柏年，总不能这两人是真爱吧！ 陆薇薇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就被人推开了，迟麓麟见陆薇薇醒了，倒是也没什么反应，只蹙眉看向彼端的柏年：“你留一下，我有点事。” “爸……”迟晓晴轻轻蹙眉。 迟麓麟不为所动，只道：“从今天开始，你就不再隶属于云鼎了，不会再有人给你开助理的工资，你去找hr办一下手续吧。” “我的工资一直都不是从公司支出的。”柏年低声辩解道。 “那你的工资就不是我的钱了？”迟麓麟讽刺地开口：“我倒是不知道，陆薇薇什么时候有钱养男人了？” 第318章 三年后他甘之如饴 陆薇薇的脸色立刻白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而迟麓麟的脸色依然无比淡漠，只道：“我说了开除，去办手续吧。” 陆薇薇求饶似的看了迟麓麟一眼，迟麓麟根本不为所动，只蹙眉道：“听不懂我说话？” 柏年这才咬了咬下唇，低声道：“我愿意留在陆女士身边，您根本就没办法照顾好陆女士，昨天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迟先生您在哪里？您还不是在忙着看您的孩子，您在意过陆女士的生死吗？” 迟麓麟蹙眉看过去：“这样说吧柏年，我在意与否，那也是我和薇薇之间的事情，和你有关系吗？” “老爷，您别这样……”陆薇薇有点忍不住了，低声劝道。 “少他妈废话！”迟麓麟不悦道：“我让他滚他就得滚，说多了，我他妈连你一起踹出去！” 陆薇薇难以置信地抬眼，良久，她的动作彻底顿住了，静静垂下手去。 “行，我听懂了。柏年，别争了，去吧。” 她的眼底噙着泪，柏年沉默良久，却还是被迟晓晴拉出去了。 “之前的事情真是多谢司少了，不管您是为了南雪还是为了谁，我都特别感谢，您还没去看过我儿子吧？不然一起去瞧瞧？哎，真该让桓桓也来认识认识，说来桓桓啊，还得叫我那宝贝儿子小舅舅呢。”迟麓麟心情显然不错。 迟南雪只平静道：“今天就算了，我们也赶着回去。” “哎呀那可真是可惜，你是不知道，你弟弟真的特别可爱。”迟麓麟的话匣子就像是挡不住了似的。 陆薇薇轻咳一声，迟麓麟应声而止，看向彼端的陆薇薇：“你闹什么？轮到你说话了吗？” 陆薇薇根本就不明白，怎么一切就能变成这样…… 昨天她还是被迟麓麟捧在手心上的人，现在可好！ 见自己肚子里面的孩子已经出生了，对迟麓麟而言，自己就半点用都没了？ 迟麓麟匆匆出去接电话了，陆薇薇便闭了闭眼，半是讽刺地开口：“迟小姐还不走，是在这里等着我说谢谢呢？” “不是。”迟南雪含笑道：“陆女士的孩子已经出生了，想来也没有逃避司法责任的可能了，是吧？” 陆薇薇蓦地抬头：“那还这是不巧，我查过了，我懂法的，我还在哺乳期，我们国家法律挺人性化的，怎么也不可能让我这个时候进去，让你失望了啊迟小姐。” 迟南雪只淡淡道：“我记得陆女士曾经说过，我母亲之所以走到了今天都是咎由自取，毕竟她没能拿捏得住父亲。”看着陆薇薇愈发苍白的脸色，迟南雪的笑容添了三分快意：“往后的日子只怕会一天比一天难过，陆女士，我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 陆薇薇的脸色难看至极，良久方才道：“至少我也是过了这些年的太平日子的。” “如果这都叫做太平日子，那么陆女士对于人生的要求还真是低得令人发指。”迟南雪轻笑一声，径自挽着司明远的胳膊离开。 陆薇薇静静打量着他们的背影，眼底显出几分妒忌来。 说真的，哪个女人不羡慕迟南雪？ 她简直是太幸运了。 她从小喜欢司明远，就真的如愿以偿地和司明远在一起了。 然后简直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想要任何事情，司明远都会满足她。 从此以后，她哪里还走过半点弯路？ 陆薇薇不一样，她知道自己从来都没有那样好的运气，嫁入迟家就已经费尽了她的心思，往后的人生路，她就像是依附于迟麓麟的存在。 也正是因此，她知道自己只有靠着迟麓麟的喜欢，才能勉强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她从来都没有迟南雪那样的底气，那么……倒是不如将迟麓麟最后的血汗榨干，就此离开，倒是也不枉费自己整个青春都搭在了这里。 陆薇薇微微垂眸，没来由地想起了一个主意。 …… 而此时，迟南雪正小声说道：“林凝的案子怎么样了？” “进展中了，林凝现在数罪并罚，检察署那边也忙碌得很。”司明远道。 迟南雪想了想：“陆先云那边的情况就是这样，具体的证据材料就是我之前给你那些。” “你对陆先云取证的时候，听说遇到南家成了。”司明远问道。 “恩，对。”其实那天过后她也没见到南家成，那天也是太急了，她几乎算是匆匆而别，也不知道南家成后来有没有心底介怀，迟南雪轻叹了口气，道：“那天……还好后来追上了。” “南家成阻拦到你了。”司明远微微蹙眉，心底一片了然。 现在司明远是真的不怀疑了，南家成这个人说好听一点是绝对意义上的正人君子，说难听一点就是底线太过分明以至于没有半点怀柔余地。 他不擅长变通，却也因此想要介入迟南雪的为人处世风格。 “反正也没成功，我当时直接离开了。”迟南雪无奈道。 司明远顿了顿，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如果换做是我反对呢？” 这句话简直是醋意满满，可是迟南雪自己也没反应过来，只道：“啊？你反对什么？” “只是一个假设……”司明远觉得嗓子有点发干：“如果你做出的决定，我反对了呢？” “我会认真考虑。”迟南雪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开口：“你和任何人都不一样。” 司明远看向迟南雪，良久方才弯起唇角笑了。 这个笑容发自内心，却毫无收敛的可能。 迟南雪看过去时，就见司明远下意识偏开头，似乎是想要掩饰什么。 这种情绪没来由地感染了她，她的唇角也跟着弯了起来：“你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喜欢和南先生比较？在我这里，你怎么可能比不过任何人？” 她的语气很温软，像是小猫柔软的粉色爪子，一下一下地撩拨着司明远的心。 司明远微微垂眸，他没办法解释给迟南雪或者任何一个人听—— 再怎么强大而无坚不摧的人，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或许都是一样的惶恐不安。 三年前他拒绝承认，三年后他甘之如饴。 司明远的手机响了，他微微蹙眉接了起来，听了几句脸色就微微变了—— “你是说林凝怎么了？” 第319章 我们单独谈谈 “从回来那一天开始，林凝就一句话都没说过。”电话那边的袁志远也有点无奈，蹙眉道：“我之前觉得林凝可能是在等律师来，可事实上，她连律师都没有找，自从回来了就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司明远沉默片刻，道：“林振海醒了吗？” “你是说林凝的父亲？”袁志远犹豫了一下问道。 “对。”司明远淡淡道：“现在这种时候，大概也只有林振海能让林凝清醒了。” 袁志远吸了口气，道：“这是不合规定的。” “让犯罪嫌疑人见一见亲属，是我们国家法制人性化的体现，怎么不合规定了？”司明远轻笑一声问道。 袁志远忍不住笑了一声：“行吧，我去安排。” “恩，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话，可以和我说。”司明远平静道。 “司少，我问一句话啊，如果不方便的话你可以不必回答，我只是有点好奇。”袁志远顿了顿，这才问道：“你这是将林凝往死里逼啊……她好像也没做过什么真对不起你的事情吧？” 司明远看了一眼旁边的迟南雪，这才淡淡道：“对我的确是没有，但是对南雪有，于我而言倒是没什么不同。” 袁志远轻咳一声，没有说下去，只换了个话题道：“林振海是醒了，现在也出了危险期，这样吧，一会儿我就让人去将林振海接过来，明天，明天我让林凝见林振海一面，看看有没有什么效果。” “我也会过去。”司明远平静道。 “好，那是最好，我们现在主要是担心她想要装疯卖傻逃避责任，你能让她开口，我们就都不用费工夫了。”袁志远笑笑。 “她想装疯？能通过司法鉴定吗？”司明远蹙眉。 “说不清，她如果有门路，我们也不好办，不过你能来就好，其实我觉得对林凝，你比林振海有用。”袁志远话里有话，笑意渐深。 见司明远没接话，袁志远就自然地闭嘴了。 …… 第二天，迟南雪和司明远一起去了警署。 袁志远现在被调过来作为专案负责人，一早就等在了门口。 他叹了口气，道：“林振海不怎么配合。” “是吗？”司明远蹙眉：“他就这么一个女儿，现在林凝身陷囹圄，他还不配合，我倒是有点意外。” “林振海心底大概也是知道的，林凝现在犯了这么多事情，不太可能有善了，这样的情况下，不管他是否配合，结果其实都是定论了。”袁志远低声道。 司明远微微挑眉，点头应了。 很快，他们就在会见室见到了林凝。 林凝和林振海面面相觑，一言不发，直到看到司明远进来，呆滞的目光方才微澜。 “你们找司少来做什么？你们应该知道，我现在最恨的人就是他。”林凝哑声道。 司明远静静看了林凝片刻，道：“恨我？” 林凝微微咬牙。 司明远就又笑了，笑容极为凉薄，他帮迟南雪拉了椅子，这才慢条斯理地坐下，开口道：“你是恨我将你带来了这里，还是恨我一手造就了你现在悲惨的生活？” 他眉梢微挑，神色冷峻。 林凝咬紧牙关，一句话都没说。 迟南雪刚要开口，就被司明远不动声色地拦住了。 司明远向前倾身，语气满是讽刺：“林凝，你父亲现在半身不遂了，你知道袁警官费了多少力气让他得以来这里看看你吗？你最没能力的时候，是你父亲给了你一个没有遗憾的童年，可惜啊……你从来都没能回报你父亲半点，相反，你父亲病倒了，你呢？是你让你父亲变成现在这样的。” 林凝难以置信地看向司明远，良久方才哑声笑了：“你懂什么？你懂得什么？” 她看向司明远的眼神是说不出的悲怆：“我不像是迟南雪那么幸运，她喜欢你，她就能拥有你，你会陪着她，她走了弯路，你就能拉她一把，全江城都知道她迟南雪是你司明远的女人，所以没有人会怎么对她！可是我呢？三年前林元嘉夺走了我的一切，如果我不走上这条路，我现在依然是一无所有！我父亲甚至连这三年都挺不过来！” “你没有征询过林先生的意见，他或许并不希望你走上这条路。”迟南雪微微蹙眉，道。 “我不需要！我也不需要你解读我的想法，迟南雪，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吗？”林凝微微咬唇，眼底带着刻骨的恨意：“你知道我们明明是一样的人，为什么你就能如此顺遂？为什么到了我，就什么都那么难呢？” 迟南雪微微垂眸，道：“你说如果三年前你没有走上这条路，那么你父亲或许根本不会挺到现在，可是你可曾想过？现在林先生的苦痛也是你带来的？” 林凝下意识看向林振海。 林振海整个人的状态都太差了。 他就那样恹恹地躺在椅子上，眼底老泪纵横。 林凝沉默良久，这才低声道：“至少这三年，我父亲跟着我过的是好日子，至于现在……我都这样了，父亲就忍着点吧。” 林振海费力地摇摇头，眼底的神色都有点浑浊，低声道：“我不想这样，小凝，爸爸当年护着你，爸爸没想过要成你的累赘……” 林凝微微蹙眉，似乎是想要开口，又自顾自地顿住了。 “爸爸哪儿能想到，你有一天会为了爸爸做到这个程度啊……爸爸不想，爸爸想你好好的，不想让你这样……”林振海拍着大腿落泪。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司明远。 “我变成什么样了，现在还没有定论呢，你们来这里，不是也就是想听我说真话吗？没事啊，你们去查，能查到算是你们本事，不然我还是个守法公民。”林凝轻笑一声。 “小凝，你……”林振海有点急了。 他想劝劝林凝，让林凝坦白从宽，可是很显然，林凝做的事情若是真的清算下来，估计怎么坦白都没用了。 司明远看了林凝片刻，道：“我们单独谈谈。” 第320章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林振海一怔，却还是被警务人员带走了，司明远看向迟南雪，轻轻捏了一下迟南雪的手指，道：“给我十分钟。”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点头应了。 刚一出门，袁志远就心领神会地将人带到了旁边的休息室：“迟小姐坐这儿看。” 迟南雪忍俊不禁：“司少知道吗？” “他肯定知道。”袁志远笑笑：“我们不方便留在这里，犯纪律，迟小姐自便。” 屏幕里，司明远看了林凝片刻，这才开口道：“你嫉妒南雪？” 面前只有一个司明远，林凝忍不住微微抿了抿唇，低声道：“她也喜欢你，我也只是喜欢你而已……” “你还喜欢我吗？”司明远自然地打断了林凝的话。 林凝微微怔住了，她下意识看向司明远，总觉得喉咙微微发紧，她苦笑道：“司少想知道一个怎样的答案呢？” 司明远沉默片刻，忽然一抬手，旁边监控器的红点就熄灭了。 迟南雪面对着黑掉的屏幕，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径自转头去看手机了。 而里面却是另外一番光景，林凝注意到司明远的动作，诧异地看过去：“司少这是……” “说吧。”司明远平静道：“不会有人看到。” “……喜欢。”林凝沉默良久，这才低声应了，她看向司明远，眼神里写满了自暴自弃：“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喜欢的人是迟南雪，可是我总是想，当年你也没有那么喜欢迟南雪，司少，我承认我这个人总是喜欢比较。我不必迟南雪差，她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我比她坚定，我不会出走三年……我只是不懂，为什么你就没有选择过我？” “可能你只是差了点时间。”司明远沉默片刻，开口道。 林凝也怔住了。 十分钟后，袁志远终于忍不住推开门时，就见林凝哭得稀里哗啦的，那样子简直是将司明远当成了妇女之友。 正直的袁警官在门口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尴尬地问道：“我打扰二位了？” “想多了。”司明远不动声色地起身，径自将手边的东西递过去：“看看能不能用。” 林凝抽抽噎噎地问道：“什么能不能用？” 司明远看了林凝一眼，淡淡道：“你如果喜欢我，就不该去招惹迟南雪。” 林凝诧异地睁大眼睛，下一秒，她明白了司明远的意思。 他刚刚所有的所谓肺腑之言，甚至那让她几乎哭到断气的“你只是差了些时间”，全都是骗人的。 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她，更加不可能喜欢她。 永远如此。 林凝的眼底几乎盛满了绝望，她看向司明远，低声问道：“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我？” “有什么不能？”司明远反问。 他看了林凝良久，神色冷峻：“你不会再有机会出去了。” 林凝歇斯底里的哀嚎声让人几乎不忍听下去，袁志远叹了口气，将门掩上了：“我刚刚还以为……” “以为什么？”司明远平静反问：“以为我和林凝互诉衷肠了？” “不是……”袁志远尴尬道：“但是我以为我要替你向迟小姐遮掩一下的。” 司明远轻笑一声，神色如常道：“我和南雪，从来都没什么需要遮掩的。” 袁志远有点钦羡地叹了口气：“那是真好啊，你不知道，像是我对嫂子就不行，从前她也信我，后来就完了。我现在什么事情都不敢和你嫂子说，车里稍微有点香水味，都要问我是不是又遇到什么女人了。” 司明远失笑，他推开旁边休息室的门，一眼就看到了百无聊赖玩着手机的迟南雪。 仿佛连心跳的节拍都变得缓慢而温柔。 司明远笑笑，道：“走了。” “恩。”迟南雪应了一声，道：“对了，你和林凝谈完了？” “谈完了。”司明远刻意没有多说几句。 迟南雪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果然忍不住了，小声问道：“谈了什么啊？我刚刚听她哭的挺惨的。” 司明远忍俊不禁：“想知道？” 迟南雪立刻点头。 司明远打量了小姑娘片刻，指了指自己的侧脸。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刚刚凑上去，司明远就转了过来，他的眼底带着淡淡笑意，钳着迟南雪的下巴加深了这个吻，这才含笑拉开了一点距离：“这还差不多能和你说了。” 他将刚刚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迟南雪轻叹了口气：“那么多能定罪的事情，她还真肯告诉你。” “她信了我说的话。”司明远淡淡道。 “你……她这样可能会想要打击报复你的。”迟南雪道：“换做平时的你，在警署里肯定不会说出那番话来，本来那些都该是我说的……” “她没有机会了，”司明远的神色冷峻几分，淡淡道：“放心。” 更何况，没有人比司明远更清楚，林凝最狠的人一直都是迟南雪，或许是因为曾经太过贴近，所以迟南雪现在的生活愈发美满幸福，在林凝那里就是愈发嫉妒。 而司明远只想让林凝将目光更多地转向他。 那些近乎刻骨的恨意，他宁愿替迟南雪来承受。 迟南雪何尝不懂？ 她沉默片刻，轻轻抱紧了司明远的胳膊，道：“不过等到月底就好了。” 司明远一怔：“什么？” “等到月底，我们就是彻底的利益共同体了。”迟南雪笑吟吟道。 司明远微微笑了。 看着迟南雪认真盘算的样子，司明远第一次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从来都没有多么喜欢热闹的人，也第一次期冀早点看到订婚宴上迟南雪的样子，想要尽快得到大家的祝福，想要站在所有人面前宣誓主权。 迟南雪犹自认真说着：“桓桓都很期待，他其实都不太懂什么叫做订婚，但是他很希望你能够正式成为他的爸爸。” 司明远微微一怔，心底顿时一片柔软。 “刚好今天下午没什么事，可以去挑选一下订婚宴的衣服。”司明远自然道。 也只有这些事情，司明远相当喜欢亲力亲为。 迟南雪笑着应下。 第321章 还好这一切都快结束了 迟南雪和司明远到礼服定制中心时，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正在挑选礼服的南家成。 南家成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儿，这才道：“还有那种燕尾礼服吗？” “燕尾礼服？南先生您是要参加什么重要的场合吗？”设计师忍不住问道。 “对，很重要。”南家成的话成功地让不远处正准备走近打招呼的迟南雪和司明远脚步顿住了，他对着镜子看了良久，这才低笑了一声道：“我喜欢的人要订婚了。” 迟南雪站在原地，顿时有点迈不出步子。 司明远微微蹙眉，看了迟南雪一眼。 他的手劲都加大了一些，显然是有点说不出的醋意。 迟南雪多少有点无奈，轻轻捏了捏司明远的手指。 设计师显然也有点说不出话来，他轻咳一声，低声道：“我……我个人可以理解南先生的心情，您不然看一下这边的燕尾礼服？这些虽然是去年的设计款式，可是样式都很适合参加，订婚宴。” 南家成点点头，径自去了另外一个房间。 迟南雪这才觉得空气之中的压迫感少了几分，低声道：“我们换家店吧。” “恩。”司明远点头应下，刚一转身就听见一道惊喜的声音—— “司少，南雪？”盛诗雨加快了脚步，笑道：“哎呀原来你们也逛这家店。” 不远处，南家成从房间里面走出来，神色倒是如常：“真巧。” ……这可真是太巧了。 迟南雪恨不能钻进地缝里面去表示自己真的什么都没听到，却也只能点头应了：“是啊……真巧。” “我是来挑去你们订婚宴的礼服的，你也知道，礼服这种东西嘛，就是只能穿一次，特别华而不实，不过想到是你们的订婚宴，我还是要穿得好一点，缅怀一下我失去的爱情。”盛诗雨吐吐舌头笑道。 迟南雪有点无奈，她想要抽出手指，司明远却霸道地将她的手径自钳制在掌心，只道：“不如一起去用个午餐吧？也差不多是时间了。” 老实说，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南家成是真的一百万个不想去。 他不是个多么执拗的人，唯独在喜欢迟南雪这件事上一撞南墙就不回头了。 那么久了，不是没有想过要考虑其他人，只是他无论如何都没能如愿。 现在可好，来挑选个订婚宴礼服还遇到了正主，南家成现在只想直接回家。 他沉默半晌，还是点点头应了：“也好。” 老实说，他恨透了自己无能为力却还是不会拒绝的性子。 司明远倒是没什么反应，只看向旁边的盛诗雨，盛诗雨怔了怔，道：“那也好。” 这样的四人行，每个人都各有心思，好在各个都是在人群中走到巅峰的人物了，那些微妙的心情自然也不会摆在脸上。 盛诗雨犹豫了一下，坐在了迟南雪的对面，南家成便也没了挑选的余地，只能和司明远面面相觑。 良久，盛诗雨方才轻咳一声开了口：“对了，我最近也开始相亲了。” 南家成错愕地看了盛诗雨一眼：“我以为你的性格……” “觉得我的性格不适合相亲这两个字是吧？”盛诗雨无奈地笑笑：“我之前也是这样想的，可是没办法啊，我爸爸我爷爷都着急，我啊……在外面浪迹这么久，也没有人管过我什么，现在他们也是为了我好，想着让我嫁个好人，这一辈子也就有人陪我一起走了，不然他们担心他们年纪大了，我将来一辈子寂寞。” 南家成的手指微微蜷紧，沉默片刻，这才微微颔首：“我能理解这种心情。” 盛诗雨苦笑一声：“是吧，我其实也想过的，现在我还有不少人可以陪我，朋友也多，只是身边同龄的单身朋友一天比一天少了，我找个人逛街都难，娱乐圈就更是如此，没有几个能真正交心的，等到有一天我的家人年纪也大了，一个个离开了我，我将来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我自己都不太敢想。” 迟南雪微微垂眸，道：“有些时候顺其自然未必不是件好事。” “但是找个合适的难啊，哪里有那么多好人一直等着我？”盛诗雨叹气：“仔细想想其实我是被耽误了，那么多年我都耽搁在喜欢司少这上面了，如果当年我没喜欢过司少，可能我现在都有娃了。” 司明远无奈地看过去，盛诗雨便半开玩笑道：“南雪，司少，你说你们是不是该给我赔偿一个大好青年？” 她分明是玩笑的语气，旁边始终沉默着的南家成却开口了：“你觉得我怎么样？” 盛诗雨沉默下来，侧头看了南家成许久，方才尴尬地应了：“啊？” 印象之中，南家成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开这种玩笑的人。 他看向盛诗雨，神色平静而温和：“我们至少对彼此还有些了解，而且那种想要安定下来的感觉，我和你是一样的。” 盛诗雨张了张嘴，轻咳一声道：“不太好吧……” 然后以后怎么办？ 两个人一个人喜欢司明远，一个人喜欢迟南雪，就这样过完一辈子吗？ 可是仔细想来，即使是相亲也是一样，盛诗雨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可能找到那样一个人，他们可以在彼此心底都藏着一个人的情况下安然地度过一生。 她最期待的，还是能找到一个对的人。 南家成微微顿了顿，声音低得如同叹息：“抱歉，我开玩笑的。”他微微举杯，道：“我自罚一杯。” 分明只喝了一杯酒，可是南家成却是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有点醉了。 再过一周，迟南雪和司明远就要订婚了。 他已经几乎要忘记了，当年是因为什么喜欢上了迟南雪，他只知道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越陷越深。 不过是一顿简单的午餐，结束时，南家成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鲜少将自己陷入如此狼狈的境地，还好……这一切也快结束了。 照例是钟绍钧和钟清源分别送两人回去，见他们都上了车，迟南雪这才看向司明远：“刚刚……” 司明远没有应声。 第322章 她太了解那种心情 其实迟南雪知道，南家成那句话，绝对不仅仅是一句玩笑。 他那样冷静自持的人，怎么会开这种玩笑？ 他是真的想要放弃了。 其实无望的追逐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更何况是对于南家成而言。 他向来都是命运的宠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迟南雪从前也觉得诧异，像是自己这样的人，从小在家里就不得宠，追在司明远身后的日子也没什么，可是南家成不同。 南家成有什么道理处处都对自己那么好？ 迟南雪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其实挺希望南先生和盛诗雨在一起的。” “他们性格其实很合适，但是南家成这样的语气，盛诗雨大概是不能接受。”司明远无奈道：“有了这样的开始，他们往后大抵也没可能了。” “……你似乎很惋惜。”迟南雪有点诧异地看过去。 司明远笑了一声：“那是自然。” 他实在是太希望他们两个人能在一起了，如果盛诗雨能够将南家成的心拴住，让他不要再来招惹迟南雪，司明远简直是感激不尽。 天知道他多么想要回到那空缺的三年，他会不计一切代价地去到美国，将迟南雪带回来。 绝对不会让迟南雪在那三年间欠下南家成半点人情。 …… 事实证明，迟南雪和司明远的认可度还是相当高的。 林凝被带回国后，网上的舆论顿时一波高过一波—— “我今天又在天街看到司少和迟小姐了，看图——” 下面自然是一波九宫格，迟南雪看过去，就见好几张都是迟南雪挽着司明远的手臂，抬眼看过去的模样带着三分笑。 那种感觉太甜了，评论自然是一大波的祝福钦羡，偶有几个吃瓜群众表示—— “能不能不要再刷他们了啊？一天天的比娱乐圈戏还多。” 立刻就有人怼了回去—— “你不喜欢看没人逼着你看啊？” “这是我私人微博好吗？愿意来一起看的我当然欢迎，你这种人是不是有病啊？上赶着找骂？” “就是啊，找什么存在感，生活中肯定很不幸福吧，人家甜甜蜜蜜谈个恋爱你也要酸。” 迟南雪看得哭笑不得，只好捧着手机问旁边的司明远：“找了多少水军？” “这些人是自愿的。”司明远扫了一眼，顿时颇为无奈：“怎么在你眼里都是水军了？” “毕竟你有前科。”迟南雪笑吟吟道。 司明远捏了一下迟南雪的脸，道：“说起来，你知道陆薇薇今天住进icu的事情吗？” “……啊？”迟南雪有点诧异，睁大眼睛看过去：“司少，你平时根本不八卦，你这是怎么了？” 司明远哭笑不得：“医院那边给我打了个电话，陆薇薇摔下床了，引发了产后大出血，她打电话给迟麓麟迟麓麟好像是没接到，她就直接打电话报警了。” ……报警了。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心说自己没听错吧？ 还有这种操作？ 司明远点点头：“是报警了，然后迟麓麟将事情压下去了，现在人也在医院了。” 迟南雪的眼底写满了期冀，司明远无奈，只好摸了摸迟南雪的头：“走吧。” 司明远和迟南雪到医院时，就见迟麓麟还坐在icu门外，手撑着头，脸色相当不好看。 见他们两人来了，迟麓麟点点头，开口道：“南雪，司少，你们怎么过来了？” “我朋友给打的电话，”司明远道：“里面的主治医生。” “哦，哎……”迟麓麟叹气。 他根本就没有想到，陆薇薇会作到这个程度。 “你们去看过龙龙了吗？”迟麓麟问道。 “龙龙？”迟南雪诧异。 “恩，迟祥龙，我觉得这名字好，我儿子配得上。”提起小家伙，迟麓麟终于来了点精神。 迟南雪心说这名字起得还真是言简意赅，相当符合迟麓麟这人的一贯风格。 她倒是没说得那么直白，只呶呶嘴道：“陆女士还好吧？” “你知道她为什么摔下去？”迟麓麟黑着脸问道。 迟南雪没应声，迟麓麟就咬牙切齿地说了下去：“因为她要去够床头的手机给我打电话，你说这人还能不能行？给别人打电话根本不管别人在干什么，忙不忙，就一门心思地想着她自己！” 迟南雪看向迟麓麟一脸的厌烦，顿时觉得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其实人或许就是如此，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说什么做什么都觉得是美好的。 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一切就都结束了。 不管陆薇薇多么依赖他，为了他吃了多少苦，他看在眼里都是烦厌，都是麻烦，再也不会是绵绵的喜爱了。 迟南雪有点想笑。 她清楚地记得陆薇薇刚刚入住迟家时，说起晏雁时的不屑与讽刺，多好啊，一切终于都回来了。 过了很久，手术室的灯才熄灭。 医生摘了口罩走出来，道：“人命保住了，只是……正如术前和您确定的情况一样，患者的子宫摘除了。” “没事，人没事就好，不然你都不知道那记者要怎么写……”迟麓麟笑着点头：“谢谢你啊医生，真的麻烦您了。” 那医生和司明远打了个招呼，径自离开了，倒是没有再和迟麓麟说上一句话。 迟麓麟似乎也不介意，只无奈道：“你是不知道，刚刚我在核采薇处理的公司事务呢，本来最近就忙，你陆阿姨这边可好，报了警还找了媒体，你说她怎么能这样不懂事……” 他的脸上写满了厌弃，不远处，刚刚被推出来的陆薇薇脸色一片惨白，良久方才费力地开口：“老爷，龙龙刚出生，你就嫌弃我了是吗？我对您没用了是吗？” “胡说什么呢……”迟麓麟也有点尴尬，轻咳一声道：“行了，你好好休息，都说产后容易抑郁，我看你这样就是。” 陆薇薇的手指不动声色地攥紧，低声笑道：“老爷不嫌弃我就好，我啊，还想多陪老爷几年，替老爷分忧呢。” 迟麓麟有点诧异地看过去，还是勉勉强强地点了头：“是啊，你看你，不想那些有的没的多好。” 陆薇薇不好意思地笑了，道：“老爷，我生了龙龙，你不给我点奖励啊？” 第323章 被撞破的会面 奖励，又是奖励。 迟麓麟有点不悦，想起襁褓之间的龙龙，却也没有直白地回绝，只道：“想要什么？” “想要一栋房子。”陆薇薇掰着手指数：“还要一个大红包！” 倒也不算是过分，迟麓麟笑笑：“行，出院就给你买。” 陆薇薇苍白的脸上这才添了几分血色，点头应了：“恩！或者老爷给我卡，给我一张授权委托书，我自己去。” “哎呦，还懂上了，授权委托书都学会了……”迟麓麟笑了一声，道：“等出去再说吧。” 迟麓麟见陆薇薇终于不闹了，也多少松了口气，急忙出去奔向自己的温柔乡去了。 迟南雪和司明远跟在后面，神色淡淡的。 良久，司明远方才道：“她要授权委托书，大抵是为了转移财产准备的了。” “如果当真是如此，陆薇薇准备很可能不止是这些。”迟南雪微微垂眸：“我父亲并不算是一个精明人，他的很多东西，自己都意识不到放在了哪里，如果陆薇薇有心去做这些的话，刻章都不是什么难事。” 司明远微微蹙眉，点头应了：“的确如此。” “不能让陆薇薇这样轻易地如愿。”迟南雪低声道。 司明远拍了拍迟南雪的手，动作带着明显的轻柔安抚意味，道：“放心，她不可能如愿。” 迟南雪看过去，司明远就微微弯了弯唇角：“你知道想让一个人跌到最惨要怎么做吗？” “先给她希望，让她觉得一切都唾手可得，然后再让她知道，那一切对于她而言有多么遥远。”迟南雪轻声道。 司明远点点头：“聪明。” …… 当天晚上，迟南雪和柏年见了一面。 “你之后打算一直留在江城吗？” “不，当然不是。”柏年微微一怔，笑了：“我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的。” “你对迟晓晴，以防万一，我先确认一下，不是真心的对吧？”迟南雪问道。 “……当然。”柏年的手指微微蜷紧，若无其事地松开。 迟南雪自然没有忽略这个小动作，她轻叹了口气，道：“那陆薇薇呢？” “那肯定是假的。”柏年斩钉截铁。 看出迟南雪眼底的笑意，柏年尴尬地轻咳一声，道：“怎么说呢，迟晓晴和他们不太一样，迟晓晴一直都很喜欢我，她……可能是真的喜欢我，她让我有了恋爱的感觉，那些女人包括陆薇薇，都是只想包我。”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我需要你给陆薇薇一些动力，之后你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成为陆薇薇的动力？” “对。”迟南雪点头应了：“你让陆薇薇愿意为了你做一些平时可能不会做的事情，然后你离开江城，我们将剩下的钱结给你。” 这是一个相当私密的餐厅，柏年坐在迟南雪对面，看着侍应生添好了酒，这才缓缓道：“我不太确定陆薇薇会不会为了我做到什么。” “不需要做到什么，只需要让她在迟麓麟这里彻底失去信任就足够了。”迟南雪平静道。 柏年沉默良久，这才点点头：“我可以试试看。” “她现在对迟麓麟很失望，只是需要一个人再轻轻推一把，你之前做得很好，但是后来和迟晓晴在一起以后，明显打击了陆薇薇的能动性。”迟南雪微微笑了笑。 柏年无奈地点头：“行，我都明白。” 侍应生偷觑了一眼迟南雪，又看了一眼柏年，这才偷偷出去打了个电话：“夏少……” 迟南雪从席间离开时，唇角噙着三分笑意。 她想给钟清源打个电话告诉他可以过来接人了，下一秒，她微微怔了怔，看向缓慢摇下来的车窗：“父亲？” “上车。”迟麓麟面沉如水。 迟南雪有点诧异，但是在这里遇到迟麓麟，她心底几乎电光火石间就了然了—— 迟麓麟大抵是知道自己和柏年见面了。 “我让你上车，我有话和你说。”迟麓麟又说了一遍。 迟南雪沉默片刻，还是点点头坐了上去。 车子朝着迟宅开了过去，一路上迟麓麟都一言未发，直到到了地方，在沙发上坐稳，他这才开口道：“是真的吗？” “什么？”迟南雪反问。 “你和柏年联系，是真的吗？”迟麓麟死死盯着迟南雪。 楼梯上迟晓晴探出个头来，迟麓麟根本没抬眼，只狠狠呵斥了一声，迟晓晴吓了一跳，立刻回头不敢再看了。 “父亲肯定是得到了什么肯定的答案，这才来问了我。”迟南雪平静道：“是真的。” “畜生！”迟麓麟怒火中烧，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迟南雪蹙眉看过去。 “你明知道我最忌讳什么……你……你居然真的像是他们说的一样，联合外人给你老子戴绿帽！”迟麓麟简直要被气疯了，一贯的从容神态也尽失，他咬牙切齿地看向迟南雪，脸色难看至极。 迟南雪满脸的诧异，道：“父亲这是在说什么？”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以为……陆薇薇什么都没和我说？”迟麓麟咬紧牙关。 迟南雪微微笑了笑，神色淡然自若地向后靠了靠：“我不太明白父亲的意思，我的确是去见了柏年，柏年是陆女士的秘书，我出于对公司负责的态度，我需要去了解。” “柏年是不是你介绍给陆薇薇的？”迟麓麟蹙眉道。 “不是。”迟南雪摇头。 “你说真话……” “当然不是，父亲在说什么？柏年是自己应聘来的，”迟南雪蹙眉道：“父亲这是听信了什么传言吗？” 迟麓麟从刚刚的怒意中缓和了几分，这才觉得这事情整个都透着一种微妙。 说来也是，迟南雪何必要安排人去勾引陆薇薇呢？ 这根本不合逻辑。 迟麓麟沉默良久，迟南雪见他冷静了下来，试探地问道：“父亲刚刚怎么会在那里？” 迟麓麟没多想，蹙眉道：“也是人家夏少好心，告诉了我，不然我都不知道你和柏年都有联系。” 迟南雪的眉头微微蹙紧，夏少…… 夏沐锋。 第324章 谁说你会牵连我 迟南雪淡淡开口道：“父亲这么相信夏少？” “不是相信，你和柏年根本就不该认识……更何况，”迟麓麟顿了顿，问道：“我问你，你对龙龙的到来有什么想法？” 迟南雪微微蹙眉。 迟麓麟就苦笑了一声：“你根本就没有为龙龙的到来有半点高兴的模样，因为你担心他的到来会影响到你的地位。” 迟南雪沉默片刻，道：“父亲未免担心地太早，迟祥龙不过才刚出生，比我小了二十多岁，等到他长大了真正可以在公司里有一席之地的时候，我或许也已经有了新的方向，不会固守在这里了。” 迟麓麟没说话，迟南雪便说了下去：“更何况，以父亲的意思，父亲是希望我和迟祥龙都能继承公司的财产的，严格说来，我们之间并不存在竞争关系，父亲的担忧未免是没有什么必要了。” 迟麓麟的脸色这才舒缓几分，顿了顿点头道：“你能这样想当然最好……” “我倒是觉得不怎么好，父亲这样的说辞，让我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一段时间以前，父亲对我处处提防。我从前就和父亲说过，我不喜欢这样的状态，如果父亲当真不愿意信任我，那么其实也很简单，父亲自行接管云鼎就是，也不必我们两边都如此为难。”迟南雪道。 迟麓麟的脸色顿时变了：“不是南雪，你别多心，是吧……” 他话音未落，迟南雪的手机却是响了。 “在哪里？”司明远微沉的声音传来。 迟南雪一怔，如实说了。 司明远这才顿了顿，道：“美国那边的消息，你还没收到对吧？” “什么消息？” “华盛顿的楼盘已经开始下跌了，虽然你现在主要业务不在那边，可是很快，我想全美都会受到波及。”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几乎是霍然起身：“之前不是一直都……” “之前就有人说过，美国的房地产经济类似于泡沫，始终存在不稳定性。”司明远道。 迟南雪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口，她闭了闭眼，低声问道：“你呢？” “我？”司明远一怔。 “你上次……将很多资金都投入了我的公司。”迟南雪的语气都变得无比滞涩。 她的嗓子都有点发哑，只能低声说道。 迟南雪几乎下意识地要往外走，下一秒，迟麓麟不动声色地站在了门口，神色如常地摆弄着花草。 他明显是在听她的电话，甚至不遮不掩。 迟南雪匆匆说了几句，将电话径自挂断了。 “生意上的事？”迟麓麟佯作无意问道。 “父亲在意吗？”迟南雪问道。 “那当然，你在美国那边的分部之前搞得风生水起，我们去美国的时候都觉得与有荣焉，现在虽然已经不再是我们云鼎的公司了，但是不管怎么说，那曾经也是我们的荣耀，我肯定是关心的。怎么，不顺利？”迟麓麟一脸的关切。 迟南雪看过去，却只觉得心底一阵阵泛寒。 他自以为自己的神情掩饰地很好，却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么滑稽，简直就是在疯狂忍笑。 迟南雪沉默片刻，道：“那边一切都挺好的，父亲多虑了。” “是吗？我之前倒是听说，司少将不少资金都投入了进去，你们是该多小心，这如果真的出了什么纰漏，就不是你一个人能承担的了，是你们两个人都要跟着遭殃。”迟麓麟意有所指道。 迟南雪垂眸笑了：“父亲不要忘了，现在的云鼎也是一样，实际控制人毕竟还是我，我还有美国的建工公司，甚至再不济，我还有天宸地产在后面撑着，而父亲可不同。父亲能够留给龙龙，或者能够成为谈资的，想来也只有这云鼎而已，父亲这样对我冷嘲热讽，就不怕有一天我做出错误的决定，让公司彻底崩溃吗？” 迟麓麟脸色微变：“你在云鼎也有股份，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那也是父亲您在赌，”迟南雪微微笑了笑，眼底写满了凌厉：“赌我舍不舍得，毕竟这对我而言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选择，可是对父亲而言，却是您的全部吧？” “你不觉得你这样说话太过分了吗？”迟麓麟微微蹙眉。 “我倒是没有这样想过，如果没有我，云鼎也不会走上巅峰，曾经如此，现在亦然。”迟南雪唇角微弯：“既然如此，我即使有一天将云鼎收入囊中，也不过是我应得的罢了。” 迟南雪径自推门而出，迟麓麟的手心全是汗，良久，他方才小心地取出录音笔来，看着上面跳动的红点，他轻轻叹了口气，将录音笔悄悄收了。 …… 而迟南雪一出门，就看到不远处熟悉的车开了过来。 迟南雪几乎是下意识迎了上去，司明远将车停稳，这才蹙眉问道：“怎么忽然来迟家了？” “别提了。”迟南雪轻叹了口气，道：“和柏年见面遇到了迟麓麟，他就怒不可遏地将我带回来了。” “遇到？”司明远有点诧异：“偌大一个江城，你怎么遇到的？有人告诉了迟麓麟你的行踪？” “对……是夏沐锋。先不说这个，”迟南雪坐进车里，一边道：“之前我看过公司的报表，你将手头所有流动资金都投入给我的公司了是吗？” 司明远微微蹙眉：“对，当时的情况使然。” “一旦纽约的房价也和华盛顿一样，云鼎的生意将会很难做，短时间内，我预计公司的市值会进一步降低，到时候一旦有人趁虚而入收购，我们将会十分被动。”迟南雪沉默片刻，道：“我有个想法。” 司明远看过来。 “我还是想要将你的资产部分摘出来，你的入资手续办理不到一周，现在还来得及……”迟南雪低声道，看向司明远的眼神写慢了征询。 “退出来？”司明远的眼底有点讶异。 “我不想牵连你。”迟南雪犹豫再三，还是轻声道。 司明远的脸色蓦地沉了下去：“谁说的你会牵连我？” 第325章 我们还有很多个明天 迟南雪微微一怔，旋即垂眸笑了：“不是谁说的，是我自己这样想，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迟南雪顿了顿，道：“我之前离开你的时候也曾想过，我想要变得更好，想要理直气壮地与你比肩，而不是一味地束缚着你的发展。就像是这笔钱，如果当时你是投资给其他任何人，想必也一定会先确认好投资方向，而不是这样轻易地给了我，你是因为相信我，而同样的，我不想辜负你这样的信任。” “如果没有我的这笔资金，你打算怎么办？”司明远问道。 迟南雪沉默片刻，道：“我会想办法。” “你知道上一次金融危机，很多人都没能撑过去。”司明远道：“也有很多人，在那一次被迫卷入了资本市场的洪流，直到现在都没能脱身。” 迟南雪微微正色，蹙眉看过去。 “你应该也知道，我说过我之前受阻的事情，我曾经走过的弯路，无论如何都不希望你再走一次。”司明远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道：“这件事就这样定下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就是投资本身的意义。”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轻轻闭了闭眼。 许久，她方才轻声开口：“谢谢。” “这有什么好谢的？”司明远好笑地反问：“我说过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是不会分那么清楚的。” 迟南雪和司明远一到家，就是微微一怔。 盛诗雨正坐在花园里，笑吟吟地陪着迟济桓说着话。 “怎么这么晚过来了？”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 “别提了。”盛诗雨的表情简直快哭了，她沉默半晌，这才问道：“你知道我相亲遇到谁了？” “谁？”迟南雪一怔，心说盛诗雨反应这么大，可别是南家成吧？ “夏沐锋。”盛诗雨咬咬牙，道：“你也知道，我爸最近不是特别喜欢给我介绍吗？然后我现在都懒得问又是什么人，一般说是让我去见见，我就去见见，可是遇到夏沐锋也太惨了吧？他不是之前还和林凝不明不白吗？” 迟南雪失笑，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以为你遇到南家成了。” “现在想想，如果遇到的是南家成就好了呢。”盛诗雨苦笑。 “夏沐锋怎么说？”迟南雪问道。 “他之前不是和詹雨筠一起吗？怎么现在还去相亲了？”盛诗雨叹了口气，道：“他态度倒是挺好的，对我说他家里人都喜欢我，他妹妹还听我的歌，然后你知道这人多搞笑吗？他编就算了，他还说我唱的是万里长安，那是我死对头唱的啊，我都怀疑他疯了你知道吗？” 迟南雪简直要笑出声。 她看了盛诗雨一会儿，见司明远果然已经进门去忙了，这才托着下巴问道：“我说，你认真考虑一下啊，你觉得南先生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盛诗雨的脸色写满了犹疑。 迟南雪顿了顿，道：“我是说，你觉得你们两个可能吗？” 盛诗雨沉默半晌，道：“怎么说呢，我其实不太相信感情是能培养的，换言之，我一直都觉得感情这东西最靠谱的不是日久生情而是一见钟情，所以……我觉得不太可能。毕竟南家成第一眼喜欢上的人是你，而我……你也知道，都过去很久了。”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善解人意，迟南雪就愈发觉得，盛诗雨和南家成其实挺配的。 盛诗雨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性格大大咧咧，但是真正意义上，她永远都会考虑旁人的感受。 而南家成也是，他永远温和，永远让人如沐春风。 迟南雪还没开口，盛诗雨就笑了笑，道：“还有啊，就算是我觉得还行，南先生也没有这个意思，他那次肯定是开玩笑的。” 迟南雪摇摇头：“我倒是觉得南先生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 盛诗雨沉默片刻，还是轻轻摇了摇头：“还是算了，我总是觉得，他心底喜欢的是你那样的，不是我这种，我们两个性格还是迥异的。” 迟南雪知道这种事情劝不得，索性微微垂眸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 …… 第二天，林凝给迟南雪打了个电话，迟南雪接到的电话的时候就是微微一怔，看守所的人犹豫再三，还是将林凝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迟南雪：“林凝想要见你一面，她说只要你不把这件事告诉司明远，那么她愿意将很多事情都说出来。” “她的承诺，写下来了吗？”迟南雪看向近在咫尺的司明远，微微蹙眉问道。 “写了，她还说，不管您说了什么，她那边肯定都能知道。”警署的人叹了口气：“肯定是在危言耸听。” 迟南雪顿了顿，笑道：“没事，我去。” “迟小姐不用勉强……”警署的人紧忙道。 迟南雪摇摇头：“没有勉强，什么时候？” 听了警官报出的时间，迟南雪微微颔首：“好，那我们一会儿见。” 她转过头去，就见司明远的目光一片清明：“怎么？” “需要去见个面。”迟南雪轻描淡写。 司明远微微蹙眉，没有再问下去，只道：“今天晚上约了lisa设计师共进晚餐，到时候我去哪里接你？” “公司吧？”迟南雪想了想，问道。 司明远颔首，在迟南雪的侧脸轻轻印下一个吻，这才含笑道：“去忙吧。” 迟南雪脸颊微红，匆匆下了楼。 迟济桓揉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麻麻，”他的语气都有点刚睡醒懵懵懂懂的样子，低声道：“麻麻，这个好看！” 迟南雪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是微微一怔：“这是……” “爸爸选的。”迟济桓笑眯眯举着画册。 迟南雪看到刚好走出来的司明远，轻声问道：“你想去这里？” 司明远看了一眼，平静道：“之前的计划了。”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迟济桓却是很快补充道：“爸爸订了大船！”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静静看向司明远。 “美国那边的事情优先，这些事情以后都有机会。”司明远将手中的画册合上了，拍了拍迟南雪的后背，语气是说不出的温和：“去吧。” 第326章 宛如心底的一道伤疤 司明远一直都是如此。 他从来都是绝口不提自己为了这些事情做了多少准备，他也从来都不会说自己在这些事情上花费了多少时间，他只是平静地将这些事情尽数准备好，如果可以的话，这会是一个惊喜。 现在美国那边的经济出现了问题，司明远就默不作声地将这一切全都放下了。 他永远尊重她的选择，这一次也是，明明已经预定好了海岛游，甚至连每一天的行程都规划好了，只因为自己这边有事，他甚至没有提及半句自己每天熬夜打理这些的艰辛。这些琐碎的日常分明不是司明远擅长的事，他要花费多少心思，他从来都不曾提。 迟南雪微微垂眸，嘴唇翕合道：“抱歉。” “这有什么可抱歉的？”司明远笑了一声，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道：“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别忘了我们有一生的时间。” 迟南雪就觉得喉咙微微有点发紧，点头应了。 没错，他们从来都不需要着急，因为他们还有一生的时间。 …… 她在看守所见到林凝时，林凝正百无聊赖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看到推门而入的迟南雪，林凝这才笑了笑，向前坐了一点。 “快订婚了吧？”林凝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在迟南雪面前，她是彻底撕下了自己全部的伪装。 “你想说什么？”迟南雪面色微沉问道。 林凝沉默片刻，道：“也没什么，你也知道，我现在也快完蛋了，我的产业链就是那样，失去了我这一环，很多上下家都联络不上，我的公司肯定是要毁了，”她顿了顿，道：“我今天找你过来，也是想和你说一些事情，人啊，年纪一天比一天大，如果不找人说说，很多从前记得的事情现在都忘了。” 迟南雪微微垂眸：“我不知道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哎，你若是这样说，我可就真的觉得心底不舒服了，我们可说的还不多吗？”林凝垂眸笑道：“高中那会儿，你那么喜欢司少，我还陪着你追来的，追了那么久。” “是啊，后来你毁了我高中的回忆，在我们曾经一起待过的那个咖啡厅。”迟南雪平静地看过去。 “我后来想了想，觉得也是挺奇怪的，你知道司少那时候为什么一直走那条路吗？”林凝问道：“你仔细想想看，司少没必要一直停在那里啊……” 迟南雪轻轻扣了扣桌面：“你今天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的？” “当然不是，是我后来稍微调查了一下。”林凝含笑道：“我后来发现啊，那时候司明远其实每天都在绕路，是为了去接盛诗雨，你说我们多傻啊，我们每天都折腾那么久去等司明远，就是为了见人家一面，结果人家司少是陪美人归的。” 她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地笑，笑着笑着就呛咳起来。 “还有，你知道盛诗雨十八岁那年，是和司少单独过的吧？”林凝靠近了一点，低声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夜，没人和你说过当时发生过什么吧？恶心吗？想想就觉得恶心是吧？可是啊，除了我没人和你说。不过我想你可以验证一下，现在人的开房记录都好查，当年他们是不是在一个房间内渡过了一夜，你去查查就是了，事已至此，我也不想骗你。” 迟南雪抬眼看过去，神色淡淡的：“你应该知道，你现在在我这里一点信用都没有。” 林凝就笑了：“我不需要有，我只需要告诉你这件事，恶心着你，你去查了你就会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你不去查，你就一直心底梗着这件事情。你应该还记得三年前你为什么离开了江城，当时也是因为盛诗雨，不是吗？” 迟南雪的目光很是平静，看向林凝的眼神也冷冽的很：“你在劫难逃，现在说这些也是无济于事。” “哈……你真的觉得我在意自己是死是活？我这个人活的坦荡，我只是想，即使我死了，我也要死的明明白白，不能这样荒唐。我要让你订婚都没办法消停，因为你心底总会梗着这件事，怎么样，迟南雪，我够了解你吗？我毕竟是你的朋友，一直如此。”林凝靠近了一些，笑容是说不出的恶毒。 迟南雪只是平静地看了林凝良久，这才轻轻笑了：“可惜，我相信司明远。” “那你就继续相信，我只想问你一件事，你不觉得奇怪吗？司明远为什么要和你订婚？你们两个人分开了这么久，他好不容易带你回来了，还不急着将你赶快控制起来，让你成为他的妻子，是因为什么？”林凝轻笑问道：“还有，你觉得当年真的是因为司景深让司明远帮忙，司明远才会帮盛诗雨吗？你要知道，没有人比司明远更加自私自利，他根本就不可能管他不喜欢的人的死活，你外公生病你差点急疯了的时候，他在哪里？如果真的有一天你和盛诗雨都出了事，他真的会选择你吗？更别说还有一个司景深在，他很不喜欢你不是吗？” 迟南雪的手指微微蜷紧，看向眼前的林凝。 如果是换做刚刚重生回来的她，她定然会相信林凝的话。 她的话定然会让自己动摇，那时候的迟南雪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真正地相信司明远。 毕竟司明远曾经伤她太深。 可是现在…… 迟南雪忽然就有点犹疑。 她沉默良久，这才道：“林凝，你所依仗的一切，不过是寄希望于我不相信司少罢了。可惜……你打错了算盘。” 林凝似笑非笑地看过来：“你当然可以嘴硬，没关系，你敢让盛诗雨过来吗？她过来，我和她聊几句，就这么简单，你在隔壁听着，你看看你能听到什么？” 迟南雪眉头微微蹙起。 直觉告诉她这是一个陷阱，她不该中招。 可是迟南雪太了解自己。 如果这是她和司明远的第一次相遇，如果他们没有前世那么多的前尘往事，迟南雪也不可能会这样患得患失。 可是现在……覆水难收。 他们的过去司明远一无所知，却是在迟南雪的心底形成了不可磨灭的一道伤。 他用温柔的手轻轻抚平了，却难掩那微浅的疤痕，仿佛烙印在心底。 迟南雪顿了顿，沉声道：“你先说说你的认罪协议。” 第327章 缘分谁都强求不得 林凝似乎有点诧异，犹豫再三，还是不甘不愿地点了头：“可以，这样吧……”她想了想，道：“西平街32号，你让人去搜，如果现在还有资料在那里，或者还有人，我就认了。” 迟南雪蹙眉。 “很近的，几步路的事情。”林凝轻笑一声，道：“迟南雪，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害怕将这些说出来？其实根本就不会啊，因为我比任何人都知道，不管是现在这些证据，还是往后的，都是一样了，我们国家对贩毒是零容忍，我肯定是要死的。” 迟南雪将袁志远请了进来，简单说了几句。 果然，很快袁志远的人就带回来了消息：“抓到了几个小头目，都是我们之前登记在册的，零伤亡。” 迟南雪这才看向林凝，点点头应了：“好，我请盛小姐过来，不过你放心，你所说的那些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林凝轻笑一声，自然地向后坐了一点。 林凝是自己给盛诗雨打的电话，也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盛诗雨竟然真的匆匆赶来了。 迟南雪静静坐在隔壁，什么话都没说。 她看着盛诗雨匆匆冲了进去，几乎是惶急地坐在了对面，开口第一句就是—— “你什么意思？” 迟南雪从未看过盛诗雨慌乱成这样。 林凝就抬眼看了过去，神色淡淡的：“不是，盛小姐，您慌什么啊？” “当年司少是接送我了，那和你有什么关系？”盛诗雨咬牙。 “你以为我不知道是吧？盛小姐，当年所有人都认为军区大院里面你和司少最配，一直都是如此，你爷爷的军衔和司军长差不多，你又喜欢司少，偏偏你们年纪也相仿，但是……这也不是你在十八岁那年将自己送上司明远床上的理由吧？”林凝的语气无比阴阳怪气。 盛诗雨的脸色顿时苍白几分：“你放屁！” “你可是公众人物呢，注意点。”林凝蹙眉。 盛诗雨咬牙：“你说什么呢？前面的话就算了，什么叫做我十八岁那年……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你倒是好意思编排出来！” “那有什么办法？”林凝笑了：“皇冠大酒店，你是不是没印象了？就是你十八岁那年的事情啊，你像是个礼物似的将你自己送上了司少的床，不是你吗盛小姐？所以后来你在娱乐圈卖冰清玉洁的人设，我觉得很恶心啊，你当年就做出这种事情，你说这事情迟南雪若是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啊。” 林凝自顾自地说着，盛诗雨却简直就要疯了。 她死死盯着林凝，良久方才哑声开口道：“我当年的确是住在了皇冠酒店，但是我不可能和司少……” “你自己都不敢笃定不是吗？不过也不对，都说酒后乱性，但是科学家说了，酒后乱性都是假的，人们心底都是有意识的，只是做了平时不敢做的事情罢了。盛小姐，厉害啊，就真的将司少给睡了？”林凝笑意微微道。 盛诗雨死死闭眼，脸色难看至极。 “后来不也一样？现在你倒是好意思和迟南雪做朋友了，迟南雪离开华夏国那三年，你起初也没少勾引司少啊，可惜，那时候司少觉得失去的才是最好的，没那么喜欢你了……” “啪。”盛诗雨终于忍不下去了，啪地一巴掌打在了林凝的脸上。 迟南雪微微一怔，匆匆出来时，就见警官已经介入了。 盛诗雨起身，匆匆想要离开，一转身就和迟南雪对上了眼神—— “你怎么……” 林凝在那边吃吃地笑了：“盛诗雨你这个人其实挺有意思的，平时装的和什么似的，我一直就觉得迟南雪装，你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啊，抢不过男人你还能和迟南雪做朋友，了不起了不起。” 盛诗雨的脸色一片苍白，低声道：“你都听到了？” 迟南雪的嘴唇微微翕合，见林凝的门被关上了，这才问道：“与其相信林凝，我更相信你的说法。” “我十八岁那年的确是断片了，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人，我也没印象自己做了什么。”盛诗雨低声道。 迟南雪微微蹙眉。 “后来我才知道，房间是以司少的名义开的，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林凝才知道了。”盛诗雨微微咬住下唇，脸色是说不出的苍白：“那时候，我……我……” 迟南雪静静看过去。 “三年后的事情就不太一样了，我那时候很愤怒你的离开，却也因此感到庆幸，因为我觉得我能趁虚而入了，南雪，这件事我必须承认，我做的相当不君子，可是我不后悔。”盛诗雨哑声道。 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轻轻拍了拍盛诗雨的肩膀：“你没做错什么，不用和我说抱歉。”她顿了顿，笑了笑开口：“去不去喝杯咖啡？” “你不生我气？”盛诗雨小心地问道。 “说什么呢……”迟南雪无奈。 很快，两人就在咖啡厅落了座。 盛诗雨小心地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道：“来个中杯的大杯冰拿铁。” 服务生有点诧异地看了盛诗雨一眼，道：“这位小姐，您要什么杯型的拿铁？” “中杯的大杯冰拿铁。”盛诗雨很是自然地重复了一遍，神色是显而易见的心不在焉。 服务生狐疑地看了一眼看板，这才道：“您看大杯的行吗？” “……我不是已经说了两遍了吗？”盛诗雨蹙眉看过去。 迟南雪忍不住笑了一声，点点头将盛诗雨拦住了：“行，就这样做，我也来一杯一样的。” 服务生如释重负，迟南雪轻轻拍了拍盛诗雨的手背：“你不必这样紧张。” 盛诗雨这才后知后觉，轻咳一声道：“我之前一直理直气壮地说你离开了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其实……我那时候真的很窃喜，我觉得可能这就是上天给我的机会。” 迟南雪安静地听着。 “后来我想，可能缘分这种事就是天注定吧，我和司少没有缘分，谁都强求不得。”盛诗雨轻叹了口气。 第328章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道：“这句话我个人是很赞同，不然……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盛诗雨一怔，点点头应了。 “有个女生喜欢一个男生很久，女生的家境不如那个男生，能力也不如，只是家里多少和男生的家里有点渊源，所以才勉强认识了。男生也知道女生喜欢他，可是一直对谁都冷淡，对女生也没有半点不同，这一追，女生就追了那个男生两年。” 盛诗雨张了张嘴，想说这部就是迟南雪和司明远吗？ 迟南雪却自然地说了下去：“后来，女生使用了一些手段，男生就和她在一起了，也因为家里的缘故，他们就结了婚，那时候女人是知道的，她的丈夫不喜欢她，在外面有喜欢的女人了。” 盛诗雨睁大眼睛：“不是你这剧情不对啊……” 迟南雪只是笑了笑，说道：“五年的婚姻，他们很少在一起度过，甚至连卧室都是分开的，男人在外面始终对一个女人疼爱有加，可是对家里的这位却是半点都喜欢不起来。就是这样，五年的婚姻就这样过去了，女人还是喜欢男人，她心甘情愿地留在家里，将男人的起居打点地很好，日子也就这样一天天过下去了。可是后来有一天，女人被绑架了，男人迫于舆论的压力去见了她，然后对她开了枪，女人绝望之中就跳海了。” 盛诗雨没说话，只是觉得这故事可真是太坑爹了。 她觉得自己甚至需要一段时间去消化，只好费力地开口问道：“不是，你这么悲催的故事，打哪里听来的？” 迟南雪轻笑一声，道：“觉得惨吗？” “那可是太惨了。”盛诗雨毫不犹豫。 “那时候我想女人应该是觉得幸运的，那么多喜欢这个男人的人，只有她成功地走进了他的生活，从此她成为了男人唯一的妻子，她年少时候就喜欢的男孩，后来成为了她的丈夫。”迟南雪平静道。 “不是那有什么可幸福的啊？”盛诗雨蹙眉道：“我觉得简直太惨了好吗？如果后面两个人日久生情了还好，不是我不懂啊，这是故事吧？人不可能这样狠心的，怎么可能有人对朝夕相处的发妻无动于衷啊？” 迟南雪微微垂眸，心说那还真是有。 只是都是前世的故事了。 盛诗雨见迟南雪没应声，只好小声道：“你这个故事，前面和你和司少的事情有点像啊？” “是啊，”迟南雪笑笑，半真半假道：“我也很担心我和司明远会变成这样。” “不可能的，司少对你这么好，你有什么可怕的？”盛诗雨吐吐舌头，摇头道：“你放心吧，你和司少好着呢，你们两个人一点问题都没有。” 迟南雪忍不住笑了笑：“我想和你分享这个故事，其实也是因为我慢慢地懂了，缘分这种事可能真的是天注定。” 盛诗雨怔怔地看了迟南雪好一会儿，这才点点头：“我之前也想过，找个互不妨碍的结了婚，也许就结束了，其实也没什么，我父亲就是担心我一辈子没人陪嘛，这样也就好了，但是你说的话真的吓到我了。” 迟南雪垂眸：“或许不是每个人都会如此……” “司少应该就会。”盛诗雨沉声道：“他不会对自己不喜欢的人那么好的，不过也不对……以司少的性子，估计根本就不会娶那个女人才对。” 迟南雪只是轻轻笑了笑，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今天司少接你吗？”盛诗雨问道。 迟南雪点点头：“应该是，晚上要去见设计师。” “唔，我今天晚上要去南先生家一趟。”盛诗雨嘀咕道：“我那天有东西落在南先生那边了。” 迟南雪一怔，笑笑道：“其实日久生情还有个前提条件，就是遇到一个好人。” 盛诗雨有点诧异地看了迟南雪一眼，道：“你怎么还兼职红娘的？” “不是兼职红娘，只是觉得你们两个人都很好，在一起的话才不可惜。” “肥水不流外人田是吧……”盛诗雨摇摇头：“现在还是不了，太尴尬了。” 迟南雪不置可否。 她总是觉得这两人的性格太互补了，都说找伴侣喜欢找相似的，因为三观都无比契合，可是互补的性格往往也好的不得了，你在闹他在笑，如此简单过一生。 迟南雪轻轻笑了笑，若有所思地看向盛诗雨。 盛诗雨刚刚将话题不动声色地拉远了，自己又讲了个堪称光怪陆离的故事，现在谁都不可能说起当年的事情了。 她微微顿了顿，道：“对了，你十八岁那年喜欢司明远的事情，伯父知道吗？” “你是说我爸？”盛诗雨仔细想了想，点头道：“我那时候不遮不掩的。” “那……当年的生日宴为什么只有你们两个人？” “这是之前司军长安排的，那天说来也是巧合，我一般都是和家人一起过生日，结果那天我们家的人都不在家，偏偏又是十八岁，我爷爷怕我闹，就和父亲商量要不要去司军长家里，司军长就主动提出让明……司少来陪我过生日，我现在也没想通司少怎么就同意了。”盛诗雨苦恼道：“我以为他肯定要拒绝的。” 迟南雪微微垂眸，道：“我明白了。” “你……其实当年司军长挺主动撮合我和司少的，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可能是司少说了什么，他这才放弃了的。”盛诗雨低声道：“其实我是觉得你和司少都要订婚了，这些事情不知道也没什么了。” 迟南雪沉默半晌，点头应了。 出去的时候，她刚好问了旁边的钟清源一句：“司军长那边说了要过来订婚宴了吗？” “没有，司军长那边司少一直在确认，肯定是希望能够过来，但是好像是因为一些事情，那天估计不在江城。” 迟南雪心底更是涌上一阵阵讶异。 司景深已经很久没有派驻过了，他这个时候离开，是为了什么？ 迟南雪微微蹙眉，道：“现在司军长在江城吗？” 第329章 爷爷是希望三年前的一切重演吗？ 迟南雪到司景深家里时，司景深正和晏嘉行说着什么。 见迟南雪来了，司景深便是微微一怔：“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来看看爷爷。”迟南雪含笑道：“外公怎么也过来了？” 晏嘉行有点尴尬，最近一段时间，司景深总是有事没事找他过来聊天，旁敲侧击问的全都是迟南雪在美国那三年间的事情。 晏嘉行其实不怎么想要提及那些年的事，毕竟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更何况，三年前华夏国发生的一切，虽然迟南雪在尽量避免提及，可是晏嘉行心底还是明镜的。 他的沉默已经验证了迟南雪的心思，迟南雪抬眼看向司景深：“我想和爷爷聊聊。” “恩，说吧。”司景深负着双手点头应了。 迟南雪便道：“外面风寒，我们进去说吧？” 晏嘉行心领神会，点点头道：“我在暖房待一会儿，你们先进去吧。” 司景深深深看了赤岸虐学一眼，似笑非笑地应了。 很快，两人就在沙发上落了座，迟南雪看向司景深，顿了顿方才问道：“司爷爷是真的没办法去参加我和明远的订婚仪式了吗？” “你们两个人的订婚仪式我肯定是想参与的，我看着你们两个孩子长大，看着你们在一起了，这种心情是和任何人都不一样的，只是这次真的没办法，我一个老战友好不容易回国要办手续，我必须要去海城配合一下。”司景深和颜悦色地说道：“不过也没关系，之后你们两个人结婚，那是无论如何，我都肯定会去的，订婚本身就是个形式。” 迟南雪微微垂眸笑了：“好，那我明白了，我……” 她还没说完，司景深就说了下去：“南雪，其实我个人是没有想到你们会这么早订婚的，不过我知道这肯定是你提出来的，我也能够理解。你离开了华夏国离开了明远三年，好不容易得到机会回来了，自然是要抓紧时机，我也不想怪你了，毕竟之前的事情，我也承诺都过去了。” 迟南雪蹙眉看向司景深。 他的语气简直就像是在居高临下地说教，那种感觉让迟南雪相当不舒服。 迟南雪顿了顿，道：“司爷爷，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明远说，你是他请回来的，如果没有桓桓，你觉得明远会去美国找你吗？”司景深沉声问道。 迟南雪垂眸笑了：“司爷爷的意思是，如果没有桓桓，我在明远的眼中一文不值，明远就是为了孩子才去美国找我的？” “当然，不然你以为呢？”司景深蹙眉问道：“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多说，其实也没关系，他为了什么去找你，我也不想干预了，我只是想说……” “我只是想说，明远没有司爷爷想象的那样悲惨。”迟南雪含笑道：“如果明远喜欢，江城很多女人都心甘情愿地会为了明远生孩子，这里面包括很多人，甚至有一些是司爷爷您也很熟悉的名字，换言之……如果明远不是因为在意我，他完全没有必要为了桓桓去找我回来，一个孩子而已，对司少而言还真的没有那样宝贵，司爷爷也不必替明远谦虚，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 她的话分明平静万分，却是带着说不出的讽刺。 司景深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定格在窘迫上。 旁边的管家差点笑出声来，迟南雪静静看了司景深一会儿，道：“盛诗雨十八岁那年，司爷爷让明远去陪盛诗雨共度晚餐是吗？” 司景深的脸上掠过一丝讶异：“你这是在质问我？” “我没有质问司爷爷的意思，我只是想要知道，当年司爷爷为什么要这样做？”迟南雪沉声问道。 司景深顿了顿，看向迟南雪的脸色相当阴郁，良久，他方才道：“南雪，我觉得我这些年是真的看错了你。” 他答非所问，迟南雪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平静地笑了笑：“我不明白司爷爷的意思。” “我以为你是真的喜欢明远，我也以为，你至少会继承一点你外公的优点，现在看来，你和你外公是迥然不同。”司景深沉声道。 迟南雪淡淡笑了，唇角微弯神色也是说不出的讽刺：“司爷爷如果说我外公的优点是服从，那是因为我爷爷是个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更何况您是一个优秀的指挥官，这一点我外公一直在教育我。可是……您不是我或者明远人生之中的指挥官，您不能左右我们的命运，不管我们最终会走到哪里，您都无权左右。明远尊重您，我也一样，但是……我希望这一次订婚宴，您不是另有目的所以才不来参与。” 司景深死死盯着迟南雪看了一会儿。 她很会说话，可是这样的话在司景深心底简直掀不起半点波澜：“你应该知道，盛诗雨比你优秀。” “我承认诗雨的性格很好，可是第一，明远不喜欢诗雨，第二，如果她真的那么好，之前司军长您就不可能问我是否对明远有意了，不是吗？”迟南雪含笑问道。 司景深就是不懂，曾经百依百顺的迟南雪怎么就会变成这样？ 曾经的迟南雪是一只小白兔，那么现在，她简直就是连伪装都撇去了。 又或者，她根本就是在恃宠而骄。 司景深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淡淡道：“你这样没什么，我可以看做你年轻气盛，可是你要记得，你是晏嘉行的外孙女，我想你也不希望你外公太难做。” 迟南雪蹙眉：“所以司爷爷现在是在威胁我？” “这只是很平常的事情，南雪，我照顾了你外公很多年，任何事情都是我在帮忙打理，我对我的任何一个士兵都没有这么好，你外公心底也清楚，你自己想想，你顶撞我，你外公有多难过。”司景深沉声道。 “所以爷爷现在在做的事情，和三年前有什么区别？”司明远的声线径自传来，冷的彻骨。 司景深蹙眉看过去：“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再不来，爷爷是当真希望三年前的一切重演吗？”司明远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径自在迟南雪身侧站定。 第330章 他变得愈发强大了 司景深的脸色微微变了。 他看向司明远，良久方才轻笑了一声，目光死死定格在司明远的脸上：“我做了什么？明远，南雪是你喜欢的人，你护着南雪倒是无妨，只是你这样往往会害了她！” “我觉得她很好。”司明远毫不犹豫地平静道。 司景深的拳头微微攥紧，又松开。 “行，你好……你很好。”司景深看向司明远的目光是说不出的失望：“你一直都觉得是我在操纵你的人生，事实上我告诉你明远，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左右什么，我只是希望你的人生顺遂，希望你一切如意，可是你呢？你觉得我是在害你是吗？” “爷爷，我和父亲是不同的。”司明远只是平静地说道，握紧了迟南雪的手。 司景深只觉得浑身一阵阵发冷。 迟南雪来到司明远身边以后，他总觉得司明远和从前大不相同了。 他愈发不在意自己的看法，也愈发不在意自己身为司家人应有的本分。 司景深沉默良久，这才疲倦地挥挥手道：“你若是愿意为了迟南雪，从此再也不和我打交道，那你就去吧，我管不了你。” “我从来没有这样说过，爷爷，从小我就缺少服从心，现在也是一样，我只是不希望我喜欢的女孩受委屈，仅此而已，希望爷爷能够理解。”司明远蹙眉看过去，一字一顿地说完了，这才看向迟南雪：“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迟南雪有点犹豫地看了司明远一眼，这才径自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司景深显然已经气坏了，他站在那里，脸色阴沉无比。 司明远只是和平静地开口道：“爷爷，我们先回去了。” 司景深也没有回应，司明远便没有再说下去，轻轻拍了拍迟南雪的肩膀。 晏嘉行还在花园里和管家说着话，两人认识很久了，管家笑着说着什么，晏嘉行就点点头显然是兴致颇高。 迟南雪忽然就很庆幸，庆幸晏嘉行留在了外面，没有听到里面的争端。 司明远笑笑，平静地走了过去：“走吧外公，一会儿天色太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我去和司军长打个招呼。”晏嘉行点点头道。 司明远不动声色地将人拦住了，含笑道：“不必了。” 晏嘉行微微一怔，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他显然明白了迟南雪和司明远的意思，可是晏嘉行也没多问，只是叹了口气点头跟上了。 直到车子开出去一段，晏嘉行方才开口道：“刚刚，司军长问了我不少关于你在美国时候的事情。” 迟南雪看过去，晏嘉行便道：“那段时间我一直在忙着治疗，大多数时间都在疗养院里，所以其实也没能说出来什么。” 迟南雪垂眸笑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司明远开口了：“以后如果爷爷再找到外公，外公觉得不舒服就不必去了。” 晏嘉行似是一怔，摇摇头笑道：“那怎么行，司少，说到底司军长于我也是有恩的。” “是您对我们司家有恩，如果当年不是您舍命一样救了我爷爷，也就没有今天的司家了，司家待您好，才是应当的。”司明远的语气平静万分，看向晏嘉行认真道。 晏嘉行看向司明远，只觉得眼底微潮。 很少有人会说出这种话来，警卫员本来就是应当保护首长的性命的，当年司景深将他从那么多人里面选出来成为司景深的警卫员，其实是有知遇之恩的。 也正是因此，晏嘉行从来都没有抱怨过任何不公的待遇。 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和盛师长他们比，毕竟……他只是一个警卫员。 直到迟南雪被逼出国，尽管迟南雪什么都没有说，可是晏嘉行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三年迟南雪是怎么走过来的？ 那是他唯一的外孙女，如果说没有半点怨气，那是不可能的。 甚至后来迟南雪跟着司明远回来，晏嘉行心底也满满的都是担忧。 他没有干预，却是掩饰不去心底的紧张。 可是还好…… 司明远是个可以托付的人。 晏嘉行看了司明远良久，这才低声道：“多谢司少，其实有司少这番话，有司少这个人陪在南雪身边，我也就放心了。” 晏嘉行对司明远笑了笑，又看向迟南雪，道：“外公说这话是真心的，你们两个人在一起，外公就觉得你这辈子都安稳了。” 迟南雪微微一怔，这才垂眸笑了。 从来没有任何一刻，迟南雪意识到了司明远的转变。 从前的司明远甚至无法让她那样安心，可是现在，他不仅能够毫不犹豫地张开羽翼护住她，甚至连她身边的亲人都能护着了。 他愈发强大了。 “谢谢。”晏嘉行下车后，迟南雪对司明远轻声道。 司明远笑笑，捏了捏迟南雪的手指：“怎么忽然想到去爷爷家了？” “之前……我刚好见了盛诗雨一面。”迟南雪挑挑拣拣地说着，一边看了司明远一眼：“有件事我听说了，如果没有问出口的话，我会觉得像是一根刺哽在心里，无论如何都不舒服。” 司明远微微一怔，点头道：“你说。” “盛诗雨十八岁那年，你去陪她一起过生日了吗？”迟南雪平静地问道。 “你去见盛诗雨，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听谁说的？”司明远顿了顿，这才问道。 迟南雪没回答，只是静静看向司明远的眼睛，道：“所以是真的吗？” “那晚出现了一些意外。”司明远蹙眉。 司明远还没说完，迟南雪的手机就响了一声。 她微微一怔，道：“抱歉，我确认一下。” 那是一封邮件，附件显示是正在下载，显然并不算大，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张图片。 迟南雪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径自将文件打开了，她看清里面的内容，顿时一阵头晕目眩。 “怎么了？”司明远蹙眉问道。 迟南雪看过去，轻轻摇了摇头，良久方才恢复了平静，只问道：“继续刚刚的话题，你还记得当天发生的事情吗？” 第331章 我担不起重来一次的风险 “事实上，那天的事情我不太记得了。”司明远微微蹙眉，道。 迟南雪一怔：“那天晚上你和盛诗雨开了一间房，是吗？” 司明远揉了揉太阳穴：“我印象中是盛诗雨喝醉了，我一口酒都没有碰，那天晚上状况却也不太对，我帮忙将盛诗雨送去了宾馆房间，然后就离开了，第二天早上醒来就是中午，并且已经在自己家里了。” 迟南雪定定地看向司明远：“你没有喝酒，什么叫做状况不对？” “现在想想像是被下药了。”司明远蹙眉：“但是因为并没有发生什么，那时候我又刚好在事业起步期，以为是自己太累了，所以我第二天没有去检验血液成分，只是以防万一所以从此疏远了盛家。” “你确定那天晚上，你没有进盛诗雨的房间？”迟南雪问道。 迟南雪鲜少一次次确认什么事情，司明远微微一怔，道：“怎么了？” “没什么……”迟南雪深深吸了口气，道：“我只是有点担心。” 她的语气是刻意的轻描淡写，司明远却是能够感觉得到，迟南雪整个人都是微微紧绷的。 他沉默半晌，道：“手机给我。” “什么？”迟南雪一怔。 “你刚刚看到手机情况就不对劲，南雪，如果是和这件事有关，我需要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想因为任何事情影响了你对我的判断。”司明远的语气很沉：“三年前的事情我不可能让它重新发生一次，我担不起那个风险。” 人生一共才有多少个三年？ 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再承担一次那样的风险了。 迟南雪顿了顿，将手机沉默着递了过去：“盛小姐从来都没有提及过，我不知道该相信谁。” “陌生的号码，”司明远看向邮件内容，微微蹙眉。 “对，我想可能是有心人发过来的，目的就是阻碍我们两个人的订婚仪式。”迟南雪轻声道。 司明远看了一会儿，眉头蹙紧：“盛诗雨那年的确是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后来回国就进入了娱乐圈，谁劝都没有用。” 迟南雪诧异地看了司明远一眼，道：“所以……” “那年盛诗雨如果真的做了流产手术，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我可以肯定地说，这件事和我没有任何关联。”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怔怔地看向司明远，良久方才轻轻点了点头。 “我相信你。”迟南雪认真道。 司明远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道：“这件事你和盛诗雨说过了吗？” “没有。”迟南雪摇摇头：“我旁敲侧击地问了当年她生日的事情，可是后来话题岔开了，就没有继续问下去。” 司明远微微颔首：“这件事不适合闹大，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结论。” 迟南雪静静看了司明远一会儿，迟疑道：“只要那个人不是你，我不是一定要这样的结论，这件事不管真相是什么，对盛诗雨的伤害一定也很大……” 司明远轻轻摇了摇头：“再说吧。” 迟南雪便噤了声，默然叹了口气。 “还好你对我说了这些。”司明远将手机还给迟南雪，低声道：“我知道如果这件事没有说出来，你一定会觉得如鲠在喉。” 迟南雪闷闷地叹道：“的确是有一点。” 司明远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道：“好了，一会儿要去见lisa小姐，开心一点。” 迟南雪笑笑，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司明远：“你说这件事盛小姐知道吗？” “八成是盛兴业闹出来的，”司明远沉声道，面色有点说不出的难看：“之前你出国后，我才知道盛家之前一直在炒作我和盛诗雨的绯闻，那些……你那时候也看到过是吧？” 迟南雪犹豫再三，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摇摇头道：“我其实有点替盛小姐可惜，明明盛小姐那么好，怎么她父亲就这样……” “所以她一直都很独立，不过人总归是会受到家庭环境的影响的，盛诗雨的很多性格也是因为这样的家庭方才养成的。”司明远没有多言，只道：“到了。” 迟南雪点点头下了车。 lisa选的地方是一家西餐厅，司明远和迟南雪一进去，侍应生就热络地迎了出来：“司少，迟小姐，这边请，lisa小姐已经到了。” “多谢。”迟南雪温和地笑笑，她今天穿着一身修身的长裙，这一笑映着西餐厅暖黄色的灯光，端端是好看得很。 侍应生微微一怔，脸差点跟着红了。 在包间落了座，司明远对lisa微微颔首，lisa便起身笑道：“这位想必就是迟小姐，久闻大名。” “之前在美国和lisa小姐有过一面之缘。”迟南雪笑吟吟道：“只是那时候lisa小姐始终很忙，没有来得及和您认识，一直都觉得很惋惜。” lisa摇摇头笑笑：“这是我本要说的话。司少和迟小姐在一起，当真是琴瑟和鸣珠联璧合。” 迟南雪诧异地看了司明远一眼，司明远了然含笑：“lisa小姐是混血儿，从前在华夏国生活过十年。” “难怪。”迟南雪点头应了。 “这是我看过迟小姐的照片后为您设计的几款礼服，迟小姐喜欢哪一款，我们都可以为迟小姐量身调整尺寸。”lisa说道，又看向司明远：“礼服的样式之前都发给司少了，师嫂喜欢哪一套？” “都很喜欢。”司明远微微颔首：“时间来得及的话，就都做一套吧。” lisa微微一怔，摇摇头笑了。 她倒是忘了，司明远从来都不会得选择困难症，这人分明就是不管有多少选择，全部都买来就是的类型。 “时间自然是充裕，不过我还是想听听迟小姐的意见。”lisa含笑看向迟南雪。 “不过是订婚仪式，我觉得还是不要太过浮夸为好。”迟南雪认真想了想，轻声道。 司明远不置可否，只道：“喜欢哪一套？” “这两套都不错，不是大拖尾的类型。”迟南雪认真道。 司明远含笑，在画册上轻轻勾了勾，道：“那就这五套。” 迟南雪的目光定格在最后一套礼服上，脸色是说不出的悲喜莫名，可是很快，她偏开了目光。 第332章 原来母亲曾经联系过他 lisa颇为无奈，只道：“司少，迟小姐说得对，这里面有几套委实是更适合做婚纱。” “没关系。”司明远淡淡点头，显然没有打算继续纠结这个话题。 lisa只好摊开双手点点头，将画册收了。 这一餐显然是宾主尽欢，如果一定要说哪里美中不足的话，大概就是lisa觉得自己要被对面的两人闪瞎了。 司明远所有的动作都是毫不刻意的，他总是习惯地照顾身边的迟南雪，他的视线似乎也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迟南雪这边。 只要迟南雪流露出哪怕半点难色，下一秒司明远定然不动声色地将迟南雪的牛排料理好了。 lisa轻轻叹了口气，道：“司少这样有绅士风度，迟小姐一定很幸福。” 司明远微微一怔，心说还真的很少有人说他有绅士风度。 相反，司明远对身边的女孩子很少表露出半点耐心，如果不喜欢，司明远根本就不想徒增麻烦。 迟南雪似乎也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微微笑了笑。 lisa看得出来迟南雪的心思，摇摇头笑笑，倒是也没继续这个话题。 中途迟南雪去了卫生间一趟，一眼就看到旁边的包厢门虚掩着，迟南雪走过时，就听到熟悉的声音道：“迟总，我……” “好了采薇，你不用多说，我知道你的想法。”迟麓麟轻轻叹了口气，道：“采薇，我知道跟在我身边委屈你了，但是你也要知道，陆薇薇现在的情况，我是真的没办法就这样甩下她，这样我的名声就完了。” 迟南雪眉头微微蹙起。 江城不算小，刻意想要遇到一个人都难得很，偏偏在这里见到了迟麓麟和姚采薇，迟南雪觉得自己这运气大抵可以去买头彩了。 “我不是想要取代陆女士的位置，我只是觉得，陆女士在您身边，其实没有帮到您什么。而且迟小姐那么讨厌陆女士，如果是我在您身边，我肯定能控制着些。”姚采薇低声道。 “你说迟南雪啊……”迟麓麟低声笑了笑，眼底眉心填满了无奈，他顿了顿方才道：“南雪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这样说吧，但凡是有女人走进我们迟家的门，就难免会遇到这种事。” 姚采薇低声说了句什么，迟麓麟就忍不住笑了：“你以为她妈妈真的后来就没和我联系过？别提这些了，都是些过去的事情了……” 迟南雪几乎是下意识地推开了门，里面的姚采薇低声惊叫了一声，却是很快保持了冷静。 迟南雪却根本懒得顾及他们在做什么，只死死盯着迟麓麟：“我妈妈后来和你联系过？” 迟麓麟被吓了一跳，心跳都跟着快了几拍，他咬咬牙，良久方才道：“这只是用来诓姚采薇的。” “你出去。”迟南雪沉声道。 姚采薇哪里敢再待，立刻戏做足了冲了出去，迟南雪便蹙眉看向迟麓麟：“父亲，我再问您一次，我母亲后来真的和你联系过？” “我说的后来，那……那也是你母亲离开后几个月的事情了。”迟麓麟低声道：“不是近期啊……” 见迟南雪面色不愉，迟麓麟咬紧牙关：“你以为我不想晏雁吗？我那时候就和你妈说了，我说她随时想要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这永远都是她的家，可是你看她回来吗？她根本就不在意这个家了！” “你放屁。”迟南雪哑声道：“几个月……我妈妈离开后一个月，你就带了陆薇薇进门，你觉得我妈还回得来吗？” 迟麓麟没回应，只是微微闭上眼：“南雪，你冷静一点，现在我们说这些还有意义吗？换言之，如果你妈真的在乎你，你觉得她会一走了之吗！” 迟南雪的手微微蜷紧。 如果迟麓麟说其他的，迟南雪都可以说他是在胡诌，只有这一点，她无法否认，从来都无法否认。 如果晏雁真的在意当年还年幼的她，或许晏雁就不会完全没有任何音信。 小时候的迟南雪曾经无数次地想过，自己做错了什么，晏雁怎么就不要她了。 对迟麓麟失望了还可以离婚啊，她可以接受没有爸爸，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自己的妈妈忽然就消失了的事实。 迟南雪的胸口急速地起伏，她的手都在微微打颤。 见迟南雪情绪不对劲，迟麓麟这才缓和了语气，道：“南雪，爸爸不是说什么，但是你不要忘了，这么多年，是谁将你一点点拉扯大了。爸爸可能是有错的地方，可是再怎么错，你也要知道爸爸是爱你的……”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微微闭了闭眼。 她只是从未想过，母亲明明联系过迟麓麟，却从未想过要联系她。 良久，见迟南雪没有回应，迟麓麟也觉得有点尴尬：“行了吧？” “我最后问父亲一次，你最后一次和妈妈联系是什么时候？”迟南雪低声问道。 “最后一次……”迟麓麟顿了顿，道：“她出走三个月。” “是吗……”迟南雪微微垂眸，笑道：“那我那天听到的电话是怎么回事？” 她几乎是信口胡诌的，可是迟麓麟的脸色却是微微变了：“你听到了什么？” 迟南雪根本无法去形容这一刻的心情，她盯着迟麓麟，脸色难看至极。 迟麓麟却显然有点慌了：“不是南雪，你听到了什么？那都是……” “所以这段时间母亲真的和你联络过了。”迟南雪静静看向迟麓麟，道。 迟麓麟的牙关微微发颤。 “母亲当年不会无缘无故地走，不管是因为什么，父亲您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当年的真相的。”迟南雪冷冷道。 她径自转身，然后在门口看到沉默伫立的司明远。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司明远的瞬间，迟南雪就像是看到了家人一样，眼眶顿时就湿润了。 “我们回去吧。”迟南雪轻轻拉住司明远的手，低声道。 司明远轻轻拍了拍迟南雪的后背，声线低沉而温和，带着让人信任的力度：“好。” 他冷不防抬眼不冷不热地看了迟麓麟一眼，迟麓麟顿时觉得浑身一凛。 第333章 她问我你是不是快订婚了 直到回到了司家，迟南雪方才开了口：“我其实也没有那么想要找到我母亲……其实我觉得人都是这样的，当年她对我很好很好，我就觉得，我妈妈在我爸爸这里受了委屈了，这才离开的，不是因为不想要我了。” 她说话从来都是相当有条理，很少有这样断断续续的时候，司明远却是觉得说不出的心疼。 他看得到，迟南雪的手微微蜷紧，眼底明显蓄满了泪水，却是努力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司明远沉默着将迟南雪的手握住，果然，迟南雪的手微微发冷。 迟南雪吸了口气，慢慢说了下去：“只是现在我冷静点想一想，才觉得不对劲，如果母亲真的联系过父亲，那么……她也是从未想过要联系我。或许对于母亲而言，父亲让她失望了，而我，她从来都没有放在过心上。” 司明远的心底一阵阵抽痛，良久方才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道：“别这样想，也可能是因为……” 他本就不擅长安慰人，此时顿了顿方才说了下去，声线却明显更温柔了几分：“可能是因为你母亲愧对于你，所以才一直没有下定决心联系你。”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轻轻苦笑了一声。 很快，手机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就是一怔，那是迟麓麟的短信：“你母亲用这个手机号打过来的，她问我你是不是要订婚了。” 迟南雪抓着手机，心底百感交集。 司明远就笑笑：“你看。” “其实我不太记得小时候发生过什么了，只是记得我母亲一直对我很好，分明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却愿意为我一针一线地织毛衣，你听说过织毛衣吗？”迟南雪索性再找两个舒服的姿势窝在司明远怀里轻声说着。 司明远摇摇头：“倒是没听说过。” “也是，你家里当时的情况应该不需要，那时候我爸爸在创业，所以家里的资金流基本都用来支撑云鼎了，然后……妈妈担心市面上不够贵的毛衣不够暖，所以就自己买来毛线帮打毛衣，我说喜欢上面带小花的，我妈妈也费尽心思地帮我织好了。” 迟南雪微微垂眸，心底有说不出的滋味。 她还记得晏雁刚刚离开迟家时，迟南雪根本难以置信。 她还穿着那件毛衣，等着妈妈回来。 直到后来，小孩子身高长得快，慢慢地毛衣穿不了了，她也就慢慢了然了—— 晏雁是真的走了，不要她了，也再也不会回来了。 时过境迁，忽然听到了晏雁的消息，迟南雪的心底满是说不出的滋味，良久方才轻轻垂眸叹了口气：“其实我已经不想她了，我只是想要告诉她，虽然她没有陪我长大，可是我还是过得挺好的。” 迟南雪轻轻抽了一下鼻子，样子挺可爱，却是让司明远说不出的心疼。 迟南雪鲜少将脆弱的一面展示给任何人，而现在，司明远小心翼翼地想着，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迟南雪是真的愈发相信自己了？ 像是小猫翻过身，将雪白的肚皮展示给人看一样，她相信司明远，所以才会以这样放松的姿态躺在自己的怀里，轻声讲述着过去的故事。 迟南雪显然倦极了，司明远将手臂收紧，低头将一个温存的吻落在迟南雪的额头。 他刚刚俯身下去，就见迟济桓一溜小跑地跑到楼梯口，场面顿时变得十分尴尬。 下一秒，司明远刚想不动声色地起身，就见迟济桓立刻捂住了眼睛，小心翼翼地后退了几步，乖乖进门去了。 司明远惊疑不定地抱着迟南雪站了一会儿，这才微微笑了笑，这个小家伙，简直是鬼灵精怪的。 他径自将迟南雪抱上了楼，这才俯身加深了这个吻。 将门静静掩上，司明远走出来，直接打了个电话给盛兴业。 半小时后，盛兴业出现在了迟家的后花园里。 他打了个呵欠，脸色显然有点不好：“司少，这都这么晚了，您是要和我谈生意的事情吗？” “前段日子，盛世不是有个招投标项目吗？”司明远淡淡道。 盛兴业打起点精神：“对对对，司少这是……有兴趣？” 盛世这些年一直不温不火地续着命，如果天宸地产愿意进驻，那肯定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司明远却没应声，只淡淡道：“这是政府参与的bot项目，是吧？” “是啊……”盛兴业点头。 “招投标办法我看到了，怎么，有目标企业了？”司明远淡淡问道。 他的语气不温不火的，盛兴业也拿不准司明远的意思。 总觉得司明远这大半夜的将人叫过来，如果只是问这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也不太对劲啊。 盛兴业只好提起精神，道：“没有没有，这都是按照国家规定制定的招投标政策……” “不像啊，”司明远手中拿着一叠文件，淡淡道：“我看了一下，投标的企业大概也就是那些，你这些招投标的标准完全就是针对启翔的。” 盛兴业的汗珠差点落下来了：“司少，您可不能这样说啊……bot项目这样搞，我也不是想让盛世就这样完了。” 司明远不冷不热地笑了：“的确，”他的双手交握在前：“用bot项目这样盈利，等同于用着政府的钱在做你自己的事，实在是钻政策的空子了，是吗？” “司少，您看这……”盛兴业简直要被司明远给吓死，他胆战心惊地看向司明远，不知道后续司明远要说什么。 司明远倒是不开口了，修长的手指径自摆弄着桌上的杯子，过了一会儿方才淡淡开口：“我问你一件事。” “司少您随便问。”盛兴业知道这事情可能还有转机。 “盛诗雨十八岁那年，是你让她找我一起过生日的，是吧？”司明远抬眼看过去。 盛兴业简直要用所有的精力控制自己，才能让自己不要抖如筛糠，良久他方才哑声道：“那么久远的事情，司少怎么忽然……” “因为这个。”司明远冷笑一声，将手中的东西推过去：“我希望这不是盛先生的所作所为。” 第334章 她连喜欢都不敢大张旗鼓 盛兴业只看了一眼，就差点魂飞魄散。 他的手松开又蜷紧，低声道：“不是司少，这肯定不是我们盛家做的啊，我们盛家又不是疯了，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我也觉得不该是。”司明远淡淡道：“只是很奇怪，这是很私密的事情，当年我们所有朋友都不知情，盛小姐想必也不希望这件事传出来。” “当，当然……这在我们盛家是绝对机密的事情。”盛兴业虽然这样说，目光却不敢定格在司明远脸上，只小心地搓着手，低声道：“我可以保证，这绝对不是我们这里出来的。” “当天的酒水怎么回事？”司明远又问道。 “这……”盛兴业抖的更厉害了，他自己显然没有察觉到，可是他的话音都变得结结巴巴的：“那可能是，司少不胜酒力，不过那天不是也有葡萄汁吗？司少当时怎么没喝那个？” 司明远看向盛兴业，淡淡道：“当时我们原定的餐单是果茶，但是当天餐厅忽然变了卦，临时改成了葡萄汁，盛先生倒是了如指掌。” “对，对。”盛兴业尴尬地看向司明远，低声道：“那时候……诗雨也不像是现在，还是什么都对我说呢。” “那她有对盛先生说过，孩子是谁的吗？”司明远不动声色地问道。 “这……”盛兴业的脸腾地涨红了：“司少，这是我们盛家的事情，实在是不便……” “你知道，我对盛家有合理怀疑。”司明远冷冷道：“事情现在控制在我这里，还有挽救的余地，一旦事情被曝光出去，盛小姐是公众人物，你知道可能的结果” 盛兴业的脸色一片惨白。 “更何况，这不是盛家的事情，如果是，就不会影响到我和南雪。”司明远沉声道。 盛兴业沉默良久，这才低声道：“当年诗雨对我说……” 谁都没有注意到，花廊的门是开着的。 盛兴业只是深深吸了口气，又苦笑着说了下去：“她说孩子是你的。” 司明远的脸色蓦地沉了下去：“不可能。” “可是司少，您也不记得当年的事情了不是吗？”盛兴业忍不住反问道。 “我虽然记不清楚当年的事情了，可是我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司明远沉声道。 盛兴业摇摇头苦笑：“司少，说句不好听的，我们都是男人，我虽然不了解司少，可是我知道男人都是感觉动物，感觉对了，什么事情都可能。更何况，司少您也不用担心，当年其实我是阻止过诗雨的，我让她找你让你负责，可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用这件事来要挟你。从前是如此，现在也是一样。” 司明远的脸色难看至极：“不是她是否要挟，而是这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司少，您说您这会儿何必急着否认呢？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东西的出现，我们其实谁都没打算说这件事的。”盛兴业低声道。 司明远默然攥紧手指，沉声开口：“钟绍钧。” 钟绍钧立刻走了进来，脸上写满了欲言又止。 “是我让钟绍钧去查，还是你给我一个结论？”司明远负着手，沉声问道。 “什么？”盛兴业一怔。 “那晚的一切，还有盛诗雨那段时间的恋情。”司明远面色不愉。 他从前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人，所有人都是一样。 如果一定要说为何对盛诗雨有一点不同的话，或许就是因为曾经都是在军区大院一起长大，盛诗雨从不矫情的性子让司明远讨厌不起来，更何况……那时候他还没有和司景深彻底对抗的资本。 司景深让他多照顾盛诗雨，他也就那样顺理成章地应下了。 可是后来…… 如果盛家曾经闹出过这种事来，而且隐瞒着他想要将事情闹到迟南雪那里，那么—— 他们怕不是疯了。 “司少，这是诗雨的隐私……” “如果是隐私，就不该和旁人相关。”司明远的语气无比冷厉。 盛兴业咬紧牙关。 “还有，如果这件事被曝光了，你知道受影响最大的人是谁。”司明远沉声道：“我做没做过我自己清楚，但是我不可能让这件事被用心人利用，所以，是你去查还是我去查？” “我去……”盛兴业闭了闭眼，知道回转无望了。 司明远这才微微颔首，刚想开口，就听钟绍钧道：“司少，刚刚迟小姐就在门口，我想要提醒您，但是……” 司明远的心顿时凉了几分。 他看向盛兴业，沉声吩咐道：“我的耐心不多，明天凌晨前给我答复，否则我会用我自己的手段去查。” 盛兴业浑身发冷，勉强点了点头，就见司明远匆匆离开了。 迟南雪果然已经起来了，在客厅里面静静喝着一杯果酒。 司明远的眉头微微蹙起，将迟南雪手中的杯子拿下来，就着杯沿尝了一口，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一切如常：“怎么大晚上的喝酒？” “我不信盛兴业的话，你放心。”迟南雪平静道。 司明远一怔。 “你不会碰她的，你不是那种没有自制力的人。”迟南雪轻轻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不喜欢盛诗雨。” 她的神色很平静，司明远却觉得心底有说不出的紧张：“可是你看起来并不……” “我只是觉得，如果这件事真的是盛诗雨做的，我会觉得很失望。”迟南雪微微垂眸道：“我从前一直觉得，诗雨不是会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可是她却欺骗了她父亲，说那个被流产的孩子是你的。” 司明远微微蹙眉，什么都没说。 迟南雪叹气：“我之前还想将盛小姐介绍给南先生呢。” 司明远这次终于有反应了：“所以你是觉得南家成很完美，所以替他觉得可惜？” 迟南雪一怔，顿时有点哭笑不得：“你这是想什么呢……” “不然呢？”司明远蹙眉。 迟南雪笑出声：“我只是觉得有点巧合罢了。” 盛诗雨做出的很多事情都小心翼翼的，连喜欢都不敢大张旗鼓，倒是很像当年的她。 她还记得今天看lisa的画册时，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怔忪。 只因为最后那一套拖尾的礼服，是前世她嫁给司明远时穿的婚纱。 时过境迁，竟然一切重回。 迟南雪还没来得及开口，司明远的手机响了，他蹙眉看了一眼，道：“是盛诗雨。” 第335章 可惜你早已经失去了人心 迟南雪静静看过去，司明远抓着手机沉默半晌，道：“可能是从盛兴业那边听到了什么消息。” “恩，你接吧。”迟南雪点头道。 司明远迟疑片刻，还是将手机接了起来。 盛诗雨的声线显得尤为犹疑，低声道：“司少，你……我父亲是不是和你见面了？” “你是知情的。”司明远微微蹙眉。 “的确，我父亲虽然没和我说，但是我也多少了解了一些，”盛诗雨下意识地低下声线，道：“抱歉。” “我不太清楚你是在为什么而道歉，”司明远将手机的外放打开了：“你知道你的父亲指控了什么吗？” “我……”盛诗雨的声音变得尤为哽咽，道：“那时候我的确是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可是司少，我求求您别追究了行吗？我好不容易才开始了我的新生活，如果这件事被传扬开来，我的将来真的就全都毁了。” 司明远顿了顿，眉头微蹙道：“那个孩子的事情与我有关吗？你是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的，是吧？” “……是。”许久，电话那边方才传来盛诗雨近乎绝望的声音：“司少您尽可以放心，那是我当年一时糊涂，孩子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我那时不知道怎么让父亲接受这件事，这才说是事关于您，我真的很抱歉，我也没想到后来那些年，父亲一直觉得你该对我负责，这才……” 迟南雪微微垂眸，什么话都没说。 司明远的情绪却明显好了一些，又说了些什么，这才将电话放下了。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轻声道：“其实盛家一直都希望能够与你关联上。” “他们的期待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更加没有可能为他们的期待值买单，他们自己应当也清楚这一点。”司明远蹙眉。 迟南雪听出司明远的心思，虽然不应该，可是她的心底还是不受控制地泛上丝丝缕缕的甜意。 良久，司明远方才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现在放心了？” 迟南雪轻轻点了点头：“虽然我明白盛诗雨的担忧，但是，毕竟东西不是在我们手里，倘若这些真的被曝光了，她那边想必会很难做。” 司明远微不可察地蹙眉道：“将东西传给你的人，想必是为了影响你的判断，又或者……她相信了盛诗雨之前的说辞。” “你的意思是，盛诗雨这番说辞之前就传扬出去过？”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 “有可能。”司明远微微颔首：“盛兴业三年前能用手段让众人以为盛诗雨和我在一起了，这样的手段对他而言想必也是微不足道。” 迟南雪的面色微微沉了下去：“我们快订婚了。” “我知道。”司明远闭了闭眼，沉声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轻轻抿了抿唇。 他们走到这里太难了。 为什么每走一步，都这样艰辛呢？ 明明知道向前一步可能会影响到盛诗雨，可是迟南雪无论如何都不想再放弃了。 前世今生，她都不知道下定了多少决心，才能重新和司明远走到一起。 现在迟济桓有爸爸了，她也可以陪在自己最爱的人的身边，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迟南雪只想向前，不管遇到什么，她都只能向前。 迟南雪轻轻点了点头，向前倾身吻在司明远的唇上，这才认真看向司明远的眼底：“好，我相信你。” 她小小地打了个呵欠，叹气：“最近什么牛鬼蛇神都来了，好困。” 司明远忍俊不禁，将迟南雪手中的酒杯拿开，径自将人打横抱起来，就这样上了楼去。 …… 第二天，迟南雪照例去了云鼎公司。 她到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迟麓麟，迟麓麟站在落地窗边，正焦灼地和电话那边的人说着什么。 “不行，这个时候怎么能出院？再住院观察几天。” 他顿了顿，眼底眉心尽数是不悦，却是难得地软了语气道：“我说了不行就不行，怎么，你听不听我的话？” “好了，薇薇，你也别闹了……” 迟南雪听着有趣，心说昨天明明还在和姚采薇打情骂俏，现在就能转而对陆薇薇露出这样的神色。 这变脸的功夫倒是当真不差。 陆薇薇似乎是说了些什么，迟麓麟咬咬牙：“明天，就明天，我让人去接你……我？我是过不去了，这边云鼎工作也忙，你也是知道的，而且明天迟晓晴就去海城了，我总归是要帮她准备些东西。” “那是，肯定是为了迟晓晴啊，还能是为了谁？就你爱多想。”迟麓麟叹道。 良久，他方才点了头将电话放下，一转身就看到不远处的迟南雪。 迟南雪微微颔首，看向迟麓麟的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喜怒。 迟麓麟的心底没来由地发慌，想起后来深夜司明远打来的那个电话，腿都有点发软了。 “南雪，你来了啊。”迟麓麟轻咳一声，开口道。 迟南雪微微颔首：“有些事情要和父亲谈谈，里面？” “行，来我办公室吧。”迟麓麟只好硬着头皮点头。 直到在办公室落座，迟南雪方才平静开口：“父亲，我是和您说云鼎的事情的，我仔细想了想，云鼎现在的发展模式有一些问题。几个合作项目的负责人都统筹到了我这里，父亲虽然坐在副总裁的位置上，但是实际上却是没有做过什么的。既然如此，我想给父亲一个建议。” “你想让我离职了？”迟麓麟难以置信地问道。 “当然。”迟南雪淡淡笑了笑：“父亲可以退居二线，做一些父亲更适合的事情。” 迟麓麟的脸色简直写满了不悦，黑着脸道：“这是我创办的公司，你说我不适合，南雪，你这是私心！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迟南雪垂眸笑了：“两个方面吧。”她抬眼看过去，神色淡淡的：“如果父亲在其位谋其政，我想要动摇公司创始人的位置，自然也是不易，可惜……父亲早已失了人心。” 第336章 她想要逼他就范 失了人心。 迟麓麟的嘴唇愈发惨白。 他知道迟南雪说的是对的。 自从三年前云鼎的动荡开始，人们就没有那么信任他了。 后来陆薇薇来了更是如此，流言甚嚣尘上，很多员工对这样任人唯亲的行为都是相当不满，却也没办法挂在嘴边，那时候甚至有一段离职潮。 可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因为迟南雪回来了。 迟南雪的回归让云鼎重新有了生机，为此即使是让陆薇薇离职，迟麓麟心底都没觉得如何，毕竟……这是必要的改革。只要能够保住他在公司里面的地位，只要有一天迟祥龙长大了，还能回到云鼎来独当一面，就已经足够了。 迟南雪无非就是个免费的打工仔，迟麓麟甚至已经考虑好了三年后要如何一点点不动声色地收回控制权的同时，收回迟南雪手中的股权了。 可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迟南雪居然打算先下手为强！ 迟南雪的目光那么平静，平静地让迟麓麟近乎有点发冷。 “你打算将我赶出公司？”他的声音无比沙哑。 “赶出公司……”迟南雪跟着念了一遍，淡淡笑了：“父亲误会了，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父亲在公司的地位不是我可以撼动的，只是暂且为了公司的未来，请父亲……” “我告诉你你妈妈的下落。”迟麓麟咬牙。 迟南雪轻轻笑了：“父亲觉得我很在意这些？昨夜我想了想，只有一件事父亲说的是对的，那就是既然我母亲抛弃了我，其实我已经没有必要继续在意她的死活了，不是吗？” 迟麓麟的脸色难看至极：“所以你是打定主意要赶我出去了……” “父亲误会了，我只是想要提醒父亲一句，其实父亲大可不必处处与我作对，毕竟……父亲已经不再是从前的父亲了。”迟南雪唇角微弯。 迟麓麟没再开口，只是胸口急剧地起伏着，显然是心情相当不愉。 是啊，现在的迟南雪几乎可以左右他的命运。 时过境迁，而迟麓麟最愤懑的是，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就的。 迟南雪倒是没多停留，见姚采薇来了，便淡淡颔首道：“我先回去了，其实父亲也不必多虑，我们其实有无数种手段可以相安无事，像是从前一样。” 迟麓麟闭了闭眼，几乎是无力地靠在了椅子上。 迟南雪面无表情地看了姚采薇一眼，姚采薇显然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避开了目光。 迟南雪便轻轻地笑了一声，擦肩而过。 迟南雪刚出了门，就见迟晓晴径自走了过来：“迟总。” 她的神色显然有点兴奋，迟南雪看了她一眼，迟晓晴这才收敛了神色，道：“迟总，我是来和您说一声的，今天开始我就打算去海城了。” “恩，去海城的工作计划记得随时提出。”迟南雪微微颔首，道：“还有，我之前一直没有来得及问你，你和柏年怎么样了？” 迟晓晴的脸上有点无奈：“我和柏年那就是玩玩，我也看不上他，你放心吧。” 这姑娘的想法一天一变，迟南雪几乎已经习惯了，只淡淡颔首应了：“换言之，你和柏年已经断了？” “也不能算是断了吧，”迟晓晴有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靠近了迟南雪一点，问道：“柏年回我妈身边了，我也算是看懂了，他喜欢富婆，不喜欢我这样的，本质上我和柏年那是一种人啊。” 迟南雪顿时就有点哭笑不得。 门开了，迟麓麟阴着脸站在门口，看向面前的迟南雪和迟晓晴。 他死死盯着迟晓晴，良久方才哑声道：“所以你也是骗我的。” 迟晓晴轻笑一声，向后退了半步：“父亲误会了啊，我什么时候骗过父亲？” “你和迟南雪，你们合起伙来骗我……”迟麓麟牙关紧咬，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良久，他方才微微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迟南雪，你不要忘了现在云鼎你虽然是控制人，可是大股东还是我，我想要换掉你，不过就是毁约的事情……” “父亲可曾看过我们公司的章程？”迟南雪问道。 迟麓麟眉头紧锁。 迟南雪便笑了笑说了下去：“或者我换个问题，父亲可曾想过，如果没有了我，公司会变成什么样子？” 迟麓麟的脸色无比难看，良久方才低声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高管大部分都是我的人，如果我要走，我大可以将人尽数带出去，即使短时间内我个人无法安置，也可以将人带给天宸地产，相信大家在天宸会有比云鼎更出色的作为。”迟南雪笑意渐深：“父亲觉得呢？” 迟麓麟什么都不想觉得。 他只觉得头痛欲裂。 这种感觉是说不出的懊丧，让迟麓麟几乎想要径自转身重新回到那个温柔乡。 可是迟麓麟知道，这一切都不可能回得去了。 他只能死死盯着迟南雪，哑声道：“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或许就在父亲决定将所有财产都留给迟祥龙的时候。”迟南雪平静地笑了。 迟麓麟软下声线，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种说不出的卑微，这种感觉几乎逼疯了迟麓麟，他却只能低声下气地开口道：“我可以接受你的想法，你如果说不让迟祥龙接任，我都可以尊重，你愿意将云鼎变得更好，我也觉得很不错……” 迟南雪微微颔首，道：“既然如此，父亲不如看看这个。” 迟南雪含笑将手中的一份合同推了过去，迟麓麟心底狐疑，却还是将合同拿过来看了一眼，脸色登时就变了：“你这是……” 迟南雪平静道：“这份合同对任何人而言都很公平。” “你是说，任人唯贤。”迟麓麟咬牙。 他怎么可能愿意接受？ 他老来得子，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为迟祥龙打点好了一切，可是现在呢？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迟南雪甚至拿出一纸协议来想要逼他就范！ 迟麓麟眼底血红，迟南雪的神色满是嘲意，道：“所以父亲根本就不想要公平，父亲想要的无非是一个继承人罢了。” 第337章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迟麓麟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微微闭了闭眼。 良久，他开口道：“如果我签署了这一纸协议，你就愿意留在云鼎？” 迟麓麟知道，自己必须要改变想法，迟祥龙还小，现在能够留下迟南雪，无非就是给云鼎找到一个依仗。 有迟南雪在，云鼎定然会越来越好。 而等到二十年后，谁知道迟祥龙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也许到了那一天，迟南雪根本就无力挟制迟祥龙了。 迟麓麟看向迟南雪，等着一个答复。 迟南雪微微颔首：“对，我需要的就是如此。” “那好。”迟麓麟死死咬牙，手中的笔都在微微发颤，需要另外一只手来扶着，这才能签下他的名字。 他一字一顿地签署了自己的名字，这才放弃似的将笔甩开：“我真是看走了眼。” “如果父亲真的觉得看走了眼，大可现在也不必用我来帮助云鼎恢复元气。”迟南雪的脸上写满了讽刺。 迟麓麟咬咬牙，将合同推过去：“滚，快滚。” 迟南雪轻笑一声，倒是没走，只是靠近了一点轻声道：“父亲可别忘了一件事，您现在应该对我好一点，毕竟未来云鼎变成什么样，可都在我手中拿捏着呢。” 迟麓麟看向迟南雪的眼底写满了失望，迟南雪却没有做声，只是径自转身离开了。 迟晓晴没来由地觉得与有荣焉，脸色倨傲地一甩手，径自跟上了迟南雪的步伐。 直到走到迟南雪的办公室，迟南雪方才轻叹了口气，将门掩上：“你暴露地太早了。” 迟晓晴梗梗脖子：“我干嘛一直虚着他啊？我觉得迟麓麟这种人就该给点教训，姐你刚刚做的太对了！” 迟南雪淡淡道：“下次这种情况不要太冲动。” 迟晓晴叹气：“我也想出口气，真的是太气了，你说这么多年迟麓麟将我当人看过吗？我都知道他根本就看不起我！以后我跟着姐姐了，我看父亲还敢不敢！” 迟南雪有点想笑，终究还是忍住了。 迟晓晴想了想，道：“不过姐，我之后去海城了，你有什么事情记得随时找我。” 迟南雪真心实意地笑了，点头应下：“你也是，还有，海城那边夏家的势力也很庞杂，我知道你对夏沐锋余情未了，但是还是要多注意着些，夏沐锋这样的人，不是你可以随意招惹的。” “你放心，我都明白。”迟晓晴点点头，刚要出门就见陆薇薇带着柏年匆匆过来了。 陆薇薇捂着肚子，脸色依然相当苍白，见迟晓晴出来，脸色登时就变了：“你爸爸呢？” “在里面啊。”迟晓晴蹙眉，道：“不是，你不是还没好吗？怎么就出院了？” 陆薇薇懒得和迟晓晴多说，蹙眉径自推开人走了进去。 迟晓晴站在后面，和柏年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柏年从未感受过如此的尴尬，他轻咳一声开了口：“好久不见。” 迟晓晴侧开身，淡淡道：“好久不见，你不是也不想见我吗？” “你也知道我……” “你说过你要养我的，你拿什么养我？”迟晓晴咄咄逼人地问道。 迟南雪侧头看过去，就见迟晓晴的眼眶红了。 柏年沉默良久，这才低声道：“我没有想过你当了真。” “敢情柏少这么多年行走江湖都是靠这一张嘴骗人的，亏我还以为……”迟晓晴刚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顿住了。 她想要问的话很多，她想问柏年你是真的都是在骗我吗？一点真都没有吗？ 她还想问我们真的不可能了吗？ 可是有过夏沐锋一个人，已经足够了，迟晓晴再也不想让自己陷入那样狼狈的境地了。 良久，迟晓晴方才低声笑了笑：“罢了，你去忙吧，你不就是喜欢追着富婆跑吗？从前是我蠢，我以为你对她们都是假的，只有对我才是真的，可是现在……唔……” 柏年忽然靠近，将一个吻落在迟晓晴的唇瓣。 迟晓晴越是挣扎，柏年就将这个吻愈发深入了下去，最后分开时，两人都是气喘吁吁的。 迟晓晴闭了闭眼，讽刺地开口：“有趣吗？这也是你们平时会做的事情吗？” “我……”柏年的声线微微顿住，迟晓晴嘲讽地看了柏年一眼，径自转身走了。 柏年站在原地良久，这才看向迟南雪，道：“抱歉迟小姐，我……” “你和迟晓晴怎么回事？”迟南雪问道。 柏年苦笑一声：“她和我关系太近了，知道了一些我从前的事情。” 柏年是商业间谍，迟晓晴只有一句话说的没错，柏年这人，行走江湖全靠这一张骗人的嘴。 可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你真的喜欢上她了？”迟南雪蹙眉问道。 柏年犹豫良久，这才摇摇头又点了点头：“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从前没喜欢过人，我……迟晓晴也挺好的。” 迟晓晴也挺好的，柏年的性格和迟晓晴也挺适合的。 迟南雪却只是觉得，他们的相遇总是差了点时间。 如果柏年和迟晓晴在一切开始之前遇到，或许他们之间的一切都会被改变。 迟南雪沉默良久，方才道：“如果你想和迟晓晴在一起，你从前的事情定然是不能继续做下去了。” “这大概就是取舍吧，司少为了和您在一起能舍弃很多，可是我……”柏年顿了顿，叹了口气道：“我可能做不到为了迟晓晴放弃那么多。” 迟南雪没有再说话，就听里面陆薇薇的哭声愈发凄厉了—— “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不是你闹什么？我说了人家姚采薇也不是要一直住在那里，只是临时家里出了事……” “那我给她钱，我给她钱行不行？让她去住宾馆，住豪宅我他妈都认了！老爷，那是我们的家啊……”陆薇薇几乎要跌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 “你最近还要接受审讯，等你回来了，采薇那边可能也就处理好了，是吧采薇？”迟麓麟和颜悦色地问道。 姚采薇迟疑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第338章 你们这是来看我笑话的？ 陆薇薇简直要气疯了。 她死死盯着姚采薇，良久方才哂笑一声：“我们出去聊聊。” “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采薇和你不一样，她不太擅长和人这样打交道，薇薇，你稍微宽容忍让着点。”迟麓麟沉声道。 陆薇薇闭了闭眼，声音都带上三分绝望：“迟麓麟，我刚刚生完祥龙，你就这样对我了？你是不是忘了之前我怀孕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是不是忘了之前你对我说我很辛苦，说我生完这个孩子，将来你会一辈子对我好，你明明都说过的，你怎么能说忘了就忘了？” “我不是忘了！”迟麓麟冷声喝道：“我只是……” 他的声音微微顿住，良久方才不耐地蹙了蹙眉：“薇薇，有些事情是特殊情况，你必须要理解。” “我理解就要容忍一个女人住进我家里！我凭什么理解！”陆薇薇的眼泪几乎是唰地落了下来。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女人。 当年她是怎么走进迟家的，现在的姚采薇根本就是在如法炮制。 她定然是疯了才会容许姚采薇进来！ “不行。”陆薇薇抬眼看向迟麓麟，表现地出奇地强硬：“我不允许姚采薇进门，她住进我们家是怎么回事？不清不楚的，如果老爷真的想让姚采薇进门倒是也可以，我和祥龙搬出去。” 迟麓麟简直被气笑了：“你和祥龙搬出去？祥龙是我儿子，他凭什么和你搬出去？” 陆薇薇睁大眼睛。 迟麓麟看着她那副样子，没来由地有点可怜她，顿了顿道：“行了，也别多说了，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之后我……” 陆薇薇向后一仰，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咚地一声巨响，柏年反应最快，几乎是瞬间冲了进去。 “这……”迟麓麟脸色铁青地抱着陆薇薇，没好气地开口：“还愣着干什么？去叫救护车！净他妈胡闹！” 柏年的脸色有点阴沉，抓着手机的手都微微地在抖。 直到救护车来了，员工还没忍住跟着探头探脑的。 迟麓麟阴沉着脸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死死关紧了办公室的门。 迟南雪没做声，径自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 晚上司明远照例来接人，迟南雪一上车，就见司明远正在打电话：“恩，对，所以那天您可以过来是吗？” 迟南雪心底多少有点诧异，心说难得见司明远对谁这样客客气气的。 司明远微微顿了顿，点头应下：“好，好，那到时候见，我会让人去接您。” 司明远将电话放了，见迟南雪托着下巴看过来，样子可爱得很像是个小松鼠，他轻笑一声，捏着迟南雪的下巴吻了上去。 迟南雪被吻了个七荤八素，司明远这才含笑松开。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还是下意识问道：“对了，刚刚和谁打电话呢？” “和一个长辈。”司明远轻描淡写地说道：“邀请来参加我们的订婚仪式。” “哦。”迟南雪了然。 最近司明远镇日都在忙着处理订婚仪式的事情，迟南雪几次三番想要帮忙，司明远都回绝了。 迟南雪没多想，只轻声笑道：“那时候从美国回来，从来都没敢想象能和你一起走到今天。” “你该想的的确不是今天，是未来的几十年。”司明远含笑道。 迟南雪的脸腾地红了，垂眸轻轻笑了笑。 “就在周末了。”司明远靠近了一点，轻轻吻在迟南雪的耳畔。 “恩，就在周末了。”迟南雪看着车子转了个弯往郊区去，便是微微一怔：“你这是……” “去林凝那边一趟。”司明远平静道：“林凝之前找过你是吧？” 迟南雪错愕地看过去：“你怎么……” “你那边发生的事情，还想瞒着我？”司明远反问。 迟南雪沉默片刻：“不是要瞒着你，只是，那天林凝说要见我……” “的确，见你说我的坏话。”司明远含笑道。 迟南雪闷闷地笑了一声，眼底有淡淡的笑意。 “你知道林振海没了的事情吗？”司明远顿了顿，忽然问道。 迟南雪错愕地看过去：“什么时候的……” “昨天晚上的事情，”司明远道：“林振海的情况总是忽好忽坏，林元嘉一直都不尽心，这次也是一样，大家都以为还是和从前一样地打摆子，哪里想得到说没人就没了。” 迟南雪沉默良久，道：“不知道林凝会是怎样的反应。” “她如果真的在意，当年就不会将林振海丢在国内自己出去了。”司明远冷笑一声，道。 迟南雪微微垂眸，心说也是。 很快，车子就在警署门前停下了。 迟南雪和司明远进去时，袁志远出来时脸色不太好看：“司少，您知道昨晚林凝出了事吧？” 司明远一怔，诧异道：“昨晚？出了什么事？” “警署这边因为看守时间过长，要给固定的放风时间，就在短短一个小时之间，看守人员走了神，林凝被人打了，昨天休克了，今天刚刚恢复意识。”袁志远闭了闭眼：“而且是在没有监控器的地方，我们现在正在寻找目击证人。” 司明远冷笑一声：“她招惹的人太多了。” “是……只是我们也觉得意外，现在林凝还没审判就这样，等到了监狱还不知道要怎样，反正林凝现在情况挺不好的，问是谁打的也说不出来，司少你要进去也可以，做好心理准备。”袁志远叹气道。 司明远微微颔首：“好。” 很快，他们就在里面看到了林凝。 林凝还待在医务室，目光始终盯着天花板，仿佛一点情绪都没了。 良久，袁志远轻轻叩了叩门：“司少他们到了。” 林凝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微微扬起唇角笑了笑，眼底带着三分嘲意。 迟南雪和司明远便径自走了进去，林凝这才懒怠地开口：“你们这时候来干什么啊？”她的嗓音也沙哑地厉害：“来看我笑话的？” 第339章 只要待在我身边就够了 司明远的脸色很冷淡，在旁边拉了把椅子坐下：“听说你昨天差点死了。” “是啊，”林凝笑笑，道：“没办法，恨我的人太多了。” 司明远看了林凝一会儿，这才平静道：“林振海先生昨晚病逝了。” “什么？”林凝费了好一会儿功夫这才抬眼看过来，脸色难看无比。 良久，她方才哑声重复了一遍：“昨晚？” 司明远微微颔首：“对，就是昨晚。” “你骗人的，你肯定是骗人的。”林凝的呼吸都急促起来，她的胸口急促地起伏，神色也带上淡淡的惶恐。 司明远平静道：“这种事没有什么可骗你的，林振海先生身体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你离开华夏国的时候应该也清楚。” 林凝的眼泪几乎迅速蓄满了眼眶：“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我出国的时候老头身体还挺好的……” “那么上次来的时候你应该已经看出来了，他现在本就是强弩之末，更是听说了你可能会被判死刑的消息，在外面林元嘉待他也不好，老爷子大抵也是在一心求死了。”迟南雪的语气不带什么情绪。 可是这样的一字一句，已经足以将林凝几乎逼疯了。 林凝的手都在微微发颤，良久方才低声道：“我父亲不会抛下我的，他怎么可能抛下我呢？你们肯定是在骗我，肯定是……司少，司少，你告诉我这是在骗我啊！” 司明远只是摇摇头，眼底也看不出几分怜悯：“等袁警官来了，你可以再确认一下。” 林凝的目光几乎一瞬间就浑浊了，她直挺挺地躺了下去，良久方才吃吃地笑了一声：“都是骗人的，你说我们遇到的时间不对，也是骗我的，父亲说会陪我一辈子，不管我去了哪里只要回来他都在也是骗我的，你们都是骗我的，都是……” 迟南雪和司明远出去时，林凝还在那里近乎崩溃地一遍遍念着：“都是骗人的，谁都是骗我的……” 迟南雪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眼底有说不出的情绪。 她前世最后对林凝的印象，是她虚弱地躺在甲板上，等着她的白马王子。 那时候，司明远眼底心间全都是她。 而现在一切都变了，迟南雪记得前世司明远对她有多好，也看得到现在司明远眼底满满的嫌厌。 迟南雪说不出那种感觉，真真是恍如隔世。 “今天带你来见林凝，其实是为了一件事。”回去的路上司明远平静地开口。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 “我不想让你担忧，我知道和我在一起，你其实没有什么安全感，以前是，现在也一样。”司明远微微顿了顿，唇角微弯道：“所有的事情都会处理好，所有的问题都会解决，所以你不必担心，只要待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迟南雪眨眨眼，再眨眨眼，她垂眸时刚好看到司明远微微攥紧的手指。 很显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也在紧张。 是啊……这就足够了。 迟南雪轻轻笑了笑，认真地握住了司明远的手：“好。” 不管前路如何，迟南雪知道司明远一直在努力帮她扫平所有的荆棘险阻。 …… 距离订婚仪式还有四天时，媒体对这件事尽数都是讳莫如深。 这态度太微妙，迟南雪看着连篇累牍的报道，终于还是没忍住在早餐桌上问了司明远一句：“你说媒体为什么对我们两个人的事情这样津津乐道啊？只是个订婚仪式而已，他们未免太当回事了吧？” “妈妈这样说爸爸会伤心的。”迟济桓双手捧着一个胡萝卜餐包吃的很认真，一边抬头看向迟南雪认真道。 迟南雪笑出声，摸了摸迟济桓的头，又看向司明远：“是吧？我是真的有点想不通……” “可能是因为我们平时花边绯闻都比较少，不管是在任何领域，能够从一而终的人本来就不多。”司明远平静地回应道。 迟南雪撑着头想了想，深以为然地点头：“也是，现在的人都太浪了。” 司明远忍俊不禁。 “不过我还是觉得有点古怪，媒体这边像是有人在刻意散布消息似的，我们订个婚，都快变成公众事件了。”迟南雪无奈道：“总觉得自己出门都在接受注目礼。” 司明远轻笑一声：“那么夸张？” “恩，有点。”迟南雪心有余悸地说道：“你是不知道啊，昨天出门的时候我好像是被人跟拍了。” 司明远眉眼之间的笑意收敛了几分，想了想看向迟济桓：“桓桓今天的钢琴课定下了？” “恩，和harry老师定好了。”迟济桓点头。 司明远想了想，道：“今天的课程和老师取消一下吧，下周继续。” 迟济桓一怔，迟南雪也有点诧异地看过来：“林凝现在都已经是那个状态了，你是担心桓桓有危险吗？” 司明远很难去解释那种感觉。 这种感觉是说不出的微妙，迟济桓犹豫一下，道：“可是今晚有表演。” 迟南雪看向钟清源，钟清源立刻点头：“今晚在江城大剧院，小少爷有十分钟的表演。” “我要谈第五咏叹调的。”迟济桓小声道，眼底有明显的期待。 迟南雪看得出来迟济桓的期许，想了想，她轻轻拉了司明远一下：“你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吗？” “不是。”司明远有点犹豫。 “而且今晚休宁先生也会过来选小徒弟。”钟清源有点不忍，道：“小少爷练了很久，这也是小少爷第一次登台演出。” 司明远叹了口气松了口：“罢了，晚上你跟着。” 钟清源立刻点头，笑逐颜开地和迟济桓轻轻击了个掌：“小少爷肯定没问题的！” 迟济桓笑眯眯点头，想了想又抱住了迟南雪的胳膊，小声道：“妈妈今晚带爸爸来好不好？” 迟南雪就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笑着应下：“当然好。” “我从小就是听休宁先生的钢琴曲长大的。”迟济桓说得兴奋，在迟南雪的侧脸吧唧亲了一口。 “现在你才几岁，还小时候呢。”司明远忍不住笑了一声，将迟济桓拉过来比了一下身型，点头道：“刚好给你定了一件小礼服，一会儿去试试。” “谢谢爸爸！” 司明远听着小家伙那句毫不犹豫的爸爸，眼角眉心的神色都温和了几分。 第340章 桓桓出事了？ 当晚，迟南雪和司明远到达江城大剧院时，台上已经有小孩子在准备了。 迟南雪和司明远听了一会儿，司明远就有点明显的不耐烦了，迟南雪忍不住笑，看了一眼时间道：“还有一小时就要轮到桓桓了。” 司明远点点头：“我听过桓桓弹得第五咏叹调，和他们不是一个级别。” 他的声音挺低，迟南雪还是忍不住拉了一下司明远的袖子，小声道：“好了，哪里有你这样自吹自擂的？” 司明远微微蹙眉，看了一眼时间道：“还有一小时，那他们应该过来准备了，钟清源还没消息？” “没有。”迟南雪摇摇头：“那我出去给钟清源打个电话吧。” “我去。”司明远拍拍迟南雪的手起身。 很快，司明远就匆匆回来了：“钟清源那边没人接电话。” 迟南雪的脸色微微变了：“harry老师呢？” “这次不是集体活动，harry老师看着他们出来的，听说半个多小时前就出来了。”司明远的脸色已经相当难看了：“司机和两个保镖的电话也没人接。” 迟南雪几乎立刻就坐不住了，匆匆跟了出去，道：“这不可能，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我已经通知警方了，让警方随时关注车牌号，另外导航追踪也开了，很快就能得到消息。”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的心跳地厉害，素来冷静的她只要想到现在迟济桓不知道在何处不知所措地叫着妈妈，顿时就有几分六神无主。 “怎么会这样……”她抓紧了司明远的衣袖，声音几乎带了哭腔：“你当时说不想让桓桓来参加这次活动，是不是真的得到了什么消息？” “南雪，你冷静一点。”司明远用手将迟南雪的双手抓紧，这才沉声道：“如果我知道桓桓会出事，不管发生什么，不管这是多好的机会，我都不可能同意他来参加过活动。” 迟南雪闭了闭眼，她何尝不明白？ 可是这一刻，她是真的慌了，彻彻底底地慌了。 良久，迟南雪方才低声开口道：“现在我们只能被动地等待他们的消息，是吗？” “刚刚的事情很快就会有结果，我联系了特警队。”司明远低声道：“别怕。” 迟南雪怎么可能不怕？ 她没来由地想起迟济桓早上印在自己脸上的吻，想起迟济桓兴奋的模样，想起他说，他小时候就是听着休宁先生的钢琴曲长大的…… 或许因为从小就待在自己身边没有爸爸的缘故，迟济桓一直都很独立。 可是迟南雪想到迟济桓现在可能在经历着什么，就觉得打心底的煎熬。 …… 很快，特警队的消息来了—— “车子被废弃在江边东路23号附近了，司少，我们的人已经过去了，没有看到其他几人的踪迹，车子有明显的撞击痕迹，但是那边素来没什么监控，找到线索变得尤为困难，我们这就会开展dna线索梭巡。” 司明远闭了闭眼，道：“我这就过去。” 将电话放下，司明远看向迟南雪：“有消息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迟南雪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迟南雪几乎是下意识看过去，号码被隐藏了。 “接出来，我让钟绍钧查方向。”司明远立刻道。 迟南雪点点头，匆匆点开，那边传来的显然是经过了变声器处理的声音—— “迟小姐是吧？我想也不用我多说了，你和司少不是都知道小少爷出事了吗？” 迟南雪咬紧牙关，半晌方才克制住手指的颤抖：“你想说什么？” “我们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是在想查到我们的方向，没事不用查，我们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觉得你们来的话会来得及吗？”那边传来一阵机械男声的低笑，听起来毛骨悚然：“你们的小少爷可还小啊，捏死他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说来你们应该怪你们自己，是你们太欺负人了，不然我们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迟南雪几乎瞬间就知道这些人的来意了：“林凝。” “对，我们是林总的手下，这样说吧，你们对林总做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你们定下的那些罪名若是都敲定了，林总怕是必死无疑了。用迟济桓的命，换林总的命，划算吧？”那边的声线相当阴郁。 迟南雪看了钟绍钧一眼，钟绍钧摇摇头，显然他们的保密措施做得很好。 迟南雪闭了闭眼，刚想开口，手机就被司明远抽走了：“你们如何保证自己能履约？” “你们没有选择权不是吗？反正超过时间，你们就不用想着再见到你们的小东西了，他刚刚还在叫着要见爸爸妈妈呢，啧啧，你们真的舍得？” 那边说完，干净利落地报了个时间：“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我给你们位置，我们需要得到确切的消息，也就是林总被释放了，一命换一命，如果你们没有释放林凝或者耍弄什么花样，那么……你们知道后果。” 那边的桀桀的笑声让人说不出的不寒而栗。 很快，电话被挂断了。 迟南雪抓着手机，良久方才瘫软似的向后坐去。 还好司明远一把将人捞住了，司明远低声道：“还有机会。” “所以我们能左右林凝是否被释放吗？她是重罪犯。”迟南雪哑声道。 司明远的眉头微微蹙紧。 能自然是能的，只是…… “是可以的是吧？”迟南雪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明远，像是上次一样，我们能抓回来林凝一次，就可以有第二次，我们用林凝去换桓桓吧……” “如果他们没有按照承诺做怎么办？”司明远沉声问道：“这并不是在现场，可以以一个人换一个人。” 迟南雪闭了闭眼：“可是他们说的一句话没错，我们没有选择。” “我们并非没有选择，只是……” “只是有点冒险，是吗？可是我不能拿桓桓的命去冒险。”迟南雪看向司明远，脸上写满了痛楚。 司明远的心密密麻麻地疼了起来：“我自然也不会用桓桓的命去冒险，你怎么会这样想？” 第341章 那是无法弥补的三年 司明远的脸色也不好看，他低声道：“这个交易本来就是不对等的，他们要求我们先放人，等我们放了人以后呢？他们是否将迟济桓带出来都是不确定的事情，如果他们进一步要求其他的事情，我们是不是要继续服从？南雪，先不说我们能否要求警方放了林凝这件事，只说这件事本身就是有问题的。” 迟南雪深深吸了口气：“所以你的打算是什么？” 她的眼底写满了明显的失望，司明远握紧了手指，道：“我会和他们保持联络，要求一个更加合理的条件……” “可是你根本无法联系上他们不是吗？”迟南雪反问道。 司明远摇摇头：“没有任何事情在这个时代是无迹可寻的，你放心，只要特警队这边一直在继续搜寻，具体的信息一定会越来越多，一定不会石沉大海。” “好，”迟南雪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轻轻点了点头：“我等。” 然而这一等就直到第二天早上。 迟南雪出来时，就见司明远也是一夜未眠。 他坐在桌前，依然在和钟绍钧说着什么。 迟南雪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低声问道：“有消息了吗？还有5个小时了。” 司明远摇摇头：“还没有。” “既然如此……”迟南雪的脸色难看无比：“我们还是拒绝他们的要求吗？” 司明远的沉默成为了压垮迟南雪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闭了闭眼，低声道：“司少，我也想要相信你。” “你叫我什么？”司明远几乎难以置信地反问。 迟南雪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随口的称谓，只低声苦笑道：“你可能不明白，我也没有奢求你去理解，迟济桓对我而言有多重要。在美国的时候我生下了桓桓，从此不管发生了什么，我第一个想到的一定都是他，那时候我没有想过你会回到我身边，我也没有想过我的未来会在哪里，但是我知道不管在哪里都一定有桓桓的存在。我会拼尽全力给他最好的生活，那时候他就是我全部的动力，或者说不仅仅是那时候，现在他也是我的动力和期冀。在你这里可能会有取舍，但是在我这里不会，但凡有那么一丁点的希望，我都会拼尽全力去争取，因为我无法容忍桓桓有哪怕一丁点的闪失。” 她的语气依然那么平静，和往时无异。 可是司明远根本无法去形容那一刻的心情，像是心在被一点点地凌迟。 他最害怕的，就是迟南雪用这样平静的语气，讲述着那时候的一切。 他缺席的三年，成为他永远无法添补的罅隙，或许永远都无法弥补。 此时去讨论孰是孰非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司明远几乎要被迟南雪平静而痛楚的眼神逼疯了。 永远回不去的从前，即使他是司明远，也是一样。 而现在，见司明远沉默，迟南雪几乎是下意识地开了口：“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只是司明远，就当做是我求求你……” 司明远的脸色几乎立刻变了。 他的眼底一片血红，手背的青筋也跟着径自迸起：“你说什么？”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了口。 迟南雪有点被这样的司明远吓到了，她的眼泪几乎蓄满了眼眶：“我知道你也为桓桓担心，可是我真的忍不下去了。” “得到绑匪的联系方式了，司少！”钟绍钧的声音打破了沉静。 “好，那么我告诉你我原本的计划是什么，”司明远顿了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三分，他开口道：“我去接桓桓回来。” 迟南雪错愕地看过去：“你怎么接桓桓回来？” “一个换一个。”司明远平静道：“但不是用林凝去换。” 不是用林凝去换，那么…… “你是说……”迟南雪的脸色一片苍白，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行！” 司明远轻轻笑了笑，苍白如纸的脸上终于添了三分血色，他平静道：“这是最妥当的决定，也是最没有风险的，”他沉默半晌，这才靠近了一点，轻轻拥住眼前的小女人：“不用为我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会让桓桓平安无事的。” “那你呢？”迟南雪毫不犹豫地抓紧了司明远的手腕。 司明远顿了顿，道：“我有办法全身而退。” “他们不会允许你带人过去。” “我知道，但是我脱身的办法一定比桓桓要多，你放心。”司明远神色平静。 迟南雪的手无法自抑地发颤，良久她方才摇摇头：“不行，如果他们用你去威胁司军长，那么江城的防区都要出问题。” “必要时刻，我爷爷知道该怎么做。”司明远的语气也跟着平静下来，看着迟南雪无比担忧的样子，司明远就又笑了：“好了，说了不用为我担心。” 司明远的样子并不好过，他显然也是一夜未眠，偏偏早上还承受了自己的质疑。 真正冷静下来想一想，自己刚刚所做的事情，无疑是在司明远本就紧绷的心底又戳了一刀。 迟南雪闭了闭眼，哑声开口：“刚刚……对不起。” 司明远微微一怔，心底顿时酸涩地厉害：“你何必对我说抱歉。” 他的声音轻的犹如叹息，迟南雪没说话，只是微微抿紧唇。 司明远轻轻拥住迟南雪片刻，道：“好了，我也该去准备了。” 他的手覆在迟南雪的背上，分明是微凉的，却是让迟南雪惶然的心慢慢安定了下来。 迟南雪深深吸了口气，低声问道：“现在和他们联系吗？” “对，现在。”司明远沉默半晌，道：“他们想必想不到我们能够反过来联系他们，这样打破他们的思维惯性，他们可能就会成为一盘散沙，更利于我们行动。” 迟南雪点点头，看着司明远神色如常地安排着一切。 如果不是看到了司明远微微颤抖的手指，迟南雪或许真的会相信司明远一点都不紧张。 良久，迟南雪听到司明远开了口：“可以，那就在七号码头，但是你要让我……” “听迟济桓的声音是吧？司少真是没新意。”那边的人古怪地笑了一声，彼端传来了迟济桓的声音：“爸爸妈妈，宝宝没事，唔……” 迟南雪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了。 第342章 我不是去谈判的 “就是让你们听一下，还精神着呢，只是再过一会儿就不知道如何了。”那绑匪轻笑一声道。 迟南雪微微闭了闭眼，司明远神色也冷肃几分，点头应下：“一小时后见。” “一小时后见。”那边的人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还是应下了。 放下电话，司明远立刻吩咐道：“请赵警官他们出动一趟。” “赵警官……”钟绍钧有点诧异。 “对，他们比较有经验。”司明远颔首。 “要请他们的谈判专家跟着吗？”钟绍钧迟疑片刻，问道。 “不必。”司明远淡淡笑了笑：“谈判专家？要谈判专家做什么？我不是去谈判的。”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什么叫做你不是去谈判的？” 司明远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眼底的神色也跟着冷厉三分：“放心，我会带迟济桓回来。” 这样贴近的距离，迟南雪可以轻易地看到司明远眼底的情绪。 他看起来很疲惫，眼底的红血丝都显而易见。 很显然，他的状态并不好。 “我陪你一起去。”迟南雪几乎是斩钉截铁地说道。 司明远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就在迟南雪以为他要拒绝时，司明远开了口：“好。” 很快就到了约定好的七号码头，整个码头都相当安静，到处都是集装箱。 “这里已经废弃很多年了，选择这里本就是别有目的。”钟绍钧低声道。 “赵警官的人都到了吧？” “都埋伏起来了，说是没看到人过来。”钟绍钧道。 司明远冷笑一声：“在这种地方，想要藏躲起来委实是太容易，之前想必早就在此处埋伏好了。” 迟南雪的手指微凉，她看向司明远，嘴唇微微抿紧。 司明远显然看懂了迟南雪的意思，他将一个小屏幕放在迟南雪面前，这才开口道：“你先看着这个，有任何问题随时用联络器联络。” “我要和你一起过去。”迟南雪低声道。 “没说不让你过去。”司明远一怔，垂眸笑了笑。 迟南雪咬咬牙，将手边的防弹背心给司明远强行套上了。 司明远哭笑不得：“太厚了，你觉得看不出来？” “看出来又能如何？”迟南雪反问，她说着就要给自己也穿上一件，司明远默不作声地看着，倒是也没有拦阻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司明远看了一眼时间，这才轻轻俯身，声音温柔地醉人：“南雪。” “恩？”迟南雪有点诧异地看过去。 司明远微微笑了笑，俯身紧紧地抱了一下迟南雪。 这个拥抱谈不上多么温柔，可是司明远也没有给迟南雪回味的机会，他深深看了迟南雪一眼，然后径自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迟南雪微微一怔，下意识地伸手去拉车门，这才发觉门已经被锁紧了。 她难以置信地又拉扯了好一会儿，方才颓然地坐了回去。 司机低声开口：“迟小姐，别拉了，司少将车钥匙都带走了，这是防弹玻璃，从里面是敲不开的。” 是啊…… 司明远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带她同去。 他从来都是如此。 迟南雪微微闭了闭眼，良久方才苦笑出来。 他怎么能这样理所当然地替她做决定呢？ 他怎么就能将所有的一切都若无其事地担在他自己身上呢？ 他怎么可以这样做…… 很快，迟南雪就在镜头里面看到了司明远一步步走近最里面的集装箱。 歹徒的脸上带着面具，押着迟济桓走了出来。 迟济桓也不哭也不闹，只是安安静静地看向司明远，小小声地叫了一声爸爸。 司明远下意识地应了，向前走了一步又在看到那些人手上的刀时生生顿住。 迟南雪的眼眶蓦地湿润了。 司明远抬眼看过去，脸色相当阴沉：“你应该知道，如果迟济桓身上被你们动过任何手脚……” “司少，你现在是在求我们。”绑匪冷笑一声，声音沙哑得厉害。 司明远冷笑一声：“求你们？你们为了林凝能做出这种事来，想必林凝的死活对你们而言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林凝死了，或者林凝在里面疯了，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功夫，不是吗？” 那些人面面相觑，显然是有点紧张。 司明远便淡淡说了下去：“你们既然相信我能做主放了林凝，就应该明白我也同样可以做主让林凝死在监狱里，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穿着一身黑色风衣，整个人显得无比肃杀。 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漫不经心，那些人的脸色却是蓦地胆寒了起来。 这和他们想象的不一样。 他们以为司明远是在求他们放过迟济桓一条性命的，哪里能想到司明远来了就是这样的态度？ 良久，为首的人方才恶声恶气地向前一步：“少说废话！还有，司少你应该没有带人来吧？” 司明远双手插兜，淡漠地笑了一声：“连我是否带人来都察觉不到，我想你们的人手应该不多。” 被说中了心思，旁边的人几乎恼羞成怒：“你他妈……” “闭嘴！”为首的男人阴沉地转头喝道。 那人只好噤声，恶狠狠地看向司明远。 “我其实不太想和你换人，和你换人我没有好处。” “如果真的没有好处，”司明远平静道：“你就不会来了，你知道带一个小孩子走有多难，你也同样知道，他的价值不比我，能够倾尽全力救他的只有我和南雪，而如果是我的话……情况自然是大不相同。” 车里，迟南雪无意识地攥紧手指。 如果是迟济桓，他们可能还不会做什么，如果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司明远呢？ 迟南雪几乎要紧张地站起身来了。 下一秒—— 绑匪向前推了推迟济桓：“其他的人都在集装箱里，一会儿您走过来，我就放人，至于迟济桓……司少，你先走过来，同时我让他走过去。” 司明远微微蹙眉，还是点头应了。 绑匪推了迟济桓一下，迟济桓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不过电光火石之间，迟南雪的瞳仁蓦地紧缩，一把抓起了警报器—— 迟济桓的身后，有人悄无声息地举起了枪。 迟南雪忽然就明白了，他们从来都没打算放过桓桓…… 他们只是想让他们尝尝在面前永失所爱却无能为力的滋味。 “桓桓，趴下！”司明远目呲欲裂，不顾一切地朝前扑去。 与此同时，枪响了。 第343章 你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喜欢 连续两枪，一枪打中了司明远，另外一枪打在了持枪人的胸口。 迟南雪疯了一样地去拉车门，可是一切都晚了。 她只能看到司明远伏在迟济桓身上，而迟济桓的身体轻轻地颤抖着。 那一刻，迟南雪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忽然就想起了前世，不知道司明远最后看着自己跳海时，会是怎样的心境。 会不会也像是现在的自己一样无能为力？ 还是说……在那时候的他的心底，一切根本就是无所谓。 下一秒，迟南雪看到镜头里面的司明远迅速地检查好了迟济桓的情况，这才轻轻挥了挥手。 赵警官带着的特警队伍径自冲了上去，正规局对上土匪，完全就是碾压级别的。 那些人失去了领头羊，根本就是毫无还手之力，众人几乎是毫不客气地将人尽数摁倒了，司明远这才费力地起身，手上轻轻摁了一下。 与此同时，迟南雪所在的车门开了。 迟南雪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拉过司明远就屏住呼吸开始检查。 司明远眼底含着三分笑，任由迟南雪摸了一圈，这才含笑开口：“你这样，像是我平时没有好好疼爱你。” “还有心思开玩笑！”迟南雪简直要被逼疯了，她抬眼看向司明远，眼底蓄满了泪水。 司明远闭了闭眼，垂眸笑了，将迟济桓放下来：“害怕了吗？” “没有。”迟济桓小声道：“爸爸肯定会保护我的！” “这时候就不想着你妈妈了？”迟南雪无奈，轻轻揉了揉迟济桓的头，立刻又转过来看向司明远：“你跟我去医院，到底是哪里中枪了，我怎么……” “它中枪了。”司明远轻笑一声，将防弹服上面的子弹扣下来：“你当时让我穿上的，我就穿上了，现在想来，你真是我的福星。” 他笑着在迟南雪脸上落下一吻，这才含笑将迟济桓抱起来：“好了，回家，”他说完，叹了口气看向迟南雪：“你别说，这颗子弹打在这里，还真有点疼。” “还好有……”迟南雪看着那准确无误落在司明远胸口的子弹，只觉得心有余悸。 良久，她方才微微闭了闭眼，轻轻揉了揉迟济桓的头：“真的不怕？” “真的不怕，他们没有怎么样宝宝。”迟济桓认真道。 司明远笑笑，看向不远处被带出来的钟清源和司机。 钟清源面露愧色：“抱歉司少，如果不是因为我……” “这件事没有人可以防备，不用自责。”迟南雪径自开口。 司明远要出口的话被阻住了，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什么都没有说。 钟清源身上带着点伤，迟济桓眨眨眼，小声道：“之前钟叔叔一直保护宝宝的。” 司明远轻轻摸了摸迟济桓的头，道：“好了，知道你护着你钟叔叔。” 迟济桓小心地拉了拉司明远的手：“是真的呀。” 钟清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微微垂眸。 “先回家吧。”迟南雪心有余悸地拉了一下司明远，低声道。 司明远微微颔首，想了想方才道：“我还有个地方要去。” 迟南雪微微蹙眉，想了想方才点头：“那我陪你一起。” 她自然知道司明远要去的地方在哪里。 …… 迟南雪和司明远到时，林凝已经在会见室等着了。 她的脸色并不好看，尤其是看到司明远和迟南雪进来的时候。 他们看起来安然无恙，而时间早就转过了二十四个小时。 林凝面色阴郁地看了两人一会儿，道：“想必你们已经将人找到了。” “你果然什么都知道。”迟南雪目光沉凝地看过去。 林凝就呛咳着笑了出来：“我的手下对我忠心耿耿，我自然要知道，不然岂不是枉费了他们的一番苦心？” “的确，你没有枉费他们的一番苦心。”司明远沉声道：“因为你现在必须要为他们愚蠢的做法付出代价了，不过想来你也不委屈，因为这件事多少也有你的意思在里面。” 林凝的脸色微微变了。 “这些人你想必都很熟悉。”司明远将一张纸推过去。 上面尽数都是一些人的名字和他们的肖像画，只是看了一眼，林凝的脸色就变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能够做出这种事来，你应该也知道结果。”司明远淡淡道：“这是重刑犯被关押的地方，叫做里昂监狱，地点在太平洋上的一个孤岛，在那里你会和这些人有进一步的交集，如何？”司明远淡淡笑道。 “国际监狱……”林凝的牙关都在微微打颤。 “我是将你从美国带回来的，现在送到国际监狱，倒也不算是委屈了你。”司明远平静道，眼神却是阴冷至极。 林凝笑得浑身都在颤：“你知道我在那里活不过明天。” “那么从一开始，你就该想到这些。”迟南雪微微抬眼看过去，眼底的神色一片寂冷。 林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深深吸了口气，眼泪径自落了下来：“我让他们带走迟济桓的时候，就和他们说过，让他们好好对迟济桓，我说了不要伤到他分毫，他们都做到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失去所爱是什么滋味，我只是想出去而已……” “你让人对桓桓开枪……”迟南雪的脸色难看至极，她抬眼看向林凝，咬牙道：“你可知道如果当时你一时不慎，你杀了的就是司明远？你口口声声说喜欢司明远，你究竟为司明远做过什么？” “你呢？”林凝的声线几乎是撕心裂肺的：“你他妈又为司明远做过什么？你不就是会说话吗？如果当年不是你跟着司少，如果是我，如果是我的话……现在和司少在一起的人就是我了！你知道不知道，只是因为你幸运，你遇到了好时候……” 迟南雪沉默地看了林凝良久，这才低声道：“至少我知道一件事，喜欢一个人，是绝对不希望伤了他的。” 前世的她最绝望的时候，想到的无非是碧落黄泉，此生与他再不相见。 直到最后，她都不舍得伤害司明远半点。 “你懂什么叫 第344章 你是彻头彻尾的输家 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不舍得让他那样受伤害的。 迟南雪微微垂眸，司明远看得出来，迟南雪的情绪相当不好。 他没有在说什么，只是淡漠地看了林凝一眼，道：“你现在是彻底输了，林振海死了，你甚至无法去送他最后一程，至于嘉合置业，将来嘉合置业定然是要完了，可是和你也不再有半点关联。林凝，你是彻头彻尾的输家。” 司明远径自起身，将迟南雪拉了起来：“走吧。” 迟南雪微微垂眸，轻轻点了点头。 很快，两人就坐上了车，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眼，轻叹了口气握住了迟南雪的手，语气也温和无比：“手怎么这么凉？” “有点失望。”迟南雪微微垂眸：“喜欢不是这样的。”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没来由地想到当年一门心思缀在自己身后的迟南雪。 那时候的她，眼底眉心全是不加掩饰的眷恋。 她喜欢自己，司明远心底明镜。 其实迟南雪的那句话，司明远实在是不能更加感同身受。 喜欢一个人，是舍不得让她有半点难过的。 想要让她好好的，想要为她准备一条康庄大道，想要让她无所顾忌地向前。 怎么舍得让她受委屈，怎么舍得让她蹙起眉头？ 司明远沉默良久，这才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好了，不想那么多，林凝这件事也算是彻底告一段落了。” “恩。”迟南雪轻轻点了点头，神色是显然的如释重负。 司明远便道：“对了，今晚夏家说要邀请我们赴宴。” “他们又有什么事啊……”迟南雪叹气。 和夏家有关的事情，迟南雪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之前自己和柏年见面，夏沐锋就急忙给迟麓麟通风报信，现在还不是一样？ 司明远微微蹙眉，道：“你不喜欢夏家？”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道：“也不是……” 看出她的欲言又止，司明远笑了笑：“有什么顾虑直接说出来，不用想那么多。” “不是……”迟南雪有点犹疑，她不知道该怎么对司明远解释。 良久，迟南雪方才摇摇头：“他们说了什么事吗？” “没有，而且邀请了不少人，你父亲也在邀请之列。” 是吗…… 迟南雪索性也不想了：“罢了，只是一些直觉而已，我觉得他们和我父亲走得更近。” 司明远想了想，道：“这次先过去看看，如果夏家有任何不好的举动也没关系，日后我可以限制他们在江城的发展，这并不困难。” 迟南雪吐吐舌头笑道：“你这句话说得……像是因为我一个人的喜好，就要彻底切断人家夏家在江城的活路似的。” 司明远微微挑眉，心说自己还真是这样想的。 …… 当晚，迟南雪和司明远到夏家时，果然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的迟麓麟和姚采薇。 姚采薇静静站在迟麓麟身边，笑着说着什么。 她穿着一身得体的深蓝色长裙，看起来婀娜多姿，偏偏又不会像是陆薇薇一样，身上充满了暴发户的特质。 姚采薇是有个相当有气质的美人，难怪迟麓麟特别喜欢带着她，总觉得有种成熟美人特有的韵致。 见迟南雪和司明远来了，姚采薇轻轻拉了一下迟麓麟，似乎是在犹豫什么。 迟麓麟那天和迟南雪闹了个不痛快，现在脸色也不好看，顿了顿也没走过来。 迎上来的夏沐锋觉得有点尴尬，轻咳一声道：“司少，迟小姐，您二位来了。” “恩，今晚的主题是什么？”司明远平静问道。 “哦，没什么主题，这不是想着这都快一年多了，也没和大家好生聚聚，父亲就想着办个晚宴，请大家都过来说说话。”夏沐锋客客气气地含笑道。 司明远微微颔首，目光不经意地掠过不远处的迟麓麟。 迟麓麟浑身微微紧绷，犹豫再三还是不情不愿地走过来了：“司少，迟小姐，你们来了。” 司明远微微颔首：“有段时间没见了。” “是啊，是啊……”迟麓麟面上也不好看，他明明知道迟南雪之所以敢在公司如此，三分都是因为司明远，可是现在司明远就在近前，那些不满愤懑的话却又是陡然说不出口了。 迟麓麟顿了顿，这才道：“之前一直没来得及和司少说，南雪和司少的订婚仪式，我自然是会过去的，只是薇薇那边怕是过不来了……” “不必过来，我本来也没有邀请陆女士的意思。”司明远淡淡道，丝毫没有给迟麓麟留下半点脸面。 他素来说话的时候肆意妄为，很少为了谁的心思说出违心的话，此时迟麓麟虽然心底不舒服，倒是也没敢说什么，只是讪讪地笑了一声：“对，对，我也是这样想的，也不让陆薇薇去自讨没趣了。” 司明远微微颔首：“还有什么事情吗？迟先生的位置我自然是会安排在主席的。” 迟麓麟这才觉得心底舒坦了一些，尽管知道这是因为迟南雪的缘故，好歹也不会太没脸。 更何况……司明远办的订婚仪式，上面不知道有多少有头有脸的人呢！ 如果自己能够和谁联络上，之后想要夺回云鼎的权利也不是不可能的。 迟麓麟心底想着，面上却还是含着笑道：“最近司少和桓桓，都挺好的吧？” “挺好的。”司明远的话越来越少了，显然耐心即将告罄。 迟麓麟却是有点不识趣地笑了：“说起来那天祥龙都会翻身了，可可爱了，我都没来得及和司少还有南雪说，有空的话，二位可以去医院看看。” “再说吧。”司明远觉得迟麓麟有点聒噪，拉了迟南雪一下，道：“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就先进去吧。外面太冷了，小心着了风寒。” 迟南雪忍笑，点头应了。 迟麓麟倒是也没敢再说什么，虽然脸上有点挂不住，倒是也就此作罢了。 夏沐锋看着他们之间微妙的气氛，轻轻拉了一下夏沐颜，夏沐颜就不情不愿地凑上去了：“迟伯父，我有些话想和您说。” 第345章 一个男人怎么这么八卦？ 迟麓麟虽然有点不明就里，还是点了点头，跟着夏沐颜走了。 夏沐锋就笑着走向姚采薇：“姚女士是吧？我们聊聊可好？” 姚采薇的脸上现出明显的犹疑来：“夏少这是……” “之前就听说迟总这边找到了一个特别优秀的助理，一直都是久仰大名，却是不曾得见。”夏沐锋含笑道。 姚采薇轻轻笑了笑，道：“我也不是什么优秀的助理，只是颇巧得了迟先生赏识罢了。” “那也是了不得了，”夏沐锋随口胡诌道：“我之前也推荐了一些助理去应聘的，迟总根本就看不上，后来听说是选择了您，我就觉得您一定是有本事的人。” 姚采薇被逗笑了，点点头道：“您有什么问题您直接问就是了。” “我们去后花园？这边不太方便说话，您放心，”夏沐锋眨眨眼，道：“我们也不是要探听什么事情，我只是想要了解您这个人罢了。” 姚采薇这才撇去了犹豫，点头应下了。 直到走到后花园，夏沐锋方才轻声开口：“姚女士，其实我之前多少也知道，您从前不是做助理的是吧？” “对。”姚采薇点点头：“说来也是做过几天的，但是不像是现在这样事无巨细。” “我也听说了，迟总在各方各面都很倚重你。” “这是真的谈不上。”姚采薇紧忙摆手：“我是觉得……” “你不用谦虚，我真的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问一些事情，毕竟你也知道……人都是这样，挺好奇旁边发生的事情的。”夏沐锋本就长得风度翩翩，此时这样温温和和地说着话，姚采薇就忍不住抿唇笑了：“你说。” “你之前……柏年是迟总的助理是吧？” “啊？你是说柏年先生？”姚采薇连忙摆手：“不是啊……” “那……我怎么听说是的？至少是在云鼎工作的，这肯定没错吧？”夏沐锋样做不动声色地问道。 姚采薇摇摇头，眼底露出点犹疑来：“他之前是在云鼎，但是，是为了陆女士工作的。” “陆女士之前真的在云鼎任职？” “对。”姚采薇轻轻笑了笑：“不过我这样说，我其实大多也是听来的，毕竟我没有真正经历过陆女士任职的那个时期。” “是吗……”夏沐锋若有所思，想了想方才问道：“其实我还有个问题，之前迟小姐对你的到来没有不满吗？” 姚采薇的脸色登时就变了，她看向夏沐锋，低声问道：“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我没有其他意思。”夏沐锋紧忙道：“我只是觉得，迟小姐其实对这些事情很敏感的。” “您的意思是说，觉得我在勾引迟总了？您这是将我和陆女士相提并论了？”姚采薇几乎是下意识地问道。 夏沐锋见姚采薇似乎是有点生气了，连忙摆手道：“不不不你可千万别多想，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有点微妙，如果你不愿意回答也没关系，我没有其他的意思……” “身为一个男人，夏少这样做未免有点恶心了，您怎么能像是市井八婆一样八卦呢？更何况，我觉得夏少根本就不是在八卦，你这是在探听商业机密。我是迟总的助理，但是同时，我也是云鼎的总经理助理，我身兼数职，且都是要职，夏少将我留在这里本来就很不妥当，更何况现在还问我这些问题……您这是对我职业的侮辱你知道吗？”姚采薇的声音几乎是提了个八度。 夏沐锋尴尬万分，轻咳一声道：“不是你这是干什么啊……” “怎么了这是？”夏博易径自走了进来，看向怒不可遏的姚采薇，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旁边脸红脖子粗的夏沐锋：“怎么回事？” “呜呜呜……”姚采薇目光微转，见旁边没有摄像头，竟是呜呜咽咽地哭了出来。 夏博易更是有点尴尬了，他本就年纪一大把了，好好地请人家过来家里赴宴。现在可好，把客人给吃哭了！ 夏沐锋简直有苦说不出，低声道：“不是爸，我真的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人家这样了？！姑娘，姚女士，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夏沐锋这是怎么了让你这样了。”夏博易心底简直叫苦不迭。 姚采薇低声道：“夏少，夏少一定要我说云鼎的事情，不说就不让我走……” 夏沐锋简直要被逼疯了，他死死盯着姚采薇，简直不明白眼前的人怎么忽然就开始胡说八道：“不是之前我们不是说得好好的吗？” “夏少，你这样做不太好吧？”迟麓麟的脸色也不好看，他看着呜呜咽咽的姚采薇，顿时就觉得有点心疼，下意识地将姚采薇拉了过来。 姚采薇躲在迟麓麟身后，虽然身高比迟麓麟都高了一些，却还是显得小鸟依人的。 迟麓麟不悦地看向夏沐锋，等着朝夏沐锋要一个说法。 夏沐锋闭了闭眼，道：“不是伯父，你听我说啊，这真不是我的问题。” “不如我问夏少一个问题，您问姚助理云鼎公司的事情了吗？”迟南雪平静地开口。 夏沐锋不是个会说谎的人。 此时迟南雪将范围忽然限缩到这么小，他忽然就不会说话了。 他的沉默显然将一切都坐实了，夏博易简直觉得自己那张老脸都挂不住了，只好狠狠道：“谁准你问这种话的？你对客人有起码的尊重吗？！” 夏沐锋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颓然地闭了闭眼。 夏博易深深吸了口气：“赔礼道歉。” 夏沐锋几乎毫不犹豫地低下头去：“抱歉，伯父，迟小姐，这是我的错，我不该在这种场合，不……是我不该在任何场合打探您公司的事情，我其实也真的不是打探，我就是想问问一些市井闲谈，这件事我虽然不该再辩解，可是我还是要和您解释一下。”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看向迟麓麟。 迟麓麟的脸色却是相当难看，顿了顿终于还是没忍住，问道：“我不明白夏少想要知道的，是什么市井闲谈？” 夏沐锋的脸色微微变了。 第346章 你觉得他也是其中一环？ 这让夏沐锋怎么回答？ 夏沐锋简直尴尬万分，他轻咳一声，道：“不是……伯父，这话我是真的不好答。” “这有什么不好答的？夏少，我的家庭现在很和睦，”迟麓麟说这句话的时候牙疼得很，却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所以我希望夏少可以将精力更多地放在别处，而不是我的家庭生活方面。” “这是肯定的，肯定的。”夏博易将话头接了过去：“我之后也会好好劝他的，这孩子就是不懂事。” 夏沐锋没说话，只是微微垂下头去。 晚宴快结束时，迟南雪径自去见了夏沐锋一面。 夏沐锋彼时正在外面打电话，见迟南雪出来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机匆匆放下了，干笑一声道：“迟小姐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冷。” “和夏少说上几句话。”迟南雪平静地笑笑，道：“有空吗？” 夏沐锋心底有点打突，可是司明远就在房间里呢，夏沐锋倒是也不敢做的太明显，只好点头笑道：“当然。” “我想问问夏少，之前夏少和我父亲似乎走得很近，这时候却又来八卦我父亲，夏少这是何意？”迟南雪平静地问道。 她的语气很是稀松平常，完全不像是咄咄逼人的模样。 夏沐锋松了口气，笑道：“八卦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可是我印象之中，夏少不会个会八卦的人，或者……”迟南雪顿了顿，道：“平常一个晚宴的时间，夏少也不会出来打这么多次电话。” “哦，这是我们公司的事情，最近公司很忙。” “是吗？可是我听说，夏家公司刚刚结束了全院旅游，我不太知道是谁在这时候还在打扰夏少。”迟南雪看向夏沐锋，目光灼灼，容不下半点杂质。 夏沐锋忽然就有点紧张。 迟南雪的眼神像是能够将他彻底看透似的，这种感觉很不好，可是夏沐锋一个字都不敢说。 他只能静静站着，等着迟南雪审阅一样的目光在他身上肆无忌惮地打转。 过了一会儿，迟南雪方才平静地笑了笑：“其实今天发生了一件事，让我有点多心了。” 夏沐锋的心跳快了一些。 “是一起绑架案，按理说和夏少应该没有任何关联的。”迟南雪看向夏沐锋：“是吧？” 夏沐锋几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是应当的，他只能干巴巴地笑了：“迟小姐真幽默。” “可惜，林凝说外面的人是夏少，我就觉得很诧异，当时甚至还和林凝辩驳了几句，我说不可能，夏家一直是做正当生意的，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迟南雪不紧不慢地说着假话。 夏沐锋几乎是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指，顿了顿方才若无其事地松开。 他完全不知道这些小动作尽数被迟南雪收入眼底了，只自顾自道：“其实我也觉得，林凝这肯定是在说谎啊……我怎么可能和绑架案扯上关系？我父亲不得扒我一层皮啊……” 他的语气一本正经，全然不知道刚刚一切都已经被迟南雪看到了。 迟南雪便笑了笑，说了下去：“我也是这样说。” “那司少呢？”夏沐锋轻咳一声：“司少信了吗？” “你似乎有点担心。” 夏沐锋猛地呛咳起来：“我……不是，我只是……咳咳咳。” 迟南雪笑了：“夏少别紧张，我只是随口一问。” 夏沐锋根本停不下心底狂乱的跳动。 他看向迟南雪，多少还是觉得有点心有余悸。 不对劲…… 迟南雪怎么会忽然问出这种问题？ 迟南雪回去时，就见姚采薇先进来了，随后没多久是司明远，很显然，姚采薇刚刚是去汇报了。 还好，这一切没有人看在眼里，因为紧随其后的是迟麓麟。 迟麓麟显然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只是目光不善地看了一眼夏沐锋，道：“以后别人家的家事，还请夏少就不要多问了。” 夏沐锋现在心底还是七荤八素的，闻言也只是胡乱点了点头。 迟麓麟这才冷哼一声，径自转身出去了。 夏博易面上也有点挂不住，只好叹了口气拍了拍夏沐锋的肩膀。 很快，迟南雪就和司明远一起坐上了车，迟南雪沉默半晌，将手中的录音笔递了过去。 司明远毫不犹豫地点开了，片刻后方才冷笑一声：“所以果然和夏沐锋有关系。” “林凝现在这个时候还能用什么来钳制夏沐锋，老实说我想不到。”迟南雪微微垂眸：“如果说夏沐锋是个情种，或许还会为了林凝情根深种。” “不可能。”司明远几乎是斩钉截铁地开了口：“他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 迟南雪轻笑一声：“那就对了，我让人查了夏沐锋的一些账户，查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司明远微微挑眉，看了一眼迟南雪手中的报表，道：“这不是夏沐锋的账户。” “关联账户。” “他用他妹妹的账户做这种事，走黑账，倒是坑他妹妹坑得很顺手。”司明远冷笑一声。 “是。”迟南雪微微颔首。 “现在具体的事情还没敲定，而且林凝刚刚被拆穿，暂时还不必打草惊蛇。”司明远微微一顿，道：“只是……夏家这边的合作可以稍微收紧一些，我们等他们自己找上门来，你放心，先坐不住的人肯定是夏博易。” 那是自然。 迟南雪心底明镜。 倘若影响到了夏家的生意，夏博易肯定是不能容忍夏沐锋胡作非为的。 只是…… 迟南雪微微顿了顿，问道：“你觉得夏博易参与其中了吗？” “你在怀疑夏博易也会是其中的一环？”司明远诧异地问道。 “我觉得是的。”迟南雪点头。 司明远深深看了迟南雪好一会儿，这样的目光让迟南雪有点说不出的紧张。 “我觉得这件事还有待商榷。” “可是……” “暂时先不提这个，南雪，我有件事要问你。”司明远微微顿了顿，神色也凝重几分。 迟南雪微微屏住了呼吸。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问道：“你……” 司明远的手机不适时地响了起来。 第347章 她简直让人惊艳 有些时候事情就是如此。 你千辛万苦酝酿好的一句话，因为一个电话，就彻底被打断了。 司明远不悦地看了一眼，语气也相当不善地接了起来：“林元嘉。” 林元嘉微微一哽，低声道：“那个，司少，您心情不好啊？” 这不是废话吗！ 司明远觉得自己一口老血哽在喉间，只好道：“有事？” 他的语气堪称冰冷，林元嘉只好讪讪道：“我们这周末打算召开第一次股东大会，我想问问您和迟小姐的意思，毕竟您二位也是我们嘉合置业的大股东嘛，您看，这天下都是您二位打下来的，我也不敢居功。” “林少。”司明远打断了林元嘉的话，沉声道：“你知道这周末是什么日子吗？” “啊？” “周六是我的订婚仪式。”司明远寒着嗓音说道。 林元嘉的声音顿时顿住了，讪讪道：“对不起司少，这真是对不起。” 司明远忍了半天，方才没有直接挂断电话，只没好气地问道：“还有事？” “那您看明天成吗？我们公司能找到的大股东就是那些。” “下周吧。”司明远淡淡道，将电话直接放下了。 他觉得自己和迟南雪在一起久了，脾气还真是变好了。 换做是从前的他，根本就不可能容忍林元嘉胡诌八扯这么长时间。 迟南雪忍俊不禁地看向司明远：“林少和您汇报呢，你看你这态度……” 司明远叹了口气，道：“我刚刚说的话，总归是要说完的。” 迟南雪点点头，正色看过去。 “有些时候我总觉得，你对我不够信任，可是我仔细想了想和你的相处，除了最初我对你不够好之外，我一直都觉得我给了你足够的安全感。”司明远的语气温和了几分，道：“我只是不知道，是有哪里我做的不足，你可以和我说。” 迟南雪的呼吸微微顿住，变得轻不可闻。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和司明远解释，这一切的一切，归根结底都是她的问题。 是前世的桎梏束缚住了她的脚步，不敢放心大胆地去爱，不敢全心全意地去依赖。 其实失望本身像是一种身体记忆，明明你知道再靠近也不会痛了，那个人不舍得让你痛了，可是你的身体还是记住了。 所以下意识地小心翼翼，所以不经意地一退再退。 如果不是因为要面对自己，司明远何必要受这样一份委屈？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轻轻拥住司明远，声音也喑哑三分：“是我的问题。” 她从不该将前世的司明远与今生的他对等，他们不是同样的人。 司明远也没有理由为前世的一切买单。 “我一直觉得……”迟南雪抬眼，认真地看过去：“我要多么幸运，才能遇见你。” 那个全世界最好的你，我要多么幸运，才能和你走到一起。 现在的生活如同一场恍然大梦，只是如果这真的是一场梦，迟南雪只愿大梦不醒。 良久，司明远方才珍而重之地俯身，在迟南雪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这个吻不带有任何情欲，只是满满的珍惜。 “是我该谢谢你。” 谢谢你将丰富绚烂的色彩带给我的世界，谢谢你为我生下迟济桓，谢谢你，给我一个家。 迟南雪的唇角不受控制地弯起，眼底眉心尽数都是笑意。 …… 然而真正到了周末，她却是前所未有的紧张。 迟南雪出来时，一眼就看到彼端的lisa推着一个衣架正在端详，见迟南雪来了，lisa就笑了笑，道：“这是司少之前嘱咐过的，迟小姐来试试看。” 迟南雪深深吸了口气，点点头。 她走过去，想了想方才问道：“司少呢？” “司少刚刚出去了，”钟绍钧低声道：“今天早上是林凝押解去监狱的日子，这次审判进行地很快，本来就是牵涉贩毒，林凝现在情况和不好，其实说是审判，基本是一边倒的情况。” 迟南雪微微一怔，总觉得事情有种说不出的微妙：“什么时候审判的？我怎么没听说？” “昨天司少不是出去了一会儿吗？就是为了这件事，本身是毒品案件，就不是公开审理，司少怕牵涉到您，所以就没有让小姐过来。”钟绍钧说道。 迟南雪沉默片刻，这才点点头应了：“那司少现在是去盯着执行了？” “对，说是只过去一会儿，不知道这是……”钟绍钧看了一眼时间，眉头也跟着微微锁紧。 这一会儿也太久了些。 “您先试礼服吧？司少那边已经试好了。”lisa建议道。 迟南雪心神不宁地点了点头。 三年。 迟到了三年的订婚仪式。 犹记得前世她和司明远是没有订婚这一说的，司明远像是报复一样娶了她，就这样和她一起走完了那痛苦的五年。 而现在…… 迟南雪看向面前的礼服，微微弯起唇角，分明是一样的礼服，分明是一样的别墅，时过境迁，竟然也觉得恍如隔世。 “这是最初出门的礼服，这是一会儿到宴会现场换的第一套，这是第二套，”lisa介绍道：“司少说过，这些都是有寓意的。” 迟南雪忍俊不禁：“有什么寓意？不过是订婚仪式，我倒是要看看，到结婚的时候司少打算怎么办？” “司少还没和您说？”lisa有点诧异地看过来。 迟南雪一怔：“说什么？” “啊……没什么。”lisa摇摇头笑了：“大概是我想多了。” 迟南雪便也没多想，笑着进去换衣服了。 她出来时，lisa的眼底写满了惊艳。 之前衣服没有挑好尺寸时，lisa就见过一次，而现在，迟南雪穿着一身雪白的礼服，简直是如梦似幻，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去。 良久，lisa方才感慨地点点头：“这的确是应该有五套礼服，若是让我说，这五分钟换一套都是值得的。” 迟南雪笑出声来，抬手看了一眼时间：“明远怎么还没回来？” “我出去看看……”钟绍钧说道，刚一出门就迎上了司明远的车：“司少。” 车门开了，钟绍钧的瞳孔微微收紧。 第348章 因为那是我应得的 司明远穿着一身礼服，正靠着车门，微微阖着眼。 钟绍钧这一开门，司明远都没有醒来，眉头犹自微微蹙着。 司机低声道：“司少太累了，回来的路上就睡着了。” 钟绍钧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声叫了迟南雪。 迟南雪走过来，司明远倒也醒了，微微蹙眉道：“怎么没叫我？” “想着让你多休息一会儿。”迟南雪轻声道。 司明远看向迟南雪，神色认真而温柔，迟南雪的脸颊微微红了，不自然地轻轻拉扯了一下礼服，端端是摇曳生姿，好看得不得了。 司明远就微微笑了笑，顿了顿方才开口：“按理说，订婚仪式你该回家里，从家里出门才是妥当。” 迟南雪一怔，道：“可是……” 司明远轻轻拢过迟南雪的头发，道：“你没有理由不从家里出发，只是因为陆薇薇，你就放弃了家中的一切，凭什么？”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轻轻点了点头。 司明远轻轻拍了拍迟南雪的肩膀，道：“我让人送你过去，九点左右我带着桓桓过去接你。” 迟南雪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滋味，顿了顿方才微微颔首，面上也添了三分笃定：“也好。” “如果他们对你不好，你就给我打电话。”司明远顿了顿，明明知道迟南雪的战斗力，却还是忍不住补充道。 迟南雪忍俊不禁，点点头应了，没来由地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 然而真正到了迟家门口，迎上迟麓麟诧异的目光，迟南雪的心底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迟麓麟显然没有想到，那天的不欢而散过后，除了明面上的联系，迟南雪居然还会回来。 “你这是来做什么？”迟麓麟看着迟南雪身后一群人，眉头微微蹙紧：“南雪，我以为我已经将话说的很明白了，你既然不愿意将自己的心放在迟家，那么我也不想为难你。对你你而言，这或许本来就不是最优选择，现在你来迟家要我替你撑门面，未免有点太过分了。” 迟南雪轻轻笑了笑，打量着偌大的迟家，道：“我其实不太懂，父亲觉得这个家哪里给我撑门面了？” 迟麓麟面色微变：“敢情你这是瞧不上我们迟家了？” “迟总，您别这么说……”姚采薇匆匆出来了，轻轻拉了一下迟麓麟，这才低声道：“迟小姐，您看迟总这就是心情不好，其实本意不是要赶您。” “赶我？”迟南雪平静反问。 迟麓麟的脸色微微变了，良久方才沉声道：“罢了，进来吧。” 他终于让开了门口的位置，迟南雪神色平静地走了进去，姚采薇倒是有点说不出的不自在，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手脚都不知道往那里放好了。 “采薇，你先上去。”迟麓麟吩咐道。 他的语气简直熟稔非常，像是和家人在说话似的。 姚采薇点点头，默然上楼，迟南雪饶有兴致地看向迟麓麟，道：“陆薇薇还没回来呢？” “陆薇薇最近基本都是在接受询问。”迟麓麟顿了顿，道：“还好，之前的税款也一点点补上了。” 迟南雪平静地看了一圈，点头道：“看出来了，现在家里也不剩下什么了。” 迟麓麟没说话，只是不动声色地握了握拳，脸色依然难看得不得了。 “祥龙接回来了？”迟南雪面色平静地问道。 迟麓麟的脸色终于好看了几分，颔首应了：“就在楼上呢。” “之前我其实就想问父亲，父亲为了祥龙，也该和我相安无事才好，父亲这个年纪生了祥龙，其实也护不住祥龙太久了，等到祥龙二十岁时，父亲已经七十岁了不是吗？如果在他羽翼未丰之时，父亲就失去了庇护他的能力，想来他将来的日子也不好过。”迟南雪含笑道。 迟麓麟咬牙：“你这是威胁我。” “不，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父亲不得不承认，祥龙的年纪太小了。老来得子固然是福气，可是那是建立在家里和睦美满的前提下，父亲对我如此，又如何能够期待将来我会对祥龙百般友好？”迟南雪轻笑一声。 迟麓麟的手指微微蜷紧，良久方才低声道：“我之前一直想不通，南雪，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和我变成今天这样的？” 他抬眼看向迟南雪，眼底有说不出的无奈：“你从前也不是如此，即使是你母亲刚刚离开那阵子，你虽然心底不舒服，也从来像是现在这样……你现在这般，我都觉得你很陌生了。” 迟南雪垂眸笑了：“我知道父亲的期待，父亲期待不管你做出什么事情来，不管你带了谁回来，我都可以无动于衷，像是小时候一样。可是父亲，我也会觉得寒心。” 她在迟麓麟对面坐下了，目光却是始终定格在迟麓麟脸上，坦荡而明晰。 “你有什么可寒心的？爸爸哪里对不住你了？！”迟麓麟不悦道。 “妈妈刚刚离开，你就让陆薇薇进门了，我曾经感受过有妈妈的好，可是后来呢？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根本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迟南雪微微笑了笑，眼底有说不出的情绪。 迟麓麟对她真的没有多么不好，只是也从来都没有多好。 前世如此，今生亦然。 前世的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在这个家里迟麓麟对她永远都是平淡如水，而陆薇薇对她永远是疏离而客气。 明明说是一个家，却是比外人之间都要疏远淡漠。 迟南雪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也正是因此，迟南雪无比珍惜司明远对她的好。 点点滴滴，至少让她有种自己被重视的感觉。 是有那么一个人，真正在意她的喜怒哀乐，真正会为了她而焦灼而欢喜。 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言辞，能够在司明远面前尽数袒露。 而司明远所有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这就已经足够了。 迟南雪平静地抬眼，淡淡道：“其实我并不想从这里出门，并非是因为我不想见到你，不想见到这个家，而是因为……是不是迟家人，对我而言已经一丁点都不重要了。” “那你还觊觎云鼎！”迟麓麟的手背绷起青筋。 迟南雪轻轻笑了，眼底带着三分肃冷：“因为那是我应得的。” 第349章 我想我还真是瞧不上云鼎 迟麓麟简直要被迟南雪这句话给气死。 他想了半天，又觉得有点无从反驳。 迟南雪说这是她应得的，什么叫做她应得的？ 这是他迟麓麟的产业，是他一步一个脚印打下来的天下，她迟南雪凭什么？！ “其实看着迟家一天天没落，我竟然也觉得挺高兴的。父亲不要忘了，当年母亲离开后，我想要将一些东西取走，父亲都觉得心有不甘，甚至还因此回护着陆薇薇……母亲当年从未和父亲分过心，倒是父亲始终对一切都耿耿于怀，想来父亲是觉得那些都是母亲理所当然。母亲是个大度人，或许不会因此追究父亲的责任，但是这些东西不是父亲和陆女士的，终究还是不是，现在看来也一一被变卖了。”迟南雪轻笑道。 迟麓麟的牙关都在微微发颤。 太过分了。 迟南雪的一字一句简直都是戳心一刀。 他从前就想过了，在迟祥龙长大前，他定然要将一切都安顿妥当，绝对不会给迟南雪一丁点耀武扬威的机会。 曾经的迟麓麟心怀笃定，而现在，他忽然就有点心虚。 他真的做得到吗？ 将所有的路都给迟祥龙铺垫好，他真的能做到吗？ 他看得出来，现在偌大云鼎，几乎所有人都笃信迟南雪带领下的云鼎能够重塑辉煌，美国分部的辉煌业绩还在那里放着呢，谁看不到？ 可是现在，迟麓麟忽然就有点后悔了。 他看着现在的迟南雪，甚至第一次开始想，如果当时自己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让迟南雪接触到云鼎，会不会现在的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迟麓麟的脸色始终很难看，迟南雪倒是也懒得理会，径自上了楼去。 姚采薇就等在那里，见状便微微蹙了蹙眉，开口道：“迟小姐。” “你现在住在哪里？”迟南雪问道。 姚采薇微微一怔，低声道：“我住了这间房。” 迟南雪看了一眼，面色就微微变了。 姚采薇小心翼翼地问道：“这间房……是有什么说法吗？” 她是多会察言观色的人，迟南雪这个神色，她几乎立刻就知道了其中不对劲。 迟南雪顿了顿，道：“没什么，你住吧。” 姚采薇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小声道：“其实我来的时候，这间房就已经是空置了的，见我住进来，陆女士脸色似乎也不是很好。” 迟南雪没应声，只是淡漠地笑了笑。 她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才轻轻闭了闭眼。 她的房间倒是没人敢动，想来也是，陆薇薇自然是没有这个本事的，迟麓麟更加不会触这个霉头，何必呢？ 可是迟南雪刚刚没有告诉姚采薇的是，那曾经是晏雁的房间。 她清楚地记得里面每一处陈设，记得晏雁喜欢在角落里摆一架三角钢琴，那时候晏雁很忙，忙着给迟麓麟开拓人脉，可是她唯独不会忘记也从来都不曾忘记的，却是陪着迟南雪一起弹钢琴，每晚都是如此。 现在想起来，迟南雪还是觉得眼眶微微有点湿热。 曾经的回忆，终究还是一点点被勾销了。 那些曾经陆薇薇都不敢动的地方，因为姚采薇的到来，因为时间的更迭，被一点点改变了。 迟南雪总觉得，或许再过一些年，她就会彻底忘记晏雁的样子，连同曾经的一切一起被尽数掩埋。 她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直到楼下有人敲了门。 迟南雪深深吸了口气走到楼梯，一眼就看到门口的人，司明远的神色依然很是平静，看向迟麓麟淡淡道：“迟先生，我来接南雪。” “哦，南雪就在楼上呢。”迟麓麟也觉得有点尴尬，司明远这也太正式了，让他多少有点无所适从。 司明远微微顿了顿，开口道：“刚好我也有些事情要和迟先生确认。” 迟麓麟的脸色微变，点头应道：“好。” 司明远没多客气，径自走了进来，道：“迟先生神色不太好看啊。” 迟麓麟尴尬地笑了笑，道：“司少，这里没有外人，我也不想瞒着您，其实我知道您的心思，无非是因为迟南雪是迟家人，总归是要从迟家出门的，可是一来这只是个订婚仪式，我个人觉得也不必那么隆重，其次……你也知道我和南雪现在的关系，司少，不瞒您说，这种情况下你让我怎么陪着南雪去外面，我也是觉得没什么意思。你说南雪这样对我，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啊？” 司明远听了一会儿，倒是笑了：“南雪怎么对您了？” “这……”迟麓麟微微一哽，道：“还能怎么对我？我觉得南雪根本就没把我当回事！我毕竟是她的父亲，说实话，司少，即使迟南雪心底有我半点，我也不至于和她变成现在这样！” 他说的理直气壮，站在楼梯上的迟南雪却只觉得心底一阵阵发冷。 有他半点…… 如果所谓的心底有他半点，就是处处听从他的话，就是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能说半个不字，就是即使他要将全部财产留给迟祥龙，让她打白工她也得受着，那么…… 她凭什么还将他当做父亲看待？ 司明远顿了顿，脸上添了三分肃冷的笑意，带着些许嘲讽：“迟先生，你可知道为什么我今天要过来？” 迟麓麟有点诧异：“您不是来接南雪去订婚仪式的吗？” “不，这只是其一，其二是我专程来和你好好谈谈，你是不是认为，即使你对陆薇薇当年将不到十岁的南雪关在酒窖的事情不闻不问，又或者重男轻女到这种程度，南雪都敬你爱你，为你做事，只因为你是她的父亲？”司明远的声线愈发冷峻。 迟麓麟的脸色微微变了，轻咳一声道：“也不是这样说……” “你答应了那份合同都是在迫不得已的前提下，你以为我不知道当时你和南雪说了什么吗？”司明远淡漠道。 合同…… 迟麓麟咬牙，那份任人唯贤的合同，那份很可能让迟祥龙没办法继任的合同。 迟麓麟深深吸了口气，问道：“对于司少而言，司少就真的没有想过吗？我将云鼎交给南雪，和交给司家交给司少您有什么区别？” 司明远的眼底划过一丝诧异：“交给我？抱歉，我想我还真是瞧不上这个。” 第350章 我希望你清楚你自己的身份 他的话太直白了。 迟麓麟的脸色几乎瞬间变得通红。 司明远笑笑，神色淡然：“迟先生，有件事我想您可能是误会了，对于我，或者说对于南雪而言，云鼎真的都不算是什么，我们费心费力地去拯救这样一个烂透了的公司，本身甚至比新成立一个公司需要耗费的精力更多。” 迟麓麟的手指攥紧又松开。 良久，他方才低声道：“既然如此，你们何必……” “因为不甘心。”迟南雪轻声开口：“我不甘心看着云鼎在后来人的手里一点点将曾经的优势消耗殆尽，我也不甘心明明是迟家的产业，最后全都落入一个第三者生下来的孩子手中，这里面有母亲也有外公的心血，我是绝无可能全部交还给你的。” 迟麓麟闭了闭眼，哑声道：“你根本就是在和我怄气。” “那么你至少该庆幸，”司明远轻笑一声：“如果不是因为南雪几次救了云鼎，就凭迟先生，或者说凭借陆女士，现在的云鼎怕是早就倒闭十次了。” 迟麓麟颓然地向后退了几步，迟南雪电话响了，她迟疑片刻，还是走了出去。 司明远这才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了。” 迟麓麟强撑起精神看过去：“什么差不多了？” “众人都是从这里出发，迟先生，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司明远向前靠了一步，淡淡道：“即使是现在也一样，我可以让云鼎重返巅峰，同样可以让它彻底没落，这不过是一念之差，而你最应该做的，就是想清楚你自己的身份。” “南雪还在云鼎……”迟麓麟的脸色微微苍白。 “南雪可能会心软，可是我不会，如果我想让云鼎倒闭，南雪也拦不住。”司明远神色冷峻地吓人。 迟麓麟终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太了解司明远了，司明远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心慈手软的人，如果司明远真的决定好了，那么即使迟南雪还在犹豫，想来云鼎也是没有任何希望了。 想到这里，迟麓麟顿时就不敢说话了，尽管心底憋屈的很，他还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很快，迎接的车尽数到了，迟南雪回来时，就见迟麓麟的脸色相当微妙，刚好迟济桓和晏嘉行从车上下来，小家伙顾忌着晏嘉行的腿，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晏嘉行往前走。 晏嘉行的脸上写着淡淡的担忧，很显然，晏嘉行是知道现在迟麓麟的态度的，让迟南雪从这里出发，万一晏嘉行在宾客面前发了疯，晏嘉行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他知道司明远素来都是将事情准备的妥当，此时他不想多言，只蹙眉走过来准备叮嘱几句。 然而迟麓麟的态度却是太微妙了，他几乎是极快地调整好了面部表情，匆匆迎了上来，声音比任何一刻都洪亮：“爸，您来了！” 晏嘉行一个踉跄，诧异地抬眼看过去。 太久了，连三年前迟麓麟都不是这个态度，更遑论事情已经变成了今天的模样。 晏嘉行的声音卡在喉咙里，顿了顿方才轻咳一声开口：“恩，麓麟今天心情挺好？” “那可不是，南雪要和司少在一起了，也算是了结了我的一桩心事啊。”开了个头，后面就容易多了。 在众人眼中，迟麓麟是个合格的父亲，尽管当年逼走了晏雁又娶了陆薇薇，尽管现在也不消停花边新闻不断，但是至少，他心底还是挂念着迟南雪，将迟南雪摆在无比重要的位置的。 司明远也没说什么，只是挽着迟南雪的手对迟麓麟笑笑，淡淡道：“伯父，一起去会场吧。” “好，好。” 不知道为什么，迟麓麟现在觉得被司明远看着，他都有点说不出的紧张和惶然。 总觉得下一秒，司明远就要说出什么话来。 …… 这一路开去，迟南雪的心底便是微微一突。 司明远的手覆在她的手背，神色平静万分。 迟南雪微微抿了抿唇：“你这是……” 司明远平静道：“江城一共就那么大，我不希望你有心结。” “可是……”迟南雪看着愈发熟悉的路线，脸色微微变了。 司明远将所有的事情都一手操办，甚至连请柬都没让迟南雪看到，现在听到司明远的话，迟南雪的心底简直一片惊骇。 “那是景天大酒店。”迟南雪哑声道：“是吗？” “是。”司明远将迟南雪的手指微微扣紧：“你约地点的时候，从来都不肯约在这里，不管我在与不在，三年前与三年后，于你而言并没有什么分别，你依然对这里避之不及。我只是想对你说，真的没有这个必要……” 迟南雪的呼吸都跟着急促几分，低声道：“明远，我不是在逃避这里，我只是……”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不管当年我对这件事持什么态度，现在我很庆幸。” 迟南雪睁大眼睛看过去。 司明远的唇角微微弯起：“我很庆幸在这里遇到了你，很庆幸你用那种方式接近了我，如果不是因为那些，我们后来也没有可能走到一起。” 有些时候司明远总是觉得，人能够在一起，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命运的抉择。 他和迟南雪就是如此。 如果不是因为那次阴差阳错，如果不是因为那时候迟南雪那么那么喜欢他，喜欢到了刻骨铭心的程度，那么…… 他们也没有可能走到今天。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迟南雪的手指一片冰凉。 太像了。 已经太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仿佛所有的一切几度重回。 她其实清清楚楚地记得，前世的婚礼就是在这里举办的，匆匆忙忙的婚礼，司明远为她准备的却刚刚好也是这一身礼服，也是这一家酒店，只是那时候，她清楚地记得司明远靠近了一些，脸上写满了冰冷的讽刺—— “迟小姐，我会让你永远记住，你就是在这里用那样下作的手段谋划了一切，而现在，你终于得偿所愿了，可惜……往后的生活你会一直一直为那一天付出应有的代价。”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死死闭了闭眼。 第351章 她只是他一个人的小姑娘 迟南雪的脸色一片苍白。 司明远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微微蹙眉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迟南雪轻轻拉扯了一下裙子，强笑了一声，道：“真的没事。” 她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好，司明远沉默半晌，这才开口道：“要不要休息一下，是晕车了吗？” “没关系，我真的没事。”迟南雪强自笑了笑，觉得自己定然是多想了。 现在的司明远对自己那么好，他面上的担忧是真，想到订婚的笑容也是真。 这样的一切，怎么可能是假的？ 无非是一些巧合罢了，她现在有迟济桓了，也有一个爱自己的司明远了，前世的桎梏，她想她应该是已经逃开了。 迟南雪深深吸了口气，对司明远轻轻笑了笑：“快到了吧？” “恩，大概还有五分钟。”司明远摸了摸迟南雪的头。 “你今天……和我父亲说什么了？”迟南雪迟疑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问道。 司明远轻轻笑了笑：“我问你，如果云鼎破产了，你会失落吗？” 迟南雪一怔：“云鼎怎么可能……” “我只是说如果，一个假设。”司明远无奈。 “会觉得惋惜。”迟南雪沉默半晌，道。 “可是如果说难过的话，或许已经不足以形容迟麓麟的心情了，那是他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如果他一无所有，他也就不想着重男轻女了，因为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给迟祥龙的了，迟麓麟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司明远淡漠地笑了一声，道：“你放心，他不会让你丢脸的，直到今天的订婚仪式结束，都是一样。” 迟南雪狐疑地看了司明远一会儿，在心底确认了司明远肯定是威胁迟麓麟了。 迟济桓乖乖在旁边坐了一会儿，这才小心地拉了拉迟南雪的衣袖：“妈妈我一会儿坐在哪里呀？” “你当然是和我们在一起，怎么了桓桓？”迟南雪笑了。 “那今天南叔叔会来吗？” 迟济桓一句话，司明远的眉头就微不可察地蹙起，顺势看了迟南雪一眼。 迟南雪有点想笑，道：“你南叔叔自然会来。” “那就好。”迟济桓显得像是松了口气似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拉了一下迟南雪，附耳过去说道：“南叔叔前段时间病了。”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前几天。”迟济桓乖乖道：“之前去医院检查，听……说的。” 小家伙显然已经忘了自己是听谁说的了，一边小心地看了钟清源一眼。 钟清源没了办法，只好开口道：“确有此事，当时南先生应该也是在做基础检查，不一定是病了，小少爷可能是弄错了。”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微微垂眸，道：“和你南叔叔打招呼了吗？” “南叔叔有人陪的。”迟济桓小声道，他那天只看到一个背影，却还是认真地比划了一下：“是个漂亮姐姐。” 司明远的眼神顿时亮了，轻轻捏了捏迟济桓的小脸：“你看到了？” “恩！”迟济桓立刻点头。 迟南雪叹气：“都到了让人陪的地步，估计是真的生病了，只是南先生也没有和我说……” 话音未落，她的电话响了起来，显示的人正是南家成。 迟南雪微微一怔，将电话接了起来。 南家成的声音在彼端响起：“这个时候会不会有点打扰了？我是南家成。” “没有没有，”迟南雪紧忙道，犹豫了一下方才说了下去：“南先生，刚刚听桓桓说，前段时间南先生病了？” 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距离感，似乎不是直接对着话筒说的，南家成顿了顿，笑道：“没有的事，只是那时候偶感风寒，我朋友不太放心，一定要让我去医院看看。” 迟南雪心底微微一怔，还是笑了：“现在好些了吗？” 听出迟南雪的笑，南家成也跟着弯起唇角，笑容却是带着三分苦涩，他往旁边靠了靠，径自靠在窗台上，这才开口道：“好多了，只是想和你说声抱歉，我这边……今天刚好有事情耽搁了，可能没办法过去你的订婚仪式了。”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微微抿了抿唇。 彼端的南家成没听到迟南雪的回应，倒是也没说话，电话两端只能听到清浅的呼吸声。 良久，迟南雪方才轻声应了：“好，那南先生好好休息。” “恩，我这边也是工作的事情耽搁了，身体已经好了，真的很抱歉，这样重要的时候，我却没办法出席。”南家成的声音终于拉近了一点，却是有点闷闷的，一听就是感冒没好彻底。 迟南雪想要开口关心一句，却忽然就觉得自己没有了开口的立场，只好垂眸道：“没关系的，南先生不用放在心上。” 南家成没再说话，只是垂眸笑了笑，说了几句客套话，将电话放下了。 其实什么事情都没有。 南家成在家里待了一会儿，要出门的时候就看到迟南雪回家了，他的心几乎是瞬间提了起来，担心一会儿迟麓麟给迟南雪难看。 可是他在家里踟蹰良久，终究也没好走出去干预。 又过了一会儿，他看着司明远带着人到了，再出来时，迟麓麟脸上带着丝毫不作伪的笑容，热络非常。 迟南雪一定很高兴，可是这一切，他从来都给不了迟南雪。 他能够给迟南雪的，司明远都能十倍百倍千倍地给，而最重要的是，迟南雪会因为司明远而欢喜而悲伤，可是在自己面前，她永远都是无坚不摧的模样。 她只是司明远一个人的小姑娘，也只有在司明远面前，她才能肆无忌惮起来。 都说迟南雪完美，南家成苦笑一声，他多么希望迟南雪在他面前也能像是在司明远面前一样。 只可惜…… 她从未给过他那样的机会，又或者给过，只是他还是没能做到那样好地护住她。 南家成轻轻叹了口气，将手机放下，然后将窗帘死死拉紧，漫无目的地喝了一口酒，这才闭了眼靠在沙发上。 第352章 大手笔的订婚礼物 迟南雪放下电话，看向司明远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意味：“南家成不来了。” “意料之中。”司明远平静道。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轻轻蹙了蹙眉。 司明远立刻改口：“他可能是工作太忙了。” 迟南雪一怔，还是笑出了声。 然而一下车，看到门口乌压压的一群人，迟南雪还是有点震惊：“你找了多少人来？” “订婚仪式当然要造势，你觉得呢？”司明远轻笑一声：“更何况，我们两个人订婚，其实不需要找人过来，很多媒体都是自发的。” 那肯定是自发的，迟南雪看着门口登记处井然有序排出三列，忍不住暗自咂舌。 “还有，我爷爷也到了，你放心，爷爷不会在订婚仪式上说出任何不该说的话，我都叮嘱过了。”司明远平静道。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可是之前爷爷明明……” “那是之前。”司明远靠近了一些，在迟南雪的耳垂上轻轻吻了一下，满意地看着迟南雪的脸腾地红了，他这才含笑道：“一生只有一次的订婚宴，我不希望留下遗憾，等到我们结婚的那天，我就不想请这么多人了，只有家人朋友聚一聚就足够了。” 迟南雪忍不住笑了。 她终于了然，司明远煞费苦心地办了这样一场盛大的订婚典礼，最重要的就是为了消除自己的心结。 他看得出自己心底的慌张，看得出她心底的不确定，而司明远想要用这样一场订婚宴，让她的心慢慢安定下来。 她何德何能，遇到了这样好的他？ 迟南雪微微垂眸，扣紧了司明远的手指。 司仪已经开始请他们走红毯了，迟南雪一身纯白的礼服，拖尾星星点点的珍珠点缀，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而旁边的司明远一身黑色的燕尾服，显得身材颀长而优雅，从容而俊朗。 他们简直就是谋杀菲林的凶手。 迟南雪忍不住笑着看向旁边的司明远，司明远唇角噙着鲜有的笑意，神色带着说不出的温柔。 迟南雪知道，司明远于她，其实一直是个无比温柔的人。 直到走到红毯尽头转身，迟南雪的目光从台下一一掠过，主位上各个都是熟人，有眼含热泪的晏嘉行，也有旁边乖乖跟着拍手的迟济桓，再旁边…… 迟南雪的脸色微微变了。 “那是……” “你应当很熟悉才是。”司明远扣紧迟南雪的手指，从台下的角度看过来，他们旁若无人亲昵的耳语简直惊呆了众人。 迟南雪静静看向台下的女人，几乎听不到旁边的声音了。 太熟悉了。 熟悉地让她无法开口叫出那个久违多年的词。 她眨眨眼，再眨眨眼，手指无意识地扣紧了司明远的手。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其实也在找你。”司明远轻声道：“因为她很想参与你的订婚仪式。”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微微闭了闭眼。 太久了，就在迟南雪已经回绝了赵警官无数次申请死亡的登记时，她终于重新见到了晏雁，说来恍如黄粱一梦。 司仪话都所完了，见两人依然腻在一起，只好叹了口气道：“看来我们的二位依然如胶似漆，那么，我们也不继续那些繁冗的流程了，现在请司少和迟小姐互换订婚戒指。” 迟南雪的呼吸微妙地顿了顿，她抬眼看向司明远，刚好撞进他深邃的眼底。 司明远微微笑了笑，将司仪手中的戒指接过来。 像是一个承诺，也像是一个不悔的誓言。 司明远沉默半晌，竟是单膝跪了下去。 他看向惊愕的迟南雪，唇角添了三分笑意：“南雪，我们认识彼此也已经三年了，你愿意……” “我愿意。”迟南雪几乎是斩钉截铁地开了口，她的眼底眉心尽数都是笑意，下意识地去扶司明远。 从前的迟南雪完全无法想象，司明远也会为了她做到这种程度。 她太喜欢他了，喜欢到一切都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喜欢到只要站在他的身边，心底都充满了欢喜。 而现在，她方才知道其实曾经她看到的司明远根本就不够好。 而现在，司明远一天比一天更珍惜她，也一天比一天更让迟南雪不愿分离。 司明远忍不住垂眸笑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戴上了迟南雪的无名指。 他近乎虔诚的吻落在迟南雪的指间，台下热切的掌声中，迟南雪的眼泪却近乎涌了出来。 那么绚烂的灯光，她却只能看得见眼前的这一个人，仅此而已。 他的眼底仿佛都带着夺目的光，让她根本移不开目光去。 那么多年了，前世今生，她终于这样理直气壮地和他站在了一起。 司明远带她一起站到了过去的位置，然后将那些不堪的记忆一起用温柔的手抚平，从此岁月恍惚温柔，再无其他。 “亲一个，亲一个！”迟济桓高兴地拍着小手。 迟南雪微微一怔，脸顿时就红了：“桓桓别闹！” 台下的众人爆发出善意的笑声。 迟济桓倒是也不在意，犹自高兴地拍手：“爸爸快亲妈妈！” 司明远眼底含着三分促狭，就在迟南雪觉得司明远的性子定然不可能做出那样过格的举动时，司明远一只手强势而霸道地扣住了迟南雪的腰，径自将迟南雪拉近，一个热切的吻就覆了上去。 他的吻带着几分强制的意味，迟南雪甚至觉得，如果不是他覆在她腰间的那只手，她的腰都要折了。 可是司明远却像是完全没有在意似的，轻笑着吮吸着她的唇瓣，肆虐她唇齿之间的每一寸空气。 良久，司明远方才将气喘吁吁的迟南雪松开，眼底添了三分笑意。 “从现在起，这就是我的订婚礼物了。” 司明远说着，将手中的文件摊开，笔递给了迟南雪。 与此同时，大屏幕上将文件投影了上去，众人一片哗然：“这怎么可能？” “天啊……司少这真是大手笔！” “那可不是，人家司少有这个底气啊……” 司景深看清楚了屏幕上的内容，脸色顿时微微变了。 第353章 想念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 天宸地产司明远持有的一半股份，直接就交给了迟南雪。 那是司明远奋斗至今的全部身家，在这个人们买房都要纠结半天要不要加上名字的年代，在这个所有事情都是唯利是图的年代，在这个经济浪潮席卷了整个世界的年代，司明远就这样大笔一挥，径自将全部身家的一半都给了迟南雪。 他将自己的命运，将自己的一颗心递给了迟南雪，任由迟南雪弃之如敝履或者是珍而重之地收起。 迟南雪错愕地看向司明远，根本就不敢去接。 司明远轻笑一声，靠近了一些：“怎么？不敢拿了？我的不就是你的，担心什么，我还能让你跑了不成？” “既然你的就是我的，那么还要这样的转圜做什么……”迟南雪低声道：“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你觉得和我在一起不够安心，我就让你安心，仅此而已。”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的脸色微微变了，良久方才低声道：“我真的不需要这些，你对我好，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好了，再说下去你是不是要哭了？”司明远忍俊不禁：“没有多少钱，不过是一些股份，从此以后你和我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也要对我的天宸地产多用点心，这个法务总监可不是白拿工资的，我是资本家，要多剥削你一些的。” 迟南雪笑出声。 这种感觉简直是说不出的微妙，司明远将手中的一切尽数给了她，甚至是一丁点都不设防。 从前，迟南雪从来都没有想过司明远会做到这个地步。 众目睽睽之下，迟南雪想了想，这才开口道：“有纸吗？” 司明远微微一怔，蹙眉看过来：“怎么？” “写点东西。”迟南雪笑着看过去。 很快，司仪就将纸笔拿了过来，迟南雪笑笑，道：“虽然这个年代已经很少有这种格式的合同了，可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这就是我能够许给你的一切了。” 司明远心底微微一惊，下意识看向迟南雪。 迟南雪的动作很快，很快，她将那张轻飘飘的纸放在了投影一下：“虽然不太对等，但是……好歹心意是对等了。” 司明远看向那张纸，良久方才忍不住笑了。 迟南雪将美国那边的公司分了他一半。 司明远摇摇头笑了：“没有这个必要。” “所以司少还是嫌弃不对等了。”迟南雪装模作样地叹气。 司明远无奈，只好接过笔，在迟南雪的名字旁边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他看向迟南雪，又看向桌上的两份协议，轻轻笑了：“这还真是……想来也是最特殊的一个订婚仪式了。” 迟南雪也跟着笑了，心底是说不出的轻松。 她从前从来都没有想过，她和司明远，还能有走到这一天的时候。 太幸运了，要有多幸运，才能携手并肩地走到这里，以至于纸上签署的两个名字都是如此般配。 司明远和迟南雪，迟南雪就觉得念着都好听地无可附加。 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后来这一幕成为了商界的经典。 或许此时他们的公司远没有后来那么成熟壮大，可是那么多的商业联姻中，只有他们在订婚时就将最好的一切毫无保留地交付给了彼此。 如果说太多的人结婚是出于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目的，那么…… 人们可以肯定地说，他们在一起决定携手余生，只能是因为爱情。 也只有爱情。 迟南雪和司明远对众人举杯，这才携手走了下去。 宾主尽欢，除了角落里面的晏雁。 晏雁早已经泪流满面，太多年了，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还能有机会站在这里看着迟南雪订婚，看着她走向那么好的司明远。 可是这一刻，当一切都结束了，晏雁却忽然想要离开了。 她不该留在这里，有些秘密就该永远被掩藏，永远都不该露在人前。 可是迟南雪怎么可能容许她离开？ 迟南雪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过来，看向面前的晏雁，嘴唇翕合，良久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妈……妈妈。” 晏雁听到这一个词时，脸色当时就变了，手颤抖地厉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远处，迟麓麟震惊地看过来，他站在那里，犹豫良久还是没有走过来。 “是妈妈，是吧？虽然过了这么多年，可是你看多巧，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您来了。”迟南雪很难说清自己的心情。 那些经年刻骨的思念，连同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恨意一起，让她整个人情绪都是说不出的复杂。 良久，晏雁方才小心翼翼地点点头：“你都这么大了。” “是啊……这些年妈妈也是狠心，都没来看过我一眼。”迟南雪看向晏雁，轻轻抿了抿唇。 她分明是笑着说的，眼底却是蓄满了泪水。 “我……”晏雁死死闭上眼，良久方才道：“我不敢来见你，南雪，妈妈也想你，只是妈妈根本就不敢来见你。” “你怨父亲恨父亲，我都可以接受可以理解，即使你们离婚了，我也可以和你走，可是……你从来都没想过要我，不是吗？”迟南雪低声笑了。 那么多年的执念，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念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 晏雁当年不是没有别的选择，她有无数条路可以走，可是她选择了最决绝的那一条，甚至将年少的迟南雪都抛在了脑后。 “我曾经以为，你没有那么爱我。”迟南雪微微垂眸道：“可能是那些年给了我错觉。” “南雪……”晏雁的语气近乎恳求。 迟南雪还是摇摇头笑了：“谢谢你能来，妈妈，我知道你还好好地活着，活在这个世界上，对我而言就足够了。” 晏雁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迟南雪向后退了半步，脚下都忍不住有点踉跄。 “好了，晏女士，我送您回去。”司明远平静地开口道，一边不动声色地将迟南雪扶住了。 下一秒，钟绍钧匆匆走了过来，低声在司明远耳畔说了句什么，又小心地看了迟南雪一眼。 迟南雪一怔：“怎么了吗？” “美国分部那边出事了，迟小姐还没看到吗？”不远处，夏沐颜刻薄的声音径自传来。 顺着迟南雪的目光看过去，晏雁的脸色登时变了。 第354章 自己的人自然是要护着的 迟南雪看到彼端的夏沐锋，夏沐锋却显然还没有看到这边的情况。 他低声和旁边的夏博易说着什么，而晏雁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很快，晏雁就低声开了口：“我先回去了。” 司明远诧异地看了晏雁一眼，然而晏雁现在的状态明显已经不是可以正常交流的模样了，司明远微微蹙眉，低声示意钟绍钧跟着过去一趟，将人送到宾馆。 钟绍钧很快带着晏雁离开了，迟南雪却是径自看向不远处的夏沐颜。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迟南雪微微蹙眉。 “这有什么可不明白的？”夏沐颜轻笑一声：“你不会真的不知道吧？我都听说了，你们和鸿途的合作谈崩了，应该是刘娴和他们之间本就有些过节，说来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谈崩了就谈崩了呗，人家鸿途现在气不打一处来，说是要不顾一切代价收购你的公司，这不是就有趣了。”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冷静地拿出手机，看向司明远，低声道：“我出去打个电话。” 夏沐颜就笑得更加恣意了。 司明远点点头，道：“我也问问情况，看看还没有转圜的空间。” 迟南雪犹豫片刻，点头应了。 她电话刚一拨通，那边的刘娴就立刻接了起来：“迟小姐。” 迟南雪微微闭了闭眼，道：“你有话对我说吗？” “迟小姐果然还是得到消息了。”刘娴低声道。 迟南雪不怒反笑：“你怎么能让我从其他人那里得到消息？刘娴，事情是真的吗？” “是。”刘娴沉默良久，这才哑声应了：“我还在考虑解决途径，所以……” “怎么被夏沐颜知道的？”迟南雪蹙眉问道。 “鸿途他们本来就是国内的产业，和夏家可能是有联系。”刘娴只好道。 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问道：“鸿途这个合作失去了，对我们影响有多大？” “不是这个合作的问题，是……”刘娴几乎抓不住手机，良久方才狠狠心咬牙道：“是我们这个合作签订了违约条款，现在我们是被迫违约。” “被迫违约？我们的法务部呢？这个合同怎么没拿给我审核过？我不记得这份合同里面有违约条款。”迟南雪蹙眉。 “是后来加上的，那时候……司少还没有过来，盛传金融危机的时候，鸿途表现地很温和，他们主动提出来要和我们合作，后来商议过程中，他们说为了防止我们违约，所以增订了这样一份违约条款，我们当时记得初期合同迟总您是审查过的，所以我们以为，我们以为我们不可能存在中期违约的事情，就这样签下了。”刘娴闭了闭眼，脸色难看至极。 迟南雪死死闭上眼。 太熟悉了。 这样的手段简直是太熟悉了。 可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她竟然也会被人这样算计进去。 “他们在其他合同条款上也动了手脚。”迟南雪沉声道。 “对。”刘娴的声音微微有点抖，迟南雪想，如果是刚刚入职的刘娴，想来都是快哭了，哪里会像是现在这样冷静？ 她轻轻叹了口气，道：“没和我联系，打算怎么办？” “将功补过。”刘娴哑声道。 “怎么将功补过？说的具体一点。”迟南雪轻笑一声。 “我……”刘娴顿了顿，低声道：“我是打算和他们去谈谈。” “求他们高抬贵手，不要纠缠我们的事情了，是吗？你和他们什么过节，方便说吗？”迟南雪平静地问道。 刘娴下意识咬住下唇，良久方才摇摇头，又很快意识到迟南雪看不到，她的眼眶微微红了，声线压得很低很低，许久方才道：“鸿途来谈事情的那个人，是他们现在的副总裁，当年他们不是做风投的，是放高利贷的。我父亲当年一时糊涂欠了钱，后来还了三倍他们也不罢休，我父亲就活生生被他们逼死了。” 迟南雪的声音微微顿了顿，许久方才沉声开口道：“这件事不用你来处理了，你退出来。” 刘娴的脸色微微一变：“我可以的迟总……” “我的意思不是说不让你处理美国分公司的事情了，只是让你从这件事本身退出来，你没有必要这个时候去委曲求全。”迟南雪沉声道：“他想让你去求他，他莫不是疯了！” 迟南雪的声线很是凌厉。 刘娴微微一怔，低声道：“可是迟总，这件事终究是我惹麻烦了……” “没好好审合同这个事情是得你担着，这件事我之后再找你，可是后面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我来负责。”迟南雪平静地开口。 她的语气分明严厉的很，可是刘娴却怔怔地站在了原地。 第一次，她有了被维护的感觉。 刘娴没来由地想起曾经她和迟麓麟针锋相对的时候，迟南雪也是如此笑着说道：“自己的人我当然是要护着的。” 就像是不管发生了多少事，迟南雪都会毫不犹豫地挡在她的面前，仿佛这一切都是再理所当然不过。 有这样一个上司，夫复何求？ 刘娴死死咬住下唇，眼底已经有了隐约的泪意，良久，她方才轻声开口道：“我……谢谢迟总，真的谢谢您。” “你的事情，我争取一并解决了，放心，不会委屈了你。”迟南雪沉默片刻，这才道。 “不用，迟总，真的不用，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我……我自己都不知道还能怎么做了。”刘娴微微垂眸，低声道。 迟南雪心底微微一怔，没来由地想起晏雁。 事情同样过去那么久了。 人都是健忘的，曾经刻骨的爱与恨，都会被时间慢慢打磨，像是年少时的棱角都被慢慢平和，像是那些不甘和委屈都被岁月温柔地抚平了。 她和刘娴，终究是不同了。 即使是现在，迟南雪依然觉得其实晏雁离开时其实是爱着她的，只是那种爱，终究比不过对迟麓麟的恨。 所以晏雁走了，决绝无比地离开了。 良久，迟南雪方才轻轻叹了口气，道：“好了，你先将材料都传给我，我看一下。” 刘娴果然点头应了，良久，她方才小声开口道：“迟总，订婚快乐。” 迟南雪一怔，这才垂眸笑了笑。 第355章 亲情这个词太奢侈了 迟南雪回到现场时，就见夏沐锋走了过来：“迟小姐，刚刚没事吧？” 他的脸色很是赧然，低声道：“刚刚真是不好意思，你看……我妹妹这人也是憋不住话，她是知道了，说是你美国那边的公司出问题了，就说什么都要和你说上一声，担心你不知情，到时候着急上火。” 迟南雪简直要笑出声来了。 这句话也是太虚伪了，迟南雪甚至有点懒得理他。 “对了还有，”夏沐锋顿了顿，道：“刚刚我也留意了一下，主桌这边都是一些贵客，刚刚那位和您聊天的女士，是盛夏花业的赵女士吧？” 他的神色很是认真，迟南雪微微蹙眉，想到他说的定然就是晏雁了。 她刚想开口说不是，熟悉的声音就响在了耳畔：“怎么？” “刚刚迟小姐不是和一位美丽的女士聊天吗？”夏沐锋含笑道：“我也是刚刚忽然想到，那位女士是盛夏花业的赵女士吗？” “不是。”司明远言简意赅地应道：“夏少要找盛夏的赵女士吗？” “啊，没有的事情，只是有点好奇。”夏沐锋紧忙摆手，他显然也看得出来，司明远并不是十分热忱，夏沐锋也懒得自找没趣，只点点头笑道：“那我先回去了，祝福二位。” 司明远没开口，只是淡淡弯起唇角，就算是回应了。 “刘娴那边怎么说？”司明远问道。 “我可能要找时间回去一趟。”迟南雪无奈道。 见司明远没应声，她只好凑上去，在司明远的唇角轻轻吻了一下，小声道：“生气啦？” “不是，只是觉得这件事说不出的微妙，”司明远顿了顿，道：“也不是说我怀疑刘娴，只是我还是需要再确认一下，这毕竟是个多事之秋。” 迟南雪微微一怔，还是点了点头。 直到将客人一一送走，迟南雪这才将一张房卡递过来。 迟南雪有点诧异地看过去：“这是……” “是晏女士的房卡，我想你们可能需要聊一聊。”司明远平静道：“她明天早上就走了。” 迟南雪微微抿唇，倒是没伸手接。 “晏雁女士的意思是，她随时期待你过去。”司明远道。 迟南雪闭了闭眼，手微微有点发颤，低声道：“我其实不太知道，我该不该接这张房卡。”迟南雪垂眸苦笑道：“我可以让这件事彻底过去，我也见过她了，我知道她一切都好，对我而言也就足够了……” 司明远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决定权在你，我只是觉得，人生是不该留有遗憾的，如果你觉得你放得下，那么自然无妨。” 迟南雪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我放不下。” 那毕竟是最美好的曾经。 后来迟南雪总觉得亲情这个词本身就太奢侈了，而这一切都和当年晏雁的好切不开干系。 沉默良久，迟南雪还是轻声道：“我去见见她。” 司明远不置可否，只是轻轻握住迟南雪的手，道：“我陪你。” 他随着迟南雪走到晏雁门口，就见门是虚掩着的。 迟南雪心底一惊，再也管不得那么多，径自推开了门。 下一秒，她看到里面尴尬莫名的迟麓麟，迟麓麟就站在门口，似乎是正和晏雁说着什么。 见迟南雪来了，迟麓麟张了张嘴，脸色愈发尴尬。 “怎么回事？”迟南雪微微蹙眉，开口道。 “你爸爸……他过来和我说几句话。”晏雁犹豫再三，这才道。 “对，对。”迟麓麟轻咳一声，下意识抬步要走。 迟南雪径自迎上去：“既然都在，不妨我们也开诚布公地聊一聊。” 迟麓麟沉默半晌，还是忍气吞声地坐下了，心情显然也是相当不好。 “我不可能陪你演戏，我想你也清楚。”晏雁看向迟麓麟，哑声道：“你不用和我说你现在过得好与不好，那些与我都没有关系了，我既然当年能选择离开，你就该知道我不在意你的死活了。” 迟麓麟苦笑一声：“晏雁，你说我们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们怎么变成这样，你比我清楚。”晏雁的声线无比疏冷：“这些年我给了南雪多少钱，你给过南雪半分吗？” “你从南雪的世界中消失了，”迟麓麟的脸色愈发涨红了：“你觉得是钱能解决的吗？！” “所以你就是没给。”晏雁冷笑道：“我真是瞎了眼，我觉得你能做到你的承诺。” 迟南雪诧异地看了晏雁一眼，又看向迟麓麟。 她从来都不知道，在晏雁离开后，她其实还是没有彻底放下自己的。 晏雁试图用自己的方式来弥补，只可惜，迟麓麟毫不犹豫地将她从迟南雪的生活中割裂了。 迟南雪那么痛苦的时候，迟麓麟也没有打算透露半点关于晏雁的行踪。 “这些年，我一直以为妈妈杳无音讯，所以其实并不是，真相是父亲掩藏了，是这个意思吗？”迟南雪忍不住问。 “最初，我的确是没有和你父亲沟通过，可是后来……云鼎愈发没落，我担心委屈了你，就想着总归要给你寄点钱。”晏雁低声道：“我只是没有想到，你父亲竟然什么都没和你说过。” 迟南雪垂眸笑了笑，脸上带了三分疏离。 “那些钱我根本就没见过，更何况南雪，我也是为了让你尽快融入新的家庭，当时晏雁已经走了，你只给她钱有用吗？你还能还给南雪一个完整的家吗？晏雁，这是你做出的选择，从你离开的那天开始，你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了！”迟麓麟毫不客气地说道。 晏雁咬紧牙关：“那你呢？你让小三进了门，你就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了？你让南雪受了多少委屈，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讽刺，无以伦比的讽刺。 他们每个人都像是无比关心自己似的，在这里争执着过去的一切，迟南雪忽然就有点后悔站在这里了。 “够了。”司明远忽然冷声开口。 迟麓麟惊诧地看向司明远，晏雁也蹙眉道：“这是我们家的事情，司少您……” “你们有什么资格当着南雪的面争论这些？”司明远沉声问道：“都说为人父母，你们又做到了什么？” 第356章 这一句话耗尽了她全部的勇气 晏雁脸上的神情一瞬间凝滞了。 许久，她方才低声开了口：“是我不好。” 自从当年离开后，她还是第一次这样站在迟南雪面前。 不是没有想过要回来，只是那么多年过去了，知道迟南雪的生活过得不算好，她也曾经想过要回来站在陆薇薇的面前，质问她凭什么这样对自己的女儿。 后来仔细想想，自己当年都能一走了之，现在回去还有什么意义？ 她选择了逃避，现在自然也不能再次回到这里。 晏雁垂眸良久，这才哑声道：“对不起，我先回去了。” 迟麓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忽然伸手将晏雁拉住了：“我刚刚说的也不对，晏雁，你都走了这么多年了，现在你还……” “我有家人了。”晏雁忽然开口道。 迟麓麟的脸色顿时变得尴尬莫名：“你……” “我现在有很……尊重我的爱人，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再也不可能发生第二次了。”晏雁微微垂眸，低声道：“我今天也只是过来看看南雪，见到她现在过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她的目光越过迟麓麟，定格在迟南雪的脸上。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静静和晏雁四目相对。 许久，晏雁方才哑声开口：“南雪，其他事情我都可以说是过去了，只有对你……我是真的很抱歉。” 迟南雪说不出那种感觉。 如果说委屈，多少年前什么情绪她都体会过了。 那种绝望和不甘，那种被抛下的愤怒和委屈，所有的心情都在曾经汇集，以至于现在两世之隔，再看到晏雁时，那些所有的心情都慢慢化作虚无。 迟南雪沉默片刻，还是垂眸笑了：“祝福你，你说你现在很幸福，我很高兴。” 她的声线那么平静，平静地仿佛这一切真的就成为了过去。 晏雁的胸口激烈地起伏，许久方才情绪复杂地点了点头。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上前几步将迟南雪拉住了：“对了，有个东西妈妈一直想要送给你，这些年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迟南雪微微一怔，看向晏雁。 晏雁吸了口气，将一个文件袋递了过来，低声道：“妈妈知道我一直都对不起你，这些……就是我能够给你的全部了。” 迟南雪诧异地打开了面前的文件袋，脸色立刻就变了。 “这是……” “这……”迟麓麟的脸色也变了。 “这是当年我和你爸爸感情还好的时候，他将我的名字也填在了房证上，”晏雁垂眸笑道：“这些年你父亲旁敲侧击地和我提过很多次，可是我一直都留着一点心眼，现在见到了你，我也终于可以了却一桩心事了。” 迟麓麟咬牙道：“我们已经离婚了晏雁，你不能太过分……” 晏雁就忍不住笑了：“过分……当年你和我海誓山盟的时候，你也没有说过我过分，这栋房子不是我朝你要的，我从来都没有找你要过任何东西，迟麓麟，这是你主动给我的，时过境迁，现在你说我过分？” 迟麓麟咬紧牙关，脸色难看至极。 良久，他方才闭了闭眼，道：“如果我为你申报死亡，你现在根本就没有机会将这个给南雪，是我护着拦着……” “我真没想到，时隔多年，我们再次见面会是这样的。”晏雁轻声道。 迟麓麟的声音像是瞬间被人卡住了似的，顿时偃旗息鼓。 他看向晏雁的神色无比复杂。 这是他年轻时候最喜欢的女人，甚至直到现在，他看到姚采薇时还会下意识地觉得亲近。 他喜欢的，从来都是晏雁这样的女孩子。 十多年过去了，离开的时候晏雁还年轻，笑起来的时候带着浅浅的酒窝，那时候迟麓麟最喜欢的就是晏雁的酒窝，永远带着青春洋溢的意味。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他从来都不曾想过，原来十年后再次见面，他们还会如此针锋相对。 实在是太过讽刺。 “我们可能是真的不适合，时间也验证了这些。”晏雁垂眸笑了笑，眼底眉心带上三分释然：“只有离开你这个决定，我庆幸我做对了。” 迟麓麟的脸色有说不出的悲哀。 良久，他方才闭了闭眼沉声道：“晏雁，我们不是不能……” “你有陆薇薇了，现在甚至还多了个姚采薇。”晏雁笑意渐深：“这样的你，还和我说我们不是不能走下去？” 迟麓麟咬紧牙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良久方才讷讷地离开了。 晏雁静静地看着迟麓麟的背影，许久方才轻轻拉了一下迟南雪的手：“还好我和你爸爸也算是离婚了，这个我单方赠与给你，法律上可能有些问题，你到时候好好处理一下，这个房子现在价值不菲，和当年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迟南雪神色复杂地看了晏雁好一会儿，这才问道：“你现在住在江城吗？” 晏雁似乎是微微一怔，摇摇头道：“没有，南雪你为什么……” “急着回去？”迟南雪又问。 “也……有点急。”晏雁犹豫再三，还是道：“出来的时候我先生和我说，他之后要去参加一个画展，让我帮着打理一下家里的事情。南雪你这边是有什么事吗？需要的话，妈妈随时都……” 司明远蹙眉看了晏雁一眼，刚好看到她手上戴着的指环，他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却又自己停住了。 迟南雪安静地听着，这才弯唇笑了笑：“也没什么事，本来想带你见见外公，还有桓桓，外公很久没有见到你了，想必也很想你。” 晏雁摇摇头，眼底添上三分苦意：“爸的事我都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他心脏不好，这么多年我都没出现过，我想……还是不要出现刺激他了。今天我在你的订婚宴上远远瞧见了，看来是恢复得不错，这就足够了。我现在委实是不适合出现，我都是个走了那么多年的人了……” 她的语气毫无波澜，迟南雪的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许久方才轻轻点了点头：“也好。” 晏雁犹豫再三，还是低声问道：“南雪，我能……我能抱你一下吗？” 迟南雪诧异地抬眼，晏雁的眼底蓄满了泪水，仿佛这一句话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勇气。 第357章 明远，我喜欢你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汇集，迟南雪忽然就有点不忍。 她主动上前，轻轻拥住了晏雁。 晏雁的身体都在微微轻颤，她的手小心翼翼地覆在迟南雪的后背，声音沙哑地厉害：“你都这么大了，我走的时候，你才那么小不丁点呢。” 她错过了迟南雪的成长，错过了她最重要的那十年的所有喜怒哀乐，所以迟南雪往后的人生，她再也没有参与的权利了。 晏雁几乎泣不成声，迟南雪心情复杂地垂眸看过去，忍不住觉得眼眶也有点酸涩。 许久，晏雁方才松开了迟南雪，她微微垂着头将眼泪拭去，这才道：“太晚了，你们也该回去了。” 迟南雪迟疑片刻，轻轻点头应了：“恩，那……妈妈也早点休息。” 太久没有念出这个词，迟南雪甚至觉得这个词在唇齿之间打了个转，都是说不出的陌生。 晏雁重重点点头，将两人一路送到了电梯口。 …… 直到坐在回家的车上，迟南雪方才轻轻拉了拉司明远的手指：“谢谢，你应该很累，还陪我来这里折腾一趟。” 司明远挑挑眉，道：“这不是问题，只是……” 迟南雪看过去。 “晏雁刚刚在说谎。”司明远眉头微蹙。 “你是说……” “我是说她提到自己爱人的那一段，语气很不自然。”司明远淡淡道。 迟南雪诧异地看向司明远，想了想方才道：“这也是正常的，毕竟我想晏雁也不想让我知道太多关于她新的家庭的事情。” “如果只是这样，倒是无妨，我只是有点担心。”司明远蹙眉道。 迟南雪笑了笑，道：“我倒是觉得，像是我母亲这样的人，已经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了，往往在选择新的伴侣时会更加慎重，现在就是如此。” 司明远摇摇头，淡淡道：“但愿吧。” “美国那边的事情，我可能之后还要过去一趟。”迟南雪轻声道。 “鸿途的副总裁，你查过背景吗？”司明远问道。 迟南雪摇摇头：“还没来得及。” “唐靖澜，听说是个华夏国和法国人的混血。”司明远道：“和这样人打交道，你打算一个人去？” 迟南雪一怔，忍不住笑了：“司少，之前你说过的话，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原封不动地送还给你了？” 司明远诧异地看过来。 迟南雪的语气带着十分的狡黠，含笑道：“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了司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想你应该知道你该怎么做。” 迟南雪纤细的手指作怪地在司明远胸前一点一点的，笑吟吟的样子讨喜的很。 司明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下意识将迟南雪作乱的手指抓住了，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道：“事不宜迟，明天的机票过去。” 迟南雪笑了：“谢谢。” 司明远眉梢轻挑：“你自己都说了，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还谢什么？” 迟南雪眉眼弯弯。 直到回了家，迟南雪方才后知后觉今天的不对劲之处。 “桓桓呢？” “送到外公那边去了。”司明远毫不客气地将迟南雪打横抱起：“今天这样重要的时候，不能让小孩子跟着学坏。” 迟南雪在这方面素来迟钝，直到看到司明远的眼神，她方才意识到司明远的话意味着什么。 她的脸倏地红了，讷讷道：“不是，可是……” “可是什么？”司明远靠近了一点，将温热的吻落在迟南雪眉心。 迟南雪羞窘地靠在司明远的怀里，这样从管家和保姆面前走过，迟南雪简直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司明远了然地笑了笑，道：“紧张什么？以后你要学会适应。” “适应你随时随地耍流氓吗？”迟南雪低声问道。 “这就叫做耍流氓吗？”司明远诧异地看过去。 迟南雪深谙这人的习惯，抿抿唇不说话了，只是双手小心地抱住了司明远的脖子。 司明远笑意渐深，将人直接丢进了浴缸。 她身上还穿着酒宴上的小礼服，水花溅下来，轻纱朦胧地覆在身上，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这样的场景，穿着衣服简直比脱了还要让人浮想联翩。 不是第一次裸裎相对，可是在这样狭小的空间，迟南雪简直羞得想要缩进角落里。 司明远微微笑了笑，向前靠了靠，伸手将水阀关了，这才含笑吻上迟南雪的唇。 浴室的温度相较外面高了不少，连同两人之间的气氛都变得愈发暧昧而美好，带着朦胧的暖意。 司明远微凉的唇染上三分情欲的意味，在迟南雪的唇瓣上辗转厮磨，像是要将那三年间的思念尽数补足似的。 迟南雪整个后背抵在浴缸的边缘，司明远的手伸过来，轻轻护住她的背部，却也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愈发靠近了。 司明远的姿势带着满满的掌控欲，却是同样让迟南雪无比地安心，像是整个人都被熟悉的气息温柔地包裹。 司明远的手在她的背部游走，迟南雪就觉得自己背部的礼服绑带被轻轻揭开了，司明远的声音带着低哑的笑意：“闭眼。” 迟南雪下意识闭上眼，任由司明远掌控了全局。 他的唇一点点撩拨起迟南雪全部的欲望，迟南雪就觉得自己浑身都被他的吻灼热了，她情不自禁地将自己送向他的怀抱。 如果说从前的她是在飞蛾扑火，那么现在…… 他们心甘情愿又理所当然地将自己的全部交给彼此。 整个人都被压在浴缸微热的边缘，迟南雪被骤然的深入几乎逼出泪来，唇角却是染上淡淡的笑意。 她配合着司明远的动作，许久方才哑声道：“明远，我喜欢你。” 司明远的动作微微一顿，靠近了一些，在迟南雪的耳畔低声道：“我爱你。” 他的声线无比认真，手也扣紧了迟南雪的手指。 十指相握的力度让她说不出的安心。 迟南雪浑身一震，垂眸笑了。 足够了，前世今生，她想这就足够了。 这一夜，迟南雪的手机一直在响，可是他们谁都没有来得及理会。 第358章 他在这边没有熟悉的人 第二天一大早，迟南雪醒来时只觉得自己的腰都要折了，她闭着眼睛伸手在床边摸索了一会儿，这才诧异地睁开眼。 司明远显然已经出去一会儿了，床铺一片冰凉。 迟南雪揉了揉眼睛，慢吞吞地起身。 “小姐醒了？”外面响起钟清源的声音。 迟南雪怔了怔，点头应了：“恩，醒了，司少呢？” “司少刚刚出去接桓桓了，还没回来。” 想到司明远昨天将迟济桓送走就是为了胡作非为，迟南雪的脸又悄无声息地红了。 她揉揉自己的脸，这才将手机拿起来看了一眼。 这一看她就怔住了，十个未接来电。 三个来自南家成，七个都是陌生的号码。 南家成素来都不是一个会肆意妄为的人，他如果这样连续打来三个电话，八成就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迟南雪想了想，紧忙将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一会儿，没有人接听。 她犹豫再三，径自拨通了下面的号码：“你好，请问是哪位？” “你好，是迟小姐吗？”那边响起一个清冷的女声。 “对，你是……”迟南雪蹙眉问道。 “我是顾卿遥，抱歉打扰，我今天本来和南先生有约，但是南先生的电话始终拨不通。昨天我也来参加了迟小姐的订婚仪式，可是南先生似乎一直没有出现，我问了一些朋友，他们都说没有办法联系到南先生，我就只好想到了迟小姐您，不知道您这边是否方便联络一下南先生？这次的合作对于我们和南先生而言都同样重要，可是如果南先生放弃合作，我们就只有将南先生的投标当做废标处理另行考虑他人了。”顾卿遥平静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道：“我明白了，我这就联系南先生，您这个电话方便回拨吗？” “没问题。”顾卿遥的语气终于放松了几分，含笑道：“祝贺迟小姐和司少。” 迟南雪笑笑，道了声谢将电话放下了。 刚好司明远推开门，道：“怎么？在打电话？” “是海城那边的顾卿遥顾小姐，黎少的爱人，”迟南雪解释道：“听说是原本和南家成有约，商议一次重要的合作投标，但是南家成不仅没有赴约，而且还失去了联系。” 司明远微微蹙眉：“我们的飞机将会在三小时后起飞。” “可是……”迟南雪想起南家成打来的三个电话，轻叹了口气道：“昨晚南家成给我打了三个电话。” “十二点多我的确是听到了一个。”司明远道。 迟南雪有点诧异：“所以你拒接了？” “南雪，任何一个朋友都不会在午夜十二点给你打电话，这本身就是对彼此的不尊重，”司明远的脸色不太好看，顿了顿方才道：“而且昨晚你也很累。” 迟南雪微微垂眸，将手机拿过来看了一眼。 果然，十二点那个电话被挂断了，南家成就没有再打过来。 迟南雪轻轻闭了闭眼，道：“也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午夜十二点吗？”司明远的语气带上三分讽刺。 “他在这边没有太熟悉的人。”迟南雪低声道：“换做是我在美国的时候，如果我和桓桓深夜给南先生打电话需要帮忙，南先生一定不会这样做。” 司明远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一下，沉声问道：“所以你是在怪罪我……” 迟南雪疲惫地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你误会了。”她顿了顿，道：“我不想和你吵架。” “我也不想，”司明远几乎是斩钉截铁：“我们昨天才刚刚订婚。” 他的语气带上点迟南雪绝不熟悉的委屈。 迟南雪诧异地看了司明远一眼，不知道这人在装什么委屈，然而不可否认的是，这人在这方面一向很会让迟南雪心软。 不管是三年前的那一本追女生的99条守则，还是现在带着点委屈的声音。 平日里强大到无坚不摧的人，在自己面前悄然无声地卸下了所有的伪装所有的盔甲，迟南雪不得不软下心肠来。 迟南雪抿抿唇，道：“好了，南先生的电话打不通，从这里去南先生家里一趟要多久？” “我去让警方也帮忙吧……” “不必了。”迟南雪紧忙拦阻道：“南先生的事业刚刚起步，如果这时候让警方参与进来，难免会将事情闹得有点大，这样的结果，我想南先生应该也不希望看到。” 司明远微微蹙眉，还是点了点头。 “去一趟吧，我让钟绍钧改机票。”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许久方才轻轻点了点头，她凑上去，在司明远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抱歉。” 司明远轻叹了口气，眼底添了三分无奈。 …… 迟南雪和司明远到南家成的家时，大门紧闭，从外面看过去只能看到花园，里面什么都没有。 迟南雪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站在门口继续拨南家成的电话。 下一秒，南家成家的大门面部识别开启了，“嘟”的一声，大门缓缓打开。 迟南雪拨号的手顿在那里，诧异地看向院门。 司明远的神色愈发沉凝，单手将迟南雪的肩膀护住，径自走了进去。 “我没来过这里几次……”迟南雪低声道。 “那大概是因为这里的主人很期待你的到来。”司明远轻笑一声，神色有说不出的讽意。 别墅的门也是如法炮制，迟南雪走过去瞧上一瞧，门就自动自觉地开了。 迟南雪就觉得自己肩膀上搭着的手愈发紧了，下一秒，司明远干脆伸手和迟南雪十指相扣，一点罅隙都不留了。 迟南雪失笑，刚想说什么，看到里面的样子就是微微一怔。 “南家成应该不喜欢我们这样闯进来。”司明远蹙眉道。 迟南雪摇摇头，面色愈发凝重：“南先生应该不是会将东西弄得这么乱的人。” 南家成甚至有点洁癖，迟南雪太清楚了。 可是现在…… 桌上酒杯倒了，殷红的酒液染了桌布，让桌布的颜色有种说不出的妖冶。 迟南雪脸色不太好看：“我们上楼去看看。” 第359章 她太了解那种无望的滋味 司明远不置可否地跟了上去。 卧室的门虚掩着，迟南雪沉默片刻，向后退了退，司明远了然，径自上前将门推开了。 他进去看了一眼，脸色立刻变了，扬声道：“钟绍钧，叫救护车，人晕过去了。” 迟南雪错愕地跟了进来，一眼就看到地上斜斜倒着的南家成。 他的眉头微微蹙着，头显然是磕在了旁边的窗棂上，伤口的血痕触目惊心。 迟南雪没来由地想起桌上倒着的烈酒瓶，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紧紧握住了司明远的手。 司明远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道：“应该没有大碍，只是饮酒过度晕过去了。” 迟南雪低声应了，心底有点不是滋味。 他昨天说自己因为临时的工作所以没办法出席订婚仪式时，分明还是带着笑的。 可是现在看来，南家成或许根本就不是有什么工作，而是在这里待了整整一天。 迟南雪沉默半晌，看着赶来的医护人员紧着为南家成处理伤口，将人抬上担架，南家成无知无觉，只有胸口微微的起伏让人能够确信他还活着。 迟南雪闭了闭眼低声道：“他应该不想让我们看到这副样子。” 司明远认真道：“没事，等他醒来或许就都忘了。” 迟南雪只好瞪了他一眼，觉得自己心口的愁绪都被司明远一本正经的话扫空了。 …… 南家成真正醒来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迟南雪和顾卿遥打了个电话解释了一下情况，只说南家成突然病倒了，顾卿遥还是点头应了。 迟南雪将电话放下，司明远便走了过来，道：“南家成醒了。” 迟南雪一怔，轻轻点了点头。 南家成住的是一间向阳的病房，迟南雪进去时，南家成将床头摇起来了一点，静静看向窗外。 见迟南雪进来了，南家成轻咳一声，低声道：“今天的事情，多谢了。” 迟南雪摇摇头，道：“觉得好些了吧？不舒服的话随时和我说，我去问问医生。” 他们像是有一种难言的默契，谁都没有提起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 南家成只是平静地笑了笑：“没事了，只是有些低血糖，老毛病了。” 迟南雪就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 低血糖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症状，南家成混乱的家里更是证实了一切，可是迟南雪知道自己不能说。 既然不喜欢，就不应该给人希望。 迟南雪只是想了想，道：“对了，昨天……” “昨天……”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开口。 南家成的眼底覆上三分笑意：“你先说。” “没事，你先说，我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昨晚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很抱歉。”南家成眉眼微垂，神色却是说不出的认真。 迟南雪轻咳一声道：“我昨晚有点醉了，前面几个没听到，最后那个……我一不小心就给挂断了，真的很抱歉，还好没出什么事，不然我一定无法心安。” 南家成摇摇头，云淡风轻地笑了：“是我不该那个时间给你打电话过去，现在想想，和骚扰电话都差不多了。” 话说到了这个程度，迟南雪也只好配合着笑了笑。 其实她是知道的。 那种无望的滋味，迟南雪是体会过的。 前世她被夏沐锋绑架，有一天晚上夏沐锋将手机给了迟南雪，让迟南雪给司明远打电话过去。 电话打了三通都没人接，迟南雪不死心，就又给司明远打了一个。 这一次电话响了几声，径自被那边的人挂断了。 那一瞬间，夏沐锋的脸色比她还要诧异，简直像是活见了鬼。 时间过去这么多年了，迟南雪却还是清清楚楚地记得当年的心情。 那是被一盆凉水兜头泼下来的感觉，仿佛整颗心都冷透了。 而现在，迟南雪低声道：“昨天的事情，我是真的很抱歉，以后一定不会了。” “是我该说抱歉，”南家成微微怔了怔，笑容平静自若：“我以后绝对不会半夜打骚扰电话了。” 迟南雪心底像是梗着一根刺似的，直到出去时都有点说不出的难受。 刚好主治医生要推门进去，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大夫，请问能知道里面那位南先生昨天什么时候晕过去的吗？” “……你这个问题一般很少有人会问到，不过看头上的血迹，差不多是晚上十二点多吧。送来还算及时，如果再过一段时间，病人因为失血过多或者体温过低休克了，情况可能就不是如此了。”医生说道。 迟南雪的心跳微微慢了一拍。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南家成给自己打过来的那个电话，被司明远截断的那一通电话，刚刚好是半夜十二点多。 南家成在华夏国没有朋友，没有亲近的人，所以千钧一发的时候，在他觉得自己就要晕过去之前，他本能地向自己求救了。 这完全违背了南家成的习惯，可是他得到的是冰冷的挂断声。 迟南雪闭了闭眼，轻轻叹了口气。 司明远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道：“回去吗？” “恩。”迟南雪点点头。 司明远顿了顿，道：“虽然这句话不该由我来说，但是……南雪，朋友之间能为彼此做的事情或许本来就是有限的，你如果当真觉得对南先生很是亏欠，我们也可以在别的方面尽量弥补，但是……他终究会遇到一个对的人，像是我遇到了你。” 迟南雪诧异地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就平静地笑了笑：“好了，我们也该去美国了。” 迟南雪沉默着跟了上去，许久方才轻声道：“谢谢。” “这有什么可谢的。”司明远的笑容很是平静：“你如果为了南家成谢我，我反而会觉得相当微妙。” 迟南雪忍俊不禁：“你这个人就是太小气。” “都陪你过来看南家成了还小气？”司明远无奈：“医生还是我找的呢，你简直是过河拆桥。” 迟南雪摇摇头，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和司明远在一起，所有的问题都不再让她困扰。 生活都变得温暖无比，像是缓慢流淌的河流，安静而温柔。 第360章 那我觉得我有点吃亏 迟南雪和司明远到美国时，一眼就看到了彼端的刘娴。 刘娴这段时间显然消瘦了不少，她的唇角紧紧抿着，见到迟南雪的瞬间几乎绷不住情绪哭了出来。 迟南雪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无奈道：“你这是做什么？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我……对不起迟小姐，您那么信任我，我却……” “行了，你也不是故意的，我说了，你没有严格审查合同这件事是不可能过去的，你跟着我做事，我向来告诉你合同要严查，”迟南雪沉声道：“今年年终奖扣一个月的，至于唐靖澜的事情不怪你，你也不用主动背这个锅。” 刘娴低声道：“我今年年终奖不要了，都用来添补公司的财政空缺。” 迟南雪摇摇头：“用不着，走吧，一边走一边和我说一下情况。” “唐靖澜两小时后过来我们公司谈判。”刘娴低声道。 迟南雪挑挑眉，点头应了：“一会儿我去参与，你今天下午放假。” “迟小姐，我对这件事比较熟悉，我保证可以控制我自己的情绪。”刘娴有点急了，眼眶都跟着红了几分。 迟南雪蹙眉看过去：“刘娴，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你可以看看你现在的情况，你看到你自己的样子，还能认为自己可以控制情绪吗？” 刘娴怔怔地接过迟南雪递过来的镜子。 “你像是三天没合过眼了，我知道你心底憋着一股劲，这种心态我喜欢，但是我不希望你将自己逼到死胡同里，没有这个必要。”迟南雪平静道。 “麻烦迟总了。”刘娴低声道。 “好了，”迟南雪笑了笑，道：“放心吧，唐靖澜的事情我能处理妥当，你就不用担心了，善后的事情这次交给我，以后就没有这种事了。这是我订婚第二天，你将我从华夏国折腾过来，自己说该怎么罚？” 她的语气分明是带着笑的，刘娴也笑了，小声道：“我给迟小姐包红包。” “谁稀罕你的红包。”迟南雪笑骂道，想了想点头应了：“行吧，包个大的啊。” 司明远眼底带着三分笑意，侧头看了迟南雪一眼。 有人说，有的老板是有人格魅力的。 司明远就觉得迟南雪绝对是有的。 她能够让刘娴对她心服口服，却又能像是朋友一样相处。 “其实我最近还在想一件事。”迟南雪道：“我们以前一直都是以云鼎美国分公司的名义活动的，但是现在我们分离出来也有段日子了，名声也做起来了，我想……给公司改个名字。” 刘娴点头道：“我也觉得，一直挂着这个名头也不方便。” 迟南雪想了想，看向司明远：“明南房地产，这个名字怎么样？” 司明远微微一怔，了然地笑了：“这是你的公司，没有必要……” “现在也是你的了，怎么，嫌弃了？”迟南雪笑吟吟地看过去。 司明远这才想起自己在订婚仪式签下的字。 迟南雪是真的一心一意想要将公司分给他一半，处处都是如此，即使在公关层面也是一样。 司明远想了想，笑道：“如果一定要将名字合在一起，我倒是觉得亏待了你，”他顿了顿，道：“或者换个方式，这件事从长计议。” 他心底显然已经有了计较。 迟南雪笑着应了。 很快，车子就停在了公司楼下。 迟南雪的公司在美国发展地不错，尤其是之前司明远的投资款如数到账，现在看着气派的办公楼，司明远感慨：“我想投资人应该很喜欢给你的公司投资。” 迟南雪一脸问号。 “至少一眼看上去就知道钱花在哪里了，挺好。”司明远笑了一声。 迟南雪忍俊不禁，摇摇头道：“没办法的事情，之前办公环境太差了，那么多人都挤在一个办公室里。” “你这是在和投资人汇报吗？”司明远含笑问道。 迟南雪想了想，笑道：“你已经不是投资人，是大股东了，这公司也有你的一份，所以你投资也是应该的。” 司明远失笑：“那我觉得我有点吃亏。” “晚了。”迟南雪笑容深了几分。 司明远跟在迟南雪后面，唇角带着掩不去的笑意。 不知道为什么，司明远总觉得从订婚仪式结束后，迟南雪的心情就相当地好，像是曾经的心结都慢慢解开了。 迟南雪和司明远进去和几个相熟的员工打了招呼，很快，唐靖澜就到了。 唐靖澜穿着一身唐装，偏偏又不显得违和，看到迟南雪和司明远时，唐靖澜的脸上掠过一丝诧异：“原来真的是你。” 迟南雪微微蹙眉，有点不解唐靖澜这话里的深意。 “我们见过吗？”迟南雪蹙眉问道。 唐靖澜一怔，笑了笑摇摇头：“虽然我们没见过，但是我对迟小姐可是久仰大名啊。” 想到之前听说的唐靖澜的背景，迟南雪觉得被他久仰大名委实不是什么好事。 似乎是看出了迟南雪的情绪，唐靖澜含笑道：“我夫人总是和我提起迟小姐，说迟小姐在商界也是青年翘楚，我就多跟着关注了一些，现在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听说迟小姐和司少刚刚订婚，恭喜二位了。” 他将面子工程做到了极致，迟南雪只好伸手和他交握，含笑点头道：“多谢。” 唐靖澜笑意渐深，道：“迟小姐知道我今天的来意吗？” “如果我的消息准确的话。” “那么我想迟小姐消息应当是准确的，毕竟迟小姐和司少都千里迢迢地来了。”唐靖澜含笑向后靠了靠。 迟南雪就觉得唐靖澜手上的戒指有点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是从哪里见过了。 “我现在多少改变了一些主意，怎么，之前的刘经理不在？”唐靖澜问道。 迟南雪含笑道：“不管唐先生想要谈什么，我想都是直接和我谈比较好。” “抱歉，我接个电话，家里爱人盯得紧。”唐靖澜摆摆手，无奈地笑道。 迟南雪看着唐靖澜起身，眉头微微蹙起。 第361章 司明远觉得自己被调戏了 “唐靖澜这个人连年纪都成谜，没有任何媒体或者任何渠道能够得知。”司明远微微蹙眉道。 迟南雪诧异地看向司明远：“一个人何必隐藏自己的年纪？” “说来就是。”司明远冷笑一声，道：“他身上谜团很多，和他做交易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迟南雪微微垂眸，神色有点难看。 很快，唐靖澜就做了回来，道：“迟小姐，我想要投资迟小姐的公司，”他笑容可掬道：“这也是我爱人的意思，我想尊重我爱人的意见。” 迟南雪平静地笑道：“我知道唐先生是个很出色的风险投资人，之前我多少也考量过，鸿途的风险投资盈利率很高，可是我很想知道的是，唐先生所谓的投资，是指什么？” “很简单，按照鸿途的惯例，我们会和贵司签订三年的合约，三年间我们不会干涉贵司任何经营项目，但是如果三年合约期结束了，贵司的盈利率不达标的话，那么三年后我们会开始介入公司的管理运营。”唐靖澜笑着说道：“我想迟小姐其实是不必有这个疑虑的，我们可以给贵司提供最优的资金支持，而贵司是不可能达不到盈利率的标准的，我们对迟小姐有这个信心。” 迟南雪顿了顿，这才问道：“唐先生，不如我这样问，您觉得您可以代表鸿途吗？” “当然，我可以完全代表鸿途公司。” “可惜，我不能完全代表我的公司。”迟南雪轻轻笑了。 唐靖澜果然一怔：“迟小姐真是说笑了。” “或许唐先生对于公司的股权变动并不了解，昨天我刚刚将公司的一半股权以订婚交换礼物的模式转移给了司少。”迟南雪浅笑道。 …… 这是一个笑谈吗？ 好端端的，半数股份直接当做礼物送人了？ 唐靖澜觉得自己简直在听一个笑话。 他狐疑地看向旁边的司明远，司明远明显不好对付多了。 如果说迟南雪在商界已经崭露头角，那么司明远显然已经是久经沙场了。 唐靖澜有信心用糖衣炮弹让迟南雪激动万分，却完全没有任何把握能够说服司明远。 他顿了顿，蹙眉道：“司少的意见呢？” “我不赞同。”司明远平静道：“唐先生，我很想知道，如果我极力反对，你会如何？” “司少说笑了。”唐靖澜含笑道：“我想司少应该也明白，这些年鸿途很少有失手的时候，换言之，我们希望能够先礼后兵，现在的贵司，想来也没有足够的和我们抗衡的实力。” 司明远静静打量了面前的唐靖澜一会儿，这才淡淡笑了：“以美国这边的公司而言，现在的确是还不够，但是……”他顿了顿，道：“南雪应该也说过了，这是订婚交换礼物。” 唐靖澜的脸色微微变了：“我不太明白司少的意思。” “意思就是我也会参与其中，以天宸地产作为大股东的模式。”司明远沉声道。 唐靖澜根本无法想象，司明远怎么会这样自然地将自己的利益和这个小公司捆绑在一起。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司少这又是何必？”唐靖澜无奈地笑道：“或许司少就是因为年轻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我个人觉得这是十分不理智的。” “理智与否，我也是个结果论。”司明远淡淡道：“唐先生，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就请回吧。” “我以为二位千里迢迢而来，也是因为要和我会面。”唐靖澜终于面露诧异。 “不，唐先生误会了。”迟南雪轻描淡写地开口笑道：“我们只是过来度假而已。” 唐靖澜的笑容都有点保持不住了。 迟南雪让人送了客，这才看向司明远：“你怎么想？” “什么怎么想？” “我不想让天宸地产干预进来。”迟南雪低声道：“但是仅凭我们两人手中的流动资金，我想的确是无法和鸿途直接抗衡。” 司明远淡淡颔首：“我明白你的意思，没关系，唐靖澜如果被我们吓住了，未必能够倾尽鸿途的力量只为了与我们对峙，他没有这个必要。” 迟南雪犹豫再三，还是点头应了。 “那我们现在的安排呢？” “不是说好了来度假？”司明远挑挑眉，语气十分理所当然。 迟南雪无奈地摇摇头：“有件事要拜托你。” …… 三分钟后，司明远对着面前一摞文件，脸色黑得要命。 “南雪，我觉得你更适合做资本家。”他认真开口。 迟南雪叹气：“我在这方面的确是没有你有经验，所以要靠你多教我一些。” 司明远的神色添了三分无奈，叹了口气，却还是难得地有耐心：“你想做股权改制，是为了上市做准备，所以这里……” 迟南雪的办公室向阳，这个时间午后阳光正好，暖洋洋地映在落地窗前，让司明远的侧脸都笼上温和的光影，迟南雪听着听着就忍不住走了点神，看着司明远温和的侧脸发了一会儿呆。 下一秒，司明远神色深邃几分，轻轻在迟南雪的脸上亲了一下：“发什么呆呢？” 迟南雪就有种小时候偷懒被老师发现的感觉，轻咳一声向后躲：“没什么，”她顿了顿，大大方方地笑道：“司少太好看，就看呆了。” ……司明远觉得自己被调戏了。 迟南雪笑吟吟地看了司明远一眼，这才满意地笑了。 司明远郁卒地叹了口气，觉得南雪是真的被自己带坏了，不过他明显感觉得到，相比于从前一本正经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拘束，现在的迟南雪在自己面前愈发肆无忌惮，像是一点点将伪装揭开，露出猫咪柔软的白肚皮。 她慢慢卸下了伪装褪去了心防，司明远知道这一切有多么来之不易，所以愈发珍惜。 司明远笑意渐深，敲敲桌上的文件道：“好了，看这里。” 话音未落，迟南雪的手机响了，她诧异地看了一眼，道：“是诗雨。” 她将电话接起，就听那边急匆匆道：“南雪，你们是去美国了吗？” “对，怎么？”迟南雪问道。 盛诗雨的声音几乎要急哭了：“我刚刚接到林凝的电话了，虽然就说了几句话，但是……我听说她不是已经被控制了吗？怎么还能给我打电话？” 司明远和钟绍钧的手机几乎同时响起，迟南雪的脸色顿时变了。 第362章 迟小姐，意外吗？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直到司明远将电话放下，她方才低声开口：“所以刚刚盛诗雨说的话……” “是真的。”司明远微微蹙眉道：“刚刚接的那个电话，是说林凝的飞机在飞往海岛的途中被劫持了，现在飞机已经坠毁在太平洋，而人已经不见了。” 迟南雪闭了闭眼：“人员伤亡怎么样？” “全机人员都是失踪状态。”司明远低声道。 迟南雪默然地攥紧拳头。 林凝所在的世界，和他们安定的生活几乎全然不同。 她能够做到的事情，迟南雪也好，司明远也罢，其实都是不尽然了解的。 而现在，很显然，林凝已经破釜沉舟了。 迟南雪抬眼看向司明远，低声道：“我们该怎么办？” “林凝会主动联系我们的，在此之前，我们需要保证我们这边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司明远面色微沉，淡淡道。 迟南雪微微蹙眉，下意识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电话是迟济桓接的，迟南雪还没开口，小家伙就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妈妈！” 迟南雪忍不住笑了：“在忙什么呢？” “harry老师在呢，在练字。”迟济桓乖乖道。 迟南雪点头应了，想了想方才不放心道：“这几天你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恩……明天要去外公家。”迟济桓说道。 迟南雪微一蹙眉：“你清源哥哥在吗？在的话让他接下电话。” “恩！”迟济桓紧忙将电话交出去了。 迟南雪道：“明天我外公那边有安排吗？” 钟清源似是一怔，道：“晏先生明天去医院例行检查，之前小少爷答应过了，说是要去陪晏先生一起。” 迟南雪沉默片刻，道：“先不必了，明天的例行检查回到家里来做，不，今天吧……今天就去接外公过来，我们这边安全一些，安保做得比较好。” “小姐，是发生什么了吗？”钟清源忍不住问道。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道：“林凝那边劫机越狱了。” 钟清源的声线立刻沉了下来：“好，我明白了。” 将家里的事情安顿好，迟南雪这才松了口气，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始终在忙碌，键盘上打字的手没有停顿过，迟南雪看了一会儿，这才低声开口叫了钟绍钧一声：“去买点东西过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没事。”司明远顿了顿，道：“这次的事情怪我，是我疏忽了。” 迟南雪心底一痛，道：“现在说这些也没有太多意义，不过……所有的事情都系于你一身，你已经做得足够了，林凝那边的事情，是我们都没有想到她会做到这样决绝。” “我请了警部的特种兵去押解，”司明远低声道：“现在发生这种事，林凝是真的疯了。” 迟南雪心底有点不是滋味，她刚刚看到了司明远屏幕上的照片，那些特种兵队员好几个都很年轻，看起来甚至有点稚气未脱的模样。 可是现在，他们去押解了一次林凝，就再也回不来了。 钟绍钧做事很是妥当，很快，热腾腾的饭菜就尽数端了回来，迟南雪默不作声地打开一碗汤，香气四溢，她看向司明远，强行将电脑屏幕扣上了：“先吃点东西。” “我没什么心情。”司明远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虽然这样说着，还是将汤勺接了过去。 很快，电话响了起来。 迟南雪看过去，脸色微微变了：“林凝。” “开扬声器。”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点点头，顺手将录音功能也打开了。 “迟小姐，意外吗？”林凝的笑声很是恣意。 迟南雪微微蹙眉：“林凝。” “我说过，我不可能轻易被逮捕的，我的人到处都是，即使你们逮捕了我，也不过是徒增伤亡罢了，不过……经此一事倒是也好，我终于看清楚你们的态度了。”林凝的笑容低低的，有点说不出的喑哑。 迟南雪的语气冷了几分：“林凝，我希望你不要做蠢事……” “这句话该我来原话奉还，”林凝咬牙：“你们将我送离了华夏国，无非是让我回到了我能够恣意妄为的土地，这是好事，我还要谢谢你们。至于我……迟南雪，你怕是忘了，我现在是孤家寡人，没有任何需要忌惮的人和事了，可是你不一样，你太幸运了，所有的一切都在你这边……你放心，我会一一夺走的，你对我做过的事情，我全部会如数奉还，我不会让我父亲枉死的。” 她说完，将电话径自挂断了。 迟南雪闭了闭眼，看向钟绍钧。 “能看出地点吗？” “时间太短了，只能大致辨别方向，应该会在太平洋的小岛上。”钟绍钧低声道。 迟南雪微微垂眸，点头应了：“她能够挟制我们的，无非就是桓桓还有我父亲，我想她没有那个胆量去威胁到你的家人。” “我会安排军区的人保护桓桓和外公，这一点不用担心，只是……”司明远顿了顿，没来由地想到一个人。 迟南雪想了想，道：“其实还有一个，林凝既然会给盛诗雨打电话，想必盛诗雨那边也应当重点防范。” 司明远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应了：“我会安排。”他接连打了几个电话将国内的事情尽数安顿好了，这才看向迟南雪：“好了，不在这里吃了，我们也该出去走走，换换心情，唐靖澜这边明天得到了鸿途的消息，难免还会找上门来。” 所有的事情几乎堆积在一起，虽说国内的一切已经安顿好了，迟南雪却还是有点忍不住的担忧。 就像是有什么事情被忽略了一样。 然而很快，她就将这一切都抛在脑后了，因为在临河的餐厅，他们竟是碰到了熟人。 “迟小姐，司少，哎呀这可真是太巧了，二位怎么来这儿了？是来订婚度假的吗？”林元嘉戴着一顶华丽的牛仔帽，显得吊儿郎当的，一脸惊喜地看过来。 迟南雪微微一怔，道：“林先生怎么在这里？” “这不是过来度个假吗？”林元嘉笑了：“之前我们公司拉了不少资本投资，我这一看，公司势头大好，倒是不需要我什么，就出来走走。” 第363章 她是他永远的焦点 迟南雪没来由地想起之前听说的一些传闻，眉头微微蹙起。 “现在嘉合置业如何了？”司明远淡淡问道。 “哎呀lucy你给司少让点地方，对，靠过来，靠我身上。”林元嘉不忘调戏旁边的美人，见美人脸红了，这才笑笑重又看向司明远：“嘉合置业现在挺好的，这也是托二位的福。说起来嘉合置业有二位作为大股东，那真是蓬荜生辉啊。” 林元嘉脸上都添了三分笑意，看起来显然是无比得意。 迟南雪甚至不知道，林元嘉现在到底知道不知道林凝逃了的事情。 然而司明远显然不是一个喜欢猜测的人，他淡淡颔首，自然地开了口：“林先生知道林凝劫机越狱的事情吧？心态不错。” 他的语气不带任何嘲讽的意思，只是平平静静地叙述着。 然而林元嘉的脸色却是陡然变了：“什……什么……” “我是说，林凝越狱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司明远淡淡道。 林元嘉几乎是陡然从座位上起身：“不是，这怎么可能呢？她不是被送往看守最严密的国际监狱了吗？” “是这样没错，但是她刚刚已经越狱了。”司明远道：“我听说你的公司之前投资款都已经到位了，可是根据昨天收到的财报来看，你的公司现在投资款去向不太明朗，我建议你最好尽快确认一下，不要被人拿捏到把柄，至于这种cosplay的表演，我想还是尽快收拾了吧。” 他面无表情地说完，淡淡颔首，将迟南雪的手牵了转身就走。 身后，林元嘉的脸色难看至极，很快也咬牙走了。 迟南雪有点诧异地看向司明远：“财报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现在看起来还不是很严重，但是存在个人财产与公司财产混同的趋势，林元嘉最近个人资产增长地很快，这不太正常。”司明远道。 “更何况现在林凝出来了，难免不会拿这个做文章。”迟南雪道。 司明远颔首应下，一边将菜单推过来：“这家店的海胆处理地不错。” “那也好。”迟南雪来了点兴致。 司明远笑了笑，手指在菜单上摩挲了一下，忽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你和南家成联系了没有？” “恩？”迟南雪一怔，道：“没有，怎么了？” 司明远眉头微微蹙了蹙，道：“林凝应该是不会将主意打到南家成身上才对，他和我们的生活关联很远。” 迟南雪的动作却是蓦地僵住了。 她想起自己刚刚忽略的人是谁了。 迟南雪几乎是下意识地起身：“我去给南先生的医院打个电话。” “不必。”司明远蹙眉道：“我来，那家医院我比较相熟。” 迟南雪安静地等了一会儿，司明远将电话放下了：“听说南家成现在还睡着，他现在低血糖比较严重，需要静养。护士特别过去看了，就没有打扰。” 迟南雪这才松了口气，点头应了：“应该派些人过去盯着些，如果南家成因为我们的事情出了事，我会觉得很内疚。” 司明远笑笑：“放心，人已经派过去了。” 迟南雪点点头，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又觉得有点不对劲，小声嘀咕道：“这也太久了吧。” “什么？” “我是说，南家成睡得也太久了吧……我们飞行时间都那么久，之前医生不是说了很快就可以出院了吗？”迟南雪想了想，问道。 刚好海胆上来了，司明远一边给迟南雪递小勺子，一边道：“南家成之前心情不好，人缓解情绪的方式有很多种，或许他只是需要深度睡眠，这也是常事。” 迟南雪想了想觉得也是，注意力很快被海胆吸引了。 这一餐迟南雪吃的相当满足，两人回到庄园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迟南雪看向熟悉的庄园熟悉的管家，忍不住笑道：“那时候跟你一起回华夏国时，我是真的有点被你吓到了。” 司明远微微一怔，忍不住莞尔。 “那三年你的变化是真的很大。”迟南雪小声嘀咕道。 “现在想想，总体还是在朝好的方向变化。”司明远笑道。 迟南雪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那倒是。” 老实说，司明远其实不怎么喜欢来这个庄园，这个庄园里面南家成的痕迹实在是太多了，听说连家具都是当时南家成帮着一起挑选的。 司明远看着到处都别扭，却也不好说。 迟南雪倒是看起来兴致颇高，犹自道：“没想到我离开后，这里还被打理地这么好。” 管家笑吟吟地应了，一边给两人各自上了份甜品，一边道：“您离开后，司少就找到了我，说是让我将这里保持原样，家里的佣人都留着。” 迟南雪微微一怔，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轻咳一声，在旁边坐下了。 管家一拍头，道：“对了，之前司少您让我找的东西，我也都给找来了。” 他说完，将一个偌大的箱子拉了过来，珍而重之地将里面的东西递过去：“这些都是这三年来迟小姐和小少爷放在这里的东西，这几本是相册。” 迟南雪情绪复杂地看着管家献宝似的送东西，顿了顿道：“我以为您是我请来的管家。” “现在不都是一家人了吗？”管家笑着道。 司明远含笑抬眼看了迟南雪一眼，这才低头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 迟南雪想了想，干脆也跟着坐了过去。 可是很快，事情就有点不对劲了—— “这是桓桓一岁那年办生日会……”迟南雪笑着介绍道，向后翻了一页，她轻咳一声，想要继续向后翻，可是下一页的内容也是一样的。 照片中总有一个南家成。 他时而坐在迟济桓身边，时而在不远处跟着一起招待客人。 可是无论什么时候，照片中南家成的目光焦点几乎都是定格在迟南雪身上的。 喜欢一个人，目光的焦点仿佛就再也不会转了。 迟南雪尴尬地将照片册推过去，道：“我先去打个电话。” 司明远难得没应声，只是若有所思地看向面前的相簿。 第364章 我从没觉得过后悔 “还在休息？”迟南雪诧异地问道，想了想，她的心底没来由地泛起不祥的预感：“你帮我去确认一下，不用担心打扰到，对，对，麻烦你了。” 她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很快，那边的回应就到了：“迟小姐，出事了，我们叫不醒南先生，我这就去请医生，有任何消息我会随时和您联络。” 迟南雪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等下，知道原因吗？” “暂时不清楚，我们会很快为南先生做全面检查。”那边的护士听起来也快急哭了。 迟南雪的手机被司明远径自抽走了：“会诊医生名单我给你传过去了，你确认一下，护士的名单让医生定，不要随便放人进去。” “是，是。”护士紧忙应了。 电话很快挂断了，司明远看向迟南雪，什么话都没说。 迟南雪低声道：“所以刚刚，两小时前，可能南先生那边就已经出事了。” “南雪。” “林凝知道我们会优先保护我们重视的人，很可能会疏忽南先生，所以就选择了他作为突破口，是我没有想到。”迟南雪的声线带着微微的颤抖。 司明远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道：“南雪，这件事不能说是你的错。” “可是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南先生根本就不会被卷入这样的事情来，他的生活本身和林凝没有任何交集。”迟南雪闭了闭眼。 司明远没有说下去。 他看着桌上的相簿，没来由地有点烦躁，良久，他方才顿了顿道：“我会让医生尽力，你放心，如果是下毒肯定有迹可循。” “好。”迟南雪疲惫地点点头。 司明远按捺下心底不该存在的情绪，轻轻揽过迟南雪的肩膀：“好了，差不多就去休息吧，有任何消息我和你说。” “恩。”心底的那根弦断了，迟南雪现在其实也不怎么困。 她在浴缸里面静静躺了一会儿，手机震动了一下。 迟南雪拿过来，就见是一条匿名消息，那是一段视频，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 视频的内容很简单，是一个人将针剂注入了南家成的点滴液，迟南雪屏住呼吸，正打算将视频转发给司明远，就见镜头微微移开，这一次转向了南家成。 南家成的眼睛紧紧闭着，手指因为疼痛而微微痉挛，镜头贴近，迟南雪终于看清他的嘴唇在动，她费力地辨认了一会儿，忽然就了然了，他说的是“南雪”。 即使是在睡梦中，即使是自己将灾祸引到了他身上，他想着的人，依然是自己。 迟南雪忽然就觉得心底像是空了一块似的，不疼，只是钝钝地酸涩。 或许人生就是如此，迫不得已地，也会辜负爱自己的人。 迟南雪闭了闭眼，起身走了出来。 司明远果然还没睡，书房的灯亮着，迟南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这才轻轻敲了敲门。 司明远手上的动作停了，迟南雪进去时，就见司明远的桌上犹自摆着那一本相簿，看着的却是电脑上林凝的踪迹。 她沉默片刻，道：“现在国际特警是不是也出动了？” “对，林凝这种情况比较特殊，又涉嫌杀害警察，肯定是要出动的。”司明远揉了揉太阳穴，疲倦席卷而来。 “你都没来得及调整时差，早点去休息吧，我们现在能做的事情也不多，只能尽快处理了唐靖澜这边，然后回国去。”迟南雪道。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静静抬眼看向迟南雪。 迟南雪被他盯得有点紧张，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如果，”司明远觉得自己的嗓子有点发干，他顿了顿，还是问了出来：“如果南家成真的因为那个电话晚了而出事了，你会怪我吗？” 迟南雪忽然就没了声音。 她看向司明远，良久方才道：“我会觉得一辈子都对不起南家成，他对我很好，我却没能将他的任何事好好地放在心上。”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等待着迟南雪的答案。 “谁都预料不到。”迟南雪觉得自己的每一句话都异常费力，只低声道。 司明远闭了闭眼：“我很抱歉。” 有些时候司明远觉得去打探那三年间的一切无异于自虐，他看着他们幸福美满的一切，看着南家成陪伴在迟南雪和迟济桓的身边。 南家成给了迟南雪一个平稳而安定的生活，而是他将迟南雪带回了那个偌大的漩涡。 “可是……”司明远顿了顿，道：“对于带你回去这件事，我没有后悔过。” 迟南雪微微一怔，看向司明远的眼神很是复杂。 司明远的神色无比认真而凝重，只低声道：“我知道对于你而言，或许在这里的生活也已经很好了，你在这里有家人有事业也有朋友，可是……我还是想要带你回去。” 他想要给她的是一个全新的天地，是一个更加恢弘的世界，是一个有他的世界。 那时候司明远信心满满，可是这一切发生时，司明远忽然就有点紧张了。 他不知道在迟南雪心底，这一切究竟算是什么？ 在感情的世界里，他永远在主导，甚至没来得及去问上一句迟南雪的心思。 不知道迟南雪是不是从来都是将这种绑架一样的感情当做了负累。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神色有说不出的复杂：“我没说过后悔。” 司明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将那本相簿合上了。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的小动作，没来由地觉得心有点疼。 其实她何尝不知道？那些春和景明的美好生活，南家成也一样可以给予她。 那段时间其实也不是不好，相反美好地有点不真实。 只是…… 前世今生，她终于还是明白了一个道理。 有些时候相遇本身或许就是宿命，跌跌撞撞，她却终究还是无法与司明远分离。 只有在司明远身边，那些所有的爱恨才有了寄托，心跳的感觉才会愈发分明。 只有在司明远身边，她方才能够感觉自己是真切地活着。 “如果之前的事情给了你什么错觉，那么……”迟南雪语气微顿，哑声道：“是我不好，我让你担心了。” 司明远向前一步，将迟南雪径自拥入了怀中。 第365章 那一切熟悉到锥心噬骨 他们都不是完美的人。 他们怀拥的这一份感情也从来都不是完美的感情。 可是这世间万物，又有什么是真的完美的？ 迟南雪微微垂眸，轻轻笑了笑，主动吻上了司明远的唇。 良久，司明远方才松开了怀里的小女人，低声道：“很晚了，你也该早点去休息了。” 迟南雪轻轻点了点头，想了想方才道：“你呢？” “我陪你。”司明远道。 迟南雪这才笑了：“好。” 这一夜，迟南雪睡得并不安稳。 与从前不同，她没有梦到前世的一切，反而梦到了在美国的三年。 那些相册里面从前没有被注意过的细节，现在一件件在眼前掠过，迟南雪看到了南家成眼底掩饰不去的笑意，看到圣诞节布置圣诞树时因为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而骤然后退的南家成，看到了南家成对迟济桓温和地说着话，目光却忍不住朝自己这边疯狂地飘过。 那一切的一切，是曾经无比温馨的日常。 只是那时候的自己从来都没有留意过，更是从未想过要去珍惜。 不知道为什么，梦里的迟南雪忽然就觉得很是难过。 像是看到了从前追逐在司明远身后的自己似的，那种无望的心情，那种求而不得感觉，迟南雪是真的太熟悉了。 熟悉地刻骨铭心，熟悉地锥心噬骨。 都说喜欢是放肆，但爱就是克制。 她没能做到，可是此时的南家成将这一切做得淋漓尽致。 很显然，迟南雪没能从梦里醒来。 时光跌跌撞撞地向前，迟南雪忽然梦到了订婚仪式那天的南家成，她像是出现在了南家成的房间里，看着南家成神色复杂地站在窗口看着司明远和自己离开，然后微笑着拿出手机打出了那个电话。 再然后，她看到南家成坐在桌前一杯接着一杯面无表情地喝着酒。 他的神色是说不出的紧绷，迟南雪从未见过这样的南家成。 然后南家成几乎是整个人趴在楼梯扶手上去了二楼，不小心撞在窗棂上，他的第一反应却还是给自己打来了那个电话。 固执的，坚持的三个电话。 梦中的迟南雪很想伸手去将人扶起来，想要告诉他不要打了，想要告诉南家成不要这样下去了。 然而她什么都没能做到。 她下意识低声开口：“南先生……” 梦中明明在昏迷的南家成却像是有了动静，迟南雪就看到南家成睁开了眼，微微笑了：“迟小姐，再见了。” 下一秒，迟南雪猛地坐了起来，浑身都是冷汗。 司明远将床头灯扭亮，神色一片清明，显然没有半点睡意：“怎么了？” “南家成是不是出事了？”迟南雪低声道：“我梦到他在梦里和我说再见。” 她的神色依然惶然，司明远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只是盯着迟南雪看了一会儿，这才道：“我打电话回去，”他顿了顿，道：“罢了，我打过去，你来接听。” 迟南雪没意识到司明远的语气变动，只匆匆点了头。 司明远倒是也没说什么，只是径自将电话拨了过去。 很快，那边便接了起来：“司少？您怎么知道这边……” “南先生怎么了？”迟南雪屏住呼吸，甚至有点拿不稳手机。 “下病危通知书了。”护士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们还在严查，警方已经介入了，是我们这边的过失，有人在南先生的药物里面动了手脚。” 迟南雪就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像是一瞬间被抽干了似的。 她整个人几乎摇摇欲坠，司明远将迟南雪扶住了，咬牙道：“有什么特效药可以用？这方面哪里有专家，列个名单给我，我都可以让人想办法。” 护士显然也被吓到了，紧忙应了：“是，是，司少您先别着急，我们这边肯定也想办法，我们，我们肯定尽力。” 司明远闭了闭眼，只沉声道：“有消息随时和我说。” 他将电话放下了，这才看向旁边的迟南雪。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迟南雪让司明远忽然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顿了顿，低声道：“南雪，我……” “如果南先生出事了，我知道那是我的错。”迟南雪看向司明远，良久方才道：“我要回去一趟。” “你现在回去也是无济于事，你不是医生。”司明远蹙眉。 “可是如果我不回去，我于心不安。”迟南雪哑声道，眼底蓄满了泪水，她的语气近乎是恳求：“我知道你不喜欢南家成，可是你应该知道，如果那三年没有南家成，我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在你都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是南先生一直在帮我帮桓桓。我给不了南先生什么，没有承诺没有余生，可是南先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离开，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回报，而现在他因为我差点丢了性命，如果我还不回去，你觉得我还算什么？我会一辈子不安心。” 司明远的拳头猛地攥紧，又慢慢松开。 迟南雪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划在他的心上。 司明远知道，自己没有劝说的立场。 良久，司明远方才点点头：“好，我让人安排飞机，这边的事情，我们回去继续处理。” “其实我可以自己回去……”迟南雪犹豫一下，道。 “不可能。”司明远冷声道：“我不可能让你回去和南家成独处，不管是什么情况，你死了这条心吧。” 迟南雪微微一怔，诧异地看向司明远，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司明远盯着迟南雪看了一会儿，眼底的神色无比深邃。 他顿了顿，这才道：“先休息，清早的飞机。” 司明远说完，毫不犹豫地将床头灯扭熄了。 迟南雪躺在床上，却是半晌都未能入眠。 她听着旁边的呼吸声始终没有变得舒缓而绵长，就知道司明远定然也没有睡。 他们背对着背，这是他们三年后第一次以这样的姿势睡在同一张床上，迟南雪只觉得自己的心底一片混乱，直到天光乍亮方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 第366章 我从来都不配你对我这么好 第二天迟南雪醒来时，就见司明远已经在外面忙碌着了。 她走出去，看向司明远的背影，忍不住开口道：“你昨晚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还好。”司明远的情绪显然平静下来了，道：“南家成那边……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这是好消息。” “有但是吗？”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眼，道：“有，现在他没有意识。” 迟南雪就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 “没有意识，是什么意思？” “就是有变成植物人的可能性。”司明远低声道。 迟南雪连脚下的每一步都有点虚浮，良久方才浑浑噩噩地点了点头：“什么时候回去？” “半小时后的飞机，去准备吧。”司明远抬手看了一眼时间。 迟南雪点点头，就听司明远开口道：“还有……” 她诧异地看过去，司明远闭了闭眼，道：“美国这边，我想到了一个最简单的处理方案。” “你说。”迟南雪看过去。 “我在着手收购。”司明远道。 “你是说我这边的公司，打算并入天宸地产，是吗？”迟南雪问道。 “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是鸿途。”司明远平静道。 迟南雪难以置信地看向司明远：“我想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你知道鸿途的资本实力，我觉得用天宸地产去和鸿途硬碰硬本身并不现实。” “鸿途是做风险投资的，既然如此，他们定然会选择一系列优质项目做投入，而一旦风投项目开始，他们需要一个较长的资金运转周期。在风投领域，鸿途并不算是一个大型企业，换言之，他们手头的资金链一旦断裂，需要很长时间来恢复。”司明远神色凛然，道：“我的打算就是在这个时候介入，将鸿途强行并购。” 迟南雪的手指微微发凉：“你知道很少有企业能够并购风投公司，换言之……这根本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完成的。”司明远淡淡笑了笑，摸了摸迟南雪的头：“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我至少要给你留下一些东西，美国这边的公司是你的心血，我不会直接将将它并入天宸地产。” 迟南雪的脸色微微变了，她忽然觉得自己说出每一句话都变得异常费力：“我没打算和你分开。” 司明远只是淡淡笑了笑，道：“去吃早餐吧。” 迟南雪没动，看向司明远的眼神无比坚定：“我刚刚说的话是认真的，明远，我从来都没有打算和你分开。” 司明远沉默良久，这才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其实你该多犹豫一下的，因为一旦我决定不让你走，不管你做出了怎样的决定，我都不可能放你走了。” “那就别放了。”迟南雪的眼底有隐约的泪意，低声道。 他们千辛万苦才走到这里，迟南雪从来都不想走。 司明远垂眸笑了笑，拍了拍迟南雪的肩膀：“去吧。” 迟南雪点点头，神色复杂地去吃早点了。 “司少……”钟绍钧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您不会是真的打算……” 司明远没做声，只是淡淡问道：“林凝还是没有消息吗？” “没有。”钟绍钧道：“她不是一个能沉住气的人，我相信在南家成的事情上大获全胜，她肯定会忍不住出来炫耀。” 司明远微微蹙眉，道：“还有晏雁女士，都要注意保护。” “是。”钟绍钧点头应下。 …… 迟南雪和司明远回到华夏国时，几乎是直奔了医院。 这一次他们的回国并没有引发太多轰动，林凝的事情在江城没掀起什么波澜，很多人都知道这个恶名昭著的女毒枭被抓了，可是很少有人知道她现在的情况。 司明远看着迟南雪一路上紧张的模样，唇角微微抿紧，什么话都没说。 直到站在病房门口，司明远犹豫了一下，还是缩回手来：“你自己进去吧。” 迟南雪有点诧异地看了司明远一眼。 “都说昏迷的时候人是有意识的，南家成见了你，或许还有转机。”司明远平静道。 迟南雪犹豫再三，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在司明远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迟南雪进去时，刚好是盛诗雨出来。 盛诗雨见他们回来了，微微有点诧异：“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国了？是因为南家成的事情吗？” “你们先聊。”迟南雪说道，神色都有点心不在焉，推门走了进去。 盛诗雨眨眨眼，看向彼端的司明远。 “恩，的确是。”司明远颔首应下：“你怎么过来了？” “医院那边的意思，南家成通讯录里面没有几个人，就都给找来了。”盛诗雨说道：“我也是其中之一，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就这么严重了？” 司明远想了想，自觉说来话长，只好道：“情况比较复杂，简单点说，和林凝有关。” 简简单单一句话，盛诗雨就明白了：“可是你不是派人来保护我们了吗？怎么还会出事？” 司明远没说话，盛诗雨立刻了然。 “喜欢一个人不容易啊。”她向墙上靠了靠，叹了口气看向司明远：“还好我没那么喜欢你，不然情况估计也是一样。” “你之前和南家成熟悉吗？”司明远问道。 盛诗雨的眼底有说不出的情绪，顿了顿方才道：“其实还行，谈不上多么熟悉，但是好歹也认识听多年了。” 司明远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而此时，迟南雪已经走到了屋里。 南家成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两天的昏迷并没有给他的外貌带来什么改变，只是下巴上有了青色的胡茬。 迟南雪没来由地想到，如果是南家成清醒的时候，定然不会是如此。 他永远会将自己打理地很好，一丝不苟的。 迟南雪微微垂眸，顿了顿方才低声开口：“我很抱歉，如果我稍微多关注你一些，事情或许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迟南雪轻轻吸了口气，哑声说了下去：“你明明是个聪明人，应该看得透的，南先生，我其实……从来都不配你对我那么好，都是我的错。” 南家成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第367章 我希望你对我有点信心 迟南雪在南家成的房间里坐了好一会儿，倒是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只是轻声说了些之前的事情，见南家成无知无觉，这才默然闭了闭眼，低声道：“我会再来的，你……好好休息，早点醒来。” 她出去时，刚好迎上盛诗雨神色复杂的眼神。 迟南雪看过去：“怎么？” “有件事想和你说。”盛诗雨低声道。 迟南雪诧异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司明远，司明远没说什么，她便跟着盛诗雨去了走廊尽头。 “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些话也不好和司明远说，”盛诗雨低声道：“我刚来的那会儿，南先生不是做手术吗？他可能是疼得很了，迷迷糊糊叫出来的，都是你的名字。” 迟南雪的心底蓦地一紧。 “他是太喜欢你了。”盛诗雨苦笑一声：“你说人怎么都那么蠢呢？求而不得这种事，放弃就简单多了，可是这人就像是钻进了死胡同似的，说什么都不愿意走出来。” 迟南雪低声道：“那种感觉，我以前也是一样。” 盛诗雨怔怔地看了迟南雪一眼，这才轻轻叹了口气：“是啊，我怎么忘了，你从前喜欢司少的时候，想来比现在还要难。” 她拍了拍迟南雪的肩膀，摇摇头道：“你知道吗？南家成的手机里面就两个快捷拨号，一个是你，一个是桓桓。” 迟南雪没应声，只是微微垂下眸去。 盛诗雨的眼眶微微有点红了，道：“你好好和司少往前走吧，这些事我就当做是给你讲个故事了。” “你还喜欢司少吗？”迟南雪忽然问道。 “说什么呢？”盛诗雨笑了：“我没那么蠢。” 她虽然这样说着，可是手还是微微有点发颤。 迟南雪没有说下去，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回到走廊时，就见司明远正在打电话，很快，他将手头的事情处理了，道：“明天起，我将南先生转移到军区总医院去，会诊的大夫我都会定，那边的安保比这边好很多。” 迟南雪点点头：“都听你的。” “你放心就好。”司明远道。 “我有什么可不放心的？”迟南雪轻叹了口气，伸手拉住司明远的手：“你昨天的状态，我倒是有点不放心。” 司明远微微一怔。 “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相信不会影响到我们两个人的感情，明远，我们才刚刚订婚，我希望你对我有点信心。”迟南雪认真道。 司明远怔了怔，这才垂眸笑了。 “好。”他回握住迟南雪的手，道。 很快，迟南雪的电话响了。 她看了一眼，蹙眉道：“陌生号码。” “可能是林凝。” 迟南雪不置可否，接通了听了一声，就对钟绍钧点了点头。 “怎么样啊迟小姐？我给你发的视频看到了吧？其实给你送这么一份大礼包，我觉得不打个招呼不太好，显得不太尊重。”林凝轻笑道。 迟南雪微微蹙眉：“你不该牵涉无辜的人进来。” “南先生无辜什么啊？”林似乎是怔了怔，这才笑了：“他不是最喜欢你的人吗？之前在美国的时候，一直都是人家帮着你，现在也是，其实我让人过去的时候说得挺明白的，我说只要南先生愿意配合我做一件事，我就不会要了他的命。可是他不同意啊……” 迟南雪的心微微抽紧。 她大概知道林凝要南家成去做的事情是什么了。 南家成会果断拒绝的，大抵也只会是和自己有关的。 “他对你用情至深，可惜，你心底只有司明远一个，不是吗？我倒是有点好奇，你说如果南家成福大命大真的醒了，你会怎么做？不好好感谢人家一下吗？”林凝轻笑道。 迟南雪冷笑道：“你这样的人，可能永远不明白朋友和家人之间的感情。” “朋友和家人……”林凝忍不住笑得呛咳：“你这样说的时候，心底不觉得亏欠吗？迟南雪啊迟南雪，你比我厉害多了，你会利用男人，你享受着人家对你的好，然后是不是还要认个干哥哥啊？你恶心不恶心！”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司明远沉声开口：“林凝，你现在落得孤家寡人，都是你自作自受。” “司少这句话说得……”林凝的声音带上三分凄厉：“如果不是因为迟南雪逼我，我能走上这条路吗？如果不是因为迫不得已，我会放弃我父亲吗？又或者……司少，如果你给了我半条生路，你觉得我可能会这样杀死警察吗？是你们逼我的，都是你们逼我的……” “林凝，一个好人是不会被逼着为恶的，你与黑道勾结，你甚至去贩毒，你放弃了你父亲的生命，不管你父亲怎么恳求，你都毫不犹豫地走上了不该去的路，这一切的一切，从来都不是旁人能够胁迫的。”迟南雪沉声道：“即使没有我们，情况也是一样的。” 林凝嘶声笑了：“我们曾经是朋友，迟南雪，你不要忘了我们曾经是朋友，我曾经也支持过你喜欢司明远。可是后来呢？你态度骤变，你主动将司明远推给我的！你是不是忘了你给司明远下药那天，是你给我打的电话，是你给了我信心！” “如果我没有给你打那个电话，你就不会继续接近了吗？你就会心甘情愿地放弃，继续走你从前的路吗？”迟南雪蹙眉问道。 林凝似乎是微微一怔，然后轻轻点了点头笑了：“是啊……我是真的当你是朋友，迟南雪，是你先辜负了我，你耍弄我的感情，你后来还和司明远好好地走到了一起，凭什么？” 钟绍钧做了个ok的手势，意味着他察觉了林凝的位置，迟南雪终于松了口气。 她闭了闭眼，轻声道：“不可能的，林凝，我了解你。” 迟南雪比任何人都了解，因为那绝望的一切，她是真正经历过的。 即使她没有给林凝打出那个电话，后来林凝也只会变本加厉地接近司明远。 她是不会改过的，直到前世自己的死亡。 迟南雪微微垂眸，电话被那边的人挂断了。 第368章 他可别是疯了吧？ “怎么样？”迟南雪看向钟绍钧，蹙眉问道。 “她在缅甸边境。”钟绍钧低声道：“司少。” “我知道了。”司明远微微颔首，道：“我去和缉毒队那边联系一下，让他们注意她的动向，林凝不可能甘心待在外国，她想要夺回她的一切，就注定要回国操纵。” 钟绍钧点了点头，迟南雪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就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蹙眉接了：“父亲。” “你现在在哪里？”迟麓麟问道。 迟南雪道：“我刚回江城，怎么了？” “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说，你现在能回来一趟吗？”迟麓麟蹙眉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还是点头应了：“回公司还是回家？” “回家。”迟麓麟的语气有点焦灼。 迟南雪心底有说不出的不安，点头应下了。 “我父亲和我说让我回去一趟。”迟南雪看向司明远，道：“我有点担心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不应该，林凝知道你和迟麓麟之间的关系，换言之，在外人看来，如果迟麓麟真的出事了，对你而言反而是好事一桩。” 司明远将话说得这么明白，迟南雪有点无奈，看了司明远一眼，道：“我是说真的。” “我也是说真的，不过没事，需要回去的话我陪你一起回去一趟就是。”司明远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迟南雪迟疑片刻，径自跟了上去。 …… 迟家还是老样子，迟南雪和司明远进去时，就见迟麓麟正在逗婴儿床上的迟祥龙玩，小家伙虽然年纪不大，哭声却很是洪亮，一个没抓到迟麓麟手中的玩具，立刻就放声大哭起来。 迟南雪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迟麓麟却心情很好地笑了：“哎呀，你瞧瞧我儿子，这哭得多好听！” 迟南雪立刻觉得这些熊孩子可能就是这样惯出来的。 见他们来了，迟麓麟便也松开了手中的玩具，看向迟南雪，道：“我记得你们不是去美国度假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父亲有事吗？”迟南雪最近事情多得很，看迟麓麟这样子也不像是有事，索性蹙眉问道。 “啊，我是想问问你，你妈妈后来和你还有联系吗？”迟麓麟轻笑一声，道。 迟南雪摇摇头：“没有，怎么了？” “那刚好司少也在，我就问问司少，司少，是您找到的晏雁吧？今天这里也没有外人，我是真的想要知道晏雁现在人在哪儿，她和我彻底断联了。”迟麓麟的面上显出几分紧张来。 司明远微微蹙眉：“我只是邀请晏雁女士来订婚仪式，现在晏雁女士去了哪里，我这边倒是不太清楚。” “怎么会这样……”迟麓麟咬咬牙，脸色不太好看。 迟南雪蹙眉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迟麓麟尴尬地开口道：“南雪，爸爸现在说这些，你可能也觉得爸爸疯了，但是……你看现在陆薇薇也不在，我想你应该也看出爸爸的意思了。” 迟南雪错愕地看过去。 她倒是真的不太明白迟麓麟的意思。 “我那天重新见到你妈妈，我就没来由地想起来最初见到她的时候，那时候你妈妈真的特别好，”迟麓麟的嗓音哑了一些，他翻开桌上的老相册，苦笑道：“这些相册，陆薇薇那时候发疯，丢了不少，就这一本被我藏起来了。那是我和你妈第一次单独出去旅游，你也知道，那时候旅游很奢侈的，我们也没多少钱，还是用了你外公的家当出去转了转，你妈妈那时候真好看啊，穿着一身花裙子，美的不得了。” 他的语气都带着怀念，迟南雪却只觉得无比讽刺。 然而迟麓麟显然没有注意到迟南雪的目光，他犹自说了下去：“后来不是发生了很多事情吗？我和你妈妈也算是走散了，我以为过了这么多年，我也就将你妈妈给忘了，其实忘了也挺好的，就让你妈妈去过新的生活，可是那天我见到她我才知道……” “你才知道你们时隔多年还是会吵起来。”迟南雪看向迟麓麟，轻咳一声打断了迟麓麟的美梦：“您想说什么？是这句吗？” 迟麓麟刚刚还在忙着抒情，现在顿时就被哽住了。 他那点伤感的情绪被打断就不太容易接上了，一时之间脸色变得非常莫名。 “你究竟想说什么？”迟南雪有点不耐地开口。 “你妈妈没重新结婚，你知道吗？”迟麓麟咬咬牙，还是强迫自己说了下去。 迟南雪微微蹙眉，她倒是不清楚，只是她清楚地记得，那天晏雁说起自己的新家庭时，眼底是带着笑意的。 迟麓麟道：“我想你妈妈可能是在等什么人，或许那个人就是我，不管怎样，我想去试一试。” …… 他可别是疯了吧？ 迟南雪难以置信地看向迟麓麟，良久方才忍不住笑了：“父亲，我不太知道您的自信从何而来，但是……我知道妈妈没在等任何人，因为妈妈过得很好。” 迟麓麟哑声道：“你不清楚，南雪，你从来都不清楚……” “她的确不清楚。”司明远平静道：“我倒是多少知道，晏雁女士手中有云鼎的股份，同样有不少钱是单方赠与给南雪的，如果当时南雪还不知情就算了，现在不同了，南雪已经知情了，你需要将这笔钱原封不动地还给南雪，而且还有晏雁给南雪的房子。当然，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你重新和晏雁女士组建一个家庭，那么你可以不必将钱还回来，因为你们重新变成一家人了，谁给你出的主意？” 迟麓麟的脸色登时变了：“我，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是吗？”迟南雪垂眸笑了：“可惜，父亲在我这里已经没什么信用度了。” 刚好陆薇薇从外面回来，她的脸上写满了倦容，见姚采薇不在方才松了口气：“老爷……” 她贴上来，低声道：“我真的好累。” 迟麓麟面冷如铁，沉声道：“陆薇薇，我需要和你说一件事。” 第369章 他怎么能这样无耻！ 陆薇薇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她看了一眼迟南雪，又看向司明远，这才轻声道：“老爷要和我说什么呀？” 她的语气显然有点紧张，轻咳一声道：“老爷要说的话，真的是我想要听到的吗？如果不是的话，我就不听了。” 迟麓麟咬咬牙：“你不听什么？你坐下。” 陆薇薇只好抿了抿唇坐下了：“我刚从税务局回来……那边现在将我当做犯人一样地审，老爷让我休息一下嘛。” “你自己做的事情，人家税务局审你怎么了？审错了？”迟麓麟完全没有在意陆薇薇撒娇一样的声音，沉声呵斥道。 陆薇薇终于不说话了，只是轻轻绞着手指。 “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迟麓麟开口第一句就是如此。 陆薇薇的脸色蓦地变了：“所以你还是喜欢姚采薇了？老爷，我可是刚刚给你生了儿子，您，您过河拆桥都没有这样快的啊？您之前不是还说最疼我了吗？” 迟麓麟咬咬牙：“你听我把话说完。” 陆薇薇的眼底满是泪意。 “你知道……我见到晏雁了吧？”迟麓麟瞥了一眼迟南雪，低声开口道：“从前我觉得你好，是因为你贴心，但是我喜欢的人，从来都是晏雁那样的。你看姚采薇应该也看得出来，陆薇薇，我喜欢的一直都不是你这样的。” 陆薇薇难以置信地看向迟麓麟，泪水大颗大颗地砸下来。 她还没有准备好。 不是不能和迟麓麟分开，可是她还没有完全准备好，迟麓麟怎么就能说出这种话来？ 她看着柏年跟着迟晓晴走了，她就想着实在不行就跟着迟麓麟一辈子算了，可是现在，迟麓麟怎么好说出这种话来？ “晏雁那么好，当年您不是也爱上我了吗？”陆薇薇哑声问道。 “你把那些叫做爱吗？”迟麓麟蹙眉问道：“这些年我是对不起你，可是我想，物质方面我也没有亏待你，我对你已经够好了。” 陆薇薇哑声道：“老爷，我没有负了您，我都这个年纪了，我还拼了命给您生孩子，您怎么能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 陆薇薇觉得这一切简直就是个荒诞的梦境。 她明明是好端端地回来了，明明是从税务局那边逃出来了，结果到了家，迟麓麟居然还会说出这种话来。 他刚刚不是还在哄迟祥龙吗？ 不是一切都好好的吗？ 不是姚采薇都要搬走了吗？ 就因为一个晏雁，凭什么？！ 当年都是自己的手下败将，现在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回来了？ “你自己和柏年那些事情，需要我提醒你吗？还有，你不要以为当年你把酒窖封上的事情我不知道，你瞒着我做出这种事情来，如果不是因为南雪平安长大了，你觉得你还是人吗？！”迟麓麟咬牙道。 陆薇薇的脸色微微变了：“您这叫什么话啊……如果要说开了，我就不担心说出来了，当年堵住酒窖的事情，您的确是知情的啊，而且不是现在才知道的吧？老爷，您不能为了不要我，将什么脏水都泼给我啊！” 迟麓麟抬起手，径自甩了陆薇薇一巴掌：“还辩解！” 陆薇薇捂着脸，看向迟麓麟的眼神像是看到了一个疯子。 她忽然就明白之前迟晓晴的感受了，那时候她没有好好地护住迟晓晴，而现在，吃亏的人变成了她，无处辩解的人变成了她。 她只能呆呆地看向迟麓麟，低声道：“我不会走的，如果您要我走，我肯定让你倾家荡产！” 陆薇薇咬牙切齿地看了迟麓麟一眼，那眼神怨毒地吓人，迟麓麟一时之间竟然也没想起来该说什么，看着陆薇薇跺跺脚上楼去了。 迟南雪漠然地抬眼：“差不多我们也该回去了。” “南雪，”迟麓麟闭了闭眼，低声道：“我的态度想必你也看到了，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希望能够让你母亲回来，回到这个家，我们毕竟是一家人。” 迟南雪唇角掠过一丝冷漠的笑意，道：“可惜，我不想探寻父亲现在是不是真的想通了，只是碎了的镜子拼起来还有裂痕呢，我想母亲是不会回来了。” “如果你见到你母亲，你帮我劝劝她……你不想回到小时候的样子了吗？”迟麓麟拿出最后的撒手锏，他将手中相簿推过来，低声道：“你看小时候，你在我和你妈妈中间，你笑得多开心，南雪，我们才是一家人啊……” “父亲明白地未免有点迟了，”迟南雪垂眸笑了笑，伸手将司明远的手握住了，她抬眼看向迟麓麟，第一次觉得自己面对这件事是如此平静：“父亲，我已经有我的爱人了。我想，最需要家人的年纪我因为你的所作所为失去了，那么时过境迁，我也不想要了。大家都向前走吧。” 迟麓麟睁大眼睛看向迟南雪，似乎是没能听懂迟南雪的话。 “我知道父亲为什么想要找母亲回来，所以我不可能去做你的说客。”迟南雪轻笑一声，道：“至于母亲……被骗过一次，我想也不会被骗第二次了。父亲好自为之吧，以后若是为了这种事，就不必找我了。” 迟麓麟呆呆地看向那张照片。 照片上每个人都在笑，笑容甜蜜而幸福。 那时候，他们真的是最好的一家人。 可惜……时过境迁。 迟麓麟看向襁褓之中对他伸出手的迟祥龙，咬咬牙忽然开口道：“晏嘉行还不知道晏雁还活着的事情吧？” 迟南雪难以置信地看向迟麓麟：“你说什么？” “我是说，晏嘉行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一直都活着吧？老人家应该很需要这份惊喜啊，”迟麓麟咬咬牙，明明知道这句话说完可能会造成怎样的效果，他还是说了下去：“南雪，我知道你找得到你妈妈，你别做出让你自己后悔的事情。” 迟南雪看向迟麓麟，几乎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怎么能这样无耻！ 司明远的脸色蓦地难看几分，他向前几步，站在迟麓麟的面前，沉声开口：“你敢。”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迟麓麟却是浑身颤抖，几乎站不稳。 第370章 那是回不去的从前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司明远让他说不出的恐惧。 良久，迟麓麟方才哑声开口：“司少，你也得给我一点活路。” “我不太明白你所谓的活路是指什么。”司明远平静地看过去。 迟麓麟整个人都抖如筛糠，良久勉强道：“你知道我这么多年奋斗得来的就是这些……” “你所拥有的一切，都不是你一个人奋斗来的。”迟南雪忽然开了口，她抬眼看向迟麓麟，神色无比平静：“这栋房子里面有外公的钱，而公司也是一样，母亲当年将全部嫁妆都用来支持你了，父亲……但凡您真的对母亲有半点歉疚之心，也不可能做出后来的事情。” 迟麓麟张了张嘴，只觉得无力辩驳。 迟南雪说的话句句是真，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出什么来。 良久，迟麓麟方才颓然地开了口：“南雪，如果我对你说……我真的还喜欢你妈妈呢？你也看得出来，后来我遇到了姚采薇，那也是因为她和你妈妈很像，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你妈妈。” “真正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的，你这样说，我只会觉得你是在侮辱我妈妈。”迟南雪毫不客气地说道。 自始至终，司明远始终站在迟南雪面前，他的动作带着满满的回护意味，迟麓麟根本没有办法看到迟南雪的神色，沉默良久，他这才无奈地挥挥手：“罢了，罢了。” 现在说什么，他们都不相信了。 看着迟南雪和司明远离开，迟麓麟这才颤抖着手轻轻翻开了相册。 相册中他们都笑得那么开心。 迟麓麟后知后觉，其实从晏雁离开以后，他似乎就再也没有和家人一起单独过过任何一个节日了。 怎么晏雁在的时候，一切就都那么好呢？ 所有的节日都变成了团聚的日子，晏雁会催促着他早点从公司回来，然后带上迟南雪一起去外面逛公园看烟火，也会一起去商场吃平时不会去吃的大餐。 那时候他们的经济条件也不差，只是更多的资金都被投入了公司，晏雁也好，迟南雪也罢，她们从来都没有怨言。 后来一切都好了什么都有了，那样的生活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乃至于现在他站在这里说，他是真的很怀念当年晏雁还在身边的时候，也没有人会相信了。 多么悲哀又可笑，迟麓麟捂住脸，哑声笑了。 楼梯上，陆薇薇静静地站着，神色是说不出的复杂。 …… 而此时，司明远看了一眼时间，道：“一会儿还去医院吗？” “南先生的情况一直不好，我有点不放心。”迟南雪低声道。 司明远沉默片刻，就听迟南雪道：“其实我一直都以为，像是南先生那样理智又沉稳的人，断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中招的，是我大意了。” 是她忽略了，最近一段时间，南家成的状态和从前不可同日而语。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和司明远的订婚会给南家成带来那么大的影响。 司明远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轻轻覆在了迟南雪的手背，顿了顿道：“我会想办法。” “恩。”迟南雪闭了闭眼，低声应了：“我还是去医院一趟吧。” 司明远看了一眼时间，道：“我今天还有个会要开，先送你。” 迟南雪不置可否。 直到将迟南雪送走，司明远这才开口道：“去爷爷那里一趟。” 钟绍钧从后视镜看过来：“司少何必瞒着小姐。” “以后和爷爷的事情，就不必事无巨细和南雪说了，没必要让她担心。”司明远平静道，一边低头看向pad，问道：“还有，缉毒队员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边境那边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已经在包抄了。” “注意安全，现在情况与从前不同，林凝显然已经不计一切代价了。”司明远看向窗外，神色凛然。 钟绍钧点头应了。 而此时，迟南雪一回到医院，就是微微一怔：“你怎么……” 盛诗雨的脸上现出三分尴尬来，轻咳一声道：“我过来看看。” 迟南雪看了盛诗雨片刻，道：“你的经纪人允许你过来了？” “她也不常管着我，更何况这边本就是军区医院，保密做得好。”盛诗雨低声开口，看向里面安静无比的南家成，顿了顿方才道：“我刚刚去和医生聊了聊。” 迟南雪看向盛诗雨。 “医生说，有个护士提到，之前司少让她去看了南先生一次，是有这件事吧？”盛诗雨问道。 “恩，对。”迟南雪蓦地发现，其实这四十八个小时里面发生的所有事情，她都清清楚楚地记得。 “刚刚听医生说，如果那时候及时采取了措施，或许南先生现在就已经醒了。”盛诗雨微微垂眸，苦笑道：“南雪，你说是不是暗恋的人都是这样，明明知道没有结果，明明知道走到最后也没有什么意义，却还是下意识地坚持了下来。你说，喜欢一个人，怎么就那么难呢？” 迟南雪几乎没听到盛诗雨后面说的话。 她下意识看向病房，病房的红灯忽然急促地亮起。 很显然，是南家成那边又出事了。 医生鱼贯而入，脸上都是肃然。 迟南雪知道，南家成现在的状态很不好，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可能人就跟着没了。 可是她什么都做不到。 明明在美国的时候，不管自己或者迟济桓这边发生了什么，南家成总会有办法，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出了这么多事呢？ 一切像是一个因果圈，如果最初南家成在家里那个求救的电话自己接到了，或许南家成就不会昏迷那么久，如果他没有昏迷在病床上，或许也不会无法防备到那个下药的假护士，那么现在的一切也都不会发生。 迟南雪闭上眼，低声道：“是我不好。” 都是她不好。 如果她在美国那些年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南家成的好，也许……他也就不会越陷越深，直至今日。 可惜，事已至此，谁都回不去了。 第371章 他们之间会横亘一根刺 司明远来的时候，就见迟南雪和盛诗雨犹自坐在外面，迟南雪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静静闭着眼。 不知道为什么，司明远忽然觉得一阵心悸。 他匆匆赶了过来，盛诗雨如梦初醒，轻咳一声道：“司少来了，我也该走了。” “我查到了一些事情。”司明远忽然开口。 盛诗雨一怔，看向司明远的眼神很是复杂。 “是你过去的事情，说来也不是特别查到的，是今天刚好听来的。”司明远平静道。 盛诗雨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她摇摇头哑声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知道南先生都忘了，我们都往前走了那么远了，都该忘了。” 盛诗雨显得很是豁达，轻轻挥挥手，径自出去了。 “最近多小心一些。”司明远扬声。 “好。”盛诗雨笑了笑，脸上的神色有点苍白。 司明远这才在迟南雪身旁坐下了，轻轻握住迟南雪的手。 她的手指冰凉，抬眼看过来时，嘴角微微抿紧，是素来的倔强模样，可是司明远分明从她眼底看到了一闪而逝的脆弱。 他没说话，只是沉默着将迟南雪的手指攥紧了，低声道：“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迟南雪还是在安慰自己。 司明远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南家成出事，他知道自己向来疏冷，对谁都没有那么上心上意。 他不愿回想起迟南雪独自在美国度过的三年，他比任何人都想要淡忘那三年的一切。 可是他同样承认，如果那三年没有南家成，一切或许都会变得更加艰难。 而他更明白的是，一旦南家成出事，他和迟南雪之间就会横亘一根刺，这根刺会刺入骨血，永生无法拔除。 良久，手术室的灯熄灭了。 医生走了出来，看了迟南雪片刻，这才低声道：“病人的情况不太好，随时可能会复发，”他顿了顿，方才说了下去：“我们只能短暂地控制，目前这种病在美国那边有个哈森教授是行家，也一直在做相关的试验药物，我们的建议是将人送出去，否则在这边我们只能保证控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清醒。” 司明远的嘴唇微微泛白，眉头也紧紧蹙着，良久方才问道：“能请过来吗？” “不太容易。”医生道。 司明远闭了闭眼，看向迟南雪。 “我可以跟出去。” “这不现实。”司明远几乎是斩钉截铁地开了口。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低声道：“我不可能看着南先生去……” 那个字她无论如何都没能说出来。 她鲜少对着司明远露出这样的表情，司明远的心一阵阵揪疼，他沉默片刻，面无表情道：“你冷静一点，在国内的话，我们至少可以控制林凝的行动，可是一旦出了国，我们谁都不知道林凝能做出什么来，这种时候，我不可能容许你出去。” “哈森教授的试验药，有可能带进来吗？” “我们国家临床不允许使用，如果需要的话，可能需要进行特批手续，可是很显然，南先生的状态已经来不及了。”医生叹了口气，道：“迟小姐，只有一件事是我们很庆幸的，那就是南先生的求生意志始终很强，他在潜意识配合我们的治疗。” 迟南雪的嗓音愈发沙哑了：“可是现在如果没有办法请到哈森教授，一切就都没有希望了。” “虽然很遗憾，可是……是的。”医生低声道。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司明远的嘴唇微微抿紧：“我可以让人去协调。” “协调文件的话，我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希望了，南先生等不了那么久。”迟南雪看过去：“如果你不允许我过去，我们也可以将南先生送出去。” “美国的治安环境和我们这边不同，我们可以在这里动用特种兵的力量保护，现在在军区医院，没有人敢在这里放肆，可是在美国我们说都没有那么强悍的影响力，除非……”司明远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看了迟南雪一眼。 “除非有人可以影响到外交力量。”迟南雪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沉默片刻，点头应了。 …… 半小时后，他们重新出现在了司景深的花园。 “你们的意思是让我去帮你们协调外交保护。”司景深端起茶喝了一口，脸色不太好看。 司明远微微颔首：“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为了南家成。”司景深看了司明远一眼，淡淡道：“你什么时候会对旁人这样上心上意了？” 司明远蹙眉道：“南先生是我们的朋友，之前也帮了我们很多忙。” “帮了你们……”司景深轻笑一声：“若是我看，是帮了迟小姐吧？”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静静看了过去。 司景深顿了顿，道：“只是保护一个人而已，委实是没有必要动用外交力量。你们若是想要联系，我倒是可以给你们提个醒，海城的黎先生在这方面有相应的渠道，只是保护一个人去美国治病，去找他更加合适，也不必那样大张旗鼓。” 司明远神色凝重地颔首。 “还有……”司景深看向迟南雪，道：“南雪留一下，我有些话和你说。” “爷爷。”司明远蹙眉。 “我没打算说什么，你也不必摆出这样如临大敌的模样。”司景深似笑非笑道。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一眼，笑笑道：“没关系。” 司明远这才轻轻拍了拍迟南雪的手背，低声说了句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司景深看着司明远也不走远，就轻叹了口气，开口道：“我倒是没有想到，时隔三年，我们的关系变成了这样。”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静静喝了一口茶。 “我就这样一个孙子，小时候司明远也不听我话，可是从来都没有闹成过这样，”司景深看了迟南雪片刻，这才叹了口气道：“你还小，有些事情可能也没有想那么多，但是……你不妨想一想，如果有一天，迟济桓因为一个女孩子不愿意和你交心了，你是什么感觉？” 第372章 他始终是个固执的人 太多年了，迟南雪没有听到司景深这样推心置腹的话了。 她诧异地看向司景深，司景深就笑笑，道：“应该觉得挺难受的吧？毕竟那是你的孩子。” 迟南雪觉得茶似乎没有那么苦涩了，只低声道：“我明白司爷爷的意思。” “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那时候也是生你的气，觉得你好端端一个孩子，说长歪了就长歪了，后来，明远也和我解释了很多，他说你是被人陷害了，”司景深长长地叹了口气：“其实那些东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是一时糊涂，你也别怪爷爷，爷爷也不是觉得怎么样，只是不想让明远沾染上那些。” 迟南雪安静地听着，没来由地觉得眼前的司景深似乎没有之前那样不近人情了。 “三年的时间，我以为你去了美国，司明远不和你联系，你们之间也就慢慢断了。但是现在看来，那孩子和你断不了，你们往后就好好过吧，我也不想多参与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这句话，可能到底还是对的。”司景深如是说着，唇角带着三分笑意。 迟南雪错愕地看过去，忽然发现司景深真的是有点老了。 明明只是三年的时间，岁月在司景深的脸上却是刻画出了明显的痕迹。 他的头发早已是一片花白，说话的时候都显得有点说不出的疲倦。 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低声开口：“之前的事情，我也很抱歉。” 司景深的神色微微变了，良久方才摇摇头：“你是个好孩子。” 迟南雪微微怔住了，司景深便笑了笑，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好了，差不多就回去吧，知道你们最近忙，都没什么时间过来。” 迟南雪迟疑着起身，却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司明远就在不远处等着，见迟南雪过来了，这才松了口气：“怎么样？” “没什么。”迟南雪下意识道，想了想方才问道：“之前没来得及问，最近司爷爷有定期去做检查吗？” “定期检查？”司明远诧异地看过来。 “恩，对。”迟南雪没来由地想起，前世似乎是一年后左右，司景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后来去医院查的时候方才发现已经是肺癌晚期了。 刚刚司景深的状态让迟南雪觉得很不对劲，一个人怎么可能说想通就想通了？司景深始终是个固执的人。 司明远看向旁边的警卫员，警卫员立刻点头道：“军长一周前刚刚去做过检查。” “情况怎么样？”司明远蹙眉。 “情况……挺好的。”警卫员有点摸不到头脑，道：“军长去检查的时候，医生说都是些老毛病了，没什么问题。” 司明远这才点了点头，看向迟南雪道：“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有点担心。”迟南雪犹豫再三，还是道：“刚好下周外公要去取结果，方便的话，带司爷爷也去做个系统检查吧。” “南雪。”司明远的脚步微微顿住，看向迟南雪的眼神无比认真，他顿了顿，问道：“刚刚爷爷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 迟南雪的心跳蓦地慢了一拍。 “对我不需要隐瞒。”司明远蹙眉。 迟南雪顿了顿，方才一五一十地说了。 司明远眉头蹙紧：“我今天上午来的时候，也觉得爷爷的情况不太对劲，像是忽然就想开了很多事。” 都说人到了年纪大了，很多年轻时候想不通的事情也就想开了，也就不会那么固执了。 可是这句话从来都不适合司景深。 现在司景深忽然就推心置腹地说了这些，司明远微微蹙眉，良久方才道：“下周外公去医院的时候和我说一声，我请爷爷也过去一趟。” “好。”迟南雪忧心忡忡，点头应下。 她对司景深的感情其实很复杂，和司明远分开的三年是司景深一手造就的，可是前世今生，她知道这位老人家对她一直都是挺好的。 他只是太在意司明远，仅此而已，这也是人之常情。 …… 第二天，迟南雪和司明远见到了黎霂言和顾卿遥。 黎霂言在海城创办了鼎鼎有名的黎氏，而根据司景深的线索，黎霂言之前一直是卧底警官，似乎是因为一些私事，所以始终奋战在缉毒边界。 再后来毒枭落网了，黎霂言也就回归了海城商界，退役也有那么一两年的时间了。 而今黎氏在黎霂言和顾卿遥的打理下愈发风生水起，在海城乃至全华夏国都赫赫有名。 此时，黎霂言穿着一身仿军装的风衣，正和顾卿遥低声笑着说话。 见迟南雪和司明远来了，黎霂言方才起身，动作干净利落，对司明远伸出手：“二位订婚快乐。” 司明远唇角带了三分笑意，与黎霂言交握。 两人都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很快，黎霂言伸手示意道：“请。” 司明远和迟南雪在对面坐下，司明远径自开口道：“这家咖啡厅是我名下的产业，我让服务生都离开了，在这里说话大家可以不必那样拘束。” “也好。”黎霂言微微颔首，淡淡道：“我听闻，是关于林凝的事。” “对。”司明远点头应了：“黎少对这个人可有耳闻？” “有。”黎霂言点点头：“听说是跟随了一个大毒枭，是那个人在华夏国的内线，具体的事情我不方便多说，你是需要我协助什么？” 顾卿遥显得有点不安，手轻轻拉了黎霂言一下，眉眼之间有显而易见的担忧。 黎霂言对顾卿遥笑笑，道：“不必去边境，只是帮一些忙。” “顾小姐还记得之前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吗？”迟南雪开口问道。 “自然。”顾卿遥点头应下：“是我们与南先生的合作。” “南先生出事了，是林凝指使在医院给南先生下了药，直到现在，南先生依然没有苏醒。现在我们得知，在美国有一位教授对这种病况有相应的特效药，是无法进口过来的，所以我们打算送南先生去美国医治，只是……我们担心一旦出了国界，事情会变得更加棘手，我们将无法控制林凝的行动。”迟南雪低声道。 第373章 我不可能让你去冒险 顾卿遥犹豫地看了黎霂言一眼，道：“你离开警署那么久了，还有办法……” 黎霂言的眸光微微一闪，手指在桌上轻轻叩了叩，点头应了：“有。” 顾卿遥微微蹙眉，却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点了点头。 “具体的时间和地点能确定吗？我是说去美国的时间。”黎霂言蹙眉问道。 “可以。”司明远颔首。 “是南先生一个人，还是我们这边的医疗团队或者二位也会一起？”黎霂言补充道。 “都可以，看黎少这边怎样方便，如果不方便随行太多人，可以只随行两个医生确保紧急情况能够得到处置。”迟南雪道。 黎霂言修长的手指快速地在手机上点了几下，这才道：“抱歉失陪，我去打个电话。” 很快，黎霂言就走了回来，道：“可以安排，美国那边有安全屋可以让渡出来，具体的事宜等确定了时间和地点，你们可以直接和我联系。” “多谢黎少。”司明远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黎霂言笑了笑：“不必，之前一直对天宸地产有所耳闻，现在也算是见到了。” “订婚仪式的时候就见过了。”顾卿遥也跟着笑了，轻轻推了黎霂言一下，语气之中是熟稔的亲昵，这才看向迟南雪道：“恭喜二位。” “谢谢。”迟南雪笑着看过去。 见两人还有话要说，顾卿遥看向迟南雪，道：“我们去附近走走？” “也好。”迟南雪微微一怔，点头应了。 这家咖啡厅的私密性做得很好，也算是相当符合司明远的习惯。 迟南雪和顾卿遥在旁边转了转，在秋千上坐了下来。 “南先生现在情况怎么样？”顾卿遥沉默片刻，问道。 “不太好，不过好歹也是稳定下来了。”迟南雪低声道。 “我对南先生也是有过几面之缘，之前在美国的时候见过一次。”顾卿遥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下去：“南先生青年才俊，遇到这种事实在是……” 她没有说下去，迟南雪心底也是了然，低声道：“我们在国内也尽力了，可是国内本就没有针对这种病情的特效药。” “可是如果只有哈森教授那边有这种特效药的话，本身就有点古怪。”顾卿遥蹙眉道。 迟南雪的心底微微一凛：“顾小姐的意思是……” “我希望我不是多想了，但是你确定哈森教授那边没问题吗？”顾卿遥忍不住问道。 迟南雪的心几乎堕入冰窟。 她忽然意识到顾卿遥的话是对的。 如果这种病情本身极为罕见，如果这种药物本身就不常见，偏偏毒性又极为霸道，为什么会有人专门研究这种病毒？ “我查一下哈森教授立项的时间。”迟南雪的手指微微发颤。 很快，迟南雪看到了上面的日期—— “一个月前。” 顾卿遥神色微凛：“如果用国内的药物保守治疗的话，还有办法吗？” “我需要再确认一下。”迟南雪低声道。 她匆匆回到司明远那边，沉声将事情讲了一遍。 司明远的脸色微微变了：“既然如此，就不需要考虑保守治疗的范畴了，我们从哈森教授入手。” 他看向黎霂言，黎霂言的眉头微微蹙起，却显然明白了司明远的意思：“这种方式太过冒险。” “我可以承担所有责任。”司明远沉声道。 “你知道，一旦动用了国际警察，事情或许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哈森教授在美国医药界是鼎鼎有名的教授，我们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形下对他进行指控，本身就很是冒险。”黎霂言看过去：“你确定要对哈森提起指控？” “我不打算在美国动用私刑。”司明远顿了顿，道：“这个时间差本身就太过巧合，我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任何绝对的巧合。” 黎霂言沉默半晌，这才点点头应了：“我倾向于赞同你的观点，只是司先生，我有义务提醒你，如果你的指控最后被认定为是谬误的，那么……” “我来承担责任。”迟南雪开口道。 司明远的眉头微微蹙起。 “没有这个必要。” 他几乎是强硬地将迟南雪拦住了，淡淡道：“我明白。这样，黎少，三个小时后我给你消息，来得及吗？” 黎霂言微微蹙眉：“当然，你有足够的时间去调查哈森教授。” “多谢。” “不必，如果能够清剿林凝一脉，对于我们华夏国而言也是好事一桩，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黎霂言难得笑了笑，唇角微微弯起。 司明远和黎霂言双手交握，神色都是凝重万分。 顾卿遥拉过黎霂言，低声去说什么去了。 而迟南雪则是径自看向司明远：“调查结果出来以后，我去负责指控。” “我说了没有这个必要。”司明远沉声道，一边吩咐钟绍钧去做事。 “明远……”迟南雪见司明远分配好了任务，忍不住蹙眉道：“事情是从我这里……” “不管结果如何，我不可能让你去冒险，更不可能让南家成觉得他亏欠了你什么。”司明远径自看向迟南雪。 迟南雪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动作顿时戛然而止。 她看向司明远，良久方才低声道：“匿名指控。” “什么？” “匿名指控，然后我有办法将事情嫁祸出去。”迟南雪认真道。 司明远的眉头微微蹙起，良久方才笑了笑：“你想要嫁祸给林凝。” “我们有她的位置，可以模拟一个信号发射器吗？”迟南雪含笑问道。 “当然。”钟绍钧点头应了：“他们这些人本就习惯于背信弃义，即使真的被林凝出卖了，如果哈森教授真的是那一类人，想必也会觉得很正常。” 司明远轻笑一声，在迟南雪的脸上轻轻印下一吻。 迟南雪想了想，忽然转头问道：“你是不是很不希望我和南家成有进一步的联系？不管是怎样的联系？” 司明远微微一怔，还是颔首应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司明远闭了闭眼，道：“可是……” 他不愿将那些话说出口，他曾经做过一个梦，那是一个无比荒诞离奇的梦境。 第374章 宛如黄粱一梦 他梦到了迟南雪和自己在三年前就结婚了，然后他冷眼旁观着自己和迟南雪一起度过了五年的婚姻。 那是无比漫长的五年，自己经常出去和林凝在一起，偶尔也会和盛诗雨一起参加活动。 他和她们比任何时候都要亲密，相反，每次回家时，他都不曾给予迟南雪半点温柔。 那根本不像是他，连同那本应美好无比的婚姻都像是一场漫长的折磨。 没有迟济桓，也没有那些悄然无声的默契温和。 司明远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坠入这样的梦境。 他只是模糊地记得，梦境的最后是迟南雪被人绑架了，司明远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看不清迟南雪的脸，也看不清迟南雪身旁不断叫嚣的人。 他只能看到梦境之中的自己对迟南雪举起枪，下一秒，迟南雪向游轮边走了一步，又一步。 只有最后的那一刻，迟南雪方才弯起唇角笑了笑。 那是梦里司明远第一次看到迟南雪笑，和现实中的迟南雪甜蜜的笑容全然不同，带着满满的绝望和释怀。 他看到了梦中的自己徒然地向前伸出手，却只抓住了冰冷的空气，他听着梦中的自己嘶声叫着迟南雪的名字，可是一切都结束了。 她坠入了冰冷的海底，再无声息。 分明是无比荒诞的梦境，司明远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他会那样狠心地对待迟南雪。 可是醒来时，司明远还是觉得一阵阵心悸。 因为他没来由地想起了迟南雪有那么几次，梦中醒来时看向他怯怯的眼神。 真的会有那样的巧合吗？ 司明远是个现实主义者，他从前从来都不会相信那些灵异志怪的东西，可是现在，他没来由地有点忐忑。 “可是我不能容忍有任何一丁点闪失。”司明远哑声道，将迟南雪的手指握住了，声音低低的：“如果一定要选择的话，冒险的事情让我去做，我更愿意让南家成欠我。” 迟南雪怔怔地看了司明远一会儿，有些话几乎要脱口而出，可是她终究还是咽回去了，只低声道：“你放心，如果技术上可行的话，我们还是可以以林凝的名义。” 彼端钟绍钧的键盘声始终没停，很快，他开口道：“的确是有问题，哈森教授在之前的新泽西州就曾经受过指控，据说警察曾经上门怀疑他吸毒，可是后来他被保释了，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他搬过几次家，在这里又曾经涉嫌性侵实验室的女生，后来女生似乎被威胁了，哈森教授就这样留在了学校，现在还没有更加具体的事情，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教授绝对不清白。” “好，这些就足够了。”司明远点头应下：“将举报函的内容编辑一下，给黎少发送过去。” “是。”钟绍钧点头应了。 司明远想了想，顺便给黎霂言打了个电话，将事情说了一遍，那边的黎霂言就微微笑了：“这个主意不错。” “一石二鸟。”司明远含笑。 和聪明人说话果然容易得很。 黎霂言想了想，道：“哈森教授能够在美国横行这么多年，乃至这些罪名都被化为乌有，想来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如果可以的话……” “我们同样可以利用他背后的势力打击林凝。”司明远沉声道。 黎霂言点头应了：“正如我意。”他顿了顿，看向邮箱中的举报函，道：“具体的地址有吗？” “有，一并发送过去了。”司明远道。 黎霂言笑了一声：“我会尽快和国际警署联系，有消息随时和你们联络。” “多谢。”司明远沉声道。 “不必，只是……”黎霂言顿了顿，道：“这件事日后二位直接和我联络就好，不必和卿遥说。” 司明远微微一怔，道：“黎少一直瞒着顾小姐？” “不能算是瞒着，”黎霂言无奈道：“卿遥不愿意我过度参与这些事情，但是难免有些事我需要亲自处理。” 司明远沉默片刻，道：“多加小心。” “谢谢。”黎霂言声线微沉，点头应了。 司明远将电话放下，迟南雪看过去：“处理好了？” 司明远点点头，想了想方才道：“南雪。” “怎么？”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做出了什么决定，都不要隐瞒我，知道吗？”司明远顿了顿，沉声道。 迟南雪一怔，诧异地看过去：“发生了什么吗？”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司明远最担心的，就是曾经的一切卷土重来。 他知道迟南雪从前从来都不肯相信他，他也同样知道，让迟南雪这样的人打开心防有多么不容易。 那段漫长的路，他再也不想孑然一身地重走一次了。 “没什么，只是有点担心。”司明远顿了顿，语气轻描淡写的，目光却始终定格在迟南雪脸上。 迟南雪微微怔了怔，轻轻笑了，什么话都没有说。 “明天……是南先生的生日。”迟南雪顿了顿，低声道。 司明远微微一怔。 “桓桓还记得，刚刚还问了我，明天要不要给南叔叔过生日。”迟南雪苦笑了一声。 司明远沉默半晌，单手将迟南雪揽住，低声道：“南家成一定会好起来的。” 迟南雪点头应了：“一定会的。” 司明远顿了顿，看了一眼手机道：“有个好消息要和你说……” 他话音未落，迟南雪的手机响了，迟南雪看了一眼，脸色就微微一变：“稍等一下，我这边是医院的电话。”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迟南雪匆匆接起来，听了一会儿眼神就亮了：“是吗？太好了！” “恩，恩，好，谢谢医生，谢谢您，我们这就过去。” 她将电话放下，看向司明远的眼神满是欢欣：“南家成醒了。” 司明远便将刚刚的话压了下去，只是弯起唇角笑了一下：“走吧，去医院。” 迟南雪的欢喜藏都藏不住，司明远侧头看了迟南雪一眼，垂眸笑了。 “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的？”迟南雪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摇摇头，抓住迟南雪的手指更紧了一些：“没什么，明天确定下来再说吧。”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所以迟南雪也没有再问。 第375章 连最后的放弃都要假手他人 迟南雪过去时，果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病床上的南家成。 他看起来仍然有些虚弱，却还是对前来检查的医生微微笑着，配合地说着什么。 迟南雪站在不远处看了一会儿，南家成似有所觉地转过头来，看到迟南雪就是微微一怔。 “迟小姐，司少，你们过来了。”南家成笑了笑，神色很是平静。 “你终于醒了。”迟南雪三步并作两步到了旁边，嘴唇翕合良久，这才说了下去：“我们都很担心你，出了那样的事情，很抱歉。” 南家成静静看了迟南雪一会儿，忍不住笑了：“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疏于防备。” 迟南雪没应声，只是微微抿了抿唇。 司明远道：“医生怎么说？” “说是情况稳定了。”南家成迟疑了一瞬，轻描淡写地说道。 “南先生。”司明远微微蹙眉：“我们之前针对这种情况也咨询了很多专家，你现在还年轻，一时的苏醒能让关心的人振奋，却不能代表你已经彻底痊愈了。这种病毒可能会一点点侵蚀你的神经末梢，等到你真正觉得不舒服的时候，一切就都迟了。所以至少现在，我希望你能够对我们坦诚。” 南家成沉默片刻，道：“我刚刚也询问了具体的情况，我会进一步配合治疗，只是……” 他顿了顿，看向迟南雪道：“我有些话想和司少说。” 迟南雪蹙眉。 司明远轻轻捏了捏迟南雪的手指：“你先去吧，在走廊等我。” 迟南雪只觉得气氛说不出的微妙，犹豫再三还是点点头出去了。 南家成的目光始终定格在迟南雪的背影，直到看到她关上门，这才悄然收回目光。 司明远在南家成的身边坐下，道：“这次的事情，我很抱歉。” 南家成垂眸笑了：“我从前就觉得，迟南雪的身上始终有你的影子，即使是你不在的那三年也一样。” 司明远微微蹙眉。 南家成就说了下去：“那时候我以为是我的错觉，现在看来倒是未必。”他顿了顿，道：“我知道这件事是林凝在从中作祟，但是，既然我醒来了，之后的事情就不必麻烦司少和迟小姐了。” “南先生。” “我们都该向前走了。”南家成打断了司明远的话。 素来温和的人眼底满是冷静的决绝，他抬眼看向司明远，道：“谁都不该一直被困在在过去，我也一样。” 司明远的眉头不自觉地蹙着，南家成却是笑了：“谢谢。” 司明远的手指蜷紧又松开，顿了顿道：“以后有任何事需要帮忙，随时和我联系。” 他说完，想了想又道：“还有，你的公司一直在寻求合适的发展方向，我也做了一些市场评估，海城的嘉合置业和你的公司整体经营方向很是契合，等到这段风波过去，如果你还有兴趣，我可以帮忙牵线。” 南家成诧异地看向司明远，印象之中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热心的人。 司明远说完了，这才抬眼看向南家成，对他伸出手：“我不喜欢亏欠，之前发生的事情我很抱歉，这件事我也会负责到底，另外……”他顿了顿，道：“我也祝南先生早日走出来。” 南家成静静看了司明远一会儿，唇角覆上三分笑意。 他低头看向司明远伸出的手，只觉得说不出的讽刺。 连同最后的放弃，都是要假手他人。 司明远说着他不喜欢亏欠，可是他真正切断的，是他和迟南雪之间最后那一丁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司明远不喜欢的，或许只是迟南雪对他的亏欠。 只是司明远永远都不会知道，在南家成的心底，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向迟南雪索取什么。 单恋始终就像是一个人的狂欢，被喜欢的人从来都没有回应的义务，他跌跌撞撞，却又甘之如饴。 只是现在，他连单恋的资格都失去了。 南家成的目光微微低垂，伸手和司明远紧握，道：“谢谢司少的好意，只是不必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用这些去交换什么。” …… 司明远出去时，一眼就看到正在和迟南雪说着什么的盛诗雨。 迟南雪微微蹙眉，似乎是在拒绝。 司明远径自走过去：“怎么？” “诗雨说她刚好要去美国拍戏，如果那边特效药的情况属实的话，她可以跟着一起过去帮忙。”迟南雪解释道。 盛诗雨连连点头：“反正我人刚好也在那边，也谈不上多么麻烦。” “你在剧组有时间出去？”司明远蹙眉。 “我这次是女四号，戏份本来就不多，也就是跟着去美国拍几组外景而已，空余时间很多。”盛诗雨笑着解释道。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道：“特效药的事情，还没有彻底敲定吧？” “很可能只是个饵，我们这边也还在验证，”司明远抬手看了一眼时间，道：“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如果有消息的话，随时和我联系吧。”盛诗雨说着，径自起身。 见她没有去病房的意思，迟南雪微微蹙眉提醒道：“南先生醒了。” “啊……”盛诗雨显得相当纠结，匆匆点点头，道：“不过我还有点事，就不进去了。” 她的经纪人就在不远处等着，盛诗雨过去时，经纪人方才显得松了口气，低声和盛诗雨解释着什么。 迟南雪看了盛诗雨一会儿，这才回过头来问道：“你刚刚和南先生说什么了？” 司明远想了想，摸了摸迟南雪的头：“关于未来的一些安排。” 迟南雪蹙眉：“你是说……关于治病的事情？南先生的态度缓和一些了吗？” “好多了。”司明远轻描淡写道：“后续的治疗我也会配合协助，你放心。” 迟南雪这才松了口气，道：“桓桓这些天都在念着南先生过生日的事情，一直都没有和他说这些风波。” 司明远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之前想和你说的那件事。” “恩，怎么？”迟南雪转过头去。 “我和林元嘉联系过了，他同意将嘉合置业出售出去。”司明远解释道。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怎么会……林元嘉刚刚掌权，怎么就动了这种心思？” 第376章 只要能够让他心甘情愿地离开 “我之前隐隐约约有这种感觉，林元嘉没有那么适合做公司的掌权人。”司明远道：“林元嘉最初决定要夺权，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被林凝压制地太厉害心有不甘，但是林元嘉成为董事长以来，他没有为公司做过哪怕一丁点事情，他享受着掌控权利的快感，却又同时紧张于公司的每况愈下。” 迟南雪微微蹙眉，点点头道：“嘉合置业现在的情况的确不好，如果是一个成熟的企业，掌权人的个人实力对公司的影响往往没有那么大，可是对于成长中的企业则不然，林元嘉这样的处事手段定然是要出问题的。” “现在问题已经很多了，林元嘉在外面吃喝玩乐都不得安心，”司明远轻笑一声：“外面对于嘉合置业的价值评估也是愈发低迷，林元嘉自己想必也清楚，如果这样下去，这家公司只会越来越不值钱。” “所以他现在有脱手的意愿了？”迟南雪问道。 司明远微微颔首：“算不上是他自己的意愿，不过……我倒是觉得对于林元嘉而言，现在将手头的股份置换出去，至少还能有挥霍的资本，林元嘉已经意识到了这不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库，那么对他而言，脱手未必不是个好主意。”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道：“你打算将这部分卖给鸿途？” 不知道为什么，司明远总觉得鸿途背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只是现在一切都隐藏在重重迷雾之中，司明远也看不分明。 “嘉合置业不可能被卖给鸿途，这家企业和我们关系太紧密，鸿途不可能没有防备。”司明远解释道。 迟南雪微微蹙眉，司明远便说了下去：“更何况，嘉合置业并不是夕阳企业。这家企业从前积攒了很不错的口碑，只是这些年先是沦为了林凝洗钱的工具，后又因为林元嘉的不当经营，这才渐趋没落，这部分的股份，我会协调给南先生。”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 司明远看出她眼底掩饰不去的惊讶，忍不住笑了笑，道：“怎么？” “所以你刚刚……”迟南雪的神色相当复杂。 “南先生是个很优秀的人，即使没有我们从中协调，南先生的企业发展兴旺也只是朝夕之间的事情。”司明远平静道。 迟南雪很少听到司明远这样坦诚地评价他人，她怔了怔，还是垂眸笑了，到了嘴边的话被司明远阻住。 “不用为了旁人谢谢我。”司明远言简意赅地开口。 迟南雪眼底笑意渐深：“好。” 当天晚上，迟南雪和司明远接到了哈森教授被逮捕的消息。 连同涌上来的是不少罪名，国际新闻频道几乎是全程报道，这位哈森教授谈不上多么德高望重，可是从学校将教授拷走这件事本身就有够新鲜。 哈森教授的脸色相当难看，却还是被摁着进了警车。 迟南雪安静地看着，眼底带着似有似无的寒意。 “特效药样本拿到了。”司明远放下电话，开口道。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你是说……” “逮捕的同时我请人调查了哈森教授的办公室，”司明远轻笑一声：“只是一些手段，至少不需要等待太长的周期。” “我们这边不允许临床使用实验药品。”迟南雪低声道。 司明远淡淡颔首：“无妨，虽然是不允许临床使用，但是如果想要适用的话，总归是有法子。”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微微蹙了蹙眉。 司明远倒是没有就这个话题多说下去，见迟济桓凑了过来，就将小家伙搂过来问道：“明天有什么打算？” 迟济桓乖乖窝在司明远怀里，犹豫一下方才小声开口道：“明天是南叔叔的生日。” 他记得倒是清清楚楚，司明远没来由地有点吃味，轻咳一声问道：“爸爸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五月十三号。”迟济桓乖乖道。 司明远的神色微微变了。 迟南雪一脸惊诧地看向迟济桓，迟济桓小声道：“妈妈记下来的，手机有提醒。” 司明远看了一眼迟南雪，神色有说不出的意味。 迟济桓会用这种语气说出口的，想来也是那三年间的事情了。 那时候的迟南雪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们还会有未来，可是他的联系方式他的生日尽数都留在了她的手机中，司明远很难去想象，她每次看到那些时，会是怎样的心情。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只是巧合，刚好被桓桓看到了。”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片刻，点头应了，语气也温和几分：“往年桓桓都怎么给南叔叔过生日啊？” 他的语气平静而温和，迟济桓就真的认真地想了想，道：“往年都是南叔叔来家里一起下厨的。” 司明远微微蹙了蹙眉：“平时也会一起吗？” “平时妈妈都忙。”迟济桓毕竟年纪还小，也记不得太多事情，只小声嘀咕道。 司明远摸了摸迟济桓的头，道：“明天也请南叔叔来家里过生日好不好？” “可以吗？”迟济桓显得有点兴奋。 小孩子记不得太多，却能够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地记得曾经对自己好的人。 对于迟济桓而言，南家成无疑是无比重要的存在了。 看着自己的小家伙因为南家成的到来而欢欣雀跃，司明远有点说不清心底的滋味，只垂眸平静地笑了笑：“当然。” 回到房间，迟南雪方才轻声开口：“你今天将嘉合置业许给南家成了，林元嘉知道吗？” “明天林元嘉会过来谈这件事。”司明远一边帮迟南雪吹头发，一边道：“虽然是我主导的，但是林元嘉也确有此意，并不是出于胁迫。” 迟南雪忍俊不禁，摇摇头笑了：“我只是觉得有点诧异，”头发暖洋洋的，连着整个人都变得暖意融融：“我从前总觉得，你不是一个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司明远平静地笑笑：“我说过不喜欢亏欠旁人。” 他的手指温柔地拂过她的头发，良久，迟南雪昏昏地睡过去，司明远这才慢慢停下指间的动作。 他始终觉得，南家成是个君子，而他却未必。 不过是这些付出罢了，如果能够让南家成心甘情愿地离开，他觉得很值得。 第377章 简直像是菜市场买菜一样 第二天，林元嘉早早就来到了司家。 他犹自一身夏威夷风格的打扮，进门就连着打了个好几个喷嚏，脸色难看地厉害。 “这叫什么事啊……”林元嘉悻悻然道：“司少，林凝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说林凝她那样，是不是还想要我的命啊？”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这段时间和林元嘉的接触，迟南雪算是彻底明白了。 所谓不学无术的富二代，林元嘉这样可以说是典范了。 他坐在那里也没有个齐整样子，只懒怠地说着：“这也太惨了，你说我一共也没拿到多少钱……” “多少钱？”司明远蹙眉问道。 “啊？” “你挪用公司资金了吧？多少？”司明远没给林元嘉装傻充愣的机会，只沉声问道。 林元嘉的手微微颤了颤，低声道：“也没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司明远不耐道：“你应该知道，如果公司没有办法变卖出去，你或许都免不了牢狱之灾。” “怎么那么严重啊……”林元嘉的脸色微微泛白，低声道：“我之前也没当做董事长，我看人家都挺有钱的啊，哪里有一个过成我这样的？说实话司少，你说我哪里有一点董事长该有的样子，我这日子过的呀，我还不如当年就不要接这个职位呢。” 迟南雪冷眼看着林元嘉，林元嘉长吁短叹够了，这才开口道：“司少，我知道您肯定有办法，您帮我想想办法，不是有人能盘下来吗？将这公司盘出去吧，我不要了。” 司明远淡漠地笑了一声，道：“你愿意接受并购？” “能有多少钱？够我用一辈子的吗？”林元嘉有点犹豫地问道。 “没有什么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嘉合置业也不例外。”司明远提醒道。 林元嘉咬咬牙：“林凝现在对这公司可能还有想法，其实我后来就后悔了，你说我那时候逞能接这么个烫手山芋做什么？现在可好！这样司少，这里面的股份如果能置换的话，你就直接帮我置换出去吧，我是肯定不要这公司了，这和我当年想的根本不一样。” 迟南雪多少明白林元嘉的想象，在他的想象中，一旦成为了公司董事长，定然是衣香鬓影香车美人，所有的一切美好都唾手可得。 他唯独没有想到的是，真正成为董事长了要考虑的还有公司的运营，还有旁人的倾轧。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焦灼而繁重，带着沉甸甸的重量，让他几乎动弹不得。 “说实话，不是之前司少您点醒了我，我现在肯定还困在里面呢。”林元嘉认真说着。 司明远淡淡道：“人各有志，林少当真没有必要一定要将自己的人生限制在这里。” 迟南雪看着林元嘉认认真真倾听的模样，简直要被惊呆了。 司明远所有的话根本就是在为自己的计划服务的，偏偏林元嘉还当了真。 南家成到的时候，就见林元嘉正在慷慨陈词：“是啊司少，我是真的没想到您这什么懂我！我也觉得人生得意须尽欢，你说我攒钱有什么用？我还这么年轻，我留着一个破公司又有什么用？对我而言根本就没用！我真正想要的是自由的人生，自由啊！” …… 南家成的脚步顿在门口，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进来。 迟济桓已经笑着迎了上去：“南叔叔生日快乐。” “这就是有意收购的，南家成南先生。”司明远平静地介绍道。 南家成的身体状况其实不算好，可是他执意不准人去接，就那样自己来了。 司明远微微蹙眉，看向南家成苍白的脸色，心说这人可别一会儿又晕在这里了，那他可真觉得这人是要碰瓷了。 南家成却是笑了，低头摸了摸迟济桓的头，低声问了句什么，迟济桓眼神都亮了，认认真真地应着。 南家成就又笑了，眼底眉心都是温和模样。 司明远看了一会儿，这才将迟济桓叫了回来，道：“林少要转卖公司股份，根据嘉合置业的章程，如果是转移给现股东，是不需要经过大家同意的。” 南家成这才看向林元嘉，这个名字他自然也是有所耳闻，只是没有想到，兜兜转转，这嘉合置业竟然会和自己扯上联系。 林元嘉沉默片刻，道：“我原本的想法呢，是想卖个市价溢价百分之二十，毕竟你也知道，我手头也不缺钱是吧……没必要为了一点点钱就急着贱卖了。可是，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刚刚司少也劝了我，我想了一下，就按着市价出吧，也不说那么多弯弯绕绕了，如果南先生觉得还行，我们就这么定下来，就这么个数。” 南家成垂眸看向桌上的a4纸，总觉得这也太轻松了，简直像是市场买菜讨价还价似的。 他笑了笑，道：“林少，嘉合置业的情况，我其实也不太清楚。” 林元嘉听傻了，诧异地看向南家成：“啊？” “不过我知道的是，嘉合置业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烦，林少急于脱手，所以才找到了我。”南家成看了一眼消息，这才平静地说了下去。 林元嘉睁大眼睛：“不是……这……” “如果不是因为迫不得已，谁也不会想着要收林凝的盘子，不是吗？更何况现在林凝还越狱了，那是一个亡命徒，而我要接受的是这样一个人的公司。”南家成顿了顿道：“如果不是有足够的利益驱使，我是不会接手的。” “多少？”林元嘉咬牙。 “刚刚的数字打个对折吧。”南家成的语气稀松平常。 “那不可能。”林元嘉几乎要气炸了。 凭什么？ 见过讨价还价的，没见过这样讨价还价的！ 这也太过分了！简直像是菜市场买菜一样！ 南家成淡淡看过去：“如果林凝回到了国内，你的公司只会愈发不值钱，你应当明白。” 林元嘉咬牙切齿，良久方才一甩手出去打电话了，显然是去和人商议了。 南家成这才抬眼看向司明远，轻轻晃了晃手中的手机：“多谢。” “不必。”司明远气定神闲，道：“他会答应的，只要南先生足够有耐心。” “司少很擅长这样算计人心吗？”南家成顿了顿，忽然问道。 司明远看了南家成一眼，神色不冷不热的，语气带着三分讽意：“南先生，我想我是在帮你。” 第378章 这件事我问心无愧 南家成微微一怔，轻轻笑了，向后靠了靠，道：“司少的确是在帮我，我是真的感念司少的情分。” 他这句话半真半假，迟南雪看了南家成一眼，倒是也没说什么。 很快，林元嘉就回来了。 他抓着一份文件，手背上满是青筋。 良久，他方才哑声开口道：“你说的价钱肯定不行，一个亿，这是底价。” 南家成淡漠地看过去：“我不知道是什么给了你勇气，如果我真的愿意付出一个亿的价钱，那么我不如去收购一个成品公司，根本没有必要在你的公司上耗费时间。” 迟南雪鲜少见到南家成如此强势的一面，她微微有些诧异地抬眼看过去，南家成却只是抿了抿唇，神色是说不出的冷硬坚持。 林元嘉显然也有点被镇住了，他的手握紧又松开，愤愤然道：“你出多少？” “五千万，如果你能找到第二个买家，我并不介意。”南家成平静道。 林元嘉愤怒地瞪了南家成好一会儿，咬牙看向司明远：“司少，我今天先失陪了，和这种人没办法谈。” 南家成似笑非笑地喝了一口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林元嘉愤愤然地走了，司明远这才看向南家成。 南家成神色如常，只是将手中的杯子放下了：“这茶有点煮久了，白茶煮久了也会失去味道的。” 司明远平静道：“南先生根本就没有打算促成这次合作。” 无论如何，五千万的价格也太离谱了些。 “的确。”南家成抬眼看过去，神色很是平静：“司少，有件事你可能是误会了，我从未想过用对南雪的好来换取什么，让你失望了。” 迟南雪微微蹙眉，似乎是忽然明白了什么，她看向司明远，司明远的神色无比平静。 南家成便径自说了下去：“其实司少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司少或许是不够了解我，我是不可能隐瞒这些事情的。” 司明远周遭的气息愈发冷冽，他静静凝视着南家成，良久方才弯了弯唇角：“不需要你隐瞒。” “那我就先回去了。”南家成起身，神色依然是无比冷硬。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将人送到了门口，她看向南家成的神色十分复杂，顿了顿问道：“我不太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关系。”南家成微微一怔，笑了：“司少既然说了不需要隐瞒，想来很快就会和你解释，今天看来不太适合过来过生日，抱歉让桓桓失望了，我先回去了。” 话音未落，他一抬眼就看到彼端的司明远静静站在门口，神色漠然。 南家成便没有再说下去，只微微颔首离开了。 迟南雪转头看向司明远，唇角微微抿了抿，道：“刚刚南先生说的话……” 司明远的神色无比漠然，顿了顿方才道：“你觉得呢？” “我……”迟南雪的声线微微顿住。 她觉得南家成说的是真的。 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司明远，司明远的性格司明远的一切。 也正是因此，她知道司明远会做到这种程度。 “只是一些合理补偿罢了。”司明远顿了顿，声线显得有点紧绷。 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道：“我以为，你是真心实意邀请南家成来参加生日宴的。” 司明远眉头紧蹙，他沉默地看了迟南雪良久，手松开又攥紧。 许久，司明远方才淡淡开口道：“我说过，我只是给南家成一些合理补偿，我很抱歉我们的事情影响到了南家成，仅此而已。我不知道南家成对你说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有说。”迟南雪垂眸道。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静静看过去。 “是我觉得我们不该这样做，明远，南先生毕竟是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司明远咬紧牙关，脸色难看至极：“没有任何一个朋友会时时刻刻想着趁虚而入。” “如果你将那三年叫做趁虚而入的话，那么明远，你不要忘了那三年我始终是单身状态，”迟南雪咬牙，她几乎不敢去看司明远的脸色，只低声道：“南先生曾经或许的确喜欢我，可是他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趁虚而入的事情。” “我也只是给他的公司提供了一个并购机会而已。”司明远站直了身，脸色冷峻地吓人：“我不知道你想到了什么，但是……迟南雪，这件事我问心无愧。”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良久，这才垂眸笑了笑。 她只觉得疲惫。 她太了解司明远了，或许正是因为太过了解，才会知道司明远所有的想法。 司明远想要的，是南家成得到了利益就退出她的生活，彻彻底底，再不留下任何痕迹。 他知道，南家成不会得了利益而不做出任何表示的。 他所有一切的初衷都是如此，迟南雪怎么会一无所知？ “订婚的时候，我是真的很高兴。”迟南雪垂眸笑了笑，道：“明远，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希望你好好想一想……如果我强迫你和诗雨断绝任何联系，你会怎么想？将心比心，我们都是成年人了。” 她没有给司明远反应的时间，只是轻轻弯了弯唇角，道：“好了，我去休息了。” 迟济桓小心翼翼地站在楼梯口，一句话都不敢说。 见迟南雪上来了，他这才小声开口：“妈妈和爸爸吵架了吗？” “没有，只是要想通一些事情而已。”迟南雪笑了笑，轻轻摸了摸迟济桓的头：“乖，去休息吧。” “南叔叔刚刚和我说了。”迟济桓歪了歪头，小声道。 迟南雪一怔：“说了什么？” “唔……”迟济桓仔细想了想，脸色显得有点犹豫。 迟南雪还没开口，就听见楼下有什么东西倒了，一声脆响。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面色微变：“你怎么了？” 她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去，司明远脸色冷肃，整个人都靠在门框上，神色却是说不出的冰冷：“没事。” 迟南雪抿抿唇，低声道：“我扶你去沙发。” “我说了没事。”司明远面色带上三分执拗的不悦，沉声道。 第379章 这都是骗小姑娘的路数 老实说，迟南雪始终不知道该怎样应对这样的司明远。 前世她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生怕司明远有哪怕一丁点的不愉快。 可是现在，看着司明远明显抗拒的姿态，迟南雪忽然就有点心疼。 司明远这样的人，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迟南雪微微垂眸，伸手将司明远扶了，轻声道：“是不是没吃东西？” 她的语气柔和的很，司明远倒是也没再动，只是任由迟南雪将他扶到了沙发上，这才靠着靠背微微闭上眼。 迟南雪抿抿唇，说了下去：“我不是在怪你，你的很多做法，换做是我也是一样的，我只是觉得……”她顿了顿，道：“罢了，我先给你煮汤。” 司明远始终没有开口，直到迟南雪去了厨房。 他沉默半晌，这才起身跟了过去。 胃部的抽痛好了不少，司明远微微闭了闭眼，靠在门框上看着迟南雪动作。 她的动作无比娴熟，仿佛这些事情已经做过了太多次，司明远顿了顿，眼底冰封的神情悄然缓和了几分。 很快，迟南雪就将手头的汤面做好了，她看向门口的司明远，微微蹙眉道：“怎么在这里等？” 司明远自然地接过迟南雪手中的汤碗，道：“谢谢。” 迟南雪微微一怔，笑了。 直到在餐桌前坐下，司明远仔细地将汤面挑了一半推过去。 迟南雪垂眸看了一眼，眼底眉心尽数都是笑意。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样简单而温馨的场景也会发生在他们两人之间，司明远顿了顿，道：“之前……” 迟南雪抬眼看过去。 “南家成的事情，我处理的时候的确是带了私心，但是我没有觉得多么欠妥当。”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轻轻笑了，道：“先吃东西。” “这原本是给南家成的生日面吗？”司明远挑了一口，又问道。 迟南雪忍俊不禁：“怎么可能……” 司明远的唇角微微弯起，慢吞吞地吃了一口，又是一口。 迟南雪就觉得，司明远在某些地方固执地惊人，甚至有点往常全然不同的幼稚。 迟南雪安静地看着司明远的眉眼，果然，过了一会儿司明远就放下了筷子。 他似乎是犹豫良久，这才开了口：“我没有想过要阻断你所有的社交圈。” 迟南雪有点诧异地看过去。 “至少我的本意不是如此，我只是……比较在意南家成而已。”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怔怔地看了司明远一会儿，司明远便补充了下去：“如果你觉得不舒服，以后我不会这样做了。” 他的语气心平气和，迟南雪顿了顿，垂眸笑了：“好。” 司明远静静看了迟南雪好一会儿，这才微微弯起了唇角。 三年间，他始终秉承着病了就要吃药的原则，那么漫长的时间里，每一次的胃疼都是靠着胃药强行压制下去的。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她的一碗汤面，就能让胃部那么服帖，再也没有疼得撕心裂肺的时候。 “以后不能这样了。”迟南雪微微蹙眉：“你的胃病比以前严重很多，现在情绪不稳定再加上吃得不好，几乎立刻就会出问题，三年前还不是如此呢。” “三年前你也还在。”司明远顿了顿，闷闷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看了司明远一会儿，这才温和道：“那以后你的胃肯定不会出问题了。” 司明远深深看了迟南雪一会儿，眼底添了三分笑意。 …… 第二天，迟南雪照例去了云鼎建工。 刚刚推开办公室的门，她就微微怔住了。 “妈妈？”迟南雪诧异地看向眼前的人，蹙眉道：“您怎么过来了？” “你爸爸……说是要和我说些事情，我想着定然又是和公司或者房子有关系的，南雪，妈妈之前抛下了你那么久，现在不可能再错一次了。”晏雁垂眸道：“事情是因我而起，自然要我来处理。” 迟南雪微微蹙眉，心说晏雁可能还真的打错了算盘。 现在的迟麓麟巴不得尽快和她和好呢！一旦和好了，哪里还有房子和公司的问题。 迟南雪想了想，道：“不然我们先……” “晏雁，你来了！”迟麓麟惊喜的声音响起。 他看了一眼迟南雪，脸色有明显的尴尬，却还是径自拉住晏雁的手，满脸堆笑道：“走走走，快来我办公室，我们上次都没能好好聊聊天。” “上次的确是没能好好聊聊天。”晏雁的脸色很冷，不动声色地挣脱了迟麓麟的手，道：“但是迟先生似乎是忘了，当时你是用什么态度来和我说话的。” 迟麓麟也尴尬地要命，只轻咳一声缩回手来，又不希望公司其他人看清楚这一幕，低声道：“好了晏雁，我知道你心底不舒服，我上次不是也太激动了吗？” 晏雁冷笑一声，道：“带路吧。” 迟麓麟只好沉默着将人带到了办公室，见迟南雪也跟了进来，脸色就是微微变了变，道：“南雪，你看，我和你妈妈有话要说，你现在不必进来。” “南雪是我的女儿，有任何事情我不会瞒着她，你是否允许南雪在这里，其实都是没有意义的。”晏雁不悦道。 迟麓麟脸色相当不好看，却还是点头应下了。 “那我就直接和你说了，晏雁……”迟麓麟深深吸了口气，这才找到了之前的感觉，轻咳一声道：“我喜欢你。” 晏雁强忍许久，终于还是变了脸色。 “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 迟麓麟的脸色几乎憋成了猪肝色。 迟南雪在旁边差点笑出声来。 晏雁用一种见了鬼的眼神看了迟麓麟许久，忽然一把抓起手边的包就要往外走。 迟麓麟顿时就有点慌了：“不是，那个，你干什么啊！” “我听不得这个。”晏雁冷笑一声，转身就往外走：“不是迟麓麟你恶不恶心啊？当年这种话你就没和我说过几次，现在你想来骗我？你以为我是十八岁小姑娘呢！南雪还在这里呢！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过过脑子！” 第380章 你只是仗着我喜欢你 迟麓麟简直尴尬地想死。 他手中还拎着一束玫瑰花，可是被晏雁这样一凶，他这话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你当年喜欢陆薇薇的时候怎么说的，喜欢吗？多喜欢啊，背着我都和人家上床了，不然迟晓晴怎么来的？你还记不记得我为什么离开，迟麓麟，你现在说这些话你不觉得自己恶心，我还觉得你恶心呢！”晏雁冷笑道。 迟南雪静静站在一边，只觉得无比讽刺。 迟麓麟抓着那束花显得无比狼狈，他咬牙良久，这才开口道：“我……” 晏雁咬牙道：“你以后别这样了，我有家人了，我很爱他们，我也不可能辜负他们，至于你，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说就是了，不用说这些虚的。” 迟麓麟低声道：“晏雁，你可能不知道，你看我后来遇到的那些人，我根本就不喜欢她们。” 晏雁看向迟麓麟，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你不喜欢她们？” “是，我对陆薇薇根本就没有过心动的感觉，我是真的没有那么喜欢她，我当时是鬼迷了心窍，后来我也找不到你了，我就……” “你就将就了是吗？”晏雁似笑非笑地问道。 迟麓麟咬牙点头：“是，我真的是将就了。” “你这样说话不亏心吗？你利用了我，就和我分手了，说不喜欢我的性格，喜欢人家陆薇薇那样的，现在呢？是利用了她又和她分手了？我告诉你，我从来都没有觉得过陆薇薇可怜，我只觉得她活该，做小三是会遭报应的，至于你……你也是一样的迟麓麟。”晏雁靠近了一点，沉声道。 迟麓麟咬牙开口：“我怎么了？我就是后知后觉我喜欢的人其实是你，这都有罪了吗？” “你喜欢的人不是陆薇薇就是姚采薇……” “姚采薇那是因为像你！你看看姚采薇的性格多像你！”迟麓麟脸红脖子粗地争执道。 “不迟麓麟，你错了，”晏雁的笑容有点说不出的难过：“她一点都不像我，因为如果是我的话，我是不可能和一个有家室的男人走得这么近的，我没有那么廉价。” 迟麓麟闭了闭眼：“我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晏雁，你可能不知道，我说了很多谎话，可是这句话是真的，我只有在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和南雪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有家的感觉。我永远不需要防备你们，我知道你们就是我的家人，可是你离开以后，我再也没有过这种感受了。” 晏雁看了迟麓麟许久，这才垂眸笑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爱你们。”迟麓麟几乎是斩钉截铁。 “不是，是因为我足够爱你。”晏雁看向迟麓麟的眼神有说不出的意味深长，她垂眸笑了笑道：“是因为我足够爱你。” 迟麓麟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 晏雁笑意渐深：“是因为我足够爱你，所以很多问题都不再是问题，也是因为如此，所以我很珍惜。而有一天我离开了，你反而不知道珍惜我了，迟麓麟，你年纪也不小了，都不是该这样冲动的年纪了。” 她靠近了一些，伸手将那束花拿过来看了看，道：“你好好组织一下你自己的生活吧，别活得那么糊涂了，人活这一辈子，到了最后连个真正关心你的人都没了，其实也挺惨的。” 迟麓麟静静站着，忽然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晏雁这才对迟南雪笑了笑，道：“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看向迟南雪时，晏雁的脸上写满了淡淡的笑意。 迟南雪点点头应了，跟上了晏雁的步子。 许久，晏雁方才问道：“刚刚说的那番话，会不会觉得妈妈太过分了？” 迟南雪莞尔：“妈妈说得很对了，怎么会觉得过分？” 晏雁摇摇头笑了一声：“你可能不记得了，当年妈妈就是这样的。刚在一起的时候啊，你爸爸特别喜欢我的性子，说我直爽，相处起来不会累。那时候我就觉得，我这辈子估计就是跟你爸爸在一起了。可是后来，他也喜欢那些温柔的女孩子去了。”她顿了顿，看向迟南雪：“你和司少之间挺好的吧？” “挺好的。”迟南雪点头应了：“您放心。” 她的语气永远客气而带着微妙的疏离，晏雁心底有点难过，伸出的手顿在空中，犹豫了一下，这才轻轻揉了揉迟南雪的头：“南雪，妈妈和你说一句话，你可能会觉得我没有资格再和你说这些了，可是这些也是妈妈的肺腑之言，永远要记得多爱自己一点，让男人多喜欢你一些，你们在一起的日子才好过。” 迟南雪微微垂眸：“我明白您的意思。” “明白就好，你和司少都是好孩子，将来肯定会很幸福的，只是这些事情啊，总归是要记在心上的。” 迟南雪点头应了，想了想忽然问道：“对了妈妈，您现在的爱人……现在还在国外吗？” 晏雁似乎没想到迟南雪会忽然提起这件事，顿了顿问道：“怎么了？” 她的脸上写满了尴尬，迟南雪便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有点好奇，而且看妈妈婚戒都摘了。” “哦，这是之前我爱人叮嘱我的，说没必要在这里惹麻烦，虽然我也不知道戴个戒指有什么麻烦的，”晏雁轻笑一声：“不过也是，我现在还是失踪人士的身份，实在是要低调一些。” 迟南雪微微一怔：“您还没有去警署恢复身份……” “也不影响生活，而且也许哪一天就离开华夏国了，他……挺喜欢在海外的日子的，总说要找个小山村待下来，生活就像是一副油彩画，我就说他天真，他还不肯相信。”晏雁摇摇头笑道。 迟南雪便也跟着笑了，心底却添了三分忧心忡忡。 “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晏雁说道。 迟南雪想了想，道：“什么时候，回去看一下外公吧。” 晏雁一怔：“我总觉得不太合适。” 第381章 我肯定是站在迟总这边的 “如果被旁人盯上了，反而更加不合适。”迟南雪微微垂眸，道。 晏雁不解地看过来，迟南雪就将之前迟麓麟的警告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晏雁的脸色立刻变了：“他竟然还说了这种话？” “现在您对外公避而不见，想来将来也会有同样的事情发生的。”迟南雪微微垂眸道。 晏雁的脸色微微沉了下去，点头应了：“我……” 她素来是个敢作敢当的人，可是来见迟南雪已经几乎用尽了她全部的勇气，现在再去见晏嘉行，简直让晏雁挪不动步。 她深深吸了口气，苦笑道：“当年我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第一个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你那时候年纪太小，另外一个对不起的就是你外公，他只有我一个女儿……” 迟南雪微微垂眸，道：“您一向都是敢作敢当，当年做错了事情，现在自然是要弥补的。妈妈，外公很在意您。即使责备您，他心底肯定也是希望您还活着的。” 晏雁痛苦地闭了闭眼，点头应了：“今晚吧，今晚我回去一趟。” “好。”迟南雪点头应下，看着她手上戒指的痕迹，总归是有点介怀，微微蹙眉道：“对了妈妈，你之后是怎么打算的？不留在江城是吗？” “恩，对，我爱人不太喜欢这边的环境，而且他的工作性质注定了我们不能一直留在哪里。”晏雁笑了笑，显然很是幸福。 “那您现在也有宝宝了吗？”迟南雪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 晏雁笑了一声，摸了摸迟南雪的头，这个动作就顺畅多了，她摇摇头笑道：“没有呢，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会有点羡慕，听妈妈说没有，我也就放心了。”迟南雪含笑道。 晏雁摇摇头，眼底添上三分笑意。 她抬手看了一眼时间，道：“晚上见吧，我就先回去了。” “好。”迟南雪点头应下，转身回了公司。 她一回去就是微微一怔，所有人都噤若寒蝉，显然是里面的人正在大发雷霆。 这办公室隔音不太好，偏偏迟麓麟现在还在开放办公区，单单是一个门板根本阻碍不到声音的雷霆万钧。 “不是老爷您这是为什么啊……我哪里做的不够好了？”陆薇薇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众人的耳畔。 迟南雪的唇角微微勾起。 这是故意的。 绝对是故意的。 “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都说出去了你不喜欢我，你以为我是个傻子吗？老爷，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我现在还怀着孕，你会这样对我吗？” “你闹什么，不是你闹什么？”迟麓麟简直要被陆薇薇气疯了。 如果说晏雁的话让他无法反驳，那么陆薇薇的每一句都让他无比窝火。 陆薇薇简直就是让他怒不可遏，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当年的他是怎么脑子抽了将陆薇薇娶了进来！ 她有什么资格嫁进他迟家的门？这根本就是个泼妇！ 迟麓麟咬牙切齿：“我告诉你陆薇薇，你还在这里撒泼，你有一句话说的对了，如果没有迟祥龙，你他妈是个屁！” “您终于说真话了，我还怀着祥龙的时候，您对我多好啊，您现在就不要我了，因为我没用了。迟麓麟，你这样的人也配做一家之主，你也配拥有一个公司！等到公司的元老年纪大了，你是不是也要将人家扫地出门啊？迟麓麟我没有对不起你的时候，我……” “你出轨了。”姚采薇忽然开口。 陆薇薇的脸色登时白了。 “你和柏年的事情传得到处都是，报纸媒体杂志上都是，陆女士，如果这都不叫对不起迟总，我不知道什么叫做对不起迟总了。”姚采薇的脸上写满了讽刺。 陆薇薇咬紧牙关：“你有什么资格现在说话？” 她扑上去就要撕姚采薇，姚采薇躲了一下，冷笑道：“陆女士，我是迟总的秘书，我当然是永远站在迟总这一边的，您可千万别误会了。” 不知道为什么，迟麓麟忽然就觉得，姚采薇和晏雁真的像。 怎么能这么像呢？ 当年如果是自己被人这样数落了，晏雁肯定也会毫不犹豫地冲上来站在自己这一边。 迟麓麟微微垂眸，苦笑了一声：“陆薇薇，你差不多就得了，我们谁都别闹得太难看。” “你想和我离婚吗？”陆薇薇忽然问道，她抬眼看过去，眼神亮的惊人。 迟麓麟微微一怔，轻咳一声道：“也不是一定要和你离婚，都说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你说我何必要这样，是吧？但是陆薇薇，你想一想，你跟着我的这些年，什么福都享受过了，你也不亏，我们一拍两散，各自欢喜，有什么不好的？” 陆薇薇紧紧盯着迟麓麟，许久方才笑了笑：“我不会和你离婚的，不过你愿意有姚采薇就有吧，我以后也不在意了。老爷，这样说吧，好日子我过得多了，您忽然不要我了，我也不适应，有本事您就将我扫地出门吧。” 陆薇薇说完，整个人脚下都有点虚浮。 她知道，迟麓麟的脸色定然很难看，保不齐杀了她的心都有了，可是她已经不在意了。 她只是慢慢地走出了门，面对办公室众人神色各异的模样，陆薇薇也没多想，只扬声开口道：“看什么看？好看是吗？你们现在都换了老板了，还敢在这里无事八卦呢？” 众人噤若寒蝉，心说装什么啊，刚刚在里面被骂得像是孙子似的。 陆薇薇却也不在意了，只是静静看了迟南雪一眼，眼底有说不清楚的意味。 她顿了顿，低声开口道：“我有事情想和你商量，你有空的时候，能不能……” 迟南雪看了陆薇薇片刻，眼底眉心带上三分冷冽的笑意：“有空的吧。” “好。”陆薇薇咬咬牙，还是点头应了。 迟南雪看向那紧闭的办公室的门，迟疑片刻，还是没有推开。 她垂眸看了一会儿手机，然后给司明远打了个电话过去。 第382章 放心交给我 “怎么？”司明远的语气含着三分笑意。 “在忙吗？”迟南雪含笑问道。 “还好。” “胃不疼吧？”迟南雪想了想，又问。 “都好了，怎么了？”司明远想了想，没等迟南雪问出口就主动说道：“特效药已经送到了，今天正在进行临床试验，如果效果好的话，明天就可以给南先生用上，你放心。” 迟南雪怔了怔，笑了：“我不是问这个。” “那……” 迟南雪道：“得到林凝的消息了吗？” 司明远那边的声音微妙地一顿，迟南雪心底一紧，下意识问道：“喂。” “我这边在临时准备出差的事情，明天就要出发了。”司明远叹了口气道：“林凝的事情，我这边没来得及跟进。” “哦，没事。”迟南雪下意识道：“不过你明天怎么忽然就要出差？之前没听说。” 司明远笑笑：“对，也是因为你美国那边公司的事情。” “你要去美国？”迟南雪诧异道。 “不是，刚好遇到一个从前的合作商，”司明远轻描淡写地说着：“我打算过去和他们那边洽谈一下，如果可以的话，尽可能地促成你们公司和他的合作，他那边的合作条件往往很宽松，也为你未来上市打好基础。” 迟南雪有点心动：“很急吗？不急的话，能不能等我几天？” “不行，那位宋先生后天就要离开华夏国了，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这样紧着过去。”司明远笑道。 迟南雪轻叹了口气：“那好吧，那这件事只能麻烦你了，我今晚回去将资料给你准备出来。” 司明远笑意渐深：“好，放心交给我。” …… 当天晚上，迟南雪先去了晏嘉行的别墅一趟。 她过去时，就见司景深也在。 司景深的态度温和了不少，径自坐在晏嘉行的对面，和晏嘉行翻着相册，司景深显然也心情不错，感慨道：“哎呀，那时候你可真是……愣头青一个，刚来我队里的时候你还记得吗？你那脾气火爆的，谁都敢怼上两句，天王老子都不带怕的。” 晏嘉行就只是笑，摇摇头道：“那时候我也是太年轻了。” “年轻好啊，我那时候不是也和政委说吗？我们就缺乏一些年轻人，你们敢说真话，也勇于说真话，都是些老头子就完了，谁都不敢说实话，这队伍起不来。”司景深正色道。 迟南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见两人始终在聊着过去的故事，迟南雪忍不住看了一眼时间，心说今天这气氛虽然好，可是好像不太适合让晏雁过来。 她刚想给晏雁打个电话，晏嘉行就看到了迟南雪，他笑着挥挥手：“南雪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今天司爷爷也在呢。”迟南雪笑笑道。 “刚好，不是你和明远吗？就知道闹腾，这两个孩子啊，”司景深看向晏嘉行，含笑道：“偏让我去跟着你体检，我之前不是刚做完吗？他们两个也不知道怎么了，偏说不放心。” “司军长应当多注意身体，防患于未然嘛，两个孩子也是好心。”晏嘉行显然也看得出来，今天的司景深兴致颇高，他的脸上也添了几分笑意。 司景深挥挥手：“就知道乱担心。” 晏嘉行好脾气地笑了：“今天过来怎么也没打个电话？” 迟南雪心底有点急，想了想轻轻拉了一下晏嘉行，他们约好的时间是十分钟后，再过十分钟，很可能晏雁都来了。 迟南雪不敢想象，让晏雁出现在毫无防备的晏嘉行面前会是怎样的情形，但是她不敢冒险。 “外公，我和您说一件事。” “怎么？” “您……”迟南雪顿了顿，还是咬咬牙开了口：“您这些年听说过我妈妈的消息吗？”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司景深却还是微微蹙眉看了过来。 晏嘉行面色微变：“什么意思？” “我是说，您这些年，妈妈和您联系过吗？” “没有。”晏嘉行沉默良久，这才叹了口气：“南雪，我知道你想你妈妈，但是……她离开了这么多年，现在怕是……” “我订婚仪式之前，妈妈主动找了过来，司少就……邀请了妈妈。”迟南雪低声道。 这些话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说得婉转。 晏嘉行却是彻彻底底怔住了。 他看向迟南雪，良久方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你是说……” “对，我找了妈妈，妈妈很想念您。”迟南雪哑声道。 晏嘉行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南雪……” “您想见她吗？”迟南雪轻声问道，一边扶着晏嘉行坐下了。 晏嘉行的神情无比复杂，许久方才低声道：“所以这些年，她都是好好的。” 迟南雪没应声。 晏嘉行哪里能不懂？ “早做什么去了？”晏嘉行苦笑一声，道：“当年走的时候多干脆多狠心啊，现在知道回来了？回来干什么？”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微微垂眸。 “走的时候不知道我是她爸爸，你是她女儿啊？这些年都没有承担的责任，现在回来了就觉得能弥补什么了？让她在外面好好过吧，既然她自己当年做出了这个决定，自己就该有本事承担后果，这时候回来认我做什么？没意思了。”晏嘉行跺跺脚，脸色难看的很。 不远处，晏雁静静站在门口，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却早已经是泪流满面。 良久，晏嘉行方才疲倦地挥了挥手：“行了，我也累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司景深这才拍了拍晏嘉行的肩膀：“别多想，人回来了是好事。” “老首长，您也别劝我了，我心底都有数。”晏嘉行不咸不淡地说着，看了一眼不远处，却很快收回了目光，径自回房间了。 司景深对迟南雪摇摇头，道：“行了，差不多都回去吧。” 迟南雪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你让我去体检，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司景深见走出了庄园，这才含笑问道。 他的语气很是温和，迟南雪却是心底一惊：“司爷爷……” 第383章 用目光描摹她的模样 司景深笑笑：“你是个聪明孩子，我也多少猜到了，你应该是知道什么了，这才急着让我去体检，”他顿了顿，道：“既然你都猜到了，我也不瞒着你，是晚期了，没救的病，我也不想多折腾了。” 迟南雪睁大眼睛看过去：“您……” “我这辈子，该打的仗都打了，该看的风景也都看过了，没必要一直用医疗器械吊着命，说句烂俗的话啊，这世界该长江后浪推前浪，总得给你们一些创造世界的机会。”司景深笑笑，道：“这些事情不用和明远说，人都是这样，生老病死，常事。”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心底说不出的酸涩。 许久，她方才低声道：“您总该去试试看……” “没必要了，明远这孩子让我放心，你也是个好孩子，我折腾什么？都说这病治不好，到了最后身上被开了不少孔躺在那里，也是白受罪，何必呢？” 迟南雪抿抿唇，微微垂下眸去。 司景深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笑了笑，摸了摸迟南雪的头：“之前的事，不怪司爷爷吧？” “您也是为了明远好。”迟南雪闷闷道。 司景深就又笑了，摇摇头：“你啊……” 这一路上，迟南雪都是说不出的难过。 直到到了家看到司明远，这才仿佛一颗心落了地：“明远，我……” 司明远刚好将手头的东西放下：“怎么了？” 他看向迟南雪微红的眸子，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迟南雪哑声道：“你在忙什么呢？” 看得出来迟南雪的不对劲，司明远顿了顿，道：“林凝的具体位置出来了，我有个处理方案，相比之下更加简单粗暴一些。” 迟南雪微微一怔，显然来了些兴致。 “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吗？林凝有很多仇家。”司明远的唇角噙着三分笑意：“林凝的位置一旦暴露，她的仇家的处事风格可是不管不顾，在他们的争斗中，断手脚都是最轻的级别。” 迟南雪睁大眼睛：“你打算将……” “没错。”司明远微微颔首，眼底掠过一丝狠戾。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道：“你明天也不是去帮我谈合作，你是要去边境，是吗？” “我必须要确保万无一失。”司明远沉声道。 “那我和你一起。”迟南雪几乎是斩钉截铁。 “不必。”司明远蹙眉：“你去做什么？我不希望你和毒枭有任何交集。” “你也是一样的。”迟南雪抬眼看向司明远，眼神是说不出的焦灼：“你应该想象得到，我和你的心情是一样的，你不想让我去，可是我同样不放心你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何况你还想骗我。” 司明远摸了摸迟南雪的头：“我只是去协调……” 他的语气软了不少，迟南雪却还是蹙眉开口道：“不行，你如果要去，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否则我们就都不要过去。”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轻轻叹了口气：“你啊……好了，先不说这个，你刚刚怎么了？” “我今天遇到司爷爷了。”迟南雪低声道。 司明远静静看过来。 “司爷爷生病了你知道吗？”迟南雪微微垂眸，哑声道：“之前司爷爷一直不愿意提及体检的事情，是因为司爷爷觉得自己的病已经治不了了。”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司明远沉默着闭了闭眼，将迟南雪的手紧紧握住：“他和你说的？” 他的嗓音微微紧绷，迟南雪轻轻点了点头：“恩。”她顿了顿，道：“司爷爷觉得情况很不乐观，所以不想继续医治了。” 司明远蹙眉，良久方才道：“这件事之后我去处理，你……” 迟南雪没有听清司明远接下来说的话，她忽然意识到，其实很多事情可能就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倘若当年司景深没有和自己疾声令色，没有将自己逼出国三年，也没有让自己和他愈发疏远了，或许……她就会来得及提醒司景深可能发生的一切。 或许司景深就不会面临现在的情境。 “如果我能早点想起就好了。”迟南雪喃喃道。 司明远没应声，只是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良久方才道：“别说傻话。” 是啊…… 在司明远看来，这不过是不切实际的想法罢了。 谁都不能预知未来，无论是谁。 迟南雪的手指微微蜷紧，轻轻拉紧了司明远的袖口：“你明天一定要记得带我去，”她闷闷地开口：“我肯定是你的福星。” 司明远一怔，笑意渐深：“乖，”他在迟南雪的脸上轻轻亲了一下，道：“好了，我的小福星该去休息了。” 迟南雪这才点点头应下了。 她的脸上满满的都是疲倦，司明远心疼地厉害，将人打横抱起来就往房间里送。 迟南雪就那样任由他动作，乖顺的样子和往常全然不同。 司明远笑了笑，垂眸轻轻吻在迟南雪的眼睛上，道：“好好休息。” 迟南雪显然已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司明远看了迟南雪许久，仿佛要用目光描摹她的模样。 出了门，他径自拨通了一个电话：“都准备好了？” “是，司少这件事确定要隐瞒……” “不必多说了。”司明远淡淡道，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紧闭的房门，道：“该出发了。” 那边的声音小了几分，许久方才小声道：“司少，您说迟小姐醒来看到您不在，得多担心啊……” “早点回来就是了。”司明远轻笑一声，眼底终于添上了三分温度：“确认林凝在那边吧？” “确认，您也不和黎少说了是吧？” “黎少不可能答应这样的提议。”司明远淡漠道：“但是以暴制暴，在对付林凝这种人身上往往有奇效。” 那边的人点头应下了：“林凝这次算是或到头了。” 司明远冷峻地笑了一声，想了想又道：“别停院里的停机坪，去远一点，别吵醒南雪，还有……”他顿了顿方才说了下去：“南先生那边的药也盯着点，别等着人提醒。” 第384章 只要有他在就足够了 “是，司少您放心，这些事情我们肯定都要注意着。”那人紧忙应下了。 司明远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回头，只是静静走出了门去。 下一秒，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迟南雪就站在他的面前，神色淡然无比：“去哪里？” “出去走走，有些事情要处理。”司明远顿了顿，道。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许久，这才平静地笑了笑：“既然反正也只是出去走走，不如将我也带上吧。” 她的笑容那么平静，却显然是心底已然明镜。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迟南雪的头：“我说了这次的事情……” “我也说了如果你要去，我一定会跟上去。”迟南雪毫不犹豫地低声开口。 司明远闭了闭眼，道：“南家成现在还在医院，如果你也走了……” “我知道你已经安顿好了。”迟南雪看了司明远片刻，倒是笑了：“司少这句话说得倒是挺吃味。” 司明远轻咳一声，没说话。 迟南雪便垂眸笑了：“明远，你应当知道你在我心底的分量，你是我的未婚夫，也是桓桓的爸爸，你一个人出门了，你有没有想过我在家等待会是怎样的心情？” 司明远静静看了迟南雪许久，迟南雪就自然地将手中的箱子递给了钟绍钧，这才道：“桓桓那边我已经说过了，我和桓桓说我和你临时有事要出门，让桓桓乖乖的，不要和陌生人出去，至于南家成，我知道你已经安顿好了，我也不需要多担心，外公那边我也打过电话了，你放心，我什么都……” 司明远看着迟南雪，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他向前一步，将还在认真说着琐碎事情的迟南雪拥进了怀里。 他的动作那么温柔，温柔地让迟南雪的声音一下子就顿住了。 迟南雪微微闭了闭眼，低声道：“我说过，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出去的。” 司明远垂眸笑了笑，将温热的吻落在迟南雪的眉间：“我知道，”他顿了顿，声线愈发低哑：“没想让你担心。” 迟南雪闷闷地笑了。 她是做好了全部的准备，然后毫不犹豫地站在他的面前，告诉他她也要一起。 仅此而已。 为了他，迟南雪做出的所有决定都是孤注一掷的，从来都没有犹犹豫豫瞻前顾后的时候。 钟绍钧犹豫了一下，道：“司少……” “没关系，走吧。”司明远平静道。 钟绍钧犹豫再三，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 一路上，迟南雪出奇地清醒，她看了看司明远，低声开口：“这次的事情有什么计划吗？” “我们需要将林凝引出来。”司明远顿了顿，道。 迟南雪点头：“她现在的做法很可怕，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希望形成正面的武装冲突。”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眼，点头应下：“我也是这样考虑的。”他想了想，道：“既然你也来了，那么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迟南雪笑着看过去：“你有什么打算？” “让林凝认为你还在江城，然后我去将人引出来。”司明远道：“只有将人引到华夏国的境内，我们才能理所当然地抓人，而且如果是和我见面，至少林凝不会如临大敌。她口中还有很多秘密没有暴露，我们需要知道这些具体情况，这同样有助于我们将江城隐藏的毒枭势力一网打尽。” 迟南雪没说话，她知道这个主意定然是和黎霂言也有关的。 似乎是看出了迟南雪的担忧，司明远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道：“不用担心，林凝不会做出什么过激举动的。” 迟南雪深深吸了口气，轻声道：“不是这个问题，我在想的是，现在的林凝真的和从前一样吗？黎少提出的这个建议，倘若是放在从前我自然是无比赞同的，林凝如果被成功逮捕，对于我们江城而言定然是好事一桩，对于我们个人而言也是。可是现如今的林凝一旦被逮捕，定然就是死路一条，即使面对你也是一样啊，她一旦对你没有从前那种喜欢了，很可能就要出问题。” 司明远微微蹙眉，许久方才点了点头：“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这次行动是跟随特警队一起的，尽最大可能避免……” “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这个方式？”迟南雪终于忍不住问道。 她抬眼看向司明远，手微微发凉：“从前事情发生在旁人身上时，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些，可是现在事情发生在你身上，我总归是忍不住想要问一问，为什么你要做到这些？你没有这样的义务，林凝变坏也不是你的错，可是现在却要你来承担责任……” “我的确是没有这样的义务，”司明远沉默半晌，道：“只是林凝恨你。” 迟南雪闭上眼。 的确…… 所有的理由都比不过那一句—— 因为林凝恨你。 司明远想要替自己除掉所有的阻碍，想要替自己挡住所有的风险，仅此而已。 也只有这个原因能够让司明远毫不犹豫地孤身赴险冲锋陷阵。 仅此而已。 司明远抬手看了眼时间，笑道：“都快凌晨了，你也该早点去休息。” “我睡不着。”迟南雪闷声道。 “睡不着就稍微靠着休息一下，放心，江城这边的新闻报道我已经在做了，很快林凝就会相信你还在江城，她会愿意单独来见我的。”司明远平静道。 迟南雪抬眼看了司明远良久，仿佛要用目光描摹司明远的模样，这才轻轻笑了一声，靠在司明远森上低声道：“那我先睡了。” “恩。”司明远的声线微微沙哑，却是无比认真。 在司明远的身边，迟南雪知道自己从来都不需要害怕，从来都不需要。 他能护住她，能够给她一方天地，能够许她一个家。 那些风霜雨雪，只要有司明远在，就全部不会触碰到她分毫。 迟南雪轻轻笑了笑，只觉得无比安心。 此时的迟南雪从来都不曾想到，事情竟然会急转直下，变成后来的模样。 第385章 司少一个人都没带 醒来时，迟南雪看向旁边的司明远，司明远似乎一夜都在忙碌，却根本不曾有半点疲惫的模样。 他正敲着键盘，半晌方才开口道：“醒了？” “恩。”迟南雪闷闷地应了，声线带着点沙哑。 司明远微微蹙眉，伸手摸了一下迟南雪的额头：“是不是病了？钟绍钧。” 钟绍钧立刻拿了电子体温计过来，迟南雪没忍住开口：“不可能的，只是这机舱里面太热了。” 司明远哪里肯听？他蹙着眉头将体温计放好，看了一眼脸色就更沉了：“三十八度九。” 迟南雪还真的觉得昏昏沉沉的，只是丝毫没往生病这件事上想。 此时听司明远一说，迟南雪立刻就闭嘴了，可怜巴巴地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哪里能受得住这样的眼神？ 他叹了口气，轻轻碰了一下迟南雪的额头，让钟绍钧去取了药盯着迟南雪喝完，这才道：“一会儿到了去宾馆休息。” “唔。”迟南雪小声地拉紧毛毯的边缘，一边不老实地往外看：“还有多久啊？” “差不多一个小时就到了。”钟绍钧看了一眼时间，又对司明远道：“对了司少，那边的事情已经安排下去了，现在林凝应该就能看到电视上面对迟小姐的专访。”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什么专访？” “之前在你办公室做的那期，不是一直都没放出来吗？我现在让他们以直播的形式放。”司明远道。 迟南雪沉默片刻，道：“你确定即使我不在，林凝就会对你放松防备吗？你那样针对过林凝，你确定林凝真的不恨你吗？” 司明远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笑道：“病人就不要逞强了，好好休息。” “明远。”迟南雪蹙眉。 “林凝会想来和我谈判，这已经足够了，因为现在特警队只能采取强攻的模式，我不希望因为林凝继续威胁你，也不希望因为林凝的事情再有伤亡。”司明远平静道，神色相当郑重。 迟南雪微微垂眸，点头应下。 其实她何尝不知道？ 如同司明远这样的人，想法素来都不是能被人任意左右的。 他能够做出这个决定，定然说明这是他心底的最优选择了。 …… 直到在宾馆安顿下来，迟南雪方才百无聊赖地打开了电视。 海城的电视台上已经全部都是她的专访了，连窗外的景色都和办公室外现在的模样如出一辙，显然电视台那边也是被安排好的。 迟南雪看着忍不住咂舌，这也太细致入微了些。 “怎么样？”司明远端着热汤面进来。 迟南雪看了一眼就叹气：“来这里就不该吃这些，该大口吃肉啊。” “谁让你还没落地就生病？”司明远无奈，伸手贴了一下迟南雪的额头：“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回去要好好给你补补身体，这身体情况怎么行？” 迟南雪无奈：“我也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 司明远没说什么，只是看了看时间就出去接电话了。 迟南雪静静看了一会儿司明远的背影，手中的汤勺也停下了。 她总觉得这一切是说不出的奇怪。 她这场病来得也是莫名。 很快，司明远就回来了，看了一下迟南雪的体温，就轻描淡写地开了口：“好像是下去一些了，你在被子里面多躺一会儿，不要出去散了汗。” “唔，那你呢？”迟南雪抬眼看过去。 司明远无奈地笑了：“我去给桓桓买点吃的，他之前一直念叨着要吃这边的一种特色糖。” 迟南雪笑了一声：“是牛乳糖是吧？那根本就不是这边的特色，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 司明远就摸了摸迟南雪的头，语气平静无比：“那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我回来接你。” 迟南雪点头应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底有点惴惴的。 见司明远当真走了，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体温计摸了出来，一测，还是三十八度九。 迟南雪现在觉得自己一点都不晕了。如果真的是高烧，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降温了？ 迟南雪微微蹙眉，将钟绍钧叫来了：“这边有体温计吗？” “刚刚司少不是还拿着吗？”钟绍钧显得有点诧异。 “恩，不见了。” “我这就让人送来一个，不过看小姐的状态好多了。”钟绍钧笑道。 迟南雪也跟着笑了笑，却没说什么，任由钟绍钧拿了个新的体温计过来。 迟南雪测了一下，脸色立刻就变了：“三十六度五。” “那说明刚刚的药片见效很快，这东西我之前都没见过，下次要带点回家里常备着。”钟绍钧还没回过神来，认真说道。 迟南雪的手微微蜷紧又松开，脸上都写满了无奈：“你觉得那是神药了？” “啊？”钟绍钧诧异。 “我刚刚看了一下，那是维生素b。”迟南雪将药瓶丢过来，冷笑一声：“都让我跟来了，到了这里还是一个人去见林凝了。” 司明远这个人，怎么总是这样呢？ 钟绍钧的脸色也变了：“怎么会……” “带了多少人？”迟南雪蹙眉。 “一个人都没带，连我都没带上。”钟绍钧低声道。 迟南雪叹了口气，径自给司明远打了个电话过去，果然不在服务区了。 “不远处就是边境线，我们这里本来就是在附近了。”钟绍钧有点急了，匆匆道：“小姐，我出去看看。” 他刚一出门，脸色立刻就变了：“你们这是……” “是司少安排的，让我们在这里守着二位，二位不用担心，有任何事情都有我们在。”门口的特警沉声道。 迟南雪静静走了出来，看了一眼门前的特警，这才叹了口气对钟绍钧摇了摇头：“没有必要了。” 钟绍钧的脸色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迟南雪就在桌边坐下了，轻轻笑了笑：“你知道吗？我其实很害怕这种事。” 钟绍钧一怔，点头应了：“我也挺害怕的，林凝就是个亡命徒，我怕司少出事。” “我害怕的不仅仅是如此。”迟南雪怔了怔，低声叹道。 第386章 我更愿意站在他的身边 其实有些时候，迟南雪都记得中国那句古话：“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这句话可是太难过了。 比任何生离死别都要绝望而悲伤，只因为那种心情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 想要追寻一个人的心情，比任何一刻都要鲜明热切。 迟南雪清清楚楚地记得前世有那么一次，司明远的公司出现了法务漏洞，迟南雪几次三番去了司明远的书房，送了几次东西，司明远一口都没碰，就那样摆在旁边，任由热汤慢慢冷了下去。 迟南雪终于还是看不下去了，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了一句：“具体情况能给我看一下吗？我对这方面比较熟悉。” “不必了，”司明远的语气无比冷淡：“你应该看不懂，做好你的本分就足够了。” 那时候的迟南雪几乎被他冰封的神情镇住了，那之后，她再也没有说过任何一句关于这方面的话。 或许正是因为前世的记忆太过伤痛，时隔许久，迟南雪依然不太会主动和司明远说什么。 她总觉得自己缺乏和司明远并肩的能力，而这一切全部全部都是因为前世的那些回忆。 “司少也只是因为担心您。”钟绍钧有点看不下去了，低声开口道。 迟南雪垂眸笑了笑，道：“对于我而言，不管结果如何，我都更愿意站在他的身边。” 不管发生了什么，她都希望能够和司明远一起背负，而不是将所有的重担都甩给司明远，没有他的岁月安好，还有什么意义？ 她分明已经拼尽全力，却终究没有和他并肩作战的资格。 迟南雪只觉得止不住的难过。 …… 而此时，司明远正和黎霂言坐在一家中餐厅。 中餐厅很安静，小桥流水，倒是有点江浙一带的风范。 “边境难得有这样一家店。”司明远蹙眉。 黎霂言笑了一声：“这是国有产业，所以我清了场。” 司明远挑挑眉，黎霂言道：“说起来，这家店的老板听说是司军长的朋友。” 司明远叹了口气，道：“说安排吧。” “你已经约了林凝？” “对。”司明远颔首：“见面的地方应该不会在这里，这里没有什么隐蔽物，而且要进城，林凝不会同意在这里见面。” “可以的话，约到这一带去，那边人不多，但是是废弃的厂房，所以遮挡物很多，我们可以让特警找地方潜伏起来。”黎霂言点了点地图。 司明远点点头，神色凝重：“可以。” “至于其他的事情我都会安排，你放心，这个是防弹背心，司少会用枪吗？”黎霂言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在美国时考过执照，回国因为不让用，就停下了。”司明远平静道。 “那应该还有基础，这里是保险栓，非必要的情况下不要开枪，我担心激怒林凝。”黎霂言沉声道。 司明远看了那把枪一会儿，摇摇头：“罢了，枪我就不带了，做过毒枭的人眼睛都尖，看到了反而是麻烦事。” “也成。”黎霂言迟疑片刻，还是应允了。 突兀的电话铃声在这里显得尤为刺耳，司明远看了一眼手机，神色愈发凛然：“林凝的电话。” 黎霂言言简意赅：“小心。” 司明远将电话接起，蹙眉开口：“你好。” “不是司少主动联系我的吗？现在这么冷淡，都让我以为我是打错电话了。”林凝浅笑一声。 司明远沉默片刻，这才道：“林小姐，我想和你见一面，不知道现在时间方便吗？” “方便啊，怎么不方便？”林凝又笑了，垂眸轻声道：“阔别已久，我其实也不知道还能和司少说什么，你说……是说说我父亲怎么没的呢，还是谈谈司少和迟小姐的甜蜜爱情故事？我觉得这两个题目我都有的说的。” 司明远的眉头微微蹙紧，他能够听出林凝话语之间明显的敌意。 “司少，这样说吧，我其实挺难过的。”林凝沉默片刻，道：“你人在我附近？” “我在。” “恩，我这样和你说吧司少，如果你没给我打这个电话，你肯定会后悔，但是现在你打过来了，我还是想着给你一次机会。”林凝顿了顿，道：“我知道迟南雪不在，我们见一面吧，我想我以后再也不可能这样喜欢一个人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司明远微微蹙眉，道：“我也有些话想和你谈谈，我们约在哪里？” “我不太方便进城去，你能出来吗？”林凝低声问道。 “可以。”司明远微微蹙眉：“你说地方吧。” 黎霂言眉头习惯性地蹙紧，无声无息地敲了一下地图上的点，司明远看了黎霂言一眼，却是没有应声。 “就南郊河畔那边吧。”林凝无所谓地说道。 “那就家业工厂吧。”司明远道。 “也好。”林凝似乎是轻轻笑了一声：“我其实对你，一直都是抱着见一面少一面的态度的，不过这次的电话你是真的打对了，如果你没有打过来，我想你不想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司明远面色凛然，就听林凝道：“南家成的事情，迟南雪和你生气了吧？”她顿了顿，见司明远没应声，就笑得更欢了：“也是，这问题不该在这时候问，等会见面说吧。” 她说完，径自将手机放下了。 “家业工厂那边也可以。”黎霂言紧绷的面部线条终于缓和了几分。 司明远淡淡笑了笑：“这附近的全部地形图和建筑我基本都记下了。” 黎霂言有点诧异地看了司明远一眼，司明远收敛了笑意，道：“对于黎少而言，这意味着家国天下的安定，对于我而言，这意味着我家人的平安，你放心，我比任何人都全力以赴。” 黎霂言沉默半晌，道：“你这种心情我也了解，不过还是要多加小心，你要知道对于你的家人而言，他们一定很担心你。” 司明远轻笑一声，神色凝重几分：“黎少也一样。” 他看了一眼手机，果然有个未接来电。 司明远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机收了。 第387章 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 司明远见到林凝时微微一怔，林凝的脸色一片惨白。 她静静看向司明远，一只手臂已经断了，她的脸上也添了几道伤，似乎是看出了司明远的诧异，她开口道：“我最近遇到了很多事情，也看到了很多仇家，其实那时候我一直忍不住地在想……这些事情总不能是司少让人做的吧？后来我就觉得，我相信这人不是你。我那么喜欢你，你无论如何都不该这样对我。” 林凝的眼泪蓄满了眼底，她看向周遭，道：“我没带人来，你呢？” 司明远顿了顿，负手走近：“我也没有。” “那就够了，他们没能杀死我，我相信我不会死在你手里。”林凝轻笑一声，低声道：“其实我觉得挺意外的，我手下的人都说，那些人是你司少派来的，可是我不信，现在我想，是我赌赢了。不可能是你派来的，如果真的是你，你根本没必要来见我。”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静静看向林凝。 他也是在赌。 那些人没能杀死林凝，黎霂言找到了司明远，话里话外的意思司明远心知肚明，林凝不该死在毒枭之间的争斗之中，现在的调查证明，林凝身上悬着太多秘密，如果能够将她怀揣的事情全部都解开的话，对国家对社会都是好事一桩。 司明远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因为黎霂言的一句话改变了主意，黎霂言说如果林凝真的死在了毒枭争斗之中，林凝一脉未除，他们始终是余患。 司明远便应下了。 他总是觉得自己和迟南雪一起走到这里并不容易，倘若真的因为林凝而导致了什么变故，司明远无论如何都原谅不了自己。 只是这一步，只是最后这一步而已。 林凝近乎痴迷地看了司明远许久，这才对司明远示意道：“坐吧，你说之前我们都是好好地在江城见面，我还记得那些咖啡厅氤氲开来的咖啡香，那时候多好啊……当时是我没珍惜，现在我是真的后悔了。” 司明远抬眼看了林凝一会儿，还是在旁边坐下了。 “为什么忽然想见我？”林凝苦笑一声，道：“如果是从前，我可能还会相信司少是喜欢我的，现在我也有自知之明了。” “你为什么回来？”司明远蹙眉问道。 “因为一些事情要处理。”林凝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道。 司明远沉默半晌，道：“你之前说，如果我不来，我会后悔。” 林凝微微一怔，深深看了司明远一会儿，这才问道：“我先问你一件事司少，南家成出事时，迟南雪怪你了吗？” 司明远的脸色微微沉了下去：“你觉得呢？” “果然，她还是和从前一样，你说司少您何必配合她呢？她说着喜欢你，其实做着的都是什么事情啊……”林凝冷笑一声：“我也是想要让司少看看，你看遇到事情的时候，她是怎么对你的，司少，你说你何必喜欢她呢？天下女人那么多，你只要想要，不管哪个都会和你走，迟南雪除了给你生了个孩子什么优势都没有。” 司明远静静看着林凝，林凝现在的样子简直可怖。 她的衣服早已不复旧日的优雅，看起来简直是衣衫褴褛。 而独臂的她更是狼狈非常，司明远看着都忍不住微微蹙起眉头，纵使如此，只有一件事是没有变化的，那就是她对迟南雪近乎刻骨铭心的恨意。 她咬牙开口道：“司少，我这样和你说吧，我的人已经在你儿子身边埋伏很久了，如果我死了或者我被抓了，他们只要能够杀了你儿子，就可以拥有我所拥有的财产，这对于他们而言是巨大的利益，他们会不顾一切代价地去完成这件事。”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神色愈发冷霾。 “但是……如果你和我在一起，我有办法金蝉脱壳，我可以将所有赚到了洗白的钱都给你，而且以后我的生意我都不做了，我也会让我的继任人远离江城。迟济桓那孩子，我也会好好对待他，我会是一个很好的妻子，你相信我……”林凝向前走了一步，眼神写满了近乎疯狂的殷切。 司明远的眉头紧紧蹙着，许久方才开口道：“我不明白你何必如此。” “我从来都抢不过迟南雪，什么都抢不过，我总是想，如果我能让迟南雪后悔就好了，让她后悔当时那样玩弄我的心思。”林凝咬牙。 司明远顿了顿，道：“你想和我在一起？” “恩。”林凝咬住下唇，低声道。 她只剩下一条手臂了，她自己也有点紧张，下意识将独臂往后缩，可是这终究掩饰不去她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司明远就忍不住想，迟南雪身上总是有淡淡的花香。 迟南雪很喜欢花香味的护肤品，护手霜润肤乳，甚至连洗发露沐浴乳都要用花香味的，整个人都带上温柔的气息。 林凝这样近乎丧心病狂的人，究竟在用什么和迟南雪比？！ 似乎是看出了司明远的犹疑，林凝咬咬牙，开口道：“司少，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其实没有这个必要，你如果不答应我，我随时可以被你带走，但是你儿子的命肯定就不在了，到时候迟南雪不可能不恨你，你们还是要分开，你觉得有必要吗？妻离子散的结局，还不如和我在一起……” 她的脸上写满了疯癫的笑，司明远沉默片刻，道：“我曾经对你说过，如果你真的喜欢一个人，你不会在他身边设下那么多埋伏，你处处算计，只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有那么喜欢过而已，你只是在自我满足。” 林凝咬咬牙，道：“我不明白司少的意思。” “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了，你会对桓桓如何？”司明远平静问道。 “我当然会对他好……” “可是你现在还在想着置他于死地。”司明远蹙眉。 林凝盯着司明远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点点头道：“行，我这就打电话，你可能不明白，我为了你，为了打败迟南雪，我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付出。” 第388章 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 她这句话简直异常讽刺，司明远微微闭了闭眼，神色淡漠无比。 很快，林凝就将电话打通了，她和那边说了些什么，那边的人便应下了：“真的不必了？” “真的。”林凝一边用风情万种的眼神看了司明远一眼，司明远没说话，只是平静地回望过去。 林凝放了电话，笑了笑道：“放心吧司少，都安排好了。” 她的笑容是说不出的甜蜜温柔，只是司明远的脸色始终淡淡的。 他对林凝伸出手，平静道：“走吧。” 林凝的动作微微僵住了，面上写满了惊喜，她近乎跌跌撞撞地向前，想要伸手搭在司明远的手上，下一秒，见林凝走近，司明远自然地缩回手来走在了前面。 林凝无意识地咬住下唇，良久方才勉强笑了笑：“以后还有很多机会我可以拉你的手，我相信。” 司明远微微一怔，回头看向林凝。 林凝只低声笑道：“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 司明远没再应声，只是径自往外走去。 废弃的仓库门并不大，司明远出去的时候微微侧身，陈旧的铁门吱呀一声。 林凝没多想，毫不犹豫地跟了出去，下一秒，她被枪口抵住了头。 林凝闭了闭眼，这才看了过去—— 司明远已经站在了旁边，面前是全副武装的特警队。 他们冷冷地看向林凝，像是看向一只瓮中之鳖。 林凝沉默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你们真是……” 她笑得眼泪都快落下来了，咬牙切齿地看向司明远：“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司少居然也会骗人。” 司明远冷冷地看向林凝，什么话都没说。 “所以迟南雪和你根本就没有什么感情问题，她留在江城也不过是因为……”林凝低声问道。 司明远平静地拿出手机，将飞行模式关了，下一秒，电话就打了进来：“你怎么……” “林凝被逮捕了。”司明远的唇角微微弯起：“这么担心我？” “那是当然。”迟南雪哑声道：“太好了，一切顺利就好……” 她的声音几乎带上些颤音，司明远忍不住有点担心地想，不会是哭了吧？ 可是迟南雪什么都没说，只是低声道：“我来找你。” 她匆匆放下电话，司明远这才看向不远处匆匆走来的黎霂言：“打算怎么办？” “将人带回去接受审判，”黎霂言沉声道：“林凝，我知道你不愿意供出你的下属，因为你总觉得你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没关系，伤了你的人，你已经没可能有机会报复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可以让国家机关帮你报仇，你自己好好考虑，你放心，你还有时间。” 林凝闭了闭眼，古怪地笑道：“我最恨的人就是迟南雪了，你们有办法对付迟南雪，我自然什么都肯说。” 黎霂言微微蹙眉，挥挥手示意将人带走了。 林凝沙哑的笑声有点说不出的慑人，迟南雪赶到时，看到的就是静静坐在车里闭目养神的司明远。 迟南雪的唇角微微抿紧，还没开口，司明远就先看了过来：“生病的事情抱歉，不是故意骗你的。” 迟南雪什么都没说，只是蹙眉看过去。 “你之前没说要亲自去见她，后来忽然变了卦，也怪我，没有意识到存在多少问题。”迟南雪低声道。 司明远笑了笑，摸了摸迟南雪的头：“可是我说了放心，根本就不需要担心，林凝不会成为我的威胁，只是……”司明远顿了顿，和钟清源确认了迟济桓万事平安，这才松了口气，道：“林凝的手段太过阴毒，这一次我们需要全程盯着她，直到她被审判。” “好。”迟南雪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她这才开口道：“刚刚我接到了南家成的电话。” “怎么样？” “临床试验那些药是有针对性的，哈森教授办公室的药中，有一样是完全针对这次的病毒。”迟南雪的眼底满是兴奋雀跃。 司明远这才松了口气，笑道：“那就好，我本来是和特警说过，让他们逼问林凝，现在看来却是不需要了。” “你看起来简直是如释重负。”迟南雪小声嘀咕道。 司明远一本正经道：“我不想亏欠南家成，南家成情况特殊，他喜欢你，我必须要处处防备。” 迟南雪摇摇头笑了。 回去的路上，迟南雪显得异常轻松。 司明远一路陪着迟南雪小声说着话，眼底眉心尽数都是笑意。 直到车停在警署门口，迟南雪方才后知后觉：“我们不直接回去吗？” “不，带你去见见林凝。”司明远轻描淡写道。 迟南雪的心微微一颤，点头应下了。 距离上次见面，迟南雪完全没想到林凝会变成这样。 而看到迟南雪的瞬间，林凝也怔住了，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断臂往身后藏，可是哪里藏得住？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迟南雪，又看向旁边的司明远，这才苦笑一声开了口：“原来都是骗我的，连同迟南雪在家的事情都是骗我的，司少啊司少，你为了我可真是上心上意。” 司明远平静地回望过去，眼底没有半点情绪。 林凝顿了顿，笑了：“我之前还真的以为，如果我足够配合，如果我愿意将我所有的一切都交给司少，司少或许还会放我一条生路，可是现在我才知道，其实这都是不可能的。因为对于司少而言，我就是毫无利用价值的。” 林凝的目光定格在迟南雪身上，眼泪几乎是倏然而落，可是她却没办法抬手去擦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 迟南雪静静看向林凝，许久方才道：“如果你没有胡思乱想，现在的你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凄惨的地步。” “胡思乱想……若当真说是胡思乱想，你说的岂不是曾经的你自己吗？怎么，现在得到回应了就能耐了开始讽刺我了？”林凝轻笑一声，看向司明远，这才开口道：“司少，事已至此我也不想瞒着你什么了，我查过迟南雪，别的没有，倒是查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迟南雪微微蹙眉。 第389章 这是必经之路 司明远却没有给林凝说下去的机会，他的神情是说不出的肃冷，只不耐地看了林凝一眼，淡淡道：“如果我想要知晓，我自然可以自己问南雪，没必要从你这里知晓。” 林凝沉默半晌，低声道：“你这样信她，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司明远轻笑一声，不知道为什么，那一低头的神情让林凝说不出的难受。 林凝忽然意识到，其实司明远对迟南雪是信任入骨的。 她所做的那么多努力全部都是徒劳无功，她算了那么多，却唯独算漏了一点，就是司明远太喜欢迟南雪了，喜欢到了近乎不管不顾的程度。 所以她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全部都是无济于事。 林凝垂眸笑了笑，这才看向司明远，平静地开了口：“司少，你将迟南雪的母亲找回来时，我想你也没有想过她会彻彻底底成为一个祸害，你们等着瞧吧。” 她说完这句话便再也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垂着头闭上了眼。 离开时，迟南雪的心情相当沉重，看向司明远道：“她说的是我妈妈……” “你妈妈一直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你应当是知道的。”司明远平静道：“以前我或许还可以说是因为你母亲不想被你父亲找寻到，可是现在看来，事情似乎不是那么简单，没有身份在这个社会上很难生存下去，可是你母亲从来都不介意这些，这本身就很不寻常。” 迟南雪微微垂眸，手指悄然攥在一起。 “林凝说的话我会计入考虑，我相信你母亲没有存害你的心思，如果之后你母亲离开了华夏国，过去的事情我们也没有必要追究。”司明远轻叹了口气，道。 迟南雪这才觉得松了口气，轻声应了。 “其实时至今日，如果你一定要说我和妈妈之间还有多么深厚的感情，我觉得的确是没有了，”迟南雪低声道：“可是我那天听着她说，她好不容易找到了真正喜欢的人，重新开始了新生活，我挺为她高兴的。她费尽心思来到了我的订婚仪式，我不希望因为这些，她现在平静的生活就被彻底打破了。” 司明远微微蹙眉，顿了顿方才道：“或许是因为你太想念你的母亲了，现在她终于重新出现，你可能会忽略很多细节，在我看来，晏女士的情况本身就很奇怪，她的生活未必是平静的生活。”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眼底眉心是明显的诧异。 司明远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现在说这些也会为时尚早，先不提了。”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哑声应了：“好。” 回去的路上，迟南雪小声打了个哈欠，司明远笑了一声，看过去问道：“困了？” “有点。”迟南雪轻叹了口气，道：“之前倒是没有想过，林凝居然变成这样了。” “很意外吗？”司明远平静地问道：“如果不是因为说要放林凝一条生路让她供出来更多的毒枭，或许她都没命站在这里。” 迟南雪沉默半晌，道：“你原本的打算，是让那些仇家杀了她？” “不是我的打算，而是但凡她的位置暴露了，这就是必然结果。”司明远淡淡道。 林凝被逮捕了，迟南雪和司明远自然没有理由在边境久留。 “是不是一小时后的飞机？”迟南雪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忧心忡忡地问道。 “对，军用直升机过来接人，然后到了城区我们再换民用飞机回去。”司明远解释道，看了一眼外面的倾盆大雨，道：“可能短时间之内走不成了。” “这里不太方便久留。”黎霂言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眉头微微蹙起：“林凝这样的人，我们定然要尽快转移回可控制的地方去，我个人建议是二位和我们一起行动，不要单独留在边境。” “这个天气飞机能降落吗？”窗外电闪雷鸣，司明远微微蹙眉问道。 “飞机怕是不能，”黎霂言看了一眼时间，道：“警用车队很快就会到，二位收拾一下，可以和车队一起走，到了严城就有军区接应了。” 司明远微微颔首，看了迟南雪一眼，迟南雪自是应下。 现代社会，这里依然信号都相当微弱，没来由地让人紧张。 迟南雪其实并不喜欢这边的氛围。 …… 很快，车队启程。 说是车队，其实也不过是五辆军用吉普，迟南雪和司明远的车被护在中间，前车是押解林凝的。 黎霂言和他们同车，坐在角落里正在开视频，视频的信号也是一断一断的，可是他的语气依然无比温和：“对，临时有事情就出来了一趟，恩？我这边在下雨，有点闪电。” “好，好，”黎霂言的唇角始终带着三分笑意，闻言就轻叹了口气显得有点无奈：“放心吧我知道了，我这就将视频关了，差不多一小时后的飞机回去，恩，今晚肯定能到家。” 他很快在催促中将电话放下了，又看向司明远解释了一句：“家人有点担心，”他看了一眼手中的通讯器，叹气道：“这会儿也没信号了。” “两边都是山体，又是暴雨天气，其实这个时候不该出来的。”司明远微微蹙眉。 “我们得到了可靠的线报，说是刚刚待着的地方有两个组织正在往那边赶，我们现在还无法确认和林凝有多少关系，但是我们人手太少，短时间之内也调不过去那么多人，”黎霂言解释道：“我不可能让二位去冒险。” 司明远看向窗外，微微蹙眉：“这是唯一的路？” “离开刚刚的边境线只有两种方式，一种是飞机，另外一种就是这条路，你放心，前方五百米不到就有军区的人在等着接应，我知道这条路在这个天气很危……” 话音未落，车子一个急刹车，径自停了下来。 黎霂言微微蹙眉，用对讲器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前面有路障，怀疑是有人故意做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来劫林凝的，队长，您先别下车。”对讲器里面断断续续传来声音。 钟绍钧警觉地看过去，手已经停在了车把手上。 黎霂言摇摇头，沉声道：“第一辆车的人下去……” 下一秒，山上传来轰隆的声响。 第390章 他撑起了她的一方天地 电光火石之间，迟南雪几乎是瞬间了然。 这是冷兵器时代才会用的手段，现在这种时候，几乎已经被人遗忘了个彻底。 利用两边的山体和滂沱的大雨，他们几乎成了瓮中之鳖。 司明远看向迟南雪的方向，迟南雪的窗外有成捆的木柴径自砸了过来！ 他的脸色蓦地变了，那一瞬间，他来不及有其他反应，只是就着之前在军队耳濡目染出来的本能，一把将迟南雪拉下了车，径自一个打滚滚到了车的侧面，他用身体牢牢护住了迟南雪—— 下一秒，迟南雪适才的位置被成堆的木柴砸中，整个车一阵剧颤，车的顶棚径自凹陷下来。 迟南雪听到了耳畔的枪声，还有巨石滚落的声音。 她想要开口，可是连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变得无比艰难。 她只能伸手想要护住司明远，然而司明远却根本没有给她半点空间，只是死死将迟南雪摁住，整个人又朝车下靠去，他的声音近乎咬牙切齿：“别动。” 迟南雪顿时一动都不敢动了。 那是多么混乱的一幕，迟南雪根本记不住，山上有炸药爆破的声响，还有人的笑声，成堆的巨石朝下滚落，迟南雪就觉得所有的声音像是一瞬间陷入沉寂。 她只能看到眼前的这个人，仅此而已。 司明远安静无比，只是静静地撑着，护住她这一方天地。 很快，石头滚落的声音悄然停止，迟南雪听到不远处有听不懂的语言在说着什么，她简直说不出的清醒，目光紧紧锁在司明远身上：“你……” “我没事。”司明远低声开口，声线却有点不稳。 太黑了，迟南雪根本看不清司明远的表情，只能凭直觉感觉到司明远正微微垂着头。 这样的司明远，让迟南雪说不出的惶恐。 她低声道：“外面应该还在打，我们先在这里也挺好的，不需要出去参与。” “恩。”司明远的声音更加低哑了。 迟南雪有点慌了，她看向司明远，刚想要说什么，就微微怔住了。 温热的血一滴滴落下来，迟南雪呆了几秒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明远？” “没事。”司明远闭了闭眼，低声道：“刚刚被石头划到了，一会儿你等……黎霂言他们来救你，不要主动出去。” 迟南雪听着司明远的声音，这才意识到司明远的气息都变得灼热了几分，她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碰一下司明远，方才发觉自己依然被司明远紧紧护在下面，根本动弹不得。 他用他的身体做了屏障，就这样护在了迟南雪的身前。 她毫发无损，他遍体鳞伤。 迟南雪咬紧牙关，脸色难看无比。 她什么都做不到，只能拼命地和司明远说话：“你别睡过去，这里有点冷，你如果真的睡过去了，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恩，放心，我不睡。”司明远的呼吸都变得轻了一些。 “还有桓桓，你出来的时候都没和桓桓说吧？桓桓肯定就很担心你。” 司明远轻笑一声。 似乎是慢慢适应了黑暗的环境，迟南雪甚至能够看清楚司明远的脸色了。 他的脸色无比苍白，可是语气却是平静万分的：“我会回去的，你放心。” 迟南雪下意识地去摸司明远的手，司明远的手指微微发冷。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司明远含笑开口。 即使是在这种时候，司明远的语气依然无比冷静，一如既往。 迟南雪只觉得心底一阵阵发疼，她拼命拉紧了司明远的手指，低声道：“快结束了，外面的枪声都停了……” 司明远没应声，只是静静地闭上了眼。 迟南雪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只能尽量和司明远说着一些话，尽管她知道，现在的司明远因为失血过多，很可能已经陷入昏迷了。 直到黎霂言将上面盖着的巨石徒手扒开，迟南雪方才看清楚司明远的情况。 司明远早已经是气若游丝，然而直到被救援人员救起，他的手依然紧紧撑着地面，为了给迟南雪留出一些空间。 迟南雪呆呆地看向被送上救护车的司明远，哑声问道：“他没事吧？” “已经深度昏迷了。”救护人员低声道：“我们现在缺少仪器，也没办法确认具体情况，我们会尽力。” 会尽力…… 迟南雪整个人都有点踉踉跄跄的。 她跟在救护人员身后，连自己是怎么上的救护车都不知道。 “看一下这位小姐身上有外伤吗？有的话紧急处理一下……”黎霂言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 “我没有。”迟南雪苦笑一声，抬眼看过去，目光也是微微空洞的。 黎霂言看起来情况也不太好，他的左臂受了枪伤，脸色也相当难看。 “行动还顺利吗？”迟南雪看过去，神色几乎是冷漠的。 “很顺利，我们成功逮捕了两个边境很是猖獗的贩毒团伙，可是……我们并未想过会将二位牵涉进来，很抱歉。”黎霂言沉声道。 迟南雪垂眸道：“都说是兵不血刃，可是我从一开始就想过，这或许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只是我从来都没有想到……” 生死攸关的瞬间，司明远会用命来护她。 如果那时候司明远没有那样毫不犹豫地撑在她的身前，如果那时候不是司明远毫不犹豫地将她救了下来，或许现在的她已经没命了。 司明远的反应极快，如果不是为了自己…… 迟南雪闭了闭眼，没有想下去。 “我不该来的。”迟南雪微微垂眸，脸色苍白如纸。 钟绍钧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径自去了林凝的车里。 迟南雪根本就没动，只是静静守在司明远身边。 许久，车子方才在医院门口停下，迟南雪亦步亦趋地跟在救护车后面，直到钟绍钧将人拉住了：“小姐，您冷静一点。” 迟南雪抬眼看过去，神色肃冷地吓人。 钟绍钧想起刚刚从林凝那里逼问来的话，面上有明显的不忍，顿了顿方才低声开了口：“司少会没事的。” 第391章 戒指是怎么回事？ 迟南雪看过去，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她静静坐在手术室外，直到黎霂言走了过来。 迟南雪这才开口：“这次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将这辆车上的人当成了林凝。”黎霂言沉声道。 “不是……”迟南雪冷淡地笑了：“你们将我们整个车队当成饵，暴露在这些暴徒面前，目的就是将他们一网打尽。” 黎霂言的手微微攥紧，看向面前的迟南雪。 这也是黎霂言第一次直视迟南雪，他顿了顿，道：“迟小姐……” “是吗？”迟南雪反问道：“你们知道有人在找林凝，就该知道这些事情是很可能会发生的，可是你们仍然选择了一条最危险的路，只是为了……” “只是为了将他们一网打尽。”黎霂言吸了口气，看向迟南雪：“这次行动其实是得到了江城军区的首肯的，我想迟小姐也知道行动的指挥人员是谁。” 迟南雪蹙紧眉头。 “只是……在司军长做出决定时，谁都没有想过迟小姐和司少也会参与进来，一切行动都部署好了，甚至连这一场雨都是我们期冀已久，这是极好的机会，我们车上的安保系统做得很好，车体也是加固过的。我们只是没有想到，他们会在山上采取爆破的方式……让司少受了伤，我们很抱歉。不管怎样的风险，这不该牵连到二位，二位只是普通的民众，这是我们战略部署的错误。”黎霂言低声道。 迟南雪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静静闭上了眼，许久方才哑声问道：“人抓住了？” “都抓住了，以后迟小姐和司少的生活也不会有任何危险了。”黎霂言沉声说道。 迟南雪轻轻笑了一声，笑容有说不出的讽意。 如果没有了司明远，那么她还有什么生活可言？ 黎霂言在旁边静静站了一会儿，接了个电话就匆匆离开了。 迟南雪安静地睁开眼，就见钟绍钧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脸上写满了欲言又止。 “你说……如果我没有不自量力地跟过来，司少会不会没事？”迟南雪低声问道。 钟绍钧微微一怔，犹豫半晌方才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是啊……”迟南雪苦笑一声：“我一直想着和司少并肩，可是事实上，我始终都在给他添麻烦，如果我没有跟过来，可能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她静静地看向手术室，手微微攥紧。 “可是……我知道司少原本的打算，其实是想要持枪直接杀了林凝的，但凡林凝露出半点杀意，司少都可以直接主张正当防卫将林凝枪杀，这是司少最初的想法，本身就有极大的风险”钟绍钧顿了顿，道：“但是因为迟小姐也在，所以司少换了种手段，决定配合黎队的计划将林凝逮捕了。” 迟南雪错愕地看过去。 “因为迟小姐，所以司少处事不像是从前一样极端了。”钟绍钧垂眸道：“我和钟清源其实感触更深刻，因为我们都记得那三年的司少是怎样的，现在也是一样，迟小姐不在身边和迟小姐在司少身边时，司少根本就是两个状态。迟小姐觉得因为自己在这里，所以司少费心去保护了，可是我们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因为您在，司少才会更加珍惜他自己，因为他知道，有人在陪着他，有人在等着他安然无恙地回来。” 迟南雪怔怔地看向手术室的门，她从来都是个不爱哭的人，可是此时，她没来由地觉得眼眶微微酸涩起来。 是啊…… 有人在等着司明远回来。 安安静静地等待着，想要让他毫发无损地回家。 “即使是为了迟小姐，司少也会好起来的。”钟绍钧最后如是道。 …… 司明远是在三天后醒来的。 他醒来时，迟南雪就坐在他的床边，安静地看着他的眉眼。 也正是因此，骤然对上司明远睁开的眼，迟南雪微微怔住了。 她甚至幼稚地伸出手，在司明远的眼前轻轻晃了晃，语气都是难以置信：“你真的醒了？” 司明远很难去形容自己的感觉。 他看向迟南雪，只觉得太阳穴一阵阵地发疼，许久，他方才蹙眉开了口：“你怎么还在这儿？” 语气都是疏离而厌弃的。 迟南雪的脸色微微变了，这样的司明远，她太熟悉了。 仿佛是时间倏然回转，回到了司明远还对她无比厌弃的从前。 “你刚刚不是说要打电话找林凝吗？看来你果然还是舍不得，欲擒故纵的手段我见得多了，我只是没有想到，晏爷爷的外孙女也会做出这样无耻的事来。”司明远根本没去看周遭的环境，只是冷笑着看向迟南雪，沉声说道。 迟南雪怔住了。 她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司明远的记忆仿佛停留在了她刚刚重生回来的那一刻。 她那时候说：“我去给林凝打电话。” 所以司明远才会说出刚刚那句话来。 可是怎么会这样？！ 迟南雪刚想开口说什么，门被人推开了，钟绍钧显然没能意识到屋里剑拔弩张的气氛，他见到清醒的司明远，脸上顿时写满了惊喜：“太好了司少，您终于醒了！您都不知道迟小姐有多担心您……” “担心？”司明远看向钟绍钧，唇角满是讽刺。 他看了一眼旁边，神色顿时僵住了。 他的腹部缠着纱布，这里也显然不是家里，而是医院。 “……发生了什么？”司明远的语气顿了顿，蹙眉问道。 钟绍钧的脚步猛地顿住，难以置信地看向司明远：“您……这是不记得了？” “说。”司明远的声线满是不耐。 这和平时的他简直大相径庭，简直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 钟绍钧诧异地看了迟南雪一眼，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当讲到他奋不顾身地去救了迟南雪时，司明远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什么时候回江城？”司明远冷淡地问道。 “我去叫医生，医生如果说没事了，随时都可以回去。”迟南雪终于缓过神来，轻声说道。 “等等。”司明远将迟南雪叫住，他的目光在迟南雪身上顿了顿，又看向自己的手指：“戒指是怎么回事？” 第392章 我不想让你后悔 是啊…… 还有戒指。 迟南雪几乎忘了，如果是那时候的司明远，定然是不可能接受自己和他的关系的。 “您和迟小姐订婚了，而且你们有一个儿子，司少，您可……”钟绍钧想说您可千万别做您会后悔的事情啊，可是已经迟了。 司明远的脸色相当难看，蹙眉看了迟南雪一眼，将戒指径自褪了下去。 迟南雪的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了。 “多久了？” “什么？”迟南雪看向司明远，明明知道这只是一个意外，甚至不是不可挽回的意外，可是迟南雪还是觉得一阵阵心寒。 仿佛前世的一切卷土重来，她能够和司明远那样跌跌撞撞地走过这些年，可是她从来都没有重来一次的心理准备。 她甚至不知道，倘若真的一切清零重来一次，他们还能不能这样安然地走到一起？ “距离那一天，多久了？”司明远沉声问道。 “四年了。”迟南雪的声音微微有点沙哑：“距离司少你还记得的那一天，已经过去四年了，我们的感情很好很稳定，你想想看，你甚至舍命要救我，明远，很多事情我都可以给你解释，甚至可能明天你就会恢复记忆……” “先请医生吧。”司明远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迟南雪的话，对钟绍钧说道，这才转过头来，静静打量着迟南雪。 迟南雪的话让司明远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如果是按照钟绍钧和迟南雪的逻辑，那么这四年来，他早已深陷其中。 他们甚至有了一个孩子。 司明远根本无从想象，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接下来的一切显得尤为顺理成章，他很配合医生的治疗，根本不需要任何人费神。 很快，医生就蹙着眉头结束了诊断，点点头道：“没有什么问题。” “怎么会……司少失去了近乎四年间的全部记忆。”钟绍钧难以置信地问道。 “对，我们也觉得这种情况十分罕见。”医生顿了顿，道：“司少的头部被石头砸中过，很可能是海马体受损，可是具体的治疗可能需要很漫长的时间，我的个人建议是，如果司少的身体恢复了，可以回到江城进一步治疗，也是一个熟悉的环境。” 迟南雪的手指微微蜷紧：“需要大概多少时间才能恢复？” “这种事情谁都说不清，本身因为外伤导致记忆力缺失的病况就很罕见，我们这边也是无能为力。”医生叹了口气，道：“不过迟小姐可以放宽心，司少受了那么严重的伤都能醒过来，之后肯定也能恢复记忆，只是这个期间很需要家人的陪伴。” 迟南雪怔了怔，苦笑一声。 如果没有那些从前，迟南雪根本就不会觉得这是什么问题。 大不了她可以看着相册，给司明远讲讲那些曾经，总有一天司明远会想起来，就算想不起来也没什么关系，因为他们还是相爱的。 可是现在不一样，司明远不仅不爱她，甚至是相当厌恶她的存在。 迟南雪甚至不知道，在司明远想起来之前，她和司明远要如何相处，更何况……还有一个桓桓。 她要怎样将桓桓带到他面前，面对这样的司明远，迟南雪根本就是无能为力。 迟南雪回到病房时，司明远正安静地看着手机。 迟南雪的心底就是一顿，他们的合照并不多，如果只是看手机的话，甚至看不到什么蛛丝马迹。 果然，司明远的脸色愈发难看了，许久方才开口道：“什么时候能出院？” 他没抬头，显然以为进来的人是钟绍钧。 迟南雪的脚步微微一僵，低声道：“医生说你身体恢复好了，随时可以回江城去，也有助于你的记忆恢复。” “我听说，天宸地产上市了。”司明远平静道。 “对。”迟南雪点头，这个话题没来由地让迟南雪的话匣子打开了：“天宸地产现在发展地很好，已经成为了江城的标志性企业。” 司明远抬眼看了迟南雪片刻，道：“我们这四年多快五年的时间里一直在一起？” “没有。”迟南雪微微垂眸，道：“中间分开了一段时间。” “多久？” “三年。”迟南雪说着，心底却愈发蒸腾起绝望。 果然，司明远的神情愈发难看了几分，顿了顿道：“我想这或许是一个契机。” 迟南雪的手指微微发冷：“我们现在感情很好，尽管我们有一个不算愉快的开始，可是……” “孩子是那个时候有的吗？”司明远的声线无比冷肃。 “当然不是，后来我们很恩爱……”迟南雪看向司明远，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发疼。 “具体的情况我会去查，但是我个人更加倾向于我们彻底分开。”司明远平静地开口。 迟南雪静静地坐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安静地开了口：“不可能。” 司明远诧异地看过来。 “我不想让你后悔，也不想让我自己后悔。”迟南雪静静看向司明远，周遭的一切骤然变得无比安静，而她的神情也是清冷而认真的：“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们走到一起有多么不容易，你也不知道我们有多么相爱。你现在刚刚苏醒，我不想和你争吵，但是你可以自己慢慢去调查，我不会干预，在你恢复清醒之前，我不可能同意任何你做出的荒谬的决定。” 她说完这一番话，毫不留情地起身走了出去。 司明远诧异地看向迟南雪的背影，面上写满了若有所思。 迟南雪出了病房的门，这才觉得双腿都有点发软。 她闭了闭眼，悄然无声地攥紧手指。 她其实还是害怕这样的司明远，前世的一切像是刻骨的烙印，直到现在都让迟南雪记忆犹新。 而现在，这样的司明远仿佛裹挟着前世的记忆卷土重来，迟南雪根本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 “给您。”钟绍钧低声说着，将手中的餐盒推过来，脸上写满了担忧：“司少会想起来的。” 迟南雪苦笑着摇摇头：“就这个状态回去，我都不知道会有什么人趁虚而入。” 第393章 我想我们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江城始终不曾风平浪静，可是迟南雪知道，她没办法不让司明远回去。 司明远一旦回到那个熟悉的环境，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如果司明远的记忆不是停留在那个时间节点就好了，即使是回到再久一点的从前，她还拼命地缀在司明远身后，至少……那时候的司明远并不厌恶她。 可是现在，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还是给迟济桓打了个电话：“桓桓，”她的语气下意识变得轻柔：“在忙吗？” “唔，清源哥哥在教我做模型。”迟济桓稚嫩的声线显得兴致勃勃的。 迟南雪就笑了笑：“恩，好好和你清源哥哥学，还有……”她顿了顿，犹豫着要不要将迟济桓送到晏嘉行那里去。 现在外部风险肯定是没有了，林凝那边已经被处理地很好，想来也没有可能兴风作浪了。 可是迟南雪不知道，倘若回去的司明远对迟济桓冷漠无比，迟济桓会是怎样的感觉。 小小的孩子心思却是细腻的很，迟南雪并不想给迟济桓那么大的心理压力。 可是也或许，面对迟济桓，司明远就会想起来什么。 迟南雪犹豫再三，就听对面的迟济桓认认真真地问道：“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呀？” “爸爸妈妈过几天就回去了，桓桓想爸爸妈妈了吗？”迟南雪笑着问道。 “想了。”迟济桓乖乖地应：“爸爸还说，回来会给桓桓带牛乳糖呢。” 迟南雪心底一酸，想起那天司明远出门时说过的话，许久方才微微垂眸道：“恩，我们过几天就回去了，宝宝在家里听清源哥哥的话，知道吗？” “恩！”迟济桓的声线都带着笑，无忧无虑的。 迟南雪最终还是没有将迟济桓送出去。 …… 司明远毕竟还年轻，身体恢复得很快。 不到一周的时间，司明远的情况就恢复如初了。 而这一周的时间，对于迟南雪而言则是绝对的煎熬。 司明远的动作很快，短短一周，对于他而言则是大量地涉入了无数的信息。 迟南雪看着司明远面色凝重地看着电脑，几次三番想要开口，却又停住了。 从钟绍钧那边可以得知，司明远鲜少看关于他们的过去之类的文章，大多时候，司明远看的都是一些关于公司的事情。 迟南雪不知道，司明远是根本就不在意他们的曾经，还是早已做好了准备。 他出院那天，黎霂言也来了，他显然也是听说了最近司明远的异常，顿了顿道：“林凝的事情，司少还记得吗？” “记得，怎么了？”司明远抬眼看过去。 “她现在又供出了三个同谋，我们的特警队员都行动了起来，现在已经将她的手下一网打尽了，司少也可以放心，日后林凝绝对没有任何翻盘的可能了。”黎霂言沉声道。 司明远平静地笑了笑，点头应了：“那就好。” 他的神色云淡风轻，哪里有半点失忆的人应有的惶然。 “还有……”黎霂言顿了顿，看了一眼旁边的迟南雪：“我和司少并不相熟，这些话按理也不该是我来说，但是……迟小姐是司少你清醒时想用命护住的人，我希望你好好想想。” 司明远微微蹙眉，看了黎霂言一眼，这才点头应了：“多谢。” “是我们部署不够周全才会出现这次的事情，我该代表特警队给司少陪个不是。”黎霂言摇摇头，神色凝重几分：“等回江城吧。” 司明远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径自上了飞机。 迟南雪就坐在不远处，司明远不开口，她也没有开口的由头。 良久，司明远方才道：“我们现在住在哪里？” “住在南郊的别墅。”迟南雪轻声道。 司明远点头应了，淡淡道：“我们住在一起？” 钟绍钧终于听不下去了：“司少，您和迟小姐很恩爱，全江城都知道。我知道您肯定很快就会想起来，但是在想起来之前，您不能总是这样对迟小姐……”他眼尖，一眼就看到司明远空荡荡的手指：“您的戒指呢？” 迟南雪顺着钟绍钧的目光看过去，司明远道：“在我想起来之前，明面上的事情如常，我想你也不希望你我的公司受到什么不好的影响，至于其他的，我想我们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迟南雪的神情暗淡几分，淡淡道：“好。” 司明远这才点点头道：“那就暂且如此。” 钟绍钧还想说什么，迟南雪却将人拦住了：“没事，先这样吧。” 司明远始终在闭目养神，迟南雪坐在不远处，钟绍钧犹豫再三，还是凑了过来：“小姐……” 迟南雪看过去，就见司明远锐利的目光果然看了过来。 她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现在和我这么亲近，司少难免要心底不舒服的。” “可是这本来就是常态啊。”钟绍钧叹气：“没事，司少应该习惯才对，不过我想问您的是，您要不要将桓桓先送走一段时间？我担心桓桓会无法适应，他毕竟年纪还小，一直那么疼爱他的爸爸变成这样，桓桓心底肯定要难受。” 迟南雪沉默半晌，点头应了：“行，先送去外公那边吧，在那边住上一阵子，和他说我明天就过去看他，让他先陪陪外公。” 然而迟南雪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飞机在别墅院里的停机坪一停稳，就看到了外面花园里面的人。 迟麓麟径自站在那里，正在和管家争执着什么，见飞机来了，眼神就是一亮，立刻冲了过来。 司明远睁开眼，眼底掠过一丝厌弃，道：“你让你父亲过来的？” 迟南雪微微蹙眉：“怎么可能……” 她犹豫了一下，刚想说自己下去就可以，就见司明远已经径自走下了舷梯。 迟麓麟看向黑着脸的司明远，轻咳一声道：“司少，我是有事和南雪说。” 司明远步伐微顿，不耐地点了点头。 迟麓麟看向不远处走过来的迟南雪，迟南雪脸色也不好看，他心说这两人不会是吵架了吧？ 迟麓麟心情好了一些，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你知道公司最近出了多少事吗？你作为公司的一把手，怎么能这样撂挑子就不管了？迟南雪，你真让我失望……” 迟南雪微微蹙眉，还没应声，就听司明远肃冷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谁允许你这个时间不请自来，在我家里指责南雪的？” 第394章 我这是梦游了？ 迟南雪近乎错愕地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静静站在那里，眼底满是不耐，看向迟麓麟的目光却是冰冷彻骨。 迟麓麟被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这才讪讪地开口道：“可是公司的事情……” “公司的事情明天再议。”司明远沉声道：“更何况，云鼎现在南雪才是负责人，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想迟先生都没有资格做到这个地步。” 迟麓麟尴尬万分，只觉得现在的司明远比之前更加让他恐惧。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向后退了一步，又一步。 迟南雪神色复杂地看向司明远，想要开口又下意识地沉默了。 直到走到房间，看着充满了生活气息的每一间屋子，迟南雪轻咳一声，道：“我先去隔壁住吧，你……对这个房间还熟悉吧？” “我之前没有住在过这里，这栋房子一直闲置着，什么时候装修的？”司明远蹙眉问道。 “快四年前装修的了。”迟南雪心情复杂，想到这是他们第一次分手前司明远费心装潢的，就觉得心底一阵阵疼着，她顿了顿，道：“我去隔壁住了，你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找我，还有……” 她看向司明远，沉默半晌方才问道：“你刚刚为什么帮我？” 司明远的面色有那么一瞬间的窘迫，他顿了顿方才道：“我很累，没有心情和迟麓麟纠缠。” “是吗……”迟南雪怔怔地看了司明远片刻，这才垂眸笑了笑：“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想起什么了吗？”司明远反问道，神色淡淡的。 迟南雪笑了笑，眼底掠过一丝怀念：“你刚刚的样子，和平常很像。” 她说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就径自摇摇头出去了。 留下司明远一个人坐在床上，许久方才若有所思地打开手机，键入了“迟南雪司明远”这个关键词。 微博上面有不少消息，很多都是来自于一些局外人的，可是尽管只是看着这些，对于笼统获取信息倒是也足够了—— “哇，司明远对迟南雪也太好了吧！！！嫁人当嫁司少啊呜呜呜呜……” “司明远和迟南雪怎么能这么甜qwq！【图片】【图片】【图片】太幸福了吧！！！羡慕炸了……” “是不是又去度蜜月了啊？最近都没看到迟南雪和司明远的消息，嘤嘤嘤这周糖度摄入不足，急需两人给我塞糖！” 司明远面无表情地往下划了几下，这才看到了一个所谓的cp科普文，司明远蹙着眉头点开了，果然里面尽数都是关于迟南雪和司明远的过去，比他们自己了解的都多。 司明远安静地看了一会儿，什么话都没说。 那里面说了很多事情，有他们之前三年的分别，也有后来的重逢，甚至还有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写文的人明显是个cp粉，将他们之间的感情描绘地淋漓尽致。 司明远沉默地看了一会儿，还是情不自禁地拉到最后。 最后有一张明显是偷拍的照片，是他抱着一个小家伙，侧头和迟南雪说话的照片，照片中的他眼底眉心尽数都是笑意，肩膀也松着，显得很是轻松。 这样的他，对于司明远自己都是陌生无比的。 他……何尝有过那样温和亲近，毫不设防的表情？ 尤其还是对着迟南雪？ 司明远静静摸了摸自己的唇角，什么话都没说。 他没来由地想起之前迟南雪说过的话—— “我不可能同意你在这个状态下做出的任何决定。” 她的脸色是说不出的严肃，明明手指微微蜷紧紧张地要命，却还是毫不犹豫地阻止了他。 而刚刚也是一样，看到迟麓麟冲过来时，他的身体就像是条件反射似的，毫不犹豫地挡了上去。 他想要护着迟南雪，无论发生了什么，他都不需要思考，就想要护在她的面前。 司明远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是一片清明。 他起身径自走向隔壁，门果然没锁。 司明远推开门，静静打量着床上酣睡着的迟南雪。 分明应该是陌生的，可是司明远却觉得无比熟悉。 他径自在迟南雪的旁边躺下，迟南雪像是感觉到了旁边的人，她的唇角安心地弯起，向他的怀里蹭了过来，像是在寻求热源似的。 司明远被蹭得有点上火，却也只是轻轻拉住迟南雪的手，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应，想了想，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人直接抱回主卧去了。 迟南雪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将自己更努力地送给了司明远，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司明远心情复杂得很，静静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保持着这个姿势闭上了眼。 …… 第二天早上，迟南雪醒来时还有那么一点错愕。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昨天发生的一切，她是在客房睡过去的，这一件事她也是记得分明。 可是现在……她怎么会在司明远的怀里醒来？ 一如平常。 司明远见迟南雪醒了，若无其事地缩回手来，淡淡开口道：“醒了？” “恩？恩……”迟南雪茫然地看向司明远，轻咳一声道：“你怎么过来了？” “这是我的房间。”司明远毫不客气地说道。 迟南雪怔怔地看了一眼旁边，这还真是她睡惯了的主卧。 “我……梦游了？”迟南雪有点怀疑地看向司明远，讷讷地问道。 “不然呢？”司明远根本没有什么骗人的负罪心，只是平静地问道。 迟南雪的脸微微红了，显然没有怀疑司明远，紧忙起身道：“抱歉，我……” “我有些事情要问你。”司明远蹙眉开口，将小女人直接拉了回来。 “怎么？”迟南雪只好看过去。 “迟济桓是怎么回事？那是我们的孩子吧？现在人在哪里？”司明远沉声问道。 迟南雪几乎瞬间就清醒了，她看向司明远，抿抿唇道：“你现在的状态，我不觉得适合见迟济桓。” 司明远脸上没什么表情，迟南雪犹豫了一下，问道：“我帮你约了医生，你去接收一下心理治疗，恢复这段时间的记忆……” 第395章 都说好梦不长久 “如果这有必要的话。”司明远毫不犹豫地说道。 迟南雪震惊地看过去：“你不想恢复这段时间的记忆。” “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慢慢补上，不需要依靠记忆。”司明远冷淡地道：“就像是我现在知道天宸地产之前全部的资料，我也能够记住近年的报表数据，给我一些时间，我同样可以记住云鼎的近况，还有你我的事情。” “不可能的。”迟南雪摇摇头，眼底盛满了痛楚：“只有感情是不可以复制的。” 司明远不解地蹙眉。 “我们走过的那些路，你如果想不起了就是想不起了，那些感情也不可能回得来了。”迟南雪微微垂眸笑了笑：“我知道对于现在的你而言可能那些都不算什么了，可是对于从前的你我而言，我很珍惜那段回忆，当时的你也一样。” 司明远沉默良久，这才道：“你希望我想起来。” “你不知道那时候的我们有多好。”迟南雪看向司明远，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的神色是平静的，可是司明远就是觉得迟南雪下一秒就要哭了。 司明远闭了闭眼，道：“可以。” 迟南雪错愕地看向司明远，司明远的语气依然不耐，却还是点了点头：“这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影响，我可以配合。” 配合…… 他对过去没有怀念，只想看向未来。 迟南雪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明晚爷爷要我们过去一趟，还有桓桓。”司明远平静道。 “为什么是明晚？”迟南雪有点诧异。 她以为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定然要在今晚就说明一番。 司明远眉头微蹙，道：“今晚夏家邀请我们过去赴宴，我没有带女伴赴宴的习惯，所以今晚我自己过去。”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脸色不太好看：“从前都是我们两人一起，而且夏家的宴会，我不建议你过去。” “这是我的事情。”司明远显然没打算多解释，只淡淡道：“不需要你多加置喙。” 迟南雪几乎下意识拦阻：“可是夏沐锋曾经和林凝在一起过……” “所以呢？”司明远看向迟南雪：“若当真是如此，我更要去处理。” 离得近了，迟南雪看的分明，司明远的眼底满满的都是不耐。 她知道如果自己再追问下去，只会将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所以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放开了司明远的衣袖。 司明远果然没有再看她一眼，径自出门去公司了。 钟绍钧犹豫再三，匆匆跟了上去，回头看向迟南雪的眼神有说不出的无奈。 直到看到两人都离开了，钟清源方才愤愤不平地开了口：“不是，司少怎么能这样啊……” “桓桓没多心吧？”迟南雪轻声问道。 “没有，桓桓很自然地过去了。”钟清源低声道，一边不满地说道：“不过小姐，您真的打算这样忍着了？也许桓桓回来，还能让司少多想起一些事情来……” “先去医院看看吧。”迟南雪苦笑道：“司少这个状态，我也真的不敢让桓桓回来。” 这样的司明远，桓桓见到了不知道要多害怕。 “最近我一定要和司明远一起出席的官方活动不算多，或许也不会显出什么端倪来，没事。”迟南雪微微垂眸，道。 钟清源咬咬牙，眼眶就跟着红了：“小姐和司少明明都这么好，怎么就会出这种事呢……”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轻轻笑了笑，拍了拍钟清源的肩膀。 都说好梦不长久，迟南雪曾经从来都不信。 她上辈子都付出了那么多代价了，她是真的以为今生可以安稳地和司明远迟济桓一起，快快乐乐地过完这一生。 可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命运竟然会如此。 “去公司吧。”迟南雪深深吸了口气，说道。 …… 直到到了云鼎，迟南雪方才意识到迟麓麟昨天说的究竟是什么事。 “这是谁传出去的？”迟南雪看向面前的报纸，沉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我……”迟麓麟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真不是你？” 迟南雪摇摇头，淡漠道：“我没有理由做这种事。” 迟麓麟咬咬牙，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他知道的确如此。 “他们说我挪用公款，但是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我不可能做出这种事。”迟麓麟不悦道：“更何况我和姚采薇，我们做什么了啊？” 报纸上面说迟麓麟为了姚采薇，也为了将陆薇薇彻底剥离出去，从公司盗用了不少资金，现在公司资金链已经出问题了，只能靠着庞大的企业债支撑着。 这里面的事情半真半假，企业债的事情就是真的，因为之前云鼎的确是运营地不太好，司明远引入了几个项目以后，云鼎的企业债的确相当庞大，可是这并不会成为问题，除非…… “除非他们的目的就在于这里，让股东丧失信心。”迟南雪蹙眉开口道。 “他们这不仅仅是在针对我，而且是在针对云鼎啊……”迟麓麟咬牙。 “我会去严查，还有，最近召开一次股东大会。”迟南雪道。 迟麓麟想了想，又道：“还有，之前不是和夏家还有合作吗？现在是怎么说？” 迟南雪蹙眉看过去：“什么时候和夏家有合作了？” “之前司少帮忙找的啊，就是天顶的那个项目。”迟麓麟有点急了。 迟南雪还真不记得，旁边姚采薇就跟着点了点头：“之前夏家本来不愿意将这个项目给云鼎的，可是司少过去施了压，他们就被迫应下了。” 迟南雪沉默半晌，道：“项目签了吗？” “还没有实体落合同呢。”迟麓麟道：“我昨天也是想说，让司少帮忙盯一下，那个项目能给股东不少信心，就和之前一样的情况。” “那做好心理准备吧。”迟南雪顿了顿，本想说这项目基本没可能了，但是看到刚好推门进来的财务部总监，她沉默片刻，还是改了口：“我和司少商量。”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姚采薇蹙眉看了迟南雪一眼。 第396章 那些都是曾经了 迟南雪出去时，姚采薇跟了上来。 迟南雪的神色带着三分疲倦，只淡淡问道：“怎么？” “迟小姐和司少还好吧？”姚采薇的脸色带上三分探寻。 “那有什么不好的……”迟南雪平静地笑了笑，道：“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如果是之前，迟小姐很少叫司少司少的，您在订婚以后，不是一直都叫司少名字吗？我……可能就是有点多心了，”姚采薇低头笑了笑，道：“迟小姐可能不知道，其实我们云鼎每个人都特别希望迟小姐和司少好好的，您二位好好的，云鼎肯定能越来越好，而且之前不是也是吗？您和司少在一起，所以云鼎才能一次次度过难关。” 迟南雪沉默片刻，看向姚采薇淡淡笑了一声：“你和之前不太一样了，怎么，将自己当成云鼎的人了？” 姚采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迟小姐说笑了，我一直将自己当成云鼎的人的。” 迟南雪这才挑挑眉，道：“那是刚好，父亲想必也很高兴。” 姚采薇微微垂眸。 “最近陆薇薇那边如何？”迟南雪问道。 “我从家里搬出去一段时间了，其实不太清楚陆女士的情况，但是我觉得陆女士算是接受现状了吧。”姚采薇轻声道。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 “陆女士也知道自己比拼不过我，更是比拼不过晏女士。不知道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迟先生最近又补交了一份巨额罚款，税务局那边也不怎么找陆女士的麻烦了，前段时间，迟祥龙生了一场大病，陆女士一直在照顾着，也就没有心思多想了。更何况，除了在这里，陆女士还能去哪里呢？”姚采薇依旧是低眉顺眼的模样，眼底眉心却是带了三分瞧不起。 迟南雪静静打量着姚采薇的神色，闻言便微微颔首应了：“有什么消息随时和我说。” “好。”姚采薇垂眸笑了：“我一直是站在迟小姐和司少这边的，您放心。” 迟南雪没说什么，只是眼底覆上三分嘲意，径自离开了。 云鼎这段时间果然发生了不少事情，迟南雪下午通知紧急召开股东大会时，打出去的几个电话都只得到了支支吾吾的回应。 迟南雪微微蹙眉，耐心地解释道：“我前段时间的确是出去了，我知道陆先生您的心情，只是我希望您明白一件事，我和您一样，都是这个公司的股东，我们都希望公司变得越来越好，不管公司是不是真的出了问题，如果真的出了问题，我也希望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讲出来，而不是将事情藏在桌下。您也和云鼎一起度过了好多个年头了，很多次云鼎差点没撑过来的时候，您也都见过了，我们认为这次很可能是出现了内乱，这并不是什么太过严重的问题，只要我们及时补正，一定是可以重返正轨的。” 她一个一个地劝，终于将时间敲定在了第二天下午。 迟南雪松了口气，整个人向后靠了靠。 下一秒，有人敲开了她办公室的门。 迟南雪看过去，就是微微一怔：“南先生。” “听说你回来了，就想着过来看看。”南家成站在门口，唇角含着三分笑意。 迟南雪也跟着笑了：“抱歉一直没有时间过去看看南先生的情况，听说南先生的手术非常成功，恭喜。” “谢谢。”南家成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将门关上了，开口道：“我听说了一些传闻。” 迟南雪的心蓦地沉了下去。 “说司少失忆了，是真的吗？”南家成的眼底带着满满的担忧。 迟南雪的手指微微蜷紧，许久方才问道：“南先生这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传闻？” “我的护士有一个和严城的护士相熟，我也是偶然听到的。”南家成顿了顿，道：“我想……这应该只是传闻。”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开口道：“恩，是传闻。” 她素来不擅长说谎，尤其是在相熟的人面前。 南家成的语气那么平和又温柔，迟南雪想到最近发生的近乎混乱的一切，差点就要哭出来了。 可是她终究还是忍住了，只是静静抬眼看过去：“没事的，都是有心人胡乱……” 南家成的手覆在她的头顶：“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你可以随时和我说。” “谢谢。”迟南雪眨眨眼，拼命忍住近乎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曾经有多么幸福，现在的一切就有多么陌生。 偏偏她还不能落荒而逃，因为她知道，现在的司明远只是忘记了，她要等到他记起来。 南家成刚想说下去，门就被人推开了。 他的手还顿在空中，司明远就站在门口，神色疏冷地看过来：“是不是打扰二位了？” 迟南雪的心蓦地提起：“明远，南先生只是……” “南先生，久仰大名。”司明远径自走了过来，周遭尽数都是低气压，他看向南家成，唇角噙着冰冷的笑意：“我本来是想来和迟小姐说说今晚和夏家合作的事情，现在看来也没有必要了。” 南家成几乎是一瞬间就了然了，那些传闻不仅仅是传闻，是真相。 他轻咳一声道：“司少误会了，我只是过来问问迟小姐的近况，我们是朋友。” “你喜欢她。”司明远平静地开口。 他昨天在微博上甚至看到了他们的cp文，没想到今天真人就站在了面前。 “我知道司少忘记了之前的事情，司少可以慢慢回想，可是我希望你不要做出任何让你后悔的事情来。”南家成看向司明远，沉声道：“你们曾经感情很好。” 迟南雪看过去，这才后知后觉司明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将戒指戴回去了。 可是此时此刻，司明远的脸色让迟南雪说不出的恐惧。 他只是静静地打量了他们一会儿，淡漠地弯起唇角开口道：“那也是曾经了，我现在很怀疑，我有没有必要找回曾经的记忆。” 他的手指攥紧又放松，像是在竭力掩饰什么似的。 见司明远转身就走，迟南雪犹豫了一瞬，还是跟了上去。 第397章 他从不肯给她任何压力 “有事？”司明远看着再走出去几步，就要走进大众的视线了，索性径自停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迟南雪应该不希望这些事情暴露在员工面前，他记得迟南雪和迟麓麟是多么剑拔弩张，根据这段时间对云鼎的了解，司明远并不希望迟南雪在这里颜面扫地。 “你来，就是为了和我说夏家的事情？”迟南雪问道。 司明远淡淡颔首：“还有，我问了医生，医生说我这种情况只能接受心理干预，我最近没有时间，可能要下个月才能开始。” “没关系。”迟南雪微微垂眸，苦笑道：“其实我也不确定，即使你接受心理干预，曾经的你还能不能回来？” 司明远蹙眉看过来，脸色不太好看：“你很希望从前的我回来？” “对。”迟南雪抬眼看过去，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可能是连你都不知道，可是我还记得，桓桓也还记得，曾经的你……” 那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忽然就卡在喉咙里，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迟南雪想对他说，你都不记得了，曾经的你有多么好。 司明远沉默地看了迟南雪半晌，这才蹙眉道：“我会再约一下时间。” 他蹙眉看了好久手上的戒指，终究还是没有摘下来。 “我先回公司了，”他的语气堪称冷硬：“晚上我来公司接你，你和我一起去夏家一趟。” “哦，好。”迟南雪怔怔地应下了。 司明远这才匆匆离开了，迟南雪怔忪良久，静静走了回去。 南家成看过来，眼底满是担忧：“没事吧？” “没什么。”迟南雪顿了顿，道：“我和司明远……一直都是如此的。” 她垂眸笑了笑，眼底尽数都是笑意。 “只不过是回到了最初而已。” 不该难过的，只不过是回到了最初而已，他们不是也拼命走到这里了吗？ “你没事了就好，我和明远之间的事情牵连到了南先生，我一直觉得心底有愧。”迟南雪看过去，神色安安静静的。 不知道为什么，南家成忽然觉得心底一突。 他蹙眉看向迟南雪，道：“我没有觉得自己是被牵连的，我……” “南先生。”迟南雪顿了顿，道：“之前的事情我很抱歉，我一直都记着南先生对我的好，在美国的时间里，如果没有南先生，我想我和桓桓都会过的很不容易，还好一直都有南先生，只是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我很自私，我不应该接受你对我的好，因为我是没有办法给你……” “我不需要。”南家成深深看向迟南雪，道：“从一开始我就说过，我不需要你的任何回应，喜欢一个人本来就该是如此。如果我给你造成了任何心理负担，我很抱歉。” 迟南雪的眼眶微微泛酸，良久方才哑声道：“南先生……” “别给我发好人卡。”南家成苦笑道：“我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我只是……” 只是很喜欢你而已。 只是觉得你很值得罢了。 所以甘之如饴，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曾后悔过。 这就足够了。 南家成吸了口气，道：“如果给你和司少造成了什么困扰，我很抱歉。你放心，这番话我和司明远说过一遍，现在和你也可以一样地说出来，我会往前走，不会裹足不前了。” 迟南雪怔怔地看了南家成片刻，南家成便向后退了半步，笑了笑道：“今天是个意外，我只是有点担心你而已。” 他的笑容依然那么温和，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仿佛他们还是初见的模样。 他永远是那个谦谦君子，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舌战群雄的她。 那一年他对迟南雪伸出手，问她没事吧。 而现在，时隔多年，他依然向后退了半步，只克制地含笑道：“我只是有点担心你而已。” 轻描淡写，他从不肯给她任何压力。 迟南雪低声道：“谢谢。” “客气了。”南家成笑着道：“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我今晚约了盛小姐一起用晚餐，盛小姐在我生病期间帮了我很多忙，今晚就当做是答谢。本来想邀请迟小姐和司少一起，可是看来二位是另有约了。” 迟南雪点点头：“之后有机会可以……” “之后可能要陪盛小姐进组参加一个综艺节目。”南家成有点无奈地说道：“这是她给出的要求。” 迟南雪笑了一声：“什么综艺？” “具体的台本我没看过，”南家成叹气：“怪我，我问了盛小姐，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她就直接丢出来一个综艺节目邀请我参加，我现在也是骑马难下。” 迟南雪忍俊不禁：“盛诗雨喜欢参加的综艺节目基本都是搞怪诙谐的，南先生可要做好准备。” 南家成点点头：“不过我生病期间，盛小姐因为刚好在江城，处处都照顾地周全，如果没有盛小姐，我的确不知道今天会是如何，这次盛小姐让我帮了忙，我反而觉得心安了一些。” 迟南雪含笑应了：“我送送你。” 将南家成送到了楼下，刚好是个晴空万里的天气，南家成静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这才对迟南雪挥了挥手：“下次再见了。” 不知道为什么，迟南雪忽然觉得心底像是忽然释然了些，她用力点了点头：“恩，以后再见了。” 南家成笑着上了车，迟南雪这才轻轻呼出一口气，径自转身回去。 …… 当晚，司明远果然准时在楼下等着。 云鼎的员工显然对这一幕见怪不怪，甚至还有胆大的试图和司明远打个招呼。 司明远静静坐在这里，看着人们鱼贯而出，他顿了顿，看向钟绍钧问道：“我从前经常来这里接人？” “恩，经常，”钟绍钧想了想，道：“而且司少您还经常为了迟小姐冲上去和他们对峙，这里的人从前对迟小姐不太好。” 司明远嘴角微微抽了抽，其实很难想象钟绍钧刚刚描述的一幕。 可是很快，他看向走出来的迟麓麟和迟南雪，眉头就微微蹙了起来。 第398章 他的目光仿佛能勘破人心 “你这是什么意思？明天的股东大会，你是打算给我的做法定性了？”迟麓麟咬牙：“迟南雪，我是觉得你是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啊？你之前也说过，你不是想要夺权，你也没有想过要将我的公司彻底夺走，现在呢？现在你是打算做什么？话说回来，老宅那边还有你的半份呢，我好说好商量地找你买你都不肯，你是打算将这些据为己有吗？” 迟南雪淡淡笑了笑：“父亲误会了，我自然没有将这些据为己有的意思，我只是有点诧异，父亲为什么对我这样防备？之前不是签过协议吗？父亲还紧张什么？” “你的做法让我不得不紧张。”迟麓麟冷冰冰地说着：“如果我和你妈妈还在一起，我根本就会不会想这些，可是你和你妈妈还不一样……” “我和我妈妈有什么可不一样的？”迟南雪好笑地看过去：“不瞒您说，您之前给我特别灌输了一些想法，我一直以为我妈妈特别无私，将所有东西都留下来自己离开了，我还想过我妈妈怎么那么傻？可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妈妈将所有的一切控制权都拿在手上，这一点我和妈妈倒是很像。” “你这是在沾沾自喜吗？那些都是迟家的，是我们一家人的，你妈妈可从来都没有教过你要这样对待你的家人！”迟麓麟不悦道。 迟南雪就笑了：“的确，或许只是因为，妈妈现在也没有办法将你当做家人来看待了吧，如果我们三人始终都是齐心协力的，这些问题自然也就不会存在。” “你……”迟麓麟简直怒火中烧，下意识地扬起手。 “怎么这么久？”司明远径自走了过来，目光静静定在迟麓麟身上。 迟麓麟的动作都僵住了，他咬牙看向迟南雪，低声道：“你这是打算和我兵戈相见了？” “我没有这样想过，不过我想，这应该是父亲的意思吧。”迟南雪微微垂眸，眼底闪过些许讽刺：“父亲，我希望你至少不要忘了一件事，如果我彻底放下了云鼎，那么现在的云鼎可能撑不过明天的股东会，如果大家争相抛售手中的股份，你知道结果会是怎样的。” “我始终坚持我之前的观点，对我而言，云鼎根本就无所谓，可是对您而言……” “对你而言真的是无所谓吗？”迟麓麟忽然抬眼看过来：“你真的以为，你和南家成说的话，我没听到是吧？” 迟南雪蹙眉。 “你和司少之间，也不像是从前了吧？”迟麓麟古怪地笑了一声，道：“更何况，对你而言，云鼎才是基石吧？你能保证天宸地产真的和你有关吗？” 迟南雪的手微微蜷紧。 “当然有关。”司明远毫不客气地开口，单手揽住迟南雪：“她是我的未婚妻，迟先生觉得呢？” 他的语气理所当然，根本不给任何人留下置喙的余地。 司明远看向迟麓麟的眼神也冰冷无比，根本不带有任何感情。 迟麓麟怔了怔，这人……据说不是失忆了吗？ 失忆了，还会这样护着迟南雪？ 这传闻是真的吗？ 刚刚放在迟南雪办公室的窃听器出了问题，司明远一进去声音就变成杂音了，迟麓麟挣扎了半天也没听到个所以然来，而今看向面前的司明远，他的心底一阵阵打鼓，顿了顿方才轻咳一声道：“这……还没结婚的时候什么都说不准不是吗？我也只是给南雪提个醒，毕竟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我和南雪才是一家人。” 司明远静静打量了迟麓麟片刻，点点头应了：“对，这个时间也刚好，我有些事情要去南雪办公室确认一下，也请迟先生一起吧。” 白天的时候司明远就觉得不对劲，他习惯带着信号屏蔽器，而在迟南雪办公室时，显然信号屏蔽器响了一声，似乎是发挥了作用。 迟南雪的办公室，有窃听器？ 他的心底始终有点介怀，现在听了迟麓麟的话，怀疑几乎瞬间被坐实了。 迟麓麟很可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迟南雪微微一怔：“不是要去夏家吗？” “不差这一会儿时间。”司明远淡淡道：“迟先生，愣着做什么？一起上来一趟吧。” “我还有些事情……”迟麓麟总觉得情况不太对，干笑一声道：“改天吧。” “你在迟南雪房间里放了什么？”司明远的脸色蓦地沉了下去，沉声问道。 迟麓麟几乎魂飞魄散，哑声道：“司少……” “窃听器还是监控器？”司明远根本没有给迟麓麟缓和的机会，只沉声问道。 迟麓麟简直要被吓死，他的手都在微微发颤：“这……我怎么可能放那种东西……” “那看来不是亲手放的。”司明远盯着迟麓麟看了一会儿，淡淡颔首，拿起对讲器问道：“查到了？” “是。”钟绍钧立刻应了。 “拿下来，我们去查查指纹。”司明远好整以暇地看了迟麓麟一眼，见迟麓麟已经抖如筛糠，他便平静道：“迟先生不要忘了，私自放置窃听器本来就是违法的，迟先生若是不记得了也没关系，我会让警署的人帮忙调查核实，看看上面的指纹，查查清楚购买记录。” “这……”迟麓麟的语气满满的都是惶然：“司少，您别这样……” 他何尝不知道？ 如果司明远真的要查到底，这件事肯定是不能善了的。 “还有，既然出了这种事，你身边的人自然也不能留下了。”司明远打量了一眼旁边的姚采薇，语气蓦地添了三分严厉：“将姚女士也请到警署去吧。” “迟总！”姚采薇立刻抬起头，眼底满是惶然。 “没事的，只是去接受一下调查。”迟麓麟这样说着，心跳却也愈发惶急了。 司明远这是要动真格的…… “迟总，您不能这样……司少，司少您……”姚采薇紧张地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却只是平静地看了过去，目光仿佛能够勘破人心，姚采薇立刻不敢说话了，只是死死低下头去。 第399章 暗波诡谲的交锋 迟麓麟看向迟南雪和司明远的背影，只觉得浑身发冷。 在窃听到迟南雪办公室的对话时，迟麓麟是真的以为机会来了，可是现在看来，这一切根本就是在痴人说梦。 司明远对迟南雪和从前根本没有半点不同。 迟南雪跟着司明远坐上车，沉默片刻这才轻声开口：“你是怎么知道他监视我的？” 司明远微微蹙眉：“刚刚进门的时候听到了声音。” 迟南雪点点头应了：“谢谢。” 她不知何时又添了几分淡淡的疏离，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眼，没有应声，只是平静地看向窗外。 过了一会儿，迟南雪还是打破了这尴尬的平静：“你知道夏家的情况吗？” “大概知道一些，怎么了？和五年前有什么变化吗？” “恩，”迟南雪犹豫了一下，道：“夏沐锋和林凝有关联，虽然我们现在还没有得到验证，还有……夏沐颜喜欢你。” 她的语气很是平静，司明远却是微微蹙眉看了迟南雪一眼。 迟南雪便垂眸笑了一声：“我们现在的状态，难免会被看出端倪。” “无妨。”司明远淡淡说道。 迟南雪不太知道司明远这个所谓的无妨是从何而来，很快，车子就稳稳停在了夏家门前。 夏沐锋照例在门口接人，见到司明远，夏沐锋显得很是热络：“司少，迟小姐，好久不见。” “也不算是多久。”司明远神色淡淡：“前番订婚宴的时候，夏少不是也到场了吗？” 夏沐锋的眼底掠过一丝狐疑，笑笑点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司明远平静地笑了一下，径自跟了进去。 夏沐颜抬眼看了迟南雪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不过迟小姐和司少之前这是去度蜜月了吗？虽然我看电视上说是直播，可是我记得那期节目是之前录制的。” 她的笑容天真无邪，看向迟南雪的眼神却是凌厉的很。 “蜜月这种事情，不是要等到结婚以后吗？”夏沐锋敲了一下夏沐颜的头，含笑道：“你现在替迟小姐和司少想这些，未免是有点早了。” 司明远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径自跟了进去。 夏沐锋轻咳一声，面上满是若有所思。 直到在餐厅落座，夏沐锋方才开口道：“对了司少，之前谈的合作，我这边稍微有点变动。” 迟南雪看过去，就听夏沐锋笑笑道：“我最近也听说了，云鼎不是在海城那边也开了分公司吗？我们这个项目本身就是落脚在海城，所以我个人的想法是将项目组整个拉到海城那边去，司少觉得如何？” 司明远微微蹙眉，看了迟南雪一眼。 迟南雪的手指微微紧绷，道：“海城那边现在业务模型还不够成熟，我个人觉得不太适合接下这么大的合作。” “海城那边不是迟小姐的妹妹在操持吗？”夏沐颜笑笑，道：“还是说，迟小姐其实根本就不信任你的妹妹，觉得她没有办法处理好这次合作？” “迟晓晴？”司明远看向迟南雪。 迟南雪心底一冷，颔首应了。 司明远并不知道她和迟晓晴之间的事情，他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了五年前，迟南雪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件事不对劲。 然而迟南雪还没来得及开口，夏沐颜就又笑了一下，贴近了一些道：“迟小姐是不是在担心什么？” 迟南雪只是冷淡地看了夏沐颜一眼，夏沐颜就平静地笑了：“之前迟晓晴和迟小姐不是闹得不太开心吗？现在将这么大的项目直接交给迟晓晴，我想迟小姐就不会同意，哥哥这样的做法实在是有点欠妥当了。” 夏沐锋显得有点诧异，看了迟南雪一眼，问道：“有这回事？” 司明远却没有接夏沐锋的话，只是淡淡道：“这是云鼎的公司内务，与接下来要谈的合作没有关系，我做过调查，云鼎总部很适合这次合作，至于海城的分部不过是刚刚成立，即使拿到招投标里应该也是没有可能竞争过其他公司的。既然如此，我希望这次的合作还是由总部来主导，夏少如果有其他的想法，我们可以下次再商议，”他顿了顿，看向迟南雪：“可以吧？” 迟南雪微微一怔，点头应下：“当然。” 夏沐颜显然还想说什么，可是夏沐锋将人拦住了，含笑应了：“既然这是司少的意思，那么当然没问题，司少不要误会，我也是为了我们双方合作更加顺利。” 司明远没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看向桌上的合同。 迟南雪将合同签了，夏沐锋顿了顿，道：“公章还在我书房，迟小姐不妨跟我一起过来一趟？刚好我有些事情想要请教迟小姐。” 迟南雪刚想拒绝，就见夏沐颜已经毫不客气地坐到司明远旁边去了。 倘若是换做从前，司明远定然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可是现在，司明远几乎是无动于衷。 迟南雪微微怔了怔，心底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索性点了点头，跟上了夏沐锋的步子。 “我们其实都是知道的，司少身上发生的事情。”夏沐锋轻咳一声，道。 迟南雪骤然抬眼看过去。 夏沐锋就摇摇头叹了口气：“迟小姐，我知道您一直都想瞒着，司少也始终没露出什么端倪，可是……” “可是你现在说这些话，无异于夏少您承认了一些事情。”迟南雪冷冷打断了夏沐锋。 夏沐锋的面色微微变了，却还是垂眸笑了一声：“迟小姐，现在林凝已经进去了，我肯定是没有参与过林凝的生意的，您现在说这些，无非都是一些臆断罢了。” 迟南雪静静看向夏沐锋，手指微微蜷紧。 “合作愉快，和五年前一样，只是……我想我们现在都和五年前不一样了。”夏沐锋含笑道。 迟南雪看过去，眉头微蹙。 夏沐锋顿了顿，见迟南雪要离开，忽然开口道：“对了迟小姐，还有一件事我一直忘了问您。”他顿了顿，道：“之前订婚宴时，我似乎看到了一位女士，和迟小姐的举止神态都相当接近，我那时候就在想，不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联系吧？” 第400章 一切都截然不同了 “那位女士应该是和迟小姐有关联吧？否则这委实是太巧合了。”夏沐锋含笑道。 迟南雪的神色很是平静：“偌大江城，和我相似的人想必很多。” “不一样的。”夏沐锋静静凝视着迟南雪的眼睛，含笑道：“如果当真很多，司少也就不会对迟小姐那么好了。” 迟南雪淡淡看过去：“我不太明白夏少在怀疑什么。” “迟小姐误会了，我也是听说迟小姐母女失散已久，我总觉得那天看到的人很可能是迟小姐的母亲。不过这样一说也奇怪了，如果迟小姐的母亲一直都活着，为什么始终对迟小姐避而不见？这个时代本就是信息时代，人们的信息都流通地很快，迟小姐的母亲如果一直活着，却始终可以做到不被人察觉，这本身就很有问题。”夏沐锋笑意渐深，眼神却添了三分冷意。 迟南雪微微蹙眉：“夏少对我做了不少调查。” “我习惯对每个合作方都做细致调查，只是能够像是迟小姐这样神秘的倒是不多。”夏沐锋无奈地笑笑。 迟南雪的神情愈发冷峻。 “不过这其实也和迟小姐没什么关系，只要迟小姐是真心实意地和我合作，这些事情对我也没有任何影响，迟小姐放心。只是……”夏沐锋顿了顿，道：“迟小姐，我也是好心提醒您一句，您现在很多人脉都是建立在您是司少未婚妻的基础上，在江城很多人愿意和你做生意也是因为您是司少的未婚妻，如果抛去了这一层光环，那么您的未来也并非想象中的那样顺利。” 迟南雪的手指微微攥紧，很快又松开。 她静静看了夏沐锋许久，这才含笑开了口：“夏少这是在警告我吗？” “我知道迟小姐是个聪明人。” “其实夏少委实没有这个必要，首先，我相信我和司少之间永远都不会有变动，其次……我并不认为即使离开了司少，我的人生就有多么坎坷。我和司少都是独立的个体，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会变得更好，分开了我们也可以各自为战，夏少这样说，倒是让我以为你失忆了，毕竟我和司少之前也不是没有分开过。”迟南雪的笑容无比自信而笃定。 夏沐锋静静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默然让开了旁边的路。 迟南雪出去时，就见司明远正静静靠着墙壁，手中把玩着手机。 迟南雪多少已经习惯了司明远这样的状态，她垂眸笑了笑，道：“等很久了？” “没有。”司明远的神色很是平静，看了迟南雪一眼，这才问道：“回去？” “恩。”迟南雪点头应下。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看着司明远平静的侧脸，迟南雪竟然也有种莫名的恍惚感，仿佛他们之间本来就是如此，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司明远从来都不曾失忆，他们也始终都一如既往。 司明远顿了顿，道：“你说起我们分开的那三年……” 迟南雪有点诧异地看过去：“你都听到了？” “恩。”司明远淡淡应了：“迟济桓刚好不到四岁，你是在分开的时候生了桓桓。” 迟南雪浑身有点发冷，她看向司明远，嘴角微微抿紧。 像是看出了迟南雪的心思，司明远轻咳一声，道：“那三年……你们过得怎么样？”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许久，这才垂眸笑了一声：“这时候我终于意识到你是真的忘了。” 她的语气分明那么平静，可是司明远却是没来由地觉得心底微凉。 “如果是没失忆的时候，你很抗拒提起那三年。”迟南雪淡淡道，神色冷静地让人心惊。 司明远顿了顿，道：“三年后是我主动去找你的。” 迟南雪没应声，只是有点疲惫地闭了闭眼：“司少。” “怎么？” “我知道你不想回忆起过去，其实没有关系，对于我而言，那些也没有那么重要。”迟南雪平静地笑了笑，道：“我的意思是说……顺其自然吧，我们谁都不要太执着了。” 司明远静静看向迟南雪，面上是淡淡的不愉。 迟南雪却没有看他，只问道：“夏小姐和你说了什么吧。” “她似乎对你没有好感。”司明远蹙眉。 “因为她知道现在的你是可以被影响的了。”迟南雪轻笑一声，道：“倘若是从前，夏沐颜根本就不会做出这样无谓的尝试，因为她知道那时候的你我是无坚不摧的。” 司明远安静地听着，迟南雪便垂眸道：“可惜，现在的我们已经不是了。” 司明远蹙眉道：“只要我恢复了记忆，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你需要有些耐心。” 迟南雪微微一怔，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却是错开了目光，唇角微微抿紧，道：“你需要给我一点时间。” 迟南雪沉默良久，还是笑了：“恩。” 她伸手轻轻碰了一下司明远的手指，道：“桓桓也很想你。” 她的语气很温柔，司明远有点诧异地看了迟南雪一眼，迟南雪便认真说了下去：“我想……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去见见桓桓，好吗？他现在在我外公那边。” “当然。”司明远微微颔首。 他何尝不知道？让现在的他去见迟济桓需要多少勇气。 可是当司明远真正这样想时，他忍不住蹙起眉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没办法用之前的想法去想迟南雪的心思了。 现在的迟南雪和他印象中的迟南雪截然不同，他听到了迟南雪之前对夏沐锋说的那一番话，如果是自己记忆中的迟南雪，是断然不会如此的。 司明远微微垂眸，径自看向前路。 很快，车子就停在了晏家门口。 迟南雪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却是司景深也在。 迟南雪和司明远进去时，司景深正站在那里，逗着迟济桓，他站得笔挺，看向迟济桓的眼神却满是慈爱：“桓桓，还记不记得太爷爷？你说这一晃眼，都多久没过来了。” “桓桓都想太爷爷了！”迟济桓笑眯眯地迎上去，被司景深抱了个满怀：“哎呦喂，你说说，孩子还小呢，都忙成什么样子了，司明远也是的……” 司明远的步伐静静停在门口，眉头微蹙。 第401章 我担心的是你们 迟南雪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她无论如何都不想这时候见到司景深。 司景深那一双慧眼，怎么可能看不出现在司明远的异样？更何况，这本就是不可能瞒得住的事情。 司明远却是没什么反应，目光静静地定格在彼端的迟济桓身上。 迟济桓眨眨眼，顿时就看到了彼端的司明远，他圆鼓鼓的眼睛睁大了，高高兴兴地往外跳：“爸爸！妈妈！” 迟南雪离司明远太近了，她几乎感觉得到司明远整个人的紧绷。 司明远轻咳一声，司景深的动作便停住了：“你终于回来了。” 司明远点头应了一声：“没什么大碍，爷爷不必担心。” 司景深蹙着眉头，径自走了过来：“其实我当时应下这个任务的时候就后悔了，你不是一个军人，更何况你现在身边还有南雪和桓桓了，委实是不该让你去冒险。” 司明远蹙眉回望司景深，似乎是没有听懂司景深在说什么。 司景深重重拍了拍司明远的肩膀，道：“还好没事，如果你真的出了事，我真是不知道到哪里去说后悔去。” “放心。”司明远的声线很是低沉，目光却再次转向了彼端的迟济桓。 迟济桓小心翼翼地看过来，总觉得这样的司明远有点陌生。 他和司明远不是从最初就熟稔的那种，换做是南家成，迟济桓可能早就高高兴兴地扑上去了，可是现在，看着面色严峻的司明远，迟济桓有点犹豫了。 “怎么了这是？”司景深有点诧异地看了迟济桓一眼，笑着逗道：“小家伙是不是生气了？都怪太爷爷，太爷爷让你父亲出去帮了点忙，也算是保家卫国去了，这一出去时间有点久……” 迟济桓和司明远静静对望了好一会儿，迟济桓这才回过神似的，向前走了一步，歪着头小声喊道：“爸爸？” 司明远微微弯起唇角，面前的这个小团子和他简直是太像了，言行举止无一不和他一模一样，歪头的动作也有点眼熟，和迟南雪如出一辙。 司明远伸手轻轻摸了摸迟济桓的头，自然道：“真的生我的气了？” 迟济桓见司明远一切如常，这才小心翼翼地松了口气，笑眯眯地开口：“真的生气了，要一百根糖葫芦才能哄好了” “小孩子吃那么多糖葫芦做什么……”司明远轻轻敲了一下迟济桓的头，一只手轻轻松松地将小家伙抱在怀里，一边道：“最近在外公这里住了这么久，也叨扰外公很久了，一会儿接你回去好不好？” 晏嘉行的眼底显出明显的担忧，看向迟南雪。 而迟济桓显然不谙世事，高高兴兴地点了头：“恩！我都想爸爸妈妈了，我以为爸爸又不要我们了。” 司明远不动声色地看了迟南雪一眼。 又…… 这个又字相当能说明问题，司明远几乎是瞬间想到了那空缺的三年。 迟南雪轻咳一声，径自走了过去。 晏嘉行轻轻拉了一下迟南雪的袖口，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迟南雪低声道：“之前桓桓被送来时，是不是钟清源和您说什么了？” “他没说什么，但是你真的觉得外公看不出来？你和司少怎么了？”晏嘉行蹙眉问道。 “没什么……”迟南雪苦笑。 真的没什么，只是他忽然就不记得这几年间的事情了。 仅此而已。 在医院看到了太多生死离别，医生曾经也说过，司明远这样的情况，醒来了不知道会有什么病况。 只是忘记了这几年间发生的一切，在那些面前似乎什么都不算。 晏嘉行顿了顿，道：“桓桓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不行的话还是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吧。” “明远自己想要让桓桓回去，桓桓肯定是想回去的。”迟南雪无奈道：“这段时间，桓桓和明远关系很融洽，我之前都没有想到，明远对孩子有那么多耐心。其实这样也好，如果桓桓能够促进明远早点想起过去的事情，也就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那是最好的情况，我只是担心，明远一旦对孩子不好，桓桓毕竟还小……”晏嘉行哑声道：“你小时候外公就没护住你，现在……” 迟南雪看向晏嘉行，就见晏嘉行的唇角微微抿紧，显然是想起了过去的事情。 她微微垂眸，道：“外公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迟南雪刚想起身，就见司景深也跟了过来：“南雪，你过来一下，爷爷和你说点事情。” 迟南雪微微一怔，还是跟了上去。 司明远的目光转了过来，却又很快移转开去。 司景深的面色很是凝重：“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爷爷想必也看到了，明远在边境的时候受了些伤，是头部受伤……”迟南雪微微顿了顿。 司景深打断了迟南雪的话：“我知道，他回来的时候住的是军区医院，我知道明远现在忘了一些事情，你和他之间怎么回事？” “他忘了这五年间的一切。”迟南雪看向司景深，语气无比平静，只是微微颤抖的肩膀暴露了她的情绪。 司景深错愕地看向迟南雪：“那你们……” “我会尽可能地促使他早点想起来，至于其他的事情……”迟南雪顿了顿，低声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许只能顺其自然了。” “媒体有多少知情的？” “暂时不多，司少很快就将公司的情况摸清了，现在公司上下也很稳定，这一点司爷爷您放心。”迟南雪微微垂眸道。 出问题的只有他们一家人而已。 司景深静静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道：“这有什么可放心的，我担心的还是你们。我认识一个心理干预的医生，我最近让她联系明远。” 迟南雪看向司景深。 司景深轻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迟南雪的头，他的动作很是温和，像是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者，道：“别想那么多了，你们都经过了那么多事情，最后还是在一起了，爷爷相信这点小事难不倒你们。” 迟南雪怔忪地看过去：“我以为……” “人啊，到了我这个年纪也就慢慢想通了，你们都能好好地过完一辈子，身边有个一直陪着你们的人，就足够了，这才是最重要的。”司景深沉声道。 第402章 我自然要护着你 迟南雪微微垂眸，哑声应了。 离开时，迟济桓乖乖地搂着司明远的脖子，显然已经坠入甜梦。 迟南雪看了无知无觉的迟济桓一眼，忍不住垂眸笑了笑。 直到坐进车里，司明远放词啊侧头看向迟南雪道：“如果我今天没有跟过来，你打算怎么做？” 迟南雪一怔：“什么怎么做？” “在我恢复之前，永远都不打算带我去见桓桓吗？”司明远的声线微微紧绷。 “我担心你的脾气。”迟南雪苦笑。 司明远微微蹙眉：“我从前对你似乎也没有那么不好。” 迟南雪一怔，摇摇头笑了，她自然无法告诉司明远，她更害怕的是前世的那个他，而从事故中苏醒的司明远和前世的他简直是如出一辙。 这些话迟南雪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她只能平静地换了个话题：“今天夏沐颜和你说了什么吗？” 司明远微微蹙眉，话到了嘴边转了一圈，总觉得对面前的人而言不是什么好事，他索性摇摇头道：“没什么，一些闲话罢了。” 迟南雪没再应声，只是平静地看向窗外。 “我们从前……和现在的相处模式有什么不同吗？”司明远顿了顿，忽然问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就听司明远说了下去：“我觉得现在的我们依然很默契。” “其实多少还是有点变化的。”迟南雪忽然就有点想笑，她看向司明远，淡淡道：“换做是从前，你不会提出这样的问题，还有……倘若真的是从前，你会提防夏沐颜，而且你……” 迟南雪忽然语塞，她觉得自己的喉咙都像是被卡住了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想说你会始终护着我，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会站在自己这边。 你会懂得我所有的小心思，知道我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悲伤，你会明白我所有的欲言又止。 可是迟南雪终究什么都没说，她只是静静拉了一下司明远的手，低声道：“我知道你会好起来的。” 而而在那之前，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司明远微微蹙眉，鬼使神差的，他忽然抬手，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 迟南雪微微一怔，抬眼看向司明远，司明远道：“爷爷刚刚是不是说，找到了一个心理医生？” “你怎么什么都偷听……”迟南雪有点无奈地看过去。 司明远轻笑一声，神色很是平静：“明天我会和她联系，你放心，我不会让这种情况持续太久。” 迟南雪怔怔地看向司明远：“你全部都相信我……” “大概是直觉。”司明远顿了顿，道：“也可能是因为本能，我想我们五年前大抵也经历过这个过程。” 迟南雪诧异地看向司明远，垂眸笑了：“的确。” 她没来由地想到了五年前他们经历过的一切，那时候司明远的态度显然比现在更加恶劣，她仍然记得她最初走进天宸地产时，司明远肃冷的神情，几乎是瞬间逼退了她。 那时候的迟南雪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而今他们能够风风雨雨地走到这里。 司明远微微垂眸，道：“到家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这一句话让迟南雪的心都跟着微微一颤，她笑了笑，愈发认真地点了点头。 …… 第二天，迟南雪刚一醒来，就是微微一怔。 司明远静静坐在旁边，神色凝重地看着手机。 “怎么了？”她的声线犹自带着三分睡意，低声问道。 “昨晚的新闻。”司明远蹙眉道：“是关于你我的。” 迟南雪几乎是瞬间清醒了，司明远的声音绝对不像是发生什么好事情。 “是什么新闻？” 司明远将屏幕转过来，迟南雪看了一眼，面色就沉了下去。 “这种事情现在也有人相信？完全就是无稽之谈。”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微微垂眸：“很多事情都是似是而非的，却也不是完全没有任何依据。” 司明远蹙眉看了迟南雪一眼，迟南雪就笑了笑，道：“其实你之前在公司的时候应该也看到了，我和我父亲不和，甚至他们说的其他事情也是真的，我的确也曾经和迟晓晴不和，只是后来情况好转了很多。至于林凝……” 司明远将手头的pad收了，淡淡道：“那又如何？” 迟南雪微微一怔，忍不住抿了抿唇。 “先不说这些事是真是假，对于我而言，这些从来都不构成任何问题，反而……他们恣意编造关于你的事情，甚至将这些在媒体上风传，这才是我更在意的。”司明远蹙眉，吩咐钟绍钧：“查查看这些是谁放出来的。” 钟绍钧领命而去，迟南雪看向司明远，沉默许久方才道：“我以为……” “你以为我会相信那些传言，然后放弃你。”司明远淡淡道：“是吗？” “你知道最初听到这些时，南家成是怎么说的吗？”迟南雪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笑了笑问道。 司明远微微蹙眉。 “他觉得我应该和父亲言归就好，我不是想要说南家成和你的比较，我只是觉得……很多人都会这样想，认为我不该和家人闹到这个地步。”迟南雪轻声笑道。 司明远沉默半晌，这才道：“我知道你的性格，你在这三年内性情大变，定然是有原因的，而除了你的家人，我想不到让你变化的原因。更何况……”他淡淡道：“对于我而言，我其实并不在意孰对孰错，你是我的人，我自然要护着你。” 迟南雪微微怔了怔，忍不住笑了，司明远的话分明毫不讲理，却让迟南雪的心底满是熨帖。 这是她熟悉的司明远，分毫不差。 “还有，”司明远顿了顿，问道：“你确定现在迟晓晴是站在你这边的？” 迟南雪微微一怔，道：“或许。” “你给了她很多利益，她如果还选择了其他阵营，说明你识人不明。”司明远蹙眉。 迟南雪摇摇头：“我的确是不敢笃定，迟晓晴太容易动摇，而我让她去海城，也并非是因为我给了她绝对的信任。” 第403章 他从未想过和任何人如此亲近 然而纵使是迟南雪也没有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这句话居然如此应景。 钟绍钧上来时，脸上带着明显的讶然，低声道：“小姐，迟晓晴小姐到了。” 迟南雪微微一怔，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淡淡颔首，脸上没什么表情地应了：“走吧，下去看看。” 迟晓晴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一动都不敢动。 不知道为什么，倘若是只有迟南雪在时，迟晓晴或许还会稍微亲近一些，可是加上一个司明远，迟晓晴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紧张地要命。 她轻咳一声，低声开口：“迟总。” 迟南雪像是被噎了一下，无奈道：“坐吧。” 迟晓晴这才紧张地坐了下来，道：“我看到上面的报道了，我……担心姐姐多想，所以匆匆就回来了。” 迟南雪的眼神微微变了变，神色却是如常：“你什么时候看到了报道？” “昨天下午。”迟晓晴低声道：“我这边最近也发生了不少事情，所以也没来得及回江城，是耽误什么了吗？” 司明远径自在迟南雪身旁坐下，微微蹙眉看过去。 迟南雪深深看了迟晓晴一会儿，摇摇头笑了一声：“没有耽误什么，你是来和我解释报道的事情的？” “我知道姐姐对我好，我也很担心姐姐看了报道，觉得这是我做的，所以我……“ “所以不是你做的？”迟南雪平静地问道。 “当然不是……”迟晓晴有点急了，紧忙道：“姐姐你怎么会怀疑到我这里……” “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公司的吗？”迟南雪换了个话题。 “不，是我个人的，我那时候一直觉得能留住的人，最后没能留住，我心底挺难受的。”迟晓晴低声道。 迟南雪看了迟晓晴片刻，微微蹙眉：“柏年？” “对。”迟晓晴叹了口气，唇角满是苦意：“其实之前我就想过了，柏年这样的人，是不太可能和没有利益的人在一起的，我没有办法给他他想要的。可是那时候我总是以为，柏年喜欢我，所以会愿意一直和我在一起，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迟南雪看了迟晓晴片刻，道：“柏年回到陆薇薇身边了吗？” “我也不知道。”迟晓晴看了迟南雪一眼，良久还是没忍住：“其实我是听说了一些事情，所以想来和姐姐求证一下。” “柏年是姐姐派过来的，是吗？”迟晓晴的眼底含着泪。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静静看向迟晓晴。 “我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其实根本就没相信，我就觉得肯定又是有人在污蔑姐姐，毕竟……姐姐一直对我都很好，海城的机会那么珍贵，姐姐说给我就给我了。”迟晓晴咬住下唇，痛苦地开口：“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是姐姐做的，我就觉得怎么可能呢？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地去想，一个人真的会说消失就消失吗？像是柏年，后来我才知道，柏年那是出了名的消息贩子，这样的人会平白无故出现在陆薇薇身边，又出现在我身边吗？” 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开口道：“柏年不是我派到陆薇薇身边的。” 迟晓晴苦笑一声：“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您派过去的和司少派过去的，有什么区别呢？” 司明远蹙眉开口：“你这些完全就是无稽之谈，没有任何证据可言。” 迟晓晴微微一怔。 她根本就没有想到司明远会反驳，司明远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在他的世界里从来都没有什么是需要主动掩饰的。 而现在……迟晓晴微微有点惊讶地看了过去，低声道：“司少您是说……” “人不是我们派过去的，至于你和柏年在一起了，你们都是成年人，这些事情总不能需要旁人来监督，你应该有判断是非的能力。”司明远沉声道：“还有，你和南雪的事情我也知道，南雪从不亏欠你什么，你也不必在这里摆出这副模样。” 迟晓晴怔怔地看过去，手微不可察地攥紧。 司明远的脸上写满不耐：“媒体那边我在调查，如果当真是你放出去的消息，那么之后海城公司的事情，你也不必参与了。” “不是我。”迟晓晴睁大眼睛：“记者问我的时候，我的确是说了几句，但是整个文章报道肯定不是我做的啊……我还是有点分寸的。” 迟南雪轻轻拉了一下司明远的袖口，道：“我再去查查看，我也觉得不像是迟晓晴的手笔。” 迟晓晴的下唇苍白得厉害，见司明远离开了，许久方才哑声道：“最近……夏少还好吧？”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你和他很久没联系了吧？” “恩。”迟晓晴低声笑了：“我后来都觉得，是不是我这辈子都不太可能遇到真爱了，先是夏沐锋，然后是柏年，我遇到的这都是什么人啊……” 她笑着笑着，眼泪都跟着落了下来。 迟南雪静静看了迟晓晴许久，这才道：“两个人在一起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迟晓晴苦笑道：“后来我才知道，传闻果然是传闻，之前我来的时候，听说司少失忆了，和姐姐的感情大不如从前，可是现在来了我才发现那根本就是无稽之谈，真是……你说我怎么什么都相信。” 迟南雪的脸色微微变了：“这消息是谁和你说的？” “是夏沐颜啊。”迟晓晴没多想，径自道。 “你和夏沐颜还有联系？”迟南雪蹙眉看过去。 “恩。”迟晓晴也没隐瞒，只道：“夏沐颜这些年都和我有联系，你说这人怪不怪，之前我和她哥哥在一起的时候，她恨我恨得像是什么似的，根本就不想让我进她家的门，现在呢？反而还和我好起来了。” 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道：“她怎么和你说的？” 迟晓晴慢慢收了面上的笑容，将手机短信翻出来：“就是这样。” 迟南雪看了一眼，脸色就沉了下去：“你稍等一下。” 她径自走向不远处的司明远，将手机递过去：“这消息是从夏沐颜那边传出来的，我不知道夏家在做什么，但是他们定然是有所动作。” 司明远微微一怔，看向迟南雪近在咫尺的手。 他们从前……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吗？ 司明远其实很难想象，自己也会和一个人如此亲近。 第404章 夏沐锋提出的诱惑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动作微微一窒。 她怎么就忘了，他们已经不是曾经的他们了。 那些熟稔的动作一如既往，而现在这一切变得相当尴尬。 迟南雪轻咳一声，道：“抱歉。” 她自然地缩回手来，司明远伸手的动作也是微微一顿，这才淡淡道：“没事，你想给我看什么？”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是迟晓晴和夏沐颜的短信记录。” 司明远看了一会儿，微微蹙眉应了：“还有吗？” “没有了。” “你应该也能想到，仅仅凭借这些，我们很难去和夏家对峙，但是……这些也足够了，至少让我们知道，夏家对我们有敌意。”司明远平静道。 迟南雪诧异地看了司明远一眼。 司明远蹙眉：“怎么？” 迟南雪微微一怔，摇摇头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司明远说出“我们”这个词说得如此顺畅，让迟南雪甚至微微有点怔忪。 “夏家其他人我可能不清楚，但是……关于夏沐颜我是确定的，她从来都不希望我好过，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途径。”迟南雪微微垂眸道。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轻轻叩了叩桌面。 迟南雪便径自走向迟晓晴：“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了。”迟晓晴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不过你们之间真的没事吧？我看你们的状态和平时不一样。” 迟南雪淡淡笑了一声，道：“你觉得像是有事？” “不是……”迟晓晴犹豫再三，还是笑了笑：“没事就好，桓桓在家吗？” “还在睡。”迟南雪平静道。 这样的言简意赅明显已经是在准备下逐客令了，迟晓晴也觉得尴尬，正准备起身，就见钟绍钧走了进来，神色是明显的尴尬，轻咳一声道：“夏少到了。” 迟晓晴登时站了起来。 “你需要回避吗？”显然是看出了迟晓晴的震惊，迟南雪看过去。 迟晓晴微微抿了抿唇，这么多年，她除了在公共场合，和夏沐锋是真的没有半点关联了。 而现在在这里遇到夏沐锋，绝非她能够想象得到的。 “不用了，又不是我对不起他。”迟晓晴哑声道，眼眶差点就红了。 迟南雪静静打量了迟晓晴片刻，这才淡淡颔首应了。 很快，夏沐锋就走了进来，看到迟晓晴，他果然微微一怔，下意识开了口：“迟小姐也在？” “夏少。”迟晓晴看过去，神色淡然自若，手却是微微攥紧了。 “好久不见。”夏沐锋笑笑，径自走近，想和迟晓晴握握手。 迟晓晴的反应很大，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面露警惕。 夏沐锋的脸色有点尴尬，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无奈地笑了笑：“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你早就想通了。” “想通了什么？想通了你强迫带我去堕胎吗？”迟晓晴的目光无比冷厉。 夏沐锋微微蹙眉，道：“那时候你我都还太年轻……” “那夏少可真会抬举自己啊，年轻所以就可以做猪狗不如的事情了，年轻真好，真是个优秀的挡箭牌。”迟晓晴咬牙道。 迟南雪在旁边听着差点笑出声来。 夏沐锋的脸色则是相当难看，这么多年了，迟晓晴这张嘴还是一样地不饶人。 倘若是换了旁人，定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是迟晓晴不是旁人，她站在这里，每一句话都毫不客气。 夏沐锋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看向迟南雪：“今天刚好迟小姐也在这里，其实我是想来和迟总谈谈这次的合作的，不过我看迟晓晴小姐现在的情况，似乎也不是很适合谈合作。” 迟晓晴冷着脸看过去。 迟南雪淡淡道：“我以为我们昨天已经谈过了。” “是，那是和总部的合作，但是……虽然现在二位都在，其实我不该这样说的，我知道迟总您对迟晓晴小姐也不是那么放心，所以很多优良项目和资源您都没有投放到海城去，但是我们这边因为在海城有不错的根基，而且之前也在那边合作过几次，所以这次我们是很希望和云鼎海城分公司合作的。虽然我和迟晓晴小姐本身有私怨，但是我个人是倾向于和迟小姐直接达成合作，毕竟这对于我们两家公司而言都是好事一桩。”夏沐锋含笑道。 迟晓晴的脸色微微变了，下意识看了迟南雪一眼。 诛心。 这番话是绝对的诛心。 迟南雪静静看向夏沐锋，夏沐锋的笑容依然温和敦厚，可是迟南雪心底明镜，这人说出这番话，就是为了离间的。 他显然也是看到了今天的新闻，甚至很有可能，这次的新闻本身就是夏家一手策划的。 迟南雪微微扬起唇角，道：“夏少，我觉得您可能是误会了什么，您或许是觉得，我们云鼎如果没有了夏家的合作就是一文不值，换言之……你认为我们是满心欢喜地期待着和夏家的合作。四年前或许的确是如此，可是现在……夏少似乎摆错了自己的位置。” 夏沐锋微微蹙眉。 “如果我说出的话让夏少感觉冒犯了那十分抱歉，但是，”迟南雪的唇角分明还微微弯着，可是眼底已经没有了半点笑意，只是神色冷峻地开口道：“但是我们所有的合作都是建立在互惠互利的基础上，如果这就是夏少的态度，那么……” “我同意这次合作。”迟晓晴咬住下唇，沉声开口道。 迟南雪微微蹙眉看过去：“晓晴……” “我不是不放心姐姐，我也知道姐姐是怎么想的，只是……”迟晓晴微微垂眸，低声道：“这不关乎我们的关系，我只是相信夏少说的话，姐姐的确是对我不放心，毕竟我没有什么经验，之前在云鼎的时候，我也没有做到过什么，我需要一些我自己的业绩，否则云鼎分公司的人都不服气。” 迟南雪静静打量着迟晓晴，神色愈发清冷，目光都不带什么情绪。 夏沐锋便微微笑了：“迟总，您看您误会了不是？我这都是真心话，迟晓晴小姐是听懂了，这都是为了我们两家公司好……” 第405章 我不会给你造成困扰 为了两家公司好…… 迟南雪简直要笑出声来了，这些话无非就是骗骗迟晓晴那样的。 然而现在很显然，迟晓晴相当吃这一套。 “我告诉你夏沐锋，你曾经骗过我一次，我不可能让你骗我第二次。”迟晓晴咬紧牙关道。 迟南雪觉得心很累。 她伸手将迟晓晴拦住了，淡淡道：“你跟我过来。” “姐！我现在是海城的负责人，我相信这个项目能够给海城带来收益，既然总部可以，我们海城分公司肯定也可以……”迟晓晴有点急了。 “我让你跟我过来。”迟南雪眉头微蹙。 迟晓晴的脸色不太好看，跟着迟南雪到了书房，这才低声道：“你不是不相信我？” 她的嗓音都带着三分哭腔。 迟南雪静静打量着迟晓晴，许久方才道：“你和我发什么脾气？我是在害你吗？迟晓晴，你不要忘了，这不是你一个人的公司……” “对！”迟晓晴的情绪几乎是瞬间就崩溃了：“这是你的公司，不是我的不是我爸的，是你的公司行了吧？你让我进公司的，我很感激你你知道吗？可是你真的将我当成你的妹妹吗？你让我做过一次主吗？” 迟南雪微微蹙眉看过去。 “这是我翻盘的机会，夏沐锋看不起我，我就一定要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我要让他知道，他想要给我挖坑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也会在我这里栽跟头，他当年打了我的孩子，我要让他后悔你知道吗……我这辈子可能就这么一次翻盘的机会了……”迟晓晴的眼泪倏然而落。 迟南雪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迟晓晴的头：“你知道他在给你挖坑，你还想要跳。” “我想要翻盘，”迟晓晴抓住了迟南雪的袖口，低声道：“我不甘心，我怎么可能甘心……” “那你就保持现在的状态。”迟南雪平静道：“一会儿出去和他谈的时候，也保持这种情绪崩溃的样子，让他对你放松警惕，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能做到吗？” “我不想在他面前那么难看……” “你以为你当时被他拉去堕胎的样子不难看吗？”迟南雪沉声反问道。 迟晓晴咬紧下唇，许久方才重重点了点头：“能。” “那就这样做，其他事情都交给我，不需要你来处理，走吧。”迟南雪淡淡道。 迟晓晴的眼眶红得厉害，许久方才轻轻握了握拳头。 夏沐锋果然还在楼下，让迟南雪有点意外的是，司明远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出去了，夏沐锋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客厅里，倒是也不见多么窘迫。 见迟晓晴似乎是哭过了，夏沐锋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迟总这样做我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 “这生意我是一定要做的，姐姐如果不让，我也必须要做，我才是海城的负责人。”迟晓晴握紧拳头，看向迟南雪的眼神满是毫不示弱。 可是她微微下撇的嘴角还有眼角未干的泪痕将她的外强中干尽数暴露了。 迟南雪静静打量了迟晓晴一会儿，这才淡漠地点了点头：“行，如果你要做就去做，但是如果海城分公司因此受损，出现了任何问题，你都要以个人财产承担连带责任。” 迟晓晴的脸色微微变了：“公司的章程里面没有……” “如果个人财产和公司财产出现混同，那么法院也会判定揭开公司面纱，这不是什么新奇事情，”迟南雪轻笑一声，冷冷道：“你现在是在用公司做赌注，只为了私人恩怨，你觉得呢？” 迟晓晴牙关紧咬，许久方才使劲点了点头：“行，我应下了。” “那接下来海城那边的事情我不会继续插手，你们聊。”迟南雪淡淡说完，果然将客厅的空间留给他们两人了。 夏沐锋的眼底掠过一丝讶异，却还是依言看向了迟晓晴。 “我们出去说吧，一边走一边说。”迟晓晴低声道。 …… 迟南雪上了楼，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的司明远。 司明远静静靠着门，手中把玩着手机，脸上没什么表情，见迟南雪来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径自跟着迟南雪进了书房，道：“你觉得迟晓晴会听从你的安排吗？” 迟南雪简直被司明远闹得没脾气，她无语地看了司明远一眼，道：“司少不觉得……” “我不是窃听，我是光明正大地听。”司明远解释道：“刚刚我就在门外，是你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 迟南雪简直要笑出声了，刚刚有点阴郁的心情都跟着烟消云散，她垂眸笑了笑，道：“她会的，这是利益攸关的事情，如果她不听从我的安排，她对对抗夏沐锋没有任何把握。” “我这段时间会紧密观察夏家的行动，夏家现在的举动很不正常。”司明远平静道。 迟南雪微微颔首，想了想，她这才道：“我今天要出去一趟。” “不是去公司？”司明远问道。 迟南雪一怔：“恩，不是去公司，你怎么知道……” 司明远迎着迟南雪疑惑的目光，一时竟然有点语塞。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对迟南雪的一举一动都如此熟稔，或许是这四五年间的记忆在隐隐作祟，他能够分辨出迟南雪细枝末节的神态和语气。 而刚刚，迟南雪的眉头微微蹙起，显然是想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钟绍钧毫不犹豫地将迟南雪卖了：“迟小姐一会儿要去见林凝。” 司明远微微蹙眉，迟南雪有点无奈地瞪了钟绍钧一眼，这才道：“是要去见林凝，之前黎少说让我过去看一下，林凝现在的情况不太好。” “你们之前是朋友，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分道扬镳。”司明远想起报道上那些不堪的语言，神色有点不太好看。 迟南雪看过去，顿时就知道了司明远的想法，她无奈地笑了一下，道：“我知道你想到了什么，那篇报道的内容……都是真真假假掺杂在一起，你我作为当事人都会觉得混沌，更何况是外人，我已经可以想到外人是怎么看待那篇报道的了，没关系，我会处理，我尽可能不给你造成困扰。” 第406章 她相信他们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的语气那么稀松平常，司明远却是觉得心底有点不舒服。 “你从前，在我没失忆的时候，和我的相处也这么客气吗？”司明远淡淡问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 “有事情从不会求助于我，遇到困难第一反应是不会给我带来困扰，是吗？”司明远蹙眉。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微微垂下眸去。 许久，见司明远没有将这个话题绕开的意思，迟南雪方才哑声开口：“那时候……”她顿了顿，道：“那时候和现在不一样。” 说出这半句话时，迟南雪觉得说不出的费力。 “可是你如果总是这样躲着我，我们或许会永远停留在现在的状态，你之前说过，这很可惜。”司明远微微蹙眉：“我也这样觉得。” 迟南雪震惊地抬眼看过去。 “我大概能够猜到我们过去的相处模式，”司明远垂眸，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我知道一时半会，你我都难以适应，但是我们总是要朝着好的方向去努力。” 许久，迟南雪方才垂眸笑了。 她之前其实有过不少虚妄的猜想，知道司明远忘记了过去的一切时，迟南雪有那么一瞬间几乎是万念俱灰。 她以为他们会恢复到前世的模式，她甚至想过，也许他们就这样分道扬镳，再也没有可能回到一起了。 可是她唯独没有想到的是，司明远就是那样平静地站在她面前，认真地对她说：“我们都要朝着好的方向去努力。” 是啊…… 都要朝着好的方向去努力。 迟南雪认真点了点头，道：“之前司爷爷说的那个心理医生，大概今天就会联系我，之后的事情，我们一起努力。” 她微微仰起脸认真说话的样子可爱得很，司明远看了一会儿，这才微微垂眸笑了。 迟南雪怔怔地看过去，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看过司明远笑了。 曾经那么熟悉的一切，现在忽然变得像是奢望。 世事难料，大抵也莫过于此。 可是从来没有任何一次，迟南雪比现在更加确定，司明远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们也一定会好起来的。 …… 迟南雪和司明远到了警署时，一眼就看到了彼端的林凝。 林凝斜斜地靠在床头，眼神都有点涣散了。 只是短短几周的时间，林凝整个人几乎瘦脱了形，甚至连之前眼底眉心的傲然都不见了。 见迟南雪和司明远来了，林凝费力地想要坐起来，却还是颓然地坐了回去。 她看向迟南雪，许久方才弯起唇角露出些许笑容来：“我都听说了……真是世事难料啊，你们也有今天。” 司明远冷着脸看过去。 “呵……呵呵……”林凝的笑声相当诡谲。 过了一会儿，她像是笑够了似的，这才低声开口：“我有些话想要单独和司少说，迟南雪，你敢出去一会儿吗？” 司明远微微蹙眉，道：“我看不出有这样做的必要。” “你说我现在还能做什么啊？司少总不会是怕我吧？我那么喜欢你……明明知道你可能是给我设了圈套，我还是去了，你说你怕我什么？”林凝看向司明远，眼底满满蓄满了泪水。 她只剩一条胳膊了，偏偏最近瘦骨嶙峋的她胳膊都有点使不出力气，只能那样斜斜地躺着。 明眼人岂能看不出来？ 其实林凝活不了多久了。 迟南雪沉默着站在原地，许久，司明远方才看向迟南雪：“那我和林凝单独谈谈。” “好。”迟南雪微微垂眸，点头应了。 迟南雪径自转身出去，黎霂言就站在门口，抱着双臂看过来：“我大概知道司少的事情，很抱歉……” 迟南雪微微垂眸：“抱歉的话黎少之前就说过了，我可能没有明远那么大度，我说不出那句没关系，但是……”她顿了顿，道：“我想知道这里面的对话，我有房间可以听到吗？” “这边没有那样的设施。”黎霂言显得有点无奈。 迟南雪便淡淡应了：“那好。” 她径自去了旁边的休息室，钟绍钧就站在旁边，在屋里绕了一圈又一圈，迟南雪终于忍不住准备开口时，钟绍钧倒是先说话了：“不是小姐，你说司少干嘛要和林凝独处啊？林凝这种人能说出什么话来，她除了会说恶心人的话，还能说什么！” 迟南雪忍俊不禁：“你这是在为我打抱不平？” “您都不知道！”钟绍钧有点急了：“外面那些人肯定有不少都知道司少的事情了，一个两个都是在试探呢，如果确认了司少真的是失忆了，他们肯定要各种朝小姐您泼脏水，如果司少将来真的信了，你们不就完了吗？” “现在林凝也是，我都不知道她通过什么渠道知道的，可是我敢保证，她就是在里面说小姐您的坏话呢！”钟绍钧对着门板怒目而视。 迟南雪忍不住笑了：“那不是还有你们帮我说好话吗？我怕什么？” “不是您怕什么……人都是这样的，如果您和司少有之前的感情基础，我真的什么都不怕，那时候我比谁都笃定，我知道您们肯定能好好地往前走，”钟绍钧低声道：“可是现在不是不一样了吗？司少没恢复记忆，我真的什么都不敢说，我真的怕……” “怕是没用的。”迟南雪淡淡道：“如果我阻拦林凝，明远反而会更加相信她说的话，林凝更加会找机会找明远说出那些，阻拦是阻拦不了的，但是……我相信明远。” 她的眼底仿佛有光。 钟绍钧到了嘴边的话忽然就忘了该如何说出口了。 他静静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重重点了点头：“我也相信。” 迟南雪摇摇头笑了笑，道：“还有，那位医生联系我们了吗？” “我问过了，听说最近还没回江城来，我尽快预约吧。” “好。”迟南雪微微垂眸：“这件事抓紧一些，至于那些舆论……” 她话音未落，门被人推开了。 司明远神色淡淡的，看了迟南雪一眼，道：“差不多就回去吧。” 第407章 她想念曾经的那个司明远了 司明远的情绪看起来不太对劲，钟绍钧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迟南雪。 迟南雪却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微微颔首应道：“恩，走吧。” 一路上，司明远都在看手机，迟南雪也没打扰，只是静静跟在司明远的身边。 直到司明远开了口：“你和林凝是怎么决裂的？” 该来的总是会来，迟南雪的神色很是平静，道：“我以为林凝已经给了你一个版本。” 司明远没应声，只是静静打量着迟南雪。 他的目光带着一点若无其事的审视意味，却是让迟南雪的心说不出的难受。 迟南雪强迫自己忽略这种感觉，轻咳一声道：“或许只是因为她也喜欢你，而我们在一起了，所以她心底一直不舒服，就此和我起了很多争端。” “司少您是都忘了吗？那时候还有媒体采访过呢，您看林凝身上的烫伤都是当年自导自演的，甚至还想栽赃给小姐。”钟绍钧忍不住了。 司明远微微蹙眉，淡淡道：“你倒是一直站在南雪这边。” 钟绍钧的动作微微顿住，他看了司明远许久，这才低声道：“因为小姐做的没错。” 司明远淡淡笑了一下，眼底却没有多少笑意，淡淡道：“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那时候盛小姐也在。”迟南雪看向司明远：“纵使你信不过我，至少也该信得过盛小姐。” “我不是不相信你，”司明远的脚步微微一顿：“还有，盛诗雨现在不是在拍综艺吗？人也不在江城。” 他这番话说得无心，迟南雪的心底却像是被一盆冷水泼了下来似的。 她静静看了司明远许久，这才微微颔首：“那位医生今天下午就来江城了，你这周有空吗？” “看看是什么治疗手段吧，如果比较激进的话可能不行，我还要召开一次股东大会。”司明远道。 迟南雪微微垂眸应了：“好。”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记者悄然无声地按下了快门。 回去的路上，谁都没有开口。 司明远的目光始终定格在电脑屏幕上，直到快到云鼎时，司明远方才开了口：“媒体相关的报道，我都会派人去处理，你不用担心。” 迟南雪点点头：“恩，我知道。” “以前也是如此吗？”司明远总觉得迟南雪情绪不高。 迟南雪微微怔了怔，摇摇头笑了：“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镜头，但是……”她想到无数次在镜头前司明远护着自己的样子，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回到那样的从前，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抬眼看向司明远：“恩，对，以前也是如此。” 司明远没开口，只是静静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伸手将车门拉开了。 直到走进办公室，迟南雪这才轻轻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她静静坐在柔软的办公椅上，微微闭了闭眼。 那些过去她没有办法讲给司明远听，那些美好的曾经她也没有办法述与人知。 那些点点滴滴的美好，那些司明远不动声色为自己做出的改变，曾经自己怎么就没有放在过心上呢？ 他曾经从来都不是会过度关注旁人的人，他的性格如此，从来都不肯为人低头为人改变，他有着无数的底线无数的原则，可是慢慢地，都为了自己而柔软瓦解。 现在想起来，迟南雪方才觉得眼眶微微有点泛酸。 她想之前的那个司明远了。 很想念很想念。 她甚至愿意付出一切，只为了换取那个司明远回来。 那时候多好啊…… 只可惜，她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珍惜，一切就全部都变了。 迟南雪微微闭了闭眼，电话铃声响了。 她接了，就听到那边的人开口道：“请问是迟小姐吗？” “我是。” “我是商界风云的主编严涣丽，不知道迟小姐是否还记得我？”那边的女声笑着说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她记得这个名字。 这是一切的开端，天宸地产的hr严涣丽，曾经带着自己走进了司明远办公室的门，迟南雪曾经无数次想过，倘若自己当时没有走进那扇门，是不是接下来的一切都会随之改变。 “原来严小姐去了商界风云杂志社，恭喜。”迟南雪向后靠了靠，笑道。 “多谢迟小姐，其实我在您入职后不久就辞职了，一直以来我都很向往文学杂志社这样的工作，刚好当时商界风云在招聘，所以我就过来了。”严涣丽含笑道：“这次联系迟小姐，其实也多少和司少有点关系，我们在做一期节目，是和电视台合作的，是这一期商界风云的专访，我们知道迟小姐这段时间承受了不少诋毁，我们想知道迟小姐是否有兴趣来参加一次我们的专访？” 迟南雪微微蹙眉：“我不太明白严小姐的意思。” 严涣丽笑了笑：“您看，我都和您说了，这里面也和司少有关。我这边不太方便将事情讲得那么细致，但是我想以迟小姐的能力，您一定会明白我的意思。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您本身一直都是正面人物，也因为和司少在一起的缘故，很多人都非常喜欢您，我想您也不希望这一次您被中伤后，没有反击的能力，所以这期节目本身是为了让迟小姐能够重新回归正轨的，您也不需要多么细致的准备，只要能够表现出最真实的一面就足够了，我们会对迟小姐进行继续包装。” 迟南雪沉默片刻，道：“节目是直播的吗？和哪个电视台的合作？” 那边微微一顿，道：“不是直播，迟小姐如果有兴趣参与的话，您可以看一下我们之前的几期节目，南先生也曾经参与过的，本身是很正面很官方的报道，我们也会将具体的问题发给您。” 迟南雪道：“我最初对这些流言就是无意回应，严小姐，这样……我看一下问题吧，然后再做决定。” “好。”严涣丽利落地笑了：“我这就发给您，您可以好好考虑，但是我个人觉得是非常适合的。” 第408章 早有准备的采访 果然，很快严涣丽就将问题发了过来。 她依旧是干净利落的性子，迟南雪看了一眼，问题果然都很温和，没有任何一个相当针对的问题。 迟南雪看了一会儿，轻轻叩了叩桌面，将钟绍钧叫了进来。 钟绍钧微微一怔：“严涣丽？这人是之前从天宸地产辞职了。” “所以后来去了商界风云以后，和司少还有联系吗？”迟南雪问道。 “这我不太清楚。”钟绍钧有点诧异，想了想道：“不过司少的确是说过，要给小姐安排一些正面的报道，这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严涣丽的意思很显然是不方便明说，毕竟作为一个偏正统的期刊，商界风云一向是以客观闻名的，很少会参与任何是非的讨论。 现在倘若这是司明远安排的，严涣丽也的确是没有办法在办公室大张旗鼓地说出口来。 迟南雪想了想，重又看向准备好的问题，道：“这些问题你帮我看一下，我个人觉得是没有暗坑。” “而且这个节目和电视台合作不是直播模式吧？”钟绍钧一边看一边问道：“如果不是直播模式，其实有不少转圜的机会，更何况那些事情迟小姐本来就没做错过什么，就算是直播，这些问题也没有什么反转的可能。” 迟南雪想了想，道：“现在网上舆论怎么样？” “一些水军都已经安排上了，不过既然是水军，肯定就有人会发现端倪，其实已经有人在说了……平常司少都会直接出手帮忙，可是这一次司少始终没有在公共场合说过这件事，”钟绍钧的眼底覆上三分担忧，道：“有人已经在说这是不是真的了，所以司少才一直没有直接回应，您也没有。” “网友真是十分严格。”迟南雪轻笑一声，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这不是才过去半天时间吗？他们是希望我针对这些流言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吗？“ “您想想司少以前的反应，和这次的确是不太一样，他们想多了也很正常。”钟绍钧无奈地叹了口气。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重又看向面前的问题。 既然如此，正面做出回应倒是也未尝不可。 “司少今天忙吗？”如果是从前，迟南雪一个电话就打过去了，可是现在，迟南雪有点犹豫。 “挺忙的，司少好像是正在处理公司税务的问题。”钟绍钧道。 迟南雪想了想，还是直接给严涣丽回应了：“可以，什么时候？” “如果您方便的话，今天下午可以吗？我会让电视台的记者也做好准备，我们这个节目这一期原本已经安排好了，但是这一期您要上的话，我们可以临时安排。”严涣丽很快回应道。 迟南雪没多想，径自点头应了：“好的，那麻烦严女士了。” “迟小姐客气了，之前我也承蒙了司少很多照拂，还有……您直接叫我名字就成。”严涣丽甚至在后面发了个笑脸。 迟南雪微微笑了笑，将手机收了。 …… 下午迟南雪刚刚吃完午饭回来，就见严涣丽已经在一楼等着了。 迟南雪过去时，严涣丽就笑了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市电视台经济频道的记者，叫做刘永。” “您好。”刘永对迟南雪笑道。 迟南雪一一应了，这才看向严涣丽：“方便的话，我们上楼去录吧，效果也好一些。” “当然，当然。”刘永点头应下。 严涣丽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手机忽然拍了一下头：“哎呀，你看我这记性，我这下午约了一个莎士比亚戏剧的大拿，刚好也是差不多的时间，这边本来也是有摄影的，既然如此，我们就等着做同期稿吧，我就不在这里作陪了，真的很抱歉迟小姐，我真的是记错了……” “是我这边耽搁了。”迟南雪笑着说道：“不耽误严女士，您快忙吧。” 严涣丽笑了笑，匆匆踩着高跟鞋走了。 刘永这才伸手示意道：“那我们楼上？” “恩，这边请。”迟南雪点头应了。 很快，几人就在会议室落座，刘永让摄像师站在一旁，这才笑着开口道：“迟小姐，其实我们今天也是要剪辑的嘛，所以迟小姐您可以说说您的真心话，我们之后会一起选取可用的部分，您放心，我都听严小姐说过了，肯定充分照顾您的利益。” 迟南雪微微笑了，道：“您之前提出的问题我也看过了，这些问题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无论是有没有摄像头其实都是一样的。” “那好，那敢情好，反正这不是直播，我的意思就是您可以畅所欲言。”刘永说完，示意摄像师可以开始了。 刘永先是中规中矩地问了几个问题，然后话锋一转—— “其实接下来的问题，我想要问迟小姐的是……”刘永的神色愈发凛然，道：“之前一些传言说您在家中和家人一直不和，请问这是真的吗？” “这个问题有点过于私人了。”迟南雪微微蹙眉：“是题板上面的问题吗？” “不是，但是也可以作为迟小姐的背景资料出现，也可以让大家对迟小姐有多元化的了解。”刘永笑道。 “刘记应该知道，我的家庭是重组的，家里发生了很多事情，我想我的确是没有办法对家人敞开心扉，但是这和我曾经的经历也是无法分割的，但是我想人与人之间都是相互的，继母终究是不可能和母亲一样的，您说是不是？”迟南雪含笑问道。 “尽管如此，可是很多人都认为迟小姐对您继母和家人的手段都太过严苛了，甚至这个公司也是一样，迟小姐用了雷霆手段将它据为己有，请问迟小姐对这件事怎么解释？”刘永的话题愈发咄咄逼人。 迟南雪却只是平静地笑了：“过于严苛，私人的问题我先不谈，至于云鼎，这是一家公司，父亲依然是这里的大股东，而我只是能者多劳，带领公司创造了更加辉煌的业绩，我不知道刘记在诟病什么……另外，我提醒刘记注意你的言辞，作为一个记者，你的立场委实是太过偏颇了。” 刘永的脸色顿时有点尴尬，摄像师看了刘永一眼，轻咳一声。 门被人推开了，司明远站在门口，神色肃冷地开了口：“未经提醒擅自直播，刘永是吧？这是你作为记者应该做的事吗？” 第409章 你知道我一向不在意这些 刘永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儿，心说自己这是得罪了谁？ 自己分明还没说什么，这司少护着人护得也太紧了些！ 他犹豫再三，还是没舍得让摄像师将摄像头关了，这是大新闻。 虽然刘永本身是经济频道出身，但是倘若这个新闻成了爆款，他都能想象到现在电视机前的人们有多热切。 这些年随着媒体的不断发展，刘永其实也看得出来，很多商界的人物都开始注意经营自己的个人形象，那么现在……司明远一举一动带来的影响，简直不亚于一些一线明星。 刘永狠狠心，还是挤出三分假笑开了口：“司少误会了，我们是……” “经过同意了吗？你这是直播。”司明远根本没让刘永说完，径自走了进来。 刘永有点犹疑，司明远却显然没有那么多耐心，只冷冷道：“我给你三秒的时间，自己关掉直播。” “司少，我和您说这的确是直播，您是公众人物，您说您这是何必呢？对我而言这不过就是一个直播事故……对您而言就不一样了吧，天宸可是上市公司。”刘永装作不经意地将话筒的声音关闭了，他的脸上写满了恳求，语气却是带着三分威慑的。 司明远淡漠地笑了一声，忽然一伸手将话筒打开了，这才平静道：“你是经济频道的，就该好好做经济频道该做的事情，不要没事找事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还有，不用拿什么公众形象的话来威胁我，你应该知道我一向不在意这些。” 司明远说完，便靠近了摄像师，将摄像机的电源径自摁下了。 刘永的脸色无比难看，他站在那里，简直是手足无措。 “那么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我们的事情了，你声称这是录播，结果变成直播，和任何人说过吗？”司明远冷冷问道。 刘永向后退了半步，他也是经历过不少风雨的人了，之前是社会频道的，什么难缠的人没见过啊？ 怎么在司明远这里，他就忽然觉得有点挪不动步子了？ 刘永轻咳一声，只好开口道：“没有。” “之前严涣丽和我说，这是你帮我找来的记者。”迟南雪看过去。 司明远微微一怔：“严涣丽？” “恩，之前我入职的时候，天宸地产的hr。”迟南雪低声道。 “她不是已经离职很久了吗？”司明远费尽心思才想起了这么一个人，道：“怎么？她联系你了？” “她和我说，说你因为担心我，所以帮我找了记者来影响舆论。”迟南雪顿了顿，方才道。 司明远静静看了迟南雪一会儿，微微蹙起眉头。 她太信任他了。 其实以司明远的性格，他很难想象一个人会对另外一个人信任到这种地步，更何况，以这段时间和迟南雪的接触，他觉得迟南雪不像是一个这样天真的人。 可是她还是毫不犹豫地相信了他。 相信他会用尽一切手段来维护她。 当年的自己……和迟南雪究竟是怎么样的相处模式？ 司明远忽然就不敢肯定了。 沉默半晌，司明远方才开口道：“严涣丽人呢？” “她刚刚回去了，我屮，这人他妈怎么这么贱啊？这就是故意坑我啊司少，她自己怕您过来所以回去了，将我撂在这儿了。”刘永想明白了，简直要气疯了。 司明远淡淡颔首，看了钟绍钧一眼：“将人喊回来。” 钟绍钧微微一怔，道：“可是司少，电视上刚刚直播断了，现在人们都知道了，严涣丽想必也……” “她既然能够做出这种事，还害怕担责任吗？”司明远冷笑一声，道：“找过来。”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静静站在司明远身边。 很快电话就打通了，严涣丽在那边支支吾吾的，显然是不愿意过来。 司明远听了一会儿，干脆将电话拿了过来：“你现在人在哪儿？” “我……司少，您看这么小的事情，您怎么也跟着……”严涣丽听到司明远的声音，几乎是瞬间就慌了。 司明远淡淡道：“我问你人在哪里？” “我在……算了司少，我这就过来。”严涣丽低声应下。 她从前就是在天宸地产工作的，司明远的性格她同样也了解。 但凡是司明远盯上的事情，是定然不可能蒙混过关的，严涣丽知道，自己倘若真的没有走好这一步，可能往后自己这主编的位置也做不长了。 果然，很快严涣丽就到了。 迟南雪看过去，就见严涣丽刻意将唇色抹淡了一些，看起来也显出几分憔悴。 她看向司明远，低声道：“抱歉司少，您看我刚刚刚好有个项目出去了一趟。” “你和南雪说了什么？”司明远没有理会严涣丽的话，只是淡漠问道。 “我……我没说什么啊，”严涣丽小心地偷觑了一眼司明远和迟南雪，心底直犯嘀咕，她一边装傻充愣道：“我给了迟小姐一些问题，让迟小姐对着说……” “你有没有和南雪说，这是我安排的采访？”司明远蹙眉问道。 严涣丽就知道会有这个问题。 她在来的路上想了半天，早就在心底有了答案，此时司明远这样一问，严涣丽立刻显出几分惊讶来，轻咳一声道：“司少……您说这，这我怎么可能会说，不过迟小姐这样说，肯定有这样说的原因，司少如果是心底不舒服，就当做是我说的吧，迟小姐肯定也是无心的。” 迟南雪简直要笑出声来了。 严涣丽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简直是演技卓绝。 她这一番话说出口，那意思就很清楚了，这话肯定不是她说的。但是为了不影响迟南雪和司明远的感情，所以她心甘情愿背这个黑锅了。 严涣丽顿了顿，轻轻拉了一下迟南雪，低声道：“迟小姐，您说您何必这样说啊……上这个采访也不是什么坏事，您这样一说，倒像是司少经常这样帮您黑幕似的，虽然对我是无所谓，可是让大家怎么看待司少……” 第410章 她的感情总是小心翼翼 谁都没有想到，迟南雪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她看了严涣丽片刻，然后猛地一甩手。 严涣丽整个人都被甩懵了，向后跌跌撞撞地后退了几步，这才踉踉跄跄地停住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迟南雪，就听迟南雪冷淡地开口了：“严小姐没事吧？” 严涣丽有点呆住了，她咬住下唇，泫然欲泣的模样我见犹怜：“没……没事，迟小姐，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是……” “我心情不错，倒是严小姐看起来情况不太好啊，都会胡说八道了。”迟南雪淡淡笑道。 严涣丽猛地抬眼。 “我这里是有监控的，而且和严小姐的对话，我都是开了电话录音的，严小姐委实是不够谨慎，作为一个媒体人，说出口的话是要负责任的，严小姐不知道吗？不应该啊……我查过严小姐，你之前之所以能够在媒体立足，不也是因为曝光了一些私人通话的内容吗？自己做过的事情，重新回到你自己的身上，让你这样意外吗？” 严涣丽的手微微发颤，许久方才低声道：“迟小姐……你不能这样……” 司明远没说话，严涣丽的反应已经证实了一切。 “就是她干的，她让我换了问题，”刘永咬牙道：“我之前也知道，这种采访肯定是有台本的，可是严涣丽不干啊，她说我们联合起来做点大的，我也知道她那破杂志最近被电子媒体挤压地厉害，肯定是找准机会想要做点事情的，没想到这就盯上了迟小姐。也怪我不长眼，我若是知道迟小姐和司少这……我肯定也不能做这种事不是。” 司明远脸上没什么表情，良久方才微微颔首：“这次的新闻稿，打算怎么发？” “这……”严涣丽的眼神亮了亮，刚想开口就被司明远打断了：“没问你。” “我们这边肯定是如实发，不……司少您说怎么发，我就怎么发。”刘永连忙低声道。 “如实发。”司明远平静道：“至于刚刚的那段直播放出去就放出去了，无所谓，还有，明天我会约你们台长谈谈，姓梁是吧？” 刘永浑身发冷，只好勉强点了点头。 司明远便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平静道：“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严涣丽简直浑身发冷，站在原地进退维谷，司明远的眼中显然已经没有她了，只是伸手将迟南雪拉住：“走了。” “我这边还有点工作要收尾。”迟南雪低声道。 “那我们上楼，去你办公室。”司明远的语气无比平静，仿佛这一切都是无比平常的事情。 迟南雪心情复杂地看了司明远一眼，司明远的眼底添了三分笑意：“怎么？” 迟南雪咬咬牙，道：“没事。” 她的手被包在司明远的手里，暖融融的热度一如既往。 迟南雪的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只是静静跟着司明远回了办公室。 这一路上员工的目光已经不重要了，迟南雪知道那定然都是钦羡。 他们之间总有一些传闻，有的时候是不和，有的时候更有甚者直接就是分手。 迟南雪知道这些传闻是从何而来，似乎她和司明远之间永远都是波折不断的。 而现在，人们似乎也慢慢就习惯了，这两人不管闹到什么程度，最后肯定都是要重修旧好的，迟南雪几乎可以想象得到现在网上的评论。 然而真正和司明远共处一室，迟南雪还是有点说不出的紧张。 相比于家里，办公室的空间委实是太狭窄了。 司明远很安静，可是和司明远在这样的空间里共处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足够让迟南雪忐忑了。 他们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们了。 也正是因此，在司明远喝完了第二杯咖啡时，他看到迟南雪一脸纠结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司明远控制住自己扬起唇角的欲望，淡淡道：“不是在忙吗？” 迟南雪默然无声地看了司明远良久，这才挫败道：“现在已经不忙了，回家吗？” 司明远的心情看起来不错，点头应下：“走吧。” 一路上，司明远没开口，迟南雪便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静跟在司明远身边。 许久，迟南雪方才道：“对了，今天我……” “为什么没给我打电话确认一下？”司明远淡淡问道。 迟南雪顿觉有点心虚。 倘若是换做从前，她定然不会有半点犹豫，可是现在的司明远，迟南雪总想保持距离，她习惯了依赖，可是司明远呢？ 司明远想要陪着这样的她吗？ 迟南雪顿了顿，笑道：“你不是还没恢复吗？”她看向司明远，语气很是平静：“虽然你可能不记得了，可是我记得清清楚楚，我高中的时候不是暗恋你吗？你那时候相当讨厌我了，即使是在大家都在的那种聚会，你都会下意识地远离我。我觉得你应该是不喜欢被打扰不喜欢被麻烦，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其实我有些习惯都是被你惯出来的，只是现在你忘了，我自然要给你恢复的时间，我不想被你讨厌。” 迟南雪的语气很温和，司明远却觉得心脏像是被微微揪住了似的。 她说，她不想被他讨厌。 分明是如此平静的一句话，司明远却没来由地想起了曾经的迟南雪。 他记忆之中的迟南雪从来都没有这样勇敢，她不会这样直白地说出自己的喜欢，也从来都只会红着脸跟在自己身后。 那时候的自己是怎么做到？ 司明远几乎不记得了。 都说后来他对她极好，司明远看过那么多新闻报道，每一篇都说自己宠迟南雪宠到了极致，可是司明远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过，那些过往在迟南雪心底同样也烙下了如此深刻的印记。 她还是害怕曾经的那个他，也就是现在的自己。 不敢靠近，小心翼翼。 这就是迟南雪对自己的感情。 司明远微微闭了闭眼，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以后遇到这种事，不用这么小心，直接打电话给我，我不希望等我察觉到事情不对劲的时候为时已晚，知道吗？” 迟南雪微微一怔。 第411章 他不懂她为何如此抗拒 “还有，”司明远顿了顿，道：“看到微博上面的评论了吗？” “恩？”迟南雪一怔，顿时有点紧张：“虽然你一直都在媒体面前无所顾忌，但是……” “不是关于我的。”司明远微微蹙眉，道：“是关于你的，我请了一些水军，可是更多的都是个人在为你辩护，你放心，你的个人形象没有受损。” 迟南雪怔忪地看向司明远，她已经下意识地搜索了司少这个关键词，索性也就看了一眼，她随手刷了几页实时，忍不住笑了：“你的个人形象也完全没事。” 迟南雪本想给司明远念上几句，犹豫了一下还是顿住了。 那上面的言辞简直是太露骨，迟南雪甚至有点不好意思念出口。 看出了迟南雪的犹豫，司明远蹙眉看过来：“怎么了？” “没什么。”迟南雪将手机下意识地往后藏。 司明远伸出手，迟南雪犹豫再三，只好将手机递了过去。 司明远几乎是一目十行地看了过去—— “司少也太好了吧呜呜呜……我也想要给司少这样的男朋友！” “男友力爆棚！！！这种垃圾媒体就该有司少这种人整治一下好吗！” “好羡慕迟南雪啊啊啊，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地球才能遇到司少这样好的男票吧~” “真是帅裂苍穹好吗？我单方面宣布司少是我……是迟南雪老公了！” 偶尔有几条零星的讽刺：“太装b了吧？司少这叫什么做法啊？警察都不能暴力执法呢！”很快也就被压了下去，也不断有人在下面跟着回复—— “警察不能暴力执法和个人反抗有什么关系啊？这种垃圾媒体你喜欢你就捧着啊，一点人权都不顾了吗？” “就是啊，没觉得司少的做法有什么不对，我们华夏国是法治社会，人人都是有肖像权的，你说是录播要剪辑的，然后换成直播什么意思？” “我说，和肖像权没关系吧，不过这种行为真是很可耻就是了，简直就是欺诈……” 司明远随手翻了翻，道：“这种水军是你请的？” 迟南雪一怔，摇摇头：“不是。”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很难去解释他们从前的关系。 从前他们感情还好的时候，这些水军根本就是自发的，尤其是有时候司明远还会请人带动一下，很多cp粉简直战斗力爆棚，比买来的水军都要积极主动。 可是现在，迟南雪只是垂眸笑了笑：“他们只是……很支持我们在一起而已。” 司明远没说话，径自将手机还了回来。 迟南雪的心微微沉了沉，倒是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一会儿有什么打算吗？”司明远问道。 迟南雪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就被人敲响了：“姐，夏沐锋果然联系我了，你说我该怎么办……”迟晓晴匆匆走了进来，看向旁边的司明远，还没说完的话顿时哽住了：“啊？” 迟南雪忍俊不禁，道：“什么时候联系你的？” “他说让我单独出去和他吃顿饭，谈谈合作的事情。”迟晓晴低声道。 “你呢？你是怎么打算的？”迟南雪看过去。 “我肯定是听姐姐的。”迟晓晴毫不犹豫道：“之前我是糊涂了，我觉得我自己也可以和夏沐锋周旋，可是我觉得姐姐说得对，那天回去我又看了一下我当时打胎的记录，夏沐锋这种人根本不值得信任。” 迟南雪微微颔首：“你带上这个。” 她将一个小玩意递过去，意识到司明远就在身边时，她的动作微微僵了僵，司明远的目光顺着她的动作看过来，眉头微微蹙起。 迟晓晴显然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只道：“这个是对讲器是吧？” “还有录像功能，是个多元化的东西。”迟南雪解释道：“进去就按下这个，是没有声音的，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好。”迟晓晴珍而重之地应下了：“在皇庭大酒店，我跟你说姐，那地方我和夏沐锋还好着的时候，他特别喜欢邀请我过去。” 迟南雪轻笑一声：“看来是想好和你重温旧梦。” “你放心，我肯定不会上钩了。”迟晓晴认真道。 迟南雪没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应下了。 迟晓晴高高兴兴地离开了，迟南雪这才看向司明远：“你……” “林凝对我说起过这个，你当时给我拍了照片，我记得。”司明远蹙眉道。 迟南雪微微垂眸，不知道司明远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些。 “后来……是不是还有视频流通出去了？而且还到了我爷爷手里？”司明远的语气很是平静。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这也是林凝对你说的？” “我不可能在那里放监控器，所以视频是谁拍下来的？”司明远蹙眉问道。 迟南雪忽然觉得无比疲倦，曾经已经解决清楚的问题，曾经困扰了他们很久，甚至拆弹让他们就此分手的问题，居然会在时隔四五年后卷土重来，迟南雪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 她只是看向司明远，道：“那段视频对我伤害最大，所以我不可能是始作俑者，我不知道这个答案够不够，但是……”迟南雪顿了顿，蹙眉道：“如果司少觉得不够，我想司少应该自己去查清楚视频的来源，也算是给我一个交代。” 司明远眉头微微蹙紧。 他能够看出迟南雪的愠怒，司明远却终究什么都没说，眼底却明显是不解，道：“当时事情是你做的，所以世人怀疑也是无可厚非，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也从未怀疑过你，只是忽然想起所以问了一句，我想你大可不必反应这么激烈。” 是啊，现在的司明远不懂。 没有经历过那样痛苦的分别，没有懂得一切的来龙去脉，他怎么会懂？ 迟南雪微微垂眸笑了：“明远，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当时的摄像头是林凝放的，只是关于这件事我已经没有什么可说了，该说的四年前我也说过了，我不希望我们重蹈覆辙……我知道司少之前查过很多关乎公司的事情，也查过这些时间我们的相处模式，那么，我想司少大可查查看当年我们之前为什么会分手。” 第412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迟南雪的手松开又握紧，她知道现在的司明远无法对曾经的一切感同身受。 她也同样知道，这不过是因为那起事故，而那一切的开端是他曾经想要用命来护着她。 所有的一切，迟南雪全部都懂，可是她终究还是觉得有点疲倦。 她比任何一刻都要害怕，如果司明远一直都是这个状态不曾恢复，她要怎么办？ 她能不能坚持下去？ “抱歉。”让迟南雪意外的是，司明远却是先开口了，他的唇角微微抿紧，让他的神色显得尤为紧绷：“我会尽快想起过去的事。” 迟南雪诧异地看向司明远，她发现自己的眼眶竟然不争气地红了。 她摇摇头，哑声道：“没事，当年的事情导致我们后来分开了三年，我只是不愿意想起那段时间的事情，”她闷闷地说了一会儿，这才笑了笑道：“如果你想起来了，其实你也和我一样，不愿意提起那段时间的一切。” 司明远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动作熟稔无比，他自己都觉得诧异，仿佛这个动作早已做了无数次，简直堪比身体的条件反射。 迟南雪便垂眸笑了笑。 “我一会儿回家要去书房等迟晓晴的连线。”迟南雪想了想，道：“毕竟让迟南雪一个人去面对夏沐锋，我觉得不太放心。” “你放心迟晓晴吗？”司明远蹙眉问道。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道：“其实也谈不上放心，只是迟晓晴在夏沐锋那里吃了那么多亏，我不认为她还会再出问题，另外，她戴着摄像头呢，我觉得不会有……”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双向设计，”司明远平静道：“有一件事迟晓晴记错了。”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 司明远就气定神闲地弯起唇角：“皇庭大酒店曾经的确是夏家持股，可是后来鉴于皇庭大酒店发展地不错，所以我们天宸地产将它整个盘下来了。现在那是我名下的产业。” “那么……”迟南雪笑吟吟地看向司明远。 “我们可以去隔壁开一间包房，放心，我可以给他们选一个不能完全密封的包房，夏沐锋求胜心切，想必不会介意这些。”司明远平静道。 迟南雪点了点头：“也好。” 一石二鸟无非如此，倘若迟晓晴真的不曾想过要离开自作主张，这并不会对事情造成森么不好的影响，可是倘若…… 迟南雪微微垂眸，什么都没有说。 …… 当天晚上，司明远和迟南雪果然准时到了皇庭大酒店。 “都安排好了。”领班低声道：“我们将夏少换到了雅竹阁，那是个半封闭的包厢，是单面隔音的设计。” “好，我们去隔壁。”司明远点点头，领班便悄无声息地开了隔壁的门，将两人迎了进去。 果然，不多时隔壁就传来了声音。 “晓晴，真的这么多年不见，我都有点认不出你了。”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一眼，用口型说着：“夏沐锋”。 她小心翼翼的样子让司明远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你知道什么是单面隔音吗？”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 “就是我们这边说话那边是听不到的，只有那边的声音会传过来。”司明远平静道。 迟南雪有点震惊，怀疑地看了一眼那面墙，果然，隔壁的声音清晰无比，显然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迟南雪眨眨眼，道：“所以这个房间当时是为了什么？” “这地方原本不是我们的产权。”司明远平静道。 迟南雪没说话，等着司明远说下去。 “这是原本警署的设计，”司明远只好无奈地说道：“拜托了爷爷，所以我让爷爷帮了忙，都是快六年前的事情了。” 然而此时，隔壁的声音却愈发高了几分，迟晓晴的声音几乎带了哭腔：“你以为呢？你以为那时候我是怎么想的？夏沐锋你想没想过我怎么做人啊？我那时候真的以为，我有了孩子，你会对我好的……” 司明远微微蹙眉，道：“没想到迟晓晴演技不错。” “这不像是演技。”迟南雪抓住了耳麦，耳麦里面的声音依然清晰可辨，和隔壁传来的声音夹杂在一起。 “不是你对迟晓晴说的，让她这样做，使夏沐锋放松警惕吗？”司明远蹙眉道。 “恩，但是……”迟南雪愈发忧心忡忡：“这不像是迟晓晴的演技，反而像是迟晓晴的真心话。” 她甚至觉得这样下去，可能一会儿迟晓晴就会将监控器彻底关了。 “晓晴……你也知道，虽然我是夏家的长孙长子，可是我还是有些事情自己做不得主的，你可能想不通，毕竟你不是我，有些事情只有身在那个位置才能想明白，而我……就是在这样的位置上。我没办法许给你一个未来，至少那时候不行，我不能害了你，也害了孩子，你懂我意思吗？”夏沐锋的声线带着三分痛楚。 迟南雪有点想笑，心说夏沐锋这演技高明多了啊。 “我不懂，你杀了他，你是个杀人犯你知道吗？那孩子都会踢我了……”迟晓晴的声音沙哑地厉害。 “好了，别说了，我现在不是有能力了吗？我是真的想要弥补你，那些年没给你的，我现在都有能力给你了，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说出来，晓晴……”夏沐锋显然是靠近了一些，将迟晓晴径自拥进了怀里。 下一秒，传来一阵沙沙声，监控被切断了。 那人的手法十分高明，是从侧面抓过去的，迟南雪甚至没有来得及捕捉到那只手的主人，就像是一起不经意的意外。 她微微蹙眉，径自看了司明远一眼。 司明远的眼底添了三分讽意，示意迟南雪继续听隔壁的声音。 “夏少……”迟晓晴的声音带着点欲拒还迎。 “晓晴，我是真的为了你好，你知道吗？云鼎不是你的，甚至不是你姐姐的，将来你姐姐还要和你父亲争呢，你也不是不知道，她现在都和迟麓麟打成什么样子了？将来那还得是你看姐姐和你弟弟分，有你什么事？你说你傻不傻，你介入这纷争做什么？”夏沐锋咬牙道。 “你别这样说，姐姐对我很好。”迟晓晴的语气带着三分犹疑。 “这不是好，她只是在利用你而已。”夏沐锋沉声道。 第413章 那时候我不曾对他提起过你 “你这样说我姐姐，你以为你就不是了？”迟晓晴忍不住道。 “我不是，”夏沐锋的语气无比凝沉：“我是真心实意来帮你的，我可以不计回报地给你投资，只要你愿意，我甚至可以帮你入股，我可以帮你在云鼎打下一片天，我也可以让你自己拥有一片天。迟晓晴，我比以前成熟多了，我也有能力给你一个未来了。” “那你能给我一个家吗？”迟晓晴看向夏沐锋，低声问道。 迟南雪这边就听着隔壁久久的沉默，夏沐锋终于开了口：“你要的太少了，晓晴，我真的心疼你，你被骗了太久了，迟麓麟骗你，你妈妈骗你，现在迟南雪又骗你。你跟着我吧，我保证以后对你一直好一直好，好吗？就当做是对当年那些事情的回应，你喜欢我，我一直都记得。” 迟晓晴的声音无比沙哑，许久方才道：“我都不敢信你了。” 那边传来激烈热吻的声音，夏沐锋带着微微的气喘声开口：“那就让我用时间证明给你看。” 很快，隔壁的人就出去了。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静静抬眼看了司明远一眼。 司明远的眼底满是讽刺，过了一会儿，钟绍钧进来了：“的确是转身就去楼上了，这两人挺直接啊。” 楼上是配套的宾馆，司明远冷笑一声：“所以你果然还是信错了人。” 迟南雪微微垂眸：“那个小玩意不可能是不小心拨掉的，我知道那东西的坚固程度，如非使劲拉扯，是不可能掉下来而且那么直接地关机了的。” “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司明远淡漠道：“而我始终任务这是必然发生的，迟晓晴不是个意志力坚定的人，现在夏沐锋蓄意勾引，她跟着上钩了也是情有可原。” 迟南雪闭了闭眼，道：“看看明天迟晓晴的反应吧。” “她能有什么反应，无非是跟着夏沐锋一起骗你罢了。”司明远蹙眉。 迟南雪沉默许久，这才低声开口道：“我觉得未必。” 司明远微微蹙眉，看了迟南雪片刻，道：“我之前总是觉得，你和从前截然不同，可是现在看来，总有一些事情是相似的。” 迟南雪咬住下唇。 “你太容易心软，这是致命伤，迟晓晴远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怜，她从小有父亲有母亲，陆薇薇虽然更想要一个儿子，可是依然会在迟晓晴出事的时候护着她。迟晓晴虽然没有得到迟麓麟足够的重视，可是如果你不是像现在一样出色，迟麓麟对你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并不可怜，你也不必这样帮她。”司明远的语气冷静地慑人。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微微闭了闭眼：“我也没有帮她，我只是……” 只是看她跌跌撞撞，看她无依无靠，所以想要帮她一把而已。 可是司明远的话几乎直接戳进了迟南雪的心底，是啊…… 迟晓晴从来都没有多么可怜。 她一直都是个有家可以回的人，如果她愿意服个软，那还是她的家。 可是自己呢？ 自从陆薇薇进门的那一天开始，那就不是她的家了。 “你放心，我会留心，我不会对迟晓晴放松警惕的。”迟南雪低声道。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硬邦邦地开了口：“即使你放松警惕也没关系。”他顿了顿，说这样的话简直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还有我呢。” 迟南雪微微一怔，抬眼看过去。 司明远淡淡道：“行了，我们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迟南雪怔忪地点了点头，跟上了司明远的脚步。 …… 然而一到家，迟南雪就微微怔住了。 迟济桓还坐在沙发上，乖乖地看着手中的画册。 钟清源正温声哄劝着：“好了，小少爷该去休息了，你看都这么晚了……” “要等爸爸。”迟济桓小小声地说道。 “司少估计要晚点才能回来，之前迟小姐不是也打过电话了吗？”钟清源只好道。 “妈妈说话骗人，妈妈之前说要我见爸爸，可是后来爸爸就丢了那么久。”迟济桓没看钟清源，只是静静看向画册。 他的语气那么平静，迟南雪却是觉得心底一阵阵揪疼。 对于迟济桓而言，失而复得这个词，他懂得的委实是太早了。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一眼，司明远的眼底间生波澜，他径自走了过去，将迟济桓抱了起来：“想爸爸了？” “爸爸！”迟济桓的声线顿时活跃了几分，笑眯眯道：“我就知道爸爸不会不要桓桓的。” 司明远没应声，只是将桓桓稍微掂了掂，小家伙果然高兴地不行，开开心心地抱着司明远的脖子。 “怎么可能不要桓桓，”迟南雪跟过来，笑了笑，道：“早点去休息，小孩子不休息会长不高，将来就没办法长到你爸爸个子了。” 迟济桓果然乖乖应声：“恩，这就去睡了。” 司明远唇角微弯，将迟济桓送到了卧室安顿好，见迟济桓睡下了，这才小心地掩了门。 “桓桓三岁之前，是不是不知道我的存在？”司明远顿了顿，忽然问道。 “恩？”迟南雪一怔，轻轻点了点头：“那时候他和我单独在国外，我……就没有和他说起过你。” “那时候我以为……我们不会再在一起了。”迟南雪顿了顿，这才垂眸笑道：“还好，后来我们又和好了，桓桓才有了爸爸。我觉得挺庆幸的，小孩子的成长缺少了任何一个人都很难过，对他的性格也会产生很多影响，这是谁都替代不了的。” 司明远静静看了迟南雪一会儿，忽然问道：“你呢？” “恩？” “在美国的时候，桓桓想要有个父亲，你呢？想我了吗？”司明远看向迟南雪，像是要看透迟南雪的心思似的。 迟南雪没来由地觉得有点口干舌燥，她静静看了司明远良久，这才苦笑一声道：“这问题，倒不像是你会问出口的，你对那些年的事情没有任何记忆，不觉得你问出这样的问题，对我而言很不公平吗？” 第414章 她忽然就有点说不下去了 迟南雪的语气明明那么平静，可是司明远却是觉得嗓子像是被微微哽住了。 许久，司明远方才低声开了口：“抱歉。” 他的声音很低，迟南雪微微垂眸，道：“我知道这段路我们应该一起走下去，可是……过去的事情在你想起来之前，还是不要提了吧，你是不知道……” 迟南雪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她的嗓音微微有点沙哑，甚至没办法和司明远对视。 她想要告诉司明远，你都不知道那段路我们走得有多难，你都不知道那三年我们都有多么难过，你都不知道……我们费了多少力气才走到这里。 迟南雪甚至觉得，自己已经用了太多的运气。 才能重新和司明远站在这里。 可是现在，司明远这样站在这里，无知无觉地谈起那三年，迟南雪只觉得心底说不出的委屈。 司明远静静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微微垂眸，果然没有说下去。 …… 不知道为什么，迟南雪就觉得那天过后，她和司明远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了一些。 迟南雪出门时没见到司明远，下意识开口问了一句。 “司少早上就出去了，听说是公司有些事情。”钟绍钧低声道。 “什么事？”迟南雪微微一怔。 她忽然想到自己作为天宸地产的法务总监，这段时间委实是有点失职。 钟绍钧迟疑片刻，道：“司少好像是去查严涣丽的事情了。”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应下了。 她没来由地想起，其实很多次都是如此。 她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其实后续的一切都是司明远不声不响地做的。 司明远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大张旗鼓彰显自己对她有多好的人，从来都不是。 而现在…… 迟南雪微微垂眸，她总是说司明远变了。 她总是说……她想要原来的那个司明远回来，她说这些的时候理直气壮，却从来都没有想过现在司明远的心情。 对他而言，自己分明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 他的身上有无数让他措手不及的习惯，那些身体的反应不会骗人，可是面前的人在记忆中是近乎空白的，甚至全部都是让他不愉快的回忆。 可是除了刚苏醒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有说过半句迟南雪的不是，甚至一直小心翼翼地护着她，像是一种本能。 迟南雪的眼眶微微有点湿了，她别开头去，道：“我今天去天宸地产一趟。” “可是迟小姐已经约了您。”钟绍钧犹豫了一下，道。 迟南雪微微蹙眉：“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天一早就打电话了。”钟绍钧说道。 迟南雪怔了怔，就听旁边迟济桓开了口：“小姨之前还来找过我的。” 迟南雪一怔，蹙眉看过去：“找你？什么时候？” “就是前几天，我还在harry老师那边的时候，是吧清源哥哥？”迟济桓抬眼看过去。 钟清源眉头微蹙：“我不记得。” “那天清源哥哥好像是在外面，小姨进来和宝宝说话。”迟济桓认真道。 “她和宝宝说了什么？”迟南雪问道，心说那时候迟晓晴不是还在海城吗？ “说……”迟济桓认真想了想，眉头微微蹙着，这才道：“问我妈妈平时有没有说过小姨什么？” 迟南雪的脸色不太好看，她并非主张要将孩子保护地多好，迟济桓是个男孩子，如果将来他有心要从商，这些事情迟早是要接触的。 可是现在迟济桓分明才三岁。 迟晓晴这时候来问这种诛心的问题，迟南雪觉得相当不舒服。 她有什么资格将迟济桓搅进来？ “桓桓怎么说的？”迟南雪将迟济桓揽住，低声道：“以后有这种问题，不需要理会，知道吗？” “恩，”迟济桓乖乖应下，想了想道：“我说妈妈一直都说小姨很好，在海城那边也很努力。” 迟南雪微微怔住，迟济桓小声道：“这样说可以吗？” “很好了。”迟南雪轻轻揉了揉迟济桓的头。 “之前总觉得小姨不太对劲……”迟济桓也不太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只小声道。 迟南雪微微垂眸笑了笑，或许是因为从小就一直在外面，她虽然尽力护着，却也没有将迟济桓照顾地那么周全。 迟济桓反而变得愈发懂事了，很多事情也明白地比普通孩子还要早。 迟南雪轻轻摸了摸迟济桓的头，道：“好了，妈妈要出去了。” 迟南雪一到公司，一眼就看到了办公室坐着的迟晓晴。 迟晓晴显然正在看报表，她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状态特别好，好得有点不正常，迟南雪没说什么，只是静静走了过去，看清楚迟晓晴在看的报表，就微微笑了笑：“觉得很惆怅是不是？海城分公司那边的业绩我看过，蒋呈辉也和我说过了，我觉得没有太大问题，你不用觉得难过，每个公司起步阶段都有一个过程，我们海城分公司那边的起步已经不错了。” “我是觉得……如果失去了夏家这个合作商很可惜。”迟晓晴犹豫了一下，道。 迟南雪静静看过去。 迟晓晴有点紧张，轻轻拉了一下衣角，道：“那个……我昨天就想和姐姐解释的，我后来才发现声音没了，我吓坏了，后来想想可能是不小心拉扯下去了，这个……” 她将手头的东西往前递，甚至不太敢看迟南雪的眼睛。 迟南雪微微垂眸，将那个小玩意接过来。 迟晓晴其实不太会说谎，这东西一看就是人为拉扯下来的，她显然也是紧张地厉害了，手都在微微发颤。 “这样打开。”迟南雪介绍道，迟晓晴明显更紧张了，甚至不敢和迟南雪对上目光。 迟南雪也没多说什么，只道：“没事，不说这个，你那边怎么样了？” “啊……你是说昨天。”迟晓晴立刻来了兴致：“你知道夏沐锋和我说什么？我跟你说啊姐，真是笑死我了，他和我说他还喜欢我，他之前只是被逼无奈，我真是……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应他了。” 迟南雪微微蹙眉。 第415章 这人根本就是禀性难移 她一直以为，迟晓晴不可能说真话。 可是现在，迟晓晴毫不犹豫地将所有的一切都说出来了。 “你是怎么打算的？你还喜欢他吗？”迟南雪问道。 “我昨天和他睡了。” ……这还真是都说了。 迟南雪颇为无语地看向迟晓晴。 “我知道你觉得我这种行为不好，但是我觉得挺爽的，我之前那么喜欢的人，现在也会对我说谎话了。”迟晓晴轻轻笑了笑，脸上的神色说不出是悲是喜：“我就真的觉得挺好笑的。” 迟南雪静静看过去。 “其实这也该多谢姐姐，如果不是因为姐姐给了我这个机会，我估计这辈子都没可能再听夏沐锋对我说软话了。他说喜欢我的时候，我真是差点绷不住笑场了。”迟晓晴微微垂眸，眼底眉心的神色很平静，平静地有点慑人。 “你不打算和他和好了。”迟南雪淡淡道。 “肯定不能和他好了，我也不傻，他是杀人凶手你知道吗？他杀了我的孩子。”迟晓晴低声道。 她看过来，眼神都是带着三分空洞的：“如果不是因为他，我后来可能也不会变成那样，我这真的不是甩锅，我是因为夏沐锋，所以才对爱情失去信心的。姐姐，这合同我拿回来了，你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没有的话我就和蒋呈辉商量着签了。” 迟南雪微微垂眸看过去，将那份合同前前后后看了一遍：“这是绝对的让利。” “是吗？我还以为夏沐锋又打算骗我呢。”迟晓晴吃吃地笑了一声，迟南雪清楚地看到她眼底的动摇。 迟南雪顿了顿，道：“他有没有和你说后续的事情？” “说了，”迟晓晴犹豫了一下，道：“他说我们分公司现在这种办法不太对劲，所有大事小情都需要两个人签名字，这样也不利于我树立威信，他的意思是，最好不要让蒋呈辉掌权了，这是我们迟家的产业，何必让一个外人来操持这么多？如果能都给我让我来做，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迟南雪轻轻笑了一声，倒是没急于反对，只道：“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我……我是没什么想法，蒋呈辉一直都挺好的，虽然我很多地方想法不够成熟，但是他也一直挺谦让的，不过有一件事我的确是要和姐姐说，公司那边不是所有人都服我，他们觉得我是个傀儡，他们觉得姐姐是被逼无奈才让我过来的，我没解释，但是我听起来的确是不太舒服，也不利于我开展工作。”迟晓晴低声道。 迟南雪淡淡颔首：“等这个项目结束吧，这个项目结束，我可能会考虑对你们那边做出一定调整。” “恩，还有……”迟晓晴顿了顿，道：“父亲最近说过海城那边的事情吗？” “他自己这边都忙不过来，哪里有心思说海城的是非？”迟南雪笑道：“别多想，你海城那边做得很好，现在不仅是我很认可，股东大会也都很认可，假以时日，我相信海城分公司能创造你们的辉煌。” “那就好。”迟晓晴笑笑，显得有点如释重负：“姐姐你不知道，我是真的很珍惜这次机会，对于我而言，以前从来都没有人这样相信过我，所以我觉得很高兴，姐姐能这样信我。” 迟南雪抬眼看过去，迟晓晴的眼神仿佛在发光。 迟南雪便轻轻笑了：“行了，不用说这些，合作项目好好做，之后夏沐锋如果还有什么事，你随时和我联系。” “那是肯定，我自己是肯定不会做主的，这一点姐姐你放心。”迟晓晴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我先走了。” “还有，”迟南雪顿了顿，道：“柏年的事……” “柏年的事情我不想了。”迟晓晴干净利落地打断了迟南雪的话：“姐，其实是很多事情我心底也是明镜的，柏年是冲着谁去的我也知道，是我自己一头栽进去，这种事也怪不得姐姐。” 迟南雪微微蹙眉。 迟晓晴却只道：“这件事以后姐姐也不必和我说了，我不会再关注柏年的事了。” 她的态度骤变定然是有缘由的，迟南雪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淡淡应下了：“你放宽心就好。” “我对他……可能也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没什么能不能放得下的。”迟晓晴垂眸苦笑了一声，颇为自嘲地说着：“其实我这人不就这样吗？见一个爱一个的，我也没有什么本事，估计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姐这些事情以后我就不麻烦您了，也不让你帮我操心。” 迟南雪微微蹙眉，总觉得迟晓晴话里有话。 迟晓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出去了。 很快，一个电话接了进来，那边是严涣丽快要哭出来的声音—— “迟小姐，您现在有空吗？” 迟南雪微微叹了口气：“怎么？” “我想和您说一下，之前的事情真是对不起，迟小姐，我真的没有害您的意思，我……”严涣丽的声音几乎哽咽。 迟南雪知道严涣丽的性格，这个女人没有任何后台，只凭借自己的一身本事在天宸地产一路顺风顺水地冲上了人力总监的位置，后来从天宸地产出去，又在杂志社能够做到主编，想来也不是一个软弱的角色。 可是现在，严涣丽的情绪显然快崩溃了：“我能和您见一面吗？我求求您了……” 迟南雪微微蹙眉，道：“我这会儿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那您能让司少不要继续了吗？我可以辞职，我什么都可以，但是司少不能一点活路都不给我留下。”严涣丽的嗓音无比沙哑。 迟南雪看了钟绍钧一眼，道：“你稍等一下，我给你打过去。” 她将电话放了，这才问道：“怎么回事？” “严涣丽这人可能也是禀性难移，她之前就用过一些不正当手段，后来到了媒体更是变本加厉，很多新闻来源都不寻常，司少今天上午全给查出来了，如果这些事情曝光了……”钟绍钧低声道：“她就不是不能在媒体立足这么简单的事情了，估计之后江城都没人敢要她了，这一下不知道要开罪多少人。” 第416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严涣丽可能就是觉得小姐您心软，所以才……”钟绍钧显得很是愤愤不平：“其实她凭什么啊？她自己做出这种事情上位的时候，从来都没考虑过虚假新闻对旁人的影响吗？上次她惹出来的麻烦，导致人家股票下跌成那样，之前立下的军令状也没成，当时启瑞的梁总差点自杀了，这些无良媒体想过吗？新闻热度炒上去了，最后就是一句道歉，然后推个临时工出来顶锅，我是觉得司少这样做没错。” 迟南雪沉默片刻，道：“行，我知道了。” 她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将电话回拨了过去：“严小姐。” “我就在你们公司对面的天台，你能看到我，迟小姐。”严涣丽低声道。 迟南雪微微蹙眉，冷着脸看过去。 “迟小姐，您别逼我，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最后的最后，我也不能说是用我的命炒作一次吧……我是希望还有下来的机会的，我拼搏这么多年不容易，我求求您给我一个机会。”严涣丽低声道。 严涣丽果然就站在对面天台上，风声很大，不远处那栋楼的保安显然也发现了不对劲，正在悄悄向严涣丽靠近。 “别过来！”严涣丽厉声道：“我告诉你们，我这里往外一步就能下去，你们别逼我，逼了我，你们就都是凶手！” 保安显然被这句话唬住了，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说话。 迟南雪静静看了严涣丽一会儿，这才淡淡笑了：“你现在不会还在直播吧？” 严涣丽没有回应这个问题，只低声道：“迟小姐，您一路顺水顺风，你肯定不明白我们这种人活着有多难，我们用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和精力，都没有办法比得上你们出生在一个优越的家庭环境里，我拼死累活这么多年，甚至没办法到达你们的起跑线。而现在我的确是做了错事，您打算配合司少一起，就这样让我永远不能翻身吗？” 迟南雪的脸色很难看。 她知道，严涣丽这个做法太狠绝了。 很多人都有怜悯弱者的心态，严涣丽现在字字都是血泪，无论自己说什么，很多人都会觉得是他们在仗势欺人。 尤其是司明远，司明远其实从来都不曾想过要利用过自己的家庭背景，可是这可能会成为有心人的话柄。 迟南雪示意钟绍钧打开电视，电视上倒是罕见地没人敢直播，可是严涣丽几乎开了全网直播，有几个直播间因为涉嫌违规被封了，然而观看人数还是一点点攀升了上来。 有弹幕已经在起哄了—— “回应啊，迟南雪怎么还不回应的？” “我也是底层上来的，我知道底层上来多不容易，这些有钱人真是……” “是啊，之前都觉得司少挺英雄气概的，现在想想，这不就是仗势欺人吗？” “司少听说还有个军部的爷爷呢？” “前面的别胡说好吗？司少这么多年靠过谁了？” “靠谁你知道吗？” “不是阴谋论能不能少一点啊，这明显就是蓄意炒作啊……” “我才要说脑残粉能不能少一点啊？你蓄意炒作能炒作到自杀吗？” “就是啊，脑残粉能不能滚出去啊，人家姑娘都被逼成这样了你们还在说风凉话。” “逼成什么样了？司少做了什么了你们至于这样……” “别一口一个司少了，那也不是你的你护着什么啊？你觉得人家司少认识你吗？” “恶不恶心啊？司少好你能嫁过去啊？人家迟南雪都不敢说话，你们在这里倒是挺能护的。” “垃圾垃圾垃圾……” 迟南雪微微垂眸，重新看向对面的人。 严涣丽的唇角微微弯起，眼底却尽数都是泪水。 “今天我为什么站在这里，迟小姐，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如果不是你和司少让我在这个城市都无法立足了，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抛下我这么多年奋斗的一切来到这里……” “你们是一定要将我逼死才甘心吗？” “查到了吗？”迟南雪看了钟绍钧一眼。 “还没有……”钟绍钧也很着急。 迟南雪转过头来，沉声道：“严小姐，不如你详细说说，我们逼迫你什么了？” 严涣丽显然是一直将迟南雪当做花瓶看待的，之前在天宸地产的时候，迟南雪一路高升，严涣丽就觉得相当不舒服。 她看不懂迟南雪在法务部门究竟做了什么，只觉得迟南雪根本就是凭借自己是司明远的女人，所以才能做到这个地步，和她这种实干派绝对不一样。 可是现在，迟南雪居然还敢开口？ “你们逼迫我做了什么，真的想让我在那么多观众面前说吗？”严涣丽眼含泪水。 迟南雪轻笑一声，道：“你如果说不出来，不如我来说，严小姐还记得自己刚刚进杂志社的时候的情况吧？没有人脉没有资源，严小姐想必很着急，所以你选择了最简单的一条路，制造爆款新闻，真正的爆款新闻，就是要吸引眼球，所以严小姐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新闻报道里夹带私货，嘉宝能源，宝能科技，从小公司起步做假新闻，因为小公司是没有反抗能力的，之后严小姐就开始不满足于此了，严小姐做过多少假新闻，自己还记得吗？” 严涣丽的手微微攥紧：“你这是蓄意诽谤……” “是吗？”迟南雪笑意渐深，她还没说下去，就听严涣丽旁边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严小姐现在在做的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蓄意诽谤，你作为一个媒体人，新闻造假被人揭穿，所以恼羞成怒打算用自己的性命做一个大新闻吗？”司明远冷冷道，一边示意严涣丽看向自己身边的人：“这是启瑞的梁先生，还记得吗？因为你的一则假新闻，所以公司股价彻底崩盘，而你呢？你因此连升三级，坐在了今天的位置上。” “严涣丽，你有今天真是报应。”梁鹏死死盯着严涣丽，哑声道。 严涣丽面色如纸。 第417章 他们是如此地登对 严涣丽从来都没有想过，原来天台的风这么冷。 仿佛要将她这么多年拼命积攒下来的一切都尽数带走了似的。 她静静站在那里，手中的摄像头已经拿不动了，而她没有向前一步的勇气。 直到消防员将她带离，她这才任由泪水落了下来。 她已经不想去看弹幕是什么样子，因为严涣丽知道，这一次她是真的输了，输得彻彻底底，再也没有翻盘的可能。 严涣丽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静静向下走去。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司明远似乎一直在看手机，面上满满的都是无动于衷。 严涣丽没来由地想起之前自己策划这次行动时主编的反对，她说这样无异于以卵击石。 在司明远这里，动迟南雪简直就是在作死。 可是自己还是没能相信，严涣丽微微垂眸，脸色无比灰白。 司明远刚一下楼，就见迟南雪正等在一楼。 他的心情没来由地好了一些，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有点担心。”迟南雪顿了顿，道：“刚刚很多人的态度简直是三百六十度大转弯。” “你看直播了？”司明远无奈。 “恩，看了一些。”迟南雪低声道：“你当时找来梁先生，不也是因为直播吗？” 司明远淡淡笑了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迟南雪的脸色相当难看：“她诋毁你。” 司明远怔了怔。 迟南雪没注意到这些，犹自说了下去：“我刚刚就在想，其实她针对我倒是没什么，我没有太多需要担心的，可是针对你不行，还有司军长在呢，她这样做，无疑是将你和司军长全都兜进去了，这种做法太恶心了。” 司明远静静看着迟南雪，良久方才笑了笑。 他苏醒以来，就没怎么见过迟南雪情绪失控的模样，这似乎是第一次，迟南雪在他面前表现地如此不悦，甚至刚刚也是，在电话里也是相当咄咄逼人。 而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司明远摸了摸迟南雪的头，似乎忽然就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为了迟南雪全力以赴了。 他顿了顿，道：“一会儿我约了那个心理医生。” “恩？”迟南雪一怔。 “还有一小时，你和我一起过去？”司明远自然地问道。 迟南雪没来由地有点紧张：“可是……” “你陪我过去吧。”司明远笑了笑，眼底眉心俱是平静：“有什么事情你也记得更清楚一些。” 迟南雪怔怔地看向司明远：“你愿意想起来了？” “恩，”司明远向前走了几步，这才道：“其实即使不想这些，我大概也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你了。” 迟南雪微微怔住，脸上有点红。 司明远轻笑一声，将迟南雪的手拉住：“走吧。” 她静静跟了上去，眼底眉心尽数都是掩饰不去的笑意。 …… 司景深介绍的心理医生是个成熟温婉的女性。 迟南雪和司明远过去时，就见司景深也在，正和那人说着什么。 女人微微笑了笑，伸出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木西。” “你好。”司明远平静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木西似乎很习惯这样的目光，看向迟南雪笑道：“我听说过二位，二位的感情很让人羡慕。” “多谢。”迟南雪心说这有什么可羡慕的，简直是不能更加坎坷。 木西便示意道：“请坐，我需要了解一些基本情况。” 她的举止神态都让人相当舒服，整个房间放着舒缓的音乐，迟南雪坐了一会儿，就忍不住有点犯困了。 木西似乎是注意到了，笑笑道：“抱歉迟小姐，虽然我很想让您休息，可是针对司少的记忆恢复，您来这里自然是更好的。” “没事。”迟南雪小小地打了个呵欠，道：“我记得医生说，明远的头上没有外伤，但是……” “但是可能是造成了什么应激反应，所以现在才变成了这种情况。”木西低声道。 司明远是个棘手的病人。 他并非不配合，只是他似乎很难全心全意地去配合，他总会下意识地抗拒他人介入自己的思想。 “请问迟小姐有你们之前的合照吗？”木西问道。 司明远径自看了过来。 “有……但是只有一张。”迟南雪有点无奈地开口。 木西笑了笑：“一张也是好过没有的。”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小心地摸出钱包，将夹在里面的那张照片取了出来。 司明远看了一眼，道：“这张照片家里是不是也有？” “恩，因为只有这一张合照，当时我洗了一些不同尺寸的。”时至今日，这些话说出口似乎并不费力。 司明远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跨年，四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们刚刚确认关系没多久，”迟南雪轻轻笑了笑，眼底眉心有淡淡的怀念：“你给我放了满城的烟花，我拉着你要合影，你当时还不想来的，可是最后还是同意了，那之后没多久……” 司明远静静地听着。 迟南雪却没说下去，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剩下的事情我忘了，和这张照片也没有太大关联了。” “是不是我们就分开了？”司明远看过来。 木西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向两人。 他们之间的气氛太好，一时之间，木西竟然觉得自己很难插进话去。 迟南雪无奈地开口道：“你应该记得时间，那之后，我们的确是就分开了三年。” 三年的时间里，迟南雪将这张照片洗了很多个尺寸，小心翼翼地放在钱包里，压在镜框后。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 要有多坚强，才敢念念不忘。 可是谁能想到现在，念念不忘的人还是只剩下迟南雪一个了。 司明远的眼神有说不出的复杂，他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开口道：“木医生，我和您单独聊聊。” 迟南雪微微一怔：“我不希望你急于求成，有任何风险都……” “不会有风险。”司明远干净利落地打断了迟南雪的话，笑了笑道：“好了，你先出去，你放心，我和木医生单独谈谈。” 司景深将迟南雪拉住了：“没关系。” “也好。”迟南雪微微垂眸，轻声应了。 第418章 你会喜欢上我的 迟南雪和司景深到了门口，她这才看向司景深，低声道：“谢谢司爷爷。” 司景深笑笑，看向里面的目光不无担忧， “司爷爷最近身体还好吗？” “就是那样。”司景深轻咳一声，道：“到了年纪了，其实这些事情也都是看清了。” 迟南雪静静看过去，眼底有淡淡的不忍。 “不想折腾，你说折腾着有什么意思？”司景深笑笑，道：“现在这样挺好的。” 迟南雪低声道：“可是……” “不说这个，”司景深问道：“明远对你还好吧？” “明远虽然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可是对我依然很好。”迟南雪微微垂眸。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司明远护着她，几乎成为了一种习惯。 明明之前的记忆都没了，明明他应该相当痛恨给自己下药了的她，可是发生了事情，司明远还是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迟南雪微微笑了笑，道：“爷爷放心。” “那就好。”司景深松了口气：“那天我看他对迟济桓那样，就知道应该是没事了。” 迟南雪也跟着笑了笑，司景深便道：“我之前和木医生说的时候，木医生的意思是不建议使用激进的方式，木医生不是这方面的倡导者，她更倾向于用家人的陪伴让人慢慢寻找回过去的记忆，心理医生在这里只是起到一个辅导的作用，所以你放心，不会有太多问题。” “恩，那就好。”迟南雪低声道：“其实我后来也想过，明远现在这个状态，我不介意慢慢陪着他找回过去的记忆，即使找不回来，未来还有那么多年，我可以慢慢讲给他听，没必要用一些有风险的手段。我只是担心他自己……” 司景深没说话，只是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 迟南雪没来由地想到，司明远很多动作，当真是和司景深如出一辙。 …… 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木西推开门，低声道：“睡着了。” “木医生，请问明远情况怎么样？”迟南雪问道。 木西沉默片刻，道：“他可能是有刻意回避的记忆，他对这几年的事情很抗拒。” “怎么会……”迟南雪有点诧异。 只是空缺了三年，可是其他的时间，他们一直都在一起。 木西犹豫了一下，道：“这是心结，而且司少这个人心理防线很重，很多人在进入深度睡眠后，是可以接受心理疏导的，可是司少不行。” 迟南雪微微垂眸：“那么木医生您的建议呢？” “我的建议是保守治疗，其实也谈不上是治疗，如果二位觉得相处没有问题的话，其实完全可以听之任之，人的记忆就像是有一道闸门，不知道哪一天也许就回想起来了，委实没有必要去冒这个风险。”木西平静道。 迟南雪沉默半晌，司景深蹙眉问道：“明远自己的意思呢？” “他问了我，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立刻恢复记忆？或者说短时高效地恢复记忆，因为他觉得这样……”木西的眼底掠过一丝不忍，低声道：“司少觉得这样对迟小姐不公平。” 迟南雪如遭雷击。 她记得这句话，司明远问她这三年的事情时，她拒绝回答，就是用的这样一句话。 她只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司明远将自己的每一句话都记得如此分明。 迟南雪微微垂眸，哑声道：“一会儿我劝他，谢谢你，木医生。” 司明远果然很快就醒来了，在心理医生面前，他似乎永远都无法轻而易举地敞开心扉。 迟南雪背对着他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看着书。 司明远轻咳一声，道：“该回去了？” “恩，”迟南雪看了司明远一眼，笑了笑，忽然问道：“你觉得我们现在的相处怎么样？” 司明远微微蹙眉，不知道迟南雪为什么忽然问出这个问题来，他只能顺应着自己的想法说道：“我觉得还不错。” “我也觉得。”迟南雪认真地看向司明远：“我之前的确是说过，只有我一个人记得那段回忆，你用那样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来，对我不公平，可是……现在我仔细想了想，其实没有必要用多么激进的手段促使你想起那些事情，我们明明有个更简单的方式。”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过来。 “我可以一点点讲给你听。”迟南雪认真道：“我们还有很多很漫长的时间，只要你想，我就可以一件件事地讲给你听。” “南雪……” “你听我说。”迟南雪微微闭了闭眼，打断了司明远的话，她咬住下唇，眼泪迅速蓄满了眼底，她却只是执拗地看过去：“你可能不懂，如果是保守治疗，只是和心理医生谈话，我自然不会阻拦，我知道你的性格，我也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可是我经受不起任何冲击了，所有的风险我都不想承担，也不能让你去冒险，你明白吗？” “司明远，我们走到这里有多难，你可能不知道，可是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她看向司明远，眼眶红得厉害。 司明远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迟南雪。 即使是在从前她拼命追逐着他的脚步，却是永远无望时，司明远也不曾见过迟南雪哭成这样。 在他面前，迟南雪永远都是万般努力地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面的。 可是现在，迟南雪几乎是泪流满面。 司明远的心脏不可自抑地痛了起来，他闭了闭眼，径自伸手将迟南雪拉进怀里，道：“别哭了。” 迟南雪抬眼看过去，泪眼婆娑中，司明远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低声道：“你放心，我没打算去冒险。” “你还喜欢我吗？”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 她看向司明远，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期待一个怎样的答案。 司明远的沉默让迟南雪度日如年，良久，司明远方才道：“我从前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他的嗓音微微紧绷，低声说了下去：“可是除了你，我没有这样想过要这样保护一个人。” 迟南雪微微闭了闭眼，哑声道：“足够了，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你会 第419章 他们真的能等到那个时候吗？ 司明远沉默许久，这才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 他没有应下也没有反对，只是笑了笑，道：“我们该回去了。” “你还会再过来吗？”迟南雪微微有点犹豫地问道。 司明远的语气顿了顿，道：“会过来定期治疗，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迟南雪有点说不出的紧张，低声确认道：“只是定期治疗。” 司明远深深看了迟南雪好一会儿，这才点头应下：“对。” 迟南雪没来由地松了口气，道：“或许我刚刚没有说清楚，那么……我没有其他的想法，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慢慢来不用着急，我和桓桓一直都在呢，我们会一直陪着你。” 司明远垂眸笑了，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 …… 这一次严涣丽的事情发生后，已经很少有人再敢对司明远有微词了。 很多媒体之前只是觉得司明远对于媒体的事情并不上心上意，可是现在他们意识到司明远和其他人是不同的。 倘若将假新闻做到其他人身上，其他人最多就是忙不迭地澄清，可是司明远不是。 司明远的做法更为简单直接，他会直接将这个记者，甚至于整个媒体所有曾经的黑历史全部挖出来。 商界风云近乎瘫痪，总负责人亲自出来道歉。 而电视台的经济频道也经历了一波大洗牌。 事情发生三天后，迟南雪坐在办公室里，静静翻看着报道。 “现在舆论情况怎么样了？” “已经很少有人在说司少的不是了。”钟绍钧笑了笑，道：“其实我们也很意外，没有想到这次的风波这么快就压了下来，本来以为这次的事情肯定不能善了的。” 迟南雪淡淡笑了一声，道：“也没有人将节奏往司军长那边带了吧？” “没有了。”钟绍钧想了想，道：“不过倒是有一件事。” “怎么？” 钟绍钧犹豫了一下，道：“司少最近去见了林凝好几次，您知道吗？” 迟南雪微微蹙眉。 “我……”钟绍钧显得很是纠结：“我本来是不应该和您说这件事的，但是司少……他不仅去见了林凝，还去见了盛诗雨盛小姐，我想司少是想要从旁人那边更多地听一些过去的事情。只是我个人觉得这根本没必要啊，我觉得您和司少现在的情况也挺好的，不知道司少是有什么不能从您这里问的，一定要从这些人口中问到。” 迟南雪沉默半晌，道：“盛诗雨之前不是去参加综艺节目了吗？和南先生一起的。” “那节目昨天刚刚结束拍摄，司少就过去了。” “是么……”迟南雪没来由地想起早上在刷微博的时候看到的一条，那显然是剧组人员发的，内容十分简单粗暴—— “我是不是看错了？？？明诗也有春天？？？！！！” 迟南雪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上面的配图，是盛诗雨的一个侧影，眼底是明显的惊喜。 现在想来，这说的应该就是司明远探班的事情了。 她还记得下面的评论简直将那个剧组的小姑娘骂疯了—— “不是你要不要点脸啊？cp粉也有点节操好吧？人家司少都订婚了，盛诗雨自己都没说话呢，野鸡加什么戏？” “就是啊，所以你是希望喜欢的人当小三是吗？” 迟南雪想了想，径自将评论翻开，就见那剧组的姑娘没删除这条微博，只是在下面怼了起来—— “这是我的微博好吗？你们自己搜索过来，在我这里狂吠是不是有病啊？” “还有，你们在这里加什么戏？要不要我将清晰的照片放出来打你们脸啊？我说的是真的还是你们说的是真的，看看照片不就什么都知道了，怎么，你们这时候不说话了，不敢是吧？不敢以后就离我的微博远点！” 迟南雪微微蹙眉，道：“昨天去探班的？” “恩，”钟绍钧小心地看向迟南雪，道：“司少昨天晚上加班结束，好像就直接过去了。” “是吗……” 迟南雪微微垂眸，忽然觉得有点可悲。 倘若换做是从前，迟南雪根本就不会介意，不管司明远是否告诉了她，她都绝对不可能胡思乱想。 曾经她无比笃定，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可能因为任何一个人而改变，更何况是盛诗雨。 盛诗雨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介入他们中间。 可是现在，迟南雪忽然觉得有点忐忑。 她忽然发现，说出话来多容易啊。 她信誓旦旦地告诉司明远，他们的时间还很长，她可以一直陪着司明远，直到他将一切都响起来。 可是现在，迟南雪却当真有种说不出的惶然。 他们真的能等到那个时候吗？ 他们的时间，真的很长吗？ 他们之间的不对劲，很快就会人尽皆知，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将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林凝一个人的恶意，或许还要加上夏家的。 而到了那一天，司明远最相信的人，真的会是她吗？ 迟南雪甚至不敢去赌。 她只是微微垂眸，低声开口道：“所以明远今天回来了吗？” “回来了，小少爷的学校办了亲子运动会，司少答应了一定会去的。”钟绍钧道。 迟南雪顿时有点无奈：“这种事……是不是从来都没有人想到要和我说一声？” “只需要一个人。”钟绍钧怔了怔，轻咳一声道。 迟南雪挑挑眉看过去。 “小少爷很想赢，司少看起来……比较擅长。”钟绍钧干巴巴地笑道。 迟南雪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觉得我在桓桓心底的地位越来越低了，现在活动还在继续吗？” “在，小姐要过去一趟吗？”钟绍钧看了一眼时间问道。 迟南雪点点头：“恩，过去一趟吧。” 说来也不是不担忧，迟南雪看得出来，迟济桓对司明远实在是太依赖了。 迟南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空缺的三年，或者是因为迟济桓太想要一个爸爸了。 又或许，是因为基因实在是太过强大，即使是在美国的那三年，迟南雪有时候看向迟济桓的一些小动作，都会恍惚地觉得他们很相似。 而那时候他们分明没有任何接触。 迟南雪看向操场，脸色微微变了。 第420章 他的所有问题都事关于你 盛诗雨正和司明远坐在那里谈笑风生，她的脸上是轻松的笑容，司明远也跟着点了点头。 不远处，迟济桓正笑着对司明远招手。 迟南雪所有的动作在那一瞬间全部都停滞了。 她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看向彼端的三人。 钟绍钧的脸色微微变了，低咒一声，径自拨通了钟清源的电话：“你在哪里？” 钟清源听得出来钟绍钧的语气不对劲，有点懵逼地问道：“怎么了？” “你没和小少爷在一起？”钟绍钧的语气相当严厉。 “没有，司少让我先回来了，小少爷说晚上想吃大阪烧，我就……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钟清源有点疑惑地说道：“司少那边还有三个保镖跟着呢，不会吧……” “你知道盛诗雨和司少在一起的事情吗？”钟绍钧干净利落地问道。 迟南雪没有听答案，径自朝两人走了过去。 她的拳头攥紧又松开，然后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 迟南雪知道，他们一直是朋友，司明远认识盛诗雨太多年了，她知道自己不该胡思乱想，可是倘若人在谈恋爱的时候完全用理性情绪去思考，或许就不算是真正的喜欢了。 迟南雪走过去，微微笑了笑开口道：“盛小姐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没听说。” 盛诗雨自然地笑道：“昨天回来的，刚好司少也去了那边，我就搭了车一起回来了，还要多谢司少，不然那边应酬又要三天至少，司少这是将我拯救了。” 见迟南雪来了，盛诗雨下意识让开了司明远旁边的位置，道：“我刚好也有点累了，就先回去了。” 迟南雪径自将盛诗雨的手拉住了：“诗雨，你稍等一下，我们聊聊。” 司明远微微蹙眉，抬眼看过来。 盛诗雨倒是没动，只是看了迟南雪片刻，这才点点头应了：“恩，这里？” “去旁边吧，这边声音有点大。”迟南雪轻描淡写地说道。 司明远抬手看了一眼时间，道：“差不多还有一小时就结束了，不跟着一起看看？” “不必了。”迟南雪笑道：“从前桓桓他们开亲子运动会，我被迫参与了一年多呢。” 司明远没应声，只是微微颔首应下了。 迟南雪便轻轻拍了拍盛诗雨的肩膀，跟着盛诗雨到了旁边的长椅上落座。 “你们之间不对劲，是吧？”盛诗雨开门见山地问道。 迟南雪垂眸笑了笑，只是看了盛诗雨一眼。 “你瞒不住我，我……我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如果你们之间没有问题，司少不可能来这边找我，他来问我的问题，虽然都是经过仔细斟酌的，可是我就是知道，你们之间肯定出问题了。”盛诗雨笃定道。 迟南雪道：“我没打算瞒着你。”她干净利落地说道，看向盛诗雨的眼神很是平静：“我相信你，所以才这个时候还选择来见你，我想知道司明远问了你什么。” “你们之间……怎么会变成这样了。”盛诗雨咬住下唇，眼底有明显的不可置信。 “没变成什么样，你如果不方便说，不如我先说给你听，”迟南雪顿了顿，道：“那场事故中他救了我，你也知道林凝后来又一次被捕了，对，就是那个时候，你们都以为我们去度蜜月的时候，他救了我，结果海马体受损，记忆直接倒退回五年前了。” “五年前……难怪会问我这些。”盛诗雨咬住下唇，低声道：“司少问我……你们之间一直是怎么相处的，他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说是这些年我们之间很相熟。他还问了我那三年之间的事情，你们是怎么分开的又是怎么和好的，后来你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是什么，事无巨细地问了一遍。” 盛诗雨的眼底有说不出的复杂情绪，低声道：“他问的所有事情都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我其实也说不出太多，可是他还是听得特别认真。我……我从来没见过他那样。” 迟南雪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下意识闭了闭眼。 她其实很难想象，现在的司明远会为了找寻过去的点滴，驱车那么远只为了求得一点点细节。 “我其实也觉得奇怪，我问了他这些事情怎么没问钟绍钧他们，他没应我。”盛诗雨苦笑一声：“我当时还以为是怎么了，可是现在看来，他明明失忆了，却还是满心都是你，我真是……” 迟南雪低声道：“谢谢。” “没什么，”盛诗雨闭了闭眼，道：“你们没事的，放心吧，就司明远那态度，你们也不可能出问题。” 迟南雪微微垂眸笑了。 盛诗雨却已经起了身：“我该回去了，我和家成约好了，一会儿去看个电影。” 迟南雪微微一怔，眼底添了三分促狭：“你和……” “呸呸呸，”盛诗雨有点尴尬，轻咳一声道：“都怪之前拍的那个综艺，我都习惯了这样叫了，到现在都没出戏，没什么，就是搭个伴，你别多想。” 迟南雪轻笑一声：“你放心，我从不多想。” 盛诗雨脸上有可疑的红晕，匆匆摆摆手离开了。 迟南雪这才慢吞吞地回到了坐席，刚好看到司明远带着小小的迟济桓站在领奖台上，迟济桓显得相当激动，一直缠着司明远说着什么，司明远的态度也相当温和，唇角带着三分笑意，认真地回应着。 迟南雪静静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垂眸笑了。 不多时，迟济桓就高高兴兴地捧着奖杯回来了：“妈妈，爸爸超厉害！” 司明远跟在后面，眼底眉心都是淡淡的笑意。 “宝宝也厉害。”迟南雪轻轻揉了揉迟济桓的头，抬眼看向迟济桓身后的司明远，神色很是复杂。 司明远微微笑了笑，将迟济桓一把抱了起来：“宝宝一会儿跟着绍钧哥哥自己回家好不好？” 迟济桓还沉浸在拿了个冠军的快乐中，连忙乖乖点了点头。 司明远这才看向迟南雪：“一会儿我们去见林凝一面。” 迟南雪微微一怔，还是点头应下了。 第421章 耿耿于怀的人才是最难过的 一路上，迟南雪都没怎么开口。 直到司明远看过来，刚好撞进迟南雪深邃的眸子。 迟南雪轻咳一声，道：“其实关于那些年的事情，你委实是没有必要去问诗雨，直接问我都是一样的。”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道：“你有所隐瞒。” “我什么时候……” “如果不是因为当时我的一些决定，想来也不会有那三年的空缺，我问你的时候，你从来都不肯说。”司明远顿了顿，道。 迟南雪微微蹙眉：“三年的空缺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 “是我当时离开了你，我不知道盛诗雨是怎么对你说的，可是，如果你想知道这件事的话……的确是因为我。”迟南雪垂眸道。 司明远的眉头微微蹙紧。 接下来的一路，他们谁都没有开口。 到了林凝所在的看守所时，司明远下意识转头，就见迟南雪正迷迷糊糊地睡着。 她似乎做了个不太好的梦，眉头微微蹙紧。 司明远静静看了迟南雪一会儿，钟绍钧低声开了口：“司少，您问过我关于那三年的事情，我是没有和您说过，当时的确是迟小姐不告而别。” 司明远微微蹙眉。 钟绍钧咬咬牙说了下去：“那时候发生了很多事，您当时还执意护着盛小姐，迟小姐可能也是觉得太没有希望了，这才会……” 那些过往的一切，钟绍钧忽然觉得很难讲清楚。 他忽然就理解了迟南雪的心情。 如非亲身经历过，司明远是绝对不可能领会到当时迟南雪的绝望。 所有人都认为迟南雪应该陪伴司明远一起走过这段艰难的路，可是—— 最为痛苦的人从来都不是遗忘了的人，遗忘的人可以一身轻松，可是耿耿于怀的人才是最难过的。 她需要承受的太多，却又什么都不能说出口。 因为司明远是为了她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司明远没有作声，只是看了钟绍钧一眼，神色相当复杂。 许久，他方才将迟南雪轻声叫醒了。 “到了？”迟南雪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神色可爱得很。 司明远轻笑一声，点头应了：“到了。” 迟南雪没有去仔细思考司明远目光的含义，只茫然地跟着下了车。 林凝依然躺在床上，她的双眼已经相当空洞，一条袖管空荡荡的，看起来有点慑人。 见迟南雪和司明远进来了，林凝几乎是压抑不住地笑了几声，道：“你们又来了。” 司明远将凳子拉过来，淡淡开口道：“你的审判就定在下周五，你应当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又能如何？”林凝忍不住又笑了：“这结果不是已经定了吗？我的结局，想必司少早就给我安排上了。” 司明远淡漠地看过去。 “我只是有件事一直没有来得及和司少说，不过现在也是时候了，你们不会将我送到什么好地方去的，我知道，刚好今天迟小姐也来了，我……”林凝竭力吸了几口气，这才哑声道：“司少，你查过晏雁女士现在的丈夫是谁吗？” 司明远眉头微蹙。 “我建议你去好好查查看，如果不是当时我一时好奇，或许现在这个问题永远不会被人揭开，可是……我现在知道了，就自然不会瞒着你，你说是不是？我其实一直都在怀疑，迟小姐和晏雁女士后来接触过很多次，迟小姐都没有提过帮晏雁女士回复身份，司少觉得是为什么啊？” 司明远看了林凝许久，这才微微弯起唇角：“林凝，我想我需要提醒你，这很可能是你最后一次自由交流的机会了，而如果这就是你想说的……” “我不在乎了。”林凝紧紧盯着司明远，唇角的笑容说不出的诡谲：“我只是提醒你注意晏雁，也注意迟南雪，司少你可能是忘了你们的曾经，可是我是看着你们一路走过来的，我其实很难想象，司少这样的人也会在一段感情中如此被动，一直以来你都是被迟南雪操纵的，现在也是一样，你查查看你费尽心思找回来的晏雁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再来想想你身边的这位晏女士的女儿究竟要做什么吧？” 林凝说完这句话倒是也不肯再开口，只是紧紧闭上了眼睛。 司明远没什么表情，只是轻轻拉了一下迟南雪的手：“走吧。” “我母亲的事情……我其实也不太清楚，当时是你帮我找到了我的母亲，然后邀请到了我们的订婚仪式，阔别这么多年，那是我后来第一次见到我母亲，我很感激你。”迟南雪低声道。 司明远沉默半晌，问道：“你母亲现在也是个没有身份的人？” “她说她习惯了来去自如的生活。”迟南雪道：“她……和我说了她组建了新的家庭，听说很幸福，所以我也没有深究。我以为，我们的关系已经到此为止了。” “我倾向于认为林凝在这种时候不会说谎话，”司明远淡淡道：“不管如何，我会让人去调查。” “恩，好。”迟南雪的手微微攥紧，道：“你曾经也怀疑过我母亲，只是后来不了了之了。” “如果有任何事，我会直接和你商量，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司明远平静道。 他的语气越是轻描淡写，迟南雪就越是紧张。 似乎是看出了迟南雪的心思，司明远笑了笑，将迟南雪的手轻松地握紧，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会选择来见林凝吗？” 迟南雪微微一怔。 “不是为了调查你，也不是为了听林凝是如何诋毁我们的曾经，我只是不想留下任何隐忧而已。”司明远的语气很是平静。 迟南雪怔怔地看向司明远，刚想说什么，看到不远处的动静，动作就是微微一窒。 不远处，南家成的车刚好停了下来，他将车窗摇下，神色很是复杂：“迟小姐，司少。” 明明已经忘记了太多事，可是对南家成的敌意似乎是与生俱来，司明远的脸色顿时微沉：“南先生。” “嘉合置业出事了。”南家成没有看司明远，只是对迟南雪沉声道。 第422章 简直是带着控诉的语气 嘉合置业出事了？ 纵使嘉合置业真的出事了，为什么是南家成来找到自己？ 迟南雪只觉得诧异。 南家成顿了顿，道：“这段时间我看到了嘉合置业一直在找买主，我之前一直都觉得林元嘉定下来的价格不靠谱，但是我也的的确确始终在观察嘉合置业近期的发展，昨天看到了嘉合置业的价格又跌了，我就让人和林元嘉取得了联系，可是……” “可是那之后，嘉合置业没有想要整体出售的意思。”迟南雪蹙眉看过去。 “什么？”南家成的脸色也变了。 “嘉合置业我和南雪都有股份，我们的确是没有听说过嘉合置业有任何整体出售的意图，如果有，至少需要经过股东大会的同意。”司明远淡淡道。 南家成沉默良久，这才开口道：“那就是林元嘉的自作主张。” “什么时候的事情？南先生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司明远冷淡地问道。 “这消息的来源我不方便说，但是……”南家成的语气微妙地一顿。 司明远毫不客气地开口打断了南家成的话：“消息来源不方便说，那么南先生还来这里做什么？” 迟南雪微微蹙眉，轻轻拉了司明远一下。 南家成的神色顿时十分尴尬，迟南雪轻咳一声，道：“我去和南先生谈谈。” 司明远一言未发。 南家成显然有点犹豫，司明远神情紧绷，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静静站在不远处。 一时之间，气氛尤为尴尬。 她没有再看司明远的表情，只是抬眼看向南家成：“走吧。” 司明远的手指微微攥紧。 南家成犹豫片刻，还是点头应下了。 迟南雪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司明远径自回头上了车，车子扬长而去，留下一个钟绍钧无奈地跟在了迟南雪和南家成身后。 南家成顿了顿，道：“司少还是老样子。” 迟南雪微微垂眸，道：“没什么，我们先随便走走吧，这边人少，说话也自在。南先生刚刚说嘉合置业怎么了？” “林元嘉那边可能是打算私售嘉合置业，他这样算是无权处分吧？如果真的有人接盘了，会是怎样的结果？”南家成顿了顿，低声问道。 迟南雪微微蹙眉：“理论上是不可能实现的，但是林元嘉可能是打算借此套现。” 南家成沉默半晌，道：“据我所知林元嘉已经和不少人接洽了，而且他打的是你和司明远的名头，毕竟很多人都知道嘉合置业你们有不少股份，林元嘉现在大张旗鼓地在江城这样做，我个人觉得是有损你们的名誉的，南雪，我不是来求你们帮我处理嘉合置业股份的事情，我……” “谢谢。”迟南雪低声应下。 南家成微微一怔，还是问道：“你和司少现在怎么样了？那天过后，我一直都没敢再问过这些。” 东郊的风景很好，迟南雪却根本没有什么心思去欣赏，只是静静随着南家成一路走着，闻言便笑了笑，道：“我们之间挺好的，明远的确是忘记了过去的一些事情，但是南先生也看得出，司少他……对我没有什么变化。” “那就好。”南家成松了口气，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只道：“那就好，我也就放心了。” “林元嘉的事情，多谢南先生告知，我回去会好好处理。”迟南雪平静道。 南家成点点头：“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本以为会有人直接找到你或者司少来询问嘉合置业的事情，许是林元嘉说了什么，让他们没有直接过来询问。可是一旦发展成骗局，很可能将来你们是要被质询的，”他顿了顿，说了下去：“我知道司少肯定有办法能脱身，但是总归不该承担这样的风险才好。” 迟南雪微微颔首应了。 “你一会儿怎么回去？搭我的车吗？”南家成迟疑片刻，问道。 “司少刚刚是急着去开会，这会儿派车过来了。”钟绍钧紧忙道。 南家成看了迟南雪一眼，这才无奈地点点头：“那好，那……有什么事情再联系吧。” 迟南雪点头应下，见南家成离开了，这才看向钟绍钧。 钟绍钧低声道：“抱歉小姐，刚刚司少实在是……” 司明远的车从远处开了过来，在迟南雪的面前径自停下。 过了一会儿，车窗被摇了下来，司明远脸色不愉地坐在里面：“上车。” 迟南雪静静看了司明远一会儿，似笑非笑地开口了：“开会？” “不然你打算让我尾随你和南家成吗？”司明远蹙眉问道。 迟南雪站着没动。 “你也直接和南家成离开了。”司明远微微蹙眉。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类似于一点点控诉的语气让迟南雪莫名有点想笑，一比一平，她径自上了车。 “嘉合置业的事情，南家成是过来给我们提个醒。”迟南雪将刚刚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司明远微微蹙眉：“提醒……他倒是有无数的事情想要找你，每次都是。” 迟南雪无奈地看过去：“司少明明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了，对南先生的事情倒是知之甚多。” 司明远抿抿唇，道：“我一会儿让林元嘉过来一趟。” “恩。”迟南雪点点头，想了想方才道：“会不会打草惊蛇？” “我更在意的是，如果林元嘉的公司针对已经便宜到了那种地步，为什么依然没有人决定入手。”司明远的手指轻轻扣了扣面前的pad，这才道：“嘉合置业的报表手边有吗？我看一下。” 迟南雪将报表找出来递过去，司明远看了一会儿，眉头就微微蹙起。 “这就是全部的报表？”司明远问道。 迟南雪点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让林元嘉过来，现在。”司明远的脸色冷得厉害：“报表做假，这么长的时间，没有一个人发现吗？” 迟南雪的脸色愈发沉凝：“你之前没有说过……” 她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蓦地沉了下去。 “这报表之前你也看过的。”迟南雪低声道。 司明远不解地回望过来。 第423章 你对她们也是一样的防备 “然后你将这个公司推荐给了南家成，让南家成来收购，”迟南雪微微顿了顿，轻声道：“当然，我说的这些都是之前你还没失忆时候的事情了。” 司明远微微蹙眉：“这部分报表我那时候也看过？” “对。” 司明远静静看了迟南雪良久，知道迟南雪这是在替南家成打抱不平。 他的脸色相当难看，过了一会儿方才问道：“我之前从来都没有问过这个问题，但是……你和南家成到底是怎么回事？据我所知，你们只是朋友。” “我们的确只是朋友，”迟南雪看向司明远：“你知道为什么你会将嘉合置业推荐给南家成吗？因为我们的缘故，南家成差点被林凝害死了，你为了补偿南先生，所以将收购机会推荐给了南先生，那时候南先生拒绝了，我以为……” “所以现在你认为，我是故意将一个问题企业推荐过去的。”司明远蹙紧眉头，道：“在你眼中，我是个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他的脸色相当阴霾，道：“是吗？” 迟南雪咬住下唇：“如果换做对旁人，我自然不会这样想，只是对南家成，你的手段始终很不寻常。” “那么我告诉你不是我，也不可能是我，尽管现在的我说出这些话也没什么可信度，但是我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怔怔地看过去：“我只是你不会……” 司明远微微蹙眉，道：“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找林元嘉了。” 她从司明远的眼底能看到明显的失望，迟南雪微微垂眸，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不该问出刚刚的问题。 很快，林元嘉就到了。 他显得很是惴惴，在迟南雪和司明远的对面坐下，目光却不断在两人之间逡巡：“怎么了这是？司少的脸色不太好看。” “这段时间嘉合置业召开过股东大会吗？”司明远开门见山地问道，脸上没什么表情。 林元嘉显然是微微一怔，摇摇头道：“那怎么可能？没有司少和迟小姐，我哪儿敢自个儿召开股东大会啊？这些事情不都是等您给我们做主呢吗？” “是吗？”司明远淡漠地看过去：“我听闻，嘉合置业有整体出售的念头。” “这念头是一直都有，之前司少您帮我牵线不是没成吗？就这样……”搁置了几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林元嘉看着面前的企划案，脸色顿时就变了：“这玩意司少怎么看到了？这只是我们公司之前的一个内部企划案……” “我和南雪是嘉合置业的股东，虽然平日里我们不会介入公司的内部运营，但是出现了这种事情，我想我们是必须要介入了。”司明远沉声道：“这份报表是你提供给我们的，这上面的数字存在多处造假，而现在你用着虚假的报表，借用着我和南雪的名义，在外面招摇撞骗，说是出于我们的意思将公司整体出售，是吗？” 听着司明远的话，林元嘉的脸色愈发苍白，许久方才讷讷道：“不是，司少，您听我解释……这东西真不是我的意思，我就算是钱迷了心窍，我也不敢出这种主意不是？” “谁指使你的？”司明远向后靠了靠，脸色相当阴沉。 “这……”林元嘉胆战心惊地看过来：“我真没……” “你想要用这笔钱过上安稳的日子，那么首先你要有办法拿着这笔诈骗款离境，林元嘉，现在事情已经败露了，你觉得如果你再在我面前说谎，你还有可能能安然地离开华夏国吗？”司明远不耐地开口：“不用告诉我这主意是你自己想的，你没有这个智商。” 林元嘉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司明远的语气是相当不好，而更重要的是，他不得不承认司明远说的是对的。 如果没有背后的那个人，他也的确是没有这个智商。 林元嘉咬牙，良久方才低声道：“出这主意的人我没见过，就是和我邮件联系的。” 他说完，将手机推过来，低声道：“怎么说呢，我当时和他联系的时候，他只是告诉我可以出去说将公司整体出售，等着愿者上钩，真正做交易的人也不是我，就算是将来真的形成了表见代理，也不用我来背负责任，我只需要坐在后面等着收钱就是了。公章我的确是给出去了，其他的我什么都没做。司少，”林元嘉的嗓音无比沙哑：“我跟您说实话，如果我知道他打算这么搞，甚至打算将您和迟小姐都拉进来的话，那么我死都不可能将公章给他，我也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您明白我的意思吧？” 司明远根本懒得听他说那么多，只道：“公章是怎么给出去的？” “放到一个储物柜里面，他自己来取走了。”林元嘉低声道。 司明远冷着脸看过去，林元嘉微微一怔，立刻将储物柜的信息也都说了。 司明远的脸色相当难看，许久方才道：“还有什么细节，能想到的都说一遍，这种时候我希望你不要再有任何隐瞒，因为你才是需要承担责任的那个人。” 林元嘉哪里还敢隐瞒，一股劲将所有事情都说了，这才低声道：“真没了。” 他哭丧着脸，语气几乎要哭出来了：“司少，我说实话，如果我真的知道这事情会拉扯到您这儿，我打死也不敢跟着扯淡啊。” 司明远淡漠道：“行了，你回去等消息吧，如果有媒体打过来，你就照实说就是了。” “是，是。”林元嘉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还有啊司少，我是真的今天才知道这件事的，如果是之前就知道了，我肯定第一时间和您说……” “这种话不必说了。”司明远不耐道。 林元嘉只好尴尬地起身离开了。 司明远没开口，只是轻轻敲了敲面前的文件，还有之前林元嘉手头打印出来的邮件。 迟南雪看过去，沉默许久方才道：“我怀疑这件事很可能与夏家有关。”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眼，似笑非笑地开口：“你似乎很不喜欢夏沐颜，对盛诗雨也是一样有些防备。” 迟南雪一怔。 第424章 我知道他对你的企图心 “我对她们有些防备，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迟南雪沉默片刻，小声嘀咕道。 “既然你也知道这是人之常情，那么我对南家成也是一样。”司明远收回目光，道：“防备心我也会有，因为我也是个男人，我知道南家成对你的企图心有多强，也正是因此，我必须要阻断一切可能。至于其他的事情……超过底线的事我不会做，南雪，我了解我自己，我没有必要也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来恶性竞争。” 迟南雪咬住下唇，低声开口道：“抱歉。” “你和我之间没有必要说抱歉。”司明远平静道，他顿了顿，似乎是在平复自己的情绪，这才开口道：“开车吧。” 司机一脚油门踩了下去，显然也是被后面两人的对话闹得有点紧张。 …… 嘉合置业的事情真正爆发出来时，迟南雪刚好在迟家。 迟麓麟坐在不远处，脸上的神色带着三分小心翼翼：“所以爸爸是觉得，今年你过生日的时候，能不能就在家一起庆祝一下？我的意思是也不用邀请那么多人，就是家里人就是了，还有……你妈妈如果也在国内的话，就一起过来。”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我今年生日原本是没打算庆祝的。” “那不是刚刚好？”迟麓麟笑笑开口：“这么多年了，你看爸爸也没给你过过几个像样的生日，今年若是大家都有空，也难得聚在一起。” 陆薇薇抬眼看过来，眼底什么情绪都没有。 “也可以。”迟南雪想了想，点头应下了：“父亲若是想的话，我倒是没什么意见。” “那就好。”迟麓麟明显松了口气。 陆薇薇想了想，将迟祥龙抱了过来，笑着对迟南雪道：“对了南雪，你看你弟弟，现在都会笑着叫名字了。这小孩子啊，长得就是快。” 迟南雪的脸上果然没什么表情，只淡淡道：“是吗？” 迟麓麟也觉得尴尬，连忙挥挥手示意陆薇薇不必多言。 陆薇薇轻咳一声，平静地开口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给老爷看看，戴小姐现在就是这个态度，您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大小姐现在硬气啊，跟着的是司少，那肯定是比谁都强，更何况，就算是我们现在住着的这房子，里面不是还有大小姐一半吗？别是有一天直接将我们扫地出门了吧？” “你少说两句又不会憋死！”迟麓麟怒道：“这种话你说出来干什么，啊？添堵吗？” 陆薇薇低头笑了笑：“老爷您现在也就是跟我能耐了，行，我听您的。” 陆薇薇的脸上写满了嘲讽，转头抱着迟祥龙上楼了。 迟祥龙显然也能感觉到大人的情绪不对劲，疯狂地哭了起来。 迟麓麟被哭得一阵心烦，咬牙切齿地看了陆薇薇的背影好一会儿，总觉得这人是不是为了让自己心烦，没事就掐孩子。 良久，迟麓麟方才转头看向迟南雪，蹙眉道：“别听你陆阿姨的，她最近情绪不稳定。” 迟南雪微微垂眸笑了笑，道：“其实我一直不太知道，父亲为什么一直没有和陆薇薇离婚呢？我以为父亲已经不喜欢她了。” 按理说，迟麓麟明知道自己和晏雁已经不可能了，现在和陆薇薇又处于这样相看两相厌的状态，迟南雪其实不太知道为什么迟麓麟不肯干净利落地和陆薇薇离婚，然后直接转头去和姚采薇在一起。 换了任何一个人，想来都不至于和迟麓麟闹成这样。 迟麓麟的脸色顿时变得相当尴尬，沉默良久方才敷衍道：“我那时候不是年轻吗？之前……答应了陆薇薇挺多事情的，没想到现在都成了绊脚石，哎，不提这些了。” 迟南雪心底微微一窒，蹙眉看过去：“父亲曾经答应过陆女士什么……换言之，婚前协议？” 迟麓麟沉默良久，这才点点头道：“那时候我也是太蠢了，我居然真的相信陆薇薇所谓的将来永远不会用这个来威胁我，她那时候那么年轻，跟了我一回，我想着不能辜负了她，就真的糊里糊涂地应下了，现在想来，她根本就是故意的！这个贱人！” 迟南雪静静听着，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当年晏雁才真的是孤注一掷地跟了迟麓麟，甚至连当年铺垫家业的很多事情都是晏雁做的。 是晏雁一点点找了人脉，一步步将云鼎拉扯了起来。 可是那时候迟麓麟在做什么？ 他在外面找到了陆薇薇，甚至总是觉得自己给陆薇薇的不够多。 迟南雪微微垂眸，忽然想到了其实陆薇薇找过自己好几次。 不知道陆薇薇是不是想要实施这一份婚前协议了。 “不过刚刚爸爸说的那件事，你怎么想？”迟麓麟轻咳一声，道：“南雪，你也知道爸爸说过很多次，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爸爸是真的这样想的。之前爸爸总是觉得，要将财产多留一些给你弟弟，现在爸爸也不这样想了，你说我和陆薇薇都闹成这样了，我看着迟祥龙有时候总觉得到处都是陆薇薇的影子，你妈妈都回来了，你说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好不好？当年很多婚前协议，我也问过律师了，那里面不少都是你妈妈的财产，如果你妈妈愿意站出来，可能这也不是没有翻盘的机会，你说爸爸是为了什么？爸爸都这个年纪了，将来这东西不都是你的吗？你劝劝你妈妈……” “我和妈妈有段时间没联系了。”迟南雪平静道。 “啊？”迟麓麟有点呆住了：“怎么就没联系了？” “我说过，妈妈有新的家人了，”迟南雪轻声笑了：“可能现在也不愿意继续和我联络了吧，毕竟我的存在本身就耽搁了母亲的新生活。” “这怎么可能呢？”迟麓麟几乎失声：“你妈妈那么爱你，你放心，你妈妈肯定不会这样想的……” “我问问看吧。”迟南雪顿了顿，敷衍道：“如果有机会的话。” 迟麓麟一颗心都跟着悬着，听迟南雪松了口，连忙点头道：“那好，那就好，对了，那天爸爸还找出来一张老照片，就是你小时候过生日的。” 第425章 我不希望你委屈你自己 迟南雪微微一怔。 迟麓麟见状，紧忙将一张老照片拿了出来，讪讪地笑道：“你瞧瞧，那时候你可可爱了，这照片啊，都被陆薇薇给撕了，后来我让人复原的。” 迟南雪静静看过去，那的确是小时候的照片。 那时候的晏雁很年轻，和迟麓麟两人一左一右看着迟南雪吹蜡烛。 那张照片显然有些年头了，被撕碎得很厉害，一小片一小片拼凑起来的，看起来尤为滑稽。 迟南雪轻轻笑了：“父亲你想过一件事吗？” 迟麓麟诧异地看过来：“什么？” “您看看上面的裂痕，都说镜子碎了都有裂痕呢，照片如此，人心不是也一样吗？我知道父亲想念过去，可是那天母亲说的对，父亲想念的，无非就是一个财产都是我们三个人的，而且母亲还爱着你的过去罢了，您想念的，真的是母亲吗？” 迟麓麟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如果时光重回，父亲大概还是会做出一样的抉择。”迟南雪平静道，她起身，将照片径自推过去：“这一次我替母亲做了决定了，我过生日的那天不会邀请母亲过来，我也不会过来。这种虚伪的幸福，换做是十年前我可能还会追寻，现在的话还是算了。” 迟麓麟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良久方才讷讷道：“你怎么就知道，你母亲就不怀念呢？” “如果父亲真的觉得母亲在怀念，不如直接去找母亲吧？我不怀念了，所以我不会帮这个忙。”迟南雪的神色云淡风轻的。 很快，她的电话响了起来。 迟南雪往外走了几步，司明远的声音在那边响起：“在哪里？” “在迟家，怎么了？”迟南雪问道。 “嘉合置业的事情曝光了，”司明远平静道：“我让刘永帮忙爆出来的。” 迟南雪点点头：“恩，需要我做什么吗？” “暂时不需要，如果有媒体追上去的话，直接如实说就是了。”司明远顿了顿，道：“还有，夏家的事情我也查了，至少目前看来没有什么嫌疑，我会让人继续调查。” 迟南雪微微一怔，笑了：“好。” “我今晚会去爷爷那边，你过来吗？”司明远又问道。 迟南雪想了想，点头应了：“好，我一会儿就过去。” 迟南雪出门时，陆薇薇匆匆追了上来。 “我想和你谈谈。”陆薇薇犹豫再三，还是低声道。 迟南雪微微颔首，道：“你之前找过我几次。” “我以为你不愿意和我谈。”陆薇薇苦笑。 “我的确是没有什么和你和睦相处的理由。”迟南雪的语气很是平静。 陆薇薇的笑容微微一僵，道：“你应该知道，刚刚迟麓麟也和你说了吧？我手头有婚前协议。” “如果我想，我可以让它变成废纸一张，尽管我不知道内容。”迟南雪冷冷看过去：“陆女士，你不要忘了，那时候父亲还在婚姻进行时，所以你的婚前协议，本质上是父亲在移转财产，你觉得法律效力有多少？”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陆薇薇低声道：“我咨询过律师了，所以我才千辛万苦地想要见迟小姐一面，因为我想问问迟小姐的意思。” 迟南雪微微蹙眉。 “我可以和迟麓麟离婚，然后我将这张协议作废，我都可以做到，然后我要换一些东西，”陆薇薇看向迟南雪，咬牙道：“我要云鼎海城分公司的控制权。” 迟南雪看向陆薇薇，轻轻笑了：“看来陆女士还是不明白一件事。” “你什么意思？” “你根本就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空间，因为对我而言，现在的你是否和父亲离婚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你们大可在这座只有一半产权的房子里面继续生活下去，在这里有很多你们共同的回忆不是吗？有你们封锁了的酒窖，也有你们曾经一起打理过的花园。”迟南雪的笑容平静地近乎残忍，她微微笑了笑，道：“至于我，我会让你看着你曾经视同生命的东西一点点被从你手中剥离，换言之……陆女士，我从来都没有觉得你有和我谈判的权利，从前如此，现在也一样。” “这就是为什么你从来都不见我……”陆薇薇的脸色很是苍白：“你根本就是看不起我！” “还有一句话要奉劝陆女士，”迟南雪微微垂眸笑了，看向陆薇薇的眼神冷若冰霜：“你曾经是怎样一点点凭借一些令人不齿的手段拿到这些的，最后就一定会如何失去，最近姚采薇也经常过来吧？” 这一句话几乎戳中了陆薇薇的心思，她几乎是尖声开口道：“果然姚采薇就是你的人！” “没有根据的话，陆女士还是少说为妙。”迟南雪淡淡笑了笑，径自转身离开了。 陆薇薇径自站在后面，良久方才捂住了脸。 …… 迟南雪出了门，下意识地裹紧了外套，低声道：“有点冷。” “这天气江城就是这样的，一场雨过去，气温就要降上几度。”钟绍钧无奈道：“不过我们的车很快就过来了……” 迟南雪看向不远处，微微一怔。 “司少今天不是开会吗？”钟绍钧也是有点诧异。 然而很快，司明远的车就停在了近前，司明远微微笑了笑，将车窗摇了下来：“上车。” 迟南雪迷迷糊糊地坐了上去，看向近在咫尺的人：“你怎么过来了？” “刚刚去和木西医生聊了聊，”司明远顿了顿，道：“我有个想法。” 迟南雪微微蹙眉。 “我不希望我们现在的状态持续下去。”司明远沉声道：“事实证明，我们并没有办法在很快的时间里恢复到从前。” 迟南雪沉默片刻，道：“可是任何改变都意味着风险。” “现在对我而言同样是风险。”司明远毫不犹豫地说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可是……” “随时会失去你的风险。”司明远看向迟南雪，仿佛能看到她的眼底：“很多事情倘若是换做从前，你不会对我隐瞒，你可以坦诚地告诉我你的想法，而现在，你在委屈你自己。” 迟南雪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都被哽住了，她看向司明远，良久方才轻轻闭了闭眼。 第426章 他想要了解过去的一切 迟南雪扪心自问，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真的是在委屈自己吗？ 其实很多情绪是很难去界定的，只是迟南雪知道，司明远实在是太擅长洞察人心了。 司明远说的是对的，换做是从前，很多事情迟南雪都可以毫无芥蒂地说出口，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和司明远说出自己的不满自己的一切，可是现在，很多话忽然就没办法讲与人知了。 在所有人眼中，司明远对她依然很好，他们之间依然是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那些细枝末节的问题，才是生活的全部。 那些琐碎的细节，那些短暂的情绪，会慢慢滋生出所有的意难平，甚至会最终摧毁他们之间的一切。 可是这所有的所有，现在的司明远终究不能共情。 他没办法理解她所有微小的担忧，没办法了解那些年间他们是怎样一点点走到了这里，他的记忆中没有从前的他，也没有从前的迟南雪，更加重要的，是没有那段崎岖坎坷的路。 迟南雪有时候话都在嘴边了，终究还是咽了回去，因为她知道即使说出口，司明远也不会理解。 而那所有的一切，终究不是她可以轻而易举地讲给他听的。 如果人生都是故事该有多简单啊，讲述一个故事你就拥有了一段记忆。 只是不可能。 人所有的习惯所有的性格都是由那一段段事情组成的，现在她向前独自奔走了五年，而司明远还停在原地，诧异地看过来。 “如果是从前，”司明远顿了顿，道：“至少南家成的事情，我们就不会吵了。” 迟南雪一怔，抬眼看过去：“如果你想要为了这个恢复记忆，”她甚至有点想笑，事实上她也的确笑出来了：“我们从前吵架的原因有很多都是因为南先生，你恢复记忆了估计也是一样。” 司明远无奈地看过来：“只是一个比喻。” 迟南雪闷闷地笑。 司明远有点无可奈何，只好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木西医生提出了一些治疗方式，我觉得没有问题，下周开始我会找时间去尝试，可能要离开家几天，提前和你说上一声。” 迟南雪微微一怔：“需要那么久……” “恩。”司明远点头应下，下意识换了个话题问道：“这周你的生日，有没有什么想法？” “父亲之前说让我过去和他一起，他的本意是想叫上我的母亲，可是我觉得……” “我觉得可以。”司明远顿了顿，道：“即使是三个人在一起，你母亲也有面对你父亲的能力，这一点我很确定。” 迟南雪显得有点犹疑，她知道司明远为什么做出这个决定，即使晏雁是无辜的，晏雁那个素未谋面的爱人很可能也有问题。 迟南雪微微垂眸，点头应下了：“也好，不过我想倒是没有必要去见父亲了，可以直接在我们家设宴，请母亲过来？”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片刻，点头应了：“好。” 一路上，迟南雪都有点昏昏沉沉的。 她最近休息地不太好，嘉合置业和云鼎倒是没有占据太多精力，可是迟南雪总是觉得心底很疲倦，她知道，这大抵是因为司明远的事情。 可是她从来都不曾开过口。 司明远看着迟南雪的头一点一点的，忍不住失笑，刚想开口，就见迟南雪不知不觉已经靠了过来，靠在了他的肩上。 她的呼吸慢慢变得均匀，司明远静静看着迟南雪，所有的动作都停住了。 那一刻，他没来由地想起，这样的姿势他们从前是不是无比熟稔？以至于现在身体都习惯无比。 她无比乖顺而安心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就那样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直到到了目的地，他才会将人叫醒。 这样的感觉，没来由地让司明远心底也平静了许多。 他微微笑了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钟绍钧立刻了然地转了过去。 司明远一只手拿手机不太方便，手机的震动却还是将他吸引了过去。 是夏沐颜。 司明远下意识看了迟南雪一眼，心说迟南雪若是醒着，想来是相当不喜欢自己和夏沐颜接触的。 “不好意思打扰司少啊，迟小姐的生日快到了，之前都能收到邀请函的，今年却没有收到，不知道是不是漏发了[哭泣][哭泣]” 司明远微微蹙眉想了一会儿，还是径自回复过去：“今年南雪的生日不打算开生日派对了，谢谢夏小姐。” “啊？” “是因为之前小道消息说的那件事吗？其实迟小姐完全没必要这样介意啊。” 司明远很是不解地看了一会儿，又是一条短信追了进来：“司少不会还不知道吧？那就当我没说，我不是故意要说这件事的，真是，你看我这张嘴。” 司明远面色微沉，这一次他没有回复夏沐颜的短信，只是径自点开了微博。 微博上风平浪静，显然还没有夏沐颜所说的那些。 他沉默半晌，就见迟南雪迷迷糊糊地醒了。 “怎么了？”她的声线还带着三分软糯的鼻音，司明远便微微笑了笑，摸了摸迟南雪的头：“没事，睡你的，还有段路。” “唔……”迟南雪茫然地拉紧了司明远的袖口，小声道：“我还以为出什么事情了。”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微微笑了笑。 见迟南雪又睡了过去，司明远这才看向钟绍钧，问道：“我遗忘的时间里，关于南雪有什么负面报道，这段时间帮我找一下，”他顿了顿，似乎是在纠结，良久方才补充了一句：“还有，关于我们的事情，媒体有报道的，也都找过来。” 钟绍钧罕见地被噎了一下：“司少是想看媒体怎么报道您们秀恩爱的过程吗？” 司明远神色自若：“你很喜欢刨根问底？” 钟绍钧立刻噤声。 司明远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脸，又下意识缩了回来。 他想要了解过去的一切，好的坏的，全部都想要铭记心间。 想到木西医生说过的话，司明远微微蹙了蹙眉。 他们的时间……当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多。 第427章 我当然是来示弱的 对于这次生日，迟南雪本意是不想大办的。 最近事情很多，林凝的事情尚未告一段落，司明远这边的事情也让迟南雪心神俱疲。 可是司明远执意要将人都请过来，迟南雪犹豫再三，还是应下了。 那天晏嘉行来得最早，和司景深在不远处聊得尽兴。 司景深的唇角始终带着三分笑意，然而迟南雪却是看得出来，司景深的脸愈发削瘦了。 老人家暴瘦大多不是好事情，更何况迟南雪清清楚楚地记得，前世这个时候，司景深的情况也愈发不好了。 她微微蹙眉看了一会儿，司明远走过来问道：“怎么？” “没什么。”迟南雪顿了顿，用眼神示意道：“司爷爷的事情我后来也问过医生了。” “医生怎么说？”司明远微微一怔，道。 迟南雪顿了顿，看过去：“不是不能治，只是几率不大，但是……终归是有几起成功案例了，司爷爷的身体素质很好，如果有成功的，我想下一个一定是司爷爷。” 司明远沉默半晌，点点头应下：“好，我之后和爷爷问问看。” 迟南雪低声道：“之前司爷爷还说过，想要看着桓桓长大，现在桓桓还小呢。” 司明远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心底百味杂陈。 那天看到的报道上面，有些隐晦地提起了他们那三年的分别。 纵使起初的报道大多将事情归结为是他们的感情不和，可是后来的报道就客观多了，有点甚至提起了就是司景深蓄意将两人分开了的事情。 司明远一一看过去，再看迟南雪现在的态度，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我以为，你会怨爷爷。” “司爷爷也是为了你好。”迟南雪微微一怔，倒是没多想。 她转过身去，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进门的人—— 晏雁提着手包，穿着一身得体的旗袍，整个人却显得有点局促。 迟南雪径自走过去接人，笑了笑道：“妈妈。” “你外公也在呢吧？还有迟麓麟……”晏雁轻咳一声，将手头的东西递过来：“妈妈就不进去了吧，这个给你，这么多年了，妈妈也没能陪你过几个生日，心底其实挺过意不去的。南雪，你……” “妈妈进来吧，我和外公说了您今天过来的。”迟南雪平静地打断了晏雁的话。 晏雁显得很是惊讶，看向迟南雪良久方才低声道：“真的方便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迟南雪垂眸笑了：“妈妈不是也说吗，您欠了我很多个生日，难得有机会能聚在一起，妈妈何必这样客气？” 晏雁犹豫再三，还是点点头走了进来。 她四处看了看，忍不住笑了：“司少这装修风格你应该很喜欢，南雪你可能已经不记得了，你小时候曾经玩过那种家居游戏，你当时设计的那房子……和这个可像了。” 迟南雪微微一怔，摇摇头道：“妈妈还记得呢。” “那是肯定啊，后来很多年，我都总是想起当年的事情。”晏雁说着说着，鼻尖又有点发酸。 迟南雪沉默半晌，轻轻拍了拍晏雁的后背：“不说那些了吧，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 晏雁局促地抹了一把脸，这样子和在面对迟麓麟时的盛气凌人大相径庭，迟南雪有点说不出的难受。 “是，是，妈妈不该说的。”晏雁紧忙露出个笑容来，顿了顿，她这才看向不远处的晏嘉行，犹豫着走了过去。 迟南雪本想跟着一起，却被司明远拉了一把，示意她朝门口看。 彼端，陆薇薇挽着迟麓麟的胳膊，笑吟吟地站在门口。 她的神色很是平静，被挽住的迟麓麟反而有点尴尬地轻轻想要挣脱。 陆薇薇却是更加用力地将人拉住了，匆匆走向迟南雪笑道：“迟小姐生日快乐。” 她将手头的东西递过来，眉眼之间尽数都是笑意：“之前就一直想着这条项链肯定特别配迟小姐，上次拍卖会难得见到了，我就紧着让老爷帮忙拍下来了。” 迟南雪神色平静地看了一眼，道：“多谢陆女士。” 迟麓麟站在不远处，神色相当窘迫。 迟南雪心知肚明，迟麓麟本想借着这次机会和晏雁言归于好，现在可好，和晏雁那是肯定不可能了，偏偏陆薇薇还跟过来了。 司明远微微蹙眉，看了迟南雪一眼。 迟南雪知道司明远的意思，倘若自己表露出哪怕一丁点的不愉，司明远都会毫不客气地让保镖将两人扫地出门。 迟南雪沉默片刻，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陆薇薇似乎是松了口气，浅浅笑道：“之前和迟小姐说过的话，还是请迟小姐忘了吧。有些事情的确不是我能够左右的，我也是自不量力了些。” 迟麓麟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他看了迟南雪一眼，蹙眉道：“南雪，我们谈谈。” “迟先生，这是南雪的生日宴会，如果迟先生不知道如何区分轻重缓急的话，我想您可能不太适合出现在这里。”司明远面色微沉。 迟麓麟顿时显得相当尴尬，司明远的话根本不留半点情面，他素来性格如此，可是在陆薇薇面前被司明远这样训斥，总归还是让迟麓麟的心情相当糟糕。 迟麓麟轻咳一声，脸色涨得通红。 迟南雪平静地看过去，道：“有什么事等宴会结束再说吧。” 她说完这句话，便径自转身和司明远一并离开了。 不远处，晏雁转头看过来，面色便是微微变了。 陆薇薇下意识朝迟麓麟身后躲了躲，迟麓麟心底不舒服极了，这段时间陆薇薇几乎将他全部的耐心消磨殆尽，现在倒是知道装柔弱了？之前想什么去了！ 迟麓麟面色不好看，低声咬牙道：“陆薇薇，你不用这时候在这里给我装模作样，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 “我为了来给迟小姐示个弱，”陆薇薇微微扬起唇角笑了：“有错吗？老爷不是总说我吗？说我一向都懂得识时务，我也是这样想的，我没什么本事，就能靠着抱大腿活着，现在老爷嫌弃我了，我总归要找个大腿继续抱着啊。” 迟麓麟的脸色相当难看，这话都是之前他讽刺陆薇薇的，现在可好！ 第428章 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迟麓麟犹豫再三，还是径自端着酒杯走到了晏雁跟前，陆薇薇紧随其后，眼底眉心尽数都是笑意。 “其实我没见过晏女士几次，现在看来……老爷之前喜欢您，也不是没有道理。”陆薇薇抢在前头开了口。 晏雁的脸色不太好看，她顾忌着身后的晏嘉行，倒是没有大张旗鼓地说什么，只是蹙眉道：“你们也是南雪邀请的？” “晏女士，您可能是误会了，于公于私，其实迟小姐现在都是和我们更为熟稔。毕竟云鼎现在还是老爷的公司，而南雪和您阔别已久，纵使是亲生母亲，想来感情也慢慢单薄了不是？”陆薇薇垂眸笑着，轻轻摇曳了一下杯中的红酒。 晏雁冷着脸看向迟麓麟，显然没打算理会陆薇薇。 “你少说两句，说什么废话……”迟麓麟不悦地横了陆薇薇一眼，这才看向晏雁，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道：“我之前和南雪说了不少事情，我知道，你心底不痛快，我说的这些你也未必听得进去。” 晏雁垂眸笑了一声：“我有什么可不痛快的……” “你听我说完。”迟麓麟哑声道。 晏雁便径自看了过来。 “我和南雪说的话不是骗人的。”迟麓麟殷切地看向晏雁，眼底有沉淀的痛楚：“现在纵使陆薇薇在这里，我话也可以说下去，你看得出来我和她之间已经闹成什么样子了，她现在威逼我……” “恩，我是威逼他了，”陆薇薇轻轻笑了：“晏女士，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脾气，但是我是不可能接受有一天分手了我什么都拿不到这种事情的，所以我之前婚前就和他签了协议。” 晏雁静静看向迟麓麟，又看向陆薇薇。 陆薇薇笑意渐深：“所以现在老爷说这种话，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因为……” “啪。”迟麓麟终于忍无可忍，咬牙甩了陆薇薇一巴掌。 陆薇薇被打得头都侧了过去，却还是在笑，笑声都带了三分哭腔。 “你他妈少说两句又不会死！”迟麓麟被人说中心思，简直是怒不可遏。 “我说两句怎么了？我说半句假话了吗？”陆薇薇咬牙问道：“老爷，您有什么不敢说的啊？您不就是想要找到晏女士，让她和你复婚，你好不用分割财产给我吗？你那点弯弯绕绕，在迟南雪面前够看吗！” 她的声音近乎撕心裂肺，客厅的人尽数看了过来。 晏嘉行被气得嘴唇直哆嗦，他最看不得这个，之前晏雁离开时，晏嘉行就觉得心底难受地厉害，现在看着小三在这里撒泼，晏嘉行根本不明白世道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怎么了？！我当年做错了我现在弥补不行吗？我不想将财产给你有错吗？你摆正你自己的位置，放到古代你这种女人是要浸猪笼的你知道吗！”迟麓麟简直要被陆薇薇逼疯了。 陆薇薇低声笑了：“真该将这段给您拍下来啊。” 她的脸上还有红肿的手印，而陆薇薇却只是吃吃地笑着：“真该给您拍下来发到网上去，让人看看平日里装作温文儒雅的迟先生，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你也少装了。”迟麓麟不悦地咬牙：“你跟着我是为了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那你觉得姚采薇跟着您是为了什么？你可别是真的觉得自己很帅很有人格魅力吧？”陆薇薇古怪地笑道。 迟麓麟咬紧牙关，死死盯着陆薇薇。 陆薇薇却只是转头看向始终未曾开口的晏雁。 “晏女士，您好不容易离开了这个环境，您真的还打算再参与进来吗？迟麓麟不可能将财产给迟小姐留下的，您应该也能明白，最后财产还是会落入我儿子手中……那是我的骨肉。我听说您现在也有很好的生活了，您有必要再参与进来吗？”陆薇薇低声问道。 司明远微微蹙眉，显然已是相当不耐。 迟南雪却是轻轻拉了司明远一下，摇了摇头。 司明远面色微沉，还是停住了脚步。 晏雁的手指尖都在微微发颤，晏嘉行蹙眉开口：“小雁，那些财产的确有不少都本该是南雪的，你……” “我不想参与进来了。”晏雁微微闭了闭眼，低声道：“我现在的确是不太适合参与进这件事，抱歉南雪。” 陆薇薇微微一怔，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 “妈妈鞥你给你的都给你了，其他的妈妈也是无能为力了。”晏雁的手松开又蜷紧，看向迟南雪的眼神无比复杂，她沉默良久，这才抓起手包道：“今天我也不多留了，先回去了。” “妈妈……”迟南雪微微一怔，下意识想要跟上去。 司明远冷着脸将迟南雪给拉住了：“我过去看看。” 晏雁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迟麓麟难以置信地看过去，却被陆薇薇给留住了：“老爷，您其实真的没必要这样的，”她显然没有想到一切来得如此容易，陆薇薇的笑容几乎受不住：“不过您说您这是何必？您如果不和我分开，这些钱最终也都是祥龙的不是吗？你说我留着有什么用，我也没和老爷您分心啊……” 换做是从前，迟麓麟或许就信了。 可是现在，迟麓麟只觉得彻骨的冷。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原来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一切的一切都是失败的，最初是发妻离开了，然后是和女儿有隔阂，再然后……现在面对陆薇薇，他连一个陆薇薇的心都留不住。 又或者，她的心从来都不曾在自己这里。 他还记得曾经晏雁问过他一个问题—— “拿钱能买来人心吗？就算你买来了，你不怕之后有人将她又买走了吗？” 可是现在时过境迁，迟麓麟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了。 他只是记得自己当时应该是志得意满地笑了，觉得那根本就不是问题。 那时候他以为，他会一直这样意气风发，那时候他以为，和陆薇薇牵了手，就能一直享受着陆薇薇那样崇拜的眼神。 可是现在，迟麓麟砸了一下沙发，只觉得说不出的可笑。 第429章 我也有你了 迟南雪犹豫再三，还是跟了出去。 司明远正看向面前的晏雁：“我知道您在隐瞒什么。” 晏雁的脚步蓦地停住，转头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神色如常，顿了顿道：“晏女士，我希望你明白，因为南雪站在你这边，我为了南雪也会站在你这一边，我们从来都不是你的敌人，可是倘若在你心中认为我和南雪都不值得信任的话……” “我从未认为你们不值得信任。”晏雁微微垂眸，良久方才抬眼道：“只是司少，你或许不明白，我不需要任何人帮忙，我说我很享受现在的状态这句话从来都不是假的。我的确很享受我现在的状态，我也很高兴能够走到这里，我只是来庆祝你和南雪的订婚仪式，而不是为了打破我平静的生活。” “可是现在你的生活成为了旁人抨击南雪的话柄，”司明远蹙眉道：“如果不是因为你对南雪的生活造成了影响，我根本不可能想要了解你的事情，晏女士，我希望你明白，我个人对你的所谓私生活毫无兴趣。” 他的话相当不客气，晏雁微微蹙了蹙眉，似乎是在抑制自己的情绪。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出来：“算了，这件事就……” “如果有一天，你对南雪构成了威胁，那时候你再出来告诉我来龙去脉就已经迟了，”司明远沉声道：“晏女士，你缺席了南雪那么多年的成长，我没有资格责怪您，但是……你一味强调现在你的生活很平静，可是你扰乱了南雪的生活。” 迟南雪微微抿了抿唇。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晏雁沉默良久，还是哑声道：“你做出任何决定，我都支持，行了吗？” 她最后看了迟南雪和司明远一眼，垂眸道：“好了，我先回去了。” 她显得很是失魂落魄，迟南雪下意识想要跟上去，却被司明远径自拉住了。 “她为你付出过什么？”司明远蹙眉问道。 “你不知道从前……” “我的确是不知道。”司明远目光严峻地看向迟南雪：“我只知道从我认识你的那天开始，我就知道你有一个离家出走的母亲，听闻你和晏女士的交集是因为订婚仪式上我找到了她，我现在的确是无从探寻当时我为什么会找她回来，可是如果她的归来带来的只有无尽的麻烦，那么我只能做出一个判断，那就是这么多年晏女士从来都没有变，她依然只会考虑她自己。” 迟南雪怔怔地看向司明远，许久方才垂眸笑了笑。 她的笑容带着说不出的苦涩，因为迟南雪比任何一刻都明白，司明远说的是对的。 他的说法永远都是理性的，不带有任何情绪。 迟南雪知道自己应当如此，可是她终究还是做不到。 “走吧。”司明远揽住迟南雪的肩膀，道：“我们也该回去了。” 迟南雪微微抿了抿唇，低声应了。 刚一进门，就见陆薇薇正在和迟济桓说着话，迟麓麟站在一旁，面上没什么表情。 迟南雪心头一紧，下意识快步走了过去。 陆薇薇正笑着看向迟济桓：“桓桓真乖，桓桓之前听说过我吗？” “听说过。”迟济桓认真地抬眼看向陆薇薇，又看了一眼旁边的迟麓麟，这才甜甜地笑了。 他一笑，简直甜得人心都要融化了，迟济桓笑眯眯地看向迟麓麟：“外公，”又转头看向陆薇薇：“坏人。” 迟麓麟差点笑出来。 陆薇薇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这话都是谁和桓桓说的啊？”她觉得自己有点笑不出来了，轻咳一声道：“桓桓不能没礼貌，外婆还给桓桓带了小礼物呢，桓桓不好奇吗？” “不好奇。”迟济桓小声应了。 陆薇薇简直有点接不下去了，她从来都没觉得话这么难接，尤其是对一个孩子。 “桓桓，外婆……” “你不是我外婆，外婆是妈妈的妈妈，妈妈从来都不认你，我也不认你。”迟济桓看向陆薇薇，神色是说不出的认真：“还有，老师说过，偷来的东西不好，总会出问题的。” 陆薇薇怔怔地看向迟济桓，她根本想象不到，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来？ 她的笑容几乎挂不住了，许久方才轻咳一声道：“可是礼物……” “爸爸妈妈会给我买。”迟济桓根本懒怠看陆薇薇一眼，见司明远回来了，便笑着去抱司明远了。 在司明远和迟南雪面前，迟济桓顿时就变成了一个呆萌的小团子，高高兴兴地撒娇。 “爸爸刚刚去哪里了呀？”迟济桓抬眼看过去，伸手要抱抱。 司明远轻而易举地将小家伙抱在了臂弯里，眼底带上三分笑意。 刚刚那一幕简直是太熟悉了，司明远其实是听司景深讲过的，当时自己也曾经这样说过赌博回来的父亲，那时候自己疾声令色的样子现在还留存在影像里，没想到自己根本不需要去看，因为自己的儿子已经将这一切重现了。 迟济桓的伶牙俐齿有不少都是继承了迟南雪的，司明远对此相当满意。 “刚刚出去见你真正的外婆去了。”司明远微微笑了笑，亲了一下迟济桓的脸蛋。 迟南雪心情也好了一些，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了。” “该切蛋糕了？”司明远问道。 “恩，”迟南雪点头应下，看都没看一眼脸色煞白的陆薇薇，只笑道：“南先生和盛小姐说有事要晚点到，我们不必等了吧。” “他们在一起？”司明远一怔。 “上次综艺节目过后一直在一起。”迟南雪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微微一怔笑了：“之前盛小姐不是也开玩笑说过要和南先生将究一下吗？可能是认真了。” “南家成那么喜欢你，会认真吗？”司明远淡淡道：“那喜欢可太廉价了。” 迟南雪忍俊不禁，语气却是无比认真：“可是我有你了。” 司明远沉默半晌，还是没忍住弯起唇角笑了，压低嗓音应了：“恩。” 我也有你了，司明远在心底说。 第430章 他终究是不够坦率 那天的生日宴，对于每个人而言意义都是不同的。 然而对于晚到的南家成和盛诗雨而言，这绝对不是一场多么愉快的生日宴。 “我其实不太懂我们两个为什么来这里，”盛诗雨叹了口气感慨：“同是天涯沦落人，南先生您也来吃狗粮啊？” 南家成微微蹙眉，看了盛诗雨一眼：“盛小姐现在还喜欢司少吗？” 盛诗雨微微一怔，看向不远处正在帮迟南雪切蛋糕的司明远，啧啧感叹道：“我就是不明白了，你说司少明明都不记得南雪了，怎么还能对南雪那么好？” “我听说之前你去见了司少一面。”南家成意有所指。 “哦，”盛诗雨有点诧异地看过去，倒是没多想，只蹙眉道：“的确是，还见证了司少帮桓桓参加亲子运动会。” 盛诗雨的眼底添了三分笑意，道：“我是第一次见到司少那样啊，之前我觉得司少肯定不屑于参与这种活动，没想到为了桓桓什么都能拼。” “之前我也没想过，以司少的性子……”南家成说了一半，忽然没办法继续说下去了。 他从来都没想过，以司明远的性子，会真的任由迟南雪追了那么久，在迟南雪都要放弃了的时候，司明远居然会毫不犹豫地重新追了上来，和迟南雪就这样在一起了。 而更重要的是，在一起，就是这么多年。 饶是现在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他还是那样固执地不愿放开面前人的手。 “我知道你可能没我想得开，”盛诗雨用手肘轻轻推了推南家成，笑道：“我之前不是没觉得没希望啊，但是怎么说呢……我看到这种情况就知道完了。司明远这个人我太熟了，他认准的就没有放开的可能，从小就是那样，现在他显然是认准南雪了，失忆了都要小心地护着，你说这还怎么比啊？” “喜欢不是那样的。”南家成垂眸笑了。 “喜欢一个人总得有点盼头吧？”盛诗雨苦笑道：“我不是说你这样不对啊，我也没有资格说这些，但是你说没有盼头你追什么啊？过几天人家就结婚了，反而更难受。” 南家成微微笑了。 他都说了多少次要放弃了要向前走了？ 可是如果人的感情真的可以说放弃就放弃该多好，那些话说出去了就像是东流的水，谁都知道不可追，可是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去拼一个奇迹。 又或者…… 喜欢本身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不然我们试试吧？”南家成的语气很平静，甚至没有转头去看盛诗雨的表情。 盛诗雨的脸却是没来由地覆上三分红晕，她转头看向南家成，顿了顿方才问道：“你不是认真的，是吧？” “我们都需要走出来。”南家成微微垂眸，这一次终于和盛诗雨四目相对：“我是个很慢热的人，但是对你，至少我们彼此都很熟悉，除了南雪，我没有喜欢过其他人，我们给彼此一个走出来的机会，好吗？如果你觉得被冒犯了的话……” “没有。”盛诗雨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南家成的话，她定定地看向南家成，像是做出了一个无比重要的决定，哑声道：“好。”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南家成忽然就有点紧张，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盛诗雨的样子看起来太郑重其事，南家成忽然有点担忧。 …… 不远处，迟南雪轻轻拉了一下司明远的袖口。 “怎么？” “你看。”迟南雪用下巴点了点不远处的人。 司明远看了好一会儿，这才道：“他们来迟了。” 迟南雪无奈：“……” “你不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对劲吗？”迟南雪笑笑，问道。 “哪里不对劲？”司明远蹙眉。 “我总觉得盛诗雨……” “她喜欢南家成。”司明远淡淡道。 迟南雪震惊地看过去：“你怎么知道？” “那是她从前看我的眼神。”司明远平静地说道：“那天亲子运动会时，盛诗雨不是也来过吗？她一直都在和我说那次综艺时发生的事情，她很容易因为接触喜欢上一个人，而现在，我想她喜欢上了南家成。” 迟南雪怔怔地看向司明远，许久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亏她还一直在吃醋。 司明远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女人，没来由地弯了弯唇角。 不知道为什么，他挺喜欢看迟南雪吃醋的模样。 她素来冷静沉着，工作的时候简直堪比工作机器，即使是平时，她也鲜少会表露出自己的情绪。 都是成年人了，谁会将情绪明目张胆地挂在脸上？ 司明远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迟南雪的隐忍看到她的坚强，可是那样腮帮微微鼓着不悦的样子，他很少看到。 那种时候，司明远没来由地觉得时间像是倒转回他熟悉的岁月，让他有种说不出的安然。 可是这些话，司明远没办法说与她听。 于是司明远只是微微垂了眸：“我以为没有这个必要。”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许久方才低声笑了：“恩，的确是没有这个必要，毕竟还有南先生的事情跟在那里，我知道你一直很不喜欢谈论……” 她的语气带着明显的失落和不悦，迟济桓看了一眼司明远，又看向迟南雪，这才认真道：“爸爸喜欢看妈妈吃醋！” “桓桓……”司明远的语气顿时无比无奈。 迟南雪诧异地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的唇角微微抿紧，知道自己这是被小家伙给卖了。 迟济桓无比天真无邪地开了口：“爸爸就是喜欢看妈妈为他吃醋，坏爸爸！” 迟南雪忍不住笑了一声，促狭地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轻轻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看向旁边。 “以前倒是没发现，你竟然也会这样不坦率。”迟南雪垂眸笑了，适才心底的郁结一扫而空，想了想道：“我的确是挺在意的，尤其是你现在不记得从前的事情……” 司明远的喉结微微滚动，那句喜欢在嗓子边绕了一圈，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迟南雪说得对，他终究是不够坦率。 第431章 仿佛什么都不曾变过 生日宴结束后，生活重又回归了正轨。 夏沐锋来云鼎送文件时，迟南雪正和迟麓麟面面相觑。 “我觉得这个策划案是真的有问题，”迟麓麟坚持地说道：“南雪，我不是在故意针对什么，但是你自己看一下，你觉得……” “这是海城那边的策划，如果父亲觉得有问题的话，可以随时和迟晓晴联系。”迟南雪平静道：“之前我们也讨论过这个问题，倘若不给海城一些自主权的话，他们那边也不好开展工作。” “可是自主权不是这样给的，如果真的让迟晓晴和夏沐锋合作的了的话……”迟麓麟有点急了：“谁知道夏沐锋那边是怎么想的？” 迟南雪微微笑了：“我的确是不知道夏沐锋是怎么想的，不过，”迟南雪看了一眼手表，道：“我倒是知道夏少今天要过来送文件，估计一会儿就到了。” 迟麓麟立刻噤声，很快，姚采薇就轻轻敲了敲门，示意夏沐锋到了。 夏沐锋进来时，身后跟着一个笑容满面的迟晓晴。 见迟南雪和迟麓麟都在办公室，迟晓晴显然也是微微一怔：“我以为这次负责文件交接的人是父亲。” “恩，我刚好过来谈一些事情。”迟南雪平静地笑笑，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迟晓晴，迟晓晴看起来春风得意，心情好的不得了。 迟麓麟轻咳一声，显然有点诧异，不知道迟晓晴和夏沐锋怎么忽然这样熟稔了。 迟晓晴就笑笑，解释道：“对了父亲，我可能还没来得及和您说，我和夏少和好了。” “你怎么能……”迟麓麟简直惊呆了，他现在还没忘了当时被夏沐锋逼着去打胎时迟晓晴的表情，时过境迁，他们居然和好了？ 迟麓麟的脸色是说不出的复杂，他看了迟晓晴良久，这才看向夏沐锋。 夏沐锋倒是没什么表情，只笑笑道：“迟先生，这是我们这次合作的文件，请您过目。” “你还叫迟先生啊？不是该叫伯父了吗？”迟晓晴笑眯眯地守着，她坐在沙发上，腿一晃一晃的。 换做是平时，迟麓麟肯定要说她没正形，可是现在，迟麓麟觉得这些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他蹙眉看向迟晓晴，良久方才将目光移转回面前的合同上面。 夏沐锋笑着解释道：“迟先生您主要审核江城这一份就可以了，海城那份合同……” “海城那份合同夏少为了给我让利，根本就没算自己的利润空间，我其实挺心疼的，我都担心夏少回去交不了差。”迟晓晴嘀咕道。 迟麓麟一副活见鬼的表情看了夏沐锋一眼。 夏沐锋便笑了笑，伸手摸了一下迟晓晴的头：“这有什么交不了差的？我说过，当年我护不住你，所以要受很多事情左右，可是现在不同了，现在的我若是还护不住你，一切还和从前一样，那我这么多年岂不是白活一遭？” “不许胡说。”迟晓晴嘀咕道。 夏沐锋忍不住笑了，摇摇头道：“你看你……” “行了，这份合同我觉得没有问题，但是……”迟麓麟想和夏沐锋单独谈谈，可是看着那份合同本身又当真像是夏沐锋刻意让利了。 这合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如非是因为私交甚笃，是断然不可能有这样倾向于一方的合同的。 都是生意人，这种事怎么可能呢？ 迟麓麟唯一一次见到，也就是在迟南雪和司明远身上了。 这种不求回报的合同，却第二次呈现在他眼前了。 迟麓麟低头看了一会儿，这才蹙眉开口：“这合同也没问题，所以海城那边……” “海城那边既然迟小姐信得过晓晴，那我肯定要一手推着晓晴往前走的，”夏沐锋正色道：“迟先生不用担心，虽然晓晴没有什么经验，但是我为了弥补曾经做过的错事，我也肯定会带着晓晴一路向前走。” 迟晓晴甜甜地垂眸笑了。 迟麓麟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了，他看了夏沐锋许久，这才道：“所以夏少是真的喜欢晓晴？” “我当时是一时糊涂。”夏沐锋叹道。 迟麓麟看了夏沐锋一会儿，又看向迟晓晴，这才叹了口气：“按理说孩子的事情我不该操心，但是……” “父亲还是别操心了。”迟晓晴冷硬地开了口。 迟麓麟微微蹙眉。 “父亲之前都没为我的事情操过心，现在忽然冲在了前头，我都觉得有点不适应，没这个必要吧。”迟晓晴轻笑一声，道：“现在这合同是我拿下来的，就像是当年姐姐拯救云鼎于水深火热之中似的，那时候姐姐靠的不也是司少吗？” 迟南雪静静看过去，迟晓晴就笑了一声：“我这句话不是针对姐姐啊，我是觉得姐姐能利用司少也很有本事，更何况人家现在结婚了，所以也谈不上利用，但是……我和夏少也是一样的，我们是真爱，夏少愿意帮我，父亲也用不着想那么多，您看着我，看着海城分公司崛起就是了，这不也是为了父亲积累资本呢吗？父亲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迟麓麟的脸色有说不出的意味，许久方才咬咬牙挥手：“我有什么可不高兴的，我就是担心你……” “那可真是不必了。”迟晓晴的脸上是说不出的讽意：“父亲从前也没怎么关心过我，我也这样安然地长大了，我可能没这个本事也没这个福气消受父亲的关心，可算了吧。” 迟麓麟尴尬万分，良久方才将合同推了过去，对夏沐锋伸出手。 夏沐锋看了一眼迟晓晴的脸色，这才笑着和迟麓麟握了握手，道：“迟先生，您放心，海城分公司也是，晓晴也是，都有我照应着呢。” 不知道为什么，迟麓麟总觉得这个表情说不出的不对劲。 他微微蹙眉，许久方才勉强点头应了。 迟南雪静静看着，就见迟晓晴几乎是不自觉地看向夏沐锋，那眼神，简直和从前如出一辙。 仿佛什么都不曾变过。 迟南雪微微垂眸，唇角带上三分凉薄的笑意。 第432章 如果感情可以理性来丈量 迟晓晴离开时，迟南雪去送了送。 迟晓晴的脸色显得很是轻松，笑着炫耀道：“姐姐你是没看到爸爸刚刚的表情，哎呦喂真是……” “你们还要聊一会儿吗？”夏沐锋笑着问道。 迟晓晴点点头挥手：“恩，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自己回家就是。” “那亲一个。”夏沐锋旁若无人地轻笑道。 迟晓晴的脸微微红了，凑上去在夏沐锋的脸上亲了一口，这才讷讷地挥手赶人。 夏沐锋大笑，转身上了车。 迟晓晴转过头来，这才发觉迟南雪一直静静站在一边看着，她顿时大囧，低声道：“我演呢。” “恩，知道。”迟南雪平静地笑了笑：“去我办公室坐一会儿？” “行啊，早知道如此，我就不跟着下来了，习惯了去送他。”迟晓晴尴尬地说道。 迟南雪不动声色。 “我最近和他接触不多。”迟晓晴有点紧张地看了迟南雪一眼。 “你还喜欢他吗？”迟南雪问道。 迟晓晴的手微微攥紧，无意识地挠了挠头：“不了吧？” 迟南雪看了迟晓晴一眼。 迟晓晴便抿了抿唇低声道：“我觉得我不喜欢他了，但是……我也说不准。” 迟南雪道：“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晓晴，感觉是骗不了人的。” “我没想骗你。”迟晓晴讷讷地说着，脸色有点挫败：“你知道吗？我是知道的，我知道他为了什么而来，我也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我现在负责海城的事情了，他根本没可能来找我，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了我自己。” 迟南雪静静看过去。 “你说我怎么那么贱呢……”迟晓晴哑声说道。 迟南雪满腔的话，听到这一句居然也就默然停住了：“别这样说。” 她不知道怎么去劝迟晓晴，倘若喜欢这种事情能劝，前世她就不至于不撞南墙不回头，最后撞得头破血流了。 倘若真的用理性来丈量，今生她也根本就不该再重蹈覆辙。 可是也有些时候，迟南雪挺感谢自己的不理性，否则大抵也就没有现在的她和司明远了。 “你说夏沐锋是真的喜欢我吗？”迟晓晴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道。 迟南雪看了迟晓晴片刻，这才轻轻叹了口气：“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不是心底已经有答案了吗？” 迟晓晴明显有点不甘心，低声道：“可是……” “没有可是。”迟南雪平静道：“迟晓晴，他不喜欢你，或许只是没有那么讨厌你，但是你千万不要自作多情，觉得他会喜欢你。如果真的喜欢你，当年他不会舍得那么对你。” “司少当年也不喜欢姐姐，你们最后还是在一起了，而且现在你们感情那么好。”迟晓晴低声道。 迟南雪终于知道迟晓晴在想什么了，她沉默片刻，垂眸笑了：“如果你想赌，你可以赌一赌试试看，你不知道我和司明远是怎样才走到了这里。” 迟晓晴咬咬牙，哑声道：“我觉得我和夏沐锋也可以。” 迟南雪知道这话题没办法聊下去了。 面前的饮料已经冷透了，迟南雪道：“或者简单点说，你可以看他会给你让多少次利，这是骗子的惯用手段，这一次他会给你让利，让你觉得他是真心对你，之后你可以等，如果他能一直让着你，就说明他是真心想要挽回你，可是倘若一次两次之后他对你提了要求，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迟晓晴，我想我不需要提醒你你也知道，他亏欠于你。” 迟晓晴微微垂眸，咬紧了牙关。 迟南雪没有再活下去，只是径自起身离开了。 …… 当晚，迟南雪一到家，就见司明远正在翻一本旧相册。 迟南雪的步伐在门口顿了顿，自然地问道：“那是什么呀？我记得你不喜欢拍照。” “是之前的。”司明远不动声色地收了，换了个话题道：“我今天去见了医生，医生说爷爷的病这些年治愈率有所提升。” 迟南雪有点惊喜地看过去：“那不是很好？和司爷爷说过了吗？司爷爷怎么说？” “还没说过，”司明远顿了顿，道：“我不想给了爷爷希望再让他失望，等我确认一下再说吧。” 迟南雪点头应了，想了想又问道：“那……” “还有，关于晏雁，”司明远一怔，道：“你先说。” “没什么要紧的，妈妈那边怎么了？”迟南雪问道。 “你妈妈去美国了。”司明远顿了顿，道：“入境之后似乎去你公司转了转，刘娴和你说了吗？” 迟南雪怔住：“没有，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这几天的事。”司明远蹙眉道。 迟南雪犹豫片刻，这才问道：“所以你……在监视我母亲的行动？” “我需要知道她的伴侣是谁。”司明远微微蹙眉：“她始终用所谓的自由来避免我们寻根究底，但是既然很多人都一而再再而三地以此来攻击你，我不可能无动于衷。” “明远。”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低声道：“你今天去见了木西医生，是吗？” 司明远面色微沉。 “我是出于关心，所以才关注你的行踪，可是你依然会不悦，”迟南雪轻叹了口气，道：“我母亲也是一样，我们是相互独立的个体，往后的人生中，我们也很难产生任何交集了，这种情况下你始终帮我关注我母亲的事情，我很感激，真的……只是我想母亲应该很不开心，没有人希望自己的生活总是暴露在他人的目光之下。” 司明远沉默良久，这才淡淡问道：“你知道我现在在怀疑什么吗？” 迟南雪一怔。 “晏女士很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份会对你造成怎样的影响，这才始终避而不提。”司明远沉声道。 他的太阳穴一阵鼓噪地疼着，司明远不知道这是不是今天催眠疗法的后遗症，可是他什么都没说。 迟南雪刚想开口，却是微微一怔，下意识看过去：“你怎么了？” 她看向司明远，神色相当严肃。 司明远刚想开口，迟南雪微凉的手便覆上了他的额头，司明远的动作顿时僵住了。 第433章 被人关心的感觉 迟南雪的手微凉，在司明远的额头上放了一会儿，这才默然地放了下来，神色依然很是严肃：“不热，但是你状态不对。” 司明远微微蹙眉，这种被人亲近关心的感觉总是让他有种说不出的不自在。 他别开头去下意识地轻咳一声，道：“没事。” “木西医生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迟南雪问道。 司明远的眉头微微蹙起：“你想多了。” 迟南雪太熟悉司明远了，有些时候迟南雪就觉得，司明远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她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发觉了解他的想法。 她认识他太久了。 而现在，迟南雪微微顿了顿，道：“你如果……” “我说了没事。”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的话音就那样卡住了。 其实迟南雪知道，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脾气多好的人，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她可以在任何时候和任何人唇枪舌剑，唯有对司明远不能。 只有在司明远面前，她下意识地变得温和变得柔软，像是要将自己的一颗心就那样小心翼翼地送上去似的。 而现在，司明远忽然这样疾声令色地说上一句话，迟南雪竟然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 她看了司明远良久，手指蜷紧又松开，司明远便闭了闭眼，掩去眉眼之间的情绪，道：“抱歉，我状态不太好。” 从前的司明远就是这样的，迟南雪没来由地觉得有点说不出的难过。 那是前世的司明远了，她以为他们永远都不会变回这样的相处模式的。 哪里能想到时过境迁，一切竟然都回来了。 “没什么。”迟南雪顿了顿，勉强自己笑了笑：“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南雪。”司明远沉默半晌，默然开口。 迟南雪的脚步微微一顿。 “有些事情我现在不方便解释，”司明远的语气温和了许多，顿了顿道：“但是你放心，我会独自处理好，我能不想给你添麻烦，这段时间你已经很累了。”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许久，这才垂眸笑了笑：“没关系。”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径自上了楼去。 躺在床上，迟南雪翻了个身，就看到了旁边订婚仪式上面拍下来的照片，那是影楼刚刚送来的。 照片上司明远正靠在不远处的吧台上，静静看着彼端的迟南雪，他的眼底尽数都是笑意，迟南雪看着看着，忽然就觉得眼眶有点潮湿。 如果说不怀念是假的，那段时间那么好，他们都那么好。 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了那里，她曾经以为往后的生活只会越来越好，怎么会想到一切都变得这么快？ 迟南雪抹了一下脸，甚至不敢多翻几下相册了。 过了一会儿，门被人轻轻敲响了。 “请进。” 钟清源进了门，神色依然有点说不出的窘迫，他顿了顿，道：“迟小姐，我之前还以为是我多想了，可是现在看来应该是真的，最近桓桓的心情一直不好。” 迟南雪微微一怔：“怎么不好？” “我起初也觉得，桓桓毕竟年纪还小，按理说是不该有这种问题的，但是他最近似乎有心事，后来我看了桓桓的手机，陆薇薇似乎是去幼儿园找过桓桓。”钟清源低声道。 迟南雪的脸色微微变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今天。”钟清源道：“抱歉小姐，是我没有照顾好桓桓。” “你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盯着人。”迟南雪蹙眉，顿了顿方才问道：“这会儿桓桓是不是已经睡了？” “还没有。”钟清源道：“刚刚送了牛奶进去，小少爷还醒着。” “我去看看。”迟南雪起身。 推开迟济桓的门，就见迟济桓果然还醒着，他正认认真真地写着日记，见迟南雪进来吓了一跳，匆匆就要藏，动作到了一半又有点尴尬，只好僵在那里。 迟南雪被逗笑了，站在门口挥挥手示意道：“没事，你先收着，妈妈就在这里等。” 迟济桓的脸红扑扑的，小心翼翼地将日记本藏好，这才道：“妈妈晚安。” “困了？妈妈就和你说几句话，不耽误你太久。”迟南雪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迟济桓的桌子，小小的桌子上摆着的全都是他们三个人的回忆，有订婚仪式的影集，也有之前儿童运动会拿到的奖杯。 “恩。”迟济桓乖乖点头。 “最近陆薇薇找过你吗？”迟南雪平静地问道。 迟济桓的手微微蜷紧，小心地抬眼看向迟南雪，良久方才纠结地点了点头。 “你还小，可能不太清楚当年发生的事情，”迟南雪顿了顿，道：“你那天见到的才是你的外婆，陆薇薇不是，以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她的语气很是沉凝，迟济桓犹豫良久，还是问道：“妈妈很讨厌陆女士吗？” “很讨厌，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妈妈都觉得，如果没有陆女士，你的外婆就不会被迫离开。”迟南雪微微垂眸笑了笑，摸了摸迟济桓的头：“妈妈不是希望你和妈妈同仇敌忾，但是妈妈希望你能够明辨是非。” 迟济桓咬住下唇，许久方才小声开口：“她和我说，说爸爸不记得我了，妈妈，爸爸是真的不记得桓桓了吗？” 迟南雪蹙紧眉头看过去：“桓桓觉得呢？” “爸爸和以前不太一样。”迟济桓小声道：“妈妈，爸爸会再离开吗？” 他小心翼翼地揪住迟南雪的袖子，小小的动作让迟南雪的心都跟着揪疼了。 “不会。”迟南雪顿了顿，道：“桓桓是不是很喜欢爸爸？” “恩！”迟济桓不假思索地点头：“爸爸也喜欢桓桓的！” 迟南雪忍不住笑了笑，心情却是说不出的沉重。 在回国之前，迟济桓从来都不曾说过自己有多想要一个爸爸，只是偶尔从睡梦中听到迟济桓念起老师教会的那一声“father”，迟南雪就会觉得心底一颤。 而现在，迟南雪沉默片刻，刚想开口，门被人推开了。 司明远站在门口，手里拿着迟济桓平时最常玩的恐龙小玩具，和迟南雪面面相觑。 迟南雪微微一怔，唇角染上了三分笑意。 第434章 我们都看得出迟晓晴的变化 “怎么？”迟南雪的眼底带着促狭的笑意。 “最近桓桓总说睡不着，”司明远顿时有种被识破的窘迫，将小玩具递了过来，这才道：“给桓桓准备的。” “谢谢爸爸。”迟济桓笑眯眯地应了。 司明远笑了笑，陪着迟济桓说了几句话，这才随着迟南雪出去了。 “你先去休息，我……” 迟南雪径自将司明远的手拉住了，她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我也睡不着。” “……没有第二个恐龙玩具了。”司明远挑挑眉。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眼底笑意渐深。 “我陪你。”司明远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手头的东西放下了。 迟南雪这才满意地笑了。 然而真正到了卧室，迟南雪方才觉得窘迫，自从司明远忘记了从前的种种以后，她还没有在清醒的状态下和司明远同床共枕过。 更多的时候，迟南雪醒来时，司明远已经在楼下忙着工作了。 而现在，人是自己拉回来的，迟南雪看了司明远片刻，轻咳一声开口道：“那个……” “晚安。”司明远靠近了一些，将一个吻落在了迟南雪的眉心。 迟南雪的眼睛顿时睁大，难以置信地看过去。 司明远笑意渐深，道：“睡吧。” 这怎么可能睡得着？ 迟南雪睁大眼睛看了司明远良久，这才小声开口：“你是故意的。” 司明远顿了顿，倒是没否认，伸手将迟南雪揽住，道：“最近一段时间，我有时候也会看看我们从前的事情。” 迟南雪静静地听着。 不知道为什么，空气显得尤为安静，也让迟南雪的心愈发平静下来。 她刚想开口，就听司明远低声道：“我知道从前很好，可是你放心，我会让那样的生活尽快回来，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迟南雪微微一怔，转头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的神色平静而安稳，淡淡笑了笑，道：“晚安。” 这一声晚安显得尤为温柔，迟南雪看了司明远良久，倒是没多想，只微微弯唇笑了：“恩，晚安。” 第二天，迟南雪到云鼎时，就见迟麓麟正守在她办公室门前，近乎焦灼地绕着圈子。 迟南雪微微一怔，看过去：“怎么了？” “你可来了，我昨晚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没听见？”迟麓麟紧忙问道。 迟南雪一怔，看了一眼道：“哦，手机没电了，有什么事吗？” “你知道媒体曝光了迟晓晴和夏沐锋的事情吗？”迟麓麟咬咬牙问道。 迟南雪有点诧异：“父亲是希望他们被曝光还是不希望？” “如果他们是真的，曝光就曝光了，可是现在我总是觉得夏沐锋在带着迟晓晴炒作，而且这事情在公司里面传开了，影响也不好。”迟麓麟低声道。 迟南雪微微笑了笑，将办公司门打开了：“父亲不用急，进来坐。” “我不进来坐了，”迟麓麟站在那里，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问道：“我只问你一句话，南雪，夏沐锋这件事是不是你安排吗？” “父亲将我想象得太全能了。”迟南雪有点无奈地笑了：“这事情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夏少的事情不是我能够左右的。” “那我就更觉得不对劲了，迟晓晴喜欢夏沐锋我能理解，可是夏沐锋对晓晴什么样，我们都看在眼里。”迟麓麟闭了闭眼，道：“这合作我看过，夏沐锋让利一点点，就能够获取迟晓晴的信任，将来呢？将来海城分公司可都在迟晓晴手里呢……” “谈不上都在迟晓晴手里。”迟南雪平静道：“父亲大概是忘了，海城分公司是双负责人制度，即使迟晓晴想要将海城分公司拱手让人，也要问问看蒋呈辉答应不答应。” “问题就在这里。”迟麓麟叹了口气，将一张纸推过来：“我就知道你可能还没看到。” “这是……” “蒋呈辉的辞职信。”迟麓麟端详着迟南雪的脸色。 “什么时候的事情？”迟南雪的脸色果然不太好看。 “昨晚，我看到就给你打电话了。”迟麓麟咬牙：“蒋呈辉的电话打不通，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反对这个合作案。”迟南雪微微蹙眉，道：“我和他联系。” 迟麓麟忧心忡忡地站在那里。 很快，电话就被接通了：“迟总。” 蒋呈辉的语气尤为平静，迟南雪顿了顿，道：“你先听我说……” “我就在楼里，我想了想，总归是要和迟总亲自道个别。”蒋呈辉的语气有说不出的无奈。 迟南雪抓着手机沉默半晌，点头应了：“你该知道我不会轻易放你走，来楼上会议室吧。” …… 迟南雪到会议室时，蒋呈辉正负着手看向墙上的画。 他笑了笑，道：“抱歉迟总，这个我还是想要亲手交给您。” 迟南雪没接，只是静静看向蒋呈辉：“我需要知道原委。” “没什么原委，”蒋呈辉无奈地笑了：“迟总，官方一点的说法，是我想要过更加自由的生活，但是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我的确是没有办法和迟晓晴共事。” 迟南雪微微蹙眉。 “这可能是我的问题，我和迟晓晴的性格……” “到底发生了什么？”迟南雪道：“蒋先生，你不是一个意气用事的人，之前我们安排去海城的人选时，也是你主动请缨。事实上，我始终认为海城会有更好的发展，也是因为那里有蒋先生在，倘若是迟晓晴一个人，我定然不会安排她去海城，海城是块难啃的骨头，可是因为有蒋先生在，所以我们很安心。” 蒋呈辉沉默良久，这才道：“之前都好好的，可是这一次迟小姐回海城，我们都看得出来迟小姐变了。”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静静看过去。 “可能是因为和夏少在一起了吧？现在迟小姐对海城的事情插手地更多了，我有时候也拗不过她，之前还有一次，她私自动用公章，我很担心将来海城出了什么问题，然后这件事也会归咎于我身上，迟总，我可能也只能做到这里了。”蒋呈辉无奈地说道。 第435章 你究竟相不相信我 迟南雪静静看了蒋呈辉片刻，道：“这件事我可以居中调和，我希望你能够给海城分公司一个机会。蒋先生，你原来不是云鼎的人，可是我想你应该也知道，你来了云鼎以后我的确很倚重你，你有这个能力，我也相信你可以带着海城分公司走的更远，也许将来海城分公司不会有迟晓晴，也不会有我在，但是会有你在。” 蒋呈辉的眼底有说不出的微光，良久，他方才叹了口气道：“迟总，不如这样说吧，我觉得海城分公司不适合施行双轨制，如果是以前我不会说什么，但是现在……我无意说迟小姐的不是，可是我的确觉得迟小姐改变了。” 迟南雪沉默半晌，微微颔首道：“我考虑一下，如果真的要施行非双负责人制度，至少也要走一轮股东大会。” “我同意。”蒋呈辉毫不犹豫地点头了：“迟总，我留下来是为了您而留下来，所以……谢谢您，也希望您不会让我失望。” 迟南雪微微笑了笑，点头应下了。 蒋呈辉出去后，钟绍钧方才忍不住开了口：“不是，我之前一直觉得蒋呈辉和迟晓晴搭配地挺好啊。” 迟南雪微微垂眸。 “不过看迟晓晴这态度也是，如果正常的话，不会这么快就飞速找媒体宣传吧？迟晓晴虽然一直都对小姐您很恭敬，可是谁知道心底是怎么想的？”钟绍钧蹙眉。 迟南雪笑了笑，道：“父亲呢？” “还在您办公室呢。” “我过去看看。”迟南雪进去，果然就见迟麓麟还在沙发上坐着，迟南雪想了想，道：“最近迟晓晴回家了吗？” “回了，别提了，”迟麓麟想起来就烦：“迟晓晴回家是和夏沐锋一起回去的，你就知道有多闹腾，简直就是……她觉得自己上天了你知道吗？就是和夏沐锋一起，就觉得自己可了不得了，我就想不明白了，当年都那个样子了，现在倒是好！觉得夏沐锋好得什么什么似的，说什么都不听了。” 迟南雪的脸色不太好看。 她本想得到的可绝对不是这个答案。 “是怎么了？刚刚蒋呈辉和你说什么了吗？”迟麓麟觉得气氛不太对劲，忍不住道。 “明天迟晓晴就要回海城了吧？”迟南雪看向钟绍钧。 钟绍钧点点头：“对，好像是和夏家的合作项目要开始了。” “恩。”迟南雪微微颔首，平静道：“蒋呈辉的辞职报告我压住了，这件事蒋呈辉不提，就当做是没提过吧，不过他提到了另外一件事，就是关于海城那边的双负责人制度，他觉得不妥当。” “哪里不妥当？”迟麓麟敏锐地看过来。 “他建议是以后改成单轨负责制，也就是让迟晓晴脱离实权。”迟南雪平静地看过去。 “这不好吧？”迟麓麟蹙眉：“他就为了这件事辞职？” “恩，我查过他，他之前在绮梦动画制造公司时也是自己负责一个项目，从来都不需要其他人签字盖章，可能是现在和迟晓晴共同负责觉得意难平。”迟南雪笑了笑。 “可是……迟晓晴的确是没有太多商业头脑，但是蒋呈辉一个人负责肯定是不行。”迟麓麟的心底顿时警钟大作，他如果没记错的话，总觉得蒋呈辉是迟南雪的人，可别是趁着这个机会给他配眼药呢吧？ 这如果蒋呈辉趁机将实权夺了，将来海城分公司还能听他的？ 迟晓晴虽然也倾向于迟南雪，好歹是个变量。 迟南雪便垂眸笑了笑：“我也是这样想。” “……？”迟麓麟诧异地看向迟南雪。 迟南雪心情颇为愉快地点头：“不过这样也好，如果父亲也觉得不妥当，那么我就不用将这件事提交股东大会了，我们直接就驳了。” “那你妹妹那边呢？”迟麓麟顿了顿，问道：“你不和她谈谈？这肯定是闹出什么矛盾了。” 迟南雪的神色很是平静，点点头道：“父亲放心，我自然会和她谈。” 迟南雪电话打过去时，迟晓晴的声音还带着三分懵懂的睡意。 “姐？”她的鼻音相当重。 迟南雪微微蹙眉：“还没醒？” “昨晚折腾地狠了，”迟南雪就觉得自己脑子不太转，说完方才意识到自己在和谁说话，脸色立刻变了，尴尬道：“不是，我那个，我看文件，看到下半夜……” 迟南雪懒得多想，笑了一声道：“有空吗？出来坐坐，明天你不就是要回海城了吗？” “嘿嘿，”迟晓晴笑道：“别说，我还真将海城当家了，每次回去都觉得特别有归属感。” 迟南雪弯唇笑了笑，迟晓晴揉了揉眼睛应下了：“我这就出来，姐你等我一会儿啊，我去你公司。” “恩，夏少呢？”迟南雪随口问道。 “他一早就去公司了。”迟晓晴自然地说着，显然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们一直在一起…… 迟南雪微微垂眸，面色微沉。 果然，不过半小时迟晓晴就匆匆到了。 公司里面的人目光各异，她之前被夏沐锋要挟打胎的事情，知道的人其实不少，这种八卦最适合作为茶余饭后的闲谈，更何况是老板私生女的八卦，简直是不能更精彩。 现在迟晓晴和夏沐锋闹得这么一出又一出，众人简直瞠目结舌当连续剧看了。 也正是因此，现在迟晓晴一到公司，对这些目光早就见怪不怪了。 她推开迟南雪办公室的门，眼底眉心尽数都是春风得意，藏都藏不住：“姐！” 迟南雪抬眼看过去：“你最近似乎很高兴。” “恩，之前我追夏少追成什么样啊，现在他给我提鞋都不配，天天都忙着追我。”迟晓晴高兴地声音都高了八度。 迟南雪忍俊不禁，将手边的辞职报告推了过去。 迟晓晴一怔：“这什么？” “蒋呈辉的辞呈，他觉得和你没办法合作。”迟南雪言简意赅。 迟晓晴睁大眼睛：“我，我干什么了我？” “你最近有过私自加盖公章的事情吗？”迟南雪平静地问道：“我不想隐瞒你，蒋呈辉说了很多事情。” 迟晓晴百口莫辩：“我什么都没做啊！”她简直气得跳脚，咬咬牙道：“我和夏少在一起以后都没怎么回去，他，不是姐，你说吧，你信我还是信他？！” 第436章 那和机器人有什么区别？ 迟南雪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看了迟晓晴片刻，这才微微笑了笑。 迟晓晴被她笑得心底发毛：“不是姐，你真的相信蒋呈辉说的话啊？我知道肯定是那个王八蛋说我坏话了，我告诉你姐，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如果我做了我……我天打雷劈我！我多珍惜这个机会啊，我就算是死都不可能做这种事好吗？” 迟南雪饶有兴致道：“你知道蒋呈辉还说你什么了吗？” “我……”迟晓晴的脸色就微微变了，轻咳一声道：“我大概能想到。” 迟南雪看过去。 “我这次回海城那边的确是心情挺好的，毕竟我之前追了夏少那么久，夏沐锋让我没脸，我也的确是因此消沉了很久。现在夏沐锋回过头来追我，我也是真的很高兴，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很能控制自己情绪的人，我将这份情绪带回去了。可是我也没说什么啊……”迟晓晴不甘不愿地开口道。 迟南雪只笑了笑：“你觉得蒋呈辉这人怎么样？” “阴沉不定，”迟晓晴几乎是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过工作能力也是真的强，这一点没说的。” “那么我和你说一下蒋呈辉是怎么想的吧，他打算独揽大权，这一点我和父亲都商量过了……” 迟南雪还没说完，迟晓晴就毫不犹豫地开口了：“我不可能同意，我觉得蒋呈辉不像是好人。” 迟南雪眉头微蹙，没有开口。 迟晓晴顿时就有点急了：“不是，姐，你不会是打算答应他了吧？我真的觉得蒋呈辉有问题，我跟你说，他……”她明明心底想着千万句话，到了嘴边忽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良久，迟晓晴方才红着眼睛哑声道：“我知道你一直都觉得我是陆薇薇的女儿，所以你信不过我信蒋呈辉，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当时姐姐让我去海城负责，我就很高兴了，现在我的确是没将海城带的多好，姐姐你如果想要将我拿掉也无所谓，但是我不同意变成单个人负责，我连我自己都信不过，我怎么可能信得过蒋呈辉一个人负责？”她咬咬下唇道：“姐姐你好不容易将云鼎带得这么好，如果蒋呈辉真是有那方面的外心，我肯定是不能接受的。” 迟南雪看了迟晓晴一会儿，这才轻轻拍了拍迟晓晴的肩膀笑道：“这件事不用担心，我心底已经有想法了。” 迟晓晴满心的好心情，在这一刻几乎尽数化为乌有，她的眼眶红的厉害，咬紧牙关许久方才迈开步子。 迟晓晴离开后，钟绍钧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小姐您真的不相信迟晓晴吗？” 迟南雪忍俊不禁：“你刚刚可不是这样说的。” “我……”钟绍钧挠挠头：“我也不是，我就是觉得挺意外的，毕竟我觉得迟晓晴不会说谎。” 迟南雪一怔：“是吗？” “她每次说谎话的时候都不敢看小姐。”钟绍钧低声道：“我观察好几次了，而且刚刚看迟晓晴的态度也的确不像，可是蒋呈辉那边，我也的确是不愿意相信是蒋先生那边出问题了。” 看着钟绍钧纠结的样子，迟南雪忍不住笑了笑，道：“既然你心底也是这样想的，那么看来我们有必要去一趟海城了。” “小姐要过去吗？”钟绍钧的眼神亮了亮。 迟南雪负着手点点头，又下意识问道：“对了，司少今天有安排吗？” “晚上有个会议，应该就是这段时间了。”钟绍钧道。 “你最近怎么一直没跟着司少？” “清源现在不是跟着小少爷吗？司少就将我拨给小姐了。”钟绍钧笑笑：“您放心，司少那边也有人。” “恩，”迟南雪顿了顿，道：“我是担心委屈了你，毕竟你一直都是跟着司少的，有什么事情也比较习惯。” 钟绍钧一怔，摇摇头道：“小姐误会了，其实我之前在司少身边，一度都怀疑过我自己是不是有用，毕竟司少从来都不怎么依赖我们这些人。” 迟南雪没说话。 钟绍钧就无奈地笑了：“我看其他人家不是这样的，之前我还和清源说过，我说我们拿着人家司家这么多钱，也没给人家做过什么。后来我才发现，其实司少很习惯这样的相处模式，他习惯将所有人都拒之千里，也很少愿意和人交心……与其说很少，不如说是彻底不愿意吧。最开始我们跟着司少可憋坏了，司少不爱说话，我们也没办法一直在旁边话痨……” 迟南雪简直要笑出声了：“你也知道你话痨？” “那可不是！”钟绍钧笑着道：“不过我和司少在一起以后就压抑了本性啊，我发现司少不喜欢我这样，你说我能怎么办？我就只能不说了呗。后来我才发现，司少不是不喜欢我这样，司少是单纯不愿意和人多交流，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那种。” 迟南雪微微一怔，沉默了下来。 “所以后来迟小姐和司少在一起了以后，我们真的觉得挺高兴的。”钟绍钧犹豫了一下，这才说了下去：“我们都知道司少是个很优秀很出色的人，可是您说如果人的生命中只剩下工作了，只剩下拼搏奋斗了，那和机器人有什么区别？那自己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吧？” 迟南雪沉默着，忽然就笑了笑。 她想起自己前世刚结婚没多久时信誓旦旦地和司明远说起的话—— “司少，喜欢一个人是很幸福的事情，被人喜欢也是一样。这意味着这个世界上有人惦记着你，有人在家里等着你回来，也就意味着你没有白白来这世界上一次，我知道你不懂，可我会让你懂。因为我喜欢你。” 这样琼瑶剧一样的台词，迟南雪曾经认真地和司明远说过。 可是换来的是什么来的？ 迟南雪现在想起来都差点笑出声来，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司明远一副见鬼的表情。 他看向迟南雪，目光冷淡无比：“我知道你对商务没概念，但是在我死后百年，这世界上也会有天宸地产，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白来这世界一次。” 第437章 因为他舍不得 迟南雪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有点想笑。 那时候她只是觉得司明远这个人简直就是个工作狂，可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那时候只是因为司明远并不喜欢她。 哪里像是今生？ 她什么话都不需要说，司明远就已经将所有的一切都打理好了。 她从来都没有感受过前世的悲苦前世的寂寞，因为司明远不舍得。 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男人也会变得心思细腻起来，因为他不舍得她难过。 迟南雪平静地笑了笑，道：“帮我联系一下木西医生。” “小姐？今天司少可能没时间过去。” “我知道，就是因为司少没时间过去，我才要过去一趟。” 钟绍钧有点费解，然而很快，他还是匆匆回来了：“木医生已经约好了，说是一直在等您的电话。” 迟南雪微微笑了笑，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 …… 一小时后，迟南雪在木西医生的会诊室坐了下来。 木西医生的会诊室很是温馨，木质色调的墙纸看起来尤为温暖。 迟南雪捧着一杯热茶，看向木西医生笑了笑：“您知道我要来找您。” “我相信您和司少的感情，现在发生了这些事情，您不可能不过来，迟小姐。”木西医生微微笑了笑，前倾的姿势恰到好处，不会让人感觉冒犯。 迟南雪就笑了笑：“木医生，我想知道明远现在在采取怎样的治疗方式。” 她虽然还在笑着，可是眼底的笑意却慢慢敛去了。 木西医生沉默片刻，道：“我对司少负有保密职责。” “我明白。”迟南雪轻声道：“我知道每个家属都会这样说，可是木医生，我想请您务必要记得，司少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即使是现在的他，对生活也没有任何影响，我们都可以将风险控制在最低，我看了您的书，您的很多观点我都非常认同，您说记忆缺失的人很可悲，因为人生的一部分是空白的，这些我都可以理解，可是……” “可是一旦这个人是你的亲人，迟小姐就没办法那样轻而易举地接受了，是吗？”木西平静地问道。 迟南雪点点头应下：“抱歉，木医生，我知道这很为难您。” “谈不上多么为难。”木西微微垂眸，道：“我能提供给你的，只有这一份。” 她将一张纸推过来，显然是早有准备。 迟南雪看了一眼，手就微微发颤：“这……” “迟小姐，我知道你的心情，我也完全可以理解，但是……我想让您知道的是，司少是自己认为这样的记忆催眠很是必要，我已经对司少充分地揭示了风险，可是司少依然愿意接受，他是为了对您负责，那么……我想您可以对司少多一些信心。”木西温柔地笑道。 迟南雪微微闭了闭眼。 她沉默良久，这才轻声道：“我可以参观一下治疗环境吗？” “当然。”木西似乎是对这样的要求微微一怔，还是点头应了。 绕下楼梯，迟南雪看到了地下室的一切。 地下室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小沙发，木西道：“抱歉，这里没有灯，为了充分重现之前的一切，我们这里只布置了这些还有投影仪，司少很难进入深度睡眠状态，所以很多事情进展地没有想象中容易，但是……我相信通过一些深层记忆的刺激，司少会想起来的。” 迟南雪静静看着周遭的一切，许久，她方才微微眨了眨眼，只觉得眼底说不出的酸涩。 她其实很难去想象，那样的司明远，为了她却愿意接受深度催眠，然后这样安静地坐在这里。 坐在黑暗之中，静静等着唯一的光源告诉他过去的故事。 其实强势的人都不愿意被催眠，因为那意味着自己不再能受自己掌控，迟南雪清楚地记得第一次来这里时，司明远有多么抵触催眠，可是现在一切都改变了。 他主动来到了这里，甚至隐瞒了自己。 迟南雪微微垂眸，只觉得嗓子都有点干哑。 许久，她方才轻声开口：“谢谢你木西医生。”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冒着违反职业道德的风险，带您来这里吗？”木西温和地开口。 迟南雪看过去。 “我看过很多人，有人是为了遗忘自己痛苦的过去开始新生活，也有人是为了让自己的妻子忘了自己，好的坏的都有，可是像是司少和您这样的情侣，我见到的并不多。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的深情被辜负。”木西微微垂眸道。 迟南雪怔怔地沉默良久，这才笑了：“木西医生，您放心，我们会很好。” “那就好。”木西平静地笑了，将迟南雪送到了门口。 …… 迟南雪到家时，就见司明远正静静地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见迟南雪回来了，他这才笑了笑开口：“听说今天云鼎闹了不少事情。” 迟南雪叹了口气，点点头，将蒋呈辉的事情说了一遍。 司明远的眉头微微蹙起，下意识道：“我记得你和迟晓晴……” “你记得？”迟南雪一怔。 司明远的话音被吞了回去，他自己也沉默了许久，这才摇摇头叹了口气：“抱歉，我也不知道这句话从何而起，可能是刚刚一时想起什么了。”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良久，这才摇摇头笑了：“没什么，总会想起来的，想不起来也不要紧。” 司明远笑了笑，只道：“你很信任迟晓晴。” “谈不上信任，只是……今天看迟晓晴说话的状态，我觉得她比蒋呈辉可信。”迟南雪认真道。 司明远道：“现在最好的办法是侧重一方，让一方的所有想法彻底暴露出来，听你现在的话……” “我决定明天和蒋呈辉谈谈，毕竟蒋呈辉表露出了明显的欲望，”迟南雪露出英雄所见略同的笑容，点点头应了：“这样的人很容易被欲望控制。” “我也这样想。”司明远含笑道：“刚好可以看看迟晓晴的态度。” 迟南雪笑意渐深：“蒋呈辉的性子我多少了解，他一旦尝到了甜头，很难收得住，也许就会露出马脚。” 第438章 我一直觉得这是命中注定 “我们从前……是不是也是这样配合的？”司明远忽然问道。 迟南雪一怔，下意识看向司明远。 “我从前甚至以为，天宸地产也是和你一起打造的。”司明远平静道：“后来我发现，是因为你离开了，所以那些年我比平时更加勤勉，这才创立了天宸地产，我一直觉得很可惜。” 迟南雪怔忪的看了司明远良久，这才垂眸笑了：“那有什么可可惜的？” 司明远微微蹙眉。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失去了这些年间的记忆，他特别想要在生命中烙印下属于她的一些痕迹。 仿佛不这样做，他们之间最后一点牵绊就会化为虚无似的。 迟南雪却只是笑了笑，道：“最初我喜欢你的时候，你还没有创办天宸，那时候我知道你优秀，却也不曾想过你会有今天的成就，可是后来……我觉得没有看错人。” 司明远静静看过来。 “有人总说，喜欢一个人不会看那个人的成就，可是我觉得不是这样的，”迟南雪微微垂眸，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你可能不知道，那时候我还上高中，你创办天宸地产的那年，我简直比自己创办了一家公司都要开心。我经常和人说，我喜欢的少年是江城最优秀的那个。” 那个少年的影子就这样闯进她的世界，在她的世界一眼万年。 那时候迟南雪比任何人都要开心。 她喜欢看着司明远意气风发的样子，看着曾经只有自己喜欢的人，就这样成为万众瞩目的新星，成为江城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时，也不是没有失落的，可是更多的还是高兴。 她是真心实意地，在为司明远高兴着。 “我喜欢那时候的你，也喜欢后来的你，所以没什么可惜的，我一直都觉得这是宿命注定。”迟南雪认真道。 她的眼神宛如带着星光，司明远看了迟南雪许久，还是忍不住笑了。 他无意识地抬手，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 她很少说起过去的事情，司明远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现在这一刻，他忽然就能体会很多男人的心境了。 听自己心底在意的人说起过去的事情，真是说不出的满足。 仿佛时间一下子倒转回过去的岁月，司明远轻咳一声，道：“或许就像是你说的一样，机缘巧合。” 迟南雪怎么会看不出司明远的窘迫，她轻轻笑着，看向面前的人。 一个电话打破了微妙的气氛，司明远下意识将电话抓了起来，道：“抱歉，我看一下。” “没事，你先忙。”迟南雪忍俊不禁。 司明远看了一眼，就匆匆去了窗边。 迟南雪偶看过去，就见司明远的眉头微微蹙着，显然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 过了一会儿，司明远方才走了回来，道：“我可能得出去一趟。” “恩？”迟南雪看了一眼窗外：“外面下雨了。” 岂止是下雨了？电闪雷鸣简直是有点骇人。 司明远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侧脸，道：“抱歉，家里出了点事。” “家里？”迟南雪顿时紧张了起来。 司明远却没有多言，只道：“是我父亲那边的事情，你也帮不上什么忙，我自己过去就是了。” 司明远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将衣服裹紧，径自出去了。 迟南雪便看向钟绍钧，钟绍钧犹豫了一下，道：“是司少的父亲回来了，我听说的是有人要借着司少父亲的事情说司军长的不是，毕竟……司军长就这么一个儿子，司少的父亲真是特别坑。” 迟南雪蹙眉：“这有什么可牵涉司军长的？” “司军长德高望重，但是司先生的风评不好，”钟绍钧无奈道：“其实司军长这边最近在牵涉一个评定，所以这次估计就是针对评定来的吧，评定要在公开媒体发布的，如果有污点，估计不仅仅是评定不上的事情，司军长之后肯定也不好过，最近军部都在三令五申呢。” 迟南雪沉默半晌，倒是想起来这么一桩事了。 前世也有这么一回，司明远是一个人处理的。 司景深的事情在江城绝对是大事了，当年是司景深带着建设兵团将江城一砖一瓦打理起来的，司景深的名字在江城几乎算得上是如雷贯耳，也正是因此，真真假假的几篇报道，几乎掀起了整个江城的波动。 后来虽然司明远尽量辟谣了，可是一切都迟了。 司景深几乎是大病不起，就那样郁郁地去了。 这成了司明远心头的一块疤，是司明远不能提及的过去。 迟南雪后来记得司明远几次三番见到旁人提这件事的表情，可是她唯独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回来掀起了这么多蝴蝶效应，居然还是没能让司景深躲过这件事。 “我也去一趟。”迟南雪几乎是下意识起身。 钟绍钧紧忙哭笑不得地将人拦住了：“小姐，您可别去，您去做什么啊？” “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伯父被指控的事情如果是诽谤污蔑，我可以帮忙在法庭上……” “现在还没到那个地步呢，司少应该只是过去看看，担心老爷子那边情绪不稳定。”钟绍钧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心说这天气若是迟南雪出去出了什么事，还不知道司少要如何呢！ 迟南雪无奈地停住脚步，道：“那就明天，明天上午我约了蒋呈辉，下午，我去一趟司爷爷家。” 钟绍钧这才忧心忡忡地应了。 迟南雪刚想上楼，就见迟济桓揉揉眼睛出来了：“妈妈。” 他高高兴兴地举着手中的小册子，问道：“妈妈，这是不是妈妈小时候的照片啊？” 迟南雪一怔，笑道：“胡说，妈妈小时候的照片都没搬过来呢，这是……” 迟南雪看了一眼，神色就是微微一窒：“什么时候拿过来的？” 钟绍钧低声道：“这些可有年头了，有的是您去美国时候司少让人去您家接的，还有的是这段时间司少陆陆续续带过来的，您可能不知道，司少比谁都担心想不起当年的事情。” 第439章 他是不是也有过同样的感受？ 迟南雪下意识地闭了闭眼。 她将手中的照片都捏出了指痕。 她根本就不知道，司明远也会如此介怀。 她曾经毫不客气地指责过司明远，她说你知道不知道，你停在原地是不会痛苦的，而独自被留在回忆中的我才更痛苦。 司明远是真真正正听进去了。 迟南雪几乎要费力地仰着头才能避免自己的眼泪跟着落下来，她一直都觉得司明远这个人不够细腻，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细腻的人，可是在自己面前，司明远似乎一直努力在试着让她更开心一些。 他在努力将过去记起，哪怕那是他从来都不曾有机会参与的过去。 可是这些事情，司明远从来都不曾说过。 他总是这样默默地付出，迟南雪就有点哭笑不得。 明明是平时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在爱情中就不知道邀功了呢？ 他任凭自己指责，任凭自己说他的不是，任凭自己在他的世界里横冲直撞，他从来都不曾说过半句。 怎么在自己面前，就这样温柔了呢？ 迟南雪微微垂眸，轻轻地笑了。 她轻轻摸了摸迟济桓的头，道：“这里面还有桓桓的照片呢，是之前在美国拍的，对不对？” “恩。”迟济桓点点头，小声道：“妈妈，你说爸爸那时候是不是也想我们呀？” 天真无邪的一句话，差点直接将迟南雪的眼泪逼出来。 这个时候迟南雪方才发觉，其实可以肆无忌惮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是个多幸福的事情啊！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情绪近乎崩溃的时候，看着司明远的眼睛说：“你都不知道我在美国那段时间过得有多不好……” 那时候司明远的眼眶是不是也有点红了？ 他是不是也曾经猛地攥紧手指，只因为那一瞬间情绪差一点就要失控了？ 他是不是也有过同样的感受？只有她总是觉得司明远这样的人从不曾共情。 他从来都不肯将那些不易挂在嘴边，可是迟南雪根本不敢想象，自己连看一张他们唯一的烟花合影都要小心翼翼藏着的，生怕下一秒眼泪就要决堤，司明远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将这些照片要过来，然后一张张认真地翻看的？ 他什么都不肯说，也什么都不曾说。 “恩，爸爸喜欢桓桓，当时一定很想念桓桓。”迟南雪微微垂眸。 那时候她以为自己将桓桓藏得很好，可是她却忘了，司明远第一次见到桓桓时，脸上根本没有半点惊讶的表情。 现在回想起来，她心底尽数都是心酸。 现在的司明远再次翻看起这些，听着旁人说起那时候的他，又会是怎样的心境？ 迟南雪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去想，也无法感同身受。 她只能尽量控制住自己微微发颤的手指，轻轻摸了摸迟济桓的头，语气更加温和几分：“快去休息吧。” “妈妈晚安，”迟济桓乖乖亲了一口迟南雪的侧脸，道：“以后我们都要爸爸了，爸爸就不必想我们了，妈妈也不用想爸爸了！” 迟南雪轻轻笑了，点点头应了。 …… 司明远推开卧室门时，就见卧室的灯还开着。 钟绍钧紧忙追上来，小声道：“这是小姐给您留的，嘱咐我给你热上，说外面寒凉，您回来得晚，怕您胃不舒服。” 司明远微微一怔，看过去。 那是一碗热汤，简简单单的食材，却是让司明远的心微微悸动，仿佛这一切都是无比熟稔，只是他忘记了。 司明远手上的动作微微顿了顿，还是接过来，慢慢喝完了。 这一碗汤喝下去，整个人都跟着暖热起来，司明远笑了笑，小心的掩上门。 迟南雪无知无觉地睡着，眉头却是微微蹙着，显然是睡得不太安定。 这样的时候，反而给了司明远更加认真端详迟南雪的机会。 他静静看了一会儿，这才轻轻笑了笑，那种发自内心的爱怜，司明远知道，这或许不是现在的自己的情绪，而是来自曾经的那个他，如同那无数的习惯一样，不仅没有让司明远感觉陌生，反而让他觉得说不出的熟稔安心。 司明远微微俯身，在迟南雪的眉心落下一吻。 这个动作做过一次，第二次就容易多了。 司明远静静打量了迟南雪许久，这才含笑道：“晚安。” 所有的疲惫在这一刻一扫而空，有那么一个瞬间，司明远忽然就理解了“家”这个词的意义。 他伸手去关灯时，迟南雪嘀咕了一句什么，然后随手将司明远的胳膊抱住了。 像是树袋熊一样的抱法，司明远的动作微微一顿，下意识看过去，这才发现迟南雪根本就没醒，犹自在那里打着幸福的小呼噜。 司明远有点莫名地笑了笑，却是没舍得将手抽出去。 第二天迟南雪醒来时，她还保持着这个姿势，认认真真地抱着司明远的胳膊。 她费了一会儿时间方才意识到，自己八成是将司明远的胳膊当成枕头了，迟南雪的脸蓦地红了，刚想松手，司明远就轻笑了一声：“睡着的时候那么不见外，现在紧张了？” “恩……”迟南雪的动作微微一顿，下意识帮司明远揉了揉：“是不是麻了？” “还好。”司明远抽手的时候，脸上云淡风轻的表情就微微僵住了：“咳……” 迟南雪紧忙乖乖伸手给司明远揉了揉，这才小声道：“你昨晚是不是……” “不是偷亲的，是名正言顺的。”司明远毫不客气地说道。 迟南雪的脸微微红了，无语地看向眼前的人：“我没想问你这个，”她想了想方才问道：“对了，关于司爷爷的事情，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其实是我父亲的事情，暂时火还没烧到我爷爷身上，我估计没有人会将事情朝爷爷身上引，先静观其变吧。”司明远微微蹙眉，显然是不想多言。 迟南雪犹豫片刻，道：“有这么几家媒体，我觉得是最可能报道的，你可以先留意一下。” 司明远一怔，看向迟南雪手头的名单：“这是根据什么整理的？” “是根据一些既往的文章研究的。”迟南雪信口胡诌。 “我会重点防范。”司明远看了迟南雪许久，这才沉声应了。 第440章 这是一场真正的博弈 迟南雪这才觉得心底松了口气，点点头应下。 她思来想去，这才记起来前世造谣闹得最凶的几家媒体，在名单里面穿插着放好了。 现在这份名单交给了司明远，迟南雪知道事情一定已经处理了一半了。 司明远顿了顿，道：“蒋呈辉那边，你打算去海城吗？” “恩，估计要去，这周吧。”迟南雪道。 “刚好我这周也要去海城见黎先生一面，黎先生在林凝的事情上帮了不少忙，虽然后来出了事故，可是一码归一码，这件事也不能归咎于黎先生，刚好他们公司似乎是十周年庆，要开慈善晚会，我也要过去一趟。”司明远点头道。 “那刚好。”迟南雪来了点精神：“海城分公司成立以来我也没去过，刚好这次可以一起参观黎氏。” “我最近可能要多忙一些家里的事情，如果云鼎有任何我能帮上忙的，直接给我打电话，不要让我再从媒体上知道你们云鼎的事情。”司明远无奈道。 迟南雪忍俊不禁：“你放心，我肯定第一个麻烦你。” 司明远轻轻敲了一下迟南雪的头，道：“去吧，我就不多耽搁你了。” 很快，迟南雪就在云鼎见到了蒋呈辉。 蒋呈辉看起来比那天的状态好了太多了，他去打理了一下发型，现在看起来愈发干净利落。 迟南雪进门时，就见蒋呈辉正在和秘书说话，逗得秘书笑得花枝乱颤的。 迟南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笑：“蒋先生。” “哎，迟总。”蒋呈辉笑笑，径自走了过来：“迟总这么快就找我了，想必是给我带来了好消息。” “请坐。”迟南雪自然地笑道：“我昨天见了迟晓晴一面。” 蒋呈辉的笑容微微一僵，道：“迟总还是年轻，这种话您怎么能和迟晓晴说呢？您这样说，不是让我为难吗？” “这有什么可为难的？如果迟晓晴真的做过私用公章这种事情，我肯定是要处分的，这一点蒋先生可以放心，我更加相信的人肯定是您。”迟南雪平静地笑道，语气平静地几乎可以骗过自己。 蒋呈辉这才放松地笑了，向后靠了靠，道：“迟总，您愿意给我交个底，我肯定也愿意和您说真话，其实这么多年，我之所以会选择云鼎，也愿意选择迟总，为了迟总做事，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您信任我，”他顿了顿，道：“这样说吧迟总，其实迟晓晴可能就是在您面前表现地好，您去海城问问，谁不是对迟晓晴怨声载道的？她的确是没有这个能力，您让她坐在这个位置上，其实损害的也是您的声誉，因为有人说您任人唯亲是吧……” 迟南雪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 蒋呈辉就说了下去：“我是觉得您可以将迟晓晴拿掉了，事情可以慢慢地审，就算是最后没有结果也不要紧，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她名声完了。说句不好听的，我知道迟晓晴名声一直不好，也正是因此人们才颇有微词。” “这件事是怎么在公司传开的？”迟南雪忽然问道。 蒋呈辉的面色微微有点僵硬，轻咳一声道：“坏事传千里嘛。” “是吗……”迟南雪平静地叩了叩桌面，道：“我还以为是因为有人记恨着迟晓晴，所以特别将事情传出去了。 蒋呈辉的脸色愈发尴尬，道：“迟总您看您这是说笑了，真正去了海城分公司的我们这边的人不就是我们二位吗？迟总总不会是在怀疑我吧？” 他也是戏谑的语气，迟南雪只是静静打量了一下蒋呈辉的脸色，就在蒋呈辉几乎无法控制面部表情时，迟南雪微微弯起唇角笑了：“蒋先生这是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怀疑蒋先生？如果说是从前，您不仅是我的军师，也是我永远的嫡系。” 蒋呈辉笑得更加肆意：“谢谢迟总。” “所以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情，先和我商量，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有那个一个瞬间，蒋呈辉觉得自己就像是要被迟南雪看穿了似的，他有点紧张地轻咳一声，道：“那是肯定，这次也是我急了，对不起啊迟总，差点就让您失望了。” “这都是小事。”迟南雪平静地笑了笑，似乎是不经意地提了一句：“往后海城分公司就都靠蒋先生了，蒋先生可千万要加油，那边的事情若是真的变成你一个人定了，记得随时我们本部保持联系。” 蒋呈辉的脸上写满了春风得意，开怀地笑了：“那您放心，股东会这边批复下来了，我保证明年能将海城分公司的业绩翻个两翻。” 迟南雪点点头，眼底满是满意：“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您放心吧。”蒋呈辉高高兴兴地走了。 迟南雪这才将隔断的门打开，迟晓晴出来时脸色无比苍白：“我什么都顺着他，是因为我觉得他有经验有能力，他就这么说我？” “后悔了没？”迟南雪含笑问道。 “后悔什么？”迟晓晴微微一怔。 “后悔之前我问你蒋呈辉如何时，没多说他几句坏话。”迟南雪轻笑道。 迟晓晴的脸色微微变了，咬咬牙道：“我之前也是识人不明，我真没看出来他对我意见这么大，我……” “之前本想瞒着你的，但是现在看来也不必了，我下周可能会找时间去海城一趟，算是突击检查吧，目前就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迟南雪平静道：“还有，蒋呈辉的事你也要多留心。” “什么意思……”迟晓晴有点紧张。 “他可能是夏家的人，到底是谁的我不确定，但是必然和夏家少不了联系。”迟南雪淡淡道。 迟南雪瞠目结舌地看过来：“夏少……” “那倒是未必。”迟南雪笑了：“但是我的确要提醒你，你要知道夏沐锋未必是真心。” 迟晓晴陡然沉默，良久，她方才苦笑了一声：“我知道您是真心待我，就已经很高兴了，真的，我真的没想到，在我和蒋呈辉之间，您能选择相信我……” 被迟南雪的秘书带到门后，清清楚楚听着外面的对话时，迟晓晴是真的惊呆了。 被人信任的温暖，此生她第一次这样真切地感受到。 那是发自内心的热度，几乎将她整颗心都照亮了。 第441章 你觉得我不配被人喜欢 迟晓晴咬咬牙，低声道：“姐你放心，我这次回到海城，肯定会好好表现。” “你表现什么？”迟南雪轻轻敲了一下迟晓晴的头，笑道：“不需要你表现，你现在更需要做的是放平稳你的心态，这段时间你回到海城，蒋呈辉的态度定然是不比从前了，你要有所准备。” 迟晓晴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迟南雪便自然地问道：“你和夏沐锋现在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迟晓晴挠了挠头，低声道：“我们也没什么怎么样的，夏沐锋现在说喜欢我，我其实都不敢信了，我总觉得他将来还会那样对我。” 迟南雪微微蹙眉，道：“有人说蒋呈辉是夏家的人，你听说过吧。” “啊……”迟晓晴的脸色有点说不出的意味，顿了顿道：“总不能是夏沐锋的人吧？我看他对我挺好的，至少最近这段时间都挺好的，我不相信这是夏沐锋做的，他如果真的有这个想法，其实根本没必要去策反蒋呈辉吧，策反我不是更容易吗？” 迟南雪垂眸笑了：“你觉得如果夏沐锋和你重逢第一件事就是想要你帮忙，你会怎么看？” “啊？”迟晓晴愣住了：“那怎么可能？他之前做的事情我还没忘呢！” 迟晓晴显得怒气冲冲，下一秒，她看向迟南雪，脸色微微变了：“你是说……” 迟南雪平静道：“你一直对我说，你现在对夏沐锋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我不是在评判什么，我只是想要告诉你，这是好事，因为你不知道夏沐锋究竟是怎样想的。他时隔多年再次接近你……” “姐姐是想说，他接近我都是为了我的身份，跟我这个人没有任何关系，是吧？”迟晓晴低声问道。 迟南雪微微蹙眉：“我只是给你一个可能性。” “可是姐姐从来都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知道我不如姐姐，我的出身不如你学识不如你，甚至我喜欢的人也不如你……你在云鼎叱咤风云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想过我是怎样跟在后面看着你的，”迟晓晴咬牙道：“我的确是很高兴，你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去海城坐在了这个位置，我也很感激你愿意去相信我，可是你骨子里面就是最瞧不起我的。” 迟南雪静静看过去，眉头微蹙。 “你觉得我不值得被人喜欢。”迟晓晴哑声道，她的笑容有点发苦：“是吗？” “你误会了，我只是不希望你重蹈覆辙。” “没事，我知道我不如你，什么都不如你，现在一样，将来我大概也永远都追不上，你瞧不上我，我也认了。”迟晓晴默然握紧手指，低声道。 她的眼底蓄满了泪水，显然是委屈至极。 迟南雪蹙眉看了迟晓晴一会儿，这才道：“蒋呈辉的事情很快就会曝光，你会有机会看清楚夏沐锋的，迟晓晴，不是我认为他不爱你，而是一个爱你的男人不可能让你受那么多委屈，一个爱你的人不管因为什么，都不可能让你为他去打胎为他承受那么多骂名。” 迟晓晴沉默良久，这才自嘲似的笑了笑：“没事，你说什么都是对的，我认了就是了。” 她说完，径自摇摇头道：“我先回去了，我心情不太好。” 迟南雪没有追上去，只是静静看着迟晓晴的背影。 许久，她方才微微闭了闭眼。 …… 晚上司明远来接迟南雪时，迟南雪刚好看到姚采薇和迟麓麟高高兴兴地说着话出来了。 在门口看到迟南雪时，迟麓麟显然有点惊讶，微微一怔道：“今天怎么这么晚还在这儿？” “司少的车快过来了。”迟南雪平静地笑笑：“父亲和姚秘书这是……” “哦，今天晚上刚好有点私事。”迟麓麟自然道。 姚采薇微微抿了抿唇，眼底眉心都是温存笑意。 迟南雪记得，今天是姚采薇的生日，难怪迟麓麟说是有私事。 她没多想，只是微微笑了笑点头应下，刚好司明远的车也到了，迟南雪索性径自上了车。 然而刚坐上车没多久，一个电话就拨了进来，迟南雪看了一眼，侧头看向司明远：“是陆薇薇。” “她和你联系做什么？总不会是又想和你做交易吧？”司明远蹙眉。 “那她也是太走投无路了。”迟南雪哂笑一声，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电话接了：“你好。” “南雪，你现在在公司吗？”陆薇薇的语气无比焦灼。 “不在，怎么了？” “你……你见到老爷了吗？”陆薇薇简直要急疯了：“老爷已经快一周没回家了。” 迟南雪平静道：“这一周公司的事情有点忙，陆女士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直接和父亲联系，不需要通过我。” “他不接我电话。”陆薇薇讷讷道：“他私人手机把我拉黑了，工作手机我打不进去，我总不能通过姚采薇联系老爷吧，这不是给姚采薇脸了吗？迟小姐，我不是说什么，您想想看，我不知道姚采薇是不是您和司少的人，就算她是，她现在还跟您一条心吗？您真的以为姚采薇和我一样那么好对付吗？如果她真的登堂入室了，那岂不是出大事了！” 迟南雪安静地听了一会儿，倒是笑了：“陆女士，您觉得现在的迟家还有多少资产？你们为此争地头破血流，就一厢情愿地认为我和你们一样，我不知道是什么给了你们错觉。” 陆薇薇一怔。 “根据最近的估值，迟家所有资产统共也就不到三千万，对于我而言，这不过是我在美国公司一年的营收额而已。陆女士用这些来要挟我，未免有点不够看。”迟南雪含笑道。 她的语气云淡风轻，却是让陆薇薇恨得牙痒痒。 “不说这个了，迟小姐，我真的需要联系上老爷，迟小姐，我不想采取一些大家都不好看的手段……” “陆女士大概是误会了，”迟南雪平静地弯起唇角：“您去威胁我父亲，何必要和我知会一声？我是完全不介意的。” 司明远将手机递了过来，迟南雪看了一眼，面色就微微沉了下去。 第442章 她的心没来由地安定下来 陆薇薇的呼吸微微急促了几分，良久方才哑声道：“你会后悔才的迟南雪，祥龙如果真的出了事，老爷也不可能饶了你！” 她说完，怒不可遏地将电话放下了。 迟南雪微微蹙眉，下意识看了司明远一眼。 司明远沉默片刻，道：“陆薇薇的话不可尽信，她素来擅长将事情说的很夸张。” 迟南雪点点头：“不想这个了，”她想了想，道：“对了，爷爷那边的情况还好吧？” “我去了一趟，爷爷没有多么在意那些流言蜚语，那些东西很难影响到爷爷，放心吧。”司明远道。 迟南雪没开口，只是微微蹙了蹙眉。 她印象中并非如此，最初司景深也的确是没有在意那些，司景深那个年代的人，很容易地相信清者自清，他却没有想到后来流言发酵了，事情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迟南雪顿了顿，道：“我和一些主流媒体聊过了，他们很愿意配合我出一些访谈，这些访谈不会显得很刻意，可以让爷爷放心……” “爷爷应该不会愿意配合。”司明远叹了口气，道：“没关系，放心吧，如果真的出了问题，我会进一步跟进。” 见司明远没有说下去的意思，迟南雪索性也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她方才轻声开口：“对了，我想过了，我打算后天去海城一趟。” “恩，不过我这次可能没办法过去了。”司明远顿了顿，道：“你知道最近房地产市场遇冷的事情吧？” 迟南雪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我知道，天宸地产最近情况怎么样？我听说由于政策的缘故，现在房地产价格回流，银行那边都有点沉不住气了。” “对，”司明远点点头，面色微沉：“几家大的地产商有打价格战的趋势，天宸地产也要及时应对。” 迟南雪微微垂眸应了：“好，我知道了，我尽快回来。” “没关系，和法务部关联性不大。”司明远平静道。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片刻，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帮上什么忙，虽然我人在天宸地产，可是实际上我能够做到的事情却很少。” “会有机会的。”司明远摸了摸迟南雪的头，平静道。 “从前，我刚到天宸时……”迟南雪的眼底有些许怀念。 司明远那边一个电话打了进来，迟南雪微微一怔，善解人意地笑了：“没事，你先接电话吧。” 司明远微微蹙了蹙眉，还是将电话接了起来。 迟南雪静静看向窗外，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知道过去不可追，她同样知道谁都无法回到过去，过去或许也没有那么好。 只是过去太美好，所以现在才会忍不住去怀念。 “过去和现在不同，”司明远将电话放下，忽然开口道：“我大概知道你在想什么，过去的时候我更倚重你，是因为那时候公司比较小，我可以什么事情都和你聊一聊，那时候公司牵涉的问题也不多，我也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现在天宸地产已经是上市公司了，我的确是没有办法像是从前一样和你事无巨细地交流，这并非是因为我不想在公司的事情上和你多讨论，而是因为公司规模扩大了，不可避免的。” 迟南雪微微一怔，道：“我不是在想……” “这不是你我之间的问题。”司明远肯定地又说了一遍。 迟南雪怔怔地看向司明远，司明远就平静地笑了笑：“是不是在介意这个？我大概能够想到你的心思。”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垂眸笑了：“现在不介意了。” “有什么想法，都可以随时和我说，我不希望你将这些都归咎于是我不记得曾经的事情这件事上，因为只有这件事……”司明远顿了顿，道：“是我不确定多久才可以改变的。” 司明远向来不喜欢不定数，而这件事明显是个不定数。 他的语气谈不上多么温和，却让迟南雪的心没来由地安定下来。 迟南雪浅浅笑了，认真地点了点头。 …… 第二天一大早，迟南雪就接到了迟麓麟的电话：“你在哪里？” 他的语气相当不善，迟南雪翻了个身，这才清醒了几分：“在家，怎么了？” “昨天你陆阿姨找你，你为什么没有理会？南雪，你陆阿姨哭着和我说的时候我都没相信，你怎么能这样做事？”迟麓麟的语气简直满是怒意。 迟南雪微微蹙眉：“发生什么了？” “昨天你陆阿姨不就和你说了吗？祥龙病成这样，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迟南雪，你推心置腹地想一想，如果事情换到桓桓身上，你得多着急，你……你现在来医院一趟，你让司少帮忙，帮我找个儿科最好的医生过来，我知道司少有这个能力，你也该帮这个忙。”迟麓麟的语气相当冷硬而理直气壮。 迟南雪坐直了一些，淡淡道：“明远不在家。” “你是不是希望我将你的事情都曝光？我告诉你迟南雪，我没有亏待过你，你是怎么对我怎么会对你弟弟的，你自己心底清楚！昨天的对话我可都录音了！”陆薇薇的声音在彼端响起。 迟南雪就又笑了，向后靠了靠道：“陆阿姨可真有趣，昨天在电话里支支吾吾地不肯和我说发生了什么，孩子病了不知道送医院，就知道找我，甚至那么焦灼的情况下还知道录音……” 陆薇薇的呼吸都急促了一些：“你现在还想着推卸责任？” “我是不是在推卸责任，陆女士不是最清楚吗？”迟南雪含笑道：“现在也是，按照你们在电话里面的说法，祥龙都病得需要医生了，你们还有空在这里和我争执是非……你们才是迟祥龙的父母，迟祥龙年纪还小，照顾不周全的话，责任全都在你们，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陆薇薇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老爷，您怎么能这样狠心丢下我和祥龙两个人在家？你知道我们有多……” 迟南雪将电话挂断了。 第443章 浮光掠影的记忆 有那么一个瞬间，迟南雪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陆薇薇真是太厉害了，装腔作势这件事，陆薇薇简直是登峰造极。 她和迟麓麟都闹成那样了，这是打算靠着这一次一举翻身，让迟麓麟对她有恻隐之心吗？ 没来由地，迟南雪忽然想起有那么一次，迟麓麟自称去出差了，那时候她和晏雁两个人在家。 晏雁抱着她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去了，迟南雪都被吓坏了，当时哇哇大哭地要找爸爸。 时间过去那么久了，记忆都变得斑驳不清，可是迟南雪总是记得那一天，晏雁强忍着疼痛拉住了她的手，道：“遇到这种事情要先打120，还有……”她顿了顿，强撑着看了一眼时间，道：“现在不能打扰爸爸知道吗？爸爸在谈一个重要的生意呢。” 那时候的迟南雪似懂非懂，却是莫名地记了这么多年。 晏雁离开那么久了，可是晏雁的为人处世迟南雪却一直一直都记着。 现在回想起来，迟南雪却只觉得难过，晏雁那么好的女人，那么坚强那么强大，却终究比不过一个会撒娇会示弱一无是处的陆薇薇。 迟南雪微微垂眸，就见司明远推门进来了。 司明远显然也看出了迟南雪的情绪不对劲，蹙了蹙眉诧异道：“怎么了？” “刚刚父亲来了个电话。” “恩，我知道，不是说迟祥龙从酒窖里被救出来了吗？听说是在酒窖里面冻了一晚上，被吓坏了。”司明远淡淡道：“刚刚上电视了。” “什么？酒窖不是被封死了吗？”迟南雪微微一怔。 司明远蹙眉道：“听说是酒窖漏水，所以迟麓麟让人去维修了，谁也没想到迟祥龙怎么进去的。”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微微垂下眸去。 是吗…… 那才真是巧得很。 迟祥龙刚刚学会走路才多久，竟然也跌跌撞撞地进了当年困过自己的地方。 “陆薇薇没说什么吗？”迟南雪懒怠地问道：“估计要说是找了我，然后我没有理会吧？” “没有，”司明远微微挑了挑眉：“陆薇薇一直在找迟麓麟哭，他们这次消防和记者都找去了。” “记者……”迟南雪微微垂眸，道：“和消防前后脚去的？” “恩。”司明远淡漠地笑了：“如果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孩子在酒窖里，根本就没有找记者的必要，他们想必是在酝酿一个大新闻了。” 迟南雪没来由地想起陆薇薇刚刚的那番话。 她沉默半晌，道：“陆薇薇想过要和我合作。” “你不是已经拒绝了吗？” “或许她怀恨在心了。”迟南雪轻叹了口气：“这次的事情，我总觉得像是陆薇薇自导自演的，或许还能挽回迟麓麟的心，迟麓麟对会哭的女人一向没什么抵抗力。” “……你是认真的吗？”司明远的脸色微微变了，顿了顿，将手机屏幕翻了翻推过来， 迟南雪看了一眼，忍不住往下翻了翻—— “【图片】【图片】哈哈哈哈哈哈迟麓麟这是明显的嫌弃脸啊？要不要这样明显？” “就是啊，论你的男票嫌弃你的一百种方式，如果不是在电视机前估计就要将人推开了吧？” “这也太明显了！！！过分了啊！！！” 那个微博博主的照片上，迟麓麟的手已经在下意识地抗拒了，可是最终还是板着脸缩了回来。 正如他们所说的一样，迟麓麟的嘴角微微抿紧，脸色也难看至极。 迟南雪忍俊不禁，陆薇薇看来要失算了。 “父亲本来是想要找你帮忙找一家医院的。”迟南雪轻声道。 “那孩子不是没事吗？消防来的时候，迟麓麟也找了几家医院的人过来，听说只是一些皮外伤。”司明远微微蹙眉道。 迟南雪神色如常：“可能只是因为太担心了吧，人对自己喜欢的总是分外爱惜。” 即使谁都说了没事，也还是不放心，还是想要让医生做个全面细致的检查。 迟南雪微微垂眸，忽然觉得前世的自己可真是太傻了。 那时候的她还满心欢喜地觉得迟麓麟对自己也很好，如果真的好…… 如果真的将自己当成前妻留下来的宝贝女儿，怎么可能在自己被司明远从地窖里面接出来时连一点紧张的表情都没有？ 她那时候被困了多久，现在的迟南雪已经不太记得了。 只记得那是一段无比漫长的时间，漫长到她以为自己就会死在那里。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司明远刚进来时，迟南雪看着那个少年带来了光芒，带来了希望。 从此一眼万年。 司明远忽然蹙眉道：“那时候你是不是也掉进去过？” 迟南雪一怔：“也对，你还记得……” “不是记得，是……”有些浮光掠影的记忆从脑海中闪过，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眼，微微弯唇笑了笑：“你和我说起过？” “那时候我对你一见钟情，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迟南雪没有隐瞒，只是怀念地笑了笑：“你知道吗？小女孩总是有点英雄情结的。” 而那时候，司明远就像是救世主一样地出现。 出现在迟南雪黑暗无边的世界里。 或许就是因为那一次，后来迟南雪就心甘情愿地追随了那么多年。 “诶……你想起来了？”迟南雪欣喜若狂地看过去。 司明远忽然不忍告诉迟南雪这些很多可能都是旁人交代的故事。 其实在木西医生那里的治疗是相当痛苦的，有些时候司明远甚至不知道这是不是全都是旁人移植的记忆，那些庞大的数据毫不客气地撬开他的大脑，司明远却知道这还是不够，这样的刺激已经痛苦至极，却依然不够。 他想要更多的记忆，贪婪地想要过去的一切。 “谈不上。”司明远只好微微垂眸，道：“零零星星的一点点而已。” “一点点就很好了，”迟南雪想到木西医生的做法，有点担忧地开口：“这种事情不能急于求成……” 司明远笑笑，又看向手机。 第444章 和迟麓麟彻底摊牌 这场房地产公司的价格战，几乎不可避免地波及到了云鼎。 迟南雪第二天到公司时，首先迎上来的人是姚采薇。 “迟总，今天迟先生没有过来，听说是在医院陪小少爷。”姚采薇低声道。 迟南雪一怔，道：“既然如此，刚好我们聊聊。” “好。”姚采薇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凝滞，还是点头应下了。 跟进办公室时，姚采薇的手放在兜里，轻轻摁了个什么。 迟南雪微微笑了笑，对姚采薇伸出手。 姚采薇的脸色唰地白了：“迟总……” “这样的手段我见过太多了，这里有三个监控器，姚采薇，我个人建议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迟南雪含笑道。 姚采薇下意识地向后退，迟南雪的笑意慢慢收敛了，道：“你曾经是司少的人，那么你应该知道一直待在司少身边的我是怎样的处事风格。” 姚采薇哑声道：“迟小姐，我真的什么都没……” 钟绍钧从姚采薇身后接近，尽管姚采薇已经反应很快了，钟绍钧还是轻笑一声，将一个窃听器从姚采薇兜里翻了出来，在手里轻轻掂了掂，道：“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吧？” 迟南雪淡淡笑了笑，将窃听器狠狠踩碎了，看向姚采薇愈发苍白的脸色，迟南雪淡淡道：“我不太知道你是因为什么所以选择了这条路，但是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这条路不好走。” 姚采薇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走得出这扇门了，她微微垂眸，道：“迟先生很早就怀疑我是司少的人了，我……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 “你知道自己拿着的是谁的钱吗？”迟南雪含笑问道。 “我……”姚采薇的眼眶微微红了。 “你现在依附于迟麓麟，是因为觉得迟麓麟能给你你想要的一切？”迟南雪的语气有点讽刺：“还是说你觉得迟麓麟将来能力卓群，会超过司少？” “那怎么可能……”姚采薇几乎是下意识地反对了。 迟南雪就又笑了：“所以你跟着迟麓麟没有半点好处，却依然愿意跟着，我只能怀疑你的智商了。” 姚采薇的手指微微攥紧，低声道：“迟先生对我很好。” “你跟着司少时，司少也不曾亏待你。”钟绍钧面色微沉。 姚采薇沉默良久，道：“迟先生给我的，司少给不了我。” “但是我可以随时解雇你，你信不信，父亲不敢请你回来。”迟南雪轻笑一声道。 姚采薇猛地抬头，小心翼翼地看向迟南雪。 迟南雪就笑了笑，笑容有说不出的懒怠：“你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尝试一下，这个公司现在是谁的，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了？” “你……”姚采薇低声苦笑道：“我敢保证，我不会做出任何伤害迟总您的事情，我更加没有本事对司少造成什么影响，我就想这样活着而已，我求求您……” “你已经录音了，你还想干什么？”钟绍钧嘲弄地问道。 姚采薇咬住下唇：“我以后还可以为司少做事的，现在我的存在就让陆薇薇很紧张，她也做出了很多很失常的事情……” “姚采薇，”迟南雪平静地打断了姚采薇的话，道：“你知道陆薇薇名下有些财产吧，一旦她和迟麓麟离婚，她可以分得一些财产。” “我知道。”姚采薇点头。 “如果你能将这些从陆薇薇那边夺走，那么这就是你的了。”迟南雪含笑道。 姚采薇的脸色微微变了。 “你愿意跟着迟麓麟，不也是为了这些物质条件吗？可以，如果你能够将这些夺走，我不会将这些拿回我这边，这些就都属于你了。”迟南雪含笑道：“如何？” “我愿意！”姚采薇毫不犹豫地点头。 “不用说的像是结婚誓词似的。”迟南雪嘲弄地笑了，道：“那之后就看你的了，如果你有本事，你让父亲足够神魂颠倒，甚至不来公司了都无所谓，这是你的事情。”迟南雪平静道：“还有……” 姚采薇要出门的脚步微微一顿，胆战心惊地停住了。 “这种手段如果再被我发现一次，你可以想象，你会在江城失去所有的容身之地。”迟南雪淡淡道：“没有任何一个公司敢接收你，你尽可以试试，被迟麓麟或者陆薇薇恨上并不可怕，因为如果你是我们的人，我和司少护得住你，可是倘若是相反的，那么……” 姚采薇立刻低声道：“我明白，您放心，我都明白。” 迟南雪这才含笑都：“去吧。” “她真的能做到吗？”钟绍钧怀疑地问道：“不过她居然会吃里扒外，真是……” 看着钟绍钧怒不可遏的样子，迟南雪忍不住笑了笑：“之前多少就有点苗头了。” “还有，姚采薇名下有房子，找个由头冻结了，记得戏做全套，不要让迟麓麟看出端倪。”迟南雪淡淡道。 “好。”钟绍钧眼神一亮，立刻去部署了。 很显然，现在迟家的消息已经完全没办法被称为爆炸消息了。 迟家现在乱套是人尽皆知，迟南雪看了一上午，发现微博风平浪静，上来的热搜也早就下去了。 迟南雪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也有点百无聊赖。 然而下班时和迟麓麟走了个对碰，迟南雪还是有点说不出的烦躁。 “怎么？”在第三次被迟麓麟逼住去路时，迟南雪万分不耐地抬头：“父亲也不是小孩子了，这种把戏还是少用一些好。” “我们谈谈，我想你也不希望这件事被闹得人尽皆知。”迟麓麟咬牙。 迟南雪就笑了：“我还真的不知道父亲要和我谈什么，如果是迟祥龙的意外，那么我认为这并不算是问题，父亲愿意闹得人尽皆知，也是父亲的自由。” “你怎么这么冷血？那是你弟弟！”迟麓麟咬牙：“你这样，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将来能任人唯贤，你让我怎么放心将公司交给你！” “首先，他不是我弟弟，他和我只有一丁点血缘联系，而且因为父亲的偏颇，我并不是很愿意承认这份联系，其次……这公司不是父亲交给我的。”迟南雪平静道。 第445章 我这一生最不后悔的事情 迟麓麟咬紧牙关，道：“你如果不能谈，海城你也不用去了，我们明天就开股东大会，我必须要好好想想你适不适合这个位置。” 迟南雪轻笑道：“父亲有什么话直接说吧，不用拐弯抹角的。” “海城那边的事情，我打算接手，我知道你现在不耐烦看见我看见你弟弟，这么长时间，你来看过你弟弟几回？你现在更好，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愿意承认了，是不是将来就轮到我了啊？你是不是将来连你爸爸都不认了？”迟麓麟哑声道。 迟南雪只是平静地笑了笑：“听说昨天祥龙掉进酒窖里面了？” “是，怎么了？你如果早点给我打电话……” “我曾经也掉进去过，父亲还记得吗？”迟南雪平静道。 迟麓麟的脸色微微变了。 太多年了，迟麓麟其实没怎么将这件事放在过心上，之前司明远来说过一次，迟麓麟隐隐约约地想起来了，现在听迟南雪再说，他却只觉烦躁：“不是你跟着掺和什么？你和祥龙能一样吗？他多大你多大？” “父亲这次追查了吗？祥龙是因为什么进去的？” “当然，管家带着祥龙出去花园里玩，祥龙自己在下面学步，不知道怎么就进去了。如果不是薇薇，管家后来也没找到孩子，不是你说这个……”迟麓麟的情绪几乎要炸了。 迟南雪却只是笑了：“是啊，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父亲不记得了也没关系，当时我被救上来时，父亲可是没有半点担忧，甚至没有排查家里的隐患，哪里像是现在这样了？那时候我其实就有点怀疑了，我怀疑，父亲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我。” 迟麓麟的脸色微微僵住了。 “那么现在，父亲的问题我也的确可以回答，我从来都没有将祥龙当成过我的亲弟弟，我以为我做得已经很明显了，我对他没有任何义务，我也不期待将来迟祥龙对我有多么好，也不期待他记得我这个姐姐，我没有这个需求。另外……”迟南雪看向迟麓麟，淡漠地笑了：“我不可能将公司给他。” 迟麓麟的脸色顿时变了：“你什么意思？你自己说的任人唯贤……” “对，任人唯贤，父亲能教出什么好孩子，我们拭目以待。”迟南雪冷笑道。 迟麓麟简直要被迟南雪气疯了。 “你……”迟麓麟用手指着迟南雪，咬牙道：“你根本就是跟着司明远学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或许，所以呢？”迟南雪轻笑问道：“我这一生中最不后悔的事情，就是遇到了司明远。” 身后的门有些响动，可是迟南雪没有在意，只是平静地说了下去：“既然今天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那么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的确是看不上云鼎这个公司，但是在我手中，很快云鼎就不是云鼎了，那么……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只要我还在这里一天，父亲您也好，迟祥龙也好，你们谁都别想觊觎我的公司。” 迟麓麟简直要心肌梗塞了。 他死死盯着迟南雪，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事情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许久，他方才咬牙道：“好，好，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么我肯定也就不手下留情了，我一直都觉得你是我女儿，所以我不能那样对你，可是你看看你他妈怎么对我的！” 迟南雪微微垂眸：“不用将话说得那么冠冕堂皇，父亲是怎样逼走我母亲，怎么转移家产的，我都一清二楚，即使是现在，父亲口口声声说着我是您女儿，您不也在拉拢股东，想要将我从这个位置上挤下去吗？甚至连我手中的股权父亲都心心念念，这些事情父亲是真的觉得瞒得过去吗？” “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你让我很失望……”迟麓麟哑声道。 “那你就继续失望吧。”一道声音骤然插了进来。 司明远站在门口，冷冷看向迟麓麟：“这性子的确是和我如出一辙，但是我喜欢就足够了，你喜欢不喜欢完全无关紧要。” 迟麓麟的手下意识摁住胸口，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倒下去了。 “走吧，不是还要去海城吗？”司明远自然地问道。 迟南雪点点头，道：“父亲也请吧，这是我的办公室，您总是呆在这里，我也不放心。” 迟麓麟只觉得这句话充满了讽刺，他向前走了一步，觉得头晕眼花地差点跌倒，钟绍钧不动声色地钳制住他的胳膊，姚采薇却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来，低声道：“老爷，您没事吧？” 她的眼底噙着泪水，显然是心疼极了。 司明远冷淡地看了姚采薇一眼，姚采薇却像是没看到似的，一心一意只有迟麓麟一个人。 迟南雪侧头看了司明远一眼，道：“你是什么时候……” “你说那句话的时候。”司明远的唇角微微弯起。 “我这一生中最不后悔的事情，就是遇到了司明远。” 迟南雪回忆起来，脸一点点地红了起来。 “今晚不去海城吧？不去的话出去吃个饭。”司明远平静道。 “也好。”迟南雪浑浑噩噩地点了头。 司明远想了想，问道：“南朝行吗？” “当然。”迟南雪一怔，点头应了，那是她去美国前他们很喜欢的一家私房菜馆，没想到司明远现在居然又提起了。 “听说你很喜欢那家的川菜，刚好。”司明远笑笑：“看看现在有没有什么区别。” 迟南雪微微一怔，垂眸笑了：“恩。” 然而真正到了南朝私房菜馆，迟南雪便是有点犹豫了：“那里面是诗雨和南先生吧？” 司明远也是有点诧异：“这江城也太小了。” “不然我们……”迟南雪下意识想要离开。 却听到里面盛诗雨几乎是崩溃地一口喝完了杯中的水，哑声道：“可是我不是为了将就。” 南家成一怔，下意识看过去。 “我如果说，我当时同意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将就，你会怎么样？和我分手吗？”盛诗雨的声音不小，毫不犹豫地看向南家成。 第446章 我从不曾相信命运 南家成的脸色微微变了变，许久方才叹了口气道：“你想多了，盛小姐，我……” 他们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有意无意地看了过来。 迟南雪屏住呼吸，像是做贼一样向后缩去。 司明远有点无奈，轻轻拎了一下迟南雪的袖口，道：“行了，我们换个地方。” 迟南雪倒是犹豫了：“我有点……” “？？？”司明远一脸问号，显然不理解迟南雪的欲言又止。 关键时刻这惯常的默契居然掉了链子！ 迟南雪只好咬咬牙开口：“你难道不想听吗？” “……”司明远打量了迟南雪许久，这才叹了口气：“以前没觉得你这么八卦。” 他看向服务生，道：“隔壁还有房间吗？” “有，”服务生虽然也被迟南雪的八卦本性惊呆了，却还是训练有素地立刻点头：“您二位这边请。” 很快，两人就在他们的隔壁落座了。 他们的声音相当小，那边的声音也只能听个影影绰绰。 而此时，隔壁的情况却是迟南雪他们想象的还尴尬—— 南家成沉默片刻，这才道：“我之前的确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很抱歉。” “那南先生现在知道我的意思了，我想知道您是怎么想的。”盛诗雨心底有点委屈。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和南家成分明已经是恋人关系了，却还是要保持这种说不出的距离感。 “我……”南家成沉默良久，忽然就有点为难，盛诗雨什么都很好，只是：“我不想委屈你。” 他的语气那么温柔，盛诗雨却是忽然就有点想哭。 “而且你可能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你之前不是一直都喜欢司少吗？司少和我不是同样的性格，可能只是因为一些性格上互通的地方，你将对司少的感情转移到了我身上，这在心理学上叫做移情……”南家成越说越认真。 盛诗雨张了张嘴，轻咳一声道：“那什么。” “恩？”他的声线相当好听。 “所以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对吧？”盛诗雨低声问道。 她的眼底有隐约的泪意，将南家成到了嘴边的“是”硬生生压回去了。 “也不是，我……” “南先生可能还是不够了解我，”盛诗雨垂眸笑了：“我这人挺简单的，喜欢就是喜欢，喜欢就会告诉你，我不想短暂的人生还要留下遗憾，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但是……我的人生没有折中两个字，我不希望什么事情都是混沌的。那么我明白了，南先生不喜欢我。” 盛诗雨别开头去，许久方才轻轻笑了：“其实有些时候绅士风度也不好。” 她的眼泪几乎在眼眶里打转了，却还是被盛诗雨用笑容死命压了回去：“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能忍住不对司少说喜欢吗？因为他从来都没给过我希望，你在结婚节目中给我太多希望了，我都快以为你喜欢我了。” 盛诗雨看了南家成许久，这才垂眸笑了：“没事，我……” “抱歉。”南家成忽然开口。 盛诗雨微微一怔，看过去：“怎么？你其实没必要……” “我们分开吧，我之前的想法也是，我们在一起，直到你有喜欢的人，或者我有喜欢的人，这段时间内我们可以挡住彼此的绯闻，或者你如果觉得这时候分手对你本人不太好的话……” “不用了，分开吧。”盛诗雨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开了口。 南家成的声音卡在了嗓子里。 “其实是我说错了，你根本就不是一个暖男，也不是一个多么好的人，你只对迟南雪一个人好，是我误会了。”盛诗雨垂眸笑了。 南家成没有否认，只是看了一眼盛诗雨桌上又一次空了的酒杯，沉默半晌方才伸手去拿衣服：“我送你回去，你喝醉了。” “我不用了。”盛诗雨苦笑了一声，自顾自地倒了酒，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你以后对旁人别这样了，女孩子会当真的，其实追一个女孩子挺简单的，她对你有些好感，你再对她好一点，她就会慢慢喜欢上你的。所以啊，如果你不是真心喜欢人家姑娘，以后别对人家这样了，挺渣的真的。” 南家成的脚步微微顿住，许久方才低声道：“诗雨。” 盛诗雨这才轻轻笑了笑，哑声道：“我真他妈以为你喜欢我。” 南家成没有再动，只是静静站住了。 “我们分手了。”盛诗雨咬咬牙，低声道，然后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南家成微微闭了闭眼，还是追了出去。 隔壁的迟南雪刚好目睹了这一幕，脸色微微变了，她知道他们没有看到她，却是心底说不出的难过。 “诗雨她……” 司明远微微蹙眉，道：“南家成只是想要一个挡箭牌，他对谁都是一样的好，只可惜盛小姐当真了。” 迟南雪哑声道：“怎么会这样……” “一个人对自己喜欢的人自然会处处都考虑周全，也会小心翼翼地顾及对方的情绪，想自己的举动会不会让对方误会，但是对没那么喜欢的人就没有那么全心全意了。”司明远平静道：“这是人之常情。” 南家成这样的做法，也不过是人之常情，只可惜盛诗雨会错了意。 迟南雪轻轻叹了口气，道：“罢了……” “都说缘分这种事本来就是命中注定。”司明远说着，一边意有所指地摸了摸迟南雪的头。 迟南雪就轻轻笑了：“我之前其实是想过的，”她的声音很轻：“我和你的路太难走了，我每次以为这一次一定可以和你安安稳稳地走下去时，就一定会出波折，之前如此，这次也是一样，我甚至想过……” 甚至想过，是不是苍天注定，他们就不该在一起？ 如果他们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怎么可能每一步都如此步履维艰？ 可是这样消极的念头却还是被她自己否决了。 司明远沉默半晌，道：“我从来都不相信命运，可是我相信我自己……也相信你。” 迟南雪微微一怔，眼眶差点红了。 第447章 对任何人都不应当尽信 第二天迟南雪一大早就准备出发去海城了，她出门时，刚好看到司明远正在看新闻。 司明远的眉头微微蹙着，见迟南雪下来了便开口道：“去海城？” “恩，对。”迟南雪点头应了，想了想问道：“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司明远笑笑，干净利落地将手中的报纸合上，道：“似乎没有，有什么的话随时联系，还有……”他顿了顿：“你要知道，如果迟晓晴真的对夏沐锋恨之入骨，她就不会在这种时候还和夏沐锋纠缠不清，换言之……我不是介意你相信她，而是想要告诉你，你要记得防备。” 迟南雪垂眸笑了，心情颇好地说道：“你放心，除了外公和你，我谁都不信。”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轻轻叹了口气，神色很是复杂：“即使是我也一样，不要尽信，我担心……” “我知道不需要担心。”迟南雪毫不犹豫地认真道。 司明远的喉结微微滚动，顿了顿方才摇了摇头：“罢了，去吧，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络。” 一路上，迟南雪都相当沉默，钟绍钧犹豫再三，还是低声开口了：“小姐，司少的意思您别误会，司少其实也就是被之前的事情闹的，总担心又因为什么事负了您。” 迟南雪微微垂眸，许久方才轻声道：“其实对我而言，我没有那样想过，从来都没有。这么久了，都是我做的不够好，他何曾辜负过我……” 即使是这一次失去了记忆，也是因为司明远当时护住了自己，否则他何尝不能全身而退？ 更何况，即使是失去了记忆的司明远，也无时无刻不想着维护她迁就她。 她怎么舍得去指责司明远？ 分明司明远没有过半点不是。 钟绍钧见状，便也沉默了下来。 …… 迟南雪去分公司的事情谁都没有告诉，以至于迟南雪真正走进大楼时，云鼎海城分公司的前台都惊呆了：“迟总？真的是迟总！” 现代人往往没有太多关于传承的想法，尤其是刚刚起步的分公司，云鼎的曾经谈不上多么辉煌多么一帆风顺，可是这些人却是真真切切地知道，近年来是迟南雪的经营手段和方式让云鼎得以在海城江城立足。 至于迟麓麟，他们根本就懒得理会，迟麓麟若是真的好，云鼎还至于有之前的没落吗？ 前台简直恨不得拿着小本本来找迟南雪签个字，迟南雪却只是含笑摇摇手：“先不要声张，我只是过来看看，你们迟晓晴总经理的办公室在哪边？” “啊，是！就在这边，我给您带路。”前台立刻点头应下了，简直觉得自己被赋予了重要的使命。 迟南雪这才信步跟了上去。 迟南雪刚一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激烈的争吵—— “不是蒋呈辉你什么意思？我告诉你这件事就应该这么办，你不相信我你问我干什么？”迟晓晴的声音被气得发抖。 “我不是在咨询你的意见，我只是想问问你的看法，迟小姐，我希望你摆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对商业并不是那么精通，我也没有咨询你的必要，迟总当年将你派过来，无非也是为了让这里有点迟家人而已，迟小姐真的希望自己的无知害了这个分公司吗？”蒋呈辉的语气依然平静万分，迟晓晴却简直要被气疯了。 他这些话阴阳怪气的，简直比直接骂人来得还要恶毒几分。 “你……我无知！你厉害，你那么厉害这公司也是我们两个人的！我告诉你我不会签字盖章的，你有和我姐姐告状的本事，你现在一个人处理事情啊，你别找我让我签字！”迟晓晴怒不可遏道。 明明知道这些有很多都是迟南雪的陷阱，可是迟晓晴还是有点忍不下去了。 这些天蒋呈辉是做得愈发过分了，他显然是觉得自己很快就可以独揽大权了，所以现在做事都愈发嚣张了起来。 迟晓晴一次次告诉自己要学会隐忍，却还是要被气炸了。 “没关系，我知道迟小姐有情绪，您不签字也没关系，因为很快……就不需要您的签字了。”蒋呈辉微微一笑。 迟南雪蹙眉，手上的动作停住了，转身去了会议室，顺便对前台挥了挥手。 前台乖乖地跟了上去，迟南雪便问道：“总是这样吗？” “不是，之前蒋经理人也挺好的，不知道这几天是怎么了，可能是情绪不好，就……一直都对迟经理这样。”前台讷讷道。 “你们迟经理之前如何？”迟南雪平静地问道。 “平时……”前台犹豫再三，还是低声道：“反正我是觉得是比蒋经理好的，我虽然都知道蒋经理有经验有能力，迟经理这些方面的确是欠缺，可是迟经理是真心实意将我们当成家人的，我们能感受到迟经理是能力不足，但是想要将公司带好的。蒋经理虽然有能力，可是他这个人就阴晴不定的，很多人都不太愿意为了蒋经理拼命干活，就……一直不都说领导要有人格魅力吗？我觉得蒋经理就是没有的。” 迟南雪的神色很是平静，前台便也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 等她想清楚自己是在对谁说的这一番话时，她顿时就紧张了起来：“那，那个……我不是故意这样说的啊迟总，我就是这样一想，就顺口说出来了。也都是我个人的想法，如果您觉得不妥当，我以后就再也不说了。” 见前台小姑娘简直要被自己吓破了胆，迟南雪微微一怔，道：“这样很好。” 恩？ 前台小姑娘抬眼看过来，脸色小心翼翼的。 “公司需要敢说真话的人，如果每个人都对我隐瞒，那么我们的沟通成本太高了，公司是不会好的。”迟南雪温和地笑了笑：“你的位置，我之后会重新考虑，先回去吧，辛苦了。” 前台小姑娘如坠梦中，向前走了几步，这才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唇角忍不住微微弯起。 门被人推开了，迟南雪看过去，微微蹙眉。 第448章 这分明就是客套话 “姐？！”迟晓晴睁大眼睛，诧异地看过来：“居然真的是姐姐，我就觉得我刚刚看到钟绍钧了，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 她脸上欣喜若狂的表情不似作伪，笑道：“您可来了！您刚刚是不是没听到，我跟你说姐，我觉得蒋呈辉最近简直他妈就是疯了！” 迟南雪忍俊不禁，摇摇头道：“在公司不适合说这些。” “那中午一起吃饭吧？”迟晓晴激动道，她犹豫了一下，声音又低了几分：“那个，我不知道姐你介意不介意哈，今天中午夏沐锋也在的。”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来：“夏少今天在海城？” “他说是过来陪我的。”迟晓晴到底也是小女儿心思，说到这里忍不住有点腼腆地红了脸。 迟南雪见状，没来由地就想起司明远之前说过的话—— “如果迟晓晴真的对夏沐锋恨之入骨，她就不会在这种时候还和夏沐锋纠缠不清。” 都是成年人了，其实谁都不会对谁的话完全地相信了，迟南雪始终坚信，其实听人说什么不如看人做什么，现在迟晓晴的表现，说她和夏沐锋在一起只是为了报复，迟南雪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相信。 似乎是看出了迟南雪的犹豫，迟晓晴立刻道：“如果姐姐觉得为难就算了，我和他说，我今天就不和他一起了。” “没关系。”见迟晓晴真的打算拨电话，迟南雪笑着摇摇头：“夏少是为了你而来，我若是再打扰二位，也是太不知情识趣了。” “那有什么呀，”迟晓晴极力劝道：“说起来沐锋之前也和我说过，说想要找时间和姐姐见一面呢，他说之前和姐姐的合作受益良多，想要和姐姐讨教一二。” 迟南雪微微蹙眉，心说这肯定是借口。 之前的合作基本都是双赢，甚至最初的合作云鼎根本没有促成夏家多少盈利额，更多的是从天宸地产那边补足的。 现在夏沐锋说从自己这里学到了许多，这分明就是客套话了。 前世最后的一幕总是在迟南雪的眼前一次次掠过，现在夏沐锋还没有半点敌意，距离那一切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了，还是说……因为自己的归来，所以时间线彻底改变了？ “也好。”迟南雪回过神来，笑了笑点头应了。 迟南雪来了云鼎分公司的事情，蒋呈辉显然是不知情的。 她在迟晓晴的办公室坐了一会儿，蒋呈辉再次进来时，迟南雪径自进了里间。 “这个你签一下字，还是说这个你也不打算签？”蒋呈辉一改平时的温和儒雅模样，沉声问道。 迟晓晴咬咬牙，低声道：“我若是不签字你打算怎么样？” 蒋呈辉就负着手笑了：“我能怎么样？迟小姐，不过我奉劝你还是聪明一点，迟总的态度很分明，很快我就会成为这里的一把手，你呢？你就不可能坐在这个位置看风景了，你之后就是我的下属了，再也没有和我平起平坐的机会了。你之前对我什么态度你自己心底知道……” “我对你什么态度了？”迟晓晴哑然。 “你之前抨击我。”蒋呈辉咬牙切齿：“我知道你们这种家庭的人都看不上我们这种人，没关系，因为马上你就要被我领导了。” “不是……等等，你是因为这件事记恨我？我什么时候抨击过你的家庭了？”迟晓晴简直惊呆了。 “你做过什么你自己心底清楚！”蒋呈辉的眼底闪过一瞬间的狠戾。 迟晓晴不多说了，只是默然闭上嘴。 “我没必要和你废话，这是一个任免命令，你签个字，你将我哄高兴了，我也不是不能让你在这个办公室待着，你也不至于在下属面前太没脸。”蒋呈辉轻蔑道：“否则，你之前做过的事情，别怪我一一回敬回来。” 迟晓晴看了一眼那份文件，道：“你回敬吧，这文件我不可能签。” “你……” “你如果真的觉得自己做的没问题，我拍一份……” 迟晓晴话音未落，蒋呈辉一把将文件扯了过去，看了迟晓晴一眼，径自转身出去了。 迟晓晴叹了口气，默然坐了下去。 见迟南雪出来了，迟晓晴就低声道：“我是真的不明白……他怎么就觉得我讽刺他了，你说我能讽刺他什么？” “我看过蒋呈辉的情况，他可能一直对自己的家庭耿耿于怀。”迟南雪平静道。 “我还耿耿于怀呢！我的家庭也没多好，我何必讽刺他呢？毛病……”迟晓晴简直想不通。 迟南雪忍俊不禁：“罢了，不说和这个，差不多也到时间了吧。” “恩，对。”提到夏沐锋，迟晓晴显然高兴了不少，径自拉着迟南雪的手道：“你不知道，海城这地方好吃的可多了，今天我做东，带你去吃这边的本帮菜。” 迟南雪看着迟晓晴兴致勃勃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点头应下了。 一出公司的门，果然就见夏沐锋的车停在那里，。 迟晓晴也不意外，显然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见迟南雪也来了，夏沐锋忙不迭地下了车，径自给迟南雪开了车门，这才给迟晓晴开。 迟晓晴站在车门旁边一会儿，忍不住有点吃味：“哎呦喂，你平时对我都没这么殷勤？” “你和迟小姐不一样，人家是客人。”夏沐锋哄着迟晓晴笑了一声，在迟晓晴的脸上印下一吻：“真生气了？” 迟晓晴忍不住笑了笑，小声道：“哪里有那么小气。” 她径自在旁边坐了下来，夏沐锋这才笑了：“这就对了，想吃什么？” “去吃天下春啊。”迟晓晴笑道：“姐姐难得来一次，肯定要去吃最有名的本帮菜。” “夏少今天是为什么而来？”迟南雪看过去。 夏沐锋自然地笑了：“当然是为了晓晴。” “是吗？看来是我误会了。”迟南雪将手机上的页面收起来，轻猫淡写道：“最近房地产价格不稳定，政府合作项目倒是成了新宠，我以为夏少是为了竞标江边那块地的。” 夏沐锋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第449章 你怎么能这么物质？ “你是为了竞标来的啊？”迟晓晴的脸色有点尴尬，轻咳一声道：“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我来的呢，你骗我干什么啊？” “不是……”夏沐锋立刻道：“不是骗你，晓晴你看你，又小心眼了不是？看你是正事，来竞标那是副业，你想想，我也得有能力赚钱养家，才能让你过上好日子啊。” “我自己也不是不赚钱。”迟晓晴低声道。 夏沐锋轻轻揉了揉迟晓晴的头，道：“我当然知道你也赚钱了，但是我不是不舍得让你太累吗？那么忙那么累的事情，自然要我多做一些，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这才是对的。” 这是迟南雪第一次近距离目睹夏沐锋的撩妹技术，简直是太强大了。 这样的手段对付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简直是一来一个准，迟南雪看向迟晓晴，就见迟晓晴的脸果然愈发红了，微微低了低头，脸上是掩饰不去的红晕。 显然是顾忌着车上还有一个迟南雪，两人这才没有太过放肆，只是一路低声说着话。 直到到了天下春，夏沐锋这才介绍道：“这是黎少的产业，听说是因为他的夫人喜欢吃本帮菜，所以黎少就请了大厨，在这儿开了一家本帮菜馆，没想到一下子就火了。而且您也知道嘛，海城谁不知道黎少和顾小姐啊，这两人的故事很多人都耳熟能详，甚至还有情侣巴巴地大老远跑来这里吃饭，就是为了讨个好彩头。” 迟南雪被噎了一下，忍不住摇摇头笑了：“怎么和古代似的，这还能讨彩头的？” “可不是，人家黎少和顾小姐都没怎么来过，这些人倒是迷信……”夏沐锋多擅长察言观色啊，闻言立刻笑着开口道。 迟晓晴低声道：“可是我羡慕啊。” 夏沐锋一怔。 “可能是因为迟小姐有了司少，所以不懂这种心情。如果能给我一个人，对我这么好，我怎么都甘愿了。”迟晓晴低声道。 “我就能啊，我就可以对你这么好。”夏沐锋的眼底满是心疼，轻轻吻了一下迟晓晴的额头，迟晓晴没动，只是静静站着，也没什么反应。 夏沐锋有点不舒服，轻咳一声还是道：“好吧，我知道你不相信我……” 迟晓晴轻笑了一声，道：“不是不相信你，罢了，进去吧。” 她率先走了进去，夏沐锋没了办法，只好紧赶慢赶地跟了进去。 直到在餐桌边落座，夏沐锋始终都在忙着照顾迟南雪，迟晓晴在旁边静静看了一会儿，夏沐锋就开口了：“对了晴儿，马上就要到你生日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生日礼物？” “恩，有。”迟晓晴看向夏沐锋，认真道：“我想要的，我怕你给不起。” 夏沐锋一怔：“只要你想要，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你摘下来。” 迟晓晴就抿着唇笑了：“没有那么多要求，我的想法其实也挺简单的，我说过，我真很羡慕迟小姐和司少那样的感情，我……” 夏沐锋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想要你手中股权的一半，我是说夏家的，如果你能做到，我就和你订婚。”迟晓晴认真道。 夏沐锋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迟晓晴却像是没看出来似的，犹自说了下去：“我想了很久，沐锋，你知道什么最能带来安全感吗？其实成年人的安全感太简单了，你对我好，你将你手中的钱都给了我，你怎么可能不对我好，你说是不是？” “不是……”夏沐锋尴尬道：“这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决定的。” “夏家不是还没上市吗？我可以不要控制权，只要你给我分红……” “你怎么这么物质呢迟晓晴？你这么多年就是没变！”夏沐锋口不择言地怒道。 迟晓晴静静看过去，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眼底却是慢慢蓄满了泪水。 夏沐锋咬咬牙，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样说的，我只是……” “你一直觉得我物质，从前我一无所有的时候，你说我物质，我认了。现在是你在追我，你搞清楚一点夏沐锋，不是我他妈犯贱去找了你，是你来追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物质！” 迟晓晴咬牙切齿地问道。 夏沐锋简直后悔地肠子都青了，低声下气地去拉迟晓晴的手：“抱歉啊晴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一时被冲昏头了。” 迟南雪静静坐在对面，一口接着一口地喝茶，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真的不是故意说你物质……”夏沐锋简直要哭了，低声道：“你要公司的股份也不是不行，只是我的确需要一点时间……” “不用了，我已经知道你的答案了，都说第一反应才是真的，那么我知道你对我是什么态度了。”迟晓晴对夏沐锋笑了笑。 没来由地，夏沐锋觉得浑身发冷。 这么多天的铺垫，这么久的努力，似乎是在一瞬间化为乌有了。 夏沐锋咬咬牙，低声道：“你先和我订婚，我就什么都能答应你。你看司少，司少那么喜欢迟小姐，也是将这些作为订婚礼物，晴儿，不是我防着你，而是你现在和你父亲还有联系，我不知道这个主意是谁给你出的，我不能拿我家的资产去冒险，但是你和我在一起，我就什么都能答应你。” “真的吗？”迟晓晴狐疑地看过去。 “当然。”夏沐锋哑声道：“我那么喜欢你，给你和握在我自己手中有什么区别？” 迟晓晴静静打量了夏沐锋许久，这才凑上去吻了一下夏沐锋的侧脸，低声道：“我爱你。” “我也爱你。”夏沐锋轻轻笑了。 “抱歉啊姐姐。”迟晓晴这才想起来对面坐着的迟南雪，尴尬地开口。 夏沐锋也回过神来：“那个，迟小姐……” “没关系，恭喜二位。”迟南雪平静地放下叉子，唇角微弯笑了。 “能听到迟小姐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夏沐锋忍不住笑了：“其实我也挺高兴的，您一直护着迟晓晴，生怕她在我这里吃了亏。” 第450章 不过是个年轻人而已 “这一点夏少倒是多虑了，”迟南雪微微一怔，笑了：“那是迟晓晴父母的事情，我是没有任何法定或者约定的义务照管迟晓晴的未来的。” 夏沐锋颇为尴尬地笑了一声。 迟南雪便淡淡问了下去：“最近房地产市场动荡，我看各大房地产商都有一些举措，夏家这边情况还好吗？” “挺好的，就是前段时间啊父亲病了一场。”夏沐锋无奈道：“然后媒体记者就开始胡编乱造，还有人说我父亲是因为公司经营不善所以气病了，这不是胡诌八扯吗？我父亲是怎么病的我们可是太清楚了，这件事对司少影响也不小吧？天宸地产那是上市公司，我们这些小公司受到了打击也没什么，和天宸地产那肯定不能同日而语。” 迟南雪摇摇头：“暂时还没有看出来，但是我听说已经有房地产开始打价格战了，战火蔓延到海城江城也只是时间问题。” “那是肯定啊。”夏沐锋说起这件事就气：“而且内部消息啊，有房地产商现在在退款呢，就是之前房子买贵了，现在可以退款，你说这不是恶性竞争吗？我第一次听说房子还能退差价的，这中小开发商简直要被逼疯了吧？还没盈利呢，怎么可能收得回来啊？实不相瞒，我一直等着司少给我们江城的打个样呢，我们这边也有人在闹了。” 迟南雪道：“明远那边最近没听说要退差价的事，其实天宸地产的受众群体和大部分开发商也的确是有所区分，天宸地产往往只做高端客户，这部分的人反而不一定有损失，因为这部分本身是供需不平衡的，房价的涨跌对他们不会造成太过直接的影响。” 夏沐锋沉默半晌，这才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我最近是真的愁，愁死我了，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和那些客户交代，哎……不说这个了。” 他一直给迟晓晴夹菜，迟晓晴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你别这样。” “刚刚你不是生气了吗？”夏沐锋低声道，想了想又看向迟晓晴：“对了，你之前一直说蒋呈辉怎么回事来的？” “别提了，”迟晓晴想起蒋呈辉就来气：“他根本就是个傻x，耀武扬威的，我看他怎么死！” 夏沐锋听出不对劲来，下意识看了迟南雪一眼：“他……现在不是和你同级吗？” “嗯，对啊，但是……”迟晓晴根本没想隐瞒，下意识就要开口。 “哎呀，别说了，这是你们公司的商业机密吧？我知道了总归是不太好，别让迟小姐为难，也别让我的小可爱为难。”夏沐锋笑笑，拉起迟晓晴的手轻轻亲了一下。 迟晓晴偷偷看了迟南雪一眼：“这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商业机密吧？” “你的保密协议签完就忘了？”迟南雪似笑非笑地问道。 “啊……”迟晓晴立刻噤声，做了个掩唇的手势。 夏沐锋就在旁边笑。 这一餐饭，至少看起来是宾主尽欢。 回公司前，迟晓晴抓紧时间开口：“姐，你说我厉害不厉害！” 迟南雪微微一怔。 迟晓晴见迟南雪没有反应，忍不住叹了口气道：“真的啊，你看我多厉害！我原本是没想过我能这样的，我现在将夏少收拾地服服帖帖，甚至我要股份，他都能给我了！” 迟南雪笑了：“在东西真正到手前，所有事情都可能有变数，如果他真的肯给你，那么我想，”迟南雪看了一眼迟晓晴身上，她的身上有光点跳动了一下，迟南雪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道：“那说明他是真的爱你。” “是吧！你等着姐，将来我肯定要在公司里做一番大事业的！也许有一天我将云鼎海城分公司管理好了，我去夏家都可以当一把手了，我就能让夏家枯木逢春！” 迟南雪忍俊不禁：“你可算了，人家还没到枯木那么惨呢。” “哦，是吗？”迟晓晴不甚在意地笑了一声，道：“那就更上一层楼呗，哎呀这不要紧，反正就是这个意思。” 迟南雪轻笑着摇摇头。 他们回去时，刚好蒋呈辉也到了，前后脚进了电梯，蒋呈辉终于舍得从手机的世界里抬起头来，看到迟南雪就怔住了：“迟……迟总？！您什么时候来的？” 蒋呈辉几乎是一瞬间就紧张了起来，倘若迟南雪看到了之前他是怎么训斥迟晓晴的，她还会重用自己吗？ 蒋呈辉顿时就小心翼翼地看过来。 迟南雪却只是平静地笑了：“刚来一会儿，和晓晴下去一起吃了顿午餐。” “啊……”蒋呈辉更紧张了，他看了迟晓晴一眼，语气都跟着温和了几分：“我……迟总难得来一趟，我给迟经理陪个不是，上午我的确是不该说这种话，那都是气话。” 迟晓晴阴阳怪气地笑了：“赔不是？上午您不是能耐的很吗？您不是还和我说，之后您就是这里的一把了，以后我还能不能拥有这间办公室，全靠你的恩赐吗？” 明明就是自己的意思，可是蒋呈辉明显感觉得到，这番话说出来简直是太贱了。 “这……那不是气话吗？我们之前的确矛盾也不少。”蒋呈辉讪讪地笑道。 他好不容易爬到这里了，早知道如此，今天上午就不那么嚣张了！ 迟晓晴冷笑一声，看向迟南雪道：“迟总，一会儿要开会吗？” “恩，海城员工还没有正式和本部见过面，五分钟后吧，五分钟后大家一起来大会议室一趟。”迟南雪解释道。 “是。”迟晓晴领命而去，顺便冷冷地看了蒋呈辉一眼。 迟南雪便对蒋呈辉道：“蒋经理和我过来一下。” 蒋呈辉顿时觉得浑身凛然，他忽然想起，之前自己的老同学说司明远分明语气很好，却让人不寒而栗时，他是多么轻蔑而不屑。 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年轻人而已。 然而现在看着迟南雪，他竟然时隔多年莫名理解了当年自己老同学说的话。 的确是…… 让他有种说不出的压力。 第451章 她就是云鼎的传奇 “迟经理今天中午和我说过了，怎么回事？”迟南雪平静地看过去。 蒋呈辉就觉得自己要被这目光扒光了似的，低声道：“没什么，这事情不就是这样吗……我的确是不该和迟经理透露。” “的确是不该透露，你这个级别这个位置上的人，不该犯这种愚蠢的错误，如果出现了任何问题，你担得起责任吗？”迟南雪的语气不算严厉，却是让蒋呈辉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迟南雪是个女人，一个年纪轻轻又漂亮的女人。 都说职场没什么性别歧视，时代早就改变了，可是不得不承认的是，有很多成见是很难改变的，因为人们会下意识地轻视。 比如对迟南雪。 蒋呈辉微微撇了撇嘴。 “蒋经理，戒骄戒躁，这句话我送给刚刚进云鼎的年轻人，同样也送给你，但是我以为，我可以对你提出更高的要求，毕竟你是我亲自选任的经理。你和迟晓晴的矛盾有无数方式可以调和，而你选择了最糟糕的一种。”迟南雪静静打量着蒋呈辉每一个细枝末节的表情。 蒋呈辉咬咬牙，道：“我做什么了？迟总，我之前都说了我可以辞职，是您不让我辞职。” “如果你就是现在这个状态，那么我根本就不该留你。”迟南雪冷冷道。 蒋呈辉不说话了，只是静静看向迟南雪。 “之前的事情我会重新考虑，好了，你先出去吧。”迟南雪干净利落地结束了这次谈话。 蒋呈辉出去时，只觉得浑身都不痛快。 凭什么？她凭什么？ 给自己一点甜头，然后就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拿掉了？ 有那么一个瞬间，蒋呈辉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哪里露馅了，可是不应该啊…… 迟南雪根本没理由能够想到！ 其实蒋呈辉最想不通的，是迟南雪为什么会那么相信迟晓晴，那分明是迟麓麟的私生女，她根本没理由对迟晓晴说的话全部相信…… 蒋呈辉思来想去，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旁边的下属几乎都对他退避三舍，他也不知道，只是冷着脸径自走向了会议室。 …… 然而蒋呈辉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却是众人对迟南雪的态度。 对于很多人而言，迟南雪就是云鼎的传奇所在。 她来了，人们的心立刻就安定了。 “真的是迟总！” “那可不是。” “我之前还以为我们分公司这边是独立运营的，最近房地产市场不景气，迟总在我们就放心了。” “是啊，我之前也看过，”有个小姑娘脸上红扑扑的，简直是激动地要命：“我之前就是因为看到迟总力挽狂澜，这才选择学经济学的，呜呜呜为什么我的经济学和迟总的不一样！” 旁边的人忍不住笑了：“那怎么可能都一样？迟总那是你能比得上的？” “不过迟总来了我们就安心了！” “就是，不然大家都人心惶惶的。” “可不是吗？房地产不行了，我们建工肯定也不好做啊，迟总在就没事了！” 迟晓晴根本不在意，犹自和旁边人笑着说什么，那样子没心没肺的。 蒋呈辉就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迟南雪，迟南雪正微笑着帮人签名字，根本就不像是在听这些夸奖的样子。 蒋呈辉咬牙切齿，心说自己才是真正有经验的！ 迟南雪算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她有个未婚夫是司明远，有个父亲是迟麓麟，这公司能有她的事情？ 能力自然是有，但是至于这么夸张吗？还不是被吹捧起来的？ 他面色极为难看地拉了把椅子坐下，感觉自己等了一个世纪，迟南雪这才姗姗来迟地走上台：“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她的目光掠过台下的蒋呈辉就是微微一怔，心说这表情是怎么了？ 蒋呈辉一副要杀人的表情，倒是没开口，只是死死盯着迟南雪。 迟南雪便平静地笑了笑，看向众人：“大家也都知道，我们海城分公司营业以来，我一直都没有来过这里，事实上毫不夸张的说，每一位同事的加入，每一笔业务的增长，我都看在眼里。之所以选择今天来见大家，也是因为想要和大家一起聊一聊公司未来的发展。” 蒋呈辉骤然抬眼，总觉得这不是一个多好的话题。 “关于公司未来的发展，我有这么几点设想，当然，这也是同样代表了公司本部管理层的意思。长期实行双负责人制度，对于公司未来的发展定然是没有太多好处的，我们会逐步改革，那么现在首先需要做的是，我们希望从双轨负责制度变更为单轨制，这一点需要征询大家的意见，迟经理，蒋经理，二位可以先行回避吗？”迟南雪含笑道。 蒋呈辉咬紧牙关，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 很少有人和他对视，很多人都在下意识地思考，这时候到底能说几句真话，如果当真和迟南雪说了真心话，她会为他们做主吗？ 蒋呈辉心底愈发没底，见迟晓晴已经出去了，众目睽睽之下，他咬咬牙，还是径自上了台：“我有几句话，想要和大家说，”他看向迟南雪，低声道：“行吗？” “当然。”迟南雪虽然有点诧异，却还是点头应了。 “是这样的，我们公司之前一直属于试运营状态，我们都有一个磨合期过渡期，我相信，未来我们会变得更好，你们的所有意见和建议都可以和我说，其实没有太多必要去麻烦迟总，迟总日理万机……” 蒋呈辉还没说完，迟南雪就轻轻笑了，将话筒接了过来：“这样的顾虑不需要有，既然我已经到了这里，我的时间就是属于大家的，我希望大家可以和我充分交流，蒋经理就是太客气了。” 蒋呈辉简直面如土色，他几乎可以想象到下面的人会说什么了。 他从江城那边回来以后，的确是有点飘飘然了。 却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迟南雪的话根本就不能算作是承诺。 而现在……迟南雪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打算毁约了？ 蒋呈辉握紧手机，强自笑了笑，这才匆匆走了出去，他必须要和那边联系一下了。 第452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蒋呈辉在外面提心吊胆的，里面的气氛却是相当不错。 蒋呈辉在外面简直是度日如年，在原地打了个转，又打了个转，这才咬咬牙开口：“那个，我先出去一趟。” 迟晓晴一边擦口红，一边漫不经心地点头应下了：“恩，你去啊。” 蒋呈辉匆匆离开了，迟晓晴微微垂眸，将手中的东西收了，小心地跟了上去。 蒋呈辉在外面抽完了一支烟，这才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不是，你不能说让我自生自灭啊，这……” “行，行吧。” “那我知道了。”蒋呈辉的脸色阴沉无比，许久方才轻叹了口气将手机放下了。 迟晓晴懒洋洋地敲了敲门，蒋呈辉显然被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摔下去，顿了顿方才轻咳一声开口：“有事？” “没事，看你在外面时间那么久，过来告诉你一声，里面会开完了。”迟晓晴笑道。 蒋呈辉狐疑地看了迟晓晴一眼，心说这人怎么鬼鬼祟祟的？ 他现在看谁都像是有问题，看迟晓晴尤其如此。 一路上，蒋呈辉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你现在和夏少怎么样了？” 迟晓晴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没事吧？” 她的语气都带着满满的嘲弄，蒋呈辉听着有点不舒服，蹙眉道：“你这叫什么话……” “你不该是会关心我的类型啊，我和夏少怎么样，和你有关系吗？”迟晓晴轻笑一声，道：“蒋先生今天挺古怪的。” 蒋呈辉被噎了一句，脸色也不好看，咬咬牙沉默了。 蒋呈辉跟着迟晓晴进了会议室，见所有人都齐刷刷地转过头来，便下意识地沉默了一下，轻咳一声道：“迟总。” 迟南雪微微颔首应了一声：“恩，这个决定我想既然是针对二位的，还是请二位都听一下大家的决议。” 蒋呈辉下意识屏住呼吸。 迟南雪平静道：“蒋先生是从本部派遣过来的，蒋先生始终勤勤恳恳，业绩我们大家也都看在眼里，但是毕竟本部和海城的情况不太一样，在我个人看来，蒋先生在本部的一些方式方法，在海城这里是不能直接适用的，这也的确是导致了一些沟通上面的问题。” 蒋呈辉的脸色愈发难看，目光径自扫过不少人。 “大家认为迟小姐在这方面做得更好，”迟南雪平静地看向蒋呈辉：“当然，这并非是蒋先生的问题，里面可能有很多元化的因素，只是我更希望大家都有一个更加适合的工作环境。” “我之前就说过我要辞职……”蒋呈辉咬牙。 “这样，我对蒋先生的职位做一个临时的调整，从今天起，我们海城不实行双轨负责制了，改为单人负责，以后迟经理就多辛苦一些，至于蒋先生……”迟南雪顿了顿，道：“蒋先生作为项目工程执行总监，公司所有项目工程方面的事情，包括招标投标，就都交由蒋先生来管理，这一方面一直是蒋先生的强项，薪资方面我们不会做出任何调整，也希望大家可以在各自的位置上发挥所长。” 迟晓晴微微笑了：“好。” “还有，蒋先生直接对我负责，可以吧？”迟南雪含笑道。 蒋呈辉本来都已经准备掀桌子了，听到这一句话这才按捺住火气，勉强咬着牙点头应了：“如果不是因为迟总您对我有知遇之恩，这件事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应。” 迟南雪笑了笑：“蒋先生放心，蒋先生所做过的一切，我们一定都不会忘记。”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句褒奖的话，蒋呈辉却下意识地觉得浑身发冷。 他蹙眉看了迟南雪一眼，这才勉强跟着笑了笑。 出去时迟晓晴显然很是激动雀跃：“不是，姐，你们总部那边董事会股东会还没决定吧？” 迟南雪轻笑一声：“你没看过公司章程？分公司的事情我个人就可以做主。” 迟晓晴的脸微微红了，讷讷地应了：“我的确是没怎么看过……” 迟南雪倒是早有所料，走出去一段路方才笑笑道：“行了，你……” “迟总，”蒋呈辉径自挡在迟南雪面前，低声道：“我想和您谈谈。” 迟南雪点头应了：“这边。” “所以你之前就想好了。”蒋呈辉的嗓音微妙地喑哑。 “你让我很失望。”迟南雪平静道。 蒋呈辉蓦地咬紧牙关：“我，我最多就是不适应……” 见迟南雪没有开门见山说他为其他公司打探消息的事情，蒋呈辉松了口气，态度也微妙地变了，良久方才叹道：“迟总，您也知道我这个人，我的确是没有办法委曲求全，更何况有迟晓晴的事情在这儿。” “你现在的位置，需要对很多机密文件保密，即使是对迟晓晴也一样，我说过你的直属负责人是我，有任何事情直接和我联系。还有，”迟南雪顿了顿，道：“对其他下属，我希望你保证起码的尊重，蒋先生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的语气那么平静，蒋呈辉却不禁在心底犯嘀咕。 机密文件？ 是试探？还是说迟南雪真的那么信任他？ “这些事情我个人是不想交给迟晓晴的，因为她本身和夏家走得很近，这些作为商业机密，我并不认为迟晓晴能做到完全保密，可是蒋先生不一样。我知道蒋先生可能不太擅长与人相处，可是这方面我很相信蒋先生，我愿意不降低蒋先生的待遇，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迟南雪的唇角微微弯起。 “谢谢迟总。”蒋呈辉终于还是忍不住了，眼神都跟着亮了起来，他咬咬牙，道：“您放心，您这么相信我，我肯定不负嘱托。” 迟南雪这才笑了：“我当然相信你。” 她走出去一段路，蒋呈辉终于装不下去了，高高兴兴地转了个弯到了楼梯拐角：“对，对，没拿掉我，而且以后我这边应该有不少文件能拿出去，恩，行，我知道了，放心吧，她根本就没怀疑，还是太年轻……” 不远处，一个摄像头悄悄地闪着红光。 而此时，谁都不知道的是—— 在江城，司明远静静坐在了晏雁的面前。 第453章 因为你只考虑你自己 晏雁看向司明远，手下意识地攥紧，语气都紧张地要命：“司少，我明天就要离开江城了，我实在是不知道司少这个时候找我的用意。” 司明远平静地笑了笑，将手中的照片推了过去：“这个。” 晏雁看了一眼，面色立刻煞白：“这……我不明白司少的意思。” “晏女士，因为你是南雪的母亲，南雪始终对你于心不忍，所以很多事情我也并不希望全部按照我平日的手段处理。这是晏女士现在的爱人不是吗？” 照片上的人正是唐靖澜，晏雁沉默良久，这才哑声道：“当然不……” “如果晏女士执意否认下去，那么这件事就没有这样简单了。”司明远的语气凌厉几分。 晏雁下意识地攥紧手指，许久方才开口道：“是。” “晏女士一直瞒着南雪，上次的事情也是，在美国时，唐靖澜说过很多话，他在有意无意地透露这件事，因为他知道，这件事终究是瞒不了太久的。房地产崩盘这件事是从美国开始的，时间比华夏国要早上许多，我不在意你和唐靖澜的关系，也可以不在意他的所作所为，毕竟他所做的勾当全都在国外。而我现在想提醒晏女士的是……我知道唐靖澜最近在美国有动作，这或多或少会牵涉到南雪，而一旦南雪受了牵连，我不可能无动于衷，即使事关于你也是一样。” 司明远的语气很冷，晏雁下意识抬眼看过来：“司少，你知道我走到今天有多么不容易……” “这和我无关，而且晏雁女士，你说这些话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想过南雪半点。南雪走过这段路有多艰难，南雪，你全部都不了解，也没有试图去了解，你参加了南雪的订婚仪式，不过是为了弥补你心中的遗憾，如果你觉得这样就可以弥补这些年的创伤和亏欠，那么晏雁女士，我想您是枉活了这么多年。”司明远沉声道。 晏雁的脸色愈发苍白。 她不得不承认，其实司明远的一字一句都戳中了她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她知道司明远说的是对的，那些年她从来都不愿意揭开看的伤疤，是司明远毫不客气地揭开了。 那是她逃避的一切。 而现在，司明远的一番话，让晏雁几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良久，她方才哑声道：“你放心，但凡我还在他身边一天，我就肯定不会让他去动南雪。我亏欠南雪那么多年，我心底也清楚。” “那就好，”司明远微微颔首，道：“晏女士，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和我联系。” 晏雁看向司明远，讷讷地笑着应了。 …… 而此时，迟南雪仍然没有离开海城。 晚上迟南雪和云鼎的人一起吃了晚餐，迟晓晴一直很兴奋，下意识地围着迟南雪说话。 她雀跃的样子让迟南雪有点无奈，散席时忍不住道：“你做好准备了吗？” 迟晓晴一怔：“我……”她自然知道迟南雪在说什么，可是这一刻，她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良久，迟晓晴方才摇摇头：“我说实话，没有，因为我一直都觉得你不会这样重用我。”她的眼眶有点红了：“我知道你对我有恩，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现在肯定还在那个家里面蹉跎着，可是你让我和蒋呈辉一起过来时，我是真的以为你更器重他的。有时候我的确是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可是……我真的没想到，有一天我会成为这里的第一负责人。” 迟南雪只是笑着听。 迟晓晴咬咬牙，低声道：“您放心，我肯定好好做。” “我要提醒你的也是这一点。”迟南雪顿了顿，道：“有件事你必须做好心理准备，我会继续调查蒋呈辉背后的人是谁，他现在完全乱了，我给他的位置，说高不高，说低也不算低，至少接触机密文件这一点，蒋呈辉应该会充分利用起来，因为他知道，他能够在这里的时间也不长了。而我对于蒋呈辉背后的人，其实是有合理怀疑的。” 迟晓晴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甚至有点不敢看迟南雪的眼睛。 “你在怀疑夏家。”迟晓晴哑声道。 迟南雪微微顿了顿：“你因为这件事和我闹过一次不愉快，所以我之后没有再提起过这个话题，但是……你必须有这个心理准备，现在我让你做了一把手，这里就相当于是由你来负责，你要担负起这个责任。” “我明白。”迟晓晴哑声道：“我和这里，现在也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没错，这是你起步的地方，正如云鼎总部是我起步的地方一样。”迟南雪平静道。 迟晓晴咬紧牙关，许久方才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姐你放心，我一定小心。” “我不是不放心你，只是……你是个性情中人，对夏少防备些。”迟南雪淡淡道。 迟晓晴闭了闭眼，还是犹豫着应了。 迟南雪笑了笑，刚想继续说，就见夏沐锋的车已经开过来了，见迟南雪和迟晓晴在一起，他也丝毫不诧异，只是笑着开口道：“我今天都听说了，不愧是我的宝贝。” 他亲了迟晓晴的侧脸，迟晓晴的脸腾地红了：“你怎么这么肉麻……” 她伸手轻轻推了夏沐锋一下，娇嗔地说着：“平时也不这样，最近你这是怎么了？” “我这不是忍不住吗？我之前就觉得你特别有商业方面的潜质，只是苦于一直没有人给你这个机会，现在迟总果然是慧眼识人，如果不是因为跟着迟总，你现在肯定也不能走到这里。”夏沐锋不着痕迹地吹了一波。 迟晓晴倒是也不介怀，只笑着点头：“那是肯定，你之前也看到了，我和我爸在总公司的那些年，我爸根本不肯给我事情做的。” 夏沐锋轻轻摸了摸迟晓晴的头，顿了顿问道：“迟总今天有安排吗？我给迟总在这边订了一间总统套房，因为这边的酒店运营是我的老朋友了，各种服务也周到些，不知道……” “我这边还有事，多谢。”迟南雪平静地笑道。 第454章 不要一个人孤军奋战 迟晓晴只觉得可惜：“哎，我去过那家酒店的，真的服务特别好，姐你下次来一定要去体验一下。” “是啊，可惜了，下次吧，多谢夏少。”迟南雪温和地笑道。 夏沐锋摇摇手：“这没什么，迟总日理万机，我也只是担心不够周全而已。” 迟晓晴依依不舍地和迟南雪挥手作别，迟南雪上了车，钟绍钧犹豫了一下，道：“小姐，你是真的觉得迟晓晴能胜任这个位置吗？” “不能。”迟南雪轻轻笑了笑，干净利落地说道。 “那……”钟绍钧简直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向迟南雪。 “迟晓晴的工作能力还远远没有到可以在这里独当一面的时候，但是……”迟南雪顿了顿，道：“我需要知道迟晓晴的态度，更加需要看清楚夏沐锋的态度。” 钟绍钧顿了顿，低声道：“那如果到时候……夏少的事情暴露了，迟小姐估计也会反应过来，这是小姐您设下的一个局，从最开始，您就没有那么信任迟小姐，她估计心底也会不舒服的。” 迟南雪微微垂眸：“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只是现在来不及思考那么多了。对于现在的我们而言，海城这边很显然有内鬼，几次机密文件被盗取，我们必须要首先将钉子拔出去，更何况……如果迟晓晴连这件事都无法理解，那么往后她向上的路也注定会困难重重。” 钟绍钧沉默良久，这才轻轻叹了口气：“小姐，您现在和司少真是越来越像了。” 迟南雪微怔，忍不住笑了：“都说人总在一起会变得愈发相似，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没有什么不好，只是……”钟绍钧咬咬牙，道：“您们的性格都太独了，有些时候我总会觉得，如果司少没有遇到小姐，或者小姐您没和司少在一起，你们都会变成什么样子？” 迟南雪难得认真地想了想，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出。 她很难去信任一个人，或许是因为前世的经历，或许是因为现在所处的位置。 司明远也是一样。 倘若他们没有遇到过彼此，大抵就是在这漫漫长的人生路上踽踽独行，再无其他。 还好，他们遇到彼此了。 迟南雪将座椅靠背调低了一点，低声道：“今天能赶回去吗？” “能，小姐要赶回去吗？”钟绍钧犹豫着问道。 迟南雪点头应了：“恩，回去吧，这边的事短时间内我不认为会爆发，需要留出来一些时间，让人盯着就是，我在这里，他们行动也不方便。” “也好。”钟绍钧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迟南雪看了一眼手机，微微蹙眉：“帮我查一下唐靖澜的资本在美国的运作情况。” …… 迟南雪到家时，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她开门时就是微微一怔，客厅里面司明远正静静坐着，面前放着一杯黑咖啡。 他眉头微微蹙着，显然是没有想到迟南雪会忽然回来。 司明远几乎是下意识去遮挡咖啡，然后伸手将屏幕扣下来了。 迟南雪看着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心底的情绪忽然就平静了下来：“怎么了这是？有事情在忙？” “没什么。”司明远自然道，却是因为心虚一阵低咳。 司明远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倘若是面对其他人，他定然会保持面部表情全然不动，可是在面对迟南雪时，他忽然就不愿意戴上惯常的面具。 司明远顿了顿，道：“怎么忽然回来了？” 他的语气很温和，迟南雪笑笑：“想你们了，就紧着回来了。” 司明远起身，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语气带着点宠溺的责备：“以后别这样，注意休息才是第一位的。” 迟南雪闷闷地应了。 司明远这才将她的外套脱了，道：“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 “你见我母亲了。”迟南雪忽然开口。 司明远的动作微微一僵。 迟南雪的语气很是平静而了然：“电脑里面，是和唐靖澜有关吗？” 司明远沉默良久，这才道：“是清源对你说了什么？” “不是，”迟南雪摇摇头，轻叹了口气：“我对你很了解，我从前就说过，换做是旁人，你不会试图隐瞒我，我看得出来。” 司明远的喉结微微滚动，道：“的确是。” “昨天刘娴给我发了邮件，”迟南雪将屏幕转过去，道：“刘娴对我说，觉得唐靖澜有动作，可是后来我再次接到邮件时，刘娴对我说可能只是个错觉，唐靖澜在美国的资本都差不多撤空了，我让钟绍钧调查了一下，发现唐靖澜算是被逼撤股，动作也很突然，他之所以会放弃，只有一种可能。” 司明远微微蹙眉：“所以你之前就知道唐靖澜和晏雁的事情。” 迟南雪摇摇头，脸色有点疲倦：“我和唐靖澜有接触的时候还不知道，现在才愈发确定了。” “所以你打算翻过去？这件事从此就不再提及了，是吗？”司明远淡淡问道。 迟南雪有点诧异地看了司明远一眼，道：“我没有这样想。” “还是说……你依然对晏雁心怀怜悯，毕竟她终于过上了平静的生活。”司明远知道自己不该这样说，可是有些话几乎不受控制地被说了出来。 迟南雪摇摇头，语气很是温和：“我不知道你对晏雁的事情，或者说对唐靖澜的事情到底了解多少……” “你不知道我是怎样了解的。”司明远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迟南雪的话。 正因为有那样痛苦的注入记忆的经历，现在司明远才愈发憎恨唐靖澜和晏雁，仿佛那一切都是司明远亲身经历过一样。 迟南雪微微一怔，语气缓和几分道：“明远……” 她深深看了司明远良久，这才垂眸笑了笑：“我其实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觉得……以后遇到这种事情，记得叫上我，不要一个人孤军奋战。我母亲也好，唐靖澜也罢，我需要让他们看到我的态度。” “现在的我，只能和你，也只会和你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迟南雪的语气温柔而坚定。 第455章 这分明是想上位了 司明远静静看了迟南雪许久，迟南雪被看得有点不自在，轻轻打了个哈欠，道：“我有点困了。” “不会让你孤军奋战这句话，该我来对你说。”司明远顿了顿，笑道：“你放心，有我在，唐靖澜做不到什么，他在国外能做的事情，在国内断然不敢冒进。” 司明远的语气让迟南雪没来由地安心，她笑了笑，见司明远靠了过来，就下意识地朝司明远的怀里缩。 司明远的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轻松地将怀里的女人打横抱起，径自上了楼去。 …… 第二天，迟南雪一出门，就见迟麓麟的车停在了院里。 迟麓麟几乎是大步流星地下了车：“你回来了？我听说你让迟晓晴接管云鼎在海城的分公司了？” 迟南雪这一晚睡得并不算好，她看了迟麓麟许久，这才开口道：“怎么？” 语气也是相当懒怠了，迟麓麟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咬咬牙问道：“不是南雪，你这件事怎么能不和我说呢？你这是欠考虑你知道吗？分公司的事情毕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吧，这是你逞英雄的时候吗？” 迟南雪淡淡笑了：“我不太明白父亲这是在质疑我什么？程序方面我走的是公投，票数统计现在还在呢，而且可以随时公开给大家看。如果说私交，所有人都知道我和迟晓晴关系不好，如果真的为了私人利益，我不可能将公司交给迟晓晴，不是吗？” 迟麓麟绷紧了脸：“如果以前你说这句话，我肯定还会信，现在你觉得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这是希望迟晓晴将来力挺你，所以你才这样做的。” 迟南雪平静地弯起唇角：“迟晓晴手头没有多少股份，她那微薄的票数，还真的不够我做什么的。” “你……”迟麓麟死死盯着迟南雪看了良久，咬牙开口：“反正这件事不行，太欠考虑了，而且蒋呈辉呢？他同意了？” “他同意了，现在已经调职了，分公司的大家情绪也很稳定，看到我们本部过去的人，现在也愈发心安了。”迟南雪看向迟麓麟，微微笑了笑：“我倒是听说，父亲最近不太好。” 她的语气很是平静，迟麓麟却立刻来了精神：“我最近？谁和你说的我最近不好？” 他话音未落，手机就响了起来，迟麓麟微微一笑接起电话：“采薇？恩，恩，对，我就在司少他们家这边呢，车已经回去了，去接你，没事，一会儿我跟着南雪的车一起……” 他话还没说完，看向彼端却是目瞪口呆了。 迟南雪已经坐在车上了，甚至车已经启动了。 “你……”迟麓麟觉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想要去追也不好意思，只好哑声道：“行，你一会儿让车兜回来接我一下吧，可不是吗？什么东西！” 迟麓麟看着迟南雪的车扬长而去，脸色相当难看。 这叫什么玩意？ 趁着自己打电话，明知道自己的车派走了，她居然还能走得这样心安理得！ 迟南雪到公司时，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陆薇薇。 陆薇薇停在迟南雪的办公室门前，神色平静地吓人。 “陆女士。”迟南雪看过去。 陆薇薇微微垂眸道：“能聊聊吗？” “公事？”迟南雪平静问道。 “算不上。”陆薇薇哑声道：“都要走程序吗？我就是想和迟小姐聊聊，毕竟……迟小姐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 她根本就想不通，之前感觉姚采薇挺习惯这种生活，也没什么非分之想啊？ 最近这是怎么了？ 她最近明显感觉姚采薇的气势变得更加傲然了，甚至她开始下意识地亲近迟麓麟，这明明就是自己想上位时候的表现！ 如果说其他人还不足为惧，那么……她是真的怕了姚采薇了。 姚采薇的手段让陆薇薇觉得无比熟悉，这些手段根本就是当年她用过的。 只是现在姚采薇不仅如法炮制了，甚至做得比她还要好。 “请进吧。”迟南雪微微笑了。 “我知道迟小姐在想什么，迟小姐觉得，我其实没有什么筹码，我能给迟小姐用于交换的，迟小姐想来也不稀罕。”陆薇薇咬住下唇，许久方才低声道：“我可以做你的内应，这一点也只有我能做，如果姚采薇真的上位了，迟小姐觉得你还能知道迟麓麟是怎么想的吗？迟麓麟在家是怎么算计你的，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不是吗？” 迟南雪诧异地看向陆薇薇，忍不住弯起唇角：“可惜，你之前在我这里的信用值几乎为零，你用什么让我相信你？事实上，我并不认为我父亲会害我。” 陆薇薇苦笑一声：“当年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你父亲也答应了，我根本就不会这样做。” 酒窖的事情…… “甚至后来的一起，你仔细想一想，迟小姐，你那么聪明，我想你也明白，如果不是因为老爷默许了，我也没有道理逼你，那时候我连龙龙都没有。”陆薇薇哑声道：“我真的没对你做什么，可是，是你父亲一分钱都不想给你留下，现在也是一样。这个给你，你可以听听看，这种东西以后我都可以提供，如果有一天你要和他对簿公堂，你还有句可凭。我知道你不在意现在的云鼎，你也不在意云鼎带来的经济利益，可是迟小姐，你真的不在意这件事本身吗？你真的愿意让迟麓麟就这样逍遥吗？你若是恨他，我可以帮你让他身败名裂。” 陆薇薇临走时的那个笑容让迟南雪微微蹙起眉头。 她将那支录音笔把玩良久，这才微微垂眸将录音笔打开了—— “是啊，我当然知道，可是现在不是刚好有办法吗？经济危机，我们可以做个局，如果南雪处理地不够好，这个局就足够将她套死了，股东可都看着呢。”迟麓麟的声音。 “那倒是的确，只是……迟小姐未必会上钩。”姚采薇低声道。 “局若是起了，上不上钩也由不得她了。”迟麓麟的语气无比阴冷。 第456章 温和平静是他的保护色 迟南雪微微垂眸，将录音笔径自关了。 门口，姚采薇的脸色一片苍白，对迟南雪拼命地递眼色。 迟南雪径自看过去，就见姚采薇的身后不是迟麓麟又是谁？ 迟麓麟沉默半晌，道：“那个……你刚刚听的那个，是谁给你的？”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古井无波，却是心底明镜，这种事情是肯定没可能浑水摸鱼了。 迟南雪垂眸笑了一声：“不如我来问问父亲吧？父亲就这么急着要我这个位置吗？” 如果说以前都只是心冷，那么这一次，迟南雪是结结实实地体会到了一种心如死灰。 她的语气满满的都是讽刺，迟麓麟干笑了一声：“这都多久以前了……” “父亲对这世界的了解都停留在多久以前了？”迟南雪平静地笑了：“既然父亲问了，我不妨也告诉父亲，这就是昨天的录音，今天就有人紧着给我送来了。” “是陆薇薇吗？”迟麓麟咬紧牙关，低声问道。 “你觉得陆女士会给我这个吗？”迟南雪好笑地反问道。 迟麓麟也觉得奇怪，刚刚他就觉得看到了一个和陆薇薇身形很像的人，可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觉得陆薇薇会主动来找迟南雪，又或者是冒着和自己作对的风险，来找迟南雪帮忙。 她最近这段时间可是拼死献殷勤呢！ 迟麓麟沉默半晌，道：“爸爸必须和你解释一下，这只是一个假设，而且最近的确是经济危机嘛，爸爸就想着……要和几个合伙人一起做点事情，避免我们云鼎也被套进去，就这些，绝对没有其他意思了。你别误会……” “如果我一直都将所有的不好都当做是误会，那么我这二十多年需要以误会二字来开解的可真是太多了。父亲，我做到了这些，你还是不满足，是吗？你想要从我这里获得更多，你想要让你的儿子不劳而获。” 迟麓麟咬紧牙关，死死盯着迟南雪。 “你这样，除了养出一个废材来，还能做什么呢？”迟南雪轻蔑地笑道。 迟麓麟的脸色愈发难看了，许久方才道：“谁准你这样说话的？” “该说的我都说了，我给父亲的只能是建议，你知道为什么我能走到今天，甚至让父亲你都相当忌惮吗？很简单，因为我从来都没能依靠过谁，我知道谁都靠不住，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东流，所以我从来都不敢输，父亲这样对祥龙，祥龙一定会辜负你的期待的。” 她的语气那么平静，平静地让钟绍钧都忍不住蹙了蹙眉，有种说不出的心疼。 迟南雪从来都没有对旁人说过这些，即使是对司明远。 她不擅长将自己的伤口将自己弱势的一面显示给人看，她喜欢自己永远是强大的，无所不能的。 即使是面对困境，迟南雪也总是笑着的。 可是现在，迟麓麟依然无动于衷。 他只是低声道：“我没能给你的，我想给你弟弟，这些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好的一件事了。” “强取豪夺，这就是父亲的作风吗？”迟南雪轻笑一声：“不过父亲自便，老实说，我已经完全不在意父亲在做什么了，你有多恨我，你有多想要我这里的一切，我都没有那么在意了。如果父亲做得太过了，我只会选择报警，也不会再次和父亲交涉了。” 若是说心死如灰，大抵也就是如此。 她从前就总是想，为什么自己从酒窖出来时那么狼狈，也没有看到迟麓麟有半点心疼的模样。 高中的时候她喜欢司明远，几乎成为了江城豪门圈子的笑谈，可是那时候迟麓麟也没有站出来说过半句话。 他或许……只是没有那么在意她。 有些人虽然是为人父母，其实终究还是不够资格的。 迟南雪微微垂眸，什么话都没有说。 迟麓麟死死盯着迟南雪许久，这才挥挥手示意姚采薇出去。 迟南雪面色平静地笑了笑，径自坐了下来。 “小姐，上个月江城被拍下来的那个最好的地皮，据说他们有出售的意向了。”钟绍钧低声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可以考虑，现在打算多少出手？” “比之前折了快一半。”钟绍钧笑道。 迟南雪暗自咂舌：“去拍吧，底价是这个数，”迟南雪在纸上写了个数字，道：“这件事你看交给谁妥当就交给谁。” 钟绍钧点头应了。 迟南雪刚想起身去处理工作，手机就再次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便是微微一怔：“诗雨？” “我们能见一面吗？”盛诗雨的嗓音相当沙哑。 迟南雪刚想点头，看了一眼手机便轻轻叹了口气：“你和南先生是商量好的是吧？你刚给我打了个电话，南先生的短信就进来了。” “你别理他！”盛诗雨下意识道：“你见我一面，成吗？” 迟南雪沉默半晌，道：“你们……” “我们分手了。”盛诗雨咬牙道。 “你稍等我一下，我回复给你。”迟南雪飞速地看了一眼南家成的短信，蹙眉说道。 很快，她给南家成回拨了个电话过去：“你现在在医院？” “对，因为医生说需要有人来签个字，真的很抱歉，我不该打扰你。”南家成低声道。 迟南雪心底有说不出的感觉，点点头应了：“我这就过去。” 钟绍钧诧异地问道：“是南先生吗？” “我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但是南先生现在在医院准备手术。”迟南雪叹了口气：“医生的意思是必须有个人帮着签字，南先生在江城认识的人很少。” 钟绍钧沉默半晌，道：“也是，就认识一个盛小姐，现在他们两个人关系还成这样了。” 迟南雪摇摇头，没说什么。 都说迟南雪和司明远活得太独了，可是他们已经有彼此了。 真正说来，南家成才是如此。 他永远都是温和而平静的，他将自己的情绪掩饰地很好，所以没有人能看到他心底究竟有多难过。 因为他永远云淡风轻，所以人们理所当然地以为一切都还安然无恙。 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 第457章 我不希望你后悔 迟南雪到医院时，南家成已经昏迷了。 “你是南先生的朋友？”医生蹙眉看向迟南雪。 迟南雪匆匆点了点头：“对，我在这里签字吗？” “按理说迟小姐您签字是没有意义的，朋友在法律上是无法负责的，但是……这也是南先生的意思。”医生道。 迟南雪的手微微发颤，匆匆将名字签上了，这才看着南家成被推了进去。 “脑瘤。”钟绍钧低声道：“之前怎么都没查出来？” “之前就查出来了。”旁边一个医生摘下口罩，道：“迟小姐，我是司少的朋友，我叫楼钦。” 迟南雪紧忙点头应了：“我知道您，楼医生。” 楼钦微微蹙眉道：“南先生的脑瘤是良性的，上次中毒来这里做手术的时候检测出来的，按理说只有南先生一个人有知情权，所以我们并没有告知迟小姐和司少，后来南先生醒了，我们虽然对南先生提示了这件事，可是南先生也希望我们保守秘密。南先生还年轻，我们的建议是尽早手术，可是南先生始终在犹豫，前两周和我们说，同意安排手术了。我们不知道是什么让病人改变了想法，可是如果南先生再不同意接受治疗，他最近无理由晕倒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久了会压迫他的中枢神经，之后就更加麻烦了。” 迟南雪怔怔地站在原地，许久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所以南先生是上次中毒做了检查才……” “对，上次之所以长时间没有苏醒，也和这颗脑瘤有关系。” “所以有风险吗？”迟南雪哑声问道。 “风险肯定是有的，没有任何手术是毫无风险的，只是我们会尽可能地将风险压到最低吧。”楼钦道。 迟南雪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她没来由地想起，那段时间南家成是怎样的万念俱灰。 他这样一个潇洒于世的人，竟然也会动了不想治疗的念头。 如果说那时候不想治疗是因为她，那么现在呢？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盛诗雨的电话。 “你还知道找我啊……”盛诗雨低声道：“你可别是去见南家成了吧？” 听着盛诗雨的抱怨，迟南雪无奈地笑笑：“盛兴医院，你现在方便过来吗？” “怎么了？你受伤了？”盛诗雨的语气蓦地紧张起来：“我肯定方便啊，你等我，我这就过来，需要我带什么吗？要不要将司少也喊过来？” “不是我，是南家成。”迟南雪顿了顿，道：“诗雨，我……” 盛诗雨咬咬牙，道：“那就算了。” 她的语气无比疏冷，许久方才苦笑一声：“南雪，我没求过人的，我和南家成分手了，我就知道我和他没戏了，今天没戏，往后也没戏了。我可能不像是你这样执着，你都不知道我心底是多羡慕你，真正经历这些之前，我都想着我也能做到的，我也能为了追我喜欢的人不顾一切，可是我现在才发现，其实袒露自己的心思挺难的。” “南家成病了，他得了脑瘤，之前一直不肯治，”迟南雪顿了顿，道：“现在决定治疗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影响了他的决定，可是……我知道后悔的滋味，我不想你后悔，最后的决定还是要你自己做，诗雨，我只是告诉你现在的情况。” 盛诗雨的声音愈发沙哑，良久方才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上次在医院时候检查出来的，后来听医生说，他一直拖着没治疗，是前两周才答应接受手术的。”迟南雪道。 盛诗雨猛地闭了闭眼，电话猝不及防地挂断了。 迟南雪将手机收了，想了想给司明远发了条短信，彼端一直没有消息，她倒是也没多想，只是静静在门口坐了许久。 果然没过多久，她一转头就看到了匆匆赶来的盛诗雨。 盛诗雨的嘴唇微微发颤，低声道：“还没出来？” “恩，脑瘤手术一般需要比较长的时间。”迟南雪轻声道。 “哦，对……是我想多了。”盛诗雨的呼吸都有点不均匀，她看了手术室良久，这才在旁边失魂落魄地坐下了：“我其实挺害怕的，他从来都没说过喜欢我，如果这还是我在自作多情，我以后估计都不敢喜欢上一个人了。” 迟南雪看向盛诗雨，盛诗雨就垂眸笑了一声：“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是我喜欢的人都不喜欢我，我以前从来都想过喜欢一个人这么苦的。” 迟南雪摇摇头笑了：“我太知道这种感觉了。” 盛诗雨一怔，叹了口气：“也是，你曾经比我都有话语权。” 迟南雪倒是没介意，只笑了笑道：“等南先生醒了吧，你们好好聊一聊，他不是一个坦率的人，如果你也不是，你们其实很难走下去。你对南先生没有彻底放下，我不想你后悔。” 盛诗雨咬住下唇，许久方才轻轻点了点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盛诗雨最害怕的，就是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 医生出来时，盛诗雨几乎是下意识站了起来：“医生……” 她的声音都在微微发颤。 “手术很成功，如果病人恢复良好的话，五六天的时间就可以苏醒了。”医生笑了笑，道：“恭喜。” 盛诗雨几乎是瞬间向后退了半步，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 “这段时间病人的家属，”医生顿了顿，忽然想起来眼前这人似乎不算病人家属，轻咳一声道：“可以回家里去帮忙取些日用品，南先生入院的时候似乎什么都没有带过来。” “哦，好。”盛诗雨几乎是立刻应下了。 她转过头去，就见迟南雪正静静看着手机，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南雪，我去南先生家里一趟，你能不能……” “我现在还有些事情，”迟南雪的手微微发颤：“可能要先回去一趟。” “哦，”盛诗雨一怔：“那你一会儿还过来吗？” “不确定，看情况吧。”迟南雪匆匆抓起手包，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唇角都紧绷着：“南先生没事了，恭喜。” 她几乎不敢去看手机第二眼—— 迟济桓所在的钢琴学校着火了。 第458章 有我在就不必害怕 迟南雪赶到迟济桓的学校时，只觉得手心全都是汗。 虽说是钢琴学校，也是建在一栋105层的高层建筑中，迟南雪看到一楼不断出来的人，脸色难看地厉害。 不远处火光漫天，迟南雪怔怔地在下面站了一会儿，下意识就要往里面冲。 “小姐！”钟绍钧急了，匆匆将迟南雪拉住了：“您冷静一点，现在您进去根本就是无济于事，消防队员都来了，小少爷肯定会没事的。” 迟南雪什么都没说，只是死死闭了闭眼。 她的手指几乎痉挛，抬眼看过去，良久方才哑声开了口：“我……” 迟南雪其实清清楚楚地记得，曾经她对司明远说过什么。 她曾经说过，对她而言迟济桓意味着什么，那是生命一样重要的存在。 那些相依为命的日子，是刻画在迟南雪的心底的，深深地，让迟南雪无法淡忘。 消防队员正在忙着疏散，迟南雪失魂落魄地逼着自己上前，哑声问道：“您好，我想请问一下，101层那边已经疏散了吗？” “目前的消防水车没办法到达那么高的楼层，这位女士，请您不要担心，着火点在32层，高层现在暂时还没有紧迫的危险，我们也会尽快……”消防队员安抚道：“是您的家人在里面吗？” 迟南雪抿抿唇，脸色苍白地吓人。 她浑浑噩噩地道了谢，抓紧手机就要往里走。 消防队员也被吓了一跳，紧忙伸手想要去拉，一只手伸过来，强劲而有力地将迟南雪径自拉开了—— “我去。”司明远沉声道。 他周身已经穿好了防护服，低声道：“对我你也不放心？” 迟南雪怔怔地看过去，司明远就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对那个消防队员说了句什么，那队员似乎是有点迟疑，司明远平静道：“你放心，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这一次也是和杨局打过招呼，需要确认吗？” 司明远的眉宇之间也充满了担忧，他径自拨出去一个电话，对着那边说了几句，这才将电话交给了面前的人。 很快，面前的人一个立正，沉声应下了。 司明远重重地拥抱了一下迟南雪，道：“我去接桓桓。” 平静如往常的语气，迟南雪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仿佛不会运转了。 她只是呆呆地看了司明远良久，这才哑声道：“你注意安全。”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一瞬间掠过的，是司明远在滚木落下时毫不犹豫地护在自己身前的模样。 他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了，那些事情全都靠着旁人的转述。 之前迟南雪总是在怀疑，感情这种事，也可以被转述吗？ 那些事情没有真正亲身经历过，真的可以靠着微不足道的转述换取当年的一切吗？ 可是现在，迟南雪的眼眶微微湿润了。 她怔怔地看向司明远坚毅的背影，看向跟上去的钟绍钧，迟南雪什么都没说，只是向后退了一步，又一步，这一次，她终于没能忍住自己的眼泪。 从来没有任何一刻，她觉得自己如此无能为力。 还好有他，还好…… 他永远都毫不犹豫地站在她的面前，笃定地告诉她：“不用担心，有我在。” 不知道等待了多久，久到面前的楼已经慢慢没有了火光。 久到下面的人群都被疏散开来，迟南雪怔怔地站在楼下，只觉得腿有点软。 良久，迟南雪的眼神亮了。 她看到司明远单手抱着迟济桓，迟济桓正笑着亲司明远的侧脸。 那是世界上最美的光。 迟南雪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她却顾不得去打理，只是匆匆冲了上去：“你们没事吧？” “桓桓没事，爸爸刚刚可帅了！”迟济桓认真地说着，一边张开双臂给了迟南雪一个拥抱。 迟南雪忍不住笑了笑，又笑了笑，唇角弯起的弧度几乎无法控制。 她看向司明远，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司明远伸出了手。 司明远微微一怔，将身上的防护服脱了，给了迟南雪一个大大的拥抱。 “没事了，说了不用担心。”感觉得到怀里小女人的微颤，司明远轻笑一声。 迟南雪微微垂眸笑了。 “那个……”不远处，一道声音静静响起。 迟南雪一怔，诧异地看过去。 迟济桓轻咳一声，小声道：“刚刚……” “刚刚是我第一个找到小少爷的。”陆薇薇三步并作两步从旁边走了过来，脸上满是笑意：“还好小少爷乖，不然就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情了。” 迟南雪的脸色微微沉了下去。 她看了司明远一眼，司明远微微蹙眉：“清源。” “司少，刚刚是我疏忽了，小少爷去洗手间，我在外面等，刚好接了个电话，小少爷出来时没找到我，结果起火了大家一乱，我们就被人群冲散了，”钟清源的脸色颇为尴尬，面沉如水地开口：“刚好陆女士在那里，就将小少爷护住了。” 迟济桓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迟南雪的脸色，显然是觉得事情不太对。 司明远淡淡道：“多谢，陆女士想要什么报酬？” 陆薇薇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司少太见外了，这……我能要什么报酬？”她顿了顿，干巴巴地笑道：“这毕竟是南雪的孩子，我也是认识的，我肯定是要帮的，司少不必这样见外，我这次过来，也是为了给祥龙看看，都听说这里是江城教钢琴的最好的钢琴学校了，我想来看看能不能有个提前教育，没别的意思，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陆女士。”迟南雪开口道：“今晚有空吗？” 陆薇薇的眼神微微亮了：“迟小姐？” 她的手不自在地微微蜷着，显然是有点狐疑。 迟南雪之前的态度，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现在忽然这样热络，陆薇薇轻咳一声，道：“我当然是有空，只是……我不太明白迟小姐的意思。” “陆女士帮了这么大的忙，我自然要多谢陆女士，今晚若是陆女士有空，不妨在褚云楼聚一聚。”迟南雪平静地笑道。 第459章 她的样子太凄惨了 陆薇薇沉默半晌，这才重重点了点头：“行，那敢情好，我一直都想和迟小姐见一面，好好说说话。” 迟南雪垂眸笑了笑：“那就今晚七点半吧，可以吗？” “当然。”陆薇薇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待到陆薇薇走远了，迟南雪这才看向迟济桓。 迟济桓的脸色怯怯的：“妈妈是不是不喜欢刚刚那个婆婆……” 迟南雪微微一怔，倒是笑了：“不是不喜欢，桓桓还记得那个婆婆是谁吗？” “记得，”迟济桓毫不犹豫地点头，想了想小声嘀咕道：“妈妈不喜欢的人，桓桓都记得。” 迟南雪忍不住笑了，轻轻摸了摸迟济桓的头。 或许是因为从小就被她一个人带大，有些时候迟济桓的懂事让迟南雪觉得自己可能并没有让迟济桓吃过什么苦，可是确确实实的是，迟济桓比同龄孩子成熟不少。 司明远听着有点心疼，顿了顿道：“不想这些了，桓桓，虽然爸爸不希望你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但是……如果再有这种特殊情况，用这个找爸爸，第一时间找，知道吗？只要爸爸在你身边，就不会让你有危险。” 他将一个小玩意递过去，迟南雪看到，立刻就怔住了。 “恩！”迟济桓乖乖地点头应了。 回去的路上，迟南雪始终沉默着，良久方才看了司明远一眼：“你给桓桓的那个……” “我知道你也有同样的。”司明远微微笑了笑。 迟南雪就忍不住跟着弯起唇角：“植入的记忆这么齐全？” 司明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微微顿了顿，道：“不是，是刚好想到了。” 迟南雪的神色显得有点怀念，轻声道：“恩，你从前也给了我一个，后来我们分手了，我也没有放下过。”她顿了顿，显得有点窘迫，却还是认真地说了下去：“再后来，我被你逼回国，有一次遇到危险，我摁响了那个报警器，你就到了。”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轻轻握住了迟南雪的手。 “那时候我真的特别特别高兴，你可能不知道那种心情，”迟南雪忍不住弯起唇角：“就像是心有灵犀，又像是你在告诉我，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我在哪里，只要我想要找你，只要我有危险，你都会在。” “我的确都会在。”司明远打断了迟南雪的话，微微笑了笑，拉住了迟南雪的手：“放心。” 她喜欢这句话，明明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却让她的心都忍不住跟着安定了下来。 迟南雪重重点了点头：“恩。” 司明远沉默片刻，这才道：“陆薇薇的事情，你怎么看？” “我想不到其他的解释，这次起火的原因知道吗？”迟南雪顿了顿，忽然问道。 “还没有确定，不过这种高层起火，原因可能很多样，你觉得起火与陆薇薇有关？”司明远蹙眉问道。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摇摇头：“可是我绝对不相信陆薇薇是为了钢琴而去，这世界上有很多巧合，可是陆薇薇绝对不是其中之一。” 司明远的面色愈发沉了几分，沉声应了：“我也是这样想，陆薇薇这样的人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的，这次的事情我会进一步跟进。” 迟南雪的心没来由地突了一下，她顿了顿，下意识问道：“你最近见过林凝吗？” “有段日子没见了，怎么？”司明远蹙眉问道。 “我们去见林凝一面吧，”迟南雪低声道：“我总觉得最近的情况不太对劲。” 司明远静静看了迟南雪片刻，点头应了。 …… 现在见林凝一面也不像是从前那样容易了，迟南雪和司明远去时，就见那是戒备森严的监狱，有人迎了出来，一路带着才能通过重重关卡进去。 而林凝所在的，就是那其中的一个房间。 房间里面显然不是她一个人，迟南雪和司明远走到门口，监狱长便犹豫了一下道：“正常会见是不允许进去的，是他们出来。二位是想进去看看，是吗？” “可以吗？”迟南雪的语气很温和。 那监狱长怔了怔，笑了：“司军长的人，自然。” 司明远负着手沉默着，一句话都没说。 很快，迟南雪和司明远就到了林凝的牢房。 离得远远的，他们就听到一阵吵闹喧嚣，狱警微微蹙眉，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行了，不用管。”监狱长摇摇头，看向迟南雪和司明远无奈道：“每天都这样，我们其实几次都觉得林凝活不过第二天了，但是最后她都撑过来了。” 迟南雪微微蹙眉，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林凝沉默地坐在角落里，一条袖管空荡荡地甩在旁边，身边一个女的正在尖利地笑着说什么，见林凝没回应，就伸手推了一下。 林凝依然一点动作都没，只是厌恶地蹙起眉头。 “不是你装什么啊？被多少男人睡过才走到这步的？啧啧，真是可怜，我就是问问那个戴利和你有没有一腿，你激动什么？”那女人冷笑着说：“还会给我发脾气了？” “没有。”林凝被人抓了头发，终于开了口。 迟南雪在外面站着，眉头微微蹙起。 林凝的样子太惨了，只是这样看着，都觉得她的样子说不出的凄惨可怜。 她死死低着头，嘴唇都被咬出了血。 “忍着我呢是吧？觉得有一天你好了，肯定要让我出事是吧？”那女人不客气地笑道：“林凝，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已经烂透了，没人会来救你了，你总说你外头还有势力，如果真的还有势力，能看着你这样？” 监狱长终于听不下去了，重重敲了敲门：“出来。” 林凝吓了一跳，浑身一抖，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她的腿脚也不灵便了，踉踉跄跄的，见到司明远，眼底顿时有了些微澜。 “这边走，规矩点。”监狱长也没多说，只蹙眉道。 林凝咬住下唇，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哪里还有半点曾经的模样？ 迟南雪看了林凝片刻，微微垂下眸去。 第460章 林凝揭开的真相 良久，林凝方才慢吞吞地挪到了会见室。 她小心地开了口道：“你们还想知道什么？你们随便问，我能说的不能说的都可以说了，我现在这个样子……”林凝苦笑一声，眼底是说不出的仓皇：“肯定和从前不一样了，我觉得我没几天了……”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看了司明远一眼。 司明远的目光在林凝空荡荡的袖管上停了许久，这才开了口：“没有人试图救过你。” “从前我也想过，像是我这样的人，一旦进来了，有几个人还能记得我。”林凝的笑声都有点古怪：“现在想想，可能真的没有谁吧，我以前总是觉得，喜欢的人也不少，追我的人也有，那时候我还心气高，喜欢你司少。我父亲总是对我说，人都是患难时候才能见真情，这种时候不算什么，我哪里肯信？我总是觉得，我的世界和他的不一样，即使后来我父亲没了，我也没想过我会变成这样……” 林凝顿了顿，忽然问道：“之前听说你失忆了，是真的吗？” “你觉得呢？”迟南雪反问。 林凝倒是没在意司明远的态度，只定定地看了两人许久，这才轻声笑了：“像，太像了。我还以为，你们真的会分开，没想到……是我错了。”林凝沉默良久，这才道：“司少，这里是你安排我来的，是吗？” 迟南雪下意识看过去。 司明远倒是没怎么当回事，微微颔首应了：“这是重刑犯才会来的地方，但是以你的罪名，即使我不安排，也是一样的。” “不会的。”林凝低声道：“如果不是因为司少你太厌恶我，我也不可能分到他们的房间去，我也不可能每次放风时间都遇到他们……” 林凝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良久，她哆哆嗦嗦地起身，扑通一声跪下了。 声音太大，狱警径自冲了进来，见状讪讪地又退了出去。 林凝似乎也不在意什么脸面了，只哑声道：“我想过了，司少，我求求您，求求您给我一条生路，你想听什么我都可以说……” “说说夏沐锋吧，”司明远忽然开口，他没有去看迟南雪诧异的目光，只道：“你说说夏沐锋的事情，说中了，我就将你从这里换出去。你知道这对我而言并不算什么难事。” 林凝浑身微微一颤，许久方才道：“夏沐锋，我只知道他对你们很恭维，不过……”似乎是看出了司明远的不耐，林凝紧忙道：“我听说的！我听说夏沐锋他……他父亲似乎和迟家有世仇。” 司明远微微蹙眉：“和迟家？” “对，我也是偶然听说，当时夏沐锋还说，这和他没有关系，他好不容易和你关系好些了，不想因为他父亲的缘故再闹僵了，我知道的就是这些。”林凝哀求地看向司明远，眼神是说不出的悲怆。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微微垂下眸去。 林凝瘦骨嶙峋，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是撑不起身上那一身狱服了似的。 有些时候迟南雪就忍不住地想，倘若林凝当时没有做出那个决定，她会怎样？ 倘若林凝从最开始就没有和自己针锋相对，倘若……她们一直都是朋友，林凝又会怎样？ 至少不会像是现在这样凄惨，也不会让林家堕入今天这般田地。 司明远静静看了林凝良久，这才颔首应了：“我会去查证，这三天我会让你住单人牢房，之后我会给这边消息。” “谢谢，谢谢。”林凝的手死死摁在地上，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再次跪下去。 司明远却懒得理会，只伸手自然地将迟南雪环住，道：“这边太阴冷了，没什么事我们尽快回去。” 林凝怔怔地看过来。 那一切曾经那么熟悉，那么靠近，可是现在这一切都变得无比遥远。 她死死盯着林凝和司明远良久，这才垂眸苦笑了一声，什么话都没有说。 迟南雪跟着司明远出了门，这才觉得那种压抑感少了不少。 “你是不是和我说过，觉得夏家可能有问题？”司明远忽然问道。 “恩？”迟南雪一怔，道：“对……只是……” 只是他们依据的定然不同。 最让迟南雪想不通的，是刚刚林凝说道一句话：“他父亲似乎和迟家有过节。” “如果夏家真的和迟家有过节，其实和我本该没有关系的。”迟南雪轻声道。 “或许本来就没有关联。”司明远微微蹙眉：“也许只是你想到了而已。” 迟南雪的手指微微蜷紧。 不，不是的。 她没有办法告诉司明远前世最后的一切究竟是怎样发生的，她能够感觉得到这一切正在悄无声息地靠近，可是迟南雪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将一切坦诚。 司明远不会相信的。 即使有现在林凝的证言也是一样，连她这个亲历者都不知道缘由的一切，她让司明远怎样相信？ “没关系，”司明远顿了顿，道：“最近迟晓晴和夏沐锋关系这么紧密，倘若夏家真的有问题，很快就会露出马脚，我们也不用太担心。” “那林凝呢？”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 司明远的神色凝重几分，道：“林凝暂时还不能死，我之前没有想到她的状态差到这个程度，我会给她换个环境，希望她能多撑一段时间，毕竟外面的状况也不好，需要她从中牵制。” 只要她还活着，就永远免不了被利用。 司明远将这一切拿捏地炉火纯青，迟南雪轻轻点了点头，许久方才轻声道：“你可能已经不记得了，从前林凝她……” “我记得。”司明远忽然开口。 迟南雪一怔，下意识看过去。 “我记得她曾经陪你一起去找我，也记得她每次私底下打电话给我，”司明远的语气很平静，自然地将围巾摘下来给迟南雪披上，这才道：“你知道为什么后来我再也没有理会过她吗？因为她在怀疑我失忆时，曾经对我说过一番话。” 司明远的神色闪过一丝厌恶，迟南雪微微一怔，电光火石之间，她觉得她猜到林凝说了什么了。 第461章 你知道为什么是今天吗？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司明远的喉结微微滚动，许久方才开口道：“是很多过去的事情，”他顿了顿，显然没想多说：“还好……我之前都看过了。” 迟南雪微微一怔。 旁边的钟绍钧闻言就笑了笑：“哦，对，之前司少都查过了，所有关于您的事情，司少全都一一看过了。”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司明远微微抿了抿唇。 “你……”迟南雪太了解司明远这个人了，他对旁人狠，对自己更狠。 很多时候，司明远一旦下定决心做一件事，就再也没有可能放弃。 迟南雪微微垂眸，轻轻地笑了。 “我不太会被旁人动摇自己的想法，这一点你放心。”司明远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他似乎不太擅长解释这些，只轻咳一声，语气微僵地说道。 迟南雪忍不住弯起唇角。 司明远这才道：“去见陆薇薇，我和你一起。” 他的语气不像是在商量，迟南雪倒是也没多想，只点点头应了：“我也没有想其他，只是……现在姚采薇动作起来了，我多少能够感觉得到陆薇薇的压力，她很紧张，她也很担心这一切会影响到她的未来，即使是有迟祥龙在，也不代表陆薇薇有办法一直留在迟家。” “听说迟祥龙很喜欢姚采薇。”司明远蹙眉道。 迟南雪点点头：“姚采薇在公司，我看过她拿了很多育儿方面的书，她没有小孩，所以她这些定然都是为了迟祥龙准备的。她很聪明，她知道迟麓麟最在意什么。” 司明远的神色带上些嘲意：“的确，在迟麓麟眼中，是非曲直不重要，陆薇薇也不重要，他只需要守好他的迟祥龙，还有云鼎就足够了。” “对，偏偏姚采薇的工作能力不错，和迟麓麟也有共同语言，而现在倘若在家中姚采薇也能够讨了迟祥龙的欢心，那么陆薇薇将会一无所有。”迟南雪平静道。 司明远轻笑一声：“那倒是好事一桩。” “其实姚采薇也没有那么好对付……”迟南雪轻叹了口气，道：“罢了，这些事情都是后话。” 司明远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你放心，姚采薇的话，我有办法对付她。” 迟南雪忽然抬眼看过去：“你为什么总是喜欢摸我的头？” 她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地仿佛这只是一个太过寻常的问题，可是司明远心知肚明，这个问题对他而言很重要，对迟南雪也是一样。 迟南雪很难去形容那种感觉，太熟悉了，熟悉地让她几乎落泪。 从前司明远就很喜欢这个动作，从他们最初熟悉起来开始，司明远似乎就很沉迷摸她的头。 可是现在…… 一切都改变了，唯独这个习惯没有变。 司明远许久没应声，迟南雪便垂眸笑了：“也对……你看了很多关于过去的事情，你应该还记得，这的确是你从前经常做的动作。” 明明是一件太平常的事情，迟南雪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忽然觉得心底有点空落落的，佯作若无其事地转身道：“差不多也要去见陆薇薇……” 司明远忽然一伸手，将迟南雪拉住了。 他看向眼前的小女人，迟南雪略微有点仓皇地垂下头去。 她从来都是如此，不愿意暴露自己的情绪，不愿意告诉他自己在想什么。 从前至今，始终都是如此。 司明远静静看了迟南雪良久，忽然一抬手将迟南雪的下巴捏住了。 迟南雪最害怕的就是这样的动作，仿佛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回去了。 她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司明远手上的动作却放松了一些，下一秒，司明远靠近了一些，径自将一个温存的吻落在了迟南雪的唇畔。 这个吻最初带着些许试探，他的手平静地覆在她的后脑，相当霸道地加深了这个吻。 迟南雪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宛如被裹挟进一场风暴，而他没有给她半点选择的机会。 如果说刚刚眼底只是有些许泪意，那么被松开时，迟南雪的眼泪已经流了满脸。 这种感觉太久违了，明明是如此熟悉的人，却又如此陌生，如此小心翼翼。 她再也不愿掩饰，只是紧紧盯着司明远：“你想起来了？” 司明远的神色没有半点波澜，喉结却剧烈地滚动了一下，道：“没有。” 见迟南雪眼底期待的光芒渐次敛去，司明远的眼神微微变了，他下意识抬手，将迟南雪的手拉住了：“可是有一件事我现在愈发笃定了。” 迟南雪抬眼看过去，眼底的泪光让司明远的心都跟着揪疼了。 “我喜欢你，只有这一点，是从来都没有改变过的，迟南雪，我喜欢你。”司明远哑声道。 迟南雪怔怔地看过去，许久方才仓皇地抹了一把脸：“你……” 司明远的眼底慢慢褪去冰寒，覆上淡淡的笑意，他靠近了一些，这一次温柔地捋过她的头发，将一个吻演绎地无比温存而动人：“闭上眼。” 迟南雪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忍不住微微笑了。 这种感觉太美好，宛如一场梦境。 “我也喜欢你。” 她在心底说：“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喜欢你那么久那么久了，司明远。” 还好，我们终究没有错过。 …… 在褚云楼见到陆薇薇时，迟南雪还是有点恍惚，她的手和司明远的手紧紧纠缠在一起。 这种感觉让迟南雪的脸都有点微红，可是司明远却丝毫不愿意松开。 陆薇薇坐在对面，见两人手拉着手就走了进来，顿时就有点呆住了。 之前两人之间的流言蜚语都传成那个样子，陆薇薇无论如何都不认为那都是危言耸听，总得有点问题吧？ 这怎么还是好得蜜里调油的！ 陆薇薇干咳一声，道：“司少，迟小姐。” 迟南雪微微颔首笑了笑：“坐吧。” 她的语气稀松平常，陆薇薇也不敢多想，胆战心惊地坐下了。 “那个……” “你知道……为什么我选择了今天吗？”迟南雪平静地问道。 陆薇薇一怔，下意识抬眼看过来。 第462章 她分明是故意的 “今天是你们的纪念日，是吧？”迟南雪含笑看过去。 陆薇薇顿时就怔住了，错愕地看向迟南雪。 迟南雪淡淡道：“父亲今天不在家？” “恩，听说是有公事出去了。”陆薇薇讷讷道。 她分明已经是狼狈非常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始终不愿意在迟南雪面前显露出自己卑微的一面。 陆薇薇顿了顿，咬牙强撑面子道：“其实我心底也是明白的，你看司少和迟小姐这么恩爱，我自然是不敢比的，可是其实我也没有必要去比不是吗？对我而言，但凡是祥龙在，你们也看得出来，老爷对祥龙有多上心，老爷一直都对我很好。” 迟南雪诧异地看了陆薇薇一眼。陆薇薇哪里能不知道迟南雪的意思？ 她的脸上划过一丝尴尬，轻咳一声道：“虽然说也谈不上多好吧……但是，老爷最近对我的态度的确是改观了，迟小姐，我想对您说的也是这一点。老爷已经将我的心伤透了，但是我在家里也是有用的，您之前在家里的时候也能看出来，老爷他很多时候还是愿意听我的话的。” 迟南雪微微垂眸笑了：“可惜，那是从前了，现在有姚采薇了，父亲何必听你的话？” “那可未必，姚采薇再怎么厉害，我不让姚采薇进门啊，祥龙也不会答应让姚采薇进门啊。”陆薇薇兴致勃勃道：“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如果迟小姐愿意，我以后就为你做事了，我其实也看得出来，往后这公司是谁的天下，还不是看您的事情啊，您说您做了那么多准备工作，如果将来真的功亏一篑，不是可惜的很。” “你愿意让我掌管公司？如果迟麓麟赢了，这将来就是迟祥龙的天下。”迟南雪平静地笑道。 “我不认为老爷会赢。”陆薇薇苦笑道：“我是相信迟小姐你会赢的，既然如此，我至少可以让我自己不要输得太难看。” 这理由多少有点牵强，迟南雪倒是没指出来，只是淡漠地笑了一声，这才抬眼看过去：“不如我问陆女士一个问题，最近姚采薇去过迟家吗？” 陆薇薇当然知道迟南雪在问什么，她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变了，尴尬地轻咳一声道：“去过是去过，只是……” “只是没有做什么，是吧？”迟南雪轻笑一声：“陆女士，这样说你可能会觉得不舒服，但是……你连自己的家都看不住，你觉得我和你合作有任何必要吗？” “不是的。”陆薇薇咬牙开口：“我能做到，我之前也是心灰意冷了，但是我能装出来！只要你想……我肯定能，你和姚采薇合作有什么好处？至少我你是知根知底的，而且我没有其他的想法，我不想要太多，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踏实的未来，这也是当年我为什么选择跟了老爷，我要的一点都不多……” “还有……”见迟南雪无动于衷，陆薇薇顿时就有点急了：“老爷不是对我不好，老爷一直对我很上心，这次也是，老爷一早就和我说了，要给我庆祝纪念日，是我说最近太忙了，不要这样折腾，你放心，在老爷心里还是我最重要，毕竟我也是迟祥龙的妈妈。” 她似乎很害怕迟南雪觉得她没用了，只是迟南雪却觉得无比讽刺。 迟南雪看向陆薇薇，良久方才轻轻笑了笑：“你知道为什么请你来这里吗？” 陆薇薇一怔，尴尬地摇摇头：“是因为这里私密空间多，好说话是吧？” “不是。”迟南雪的眼神近乎是怜悯的，她挥挥手，旁边的玻璃竟是径自除去了雾面，变成了彻彻底底的一整块玻璃。 陆薇薇几乎是下意识朝后面退了半步，这才敢去看对面的人—— 姚采薇整个人都赖进迟麓麟的怀里，眼底眉心全是妩媚的笑意：“哎呀，你好烦。” 连那边的声音都清晰无比。 “老爷……今天不是你说的什么纪念日吗？”姚采薇似乎是故意挑衅似的，看了一眼彼端的玻璃。 “那有什么？我不是说了陪你吗？”迟麓麟神色自然地笑道，伸手搭在了姚采薇的肩膀上，眼底眉心全是笑容。 陆薇薇太熟悉这种格局了，这是单层玻璃，那边看这里本该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可是姚采薇还是知道。 换言之……这一切一早就被设计好了，只有她被蒙在了鼓里！ 想到刚刚说的一番话，陆薇薇简直要被羞进地缝里！ 她简直是太尴尬了，自己刚刚还信誓旦旦地说着迟麓麟对自己的好，现在看来句句都是骗自己的。 迟南雪看够了陆薇薇的表情，这才含笑将玻璃幕墙重新变回了原本的模样：“你的纪念日，看来父亲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啊。” 陆薇薇的脸色愈发苍白，良久方才不敢置信地哑声开口：“你是故意的，是吗？” “你觉得呢？”迟南雪含笑问道。 陆薇薇的脸色一片惨白：“你根本早就想到了这些，你是故意来看我笑话的，你可真行……是，怪我，我不该想这么多。” “你该想的，当年你鸠占鹊巢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迟南雪平静地笑了笑，道：“以后不会再有今天这样的机会了，另外，今天的事情我也会让人严查，我希望这件事和你无关。” 她的神色那么清冷，让陆薇薇整个人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陆薇薇嘴唇翕合，良久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能这样……” “以后这种事还会有很多，没关系，你自己大概也感受得到。”迟南雪含笑道，径自拉开门。 陆薇薇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倒是也没辩解，走出门时甚至还踉跄了一下。 迟南雪平静地看向陆薇薇的背影，许久方才轻轻拉了一下司明远的手。 “会不会觉得我做的很过分？”她小声道。 司明远淡淡笑了一下，道：“你的人生不可能重来一次了，你过去受到的伤害，她也永远不可能弥补，不是吗？” 迟南雪怔忪地看了司明远良久，这才垂眸笑了。 第463章 以后戒指就不要随便送人了 第二天，迟晓晴给迟南雪打了个电话。 彼时迟南雪正坐在办公桌前，对着面前的报表看了第三遍。 “姐，蒋呈辉去你那里了，你知道吗？”迟晓晴低声道。 迟南雪认真听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你为什么那么小声？” “恩？”迟晓晴一怔。 “我是说……你何必那么小声？既然他来我这边了，那边应该没有他的人。”迟南雪无奈道。 “我也来江城了，我来办点事情。”迟晓晴犹犹豫豫地说着。 迟南雪轻笑一声：“见夏家人？” “啊……”迟晓晴呆了一呆：“姐姐怎么知道？” 迟南雪微微垂眸：“你这个语气，想要隐瞒都难。” 迟晓晴就闷闷地笑了，想了想又解释道：“我也不是要和他定下来，就是过去看看。” 迟南雪没应声，只是轻轻笑了笑，道：“来公司吗？” “今天应该不过去了。”迟晓晴想了想，讷讷道：“我这边还有点工作呢。” “没关系。”迟南雪微微垂眸，看向门口站着的人，道：“我这边有人到了，回头再和你说。” 迟晓晴立刻应了。 迟南雪这才平静地起身，微微笑了笑开口：“蒋经理是来拿材料的？” “对，迟总。您忽然让我过来，我其实挺意外的……”蒋呈辉干巴巴地笑道。 “这次海城的招投标文件，因为涉及绝对保密，我本来是想让人给你送过去，可是担心这样会经其他人的手，还是直接交给蒋经理比较放心。”迟南雪认真道：“这次的政府招标土地，我们是势在必得，这也是我们在江城的第一个工作，我希望你能够给予足够的重视。” “那是肯定，您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加紧盯着。”蒋呈辉正色。 “好。”迟南雪将手中的文件递过去。 蒋呈辉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个，迟总，这次招投标文件，是只有我一个人经手过吗？” “法务部那边也经手过，也和工程部联系过，但是具体报价只有你我知道。”迟南雪含笑道：“这次房地产这边不景气，很可能要打价格战，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一点您放心，我肯定都想好了。”蒋呈辉笑笑：“谢谢迟总，有什么事情您再和我说吧。” “好。”迟南雪含笑应了。 蒋呈辉匆匆离开了，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开口道：“这个招投标，夏家参与了吗？” “原本是夏沐锋参与竞标的，不知道怎么改成了夏博易，现在夏博易是亲自上阵了。”钟绍钧道。 迟南雪轻笑一声微微颔首：“今天下午就要投标了，是最后时间。” “夏家听说还没有竞标，估计是在等。” “是啊，等我手头这份文件呢，知己知彼，夏家这招不错。”迟南雪冷淡道。 钟绍钧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问：“小姐怎么知道夏家他们……” “夏家是唯一可能从中获利的。”迟南雪淡淡道，顿了顿方才说了下去：“等着看看就知道了。” 钟绍钧犹豫再三，还是点了点头。 …… 事实上爆发并不需要那么漫长的过程，就连迟南雪都丝毫没有想到，蒋呈辉会这样沉不住气。 再次见到柏年时，迟南雪微微笑了笑。 柏年还是老样子，穿着一身机车服，显得吊儿郎当的，早已没了在陆薇薇旁边的乖巧模样。 “这就是那份文件，很重要的吧？”柏年问道。 “恩，挺重要的。”迟南雪微微笑了笑，倒是没去接：“放在你手中重要，在我手里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柏年微微一怔，倒是立刻明白了，笑着将文件收了回去。 “这是报酬。”迟南雪径自递过去。 柏年摇摇头：“没事，没这个必要。” 他似乎是想要说什么，犹豫了一下又忍住了。 “你现在在夏家？”迟南雪问道。 “恩。”柏年犹豫了一下，点头应下：“我其实没见过他们的人，但是这文件是他们让我去取的，也没和我说是为了什么。” “将这份文件交到你该交的地方吧，等开标了，一切就都清楚了。”迟南雪含笑道。 “好，”柏年二话不说直接答应了：“还有……” 他显得尤为踟蹰，迟南雪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笑了笑：“想问迟晓晴的消息？” 柏年的脸腾地红了：“也不是，就是有点挂念，毕竟也认识了那么久，我其实……没正经谈过恋爱，什么都不图的也就是和迟晓晴那会儿了。” 迟南雪平静道：“她挺好的，现在在海城分公司工作，工作状态也不错。” “哦，是吗？”柏年有点仓促地低了一下头，尴尬地笑了笑：“挺好的就好，那就好。” 他终究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沉默良久，这才挥挥手道：“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迟南雪点头应了。 很快，门口传来一声惊呼。 迟晓晴几乎是下意识将柏年拉住了：“真的是你……” 她的神色相当复杂，近乎是百感交集。 柏年下意识拉了一下口罩：“我还有事。” “我们那么久没见了。”迟晓晴哑声道，她近乎贪婪地想要看清楚他的模样。 可是柏年只是向后退了半步，生生将距离拉扯开了：“你不是一直都挺喜欢夏少的吗？恭喜啊，祝你和夏少一切都好。”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迟晓晴的步子径自定在了原地。 良久，迟晓晴方才抿了抿唇：“谢谢。” 明明只有两个字，却让迟晓晴仿佛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不用。”柏年笑了一声，道：“哦对了，这个……我之前一直忘了还给你。” 迟晓晴微微一怔，下意识想要向后缩手，可是却终究还是失败了。 柏年的动作说不出的温柔，轻轻拉过迟晓晴的手，将那枚指环放在了她的掌心。 他的目光温和又深邃，低声道：“以后别这样了，戒指这东西，不能随便送人的，别送不喜欢的人了。” 迟晓晴只觉得嗓子沙哑地厉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柏年便挥挥手，笑着转了身。 迟南雪出去时，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迟晓晴，她呆呆地站在那里，许久方才转过头来：“啊，姐，”她的语气仓促而惊慌：“我来说招投标的事情。” 第464章 她是不是早有防备？ 迟南雪看了迟晓晴一眼，神色平静地笑了笑：“见到柏年了？” 迟晓晴的动作就微微一僵，低声道：“恩，见到了。” 迟南雪静静打量了迟晓晴一会儿，迟晓晴脸上有点挂不住，硬邦邦地开了口：“我和柏年没什么，他之前那么决绝地走了，之后就不可能再在和我在一起了，我想柏年心底也清楚。更何况，当时他不是也没多喜欢我吗？我也是，我根本就不喜欢柏年。” 都说人是如此，越是心焦的时候，就越是想要去肯定。 迟晓晴现在便是，比从前话多了不少，径自在那里喋喋不休地说着。 迟南雪听了好一会儿，迟晓晴这才讷讷地停住了。 她的眼眶微微红了：“我还以为……” 她没有说下去，迟南雪却是心底明镜，迟晓晴还以为，柏年会在原地等着她，一如从前无数次，她说柏年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可是只要她扬唇笑了，柏年就什么都忘了。 可是人生或许就是如此，没有谁会一直等着谁。 放手了，就再也没有了。 迟晓晴只是望了望天，嗓音有点沙哑地开了口：“说招投标的事情吧，以后我估计我也不会见到柏年了。” “招投标的事情我到时候会和蒋呈辉一起过去，招投标的文件我最后再给你，你到时候直接让秘书带着去就是了，就是走个过场，这次招投标我没打算拿下来。” “啊？”迟晓晴怔住了。 “很简单，”迟南雪微微一笑：“最近房地产领域全都是恶性竞争，我是最讨厌价格战的，这样的价格战无非是伤人伤己，我们云鼎素来都是不参与的，至于这次招投标，你等着看好戏就是。” 迟晓晴错愕地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低声道：“这样的话……等之后夏家拿下来了，他们在海城的市场可就开拓起来了。” 迟南雪但笑不语，迟晓晴犹豫再三，倒是也没有问下去，只是迟疑着点了点头：“好吧，我信你。” 迟南雪微微一笑，道：“去吧，你现在情绪不稳定，也该回去好好休整一下。” 迟晓晴咬住下唇，犹豫着点了点头。 她匆匆走出去几步，迟南雪看到她佯作无事地轻轻抹了一下脸。 钟绍钧忍不住小声开口：“你说迟小姐这是何必呢？” “她一直以为自己追求的是一个有钱的男孩，她以为自己喜欢的是那种风头无两的感觉，她以为……她喜欢纸醉金迷的生活，所以这也是她一直以来努力的方向。遇到柏年是个意外，而迟晓晴显然不打算让这个意外进一步扩大了。”迟南雪微微垂眸道。 “可是……”钟绍钧有点诧异地看过来：“可是迟晓晴这样，她真的快乐吗？” “重要吗？”迟南雪反问道。 钟绍钧怔住了，许久方才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我以前觉得没那么重要，可是现在我觉得特别重要，人这一辈子没多长，如果不快乐的话，何必委屈自己。” “你也说了，你是现在才觉得重要的，人都是这样，你很幸运，你还没有失去什么，就已经自己体会到了这一点，可是有些人，不付出一些代价，她是永远都不会明白的。”迟南雪的语气很平静。 人年轻的时候都在追逐，拼命地追逐。 以为自己喜欢的是钱，所以可以拼命地糟蹋自己的身体，以为自己不屑于要纯粹的爱情，只要男朋友有钱就足够了，所以可以肆意地和爱人说再见…… 可是等到真正意识到最爱自己的那个人正慢慢远离时，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 钟绍钧沉默良久，这才轻轻叹了口气：“可惜了。” “是啊。”迟南雪摇摇头，什么话都没说。 …… 当天晚上迟南雪到招投标现场时，一眼就看到了贵宾席的蒋呈辉。 蒋呈辉始终低着头，似乎是在发消息，迟南雪过去时，他动作幅度不大，将手中的手机巧妙地掩下去了，这才开口笑道：“迟总。” “恩，招投标文件带来了吗？”迟南雪平静地问道。 “带来了，今天这个是直接开标吗？”蒋呈辉问道。 “对，刚好连着晚宴，晚宴开始前竞标，之后就开标。”迟南雪轻笑道。 蒋呈辉松了口气，想了想又问道：“那……我们这次的主要竞争对手不就是夏家了吗？迟总您对迟小姐也真是放心，这次的事情我听说过，夏家的意思是他们势在必得。” 迟南雪淡淡笑了：“我们这个招投标文件，一直都放在你我这里，我很确定是没有经过任何第三人的手中的，而之后竞标时，我才会请蒋先生亲自将标书交给主办方。” 蒋呈辉的心突地一跳：“那……不是也有法务部的人看到了吗？现在他们都心心念念觉得迟晓晴好，如果我们的标书被泄漏了，这些经办人都有责任。” 迟南雪平静道：“不会被泄漏的，这才是我们的招标文件。” 她将手中的标书递过去，蒋呈辉的脸色立刻就变了：“这……” “只是一些细枝末节的改动而已，抱歉蒋先生，我不是不相信您，只是您那边刚搬了办公室，进进出出的人委实是太多，我在那份标书的数额处让人做了点手脚，现在若是有人用这个唱了标，我就能确认您身边有内鬼。但是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因为这份标书只有蒋先生看过。”迟南雪含笑道，目光始终定格在蒋呈辉脸上。 蒋呈辉简直要被逼疯了。 他静静坐在那里，却是一点都坐不住，简直下一秒就想冲出去。 出事了，出大事了。 迟南雪根本就是早有准备！ 她在这里等着呢！ 等着这份标书上面的数字被泄漏，等着抓住这人的把柄，哪里想到真正的内鬼就是他？！ 还是说…… 蒋呈辉的脸色愈发苍白，良久方才意识到，或许迟南雪并非是想要抓内鬼，而是早就知道内鬼就是他了？这才会将这份至关重要的文件交给他，不是吗？ 蒋呈辉死死盯着迟南雪，近乎浑身发冷：“你……” 第465章 夏家成了全场的笑柄 “怎么了？蒋先生这是身体不舒服吗？看起来流了很多汗。”迟南雪语气关心地问道。 蒋呈辉简直手都在发颤，他甚至不敢去摸手机，生怕被迟南雪看出些端倪来。 不……不可能是看出来了。 倘若迟南雪早就看出来了，蒋呈辉就不信迟南雪会这样有耐心，这么长时间都不点破，反而将他放在了这样重要的位置上！ 想到这里，蒋呈辉的心思安定了几分，低声道：“啊，没什么，我就是有点头疼，想要出去转转。” “已经快开始了。”迟南雪含笑道。 “可是……” 钟绍钧平静道：“一会儿就要招标了，蒋先生这个时候急着出去，是有什么事吗？” 钟绍钧都说了这句话，迟南雪也就下意识看了蒋呈辉一眼，蒋呈辉的脸色愈发苍白，他知道，这时候如果他执意要出去，就算是迟南雪之前没怀疑，现在铁定也要怀疑了。 蒋呈辉的脸色相当难看，许久还是坐下了。 他没办法开口，也没办法动作，仿佛在等待宣判一个死刑一样。 这时候倘若不暴露，之后在唱标时也肯定会暴露。 又或者…… 蒋呈辉心生一计，默然闭上了嘴。 不远处，夏博易静静看了过来，奈何蒋呈辉根本没有朝那边看，只是死死盯着台上，夏博易想了想，还是没多动作，径自转过去了。 “小姐，”钟绍钧低声开口：“这是今天全部公司的名单和联系方式。” 迟南雪点头应了：“恩。” 她将手头的名单看了一遍，便自然地递给了蒋呈辉：“这个你收着，之后我们公司应该用得上。” “哦，好。”蒋呈辉微微一怔，还是点头收下了，心底却是愈发安定了几分。 如果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何必将这些人的名单还给自己？ 大概是自己多想了吧……迟南雪虽然驰骋商场这些年，到底还是个没到三十岁的女人。 蒋呈辉这人素来在职场中都对女性有点偏见，此时也就自然地将想法代入到了迟南雪身上。 蒋呈辉笑笑，眼底都添了三分轻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用来对付迟南雪大抵也是一样。 很快，工作人员就来取走了蒋呈辉手中的标书。 觥筹交错，众人却是各怀心思。 这一餐晚宴，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都是度日如年。 “以后这种活动能不能少一点啊？我宁愿明天再过来听结果，我真不想在这里煎熬着。”有人忍不住开了口。 “卢少觉得不行啊？我觉得这儿也没什么，反正都是等结果，早晚都是一刀，还不如今天就出了呢。” “说是这么说啊，但是谁想就这样结果了啊？”有人叹气。 迟南雪微微笑了笑，看向旁边的蒋呈辉。 蒋呈辉对迟南雪举了举杯，心情显然平稳了不少：“迟总很沉得住气。” “这个项目，你觉得我们能拿下来的概率有多大？”迟南雪含笑问道。 “这……”蒋呈辉一怔，道：“估计六七成吧，云鼎的名声在这儿放着呢，何况我们不是加盟，我们是直营，和本部的质量水平都在一条水平线上的。” 迟南雪轻轻笑了笑：“的确是如此，但是……”她顿了顿，道：“我倒是觉得未必能拿得到。” 蒋呈辉的心微微一突。 他不知道迟南雪这是不是话外有话，但是他显然不适合再问下去了。 迟南雪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看向不远处的唱标人，那人已经站在台上了。 “那么，我现在为大家宣读大家的投标金额。”唱标人道：“这是绝对保密信息，希望各位不要宣扬，这也在各位的保密合同中列明了——” 迟南雪看了蒋呈辉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迟南雪眼底的笑容让蒋呈辉近乎不寒而栗。 “天河实业：3500万元；嘉禾置业：5100万元；夏氏建工：……夏氏建工，”唱标人似乎也愣住了，顿了顿方才高声开口道：“1500万元！” 众人一片哗然，有不少人看向夏博易的眼神已经相当不善了。 这次的项目，众人都知道要公开唱标，就算是平时都喜欢压价的，这次都注意了一些。 这太招人恨了，这种事情暴露出去，以后人们遇到这种项目都不敢要价格了。 “这就是恶意竞争啊！这根本成本价都不够吧？” “就是啊！要不要脸啊！” “夏家是不是不懂行规啊？之前没做过建工，这次刚进这个领域不熟悉是吧……” “一回生二回熟，那打算一直坑我们吗？” “没见过这么滑稽的投标！” “人家犹太人还知道垄断物价呢，何况你自己想想成本够吗？这种行为真是恶心。” “安全成本价不管了是吧？” “唱标还没结束，你们稍安勿躁，我还不一定是最低的呢。”夏博易咬咬牙开口道。 旁边人都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过去：“夏先生，我跟您交个实底，您这价格，不可能有人比你低了，这如果再低就不用做了，你这边也是一样，你将来地盘下来了，然后呢？你这合同肯定没人和你签，你到时候自己找施工人都找不到……” “就是啊。”旁人立刻有人点头：“不是我们说，你这成本价都不到，干嘛啊？赔钱赚吆喝？” “估计想这样做的人也不止我一个。”夏博易毫不客气地说道。 众人一脸莫名：“不可能，哪里有那么多人想要做这种赔本生意，又不是傻了。” “云鼎啊。”夏博易微微扬唇：“我估计云鼎也是。” 这人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信誓旦旦，身边的人听着也有点诧异。 难不成，是真的？ 难道云鼎真的也要如法炮制了？ 别吧…… 这是司少捧在心尖上的女人，如何也会做这种事了？ 唱标人已经念到了最后几个投标的公司，听到云鼎建工四个字时，众人几乎是下意识看了过去，甚至有人幸灾乐祸地准备打开手机开始录像，很快就被旁边的安保人员制止了。 “云鼎建工……4200万元。” 第466章 简直是功亏一篑 “切。” “我就说吗？人家云鼎也不是小公司了，没必要在这里博眼球，这种时候如果真的1500万元，我才觉得云鼎是疯了。” “别想了，你真的觉得人家迟小姐是白来的？迟小姐多久没坐在过招投标的场子上面了，这都是早有准备，对于云鼎而言，这个价格可不算贵，相当合理。” “这是实话。”旁人有人虽然不服气，却也不得不叹了口气点了头。 而此时，夏博易整个人就像是傻了似的。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出这种情况？ 他的确是在故意压价，可是压到这个地步，完全是因为在等着云鼎的价格。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带头压价的是迟南雪，因为资本在后支撑所以兴风作浪的是迟南雪！ 而他完全就是被逼无奈！ 可是夏博易现在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一下子，他几乎成了众矢之的，甚至他几乎能想得到，这样低的价格是怎样产生的根本没人在意，中标的势必会是他，这完全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更何况，迟南雪身后有强大的资本支撑，而他呢？他甚至不知道夏家能不能成功地自己贴补做出这一单！ “这种事情真是损人不利己，我听说你最近资金链也短缺吧，这样真的没意思，何必呢？” “我也觉得，压价这种事情就该合力抵制，不抵制就算了，还闹出这种事情来简直是不要脸。” 众人的窃窃私语愈发肆无忌惮了。 夏博易死死咬紧牙关，简直恨不得直接冲过去拎着蒋呈辉的领子质问—— “你是不是故意的？” 可是他不能。 一旦他去了，当真就是功亏一篑了。 而夏博易第一次知道，原来从人口中听到中标二字，也会让人这样绝望—— “恭喜夏博易先生成功中标。” 众人鼓掌声都稀稀落落的，有不少人都嘲弄地看过来，显然是等着看夏博易的笑话呢。 夏博易就觉得像是小时候被老师批评了似的，站起来的时候双腿都有点虚。 而更让夏博易难受的，却不是这一件事。 这样下来，夏家只会倾颓地更快，明明所有建工企业都不敢做的事情，他给做了。 他以为他能绑上云鼎，没想到阴差阳错，他最终只能自食恶果。 凭什么…… 蒋呈辉定定地坐在那里，许久方才微微垂眸，什么话都没敢说。 迟南雪静静打量着蒋呈辉，微微笑了笑：“其实也挺巧的，和我们原本的投标数额很接近。” “估计是想要故意压价吧。”蒋呈辉没了其他的心思，只低声道。 迟南雪轻笑一声：“还好，这件事的负责人是蒋先生，”她的神色云淡风轻：“若是换做其他人，我怕是会考虑泄露投标金额的可能性了。” 蒋呈辉头上都是汗，却也只能低声应了：“是啊。” 迟南雪的唇角始终噙着三分笑意。 蒋呈辉就起了身，虚虚地握了一下拳：“我先出去了，抽根烟，这屋里面太闷。” “好。”迟南雪倒像是愿意多看下热闹似的，径自看向台上。 台上的夏博易脸色相当难看，很快，他手中的手机响了，他也无暇多说什么，只打了个招呼匆匆去看手机了。 迟南雪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微微笑了。 而此时，蒋呈辉一路去了吸烟室，见屋里没人，这才松了口气，给夏博易发了条短信过去：“抱歉。” 一个电话径自打了进来—— “不是你怎么回事？你年纪也不小了，我问你，人家临时换了招投标数额，你还让我去当冤大头？是吧？”夏博易的声音简直要气疯了。 “我不是……夏总您听我说，”蒋呈辉急了：“您这样说就没意思了，他们临时更换投标数额这也是第一次，以前绝对没有先例，我哪里能知道？我还以为他们也想要搞价格战，现在大公司不都是这样吗？策略您之前也是知道的，您觉得可以，我这才敢定下来，不是吗？您现在反悔了，您说让我怎么办？” “我这叫反悔？我这他妈叫反悔？！你让我出尽了丑你知道吗？”夏博易怒道。 “您是不是说了什么？”蒋呈辉冷静下来。 夏博易的脸色微微变了：“我就是说云鼎可能也会出低价，怎么了？” 蒋呈辉在心底骂了一句：“我说过吧？我觉得迟南雪怀疑我了，她不像是看起来那样，她从来都不是个傻白甜您不知道吗？夏家这么多年和她打交道，占过便宜吗？” 夏博易微微一哽。 “这……” “我说过，不要暴露，我也不想暴露，您这是什么意思？”蒋呈辉逐渐占据了主动权，咬牙道：“夏先生，您这样下去，我们就不用合作了，我以后就安生地在这儿工作，人家陈总对我不薄。” “迟总对你不薄，能像我这样吗？如果能，你就不做这种事情了不是吗？” “我是因为您给给我一个更广袤的天地，可是现在我后悔了，我觉得您这样的做法，我看不惯。” 夏博易骂了一句，这才道：“行了，以后这种事情听你的还不成啊？你告诉我，现在我的损失怎么办？” “我有办法，还有，之后不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我不方便。” “我他吗还不……”夏博易那边还没说完，意识到现在的情况，只好忍气吞声地应了：“行吧。” 他将电话放下了，蒋呈辉这才向后靠了靠，整个人都有点虚脱。 应对夏博易，简直比应对迟南雪容易太多了。 迟南雪才真的是让他紧张万分…… 彼端传来一阵响动，他微微一怔，下意识看过去，脸色登时就变了。 司明远静静从旁边隔间走过来，神色淡然自若，他挥挥手，钟清源就将手头的录音笔打开了：“人证物证俱在，蒋先生，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蒋呈辉几乎是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后背撞上了冰冷的墙壁，这才讷讷地开了口：“司少……” 第467章 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他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来的人会是司明远。 怎么会是司明远？ 司明远分明每天都忙得很，这种时候怎么会有时间和精力来见自己？ 蒋呈辉咬咬牙，下意识地开了口：“那个……”他干笑一声，几乎是下意识地说道：“司少，其实您也不必这样，我也没有做什么损害公司利益的事情，更何况……” 一个个念头在心底打转，蒋呈辉简直无比想要问上司明远一句—— “你说你这是何必呢？” 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能这样笃定地和迟南雪站在一起呢？ 可是这些话都毫无意义，因为他看到司明远微微低着头，很显然正在给迟南雪发着消息。 没多久，迟南雪就推门走了进来。 她的神色很平静，没有什么情绪，只淡淡道：“蒋经理，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我能有什么可解释的……一时糊涂，迟总，我真的是一时糊涂，之前我是怎么做的怎么对公司的，您都看在眼里，之前如果不是因为我，云鼎总部的报表肯定出问题，还有年检时，如果不是因为我，我们肯定也要被卷入质量风波里面去……”蒋呈辉咬咬牙道：“这段时间我的确是觉得心底不平衡，现在迟晓晴什么都有，我什么都没有，你觉得我能心理平衡？你们分明就是在偏袒！现在我也不想多说，这样吧，我将功补过，以前的功劳我也不提了，我年终奖也不要了，我们好聚好散。” 蒋呈辉轻描淡写地说完，转身就要出门。 迟南雪微微蹙眉，钟清源就自然地上前，和钟绍钧两人一左一右将门挡住了。 蒋呈辉咬紧牙关：“那你说想怎么办？你也不能太过分，你给了我什么，你自己心底也清楚……” “我的确是很清楚，你说曾经你做出的一切没有人看在眼里，如果我当真没有看在眼里，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你了。”迟南雪淡淡道：“你进公司时并非是坐在现在的位置，父亲并不喜欢你，是我上任后一点点将你提拔起来的，从五六年前夏家第一个合作项目来时，你就已经在公司里面了。这些年，我看着你从市场专员一点点走上这个位置，这就是我对你努力工作的回应，不然呢？蒋先生，我不知道如果不是如此，你还想要什么回应？” 蒋呈辉的脸色相当苍白。 “而现在你已经全部都忘了，”迟南雪含笑道：“我一直以为，不管遇到了什么问题，你都会主动来和我说，可是事实上，你不仅没有，反而直接将事情甩给了父亲，你去和父亲提了辞职，你将我放在了什么位置？” 蒋呈辉沉默良久，这才下意识地别开目光。 曾经的他是怎样的呢？ 那时候他刚刚失魂落魄地从前一家公司离职，来到迟南雪这里时，迟麓麟根本没有重用他的意思。 他以为自己在云鼎的生活也会和从前一样，直到迟南雪来了，直到迟南雪成为了项目的负责人。 她信任他，也一点点给了他晋升的机会和渠道。 那时候蒋呈辉有多感激，他觉得自己遇到了贵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心情都一点点散去了呢？ 蒋呈辉想不起来，他只是死死低着头，良久方才哑声道：“我……” “不需要解释，我没打算听你的解释。”迟南雪淡淡道：“我已经报警了，你恶意串通影响招投标结果，人证物证俱在，有任何问题，你就直接和警察说吧。刚刚那些话，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只是我不吐不快。” 她抬眼看过去，神色波澜不惊。 没来由地，蒋呈辉忽然想起了五六年前的迟南雪。 他第一次去找迟南雪说未来的市场规划时其实是越级的，那时候迟南雪相当有耐心，全然不像是其他公司的总裁那样颐指气使，她认真地倾听，然后认真地付诸实践。 那时候的自己，怎么就没了呢？ 看着蒋呈辉被警方带走时，迟南雪微微拉了一下司明远的手，心情百感交集。 “之前……我都有点忘了蒋呈辉是怎么入职的了，直到那天我去翻了他的档案，”迟南雪轻轻笑了笑：“人的变化可是太快了。” 那些曾经和自己一起奋斗的伙伴，而今早已经天各一方，留在身边的已经没有几人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人都会意难平都会觉得心底不平衡，只是如何处理成了问题。不同的人做出了不同的选择，也就通往了不同的路。”司明远平静道。 迟南雪微微垂眸，轻轻点头应下了。 迟晓晴匆匆赶进来时，迟南雪轻轻笑了笑：“怎么？” “刚刚……怎么有警察来啊？我好像是看到被带走的人是蒋呈辉，是真的吗？”迟晓晴忍不住问道。 迟南雪微微颔首，看到门口站着的夏沐锋，眼神就暗了暗。 “是真的。”她平静地开口道。 “啊？”迟晓晴简直惊呆了：“不是，蒋呈辉这就落网了？那……那他为了什么啊？” “你觉得今天的招投标哪里出了问题？”迟南雪看过去。 迟晓晴的心几乎是一瞬间就冷了，她怔怔地看向迟南雪，许久方才讷讷道：“是不是……问题出在夏家上？” “你觉得呢？”迟南雪含笑问道。 迟晓晴沉默良久，又下意识抿唇，这才哑声道：“应该是吧，虽然我不太懂，但是夏家的那个报价太有问题了。” 迟南雪就轻声笑了：“你既然知道，你觉得蒋呈辉联络的人是谁？” 迟晓晴的脸色愈发苍白，几乎是下意识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夏沐锋。 夏沐锋显然也意识到不对劲，匆匆走了过来：“怎了？怎么了这是？” “你和蒋呈辉认识吗？”迟晓晴的声线带着点绝望的沙哑。 “啊？蒋先生？那肯定认识啊……” 夏沐锋话音未落，迟晓晴一个巴掌就甩了上去：“垃圾！你亏我那么相信你！” 夏沐锋直接就被打傻了，错愕地看向迟晓晴：“你这个……” 第468章 千算万算也没有算清 有那么一个瞬间，迟南雪几乎看到了夏沐锋眼底的暴怒。 迟南雪几乎是瞬间明白了，夏沐锋从来都不像是表现地那样无害。 倘若不是因为心底有目的，他定然不可能那样轻易地将自己的情绪压制下去。 他死死盯着迟晓晴好一会儿，这才按捺住心底的不悦，捂着脸道：“你这是干什么……”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迟晓晴几乎是下意识用手指着夏沐锋开骂：“你以为我不清楚吗？你接近我，你那么多年都他妈不理我，你这时候接近我，你说你不是别有用心，你觉得我能相信吗？你当我是傻子吗！” “我……”夏沐锋简直百口莫辩，他咬咬牙，这才道：“我为什么要骗你？迟晓晴你听我说，我何必骗你？我骗了你，然后还至于从蒋呈辉那里拿资料？！我直接从你手中要不就是了，你爱我，你什么不会为我做！更何况，迟小姐也更相信你，我从你手中能拿到真实的资料，我何必要多费力气去找蒋呈辉？” 迟晓晴呆呆地看向他，良久方才无力地松开手指。 似乎是如此。 “抱歉啊，是我冤枉你了。”迟晓晴犹豫了一下，闷闷地说道。 夏沐锋沉默良久，倒是没再发火，只是伸手将迟晓晴拉进了怀里。 迟晓晴似乎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挣扎，却被夏沐锋紧紧地搂住了：“别动，让我抱一会儿，”他的声音相当沙哑，低声道：“你都不知道我会心疼。” 迟晓晴微微怔住了，再也没敢动。 迟南雪静静听了一会儿，倒是有点听不下去，轻轻拉了一下司明远，下意识看过去。 司明远眉头微蹙。 “你都不知道我也会心疼你，我知道你缺乏安全感，这和当年我的做法也有关系，和你的家庭也有关系，我……我想要弥补你，想要给你足够的安全感，以后有我在你身边，你就什么都不必怕了，我肯定将你宠地像是一个小公主，不管你在外面旁人怎么说，在我这里，你就永远是我一个人的小公主，你什么都不必怕。” 迟晓晴心底愈发酸楚，良久方才抿抿唇，眼泪差点就跟着滑了下来。 夏沐锋微微垂眸，道：“以后别说这种会让人心寒的话了，知道吗？你怀疑我，你知道我心底有多难受？” 迟晓晴近乎哽咽，重重点了点头。 夏沐锋这才笑了笑，轻轻摸了摸迟晓晴的头，抬手看了一眼时间，为难道：“我还得去和我爸爸说一句。” “恩，你去吧，你放心，我肯定不闹。”迟晓晴认真道。 夏沐锋满意地弯起唇角：“这才是我的晓晴。” 他说完，依依不舍地在迟晓晴脸上亲了一下，这才道：“对了，有礼物送你。”他说着，将一纸合同拿了出来，低声笑道：“我知道你一直觉得心底不安，我也一直在和家里商量，这次他们同意了，我就做了这个决定。” 迟晓晴诧异地看向那份厚厚的合同，只看了一眼，立刻就有点惊慌地摇了摇头：“我不是真的这样想的，你当真不必……” “没什么。”夏沐锋轻轻笑了，在迟晓晴的侧脸落下一吻：“晓晴，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们已经错过了那么久，我不会再让你心寒，再让你等待。” 那是一张股权转让合同。 迟晓晴怔怔地看了良久，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夏沐锋就温柔地用指腹拭去了她的泪水，道：“好了，等我回来，我陪你回海城，以后海城不就是你负责了吗？我和你一起，你就不孤单了。” 迟晓晴重重点了点头，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夏沐锋离开后，迟晓晴良久方才抬眼看向迟南雪，眼底还有尚未褪尽的泪光，她笑意浅浅地开口道：“姐，我这样说其实挺恶心的，但是我……我真的人生第一次感觉，自己也会被人这样疼爱着。” 迟南雪微微一怔，心底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能陪我走走吗？”迟晓晴期待地看向迟南雪。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应下了。 司明远微微蹙眉，拉了一下迟南雪的手，淡淡开口道：“你和她说那些，她现在未必听得进去。” “恩，我知道。”迟南雪轻轻点了点头。 她上前几步，温和地开口道：“去公司坐坐？” “也好。”迟晓晴无奈地笑了：“姐姐心底总是记着公司。” “往后海城分公司都是你来负责了，你还说我总是记挂着公司，你日后的生活怕不是也一样。”迟南雪含笑道。 直到在公司坐下，迟晓晴喝了一口热巧克力，这才忍不住笑了，想了想道：“姐，我之前一直总是和你确认，问你夏少好不好，我现在真的不想了，真的。” 迟南雪看了迟晓晴片刻，忍不住摇摇头笑了：“怎么？” “都说……你和人谈恋爱，有钱的你就看他舍不舍得给你花时间，没钱的你就看他舍不舍得给你花钱，这就够了。夏少啊，他现在什么都给我了，如果他真的和我分手了，他就一无所有了。”迟晓晴低声笑道：“我从前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会为我，或者说有人会为我做到这个程度。” 迟南雪平静地喝了一口咖啡，这才问道：“能看看合同吗？” “你看。”迟晓晴献宝似的递了过来。 迟南雪认认真真地看了一会儿，这才问道：“你知道这只是一个附条件的合同，对吧？” “恩？”迟晓晴一怔。 “你们结婚就是条件，如果你和夏沐锋结婚，那么股份将会自结婚日起转移占有。” “这么浪漫的吗？”迟晓晴眨眨眼，笑容更甜了：“他不会是想和我求婚吧……” 迟南雪简直惊呆了。 这分明就是一个夏家精心设立的条款，倘若他们执意不让迟晓晴和夏沐锋结婚，这合同岂不是永远没有兑现的可能了？ 可惜，现在的迟晓晴分明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已经什么都忘了。 第469章 那不是惊喜，是惊吓 迟南雪沉默片刻，这才无奈地问道：“所以你是不是没有想过，你和……” “不可能的。”迟晓晴笃定道：“我想不到他有什么理由要骗我。” 迟南雪沉默半晌，道：“这份合同如果是现在转移股权给你，我自然不会说这些，判断的主动权在你手中，你自己可以想……” “姐……”迟晓晴的语气近乎哀求：“你别这样，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好？”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迟南雪的声音顿时僵住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迟晓晴，迟晓晴低声开口道：“我觉得我现在这样真的很幸福，我和夏少在一起也很好，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姐，你对我好，我是知道的，你让我有了不一样的人生，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不可能有机会重新回到夏少身边，可是……我那么尊敬你，你别让我恨你。” 她的语气近似于恳求，迟南雪的声音一下子顿住了，许久方才微微垂眸开口道：“这是你自己的决定，我不会再干预。” “你放心，如果是涉及公司的事情，我会考虑，我一定不会用公司的前途开玩笑，我很珍惜云鼎，也很珍惜姐姐。”迟晓晴认真道。 迟南雪点点头笑了笑，这才道：“这样，云鼎的股东大会就在后天，你到时候来参加一下，我们也要考虑海城之后的发展。” “不是单轨制了吗？”迟晓晴诧异道。 “你在紧张吗？”迟南雪含笑反问。 迟晓晴的脸色微微一僵，摇摇头：“我没什么可紧张的，之前虽然和蒋呈辉相处地不好，可是我和其他人肯定能相处好，姐姐如果觉得还是两个人一起负责比较好，那就直接派过来就成，只要别是蒋呈辉那种人，我觉得都没什么。” “夏家主要在江城，夏少为了你总是跑海城，你们也是聚少离多，如果将来要在一起的话，这肯定不方便。这样，我这次股东大会也有一个想法，刚好刘娴这段时间回国，我让刘娴去海城负责一年，这一年你先调回本部来，如何？”迟南雪的语气轻描淡写。 迟晓晴简直高兴疯了：“那敢情好啊！真的方便吗？” “你和夏少感情稳定，我自然不会阻碍。”迟南雪含笑道：“放心，这件事我最近就安排。” “太好了！”迟晓晴简直要高兴疯了，她在原地转了几圈，道：“姐，你先别告诉沐锋啊，我到时候定下来，给他一个惊喜。” 看着迟晓晴兴高采烈的样子，迟南雪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有说。 她甚至觉得有点悲哀，迟晓晴现在那样高兴，也许等到真正看到夏沐锋的态度时，她就再也没有可能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最痛苦的，莫过于曾经因为一个人对未来拥有无限的期待，而后来，让你最幸福的那个人亲手将你推入了深渊。 迟晓晴甚至没心情多坐，又聊了一会儿索性起了身：“那我得回去好好处理一下海城那边的事情，将来还要转交给刘娴呢，哎，我其实觉得刘娴的能力比我强多了，员工虽然不喜欢蒋呈辉，但是肯定会喜欢刘娴的，这样一想我也挺没用的。” 迟南雪忍俊不禁：“你做的已经够好了，没必要妄自菲薄，好了，去吧。” “谢谢姐，你能这么为我考虑，我真是特别特别感动。”迟晓晴高兴地走了。 迟南雪静静坐了一会儿，看了一眼手机就怔住了—— “盛诗雨恋情曝光，疑已寻新欢？” 几乎是瞬间成为了微博的爆款，迟南雪只来得及看到了最上面的一条，盛诗雨和一个男生一起走着，男生背对着众人，一只手揽着盛诗雨的腰，整个人都朝着盛诗雨微微靠过去，看起来尤为亲近。 可是迟南雪知道，那人绝对绝对不是南家成。 迟南雪刷了几下，微博直接瘫痪了。 她微微蹙起眉头，干脆给盛诗雨的私人手机号码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直接被挂断了。 迟南雪沉默了一会儿，手机再次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迟南雪接了以后刚一开口，那边就传来了盛诗雨焦灼的声音：“南雪，你能找到南家成吗？” “你们怎么了？”迟南雪蹙眉问道：“他苏醒以后，我只见过他一次，” “有记者在他医院门口堵着他，我这会儿不方便进去，我知道南家成醒了，可是……他不接我电话，我怕他好不容易醒来，就直接看到了，以后就更不理我了。”盛诗雨哑声道。 “微博上现在什么情况？”迟南雪蹙眉问道：“我微博瘫痪了。” 盛诗雨沉默良久，这才低声道：“之前本来都是骂我的，我们公司还没想好怎么公关，但是……碍于我的身份，后来水军就转向了，他们看不出这个男生是谁，就自作聪明扒了我的所谓前男友，就是南家成的事情，说的听难听的。” 迟南雪微微闭了闭眼，道：“南先生现在应该还没醒。” “他刚刚挂断了我的电话。”盛诗雨哑声道：“你现在方便去一趟医院吗？我真的害怕，如果南先生走了，我都不知道能去哪里找他，而且这件事我真的要和他解释清楚，如果他误会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迟南雪沉默片刻，还是点头应了：“我问一下明远，他现在似乎就在那边。” “好。”盛诗雨紧忙点头应了：“谢谢你南雪，真的谢谢你。我不在意媒体说我什么，说我炒作说我什么都行，他们将矛头针对南先生，我是真的接受不了，你……你打了电话然后和我说一下。” “好。”迟南雪沉声应下，径自拨通了司明远的手机。 很快，司明远就接了起来：“南雪？” “你在哪里？”迟南雪觉得自己幻听了，她在电话那边同时听到了夏沐颜和迟济桓的声音，可是这怎么可能？ “夏沐颜来家里了，说是要和我谈谈，这会儿……”司明远的声音微微一顿，看向彼端和迟济桓玩得开心的夏沐颜，道：“正和桓桓在一起呢，怎么？” 夏沐颜和桓桓在一起？！ “我马上回去。”迟南雪的语气如临大敌，面色也蓦地沉了下去。 第470章 是我做的不够好 迟南雪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还会看到这样的场景。 她回去时，一眼就看到了彼端的迟济桓，正笑着和夏沐颜说着什么，夏沐颜笑得前仰后合，顿了顿方才开口道：“其实啊，你妈妈也不是……” 夏沐颜话音未落，迟南雪就径自走了过去，神色微沉地开了口：“夏小姐。” “哦，南雪回来了。”夏沐颜神色自若地起身。 迟南雪的脸色微微沉了几分，道：“夏小姐，我们借一步说话？” “我今天来也是为了正事，如果迟小姐没有其他的事情，我想我差不多也该回去了。”夏沐颜轻声道。 迟南雪微微蹙眉看过去。 她知道夏沐颜不可能是无缘无故地来到了这里，她想必也知道司明远不记得之前事情这件事，现在来到这里，甚至还和迟济桓关系这样融洽，摆明了是在挑衅。 迟南雪的脸色不好看，夏沐颜就轻轻笑了笑，拉了一下迟南雪的手，这才重又看向迟济桓：“和桓桓说的书，下次姨姨就给你带过来。” 迟济桓看了一眼迟南雪的脸色，轻声道：“谢谢姨姨。” 夏沐颜就又笑了，点点头满意地应道：“桓桓真乖。” 迟济桓没敢说话，只是小心地看了一眼迟南雪的脸色。 司明远自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夏沐颜轻叹了口气，道：“你也用不着对我这么大敌意……” 她的语气带着三分委屈，迟南雪只冷声道：“你我的关系，我想你也很清楚。” 夏沐颜叹了口气，默然转身。 迟南雪看夏沐颜走出去，这才看向桌上的拼图：“这是夏沐颜送给你的？” 迟济桓小心地点了点头，讷讷问道：“妈妈也不喜欢这个姨姨吗？” 也…… 迟南雪知道这段时间的事情可能是吓到迟济桓可，自从回国以来，似乎总是经历太多太多的波折，迟济桓是个敏感的孩子，他太聪明，这些情绪他都可以悉数感知到。 或许他的年纪让他不足以理解，却也让他愈发紧张。 迟南雪沉默半晌，轻轻摸了摸迟济桓的头，道：“妈妈不是对你说过，陌生人的礼物不要轻易收下吗？” “可是这个姨姨是爸爸的朋友，”迟济桓认认真真地说道：“妈妈是不是不认识这个姨姨啊？” 童言稚语，却最是真实。 迟南雪径自抬眼，看向司明远的神色极为复杂。 司明远就觉得喉间微微一哽，道：“桓桓，你先上楼去，爸爸和妈妈说。” 迟南雪静静站在那里，司明远见桓桓上去了，这才开了口：“夏家的事情和夏沐颜没有关系，她这些年和夏家都接触地不多，现在自己在海城实习呢……” “我知道。”迟南雪点头应下。 “那……” “她喜欢你的事情，你知道吗？”迟南雪顿了顿，平静地问道。 司明远的目光带上三分诧异：“什么？” “我是说，她一直都喜欢你，曾经还是视我为大敌，后来我们感情稳定了，夏沐颜依然不喜欢我。这些年我们和她联系不多，这时候夏沐颜来到我们家里，甚至试图讨好桓桓，我的确觉得心底不舒服。”迟南雪平静道。 司明远微微蹙眉：“她不是在讨好桓桓，她没有这个必要，”他顿了顿，似乎是想要解释：“她只是过来谈一个合作。” “是吗？”迟南雪沉默半晌。 司明远看了一眼手机，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我先出去一趟，明天回来给你解释。” “明远。”迟南雪顿了顿，道：“夏家的事情很特殊，我很怀疑现在夏家是在针对迟家也在针对云鼎，这种情况下，夏沐颜无端接近我们，我的确是觉得很古怪，我希望你好好考虑。” “我知道。”司明远微微蹙眉，意味深长地看了迟南雪一眼，这才转身出去了。 迟南雪坐了好一会儿，这才疲惫地闭了闭眼。 “关于夏沐颜的事情，一直以来都没人和司少说过，对吧？”迟南雪看向钟绍钧。 钟绍钧沉默良久，还是点了点头：“夏沐颜很懂得和司少相处的模式，司少的确对她没有那么多防备心。” 迟南雪微微垂眸，摇摇头笑了。 “我以前就觉得，即使司明远失去了我们过去的记忆，其实也没什么，毕竟他人还好好的，对我对桓桓的感情也没变，我觉得其他的事情都是小事，我从来都没想过，怎么会这么艰难呢……”迟南雪哑声笑了笑，起身道：“我去一趟南先生的医院。” “都这个时间了……”钟绍钧诧异地开口。 “恩，这个时间也还好，总要处理一些事情的，不能什么事情都是悬而未决，”她顿了顿，问道：“夏沐颜来这里是为了什么，知道吗？” “王明达走了以后，司少一直在等迟小姐回去添补法务总监的位置，可是，迟小姐您这边也太忙了，所以夏沐颜这次是想要推荐一个人来天宸地产。”钟绍钧其实不太想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只犹豫着说道。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垂眸笑了：“恩，是我不好。” 是她不好，她将天宸地产的事情空转了那么久，她以为…… 只要她还在司明远的身边，那个位置就会一直等着她。 她将所有肆意妄为的一面都给了司明远，却从来都没有想过，其实所有的事情都有一个期限。 “我一直没有过去履职，的确是我的疏忽。”迟南雪顿了顿，低声道：“这段时间法务部的事情，明远没少费心，如果真的有得力的人能够帮忙，我觉得是件好事。” 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疲倦地闭了闭眼：“走吧，去南先生那边。” 钟绍钧神色相当复杂，许久方才低声道：“司少对夏小姐肯定没有那份心思，您别担心。” “我没担心。”迟南雪朝外走去，神色平静地吓人。 是啊，一切都有期限。 司明远说过，他的时间不多了。 只是那时候迟南雪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们之间呢？ 他们之间，真的还有很久的时间吗？ 第471章 坦率到无话不说 迟南雪从前总以为，不管自己走到哪里，司明远一定都会在那里等着她的。 像是最安定的港湾，像是她永远的归宿。 那时候迟南雪太轻松了，她知道不管自己在外面怎么闯荡，身后都永远有个坚强的后盾。 可是现在，一切都改变了。 迟南雪微微垂眸，一路上都没开口。 直到到了医院，迟南雪看到外面零星有几个记者，忍不住微微蹙了蹙眉：“怎么了这是？” “是因为盛小姐的事情吧。”钟绍钧低声道：“因为盛小姐的缘故，现在他们很多记者都想着堵截盛小姐前男友，毕竟也是一起上过结婚节目的人，如果能够堵到，保不齐又是一些新闻。” 迟南雪微微蹙眉，点头道：“我们直接开进去。” “小姐。”钟绍钧的脸色僵了僵，低声道：“这是司家的车，车牌他们那些八卦小报的记者肯定都认识的。” 迟南雪沉默半晌，道：“我只是来看看朋友。” “现在盛诗雨这摊浑水，小姐您还是别参与了吧，肯定对您对司少都有影响。”钟绍钧低声道，见迟南雪不为所动，只好哑声说了下去：“您也得为司少多想想。” 迟南雪微微垂眸，道：“去后门看看，不行的话，我下车走进去。” 真正到了病房门口时，迟南雪还是有点犹豫。 直到医生走过来看到迟南雪，这才诧异地开口道：“迟小姐，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刘医生，南先生现在情况如何？”迟南雪问道。 “挺好的，病人现在恢复地很好，只是……病人情绪比较低落，尤其是今天，一直在询问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刘医生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道：“应该是还没休息，迟小姐和病人聊的时候，最好和病人商量一下，这个时候实在是不适合出院，希望病人也可以配合。” 迟南雪微微垂眸，点头应下了。 南家成果然安静地坐在床上，手中捧着一本书。 刘医生叹了口气，道：“南先生，您这个时候不该用眼过度，要注意休息。” “谢谢您。”南家成温和地笑着，眼底却没什么情绪，直到看到刘医生身后跟着的迟南雪，这才微微怔住了：“迟小姐怎么过来了？” “来看看你。”迟南雪平静地笑道。 南家成静静看了迟南雪好一会儿，这才弯了弯唇，神色也带了三分温度：“请坐，我这边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不过……迟小姐这个时间过来，司少没跟着一起吗？” “明远有些事情要处理，今天就没有一起过来。”迟南雪轻描淡写地说道。 南家成点点头，倒是没有追问。 刘医生离开后，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开口道：“关于……” “舆论……” 两人近乎异口同声，迟南雪微微一怔，南家成倒是忍不住摇摇头笑了：“你先说。” “恩，也没什么要紧的。”迟南雪顿了顿，道：“只是想问问南先生，这次之后，南先生有什么打算？” “目前也没什么具体的打算，可能要回美国一段时间，那边的公司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南家成顿了顿，无奈地笑道：“可能处理一下就需要两三年，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考虑吧。” 迟南雪微微垂眸，知道这就是不打算理会这边的舆论了。 “诗雨那边……”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开口。 “盛小姐那边我也知道情况，这次的舆论，老实说，我并不打算参与还有一个原因，”南家成的语气很平静，带着一种特属于南家成的温柔：“将来盛小姐还是要在娱乐圈发展的，而我不同，我是个商人，从前是，以后还是，我的口碑如何，人品如何，都不是那么重要，媒体只会拿这些当做一时的手段，也不会要挟我太久。所以，盛小姐的团队要在我和她的事情上做文章，我并不是很在意。迟小姐也可以帮我转达，如果需要将责任归咎于我，不需要与我商议，如果需要我配合，我随时都可以……” 他话音未落，门就被人径自推开了。 盛诗雨站在门口，神色相当复杂，看了南家成良久，这才哑声道：“你觉得很多事情都是我团队做的，是吗？甚至你觉得这是我做的，是吗？” 南家成微微一怔，摇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盛小姐，我只是说……” “我最讨厌你这样了！”盛诗雨的声音近乎绝望：“我喜欢有什么话都说出来，你对我不满你怀疑我你什么都可以和我说，我不会觉得是问题的。我那天想了很久，你为什么对我不坦诚，后来我才想到，因为我们分手了。” 南家成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看向盛诗雨。 盛诗雨咬紧牙关，低声道：“我从来都没有那么清醒地意识到，我们真的分手了，以后我的事情和你没关系了。我告诉你南家成，你喜欢不喜欢我无所谓，我可以坦率地告诉你，我喜欢你，喜欢到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但是既然我喜欢你，我就不可能让你替我承担舆论，我还没有那么垃圾！” 她咬咬牙，握紧拳头转身就往外走。 南家成的嘴唇微微抿紧，看了迟南雪一眼，低声道了一句“抱歉失陪”就匆匆追了上去。 迟南雪错愕地看向南家成的背影，良久方才摇摇头笑了。 她从前总觉得这两人可真是太不般配了，盛诗雨是个相当直球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也没有那么多心机叵测。 可是南家成不同，他喜欢将情绪牢牢地藏在面具之下，他的温柔仿佛都镀上了一层保护色。 这两人在一起，仿佛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这真的能行吗？我……我现在甚至有点佩服盛小姐了。”钟绍钧目瞪口呆地低声道。 迟南雪轻轻笑了：“我也不知道他们最后能不能在一起，但是……”她的眼底掠过淡淡的钦羡：“他们能够坦率到无话不说，我觉得就足够了。” 第472章 谁允许你回来了？！ 第二天一早，司明远终于回来了。 他的手下意识抵住胃，迎着迟南雪的目光方才颇为心虚地轻咳了一声：“你起来了。” “夏沐颜介绍的那个人，简历能给我看看吗？”迟南雪沉默片刻，问道。 司明远在桌边坐下，语气也缓和了几分：“我没打算重用他，他即使入职，也是挂着副职，那个位置一直给你留着，我知道你最近比较忙。” 迟南雪顿了顿，低声笑了笑：“是我不好，我一直占着那个位置没有过去述职，我想大家心底多少也会有意见，简历给我看看吧，我可能还能提提建议。” 司明远沉默半晌，这才将那人的简历挑出来递了过来。 迟南雪看了一会儿，微微蹙眉道：“看起来简介很干净，不像是有问题。只是……因为是夏沐颜介绍过来的，我想你还是稍微留点神比较……” 她抬眼看过去，这才发现司明远一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迟南雪微微一怔，道：“怎么？”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个小动作似乎是将司明远取悦了，司明远轻笑一声，伸手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轻描淡写地问道：“什么时候对你说过，我会重用这个人了？”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那你……” “夏家在我们身上花费了那么多心思，现在还在试图动摇云鼎的根基，来而不往非礼也，我需要知道他们究竟要在做什么，自然要将计就计。”司明远平静道。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低声道：“我以为……” “以为我宁愿相信夏沐颜也不相信你？”司明远低笑一声，道。 迟南雪闷闷地没应声，觉得有点说不出的窘迫。 他的手再次落在她的头顶，这一次带着让人安心的力度：“怎么可能？我自己的人我还不相信，你让我去相信谁？” 迟南雪怔怔地看向他，他的神色那么温和，迟南雪的眼泪差点落下来。 她所有的惶恐不安，在他的面前全都被稳稳地安抚，他素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只有对她方才温柔地无可附加。 “这人我问过柏年，听说和柏年的身份差不多，是做商业间谍的，”司明远解释道：“夏沐颜这次找到他，估计是要从天宸地产入手了，与其敌在暗我在明，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迟南雪点点头，想了想又道：“在法务部，大概是要查合规文件了，夏沐颜那么喜欢你，怎么还会想着要动天宸地产？” “很多喜欢本就很廉价。”司明远淡漠道，面上没什么表情。 迟南雪没应声，只是侧头看了司明远许久，这才道：“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我不饿。”司明远撑着头说道。 迟南雪微微蹙眉，没有理会司明远的话，只径自去厨房取了早餐过来，这才道：“燕麦粥，还有小菜，多少吃一点，你的胃不能这样熬。” “从前……”司明远看了一会儿面前的粥碗，忽然弯唇笑了：“我们一直如此，是吗？” “除了我离开的那三年，是的。”迟南雪点头应下。 司明远便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道：“很熟悉。” 也让人的心没来由地安定下来。 司明远知道，或许他下意识匆匆忙忙地赶回来，也就是为了这样和迟南雪面对面，在她掩饰不住的担忧目光中喝一碗粥。 他将那碗粥喝完了，这才道：“今天去云鼎？” “恩，对，刚好股东大会要讨论一下分公司的事情，还有近期的策略。”迟南雪解释道。 “你似乎忘记给我发邀请函了。”司明远挑挑眉。 迟南雪一怔：“你……” “司少是公司的大股东。”钟绍钧提醒道。 迟南雪错愕地看向司明远。 “之前我投资给云鼎一部分资金，现在看来，我似乎也有了百分之五的股权。”司明远含笑道。 迟南雪的嗓音微微沙哑：“你什么时候……” “有段日子了。”司明远轻描淡写地说着。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垂眸笑了：“恩，估计是特助发的时候漏下了，下次，下次我亲手给你。” 司明远含笑应下。 …… 迟南雪和司明远并肩到达会场时，台下的人几乎是立刻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迟麓麟和陆薇薇坐在一起，陆薇薇的手毫不犹豫地挽住迟麓麟的手臂，迟麓麟挣动了几下，也没挣开，只好任由她抱着了。 他们的身后，姚采薇安安静静地站着，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而再旁边，迟晓晴正笑着和夏沐锋说着什么，眼底眉心尽数都是笑意。 迟南雪微微蹙眉，迟麓麟就开了口：“南雪来了，就不浪费时间了，开始吧。” “恩，”迟南雪点头应下，含笑道：“今天我们主要请大家一起过来探讨的，也是我们公司未来三年内的发展规划，主要涉及的是海城分公司的一些情况。” 夏沐锋下意识抬起眼来。 “海城分公司之前一直由蒋呈辉先生和迟晓晴女士负责，这段时间，蒋先生的事情想必我也不需要赘述，已经都成为了过去时了，我讨厌这样背叛的人，所以我会尽我的一切努力配合警方取证。后来我本意是想让迟晓晴在海城继续负责，但是……鉴于迟小姐本人也很想调动回来，刚好刘娴，这位大家想必也很熟悉，回到了国内。刘娴已经正式入职云鼎，将会在下周派往海城担当执行总裁，我很期待刘女士在海城能够创造新的辉煌，大家有什么意见和建议，现在都可以提出。” 夏沐锋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许久，他终究还是按捺不住了，下意识朝迟晓晴靠过去：“那你呢？” “我？”迟晓晴正忙着鼓掌呢，闻言一脸莫名：“我当然就……回本部啊，以后天天和你在一起，这就是我给你的惊喜！” ？？？ 夏沐锋简直要崩溃了。 他看向迟晓晴，竭力控制着自己咬牙切齿的表情，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你回来……谁允许你回来的？” 第473章 再也回不去了 迟晓晴简直莫名其妙。 她看向夏沐锋，甚至伸手去摸了摸夏沐锋的头：“你没事吧？” 夏沐锋闭了闭眼，脸色难看至极：“你说什么？” “我说你没事吧？我要回江城，不是要去别的地方，以后我们两个人都可以在这里发展不好吗？”迟晓晴疑惑地问道。 很显然，迟晓晴根本没有多想那么多，甚至现在还微微笑着。 而夏沐锋显然气的手都在发抖了。 他沉默良久，这才摇摇头，努力按捺住自己的心情，道：“迟晓晴，我不是不让你调动回来，但是……你要知道，你的工作才是最重要的，在我眼中如此，想来在你的眼中也是如此。你现在在海城一切都很顺利，你何必要调动回来？你知道不知道，一个人在一个地方打好根基有多难？你在海城那边，员工下属都觉得你好，这是你回来根本做不到的，你……” “我和你想的不一样，”迟晓晴认真地想了想，还是摇摇头道：“这样说吧，可能你觉得我回来会影响我的事业，但是我认为未必。更何况，即使影响了我也不在乎，我更在意你。夏沐锋，我以前不承认，但是现在我知道了，你是真的对我好，我想要和你一起走下去，像是小时候……像是小时候我对你的态度一样，我们好好地一起走下去多好。我不想让时间和空间蹉跎我们了，我……” “你根本就是太幼稚！”夏沐锋咬牙，情绪几乎要控制不住。 迟晓晴却根本没想那么多，只笑了笑，挽住了夏沐锋的胳膊，认真地说道：“我跟你说，我和你想法不一样的，对于我而言，其实那些事情都没有那么重要，我觉得最重要的还是陪着你，和你在一起。” 夏沐锋咬紧牙关，脸色难看地吓人。 “更何况，我在江城肯定也会好好工作的，你说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就知道了吗？我不是那种工作狂类型的，不然你会喜欢我吗？”迟晓晴笑吟吟地说道。 夏沐锋闭了闭眼，心底有种说不出的绝望。 喜欢与否，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问题，夏沐锋从来都没有那么痛恨他自己！ 倘若之前就和迟晓晴说，将来他也要调动去海城就好了，那样迟晓晴肯定舍不得回来。 想到这里，夏沐锋眼神一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伤心难过吗？” 他的语气深情款款，迟晓晴没多想，只道：“不知道。” “我马上就要调动去海城了，就是这几天的事情，夏家在海城发展地也很好，我为了给你一个惊喜，所以调动过去，你现在回来，我岂不是白白折腾这么一趟？更何况，晓晴，你可能不懂，也没有想过，你在海城是一把手，那你就觉得受了蒋呈辉的委屈，如果你回来了，你觉得会怎样？” 迟晓晴抿了抿唇，眼神添了三分犹疑：“可是……” “恭喜刘女士。” 雷霆般的掌声。 迟晓晴怔怔地看过去，眼神有点说不出的迷茫。 她忽然就有点想不通，倘若…… 倘若自己没有主动请缨要回来，迟南雪这也不将刘娴带回来了吗？ 耳畔夏沐锋的声音响起：“晓晴，我不是在挑拨离间，迟小姐愿意给你机会，我比谁都高兴，但是我是真的想要知道……回江城这件事，是你主动提的，还是迟总让你回来的？” 迟晓晴微微一怔，低声开口：“我……” “你主动提的？”夏沐锋的脸色不太好看。 迟晓晴认真想了想，脸色愈发苍白—— “刚好刘娴这段时间回国，我让刘娴去海城负责一年，这一年你先调回本部来，如何？” 迟南雪的声音在脑海中一次次回荡，迟晓晴简直要被逼疯了。 她微微垂下眸，良久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姐姐让的。” “我就知道！”夏沐锋咬牙切齿：“我就知道这不可能是你愿意的，晓晴，我不是有意挑拨离间，但是你不得不想想看，你觉得你姐姐是真的在为你着想吗？” 掌声雷动，而迟晓晴看向夏沐锋的眼神无比脆弱：“你什么意思？” “你姐姐是为了她自己，迟总这个人我了解，她很难去相信谁，更何况现在你和我在一起，我想迟总可能打心底没办法相信你。”夏沐锋哑声道：“对不起宝贝，是我连累你了。夏家这几年的发展中，也算是和天宸地产形成对立关系了，我们……以后的路可能会很难走，我也不想让你做这个选择，可是现在看来，你姐姐已经在打压你了。” 迟晓晴甚至无法去思考。 她只能静静坐在那里，去看彼端的刘娴。 刘娴正和迟南雪说着什么，显然，迟南雪的心情很不错，她对着刘娴自然地笑着。 那样轻松而肆意的表情，迟南雪从来都不曾给过她。 夏沐锋的手轻轻落在迟晓晴的肩膀，轻声道：“我之前就想过，在迟南雪的心里，你究竟是什么，可是现在我想我知道了。晓晴，人家没那么信任你，你也没必要给她卖命，你说是不是？” 迟晓晴的嘴唇翕合，良久方才低声道：“在我最难的时候，没有人出现，甚至你也没有出现，是我姐姐她……” “可是你也不想想，是她将你推入了深渊，如果不是因为你姐姐，或许你也不至于落魄成那样。”夏沐锋咬牙，眼底掠过一丝不耐。 迟晓晴终究还是没有说下去，只是微微垂下眸去。 如果说对迟南雪心底毫无芥蒂，那是不可能的。 小时候在陆薇薇那里听到多少关于迟南雪的坏话，后来和夏沐锋在一起时，迟南雪做过的事情，迟晓晴都一一记得。 尽管后来，迟南雪给了她那么多机会，可是有些事情就那样刻骨铭心地烙印下来了，无论如何都磨灭不去了。 迟晓晴本就容易摇摆不定，而今夏沐锋的一番话，她再看迟南雪时，就再也找不回曾经的感觉了。 良久，她方才低声道：“我出去走走。” 夏沐锋紧随其后。 第474章 你觉得我不信你 这一次股东大会，众人可谓是其乐融融。 尽管迟麓麟在旁边脸都要青了，然而面对近乎全票通过的结果，他这点微不足道的反对自然也算不得什么。 人们多少已经习惯了迟南雪的处事方式，迟南雪的做法往往未必能够让所有人都满意，但是一旦按照迟南雪的方式继续下去，最后的结果定然是最尽如人意的。 而现在便是如此，刘娴回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迟南雪揽权的方式，可是这又如何？ 放任迟南雪和迟麓麟利益平衡的内斗，对股东有什么好处？ 事实上是一点都没有的。 股东心知肚明，迟南雪回来后，整个公司的业绩是节节攀升，这样的情况下，众人根本不在意迟麓麟究竟是怎么想的了。 迟麓麟坐在旁边，脸色难看至极，良久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甚至没有和我说上一声。” “章程上面没有规定我有任何向你报备的义务。”迟南雪平静地笑道。 迟麓麟咬紧牙关，哑声道：“你是要和我对立到底了，我以为你相信迟晓晴，可是你甚至连迟晓晴都不相信。” “她是你的女儿，更是陆薇薇的女儿，防人之心不可无。”迟南雪淡淡道。 刚好推门而入的迟晓晴动作微微一顿，看向迟南雪的眼神有说不出的痛楚。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背叛迟南雪，从来都没有。 不管是在什么时候，迟晓晴总想着，倘若能够坚持，就再坚持一下。 毕竟……知遇之恩是她，帮自己度过难关的人也是她。 倘若没有迟南雪，她知道现在的夏沐锋也不可能是这样的态度。 可是现在，迟晓晴微微松开手，任由门在面前关上了。 直到散会，迟南雪也没见到迟晓晴。 她微微有点诧异地看了一眼钟绍钧，道：“见到迟晓晴了吗？” “中途好像就推说有事离开了。”钟绍钧看了一眼签名簿，说道。 迟南雪微微蹙眉，倒是没往其他方面想，只道：“我给迟晓晴打个电话，你稍等一下，”她对刘娴说着，一边轻描淡写地说了下去：“然后我们一起整合一下海城那边的工作，也做个简单的交接。” “迟晓晴小姐本人真的愿意接受这个调动吗？”刘娴犹豫了一下，问道。 迟南雪一怔：“怎么？” “不是，没什么，只是之前我感觉迟晓晴小姐在海城做得还不错，骤然换离一个熟悉的环境，人难免会有抵触心理，如果迟小姐不愿意离开海城，我现在海城帮忙做副手也可以。”刘娴道：“我不想因为这件事让迟小姐心怀芥蒂。” “不会的，这种聚少离多的日子，晓晴未必会喜欢。更何况，她回到江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迟南雪含笑道，电话刚一接通，就微微怔住了。 迟晓晴神色自若地推开门，道：“姐，怎么了？” “刚刚听说你出去了，有事要处理？” “没有什么，只是屋里面闷得很，出去透透气，刚好和夏少说几句话。”迟晓晴显然已经调整好情绪了，笑着看了刘娴一眼：“等我处理工作呢？” 不知道为什么，刘娴总觉得迟晓晴这表情不太对劲，她没多说，只是笑着伸出手，点点头道：“迟小姐，对，我是来和你交接一下海城的工作。” “恩。”迟晓晴摇摇头道：“哎，现在忽然要离开海城了，我还有点不适应，没事，这就是全部的工作内容了，我都带在这个电脑里，你拷贝过去一份就行。我接手以来就处理了这些。” 刘娴点头应下，拿了u盘拷贝，迟南雪则是看向迟晓晴：“回本部以后，想要主要负责哪个版块？” “不是哪个版块哪个部门的事，”迟晓晴微微垂眸，良久方才轻声笑道：“姐，你说我要是后悔了，我还能回海城吗？” “恩？”迟南雪一怔，道：“这个时候不太方便吧，刚刚经过股东大会，不过过一段时间肯定是可以的，怎么，你后悔了？” “也不是，只是刚刚听到人说，说姐姐你是故意将我调回这边的，因为现在蒋呈辉也不在了，我如果一个人在海城，姐姐不放心。”迟晓晴轻描淡写地笑道。 她仿佛没有真的这样想，只是平静地笑问。 迟南雪却是觉得心底一阵阵紧缩，她看向迟晓晴，平静地问道：“怎么会这样想，如果我真的不放心你，从最开始就不可能让你过去。” “我也是这样觉得。”迟晓晴轻轻笑了，将手边的文件签了，这才道：“回来以后我给姐姐做副手吧，你看看哪里需要人，我就当自己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了。” 她的笑容轻松而快意，迟南雪倒是没有跟着松懈下来，直到看到刘娴将文件全部拷贝好了，这才拉了迟晓晴一下：“去我办公室一趟吧，我有些话和你说。” “那迟总，我就先出发了。”刘娴犹豫了一下，道。 迟南雪点点头：“一路顺风。” “那边加油啊，”迟晓晴笑道：“海城那边的人……如果有什么问题，你随时和我说，我可以帮你去沟通协调。” 她的神色很是平静，丝毫没有半点不悦的模样。 刘娴就觉得自己刚刚的想法大抵是小人之心了，倒是也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迟晓晴这才跟上了迟南雪的步伐，直到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良久，迟晓晴方才闷闷地开口：“姐你究竟是想要和我说什么？” “你觉得不信你。”迟南雪淡淡道。 迟晓晴浑身微微一紧，下意识坐直了。 “我大概能够想到你心底的想法，让你回本部这件事是我提的，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说是我让你回来的，也就意味着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在海城。”迟南雪平静道，看向迟晓晴的眼神清冽非常。 迟晓晴有点口干舌燥的，顿了顿方才干巴巴地开口：“我不是这个意思……” 第475章 喜欢一个人真的太难了 其实有些时候迟南雪看着迟晓晴这样子，也觉得她挺可怜的。 她其实很少拥有自己的想法，从前如是，现在也一样。 她的人生仿佛是被人掌控着的，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将电脑打开了。 “如果姐姐没什么要和我说的，我就先回去了。”迟晓晴下意识道。 迟南雪淡淡开口：“等一下。” 她将屏幕转过去，道：“这是刚刚股东大会的视频，有一个摄像头刚好对着你和夏沐锋的位置，你可以放大看一下夏沐锋的面部微表情。” 迟南雪的语气很平静，迟晓晴不明就里，只好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一点点地看过去。 直到公布了这一切，迟晓晴雀跃地看向夏沐锋，却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和厌恶。 他看向迟晓晴的侧脸，眼底却没有半点爱意，只有满满的算计。 倘若在当时还可以用喜欢这层滤镜来掩盖过去，那么现在，迟晓晴近乎错愕地看向夏沐锋，良久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么会……” “我从前就说过，你太喜欢夏沐锋，是要出问题的，他从来都没有那么喜欢你。”迟南雪淡淡道。 迟晓晴眨眨眼，再眨眨眼，眼泪差点不争气地落下来。 “你现在还认为，他是因为太难过你调动回来，所以才这样的？”迟南雪淡淡问道。 迟晓晴的脸色难看至极，她闭了闭眼，这一次终于还是没忍住，手捂着脸呜咽出声。 为什么啊…… 为什么所有的喜欢都像是幻梦一场，她分明早就不敢这样放肆地投入了，她分明已经决定要彻底放开这些了，她分明那么努力地想要将他忘了。 是他主动来招惹她，可是最后她终于知道，这不过是又一场骗局。 为什么？ 人可以残忍至此。 迟晓晴哭了好一会儿，迟南雪终于还是没能忍心，轻叹了口气递过去一张纸巾，道：“想吃什么？” “……啊？”迟晓晴怔住。 “不太会安慰人，带你去吃点好吃的？”迟南雪无奈道。 迟晓晴怔怔地看了迟南雪半晌，这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谢谢，我想吃咖喱皇炒蟹。” “也行，刚好之前半山路那边新开了一家泰国菜，带你去试试看。”迟南雪松了口气，想了想道：“夏沐锋的事情，我其实本来不想干预太多，只是既然我看出夏沐锋不对劲，留你在海城肯定是不行了。我担心夏沐锋之后恼羞成怒会对你下手。” 迟晓晴看了迟南雪一眼，低声道：“谢谢姐姐。” “不用谢，也是多少为了云鼎，简单点说，我不想因为他最终和你反目。”迟南雪的语气很平静。 迟晓晴的眼眶微微湿润了：“姐，你要我怎么做……” “先吃东西。”迟南雪哭笑不得，一路上看了迟晓晴一眼，到底还是没忍住开了口：“你知道不知道，这句话你对我说过几次了？” 迟晓晴眨眨眼。 “我是说，这句话你都对我说过好几次了，我不是怀疑你，只是你始终不坚定。”迟南雪淡淡道：“我担心你还是会被夏沐锋蒙蔽。” “我不会……” 下一秒，迟晓晴看向不远处的夏沐锋，微微怔住了。 夏沐锋正和面前的女孩子说着话，看样子像是在吵架。 “那不是夏沐颜吗？”迟晓晴怔怔道：“她怎么过来了？” 她下意识往前走，迟南雪也没拦着，只是径自上了车。 迟晓晴走过去，方才听清楚夏沐锋在说什么—— “我说过你不要去找司少，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你做了什么？”夏沐颜死死盯着夏沐锋，咬牙跳脚：“你说你去接近迟晓晴，你真的做到了吗？不说别的我还以为你真的在和迟晓晴谈恋爱啊，怎么样啊哥，你可别是真的爱上她了吧？” “你觉得可能吗？我以前不喜欢她，现在她被人玩得烂透了，我现在去喜欢她？我脑子进水了？”夏沐锋蹙眉问道。 夏沐颜闭了闭眼，许久方才轻笑了一声：“是啊，我也觉得，你这样想就好。” “你也少接近司少，你以为司少失忆了就真的什么都忘了？我看他现在和迟小姐感情那么好，不像是真的失忆。”夏沐锋不耐道。 “你放心吧，我心底有数，不像是你。”夏沐颜冷哼。 迟晓晴却觉得自己的脚步就像是被黏在了地上似的，她静静站在柱子后面，第一次如此庆幸云鼎这样的设计。 如果不是因为这根柱子，如果自己的动作稍微快一点，自己就会直接站到他们的面前。 良久，直到确认两个人都离开了。 迟晓晴方才失魂落魄地坐上了迟南雪的车。 迟南雪正在手机上和人聊微信，唇角噙着淡淡的笑容，迟晓晴根本就不需要问，只低声道：“姐姐和司少说话呢？” “恩，怎么？”迟南雪发出去一条，这才将手机收了。 “没什么。”迟晓晴沉默良久，这才低声道：“你说真心换真心，怎么就那么难呢？” 迟南雪沉默半晌，道：“没有你想的那么难，是你想多了。” 她的语气很平静：“遇到对的人，这些根本就不会是难事。” “大概是我没有那个运气遇到对的人吧。”迟晓晴苦笑，看向迟南雪：“我什么都听到了，我听到夏沐锋是怎么说我的了，我也知道我在他心底究竟算什么了，” 迟南雪静静看过去，眼底划过一丝不忍。 “我有个想法，这件事我之前一直没和姐姐说过，姐……你知道夏家为什么崛起地这么快吗？我之前听说的，”迟晓晴哑声道：“我是没那个本事去验证了，我也只能和你说说，看看司少有没有法子。” 迟南雪的心底耸然一惊。 她想她或许知道迟晓晴想要说什么—— “虽然不一定和夏沐锋有关吧，但是……我还是不吐不快，我听说夏博易这些年一直在朝境外输送资产，我也不知道他在境外做什么，但是总不可能是好事吧。” 第476章 现在这些都已经无济于事了 迟南雪微微蹙眉，没来由地想到了前世的最后。 前世的最后便是如此，夏博易似乎是因为司明远而被捕入狱了，夏沐锋就盯上了她。 迟南雪现在闭上眼睛，还是觉得浑身冰冷。 现在回忆起那些，在船上那么久的冰冷饥饿仿佛都不算什么了，夏沐锋那疯癫的神情也不能再让她恐惧…… 她真正想起的，是司明远举起枪的瞬间冷冽的眼神。 只有那一刻，她方才意识到自己前世倾注的感情是多么徒劳无功。 她不该爱他，从最开始，那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错误。 迟南雪微微垂眸，只觉眼底干涩地厉害。 她委实是太痛恨这种感觉，直到现在，她都没办法那样轻易地将这一页轻描淡写地翻过。 倘若说从前她还可以佯作淡忘，那么现在，迟南雪只觉得胆战心惊。 没来由地，迟南雪觉得那一天的到来不会太远了。 换了一世，理智告诉她那一切永远不可能发生了，可是迟南雪还是忍不住地紧张。 “这件事我会进一步调查，”迟南雪顿了顿，道：“还有，你和夏沐锋呢？打算怎么办？” 迟晓晴的声音顿时小了下去，良久方才低声道：“我不知道。” 她的语气是说不出的痛苦，闭了闭眼道：“我现在才知道，从前柏年他……” 迟晓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她知道，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无济于事了。 她和柏年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珍惜，而现在夏沐锋如此，她想到却全部都是柏年的好。只是柏年已经没有可能再回来了，再也没有可能了。 迟南雪沉默片刻，方才轻轻伸手摸了一下迟晓晴的头。 这个动作对于她们两个人而言都太陌生了，迟晓晴甚至微微怔住了。 许久，她方才低头笑了，直接笑出了眼泪：“我真是……你都不知道，小时候我多羡慕人家的父母，人家都能这样对他们的孩子，但是我们家的爸爸妈妈就不能，我……我都习惯了，你却……” 她的声音一顿一顿的，良久方才闭了闭眼，低声笑了：“谢谢你。” 只为了这片刻的温暖，迟晓晴觉得自己为了迟南雪怎样都值得了。 在最艰难的时候，是迟南雪拉了她一把，在被爱情背叛最绝望的时候，也是迟南雪给了她继续向前的勇气。 所以无论做什么，她觉得都值得了。 …… 迟南雪回到家，一眼就看到了彼端的司明远正和迟济桓说着什么，迟济桓听得很认真，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见迟南雪回来，司明远就笑了笑，道：“刘娴回来的事情，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迟晓晴的事……”迟南雪顿了顿，将事情说了一遍，这才看向司明远：“你觉得呢？” “换做是我，我不会继续重用迟晓晴，在我这里失去了信用的人，我不会给她第二次机会。”司明远淡淡道。 迟南雪沉默半晌，还没开口，司明远便说了下去：“但是迟晓晴对你而言是个例外，她没有做过太出格的事情，整个人也一直在摇摆不定，你一旦给予了她相应的信任，我相信她不会辜负你。” “如果她辜负了我，也是我……” 迟南雪本想说自己识人不明，司明远却轻笑一声，淡淡补充道：“你放心，我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迟南雪怔怔地看了司明远一会儿，忍不住垂眸笑了。 司明远淡淡笑了一声，摸了摸迟南雪的头：“还有我在呢，不用担心。” 迟南雪沉默半晌，忍不住轻声嘀咕道：“你知道吗？你这样，我都觉得你从来都没变过了。” 司明远挑挑眉。 “我是说……和从前一样。”迟南雪抬眼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放手让迟济桓上了楼，这才开口道：“我今天白天睡了个午觉，刚好做了个梦。” 迟南雪微微一怔，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你不是给唯物主义者吗？从前我给你讲我做的梦，你都说我是异想天开。” 司明远挑挑眉，神色却愈发凝沉，他看了迟南雪良久，显然是在斟酌，可是到了最后，他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摇摇头。 “罢了。”他轻叹了口气，道：“今天迟麓麟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 迟南雪没多想，也没有追问下去，只摇摇头道：“我知道他很焦灼，毕竟刘娴来了，刘娴的到来让迟麓麟很紧张，这不算是异常反应吧。” “迟麓麟的状态你也要多盯着点，还有，”司明远顿了顿，道：“陆薇薇今天来见我了。” 迟南雪微微蹙眉：“她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没和我说上一声……” “她来给桓桓送东西。”司明远的神色相当冷淡，道：“说是之前在火灾现场，桓桓很喜欢她身上带着的一个小玩偶，这次刚好出了个新款，就给桓桓送来了。” 迟南雪的神色愈发冷峻：“她的示好行为太明显了。” “让管家拦回去了。”司明远淡淡道。 迟南雪忍不住笑了一声：“你这样倒是……” “怎么？” “很不错。”迟南雪垂眸笑道。 “最近陆薇薇有点沉不住气了，”迟南雪平静道：“姚采薇现在愈发嚣张，前阵子迟麓麟几次夜不归宿，陆薇薇在家里感受到了危机。” “的确，”司明远微微颔首，想了想道：“这是你的授意？” “我只是大概说了一下情况，具体的是姚采薇自己施行的，她的理解能力不错。”迟南雪含笑道。 司明远轻笑一声，道：“和姚采薇斗，陆薇薇定然是斗不过的。” 迟南雪懒洋洋地靠在司明远身旁，低声道：“只可惜姚采薇也不能尽信，之前如果不是我们留意到，姚采薇现在也许已经彻彻底底成了迟麓麟的人了。” “未必。”司明远淡淡道，将一张报告扯了出来：“你看一下这个。” 迟南雪看了一眼，神色就愈发严峻了几分：“这是……”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迟麓麟要为了这点钱和你针锋相对了。”司明远道。 第477章 我不想耽误她 迟南雪从前总觉得奇怪，在云鼎出事时，为什么让迟麓麟拿出那些罚款，就像是要了迟麓麟的命似的。 而现在看着这张个人资产报告，迟南雪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少数了一个零。 “怎么至于这样落魄了？”迟南雪忍不住道。 “你离开云鼎前，修改了一次章程，记得吗？”司明远问道。 “是有这么回事……”迟南雪点头。 “之前迟麓麟一直将公司的财产当做个人的来走账，个人与公司财产混同的行为根本就是家常便饭，现在这种事做不到了，资金流顿时就出了问题。”司明远道。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许久方才道：“原来如此……所以这段时间，迟麓麟一直都没有太多资金流来和我作对。” “更何况税务大清扫那次，他算是彻底伤筋动骨了，奈何有那么多投资人撑着，他也不敢将之前的事情说出来，不然担心动了根基。”司明远淡淡道：“有很多事情迟麓麟忍气吞声，是因为不想被进一步深究。” 迟南雪点头应下，道：“既然如此，我有个想法，我的动作或许可以加快了，倘若迟麓麟的资金链再出现什么严重的问题……” “他可能会用自己的股权授信，然而一旦他无法及时回收，这些股权就会落入他人之手。”司明远平静道。 迟南雪微微垂眸，点头应了：“这种方法有点极端，我再考虑一下。” 这段时间，迟南雪偶尔也会去想，迟麓麟对她究竟如何。 从小的忽视和淡漠是真的，后来的视而不见也是真的。 再后来，迟麓麟有了迟祥龙，那么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对自己的感情都是愈发淡薄了。 可是说到底，迟麓麟并没有想过要害自己。 现在要将所有的资产从迟麓麟那里抽底，相当于让迟麓麟往后老无所依了，他毕生奋斗的一切就会在这一刻全部化为虚无。 迟南雪微微闭眼，总觉得有点说不出的不忍。 许久，她方才抬眼看向司明远：“我觉得不太好。” “这是你的家事，”司明远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我永远无法替你做决定，但是……你知道一旦情势稳定，你和你父亲的情况依然会落入从前的桎梏，你们之间已经不可能回到曾经的样子了。” 迟南雪苦笑一声：“我知道，曾经的也没多好。” 司明远静静看着迟南雪。 “我只是想要将应该属于我的夺回来，至于其他的部分，我就不争了，那些对我而言也没有那么重要，没必要因为无用的小事和父亲结仇。”迟南雪微微垂眸：“严格来说，他也没有多么对不起我。”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淡淡应了。 其实关于过去的事情，他知道的也不过是细枝末节。 他听钟绍钧说过，他曾经为了迟南雪小时候受过的不公的待遇向迟麓麟大发雷霆，只是这些话从旁人口中说出来，到底是没有自己亲身经历过那样的感受，无比陌生，说不出的陌生。 直到现在，司明远第一反应还是自己不该干涉太多。 对待失忆的他，迟南雪如履薄冰，他又何尝不是一样？生怕哪一步踏错，就那样踏入了雷区。 迟南雪沉默半晌，见手机亮了，露出了微微抱歉的神色，道：“我先回去了。” “好。”司明远的喉结微微滚动，看到上面显示的名字，没有开口追问下去。 迟南雪上了楼，这才接了电话：“南先生。” “你在忙吗？”南家成的语气很平静温和。 迟南雪笑了笑，道：“没有，您这是……” “医生今天检查过，说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我就出院回家调养了，刚好路过就看到你回去。”南家成含笑道：“抱歉，我不是在偷窥，只是偶然看到了而已，迟小姐不要误会。” 迟南雪忍俊不禁，拉开窗帘果然看到不远处的南家成的车停在路边。 这个季节空气中仿佛凝着一层霜，迟南雪看过去就觉得一切都变得影影绰绰的。 她顿时觉得无比轻松，笑笑道：“要过来坐坐吗？” “方便吗？”南家成反问道：“我只是路过。” “方便，”迟南雪顿了顿，还是补充道：“我下来找你。” 南家成便含笑应了。 司明远坐在客厅，见迟南雪出去，也没说什么，只将围巾递了过去，道：“江城天气不好，这会儿外面有点凉。” 他的神色平静万分，迟南雪顿了顿，方才轻声开口：“我去见南先生一面，他刚出院，刚好路过我们家这边。” “他的别墅在北边，我们家在南郊，南先生这个路过，路过得倒是有点远。”司明远挑挑眉。 迟南雪眨眨眼，没来由地觉得这语气有点熟悉。 “我陪你一起。”司明远不由分说地说道。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道：“我想过去和南先生单独谈谈。” 司明远的动作微微一顿。 “你好好休息。”迟南雪轻咳一声，向后退了几步，总觉得自己像是落荒而逃。 司明远静静坐了一会儿，这才微微垂下眸去，什么话都没说。 …… 迟南雪过去时，就见南家成倒是没坐在车里，靠在车边静静看着什么。 她微微蹙了蹙眉，径自走了过去：“上午去的时候医生还说你需要静养……” “说是回家静养也一样。”南家成笑了笑，看向迟南雪，本想邀请她上车，想了想又换了个说辞：“去暖房坐坐方便吗？” “当然。”迟南雪看出他的迟疑，心底微微一涩，钝钝地疼。 “你和盛小姐……”迟南雪犹豫着问道。 “她明天有个颁奖晚会，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影响她的状态，”南家成平静地笑道，神色很是安宁：“她早五年就该得到这个奖项了，好不容易走到这里，不该被任何人任何事情打扰。” 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道：“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陪她到颁奖晚会结束，有些时候我总觉得，诗雨还不太懂得什么是真正的 第478章 他想告诉她什么？ 迟南雪看了南家成好一会儿，这才忍不住笑了：“南先生不过比诗雨大了几岁，你就真的知道什么是喜欢了吗？” 南家成一怔，摇摇头道：“谈不上，”他顿了顿，看向迟南雪的眼神有点说不出的复杂，良久方才道：“喜欢本身并不难，但是相爱却很难，很多时候我总归是觉得，在没有办法给人一个确切的答复之前，我不想耽误她的前程。” “真正的喜欢和爱，是能够让彼此都有前进的动力。”迟南雪认真道：“我和司少就是如此，为了他我可以做得更好，为了我，他也一样可以割舍很多事，做到以前做不到的一切。我想……诗雨对你，是做好了这个准备的。” 南家成沉默良久，这才道：“我最近有想法回美国一趟，那边的公司需要进一步的运作。” 迟南雪心底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你……” “我咨询过医生，我这边的情况没有大碍，只是需要定期检查，我和美国那边的私人医生也联系过了，可以在那边安排。”南家成道。 迟南雪怔怔地看向南家成，许久方才道：“所以你是真的打算将这些事情都放下了。” “恩，我给自己一些时间，也给诗雨一些时间。”南家成平静道。 “你只是在逃避而已，如果从最初你就不喜欢诗雨，或许你不该答应。”迟南雪微微垂眸，道：“是我不好，如果我早就知道你对诗雨没有那样的感情，我就该劝她早点离开。” 南家成顿了顿，有些话欲言又止，良久方才道：“我这次来也是想和你说，以后和诗雨，就不必说这些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唇角微微弯起的弧度是说不出的意味，许久方才挥挥手离开了。 迟南雪静静站在原地良久，这才垂眸进了房间。 司明远仍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手中翻看着一份文件，却显然没有动多少心思。 “谈好了？”司明远问道。 “恩，南先生可能打算回美国去了。”迟南雪轻声道。 “因为盛诗雨？”司明远的语气有点古怪。 迟南雪没多想，只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了下去：“我之前就知道他们之间可能会存在很多问题，但是我没有想到，问题会这么严重。”迟南雪顿了顿，道：“我觉得南先生可能不喜欢诗雨，我之前不该劝诗雨的。” “他是个懦夫。”司明远淡漠地笑了一声。 迟南雪错愕地看过去。 “南家成这个人，素来都不会去争取，对盛诗雨也是一样。他知道盛诗雨喜欢他，他对盛诗雨也不是没有感情，只是他不希望这种感情成为一种负担，他担心自己和盛诗雨能够给予彼此的不对等，担心自己成为盛诗雨未来的阻碍，所以宁愿在最初就放弃。”司明远淡淡道。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低声道：“你这样说，实在是有失偏颇了。” “是吗？”司明远反问道。 “南先生的性格和你不同，有些事不能用你我的想法标准去衡量。”迟南雪素来擅长论理，可是现在她只觉得自己每一句话都说得空虚无力。 许久，她方才闭了闭眼道：“我先上楼了。” “南雪。”司明远顿了顿，这才开口道：“你我之间的相处模式，其实的确还是改变了，我这段时间，想起了从前的很多事，从前我们在面对南先生的事情上没有产生过这么多分歧，可是现在很多事情都改变了，我不想因为南先生的事情和你争执，如果你觉得南先生的做法没有什么问题，那么……我不会坚持。”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良久，这才轻轻笑了，她的手在楼梯扶手上扶了一会儿，这才平静道：“晚安。” 司明远没动，声音低沉无比：“晚安。” 迟南雪闭了闭眼，头也没回地上了楼，在床上静静躺了下来。 这种感觉太糟糕了，仿佛所有的事情一瞬间压了上来，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良久，她感觉到身边有人轻轻躺下了。 司明远的手慢慢探过来，黑暗之中，他似乎是在迟疑，却最终又坚定地握住了迟南雪的手：“抱歉。” 迟南雪微微一怔，侧头看过去，司明远犹豫了一下，干脆又靠近了一些，直接覆上了她的唇：“有些时候，我总会觉得不安，那些过去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想起来，却有人比我记得更加清晰，而且那个人对你还有非分之想。” 迟南雪怔怔地看过去，良久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所以你……” “我的想法没有变，我依然觉得喜欢一个人就不该轻易说放弃，不管发生了什么，一起走过去就是了。”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垂眸笑了，良久方才开口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司明远没说话。 黑暗之中，她慢慢看得清司明远的神色，他的唇角微微紧绷着，显然也是有点紧张。 这样的司明远让迟南雪的心都跟着柔软了下来，许久，迟南雪方才轻声道：“不仅仅是因为小时候你曾经救过我，而是后来，你从来都没有放开过我的手。” 不管发生了什么，他都从来没有考虑过放开她的手。 前世今生，其实司明远从来都不曾改变过。 对待喜欢的人就从一而终，可以为了自己一次次降低自己的底线，可以为了她变得愈发温和体贴，为了她而努力，为了她而变得更好。 迟南雪从前从来都没有想过，司明远这样的人，也会为了自己变得这么好，这么好。 迟南雪甚至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柔软了起来。 良久，迟南雪方才轻声开口：“晚安。” 这一次，她很快就闭眼休息了。 梦中迟南雪再一次回到了那艘船上，只是这一次，司明远举枪的瞬间，她似乎听到司明远说了句什么，迟南雪几乎是瞬间清醒了。 她猛地坐了起来，下意识看向身边的人。 这是前世……还是不曾发生的今生？ 司明远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究竟想要告诉自己什么？ 第479章 这人演技太好了 司明远本就浅眠，此时迟南雪这样一折腾，司明远顿时就清醒了，下意识看了迟南雪一眼：“怎么了？” 他微微撑起身，神色已经是清明的很。 迟南雪低声道：“吵醒你了？” “不要紧，有事？”司明远蹙眉问道。 “没什么，”迟南雪静静看了司明远一会儿，这才轻声开口道：“你做的那个梦，能和我说说吗？” 其实在司明远失忆前，他也说过自己做的梦，迟南雪现在还记得自己那一瞬间的反应，她震惊而错愕地看向司明远，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一瞬间坍塌了。 “梦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了，”司明远的语气轻描淡写，整个人却也彻底清醒了过来，他向上靠了靠，这才说道：“是你被绑架了，我想要去救你。” 迟南雪只觉得自己的嗓子无比干涸，她听到自己问：“然后呢？” “……没有然后，就在这里结束了，我被吓醒了。”司明远闭了闭眼，无奈道：“梦都是相反的，所以我不想说给你听，不过我已经让人加强了你身边的安保。”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轻轻点了点头。 无数次想要开口问司明远，那最后的最后，他究竟想要告诉自己什么。 可是这些话卡在喉间，迟南雪知道这无济于事。 这些问题……饶是司明远，终究也是给不出一个答案的。 “睡吧。”迟南雪低声说，将灯关了。 司明远笑笑，单手将人揽住。 这一夜，迟南雪睡得并不好，支离破碎的梦境中，迟南雪觉得自己似乎是在挣扎，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被什么困住了。 …… 第二天，迟南雪一早下了楼，就见夏沐颜又在。 她正坐在早餐桌前，笑着和迟济桓说着话。 见迟南雪下来了，夏沐颜就笑了一声：“迟小姐，”她的神色自然无比，又看向司明远道：“司少，方便的话我想今天就很适合，迟小姐今天方便交接吗？” 司明远看向迟南雪，神色带着三分征询的意味。 “自然。”迟南雪微微垂眸，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是如此，就已经足够让夏沐颜雀跃了。 出门时，夏沐颜见司明远没有跟上来，索性对迟南雪微微挑眉笑了一声：“这种感觉不好吧？” 迟南雪微微蹙眉看向夏沐颜，夏沐颜就又低声道：“你终于也成了配角，你终于也发现司少不是非你不可，之前你们一直在忙着澄清舆论，我就觉得奇怪，如果司少真的没有失忆，你们何必要那样小心翼翼？我仔细想了想，其实也就明白了，司少肯定是失忆了。” 迟南雪冷冷地看向夏沐颜，夏沐颜的笑声更为恣意：“司少失忆了，你过去能吸引他的或许就不在了，既然如此，你用什么来维系你们之间的感情？” 迟南雪垂眸笑了一声：“夏小姐，有件事我不太明白，你是不是觉得……将我从天宸地产法务的位置上拿掉，你就可以理所当然地一点点瓦解我和明远之间的感情？” 夏沐颜微微抿唇：“至少这是一个很好的起点。” “公私不分这件事，夏小姐做得果然很好。”迟南雪轻笑一声，道：“既然明远认为这个新晋的法务足以顶替我在天宸地产的位置，我很欢迎他入职，而不管这个人是谁推荐的。夏小姐愿意将这样优秀的人才送到天宸来，我很高兴，仅此而已。” 夏沐颜冷冷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淡淡笑了：“没事，你不用在这里和我演，迟南雪，不要忘了我也是女人，我知道你没有那么高尚，也没有看起来这样不在乎。人的信任本来就是如此，现在你失去的是这些，你或许还可以自欺欺人说这是公事，等到你将其他的都失去了，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她淡淡说完，这才率先拉开车门上了车。 司明远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迟南雪静静等在门边，手中把玩着手机的样子。 “在等我？”司明远微微一怔。 “恩。”迟南雪点头应下，对司明远自然地笑了笑：“走吧。” “夏沐颜对你说什么了？”司明远打量着迟南雪的脸色，蹙眉问道。 “说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话。”迟南雪淡淡道，想了想又说了下去：“放心，这些影响不到我，我没有那么脆弱。” 司明远轻轻笑了笑，伸手摩挲了一下迟南雪的掌心。 “一会儿东西怎么移交？”迟南雪问道。 “在你电脑里的都可以移交，除此以外不要给。”司明远神色淡淡。 迟南雪就明白，司明远想必是都准备好了。 她微微笑了笑，点头应下，这才上了车。 …… 然而真正到了天宸地产，迟南雪还是有点恍惚的感觉。 五年前她来到这里时，心底怀着一腔热血，想着能够在这里施展才华。 而后来，她在这里遇到了司明远，就这样重新和这个人走到一起。 所有的一切，现在想来都是那样的始料未及。 迟南雪微微垂眸笑了一下，前台看到迟南雪显然很惊喜：“迟总监，您回来了。” “很快就不是总监了。”夏沐颜在旁边笑了一声。 前台显得有点错愕，看向夏沐颜，又犹豫着看向司明远，心说这是怎么了？ 这是什么态度？ 司明远微微蹙眉，看了夏沐颜一眼。 夏沐颜立刻娇笑了一声：“哎呀，你瞧我这嘴，就是管不住，我干嘛说这个呢……” 司明远的语气微沉：“这是天宸地产内部的人事调动，按规则，我们是不会在调动前发布任何消息的，夏小姐，你不是天宸地产的人，很高兴你能将适合的法务推荐过来，但是……我希望你可以理解天宸的规则。” “当然，当然。”夏沐颜甜甜地笑了：“司少也是，之前我要给天宸推荐我同学时，我哥其实还说了我的，我哥说万一司少不领情，这事情就挺尴尬的，不过人是真的合适，是吧司少？迟小姐不是也认可了吗？” 迟南雪静静看过去，心说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人演技这么好呢？ 第480章 我是为了天宸地产而来 司明远淡漠地看了夏沐颜一眼，这才带着人去了法务部。 新来的法务总监显然已经到岗了，正在会议室里面坐着。 迟南雪看过去便是微微一怔。 司明远注意到这细微的动作，蹙眉问道：“认识？” “有过几面之缘。”迟南雪道。 “我是南家成的朋友，我叫霍熙。之前和迟小姐其实是见过的，在美国的比赛上，不过那时候迟小姐想必也不认识我。”霍熙平静道。 迟南雪忽然就想起这人是在哪里见过了，之前南家成曾经请过一些曾经美国比赛上崭露头角的伙伴，其中就有霍熙一个。 只是霍熙这人平素寡言少语，迟南雪倒是没什么印象，现在想来，简直是和赛场上大相径庭。 霍熙先和迟南雪握了握手，这才看向彼端的夏沐颜：“我很感激夏小姐给我这个机会。” “这也是因为司少，司少之前对我说，迟小姐一直都在忙着云鼎的事情，这边天宸地产的法务合规工作都没什么人能够处理了，我想着这可不行啊，就将你找到了。”夏沐颜捂着嘴笑了笑，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看向司明远低声道：“这话可以说吧？我忽然想到，我这样说，迟小姐会不会不高兴？” 她的神色像是在和司明远说悄悄话，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法务部不断有异样的目光看过来，迟南雪倒是没什么反应，只平静地笑了：“夏小姐误会了，我也几次和司少谈过这件事，天宸地产正是缺少人才的时候，我的确是分身乏术，这样一旦天宸这边出现任何风吹草动，我心底也是不安的很。” 夏沐颜的笑容微微一僵，很快又平静下来，点点头应下：“是吧，我也是这样想，那就太好了，迟小姐能理解，那事情就简单多了，霍熙，你快和迟小姐交接吧。” “保密协议都签署了吗？”迟南雪看向霍熙。 “自然。”霍熙点头应下。 “那就好，霍先生这边请。”迟南雪淡淡道。 夏沐颜自然地看向司明远：“司少，我也有段时间没来天宸地产了，你有空带我去逛逛吗？” 司明远微微蹙眉，抬手看了一眼时间，道：“可能要稍等一会儿。” “恩，好。”夏沐颜甜甜地笑着应下了，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司明远大步流星地追着迟南雪去了， “夏小姐，这边请，司少要进去和迟小姐一起处理交接的事情。”钟绍钧面无表情地开口道。 “啊？”夏沐颜怔住：“这不是法务部的事情吗？” “的确是法务部的事情，可是涉及很多合同审理，国际接轨，还有合规化管理的问题，司少一般都会亲自督查。”钟绍钧平静地胡说八道。 反正三年前三年后，失忆前失忆后都一样，自家老板从来不肯放迟南雪在这种场合独自一人就是了。 夏沐颜简直咬牙切齿，点点头道：“那需要等多久啊？” “那要看需要多久来交接了。”钟绍钧示意道：“上次王总监交接用了一天的时间。” 夏沐颜简直心累。 她一句话都不想说了，只狠狠跺了跺脚，径自跟着钟绍钧往外走。 一时之间，她就觉得众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带着说不出的嘲意。 夏沐颜心底难受地厉害，转头看了一眼，才发现那不过是她的错觉。 所有人的神色都正常无比，哪里有人真的看向她？ 夏沐颜咬咬牙，不甘心地跟进了会议室。 而此时，迟南雪正将手头的文件一个个传给霍熙。 司明远站在一旁，神色淡淡的。 霍熙看了几份文件，手头的动作微微一顿，将最后一份招投标合同打开了。 司明远静静注视着他的动作，霍熙看了一会儿，这才轻轻叹了口气，将电脑推开了。 “迟总监，司少，”霍熙微微笑了笑，道：“我想二位都在，我也不想卖关子了，这些应该不是真正要交接的工作内容，是吧？” 迟南雪微微蹙眉看过去：“我不明白霍先生的意思。” “我知道二位在防备我，毕竟我是夏小姐介绍过来的，在行业内部，这样的调动也很不合常理，所以我一直都以为，司少会直接拒绝我，可是我很向往天宸地产的企业环境，这也是为什么今天我站在了这里。”霍熙平静道：“这些文件我就不看了，我看到这些文件我心底也明白，这些东西看与不看其实是无济于事的。既然如此，我想在这里给二位表个态，我既然来到了天宸地产，我就是天宸地产的人，往后我是绝对不可能与夏家有任何方面的联系了。” 迟南雪看向霍熙，良久方才开口道：“霍先生，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是夏沐颜请你过来的吗？” “是夏博易先生，夏沐颜甚至不认识我。”霍熙沉声道。 “许给你什么了？”司明远负着手问道。 “许给我夏家的股份。”霍熙几乎没有犹豫，就将一份文件推了过来：“我相信司少和迟小姐的人品，不会将我暴露出去，所以我愿意开诚布公地和二位谈，这就是他们给我的筹码，我没有签字。” 司明远看过去，果然上面林林总总写了很多条件，夏博易在上面签了名字，龙飞凤舞的，司明远一眼就认得出来，这的确是夏博易的手笔。 他将那份文件推了过去，道：“你在这边任法务总监，最初三个月是试用期，待遇不变，有任何问题随时和我联系。” “好。”霍熙点头应下，见两人要出去忽然开口：“司少。” 司明远的脚步微微一顿，淡淡看过来，霍熙就笑了笑，道：“司少，您可以去查我，我不怕背景调查，也许我进天宸地产用的手段是不光明磊落的，可是我比任何人都明白我对天宸地产的感情，我相信我有办法在这里凭借我的能力达成这上面的一切。” 他轻轻敲了敲桌面上的文件，微微笑了。 司明远看了霍熙许久，这才颔首应下：“有任何事情，可以直接和我联系，也可以和迟总监说，这段时间你们始终处于交接期。” 第481章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觉得霍熙怎么样？”司明远问道。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这才道：“看不出，至少现在看不出。” “上次的事情，夏家后来和你有什么反馈吗？”司明远问道。 迟南雪一怔，摇摇头：“经历了招投标的事情，夏博易肯定知道我已经猜透了他，这种时候他再来找我有什么意义？” “夏沐锋找我了。”司明远淡淡道：“邀请我们两人一起过去，听说是为了庆祝和迟晓晴的重逢纪念日。” 迟南雪忍俊不禁：“倒是会找时间，没到一年吧？” “没到。”司明远淡漠道：“大概只是找个由头。” 迟南雪无奈地叹了口气：“要去吗？不知道夏博易会不会去。” “不会，听夏沐锋的意思是就我们两个还有他们，当做是对你的感谢。” “那不直接和我说？”迟南雪有点诧异。 司明远淡淡笑了笑，道：“去吧，看看他们到底遮遮掩掩地在做什么，迟晓晴的态度明朗了吧？” “很明朗了。”迟南雪叹气：“我从前还有些担心她的意志力不坚定，现在看来或许是我多虑了。” 司明远微微颔首：“好，既然如此，我回复夏沐锋，晚上去见一面。” “明远。”迟南雪顿了顿，还是道：“我最近总觉得情况不太对劲，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将桓桓送出去一阵子吧，送到我外公那边去，那边毕竟是军区，安保什么的都放心些。” 司明远静静看了迟南雪一会儿，点头应下：“如果你觉得那样比较好，也可以。” 迟南雪这才松了口气。 前世没有迟济桓，她现在千思万想，到底也是想不出到底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数，而她最害怕的就是那个变数是迟济桓。 当晚，迟南雪和司明远到私房餐厅时，一眼就看到了彼端独自玩手机的迟晓晴。 迟晓晴的脸色恹恹的，明显提不起什么兴致。 见迟南雪和司明远到了，这才小声叫了一句“姐姐”。 迟南雪有点无奈，她早该知道迟晓晴演技不佳，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我真的不想进去，刚刚夏沐锋还在那里和我说，教我怎么做事，我根本就不想听，我现在看到他我都……我都恶心。”迟晓晴低声道，眼底有泪水在打转。 “进去吧。”迟南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果你想和他分手……” “我不想，”迟晓晴咬牙：“我是借口去卫生间出来的，你放心姐，他这样利用我，我肯定也要利用回来，不然我死都不甘心。” 迟南雪看了迟晓晴良久，这才轻轻点了点头，神色是说不出的担忧。 不多时，夏沐锋也迎了出来，见他们都到了，夏沐锋就笑了笑，道：“迟小姐，司少，你看……之前也一直没有机会和二位道个谢，今天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就想着借我和迟晓晴重逢这件事做个由头，多谢迟小姐一直以来对我家阿晴的照拂。” 迟晓晴浑身发冷，却也只能干巴巴地笑了笑，点头应了。 迟南雪笑笑，道：“现在晓晴也调动回本部了，之后有什么事情，你们之间也方便了很多。” “啊，这件事……”夏沐锋有点尴尬地笑了一声，道：“是啊，其实那天开会，我也知道晓晴是想给我一个惊喜，但是我之前刚刚和父亲说完调动的事情，什么都安排好了，其实也是太巧合了。不过不管如何，我真的很感谢迟小姐愿意给我们这个机会，您愿意多为晓晴着想，我们真的特别特别感激。” 迟晓晴微微垂眸，没来由地想起那天监控画面里面夏沐锋狰狞的脸色。 她其实不太愿意想起那些，那些像是刻骨铭心的伤痕，提醒她她有多么愚不可及，居然真的会相信他的一番话。 夏沐锋却显然没有想到那些，只道：“快请进吧，我已经点过餐了。” 众人落了座，夏沐锋依然毫不介怀地展现自己对迟晓晴的关怀备至，迟晓晴也表现地很是平静，不像是之前那样激烈了。 许久，夏沐锋亲自帮迟南雪和司明远都倒了茶，这才看向迟晓晴，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也想和晓晴谈谈，刚好二位都在，我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 迟晓晴抬眼看过去：“你……” 她的心跳快了几分，心说夏沐锋这样郑重其事，不会是要求婚吧？ 夏沐锋抿抿唇，低声道：“晓晴，我知道你心底一直都很介怀。这次的事情，也传出来很多流言蜚语，有人说因为刘娴回来了，所以你被拿掉了之前的位置，我听着也觉得心底不舒服，我知道有些话你没办法和迟总说，但是我敢保证，迟总绝对不是因为不放心你，你和迟总虽然之前也有芥蒂，但是这么长时间了，你看迟总对你多好，是吧？” 迟晓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不是之前夏沐锋对她说的话吗？ 这些想法全部都是夏沐锋有意无意灌输给她的，现在拿出来到迟南雪面前来说项？夏沐锋可别是疯了吧？ 然而迟晓晴还是没开口，只是死死盯着夏沐锋，等着看他能说出什么来。 夏沐锋只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在公司里面这些话不好说，但是在这边就方便多了，晓晴，不管有什么话，今天都和迟小姐好好说一说，虽然不是亲姐妹，但是迟总为你做得已经够多了。” 迟晓晴只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这话用得着他夏沐锋告诉她？ 迟晓晴咬咬牙，倒了一杯酒，又将另外一个酒杯递给夏沐锋，平静地开了口：“我敬你一杯。” 夏沐锋一脸问号。 迟晓晴笑意渐深：“我和我姐姐没什么问题，是我主动要求调职回来的，那些舆论我也的确听到了，但是我觉得无所谓。舆论什么的，和我也没有太大关系，我自己心底清楚怎么回事就是了，这些话我没和你说过吧？你以后也别替我想那么多，婆婆妈妈的都不像是我了，平白无故让我姐姐多想。” 见夏沐锋没反应，迟晓晴干脆将夏沐锋的酒杯灌满了推了过去：“喏，谢谢你，我再次遇到你，是我的幸运。” 她似笑非笑的神情让夏沐锋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第482章 光芒万丈的她 良久，夏沐锋方才尴尬地笑了一声：“这杯酒理应敬迟总，你……” “我就敬你。”迟晓晴平静道。 夏沐锋看着迟晓晴平静的眼神，心底有种说不出的紧张。 不会吧…… 迟晓晴那时候不是出去了吗？ “怎么了？不是你说这是我们的重逢纪念日吗？我们两个还不得喝杯交杯酒？沐锋，之前我总是叫你夏少，因为我总觉得我配不上你，以前是我追着你跑，现在变成你追我了，这杯酒喝了，以前的事情我就不怨你了。”迟晓晴沉声道。 夏沐锋的手都在抖，他看向那杯酒，良久方才咬咬牙接了过来。 迟晓晴始终紧紧盯着夏沐锋，像是在等着夏沐锋说句什么。 迟南雪微微蹙眉，下意识看了司明远一眼。 司明远也目不转睛地看向夏沐锋，夏沐锋的反应太反常了，连迟晓晴和他碰了碰杯，他的手都是微微僵硬的。 许久，见迟晓晴当真喝了，夏沐锋方才闭了闭眼，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迟晓晴静静看了夏沐锋一会儿，这才道：“酒里面有什么，说吧。” 夏沐锋猛地抬头：“你……”他的脸色惨白，哑声道：“你给我倒的酒，里面有东西？” 他的演技太好了，迟晓晴的脸色几乎是瞬间苍白了几分：“你什么意思夏沐锋？你以为我不知道？我问你，你在酒里面下药了，你下的什么药？你就是为了我给我姐姐倒酒，然后害我姐姐是不是？一箭双雕你厉害啊你！” 她冲上去撕扯夏沐锋的领口，夏沐锋看着迟晓晴手中捏着的手帕，显然她刚刚趁机将酒全部都吐出来了，真正被迫咽下去的只有他。 夏沐锋的脸色愈发苍白，哑声道：“晓晴……我何必做这种事，这么多年来，我害过司少，害过迟小姐一点吗？我们一直都保持着那么好的合作关系，你也是，我给了你股份，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我说过要补偿你，你……你何必这样对我？” 他的手愈发握不住迟晓晴的手了，眼神却是绝望无比。 迟晓晴简直要被他惊呆了，她无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仓皇地去看迟南雪。 迟南雪微微蹙眉，司明远已经在叫救护车了。 很快，警察和救护车一起到了，连着来的还有夏博易和夏沐颜。 夏博易看向仓皇失措的迟晓晴，脸色相当难看：“我就说这是个丧门星！你看看她做过一点好事吗？你还为了她动股份，夏沐锋你简直是疯了！” “爸，你别怪迟晓晴，她也是放心不下我，她以为我要害迟小姐，这才……”夏沐锋虽然手都没有了力气，还是哑声说着。 “你还为她说话。”夏沐颜咬牙：“根本就不是个好东西，当年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你和她在一起，就没有遇到过半点好事！” 夏沐锋无奈地笑了笑：“那有什么办法，我现在不是喜欢她吗？” 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迟晓晴想要辩解，可是那些话到了嘴边，全部都成了苍白无力的供述。 警察先给司明远敬了个礼，这才问道：“司少，刚刚这里发生的一切，我们需要一些旁观者的口供，二位现在有空吗？”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眼，道：“你是不是一会儿还要赶去盛诗雨的颁奖典礼？” “恩，不过她不是也邀请你了吗？”迟南雪诧异道。 “我今天可能就不过去了，如果盛小姐获奖了，代我道声喜。”司明远道，这才看向那位警察，点头应下：“我可以过去。” “我这边有照片，我有照片，我这……”迟晓晴说着，竭力控制住自己微微发颤的手：“我看到夏沐锋对那瓶酒动手脚了，这才做出这种事想要试探他一下，哪里知道他居然这么狠，自己下的药，自己还敢喝……” “这些细节，一会儿去警局再说吧，这边。”警察沉声道。 迟南雪站在原地，良久方才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迟晓晴的肩膀：“别怕，我之后会过去。” “恩。”迟晓晴眼底满满都是泪意，低声问道：“我是不是又做错事了？” 她的声音嘶哑地厉害，迟南雪听着，心底也有点不是滋味，摇摇头道：“谈不上对与错，总不能一味地等着他人出手，只是这件事……你该问问我的意思。” “力所能及的，”迟晓晴的声音很低，她苍白着脸笑了笑，看向迟南雪的眼神却是亮得厉害：“我想为姐姐做点事，什么都可以。” 迟南雪的心微微一动，迟晓晴这才跟着警察走了。 …… 迟南雪到盛诗雨的颁奖典礼现场时，时间已经晚了一些。 她一眼就看到了彼端的南家成，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不像是在这里该出现的人，反而像是一个温文儒雅的教授。 迟南雪垂眸笑了笑，径自走了过去：“我以为，你会在前排。” 南家成微微一怔，下意识去看迟南雪的身侧，这才道：“司少不在？” “司少还有些事，今天就没有过来。”迟南雪道。 南家成笑了笑，道：“我今天过来，是因为之前就承诺了诗雨。” 他的语气很温柔，温柔地让人几乎溺在其中。 迟南雪微微一怔，南家成道：“我今晚的机票，一会儿就走了，之后……大概就会在美国那边发展一段时间了。” 迟南雪看了南家成许久，这才摇摇头笑了：“你不会是想要让我和诗雨说吧？” 南家成微微蹙眉。 “这种事情肯定要你自己去说的，你们在一起那么久，总不能连分手都假他人之口。”迟南雪平静道。 南家成沉默半晌，这才笑了：“你大概是忘了，我其实差点也忘了，我们早就分手了。” 有再多不舍得，也早就分手了。 南家成看着台上光芒万丈的盛诗雨，居然也觉得心底有点说不出的痛楚。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是忘了什么，可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 雷霆般的掌声中，盛诗雨在钦羡的目光中起身，微笑着上了台。 第483章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年度最受欢迎歌手。”迟南雪感慨道：“诗雨等这个奖项很久了。” “恩。”南家成也跟着笑了：“她值得，她为了这个奖项奋斗了多久，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迟南雪看了南家成片刻，这才问道：“你……” 台上，盛诗雨却已经开了口。 前半段无非是那些寻常无比的感谢，顿了顿，她继续说了下去：“在这里，还有一个人是我最想要感谢的，我不知道他现在在不在现场，因为我和他已经分手了。我也知道，我这段时间给他添了很多麻烦，当时一起上节目是我要求的，却不曾想将一个圈外人就这样卷入了本不属于他的波澜，他没有那么喜欢我，却能够一直包容我所有的缺点和小问题，如果没有他，我想我不会那么坚定地走到这里。谢谢你，南先生，如果你还在听这段话，那么……我会继续追你的，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你。各位媒体朋友也是一样，那些花边新闻希望大家不要继续报道了，我担心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还有，如果大家有什么想要知道的，请直接联系我，不要去联系南先生，毕竟现在我们已经分手了，是我太喜欢南先生了，这才一厢情愿地想要挽回，我想大家也不希望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 一石激起千层浪。 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说出这番话会引起多大的波澜！ 经纪人简直要疯了！ 这人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台下的媒体简直要炸锅了，哪里有这样说获奖感言的？简直是将这里当成了发布会现场，偏偏盛诗雨这人就是这样，在很多时候，她肆意妄为得很。 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 媒体简直要发疯了，在这样的场合说出这样的话，绝对是一个大新闻，当之无愧的爆炸新闻！ 迟南雪下意识看向南家成，南家成的神色复杂万分，眸色微沉，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径自朝台前走去。 然而台上的人显然没有看向这边，因为已经有记者在疯狂地想要朝台上递话筒了。 盛诗雨的神色淡然无比，旁边经验丰富的主持人只好拼命地维持秩序。 乱了，全部都乱了。 盛诗雨却很是自然地将话筒拿在手中，沉声开口道：“这是金曲奖的舞台，这也这是我获奖感言的一部分，我希望各位尊重这个舞台，也尊重接下来获奖的选手，我们的事情，我们之后再说，好吧？” 她对着众人抛了一个wink，这才径自准备下台。 下一秒，盛诗雨怔在了原地，她看向舞台边上站着的南家成，许久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 刚刚还说要尊重这个舞台的人，现在差点直接摔下去。 “我喜欢你，所以你从来都不是一厢情愿。”南家成看向盛诗雨，平静地开口。 盛诗雨怔怔地看向南家成，许久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刚刚还霸气非常的小女人，这一瞬间差点直接落了泪：“你是真的……” “走吧。”南家成低笑一声，伸手递过去。 盛诗雨沉默良久，这才神色复杂地伸手覆上去。 迟南雪静静看着，忍不住微微弯了弯唇角。 记者简直快疯了，这是什么罗曼蒂克的场景？ 迟南雪静静翻了一下论坛，果然论坛也已经炸开了—— “不是吧我们家女神太帅了！” “啊啊啊啊是不是说盛诗雨，盛诗雨真的太帅了！这种强势表白简直是太御姐范了呜呜呜我爱惨！” “盛诗雨！盛诗雨！我什么时候能有这种勇气去和我男神表白啊？” “他们太配了呜呜呜……” “悄悄说，南家成之前是不是喜欢迟小姐啊？” “八卦谣传吧，反正我看节目的时候就喜欢盛诗雨了，那些小动作瞒不住我们的。” “对啊对啊，之前就觉得肯定有戏。” “别吧，之前慈善晚会我是工作人员在现场的，楼上的你不要胡说，我是真的觉得南家成喜欢迟小姐，那眼神都看得出来的。” “那也是从前了，至于吗？” “现在这是炒作吧？盛诗雨炒作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不还拉着司少炒作吗？” “啊……这样说也是，之前还以为这件事，迟小姐都差点和司少分了。” “贱人贱人贱人。” 后面的评论有点不堪入目，有的人在为盛诗雨打call，说绝对不相信盛诗雨有问题，还有人愤怒地指责这些人就是脑残粉，说盛诗雨本来就是热爱炒作，这次肯定也是找到了新目标。 迟南雪看了一会儿，将手机关了。 刚好彼端盛诗雨和南家成走了过来，记者还跟在后面，经纪人拼死拦住了。 盛诗雨给迟南雪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避开些，迟南雪了然，转身从后台出去了。 很快，盛诗雨就迎了过来，身后经纪人的脸色相当无奈：“大小姐，我求求你了，你这次是酝酿已久吧？你以后遇到这种情况能不能和我说一声？给我点心理准备，你知道不知道这样会让我得心脏病的？” 盛诗雨低笑一声，低声道：“谢谢。” “别谢谢，之后的事情还麻烦着呢，我问你，你是真的打算重新和南先生在一起了对吧，那我们就准备通稿了……” “别。”盛诗雨伸手拦住了，这才看向不远处径自走过来的南家成，神色复杂地开口：“南先生，谢谢，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 南家成的动作微微一僵：“没什么。” “我说……我说那些话不是为了给你添麻烦的，”盛诗雨低声道，顿了顿方才说了下去：“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也很舍不得，但是我现在有点后悔了，如果我知道你在现场，我肯定不说这句话，媒体肯定又要追着你，你毕竟不是圈里人，我，我肯定尽力拦住，你别讨厌我，还有……你说喜欢我，是真心的吗？” 她最后半句话声音低得厉害，却已经用尽了她全部的勇气。 这个在所有人面前都气场全开的姑娘，在最喜欢的人面前，却终究变成了最小女生的样子。 南家成神色复杂，喉结微微动了动。 第484章 她从不是孤身一人 南家成的沉默让盛诗雨的心一点点冷了下去：“其实我不该问这个问题的，”她低声道：“没什么事了，我……” 她刚要离开，就被南家成径自拉住了手腕。 他的手微凉，手指在她的手腕上滑了一下，然后坚定不移地向下，径自握住了她的手。 盛诗雨彻彻底底怔住了，她抬眼近乎无措地看向南家成，哑声问道：“你……” “我们聊聊，两个人。”南家成的语气依然温和，却是无比笃定。 盛诗雨怔忪良久，轻声道：“可是我以为我们三个人会更……” “感情终究是你我之间的事情，没必要拉扯不相干的人进来。”南家成看向盛诗雨，平静道。 盛诗雨的眼眶差点红了。 她怔怔地看了南家成良久，这才轻声道：“好。” 迟南雪向后退了半步，分明被定义为了“不相干的人”，她的唇角却始终噙着淡淡的笑意。 见盛诗雨和南家成手拉着手离开了，迟南雪这才松了口气：“这两人真是……倘若刚刚不是因为盛诗雨那样一番举动，我想今天他们可能就真的分手了。” “南先生若是真的去了美国，倒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当年小姐不是也去了美国吗？”钟绍钧低声道。 迟南雪一怔，摇摇头无奈道：“三年的时间，人生有几个三年？” 钟绍钧怔了怔，顿时不开口了。 迟南雪笑笑，道：“不说这个了，明远呢？” “刚刚还在警署。” 迟南雪点点头，道：“我过去一趟。” …… 迟南雪到警署时，一眼就看到了彼端的司明远。 司明远的神色淡淡的，正和警察一起看监控录像。 “这里镜头视角被挡住了。”司明远沉声道。 “恩，这里就是之前迟晓晴说的，她不是说夏沐锋涉嫌自己下药吗？但是这个角度根本看不到，迟晓晴她拍的照片也是，角度都有问题，夏沐锋很可能是有防备的。”警察也有点无奈。 “这种情况一般会怎么处理？”司明远蹙眉。 “司少，老实说我们这种情况面对地不多，一旦出现也很麻烦，更重要的是，现在没有证据，夏沐锋现在还在医院生死未卜，他看起来像是个被害人，我们需要有足够的证据才能指控。”警方无奈道。 迟南雪微微蹙眉，开口道：“或许过不了多久，夏家就会有人过来。” 事实上迟南雪还真的没猜错，没多久，夏博易和夏沐颜就气势汹汹地到了—— “我们想见一下迟晓晴。”夏博易沉声开口。 “抱歉夏先生，我们可以理解您现在的心情，但是具体的案件事实我们还在调查中，这种情况下委实是不方便请您见当事人的。”警察低声道。 “事情调查到什么程度了？”夏沐颜蹙眉，语气有点尖锐。 “现在还在调查视频监控阶段……”警察心底也有点不舒服，开口道。 “这件事我们这边也会调查，”夏博易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警察的话，道：“我相信我们警方不会那么无能。” 夏沐颜见司明远就在近前，这才控制住自己冷笑的冲动，低声道：“父亲，我们先走吧。” “急什么？给我看一下监控。”夏博易淡淡道。 很快，刘署长就走了出来：“夏先生。” 他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让夏博易相当别扭，夏博易顿了顿，道：“刘署长，好久不见，这次的事情，不知道刘署长是否有所耳闻？我们的要求很简单，事情是迟晓晴做的，我们需要迟晓晴给一个说法，我儿子没有哪里对不起她。” “我知道，具体情况我们的办案分队还在进一步调查，既然如此，我想夏先生也需要给我们一些时间。”刘署长平静道。 “那好，我表个态，我的意思很简单，我们需要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不容许任何包庇，毕竟……迟晓晴做得太过分了，我儿子对她不薄。”夏博易不悦道。 刘署长只是平静地笑了笑，点头应下：“可以，夏先生您放心，事情我们肯定尽力调查。” “这样说吧，我不认为迟晓晴是无辜的，我哥总不可能自己害自己吧？我哥何必做这种事呢？更何况，我相信迟小姐也不会包庇迟晓晴的，这种时候谁包庇迟晓晴，我认为那就是真凶了。说来我哥也没结过仇，若是真的有这种人，就请刘署长一并查查吧。” 刘署长已经有点听不下去了。 他微微蹙眉，淡淡道：“具体的办案流程就不劳二位心烦了，我们自然会按照程序处理，有任何结果我们都会及时告知，这一点请你放心。” “好。”夏博易这才负着手应了，眉头始终紧紧皱着。 他说完这一番话，终于舍得看向迟南雪：“迟小姐这是来看迟晓晴了？” “我过来看一下案件基本事实。”迟南雪淡淡道。 “是啊……”夏博易淡漠地笑了一声：“不过其实我也听沐锋说过，迟小姐现在对迟晓晴相当关照。”他的声线淡淡的，却是让人说不出的不舒服。 夏博易这些年，最喜欢的就是明枪暗箭地损人，他素来习惯了这些小辈唯唯诺诺的样子，说了迟南雪几句，径自就要出门。 然而他到底还是忘了，迟南雪从来都不是孤身一人。 司明远淡漠地开了口：“夏先生这句话，我倒是有些不理解。什么时候云鼎的内务，夏先生也有置喙的权利了？” 他的声音相当疏冷，夏博易微微一怔，下意识想要反驳，却被夏沐颜狠狠拉了一把，差点摔了一跤。 夏沐颜甜甜地笑了：“司少您被生气，我爸爸也是气糊涂了，是吧爸爸？” 夏博易咬咬牙，轻咳一声跟着下了个台阶：“对，对……司少别放在心上，我不是真的这个意思。” “是吗？”司明远平静地笑了笑。 夏博易忍气吞声地点头：“当然。” “迟小姐想要见您一面……”里面的警察显然不知道外面的一切，径自出来道。 夏博易面色微沉，下意识看向迟南雪。 第485章 简直一发不可收拾 “这时候迟小姐进去见人，怕是不太方便吧？”他淡漠开口道。 迟南雪微微蹙眉，道：“夏先生莫不是忘了，我有律师身份，更何况，纵使作为家人，我也有权利探视，夏先生该好好普普法了。” 她的语气清冷非常，夏博易的脸色变了变，只好咬着牙看着迟南雪气定神闲地走了进去。 直到走到里面，迟南雪的步伐方才快了几分。 迟晓晴就静静坐在里面，显然没有受到什么苛责，见到迟南雪的瞬间，她甚至没心没肺地笑了。 迟南雪顿时就有点无奈：“我以为你会很紧张。” “我知道姐姐在外面，我就不紧张了。”迟晓晴摸了摸头，轻声道：“你说我怎么就那么相信你呢？” 迟南雪差点笑出声来。 这人简直…… 她摇摇头，道：“我和你说一下现在的情况，刚刚夏博易和夏沐颜来了，要求要严惩你，夏沐锋还没有醒。关于你拍的照片还有监控，都因为卡了视角的问题，所以没能拍下夏沐锋直接下药的镜头。” 迟晓晴静静听着，许久方才低声道：“那杯酒是他自己喝的，倒酒的也是他自己，我也没有接触过那杯酒。” 迟南雪微微颔首：“对，这是一个可以作为我们抗辩的点，而且现在警署也相信你是清白的。” “可是其实姐姐你知道吗？”迟晓晴看向迟南雪，语气认真无比：“我其实之前就想过了，我根本不在意我到底能不能成功脱身，姐你不是一直都说夏家有问题吗？我之前还没感觉，现在我是真的知道了，他们，他们蛇鼠一窝，没一个好东西！” 迟南雪看了迟晓晴一会儿，语气平静地问道：“你打算用你自己换掉夏沐锋。” “如果能的话，我觉得也没什么，”迟晓晴微微垂眸笑了：“说的好听一些，是为了姐姐，如果能帮上姐姐的忙就太好了，不过我心底也知道，我很大程度也是为了我自己，我现在看到夏沐锋就觉得恶心，一个人怎么能这样骗人呢？” 她说着说着，手微微攥紧，眼泪差点就落下来了。 良久，迟晓晴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真的不在乎了，我觉得我也没什么用，我在公司里面不过就是个普通人，换做刘娴换做任何人都能做的比我好，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如果我能用自己换掉夏沐锋，对姐姐有用吗？” “没用。”迟南雪淡淡道：“对我而言，你比夏沐锋重要很多。” 迟晓晴微微一怔，下意识抬眼。 “你不用妄自菲薄，海城那边你做得很好，只是……一方面是出于你的请求，另一方面是因为我需要你回来让我看清楚夏沐锋的真面目，将来你如果想要去海城发展，自然也是随你，我不会干涉。”迟南雪沉声道，她轻轻摸了摸迟晓晴的头，道：“以后不用说这种话，你做得很好，用你来换取夏沐锋，他夏沐锋还不配。” 迟晓晴怔怔地看向迟南雪，良久方才哑声道：“谢谢姐姐。” “不用。”迟南雪淡淡笑了笑，道：“行了，这件事就交给我，应该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恩，我相信姐姐。”迟晓晴认真道。 “那之前的话就不必再说了，如果有媒体想要见你，我会让警署的人帮忙拦住，我也觉得不会有那么丧心病狂的人来这里采访你。”迟南雪难得轻快地笑了，这才看向旁边负着手的司明远，道：“走吧？” “恩。”司明远最后看了迟晓晴一眼，这才径自陪着迟南雪走了出去。 迟南雪看了一眼手机，这才发现上面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尽数都是陆薇薇打过来的。 她微微蹙眉，还没开口，陆薇薇的电话就又一次打了进来。 “南雪，晓晴怎么了？”陆薇薇的语气满是惶急。 迟南雪微微一怔。 “她是不是被警察抓走了？我朋友都和我说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一下可以吗？我是真的很担心她……”陆薇薇的语气听起来都快哭了。 迟南雪顿了顿，道：“现在看来像是一场误会，具体还要等警署判断。” 陆薇薇只觉脸上烧得厉害：“这事情不会有媒体关注吧？” 迟南雪一怔：“什么意思？” “我是说，这事情不会闹得沸沸扬扬吧？我朋友都看到迟晓晴被逮捕了，还给我发了张图，我都没敢相信，我们家晓晴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可是……”陆薇薇的语气发涩，顿了顿方才道：“可是现在这样，你说让我怎么和人家说？” 迟南雪的眉头微微蹙了蹙，道：“你觉得迟晓晴是个怎样的人？” 陆薇薇有点错愕，显然没有想到迟南雪会问出这种话。 她沉默片刻，这才干笑一声道：“你看你这话说的，我自然是愿意相信我的女儿的，我也不希望这些是真的啊……” “不是真的。”迟南雪淡淡道。 “……啊？” “我说这些不是真的，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更何况我也没觉得那些舆论有什么可以影响到你的，陆女士，你的名声本就不太好，迟晓晴的名声比你珍贵多了。”迟南雪微微蹙眉，径自将电话放下了。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轻声道：“这样很好。” 迟南雪一怔，呆呆地看过去。 “不用给自己那么大压力，想要说的话就随心所欲地说出来，你身后还有我，这些事情我可以帮你处理。”司明远的语气很平静，仿佛这一切都是太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微微笑了，凑过去吻上了司明远的唇。 这个吻本是浅尝辄止，却是愈发不可收拾。 司明远扣住迟南雪的手，眸色愈发沉黯，径自将人压在身前，将这个吻毫不客气地加深了。 迟南雪只觉自己的呼吸都有点困难，却还是乖顺地闭上了眼睛。 良久，气喘吁吁的迟南雪方才被放开。 司明远的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轻轻吻了一下迟南雪的唇：“这个感觉很熟悉。” “禽兽。”迟南雪的脸腾地红了。 第486章 唯一不同的只有她而已 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上迟南雪醒来时还感觉腰有点疼，她抬头看了一眼司明远，司明远眉头微蹙，似乎正在忙着处理文件。 下一秒，司明远似是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似的，径自伸手按上了迟南雪的腰。 迟南雪低声道：“没事……” “太久没运动过了，”司明远的声音低沉而喑哑，带着三分笑意道：“担心你不适应。” 迟南雪的脸更红了，这人……怎么愈发流氓？ 真正到云鼎时，员工们果然都有些坐不住。 迟麓麟正面色严肃地说着什么，见迟南雪来了，这才蹙了蹙眉，匆匆几句话结束了对话，径自跟着迟南雪进了办公室。 “怎么？”迟南雪问道。 “昨天迟晓晴的事情怎么回事？”迟麓麟开门见山地说着：“之前我一直懒得多理会，迟晓晴跟着你，我心底也放心，但是你看看现在她成了什么样子？居然会去给夏沐锋下药！如果不是因为薇薇昨天回来说了，我都不知道我们迟家发生了这么丢人现眼的事！就这种人你还让她回来云鼎？她能代表我们云鼎吗？” 迟南雪听着只觉得说不出的滑稽。 这种人…… 他口口声声厌烦极了的“这种人”也是他迟麓麟的女儿，现在倒是说得仿佛是她的责任一样。 更何况，在迟麓麟心底，可曾有那么一丁点相信过迟晓晴？ “我不知道陆薇薇是怎么和你说的，但是昨天我已经和她解释过了，迟晓晴很可能是被冤枉的，具体情况还需要等警方处理。”迟南雪淡淡道：“父亲还有什么问题，不妨直接和警署联系。” “我只问你一句话，如果影响了云鼎，你打算怎么做？人是你调任上来的，你要怎么承担责任？”迟麓麟沉声问道。 “陆薇薇是父亲调任上来的，当年陆薇薇出了税务问题，父亲怎么做的？”迟南雪含笑问道。 迟麓麟的动作微微一僵。 迟南雪的笑意渐深，淡淡道：“倘若我不说出口，父亲想必是已经忘了是吗？没关系，我不介意再提醒父亲一下，当年我接受云鼎时，云鼎也是内忧外患，险些破产。我从来没有问过父亲，您打算怎么办？现在想来，若是按照父亲的逻辑，父亲怕是已经引咎辞职一万次了。” 她的神色云淡风轻，迟麓麟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良久方才咬着牙转头出去了。 迟南雪轻蔑地笑了一声，微微闭了闭眼，只觉得说不出的疲惫。 每一次和迟麓麟见面，都是如一的针锋相对。 闲暇时候，迟南雪甚至会忍不住去想，倘若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从一开始就是迟晓晴或者是长大后的迟祥龙，会如此吗？ 想来是不会的，迟麓麟知道自己可以掌控迟晓晴，而迟祥龙……迟麓麟一直想要的，都是给他一双自由飞翔的翅膀。 唯一不同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 下午时，迟南雪迎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客人。 唐靖澜敲门进来时，脸上的笑容如沐春风。 “唐先生。”迟南雪微微抬眸，眼底的惊诧一扫而过。 “迟总，”唐靖澜含笑应下，见钟绍钧将门掩上，这才开口道：“我知道迟总对我的到来总是有点紧张，其实不必，我只是来谈合作的。” 迟南雪轻笑一声：“唐先生误会了，虽然前次洽谈的合作失败了，但是我始终记得唐先生当时说过的一些话，对后来的公司发展也有了不少助益。” “是吗？”唐靖澜微微笑了笑，这才将一份文件沉默不语地递了过去。 迟南雪微微一怔，径自接过来扫了一眼，眉头就微微蹙起。 “这是鸿途的实际持股比例，”唐靖澜淡淡道：“我现在不想隐瞒迟小姐，是因为我想和迟小姐确认一件事。” 他目光灼灼，沉声说了下去：“大概是半年前，就在我准备对你的公司实施强行合并的前夜，公司忽然被人举牌，有人的股份数额超过了举牌线，但是事实上，这一切都是在我并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的，这在鸿途是第一次。鸿途和一般的上市公司不同，是……” “鸿途的股东一直都是严格控制的，这一点我很清楚，”迟南雪抬眼看过去：“唐先生想说什么？” “很简单，我很怀疑当年的事情是司少所为，所以我紧急停止了对贵公司的收购行为。但是这半年的时间里，我没有看到任何动作，即使我一次次稀释了股权数额，我也没有再留意到这种类似示威的举动。”唐靖澜的笑意渐深：“于是我展开了调查，我意识到司少在半年前似乎是发生过一次意外事故，尽管没有任何官方媒体的报道，可是这也是确确实实。” 迟南雪微微蹙眉看过去。 “我不想怀疑你们之间的感情，”唐靖澜的手指修长，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含笑道：“但是……根据我的朋友几次和司少的合作接触，他确实对过去的一切知之甚少，甚至现在和夏家也是一样，换做是从前，他不会和夏沐颜有这样亲近的联系，不是吗？”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淡淡笑了：“所以唐先生绕了这么多圈子，究竟是想要和我说什么？” “说这个。”唐靖澜在pad上轻轻点了几下，然后直接推了过来：“你可以看一下。” 迟南雪看过去，淡淡笑了：“不可能。” “不过是对赌协议，对于迟小姐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如果迟小姐自认和司少感情笃定，想来也不需要担心这些。”唐靖澜含笑道，他显得老神在在，像是确定迟南雪会接下这份协议似的。 “我有什么理由要接下这一份协议？”迟南雪蹙眉看过去。 “迟小姐，你素来不是个自私自利的人，那么我想你也没有忘记一件事……”唐靖澜抬眼看过来，神色淡淡的：“你母亲将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你，现在她没有身份，没有地位，甚至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知道的人只有我。” 迟南雪猛地抬眼。 唐靖澜的笑容很平静。 不远处，司明远静静坐在车里，打量着彼端的一切。 钟绍钧有点坐不住了：“司少，您还不……” “现在还不是时候，”司明远顿了顿，眼底的神色相当温柔而笃定：“还有……你放心，南雪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第487章 满满都是掌控欲 迟南雪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良久方才垂眸笑了笑，神色相当平静：“唐先生可能不太了解我，事实上我最讨厌的就是旁人的威胁。更何况，你也不必用我母亲的安危来威胁我，我和我母亲阔别已久，在今年之前，我甚至不知道她还活着。我母亲对我没有养育之恩，所以我对她，自然也谈不上多么深厚的感情。相反，她很信任你，如果你害了她，那么只能说是我母亲识人不明，对我父亲如此，对你也如此，仅此而已。” 她拎着包起身，神色依然淡淡的：“话已至此，接下来的事情我也不想多说，唐先生，日后关于母亲的事情就不必联系我了。” “她为了你放弃了自己的一切，你就没有心吗？”唐靖澜沉声问道。 “她为了你放弃了身份，这么多年隐姓埋名，不如我来问问唐先生，您真的心安吗？”迟南雪的笑容相当讽刺，见唐靖澜没开口，她淡漠地笑了笑：“彼此彼此，唐先生实在是没有理直气壮质问我的立场，好了，唐先生也该回去了。” 差不多是下班时间了，唐靖澜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后，迟南雪也随之离开了公司，站在门口轻轻叹了口气。 见熟悉的车径自停在面前，迟南雪没多想，拉开车门就上了车。 下一秒，她微微怔住了：“你怎么来了？” “不太放心你一个人过来。”司明远平静道，想了想问了下去：“是关于晏雁的事？” “嗯，对。”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他威胁你了，是吗？”司明远淡淡问道。 迟南雪一怔，下意识看向司明远：“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司明远轻笑一声：“晏雁联系我了。” 迟南雪的神色愈发凝重。 “她……” “我调查过，她的确是将全部资产都转移给了你，”司明远平静道：“她可以说是在赎罪，也可以说是为了心情的平静，但是……你打算怎么做？” 迟南雪的喉咙微微发紧，低声道：“我可能没办法置之不理。” 司明远微微颔首：“我知道。” “但是我其实不想让你加入进来，我知道唐靖澜背后有一些势力，这些年他一直在试图将资本转移到境外，也是因为他的钱有很多来路不明，甚至我之前查到过一些蛛丝马迹，他和林凝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迟南雪深深吸了口气，道：“这件事我想自己处理。” 司明远静静看了迟南雪许久，这才淡淡笑了一声：“倘若没有我失忆这件事，你也会说出这句话吗？” 迟南雪一怔。 “这些话或许会成为旁人算计你我的原因，但是绝对不该成为你心心念念的担忧，”司明远微微闭了闭眼，道：“我们是一体的，你可以换位思考一下，倘若是我在面对这些问题，你会不会甘愿舍弃一切来帮我？这就足够了。” 他一开口，迟南雪就觉得心底一颤。 她会的，她甚至不需要思考就知道自己一定会。 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是身外之物，只要身边这个人还在，迟南雪从来都不缺少东山再起的勇气。 可是她不敢对司明远抱有同样的奢望。 前世她伤的太深，现在甚至连最基本的一切都不敢去肖想了。 良久，迟南雪方才哑声道：“抱歉……” “美国那边，我会继续对唐靖澜施压，这部分是我淡忘了，之前也一直是秘密行动，动用的是我个人资金，不是公司行为，所以事故发生后我没有继续这样的动作，才让唐靖澜发现了把柄，你放心，以后不会了。”司明远的语气很平静，顿了顿道：“至于晏雁，我会让警方帮忙调查，鉴于她一直没有身份，处于失踪人口，找到她本身就很困难，更何况……你要做好她可能和唐靖澜的灰色违法行为有关的心理准备。” 迟南雪微微垂眸：“如果真的有关，那么……这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她既然选择了向你求救，我就理解成她还是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出口的。” “好。”司明远沉默片刻，颔首应了。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这才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刚刚和唐靖澜说了什么？” “你不会真的以为，你去见唐靖澜，我会毫无准备吧？”司明远轻笑一声。 迟南雪无奈地看过去：“在哪里？” “什么？” “我说窃听器，在哪里？”迟南雪瞪大眼睛。 司明远无奈地笑了，轻轻摸了一下迟南雪的袖口：“你有戴这个的习惯吗？” 那是一枚精致无比的袖扣，看起来玲珑可爱。 她还真的没有戴这个的习惯，今天出门时司明远自然地别了上去，迟南雪也没多想。 “晏雁找了我以后，我想唐靖澜这些天应该会有动作。”司明远平静道，他将手头的pad推过去，轻笑一声：“不是窃听器，没那么低级，你对面人的微表情在这里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迟南雪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感慨：“司少，你知道不知道这样的行为是违法的……” 这人简直是将所有的黑科技都用在自己这里了！ 司明远捏住迟南雪的下巴，唇角笑意渐深：“当然，所以你要起诉我吗？” 他的语气带着三分调笑的意味，迟南雪无奈地叹气，被司明远擒着下巴温柔地吻了上来。 司明远喜欢这种略带掌控力的亲吻方式，和他的性格如出一辙。 迟南雪被压在车后座的沙发靠背上，眼神有点说不出的茫然。 许久，司明远方才放开了迟南雪，低声道：“这段时间，我常让人说我们过去的故事，也让心理医生帮了一些忙，只是听……我都感觉得到我们一路走来有多艰辛，何况你从来都不曾遗忘。” 迟南雪显得有点抗拒，下意识地想要向后退却。 “南雪。”司明远的声线微微喑哑，道：“你答应我，要和我一起走下去，那么我不希望你我之间还有隐瞒，有任何事情我从前会心心念念地想着现在忘记了，你都要记得提醒我，如果我和从前不同了，你也要记得告诉我，我不希望因为任何一点这样的小事让我们之间有了隔阂，明白吗？” 迟南雪从来都没有想过，司明远也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沉默良久，这才低声问道：“那……只是一件小事，你为什么允许夏沐颜接近桓桓？” 司明远微微蹙眉。 第488章 一切都彻底脱缰了 “我记得，夏沐颜从前和我们没有太多交集。”司明远不解道。 迟南雪微微蹙眉，低声应下：“对，但是……” “是因为夏家，还是因为夏沐颜喜欢我？”司明远问道。 迟南雪犹豫半晌，这才垂眸笑了笑：“如果我说……只是因为我不喜欢她呢？” 司明远沉默片刻，道：“夏家最近和我们形成了直接竞争关系，所以很多时候我会更倾向于掌握第一手资料，我不喜欢打没有准备的仗。夏沐颜刻意的接近我其实都看在眼里，只是就目前而言，这并非是一件坏事，你如果觉得心底不舒服，我就换一种方式。” 迟南雪摇摇头，道：“我对你很放心，但是桓桓不行，我不希望他身边存在任何风险。” “或许只是你高估夏家了。”司明远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敷衍地笑了笑。 高估…… 她太知道夏家的疯魔程度了，他们最后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到绑架了他，他们之间的矛盾激化地太快，直到现在为止，迟南雪都想不通夏沐锋为什么会说出那句话—— “你不知道司明远为什么这样做？也对，他怎么会让你知道……” 怎么会让自己知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那时候司明远的做法，自己全然不知，甚至那时候司明远和谁发生了纠葛，自己也根本没有了解的可能。 那荒谬混沌的前世中，一切如此。 今生呢？ 她总有种无能为你的感觉，仿佛一切都已经彻底脱缰了，而她没有那么多回转的可能。 迟南雪越想越是心慌，犹豫了一下道：“我一会儿将桓桓送到外公那边去吧。” “也好。”司明远微微颔首，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迟南雪看过去：“怎么？” “今早拿到的一个项目，是江北的一片地。盛传市政府日后要北迁，就是要迁到那边去，轻轨据说也要建成了，”司明远看了一眼时间，道：“明天那边就要招投标了。” 迟南雪微微一怔，道：“夏家这次应该不会参与了，是吧？” “对，因为上次征地的事情，夏家现在元气大伤，很多股东董事都怀疑夏博易的能力，夏博易现在焦头烂额，想必是没有心思理会这次的征地了。”司明远平静地笑了笑，道：“不过这次有个新的竞争对手。” 迟南雪凑过去看了一眼，面色就微微沉了下去：“这是……新的开发商吧？之前没听说过名字，资金足够雄厚吗？” “这家瑞兴开发商的背后，似乎就是个老熟人了，”司明远淡淡笑了一声，道：“是唐靖澜。” 迟南雪蹙眉：“怎么会是他？” “唐靖澜的身份不干净，想必是不会自己进入资本市场的，这样的情况下，一个影子公司就是最简单的办法，这不过是个傀儡公司，对于唐靖澜而言完全没有任何影响。”司明远解释道。 迟南雪沉默半晌，点头应了：“既然如此，唐靖澜这次想必也是准备高价拿地了。” 司明远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道：“倒是未必。”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平静地抬眼道：“到了。” 迟济桓果然有点抗拒离开家，他小心地看向迟南雪，良久方才轻声问道：“妈妈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迟南雪微微一怔，眼泪差点掉下来，她轻轻摸了摸迟济桓的头，道：“胡说什么……妈妈不是不要桓桓了，是最近事情比较多，让你去和外公生活一段时间。” 迟济桓泫然欲泣。 司明远微微蹙眉，平静地解释道：“最近情况比较复杂，不想影响到你，等事情结束了就接你回来，好吗？” “情况比较复杂？”他果然被司明远吸引了。 司明远颔首应下：“听话，你不相信爸爸了？” 迟济桓果然摇头，小声开口：“相信爸爸。” 司明远笑意渐深，一把将迟济桓捞起来，让他坐在肩膀上，这才径自去了晏嘉行家。 …… 晏嘉行正在院子里慢吞吞地撑着拐杖走着，见迟南雪和司明远过来，便是微微一怔：“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刚好最近事情不多，”迟南雪自然地笑道：“外公最近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一直都是那样，司少也定期让人给我检查着，倒是……”晏嘉行顿了顿，眼底难掩担忧：“前次陪老首长去检查，之后……情况怎么样？” 迟南雪太懂得晏嘉行语气之中的担忧，她微微垂眸，道：“好多了，之前我让人帮忙带了特效药，现在疼痛感基本没有了，之后就要依靠……” “我找了国外的医生过来，听说有实验疗法，如果爷爷愿意配合的话，情况会好得多。”司明远低声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下意识看过去。 她记得。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前世也是如此，只是前世她没有来得及去帮司景深找到特效药，接洽外公医生时，司景深已经疼地不行了。 而后来……司景深在实验疗法的治疗过程中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就有人声称司明远的地拿得不明不白，后来舆论甚嚣尘上，很多人开始怀疑司明远的一切是不是都是有军队背景而来的。 一切就都完了。 司景深情绪愈发不好，擅自终止了治疗，也算是郁郁而终。 司明远自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笑了笑道：“我之前和爷爷说时，没有觉得爷爷很抗拒，应该是可以配合的。” “那就好。”晏嘉行也松了口气，笑笑道：“前阵子，晏雁还来了一趟。” “母亲来这里做什么？” “她能做什么……无非是过来哭了一通，”晏嘉行无奈道：“我也没说她什么，就是劝她日后好好过日子吧，也别搞这种失踪了，真正伤心难过的，还不是家里这几个人？哦对了，她给我留了一样东西。” 晏嘉行说着，道：“说是让我给你的，也不知道怎么不亲手交给你。” 第489章 你演戏演疯了？ 晏嘉行去房间里翻了一圈，将一个小拉杆箱拿了出来。 “这是上次你妈妈过来时带过来的，说是你小时候的箱子。”晏嘉行叹了口气，道：“你说这人也是……一晃眼，就又组建家庭了，我还以为她是回来找你的。” 迟南雪摇摇头，看向那个小拉杆箱。 她对这个箱子一点印象都没有，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有什么意义。 “外公看过了吗？”司明远自然地将拉杆箱接了过来，问道。 晏嘉行摇摇头：“没有，既然是给你的，外公就不看了。” 迟南雪陪着晏嘉行吃了一顿饭，将迟济桓安顿好，这才随着司明远一起离开。 小箱子不大，回去的路上，迟南雪就没忍住将箱子打开了。 “全都是一些你儿时的玩具。”司明远微微蹙眉：“我不太明白，晏雁何必将这些留给你。” 迟南雪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 她随手翻了翻，在最下面翻到了一个小巧的留声机，忍不住就笑了：“这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一个了，里面有个芯片，摁一下就有声音……” 司明远挑挑眉，迟南雪就伸手摁了一下，嘀咕道：“估计早就没电了……” 下一秒，司明远的脸色蓦地变了，他劈手将那个留声机夺过来，然后径自丢出了窗外！ 还好这一片都是别墅区，窗外尽数都是荒凉一片。 迟南雪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那留声机在窗外径自炸开了！ 司明远的脸色极为难看，沉声道：“剩下的也排爆，小心一点。” “是。”钟清源和钟绍钧同时应下，面色相当凝沉。 迟南雪静静坐在车里，只觉得惊魂未定。 司明远伸手过来，轻轻握住迟南雪的手：“没事，放心。” 迟南雪抿抿唇，许久方才哑声问道：“是母亲放的？” “未必。”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没有再开口，只是微微闭了闭眼。 很快，钟绍钧和钟清源便重又上了车，摇摇头道：“没事了。” “东西放到警署去，验一下指纹，但是我想作案者应该很小心，指纹大概是不可能留下来了。”司明远微微蹙眉，脸色难看无比：“以防万一，还是比对一下。” “我刚好也要去警署一趟。”迟南雪轻声道：“听说夏沐锋醒了，我要去看看迟晓晴的情况。” 司明远微不可察地蹙蹙眉，还是点头应了。 …… 然而迟南雪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司明远刚将东西交上去，自己就在警署遇到了夏沐锋。 夏沐锋就坐在警署长面前，低声道：“我不管，刘署长，这样说吧，我肯定是要见晓晴一面的，这件事根本就是个……我说是误会成了吗？” “夏先生，是您不要误会，这是我们必备的程序，您中毒了，差一点就……”刘署长低声道。 “我不追究了，那是我的女朋友，就算是和我闹了点别扭，就做了些不该做的事情，我也不追究了，什么指纹验证我都不做了，我不要求了行吗？我只想要我的迟晓晴回来。”夏沐锋低声道。 刘署长微微蹙眉，良久方才道：“抱歉夏先生，这样说吧，在这件事上您没有绝对的自由。” 夏沐锋长叹了口气，他抬眼看向迟南雪，低声道：“迟小姐。” “夏少。”迟南雪微微颔首。 “你也看得出来，我是真的尽力了，我今天刚刚苏醒，现在全身骨头都在疼，可是我是真的希望迟晓晴的未来不要受这些事情的影响，她好不容易走到这里，我知道她可能还恨我，可能还和我闹脾气，也可能是听信了什么谗言，所以决定我对她不够好了，我都可以不在乎，只要她能够安然无恙地出来……”夏沐锋捂住脸，哑声道：“我家里人我都能劝。” 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道：“可是倘若迟晓晴现在这样出来，对她本人也不好，她没有做过这些事情，却很难摆脱嫌疑。” “清者自清。”夏沐锋干巴巴地说道。 “而且夏少，你真的不想知道是谁害了你吗？只有经过指纹鉴定，才能进一步确认真凶，我想你也不希望晓晴一直背着不该属于她的罪责吧。”迟南雪道：“她能够出去，从来都不是因为你的仁慈，而是因为她是真的从来都没有做过那些事情。” 夏沐锋的嘴唇翕合，良久方才点点头：“好，我同意指纹鉴定，但是我要先见迟晓晴一面，我要确认她还好。” “现在不是会见的时候。”见迟南雪坚定阻拦，刘署长沉声道：“希望夏少理解。” 夏沐锋闭了闭眼，脸色相当难看。 半小时候，鉴定报告送到了众人面前—— “上面没有迟小姐的指纹，而且根据视频来看，迟小姐下毒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们决定撤销对她的起诉。”刘署长沉声道。 “太好了。”夏沐锋简直是松了口气，急匆匆地站在了门口。 迟晓晴过了一会儿方才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等着的夏沐锋，夏沐锋微微笑了笑，开口道：“晓晴，我……” “你怎么来了？”迟晓晴微微蹙眉。 “我知道你可能是怨我，毕竟当年的事情的确是闹得不太愉快，但是晓晴，这件事不管如何都这样过去了，往后的日子里，我不会再追究这件事了……”夏沐锋表现地深情款款。 迟晓晴简直要被恶心疯了：“你没事吧？” “我……我的确是不太舒服，那药性还好不太强，但是我最近总是头疼，不过没关系，其实检测之前我就说过了，我不怨你。就算是他们说你有罪，我都肯定要带你出去的……”夏沐锋低声道。 迟晓晴的眼睛越睁越大，简直要听不下去了：“你没事吧？” 她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开口道：“我说，你是不是有病？” 夏沐锋似乎是被噎了一下，道：“晓晴……” “你演戏演疯了是吧？你他妈以为我傻我看不出来？你还指望我配合你？你别做梦了！”迟晓晴说完，一抬手就要打上去。 第490章 除了你，我对谁主动过？ 夏沐锋向后缩了缩，眼神是说不出的担忧。 迟南雪蹙眉，将迟晓晴径自拉住了：“你冷静一点。” “就是……”夏沐锋低声道：“晓晴，你可能是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你都不知道我爸我妹妹都怎么看你，只有我，我愿意护着你，我愿意听着你的话，我愿意陪着你，不管你做了什么事情，我都没有怪过你。” 迟晓晴简直目呲欲裂：“你没病吧？你自己想想你做的都是什么事？你戏精上身是不是？” 夏沐锋闭了闭眼，整个人显得摇摇欲坠：“你别这样，我看着心疼。” 迟晓晴的脸上写满了崩溃，她咬紧牙关，良久方才跺跺脚往外走。 迟南雪径自拉了迟晓晴一下，迟晓晴这才慢下步伐，低声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铺垫了很多，主要是为了形成舆论压力，现在很多人都认为事情的确是你做的。”迟南雪低声道。 迟晓晴闭了闭眼，低声道：“那公司呢？” 她的声线无比沙哑，看向迟南雪的眼神也有点说不出的仓皇：“公司里面也完了，是吗？我本来就刚来总部，总部这边的人都不认识我，都认为我是一个会给男朋友下药的疯子，是吗？” “没有那么严重。”迟南雪蹙眉。 迟晓晴的脸色愈发苍白，许久方才道：“我还是太蠢了是不是？我以为我能让夏沐锋得到一个教训，结果得到教训的人还是我自己而已……” “是。”司明远忽然开了口。 迟晓晴不敢说话，只是呆呆地看过去。 司明远的面色相当凝沉，淡淡道：“的确是，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底不清楚吗？一直以来，你所谓的为南雪做过的事情，无非是让南雪徒增负担，一次次帮你善后罢了。你不要忘了，你不是南雪的亲生妹妹，纵使是，南雪对你也没有任何义务，你该学会自己做事了。” 迟晓晴张了张嘴，明明不想哭的，眼泪却还是丝毫不争气地滑落下来。 良久，她方才低声道：“我先回去了……” “明天如果情绪不好，就不必来公司了，在家休息一段时间也无妨，你可以在家办公。”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安慰，只是平静地说道。 迟晓晴下意识地咬住下唇，匆匆离开了。 迟南雪轻叹了口气，看向旁边的司明远。 “觉得我说重了？”司明远蹙眉。 “不是。”迟南雪摇摇头，有点无奈地开口道：“你一直都是如此，也是好事，迟晓晴做事素来任性妄为，我想她也的确是需要有人敲打她一下。” 司明远平静地看过去。 “只是……夏家这样的办法着实是有点阴损，现在一些认为我才是幕后的那个人，是为了配合你防止夏家参与新地块的争夺，这才做了这种事。”迟南雪微微蹙眉，道：“如果这样的舆论持续发酵，对你我肯定都不是好事。” 司明远沉默片刻，道：“夏家根本无意竞争地块，换言之，放出这样的消息对他们没有太大意义，除非……”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是唐靖澜指使的？” “只是一些猜测罢了。”司明远轻笑一声，神色相当淡漠。 不过片刻，夏沐锋就从警署里面出来了，他的面色依然苍白非常，顿了顿低声开口道：“司少，迟小姐，你们还没回去……” “身体好些了吗？”迟南雪问道。 “恩，”夏沐锋勉强笑了笑，低声道：“我一会儿还得去迟家一趟，我得和伯父伯母说一声，我担心他们责怪迟晓晴。” 迟南雪心说这人还真是做戏做全套，什么都不放过。 “晓晴之前就说过，她不愿意回去，现在因为这件事，又被迫要回家去，我想着心底就难受。”夏沐锋低声说道，良久方才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我先过去了，云鼎内部如果有任何谣传，迟小姐需要我去澄清的话，我随时都可以过去。” 迟南雪静静看着夏沐锋匆匆离开了，这才看向司明远。 “云鼎内部，我大概可以控制，至少可以控制在不影响迟晓晴的程度。”迟南雪轻声道。 “前提是迟晓晴配合吧，”司明远淡淡问道：“你为什么要帮她？”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道：“或许只是举手之劳，或许……” 或许是因为她对自己从未有过半点恶意，也或许，是因为从她身上多少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 始终都在追逐，始终都在求而不得。 “她也在尽力想要做点事情帮我了，只是方式方法不太对。”迟南雪轻笑道。 司明远打量着迟南雪的侧脸，许久方才摇摇头道：“你还是对他们都太好。” 迟南雪出了一会儿神，直到上了车方才这才小声道：“对了，盛诗雨和南先生复合了。” “正常。”司明远平静道：“南家成那个人对待感情比较被动，遇到诗雨这种女孩子，很可能就在一起了。” “那你呢？”迟南雪忽然来了兴致。 司明远轻笑一声：“除了对你，我对谁主动过？” 迟南雪闷闷地笑，司明远就主动伸手将迟南雪的手握住了：“还有……” 他话音未落，手机就响了起来。 司明远挑挑眉，径自将电话接了，停了一会儿方才蹙眉道：“好，我知道了。” 他将电话放下，这才看向迟南雪，道：“林凝死了。” 迟南雪睁大眼睛：“什么时候……” “就是刚刚。”司明远叹了口气，道：“我得过去看看，她死了会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我必须要确认一下。” 迟南雪沉默半晌，点头应了，心情是说不出的沉重。 林凝这个名字，几乎魂牵梦萦了她那么多年，而现在，她彻底消失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是她曾经噩梦的根源，也是前世司明远最终选择了的人。 可是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彻彻底底。 迟南雪刚想开口，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迟晓晴的电话—— “姐，你现在能过来一下吗？出事了……” 她的声音是说不出的惶急。 第491章 终究是报应不爽 迟南雪微微蹙眉，迟晓晴的声音一颤一颤的，良久迟南雪方才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陆薇薇把姚采薇推下楼去了……”迟南雪沉默半晌，道：“这件事和我没有什么关联，你需要我过去？” 迟晓晴几乎说不出话来，良久方才哑声哽咽道：“姐，你还是过来一趟吧，我觉得这之后要出大事，行吗？” 迟南雪闭了闭眼，道：“也好。” “那我就不去林凝那边了，左右人也已经没了，我去与不去，应该也没有太多影响。”迟南雪看向司明远，低声道。 司明远沉默片刻，还是点了点头：“行，你回家一趟吧，有事的话随时联系。” “好。”迟南雪点点头，刚要下车，就被司明远拉过来，在唇上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一下，他的眼底含笑：“去吧。” …… 迟南雪赶到时，一眼就看到了陆薇薇站在楼梯上，死死抿着唇一句话都不说。 迟晓晴整个人都缩进沙发的角落里，似乎是想要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而迟麓麟的脸色难看至极，坐在地上扶着姚采薇，低声道：“稍等一会儿，一会儿医生就来了。” “我肚子疼，迟总我肚子疼……”姚采薇的脸色苍白如纸，哑声哭道。 迟麓麟简直慌得要命，他在原地转了几圈，看向地上的血，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 “采薇，你不会是……” 姚采薇怯怯地抬眼：“您是说……” “你不会是怀孕了吧？”迟麓麟哑声问道：“你多久没来那个了？” 姚采薇的手微微发颤，难以置信地看向迟麓麟。 “有段日子了。”姚采薇的声线无比沙哑，良久方才低声道：“我不会是真的那个了吧？我肚子疼，迟总，我肚子还是疼。” 迟麓麟看了姚采薇良久，这才忽然一抬手，死死砸了一下桌面。 她的身下全是血，触目惊心。 “陆薇薇，滚下来！”迟麓麟厉喝一声。 陆薇薇咬着下唇，许久方才慢吞吞地走了下来。 迟麓麟的脸色难看至极：“你怎么回事？” “我也没想到，我根本就没推她，她自己摔下去的。”陆薇薇看着姚采薇虚弱无力的样子，再看看迟麓麟怒火中烧的模样，顿时不太敢大声说话了。 “你他妈放屁！”迟麓麟的眼睛都红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是吧？你知道不知道采薇被你逼成什么样子了？” “她被我逼成什么样子了？一个未婚女孩天天跑男人家里来住有理了是吧？老爷你不要忘了，你现在和我还是法定夫妻呢！你凭什么天天往家里带人？”姚采薇简直要疯了：“是谁在逼谁？您自己说说看！” “别说了，别为了我吵架……”姚采薇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低声开口道。 迟麓麟简直心都要碎了，低声道：“行了，行了，我不说了，不说了好吧？” 姚采薇抿着唇，许久方才哑声道：“迟总，我不想您为了我吵架，夫人也没说错什么，我的确是叨扰您了，一直都在麻烦您。” “这算什么麻烦？你是我的特助，就是我的人，有事情需要我帮忙，这有什么问题吗？要我看，问题还是出在你身上，这就能推人下楼了，你之后还不得想杀人啊！”迟麓麟咬牙看过去。 旁边来的救助医生默不作声地开始帮姚采薇把脉，姚采薇见迟麓麟离开了一些，这才小心地塞了张纸条过去。 陆薇薇看的真切，脸色顿时变了：“你个小贱蹄子，你和大夫说什么呢？贱人！是个男人你就想勾搭是吧！”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迟麓麟见陆薇薇下了楼就要往上冲，顿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一脚就踹了过去。 陆薇薇整个人都被踢傻了，她向后退了几步，难以置信地看过去。 迟麓麟咬着牙指她：“你摆清楚自己的位置！将你放在家里没休了你，还真以为自己可以管事了是吧？你就是我养的一条狗！你也该知道谁是你主子！这些年就是规矩没给你立足了……” 陆薇薇怔怔地站在原地，许久方才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迟祥龙在旁边哭得几乎要断了气，倒是也没人去理会一下。 陆薇薇则是整个人都有点懵住了，她害怕迟麓麟，是真的怕。 这样喜怒无常的迟麓麟，和从前任何一刻都不一样。 陆薇薇其实记得迟麓麟很多样子，记得初见时温和的模样，记得后来和她相处地最好时也会笑着打趣的样子，还记得为了自己和迟南雪针锋相对时凌厉的目光。 她甚至还记得最初的最初，迟麓麟和自己说起晏雁种种不是的样子，那时候自己是什么反应来的？ 自己看着迟麓麟眼底的嫌厌，心底几乎笑开了花。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会是迟麓麟最喜欢的那个女人，她嘲笑晏雁，觉得晏雁就是个黄脸婆，被抛弃是理所当然的。 那时候晏雁离开了，她欢天喜地地来到了这里，直到现在这一刻，她方才彻彻底底地意识到—— 或许男人是真的不会变的。 自己做过的事情，也许终究是会报应到自己身上的。 陆薇薇死死咬着下唇，就听医生开口对迟麓麟说：“抱歉迟先生，这位女士流产了，孩子……” 迟麓麟的目光却骤然转了过来，看向陆薇薇，沉声呵斥道：“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你有迟祥龙还不够吗？老爷……您当时可是说，您觉得世界都好了，您觉得您都完整了……怎么能说变就变呢？” 如果说曾经陆薇薇还夸下海口，说自己能够挽回迟麓麟的心，那么这一刻，陆薇薇知道，这都不可能了。 因为迟麓麟的眼底只有厌恶，那种情绪她太熟悉了。 陆薇薇闭了闭眼，眼底满满的都是绝望。 “采薇身体怎么样？”迟麓麟忍不住问道。 医生摇摇头：“还不好说，需要静养。” “那肯定，那肯定……”迟麓麟惶急地点头：“什么都用，您说就成。” 第492章 失去了任性妄为的权利 很多时候迟南雪总是会想，像是迟麓麟这样的男人，真的知道什么是爱吗？ 仔细想来，或许是不知道的。 他会因为细枝末节的小事轻易地喜欢上一个人，也会因为一点点的不顺心将爱人弃如敝履。曾经是晏雁，而今是陆薇薇。 陆薇薇已经没有眼泪了，只是静静站在那里，面上一片死寂。 迟麓麟本想随着救护车去，医生开口道：“刚才来的时候，外面好像是有记者，不知道是在追着拍什么。” 迟麓麟的脚步顿时就是一顿，看向姚采薇，低声道：“采薇，抱歉，我这实在是不方便，你也知道这如果被那些人拍到，他们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姚采薇没多说话，只是含着泪点头。 迟麓麟知道姚采薇不会如何，轻轻摸了摸姚采薇的头，这才看着她出去了。 良久，迟麓麟方才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迟南雪：“南雪，情况你也看到了，爸爸也不想瞒着你，公司那边你帮着多周旋一下，别让这种事影响了。” 迟南雪微微垂眸：“好。” “一点都不影响我想是不太现实的，但是……”迟南雪淡淡道：“毕竟公务为重，我想大家都有这个自觉性。” 迟麓麟的脸上划过一丝难堪，道：“我不能允许他们在公司说我的闲话，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不可避免的。” “不可避免的……”陆薇薇低笑了一声，脸色苍白如纸：“那只是你的特助，她在我们家来来往往，你还说是不可避免的？” “我说了，你应该认清你自己的身份。”迟麓麟沉声道。 陆薇薇咬了咬下唇，道：“你放心，我太知道我自己的身份了，我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你一天不和我离婚，我就一天都是这个家的夫人，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你想让姚采薇爬到我头上来，就等我死了吧！” 她说完，径自一甩手就要上楼。 迟麓麟的脸色登时无比难看，沉声开口道：“你现在若是上楼，你信不信我明天就去和你离婚！” 陆薇薇却像是忽然冷静了下来，她扭头看向迟麓麟，垂眸笑了：“你去吧，你真的觉得我还在意吗？” 迟麓麟沉默良久，陆薇薇这才轻蔑地笑了：“我现在觉得我以前真是瞎了眼，我居然觉得你也是个成功人士，现在想来，你可能就是个天生的暴发户罢了。” 她说完，径自甩手上了楼去。 迟麓麟一个字都没说，只是手背上的青筋看起来有点吓人。 迟晓晴有点紧张地握住了迟南雪的手，迟麓麟侧目看到了，脸色顿时无比难看，厉声呵斥道：“搅家不宁！什么东西！” 迟晓晴微微咬住下唇，迟麓麟愈发变本加厉地开口道：“你和你妈都一样，我他妈就不该让你们进门！” 迟南雪在旁边听着，明知道迟麓麟是在发泄，却还是觉得说不出的滑稽。 迟晓晴闭了闭眼，第一次如此凌厉地开了口：“你不用觉得对我很好，我该对你感恩戴德，我对你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 面对迟麓麟愈发冷冽的神色，迟晓晴只是平静地笑了：“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出生在你们的家庭，不是我主动想要的，如果是让我选，我还不如生在一个家境没那么好的家庭里，至少我知道我爸爸妈妈都爱我。” 迟麓麟轻蔑地笑道：“你不用说这种漂亮话，你自己过一下那种日子再来和我说，不用现在说，你找男朋友都知道找有钱的，你以为我不了解你？迟晓晴，你过去的所有生活都是我给你的，你现在倒是会说……” “我不在乎！”迟晓晴近乎撕心裂肺地喊道。 她不想哭，可是眼泪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如果能选择，我从来都不在乎。” 她的声音愈发小了下去，却不知道自己是在说给谁听。 许久，迟晓晴方才闭了闭眼，脸色难看地厉害。 “我妈别的不说，这句话是真的说对了，你就是个失败者，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迟晓晴咬牙道：“我等着看你孤独终老的一天，那时候你就等着迟祥龙给你养老吧！” 迟麓麟看了迟南雪一眼，似乎是在思考这句话中有多少是出自迟南雪的。 迟晓晴却只是匆匆转身，抓着手包冲过去门去了。 迟麓麟咬咬牙，道：“你一会儿回去吗？” 迟南雪淡淡颔首：“回去，父亲有事？” “没什么，让你看笑话了。”他下意识道，又万分讽刺地开口了：“不过话说回来，是迟晓晴叫你回来的？” 迟南雪轻轻笑了，她打量着这里的一切，曾经的熟悉感正一点点被时间剥离了，她只觉得说不出的恍惚:“什么时候开始我回自己的家都需要他人的允准了？” “这毕竟不再是你的家了，你既然选择了出去住，就该明白这一点。”迟麓麟蹙眉正色道。 “或许太久没有提醒父亲，父亲已经忘记了，这栋房子我母亲留给了我一半，这里有我的一半产权。和陆薇薇离婚会让父亲失去为数不少的财产，可是倘若父亲要和我清算这笔账目，我倒是也不介意和父亲好好清算一二。”迟南雪含笑开口，目光分明那么清明，却让迟麓麟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陆薇薇、迟南雪……甚至是从前最安分的迟晓晴都敢和他争执不休了。 而他是如此地无能为力。 许久，迟麓麟方才道：“行，那你自便吧。” 这几乎是最后一点强撑的自尊，迟麓麟上楼的时候甚至有点忐忑，生怕迟南雪再说出什么来。 迟南雪却只是平静地将一些东西收拾了，这才出了门去。 迟晓晴就在院门口静静跟靠着，眼眶红红的，见迟南雪出来，她这才苦笑一声：“姐。” 她的声音很小，眼神也怯怯的。 迟南雪忽然就想起之前司明远说过的—— 她还是太心软。 迟南雪轻叹了口气，道：“怎么？” “我出来才发现，我连能去的地方都没有。”迟晓晴小声道：“我不敢去夏家，我……” 她连最基本的任性妄为的权利都失去了。 她没来由地想起从前和柏年肆意吐槽的日子，忽然就有种说不出的怀念。 第493章 习惯是最可怕的 “走吧。”迟南雪淡淡开口。 迟晓晴诧异地抬眼。 迟南雪便笑了笑：“送你去一个地方。” “我不想麻烦你……”迟晓晴低声道。 “你麻烦我的事情还少吗？”迟南雪轻笑道，径自将迟晓晴拉上了车。 “我有时候就觉得……你说人是不是都不知道知足？”迟晓晴苦笑道：“我现在觉得最快乐的一段时间，其实还是和柏年在一起的时候，他其实什么都没有，但是那时候我是真正的我，不是什么迟麓麟的私生女，不是什么夏沐锋那个打了胎的前女友，就是简简单单的迟晓晴。我也不用伪装也不用掩饰，只是做自己就好了，在他面前我什么都不用装……” 迟南雪微微一怔，在手机上敲了几个字，点了发送键。 很快，一条短信发了回来。 迟南雪这才抬眼看向司机，道：“李叔，前面那个路口右拐，去我给你的新地址。” 见司机应了，迟南雪方才笑了笑，问道：“你是觉得来不及了？” 迟晓晴苦笑：“我哪儿能回头啊……我当时那样甩了人家，现在回头算什么？” 迟南雪沉默片刻，道：“人生不是那么简单的，匆匆不过百年时间，不必那么考虑旁人怎么看你。将来自己回头看看” 迟晓晴看着路边愈发熟悉的风景，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犹豫良久方才问道：“你怎么知道……” 迟南雪看了一眼手机，这才开口道：“这房子后来柏年一直都没退，给了房东钱，让清源也帮忙照管着，他说万一你心情不好，还能有个自己的空间。” 迟晓晴怔怔地听着，忽然就觉得嗓子有点哽住了。 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改变，她像是一根木桩似的直直站在门前，许久方才敢抬脚踏进去。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但是我想既然你会说出那些话，”迟南雪靠在门上，含笑道：“你心底还是想清楚你究竟想要什么了的。” 那种温暖几乎瞬间席卷了迟晓晴的心底。 她慢慢走进去，就觉得眼眶一点点湿了。 太熟悉了，那一切的一切都太熟悉了。 她记得这里面每一个小物件的故事，有他们一起去市集淘来的情侣杯子，有他们一起做过陶器摆件，有他们一起翻过的漫画书，还有她看了几眼就被柏年坚持买下的古董cd机。 那些全部的全部，分明只是微不足道的点滴，此时却像是最温柔的手，抚平了她心底所有的不甘和意难平。 “我……”迟晓晴咬住下唇，像是迅速地下了决定：“我还是不能这样。” 迟南雪的笑容慢慢敛去，道：“柏年一会儿会回来，他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迟晓晴沉默良久，这才坚决地摇了摇头，道：“可是现在，至少现在，我还不能这样，如果夏沐锋看到就就完了……” 她没有再解释，只是略带恳求地看向迟南雪：“姐，对不起。”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平静地叹了口气，道：“无妨，这是你自己的决定，我无权干涉。” 迟晓晴有点难受，却也只是低声道了句歉，道：“我去住宾馆。” 迟南雪没有再开口，只是微微侧过身让开了门边的位置。 直到她快走到电梯口，迟南雪方才道：“注意安全，到了和我说一下。” 柏年回来时，一眼就看到了彼端的迟南雪。 他微微一怔，加快了脚步道：“多谢迟小姐，我这就……” “晓晴来过了，又走了。”迟南雪开口道，抬眼看向柏年。 柏年的脚步微微顿住，难以置信地看向迟南雪。 “她……可能还是没想通，我知道她动摇了，但是她说现在还不能这样。”迟南雪看向柏年，柏年的眼神再也没有了之前玩世不恭的模样，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深邃，让迟南雪甚至不忍心看下去。 “是我不够好。”柏年哑声道：“我的身份没办法和她坦白，我已经在控制我自己，不和那些产生联系了，这是我谋生的途径，我也可以改，但是……我没办法给她足够的安全感，是我的问题。” 迟南雪不忍地看向柏年。 柏年咬紧牙关，岁月忽然在这个不老的青年身上刻画出淡淡的痕迹，迟南雪知道，那种感觉叫做无能为力。 “我回去了，谢谢您，迟小姐，给您添麻烦了。”柏年客客气气地开口道。 迟南雪微微垂眸，颔首应了。 柏年这才慢吞吞地上了楼去，迟南雪轻叹了口气，看向钟绍钧：“走吧。” “迟晓晴真是……小姐您也别太难过，有人的三观就是这样，是改不了的。”直到上了车，钟绍钧方才不悦地开口道。 迟南雪摇摇头：“我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呢？ 其实说给柏年的那番话不仅仅是劝慰，迟南雪是真得觉得，迟晓晴在犹豫，她想要回归那样简单的感情那样简单的世界，可是最后她还是放弃了。 “她担心被夏沐锋看到，还有什么解释吗？”钟绍钧咬牙：“我就不懂了，夏沐锋那种人除了有钱有什么好的？迟晓晴自己就不能有钱了吗？之后还不是可以！” 迟南雪摇摇头：“我担心她是为了我，希望我只是多虑了，这次拿地的事情确认了吗？” 钟绍钧摇摇头。 “小心一些，我担心夏家要有动作。”迟南雪蹙眉。 “不应该啊，司少让我调查了，夏家现在资金链断裂，自己不出事情就不错了，我们最近都防着夏家呢，听说夏家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之前地拍下来，现在别说工程款，拆迁的钱都给不出来。”钟绍钧不解道。 迟南雪沉默片刻，摇摇头：“夏家的实力不该是这样的，表面流水未必是真的，深挖一下吧。” “好，之后我再去关注一下。” 太晚了，迟南雪到家的时候已然是凌晨了。 她看向一片黑暗的房间，顿时有点不习惯。 迟南雪又看了一眼司明远的短信，司明远似乎还在处理林凝的事情，她垂眸笑了笑，觉得习惯真是可怕。 回家没有那盏灯，她都会觉得说不出的寂寞。 手机响了一声，迟南雪看过去，顿时就微微一怔，下意识捂住了嘴，径自拨通了司明远的手机。 邮件是匿名发送的，上面却赫然是昏迷不醒的晏雁，憔悴地让人心惊。 第494章 眼底眉心都是他笃定的模样 迟南雪的脸色登时变得相当难看。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唐靖澜会做到这种程度。 迟南雪闭了闭眼，许久方才开了口：“钟绍钧，明远查到了母亲的位置了吗？” “没有，”钟绍钧低声道：“之前都有一些琐碎的线索，但是没能查到具体的消息。” 迟南雪微微垂眸，点头应下：“我知道了。” “小姐，现在这种情况，急也不应该急于一时，”钟绍钧知道这样说很残忍，却还是低声道：“小姐您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等司少回来了，事情也许就好处理多了。”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闭了闭眼应下了：“恩，你也快去休息，已经凌晨了。” 如果说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其实也是太虚无缥缈了。 迟南雪知道，她对晏雁，其实更多的是怀念。 前世至死，她都没有再见过晏雁一面，倘若说是没有半点怨恨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在今生有了桓桓以后，迟南雪其实很难想象，一个母亲要有多么狠心，才能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孩子扔下，自己一个人离开。 可是现在，晏雁回来了，她小心翼翼地想要重返她的生活，却发现根本无法介入时，她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了自己。 迟南雪闭了闭眼，轻轻叹了口气。 晏雁做的决绝，她说不需要自己的回报，自己怎么可能对她的悲苦无动于衷？ 这一夜，迟南雪睡得很不好，辗转反侧到了天明，方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迟南雪醒来时，一眼就看到了身边的司明远。 他手中拿着她的手机，轻轻摆弄了几下，这才放了下去。 她的心几乎是瞬间安定了下来，低声开口道：“你回来了。” 司明远微微颔首，他看起来近乎一夜未眠，神色却是一如既往地平静：“人已经找到了。” 迟南雪下意识坐了起来。 她整个人都有点抑制不住地发颤，头都跟着晕了一下，却还是急切地问道：“人怎么样了？” 司明远哭笑不得，将人摁住，道：“急什么？人没事，只是我不太建议你现在过去。” 迟南雪沉默下来，静静看着司明远。 司明远其实最害怕迟南雪这样的眼神，平静，却让他看不出迟南雪的心思。 “我担心这是一个连环局，不管如何，我不希望你中计。”司明远道。 迟南雪低声道：“今晚就是那块地的拍卖时间了吧？” “我接到了唐靖澜的电话，他让我过去谈谈。”司明远淡淡道。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静静看过去。 “我看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唐靖澜敢光明正大地见我，就是因为他知道，即使我们见了面，我也无法抓到他的把柄，我看不出他是否真的拘禁了晏雁，甚至于如果晏雁愿意配合，她可以说这不过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和我们任何人都无关。”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微微闭了闭眼，点头道：“你的意思是，唐靖澜见你，是为了让那块地落入他的囊中……” “不仅仅是那块地，”司明远道：“那块地牵涉的背后事情很多，一时半会说不清，但是他要借机炒作舆论，这是必然的。” “我知道最近房地产形势不好。”迟南雪低声道：“从美国那次危机开始，房地产的形势就一直不尽如人意，只是……” 只是那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道：“我去见唐靖澜，你去竞标那边吧，我自己可以处理。” 她的神色很认真，司明远的眉头却紧紧蹙起：“南雪，这件事可能会牵涉到爷爷，据我所知，唐靖澜举报了爷爷恶意串通，要非法拿地，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迟南雪的脸色微微变了。 “我必须要去现场，这才能够确切地把握局势，除了我，这件事没有人能做到，更何况……我不可能让你自己去见唐靖澜，你应该清楚。”司明远蹙眉道。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低声道：“抱歉，我不太清楚最近的情况，我……” 有些时候迟南雪觉得，其实司明远和自己在一起时，更多的都在为她考虑。 司明远闭了闭眼，道：“你不必和我说抱歉，这件事我的确是没有和你说过，爷爷现在的情况不好，所以我没办法将这件事置之度外。” 迟南雪点点头，她罕见地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道：“唐靖澜是我母亲自己的选择，按理说谁都没有权利置喙，我心底也是明白的。只是……母亲将她仅有的一切都给了我，我没办法就这样将事情放下。” 司明远蹙蹙眉，点头应下：“你打算怎么做？” “我不知道，”迟南雪顿了顿，低声道：“我听你的。” 司明远的心忽然就柔软地一塌糊涂，他看向迟南雪，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那一瞬间，他似乎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他会那样轻易地喜欢上了迟南雪。 这个女孩子身上有种说不出的韧性，他分明都已经看到了迟南雪眼底的泪光，却还是笃定而坚持地看向他，相信他能够处理好这一切。 她不是藤蔓一样的性子，此时却心甘情愿地将一切都交给他。 司明远沉默片刻，道：“你今天要照常去云鼎，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迟南雪微微一怔，点头应了：“好。” “放心。”司明远的手覆在她的头上，道：“有任何事情我都会第一时间和你说。” 迟南雪点点头，神色愈发凝重：“爷爷那边需要我做什么吗？” “你之前找媒体的事情我知道。”司明远唇角微弯笑了笑，道：“已经足够了，爷爷也很高兴，其他的不用大动干戈。” 迟南雪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许久方才轻声道：“明远，不用勉强，如果实在是做不到，我……” “我不会让你母亲有事的。”司明远倾身过来，在迟南雪的脸上轻轻落下一吻。 他的神色淡淡的，却仍是含着笑。 迟南雪觉得心跳都快了一些，眼底眉心全都是他笃定的模样。 “好了，去吧。最近发生那么多事情，云鼎现在估计也不好过。”司明远平静道。 第495章 这公司早就不姓迟了 迟南雪到云鼎时，就发现大家的心态果然都不太好。 迟晓晴就站在门口，犹犹豫豫的，见迟南雪来了，她顿时无比紧张，轻咳一声开口：“姐。” “恩，怎么不进来？”迟南雪问道。 迟晓晴咬住下唇，低声道：“我怕姐姐生我气，而且我也不知道大家现在什么情况，现在我们迟家乱成这样，估计大家应该也都知道了，我和……我和夏沐锋的事情，他们估计也都知情了。” 迟南雪微微一怔，道：“没关系，进来吧，你和夏沐锋的事情我解释过了，而且现在你和夏沐锋没分手，无形中也让我的解释更有可信度了。” 迟晓晴听到这一句话眼神就亮了亮，有点没心没肺地追了上去：“那那个……我和夏沐锋没分手这个决定，其实还是做对了的吧？” 迟南雪忍不住笑了：“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她顿了顿，轻笑道：“昨天不是还和我说，你是因为和夏沐锋余情未了，所以才没分手的吗？” 迟晓晴的脸色登时就是微微一变，讷讷开口道：“也不是……我，我就是说这个决定本身。” “你骗人的时候表情都把你出卖了，”迟南雪无奈地叹了口气，示意钟绍钧将办公室的门关上了，这才道：“迟晓晴，我不是主张你要对我坦诚，但是你要知道，你没必要这样牺牲你自己，你可能不知道夏沐锋能做到什么程度，你在骗他，他同样也在骗你。” “我知道。”迟晓晴哑声道。 她从来都没想过，迟南雪会将她看得这么透彻。 迟晓晴小心地看向迟南雪的表情，低声道：“姐你是不是生气了……” “为什么要继续假装和夏沐锋在一起？”迟南雪打断了她的话，神色十分严肃。 “我……我气不过……”迟晓晴小声道。 “是吗？”迟南雪蹙眉：“你觉得你的道行比夏沐锋高了是吗？还是说你觉得你真的能让夏沐锋吃亏？” “我怕夏沐锋对你不利。”迟晓晴的眼眶微微红了，却还是哑声道：“我不知道我能为姐姐做什么，之前我一直都在平白无故地享受你对我的好，我觉得我不能这样下去了，所以我也想为你做点事，就哪怕是做一点事情也行……” 迟南雪静静看着迟晓晴，迟晓晴有点破罐破摔地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我挺没用的，在云鼎也没帮上姐姐什么忙，以前也是，还和我妈一起欺负过你，我……我不配你对我这么好，所以这次夏沐锋的事情都走到这里了，我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迟南雪的手落在迟晓晴的头顶，轻轻揉了揉。 迟晓晴受惊似的抬起眼，下意识看向迟南雪。 迟南雪微微笑了笑，道：“不用想那么多，夏沐锋那边也对你有所求，你若是当真愿意待在他身边，至少保护好你自己。” “好。”迟晓晴怔忪地点了点头。 迟南雪这才道：“夏沐锋最近和你要求过什么吗？” 迟晓晴呆呆地看了迟南雪良久，低声道：“他就是和我说了一句，说现在夏家经济困难，告诉我我们之后的日子可能会艰辛一段时间。” “恩，行，你不需要做什么，就在夏沐锋身边就可以了，记得注意他的一举一动，有任何问题随时和我说。”迟南雪道。 迟晓晴立刻点头：“好。” 迟南雪还想开口，门就被人推开了。 迟麓麟站在门口，看向屋里面的两人，脸色就不太好看：“你最近和你姐姐走得倒是近，也没见你学你姐姐一点好。” 迟南雪有点想笑，心说倘若迟晓晴真的和自己一样，迟麓麟不知道要多惆怅。 迟麓麟显然没想那么多，径自道：“南雪，你和我过来一下。” 迟南雪微微颔首：“怎么？” “这东西你见到了吗？”迟麓麟咬紧牙关，将一份报纸丢过来。 迟南雪看了一眼就蹙起眉头：“这是……” “是不是你做的？”迟麓麟闭了闭眼，似乎是在遏制自己的怒火。 迟南雪微微一怔，道：“怎么可能？” “你自己想想，昨天晚上还有谁在？我说了不要让这种事传出去，而且对你有利，除了你，还对谁有利？”迟麓麟的脸色狰狞无比。 迟南雪忍不住笑了：“父亲，我想问您一件事……” 她将那份报纸拿过来，从头到尾慢条斯理地看过一遍，这才问道：“我现在如果真的想要夺权，你觉得云鼎中有多少人会支持你，又有多少人会支持我？” 迟麓麟咬牙：“你这叫什么话……” “很简单的一句话。”迟南雪平静道：“你为云鼎做过什么？你又能为云鼎做到什么？如果你什么都不能，我只想问你，为什么大家要支持你继续坐在这个位置上？” 迟麓麟死死盯着迟南雪，道：“我说过三年……” “迟家乱到什么程度，不需要我说，我想员工也都知道。可是父亲也不要忘了，云鼎从来都不是一个家族企业，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能够留住一些人在这里，因为他们知道，在云鼎可以有更好的发展，他们在这里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云鼎的未来，也是为了他们自己的未来，至于你的人品如何，还真的没有那么多人在意。”迟南雪含笑道：“换言之，在意的……将云鼎这份工作当做铁饭碗并且一门心思相信着你的人，现在这里想必也没有多少了。” 迟麓麟的脸色愈发苍白。 他没来由地想起之前一次次的换血，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怎么就能没想到呢？！ 迟南雪根本就是一早就在做着准备了，一次又一次，她将老员工清理出去的时候，就换入了一批新鲜血液，这些人对云鼎没有感情，即使有，那也是因为迟南雪的领导让他们有了更好的未来，他们所有的情怀，全都是针对迟南雪个人。 “你简直是……”迟麓麟就觉得自己的血压都在飙升。 “父亲去看过姚采薇吗？”迟南雪忽然问道。 第496章 看来他们改变主意了 “你什么意思？”迟麓麟的太阳穴都在一跳一跳地疼。 迟南雪含笑道：“其实那天，陆薇薇说过的话没错，你真的是个彻底的失败者，等到最后，你或许什么都留不住。” “迟南雪，我手中还握着云鼎的股份，我还有一定的决策权，你不要以为你真的已经什么都做到了。”迟麓麟死死盯着迟南雪，沉声道：“最近整个房地产圈都很乱，连司明远那边都不安稳，我倒是要看看，你依仗着司少，还能猖狂到哪天？！” 迟麓麟怒不可遏地甩手走了。 迟南雪沉默地看向迟麓麟的背影，许久方才轻轻叹了口气。 何必呢？ 她很想问迟麓麟一句何必呢？ 到了最后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就是他真正想要的吗？ 迟家的兵荒马乱，显然也有点影响了云鼎的情况。 员工的心有点乱了，迟南雪心知肚明。 迟南雪路过财务部时，就听财务部的人在低声说着话—— “我是听说司家现在也不对劲。” “是啊，我也听说了，有人不是实名举报了吗？说司明远这些年拿了不少地，都是低价拿的，可能是招投标动了手脚。” “啧啧，之前不是都说司少没用过家里的关系吗？” “那就是那么一说，你都多大了你还信这个？”有人忍不住笑道。 迟南雪静静地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儿，眉头微微蹙起。 那人就笑了一声，道：“不过也是啊，我有点想不通，司少之前拿的几块地多少都有点意思。” “对对对，我昨天无聊也查了一下，有几块地都是，特别巧合，刚刚拿到，那边的地皮就涨起来了，要不就是传出来建地铁之类的消息了。” “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啊？这肯定是有内幕的。” 她们显然是八卦地开心，根本没有留意到旁边的迟南雪。 迟南雪也没出声，伸手示意钟绍钧不用开口，只是饶有兴致地靠在了旁边，静静听着。 “我们讨论这个不太好吧？”一个女孩子低声开口：“迟总对我们也挺好的，现在司家如果真的出了事，我们在这里说三道四的，实在是……” “迟总人是好，但是……如果司家真的出了事，我不知道迟总还会不会和司少继续往下走呢。” “那倒是，”最先开口的女孩子叹了口气：“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还各自飞呢，更何这不是订婚吗？” “而且，虽然说之前是迟总追了人家司少那么久吧，我觉得后来还是司少主动一些。” “恩，也没见迟总给人家司少做过什么，也不知道司少怎么就那么……” “因为迟总人好呗，再说了感情这种事，你要什么公平啊？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我也想要个司少好吗，这么好的事情怎么就不会谈在我头上。” “现在出事了你也要？” 那女孩子立刻不说话了，她准备起身去接个水，刚好看到不远处刚刚离开的迟南雪，脸色立刻就变了：“这……我们说的话不会都被迟总听到了吧？” “啊？！”里面的人也吓坏了，紧忙起身，见迟南雪已经走远了，这才小声讷讷道：“估计没有吧，如果真的听到了，不可能这么平静啊。” “也是……”女孩子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匆匆走了。 …… 钟绍钧低声道：“小姐……” “现在云鼎内部都这样了，外面估计也是一样的情况。”迟南雪忽然想起之前司明远拿着自己手机摆弄的那几下，微微蹙眉道：“是不是……” “司少本来是不想让这些干扰到你的，他在尽力让记者避免问到你，如果真的问到，你什么都不知道也是最好的。”钟绍钧见瞒不住了，只好低声道：“司少将您手机里的一些关键词屏蔽了，您肯定是看不到现在外面的舆论的。” 迟南雪沉默地看向钟绍钧，手攥紧又无力地松开。 司明远…… 他从来都是这样，从来都是。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都看今晚的拿地了，很多记者都在等着今晚的招投标，这也是为什么现在唐靖澜要做到这种程度，他想要彻底毁了司少。”钟绍钧低声道。 迟南雪面色微沉，道：“这种事情还想瞒着我，而且你还和他一起……” 钟绍钧讷讷地看过去，低声道：“司少也怕影响你，毕竟小姐好不容易才让云鼎走入正轨，现在的云鼎很好，如果……” “在我眼中，云鼎永远都没可能有他重要，他怎么会不懂。”迟南雪微微垂眸，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帮我找个记者过来，之前那个刘记就可以，我问一下媒体这边的情况。”迟南雪道。 钟绍钧立刻点头：“好。” “其他的事情稍后再说，还有……招投标会是什么时候？”迟南雪问道。 “下午四点。” “在那之前做几件事……”迟南雪看过去，神色凝重非常。 钟绍钧认真听着，点头一一应下。 迟南雪看了一眼不断震动的手机，唐靖澜。 她径自挂断了，这才道：“去吧。” 如果说心底是半点惶恐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迟南雪清楚地记得，前世便是如此，因为这件事拖得太久了，司景深本就是大病未愈，被记者频繁追问，最后还是气不过就那样去了。 这件事对司明远的打击有多大，迟南雪一直都记得。 舆论对人的影响到底有多深，迟南雪也从来都不敢忘。 她绝对不会容许这件事重演，她沉默片刻，拨通了司明远的电话。 而彼端，唐靖澜的脸色难看至极。 他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几乎难以置信，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照片究竟有没有发过去。 晏雁沉默地坐在一旁，良久方才低声道：“我了解我女儿的性格，她不会被骗的。” 唐靖澜面色阴沉地看向晏雁。 晏雁没被绑着，神色也清明的很，低声道：“唐靖澜，是我看错了你……” “你如果死了，你觉得会不会影响到迟南雪和司明远？”唐靖澜的声音低沉而嚇人。 晏雁似乎是怔了怔，这才释然地笑了：“不会吧……如果我真的死了，我觉得也挺好，你说我这辈子有什么意思……” 唐靖澜看了一眼手机，忽然笑了：“司少的电话，看来他们改变主意了。” 晏雁的脸色微微变了。 第497章 谁不知道司少护迟南雪护得紧？ 唐靖澜拿起电话的时候唇角微弯，脸上带着肆意的笑，然而还没说几句话，他的神情就微微变了：“你什么意思？” 他阴沉着脸看了一眼旁边的晏雁，神色明显添了几分烦躁，沉声道：“你的意思是你不管了？” 唐靖澜听了一会儿，这才一抬手将手机径自甩开了。 晏雁就静静垂眸坐在那里，许久方才哑声笑了：“我说过，我了解我女儿，你是我选的人，我选错了，不管造成了什么后果，都该我自己来承担，我认了就是。” 唐靖澜看向晏雁，忽然一抬手将晏雁的领子揪住了。 …… 而这一切，彼端的司明远和迟南雪自然是不知情的。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微微蹙眉道：“如果我没有过来，你打算怎么做？” 司明远淡淡道：“我已经和媒体那边联系过了，媒体的态度很明朗，在确认真实情况之前，正规的媒体没有问题，但是一些八卦小报我们这边控制不了。” 迟南雪见他顾左右而言他，神色带了三分不悦，道：“我是说……” “我会过去。”司明远看过来。 迟南雪微微挑起眉梢。 “晏雁如何，我其实一点都不在意，甚至我之前也想过，像是晏雁这样的人，无论得到了怎样的下场都是自作自受，我从来都没有觉得过她可怜，但是……你不一样。”司明远微微垂眸，道：“你在意。” 迟南雪的手攥紧了。 “你在意，所以我不敢去赌。”司明远自嘲似的笑了笑。 迟南雪静静看了司明远，眼眶差点就跟着红了。 她刚刚认识司明远时，司明远从来都不肯为了任何人而改变，即使是她也一样。 而现在什么都变了，司明远的语气那么平静，像是这一切都无比寻常。 他分明是个原则分明的人，而迟南雪都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他为了自己改变自己的原则了。 “如果这件事影响到了你拿地……” “只要不影响到爷爷，我就会去救她。”司明远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道：“更何况，我知道这件事不会影响到天宸地产，天宸没有那么脆弱。” 他没有恢复记忆，过去的事情，司明远尽数都不记得。 可是他依然愿意为了她放弃那么重要的一切，迟南雪摇摇头，轻声开口：“不必了，我们……” “你说不必了开始，我就和特警联系到了，刚刚我和唐靖澜打电话的时间，他们正在定位。之前他们转移过一次，但是这一次他们定然是跑不掉了。”司明远轻笑一声，淡淡道：“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需要我们去了，之前我不想在这里动用特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担心特警会存在风险，万一唐靖澜恼羞成怒，事情可能会不好控制。” 他将什么都想得透彻，迟南雪静静看向司明远，许久方才轻轻笑了。 她主动伸手抱了司明远一下，这才轻声道：“谢谢。” 司明远像是微微僵住了，良久方才轻咳一声笑了笑：“不必，你和我这么客气，一时半会儿我也有点惊讶。”他顿了顿，自然道：“总觉得我们之间一直都是如此，倒是不需要这样客气，反而显得疏离了。” 迟南雪一怔。 钟绍钧在旁边跟着点头：“对对对，司少，之前的确也是这样，您这件事没记错。” 司明远无奈地看了钟绍钧一眼，道：“走吧。” …… 招投标的现场相当正式。 “这是最近三年来江城最好的一块地，临近轻轨站，而且旁边有三条地铁在这里交汇，之前动迁一直是问题，现在好不容易谈下来了，所以这块地肯定会成为必争之地。”司明远淡淡解释道。 迟南雪微微颔首：“我知道，我们云鼎也一直在等。” 司明远微微挑眉。 “等你们谁拿了地，这地方肯定是要做富人区的，我们等着帮忙建设呢。”迟南雪轻笑一声：“我们这不是在等着甲方大佬吗？” 司明远忍不住笑了一声，道：“现在看来如果是没有其他问题，这块地应该是我们天宸地产稳拿了。” 话音未落，司明远的肩膀就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司明远看过去，眉头微微蹙起，却很快舒展开来：“唐先生。” 唐靖澜的眼底微微含笑，淡淡道：“司少，迟小姐，真是太巧了，二位也在这里。” 司明远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特警队员轻轻摇了摇头。 唐靖澜神色平静万分，自然地接过签字笔，在上面龙飞凤舞地勾下自己的名字，这才道：“司少是不是有点意外？” “这没什么可意外的。”迟南雪淡淡开口：“唐先生对这块地有意，之前就放出了风声。” “是吗？”唐靖澜自然地笑了，点头应道：“我倒是有点意外。” 他饶有兴致地看向迟南雪，顿了顿，靠近一点道：“没想到迟小姐居然真的这么狠心。”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可是这样的距离已经足够让人惊讶了。 有的记者下意识看过来，丝毫没有想到有人会在司明远面前对迟南雪逼到这种程度，做出这种轻浮的举动。 这些年江城谁不知道司明远护着迟南雪护得紧？ 唐靖澜戴着一顶礼帽，说完这句话便迅速想要后退，司明远眸色冷冽，径自抬手握住了唐靖澜的手腕，神色清冷地嚇人。 唐靖澜吃痛，面上却依然没什么表情，只看向司明远，轻笑道：“司少有何指教？” “唐先生，这是江城，不是你的美国，我希望你能够记住，刚刚那种事……”司明远手上的力道愈发重了，面上却始终半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淡淡道：“我希望不要发生第二次。” 这是唐靖澜第一次看到司明远动怒。 司明远看起来其实是有点像是温温君子的，也正是因此，之前听说过那么多流言，唐靖澜其实没怎么放在过心上。 可是这一次，他看到了司明远眼底的愠色。 没来由地，唐靖澜这样久经沙场的人，竟然也有点诧异。 第498章 这是绝对的示威 唐靖澜沉默片刻，这才淡淡笑了一声：“司少误会了，我自然是知道二位的关系，怎么敢擅动司少的人？我只是在西方待的时间有点久，有些规矩有些事情的确是忘了。” 他说着就要将手腕抽回来，被钳制着的滋味不好受，唐靖澜的脸色也不太好保持之前的平静了。 司明远却只是淡漠地笑了一声，将他的手径自甩开，这才道：“唐先生忘记了不要紧，我说过，这是江城，是华夏国，”他顿了顿，声线微沉：“但凡唐先生还在这华夏国一天，我就不介意慢慢用我的方式告诉唐先生。” 这是绝对的示威。 唐靖澜看向迟南雪和司明远，忽然就有点心惊。 是不是把错了脉？ 他之前以为司明远和迟南雪是在装，装作对晏雁的事情不闻不问，装作这并不是他们的弱点。 可是现在看来…… 司明远根本就不屑于伪装，现在动了迟南雪，他几乎是瞬间就站了出来，告诉唐靖澜这是他绝对不可以触碰的禁地。 难道对晏雁，他们是真的完全不在意？ “误会一场，误会一场。”唐靖澜的私人助理立刻站了出来，陪着笑开口。 唐靖澜知道这时候是最好的时机，他应该自己下这个台阶，也免得之后尴尬。 可是唐靖澜犹豫再三，还是咬咬牙开口了：“迟南雪。” 迟南雪静静看过来。 “我虽然不愿意说这些吧，但是我必须要问你一句，你是真的不在意晏雁的死活吗？我和你说了，你母亲被人绑架了，之前警方来的时候我也说过，我求过绑匪，绑匪告诉我他们和你联系过了，你还能若无其事地站在这里，迟南雪，算是我求求你了，你是真的不打算管你母亲了吗？”唐靖澜咬牙问道。 迟南雪差点笑了。 她觉得自己最近总是会遇到戏精上身的人，夏沐锋算是一个，那么唐靖澜就算是个进阶版本了。 “你母亲可能之前是对不起你，但是她将自己的一切都给了你，也算是赎罪了吧？”唐靖澜向前逼近一步，低声道：“你到底还想怎么样？你真的不管她的死活吗？你母亲根本就是白疼你一回！” 迟南雪更想笑了。 记者本来都是为了拿地而来的，可是此时也自然地围了上来。 迟南雪原本想要和唐靖澜正面刚，可是唐靖澜的反应却是提醒了她。 她几乎是瞬间调整好了面部表情：“唐先生，您这是在说什么事？我妈妈怎么了？” 唐靖澜呆住了。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迟南雪会用这种反应来应对。 迟南雪之前几次都不是这样的，之前几次，她从来都是毫不客气地正面开怼。 而这一次，唐靖澜其实都准备好了，只要迟南雪正面开怼，他有无数句话可以接着。 可是迟南雪没有，她脸上的慌张不似作伪，倒像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应有的模样：“唐先生您说话啊？我母亲到底怎么了？我之前就和母亲说过，不管如何都是要保持自己的身份的，可是母亲说是因为你不让母亲有身份，母亲喜欢你，这才一直没有身份地跟着你，这下可好，我们连天网都用不了，让警察怎么帮忙找啊……” 迟南雪几乎要急哭了，嘴上却是毫不客气地说了下去：“不过为什么有人要绑架母亲？这根本就没有意义啊……在警方那边，母亲现在还是失踪状态呢，这些年母亲一直跟着你，唐先生就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唐靖澜看向迟南雪，许久方才张了张嘴，道：“绑匪说了联系了你……” “所以你能联系到绑匪？”迟南雪诧异地看向唐靖澜：“为什么？” 唐靖澜刚刚几乎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现在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沉声道：“绑匪也和我联系过了，但是没有给我任何有用的信息，迟南雪，你也不要演了，我知道你是个唯利是图的人，你根本就不在意你母亲的死活，你……” “找到了。”司明远忽然开口。 他将手机屏幕转过去，对上唐靖澜诧异的脸色。 “惊讶吗？”司明远淡淡道：“之前你给我打电话威胁的时候，应该也没有想到吧，我请警方循着过去了，果然就找到了线索。”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唐靖澜静静看向司明远，面色凝沉。 他知道司明远不可能将电话录音放出来，这一旦放出来，在这种多事之秋，对谁都不是一件好事。 唐靖澜向前一步，看向司明远的眼睛，这才低声开口：“司少，我想你应该也清楚，我是不可能没有准备后路的。” 司明远淡淡笑了：“那就看你怎么和警方解释吧。” “你没有权利让警方这个时候带我走，这是招投标会的现场，如果你现在请我出去，那么就更加坐实了你涉嫌虚假招投标串通投标的事情……”唐靖澜哑声道。 司明远淡淡看了唐靖澜一眼，神色十分平静，道：“可惜，晏雁刚刚对你提出了指控。” 唐靖澜的脸色顿时冷了三分。 “唐先生，刚刚我们接到了指控，晏女士认为唐先生你就是绑架她的罪魁祸首，而且我们在晏女士身上发现了多处伤痕，也涉嫌违禁药物的使用，抱歉，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吧。”特警看向唐靖澜，沉声开口。 唐靖澜什么话都没说，众目睽睽之下，他知道，自己在江城这第一炮，是注定打不响了。 唐靖澜阴沉着脸看了迟南雪和司明远一眼，这才径自走了出去。 记者面面相觑，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静静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下了。 迟南雪下意识跟着司明远走到了天宸地产的位置上，这才轻轻伸手摸了一下司明远的手。 司明远轻笑一声：“紧张？” 他压低声音说话的时候特别好听，带着一种特有的磁性。 迟南雪微微垂眸，低声道：“有点。” “不用紧张。”司明远含笑道：“唐靖澜道行还是低了些。” 第499章 她也曾在风雪中为他而来 迟南雪特别喜欢看着司明远这样说话。 每次他这样含着笑压低声音说话时，就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安心感。 迟南雪沉默片刻，这才轻轻笑着点了点头。 之前的几块地都是边边角角的地方，还有的已经在江城的四环开外了，被一个专做别墅区的房地产商拍了过去。 而到了这一次的地王时，迟南雪几乎是下意识看向了司明远。 不远处，夏沐锋也静静看了过来。 迟晓晴坐在夏沐锋身边，小声开口道：“你让我陪你过来干嘛啊？” “以后这种场合我不是都得带上你吗？你也看得出来，我爸现在有这个想法，让我以后就主动站出来承担起这份责任，咱们夏家以后肯定就是看我了。”夏沐锋含笑道。 迟晓晴轻笑一声：“你可算了，上次那么重要，没见伯父让你过来，这次的地是看你肯定拿不起，所以才让你来的吧？” 夏沐锋面上有点挂不住，道：“你瞧你这张嘴，什么事情就不能说的好听一点。” 迟晓晴笑意渐深：“我们都熟悉到这种地步了，还和我说假的？” 她静静看着夏沐锋脸上的表情，夏沐锋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上面竞标，一边看向迟晓晴说道：“我没和你说假话啊宝贝，我就是和你说我的想法，我家的确是想过了，也想好了，以后这家里的公司肯定都是我的，我没必要骗你这个吧？” “这是没必要。”迟晓晴想了想，这才小声道：“不过我其实有点想不通……” “稍等宝贝，我一会儿和你解释。”夏沐锋看了一眼手机，立刻起身往外走。 迟晓晴微微垂眸，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静静坐下了。 彼端的情况却是几乎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底价，几乎是彻彻底底的底价。 “这最后算下来是多少钱？” “三万一平吧。” “三万一平也太夸张了吧？” “就是啊……我也觉得太便宜了。” 记者们几乎都在窃窃私语。 这次几乎没有人和司明远抬价，似乎是刚刚的那段小插曲让所有人都失去了竞争的心思。 “三万一平也算是地王吗？”有人忍不住问道。 司明远没应声，只是径自在最后确认的合同上签了字，这才看向迟南雪：“走吧。” “恩。”迟南雪微微颔首。 没有人来拦阻他们，似乎所有人都有点被惊到了，甚至有人自然地给他们让开了去路。 就在迟南雪和司明远快走到门口时，有一个记者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司少，关于最近的流言，您有什么要回应的吗？” 像是开了闸的洪水，立刻也有人将话筒对到了迟南雪的面前：“还有迟小姐，我们很想知道迟小姐您的态度啊。” “迟小姐，请问您对刚刚唐先生说的事情真的一点都不知情吗？” “迟小姐，您对司少最近面对的流言蜚语怎么看？您对这些事情知情吗？” “这是司家的事情。”迟南雪还没来得及开口，司明远就径自抬眼看向最后发言的记者，眉头微微蹙起：“我不知道你想要了解什么，但是……现在当事人就站在你面前，你都没有勇气直接来质问我吗？” “还是说……”迟南雪平静地开口：“你也知道这些不过是流言蜚语，或者说是一些人的混淆视听，你知道这些站不住脚，这才想要旁敲侧击地得到一些模棱两可的大新闻？这位记者，你应该知道，之前金融周刊的记者现在是怎样的下场，身为一个记者，你应该做的是报道真正的新闻，而不是为了爆料而混淆视听，这不仅对不起你新闻从业者的身份，同样很可能违背新闻传播法，明白吗？” 那记者显然被迟南雪给吓住了，举着话筒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迟南雪这才神色自若地挽住了司明远的胳膊，含笑道：“走吧。” “恩。”司明远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微微弯唇笑了。 直到坐上车，迟南雪方才无奈地看过去：“你笑得太明显了，我做了什么吗让你笑成这样？” “没有，”司明远顿了顿，道：“我只是很高兴。” 很高兴，高兴地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看到迟南雪毫不犹豫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毫不客气地怼着那些记者时，司明远的目光几乎无法从她的身上移开。 习惯了保护自己爱的人，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冲锋陷阵。 可是这一刻，司明远忽然意识到，迟南雪小小的身体里蕴含着那样强大的力量，她也可以毫不犹豫地为了自己站出来。 她从来都不甘于仅仅被保护。 那些风雪交加的日子里，她也会千里而来，毫不犹豫地和他并肩。 司明远微微垂眸笑了一下，忽然倾身向前，径自吻上了迟南雪的唇。 辗转厮磨，他的手扣住了迟南雪的手指，将这个吻演绎地无比缠绵悱恻。 迟南雪受惊似的睁大眼睛，快要出口的呻吟被司明远尽数吞下。 车里的环境谈不上那么私密，迟南雪不敢出声，却觉得浑身都有点软了，她下意识地想要和眼前人拉开一点距离，却敏锐地感觉自己的唇齿之间被尽数搜刮了一遍。 司明远这才向后退了一些。 他们离得太近了，近到可以看到彼此眼底眉心的全部神情。 司明远含笑开口：“闭眼。” 低沉而好听，迟南雪几乎是下意识地应了。 “我很高兴。” 这一次，司明远吻上了迟南雪的眼睛。 这个吻那么温柔，和着他低沉沙哑的嗓音，让迟南雪一瞬间差点落下泪来。 许久，她方才低声道：“我们从前……总是如此的。” 司明远微微一怔。 迟南雪低声道：“以后也会一样，都是如此。” 司明远沉默良久，这才轻笑着应了：“恩，都是如此。” 不管多久，不管走出多远，一定都是如此。 “对了。”司明远顿了顿，道：“晏雁想要见你一面。” 迟南雪微微一怔，点头应了：“好。” 第500章 她可曾想过你半点？ 其实迟南雪从前从来都没有想过，和晏雁的见面也会尴尬如斯。 晏雁坐在警局里，整个人显得都有点颓然，见到迟南雪时，她几乎是下意识站了起来，觉得有点尴尬就僵在了那里，许久方才低声开了口：“南雪……” 迟南雪微微颔首，道：“你还好吧？” “恩，挺好的。”晏雁有点紧张地开了口：“我……谢谢你。” 迟南雪微微一怔。 晏雁就低声开口道：“我其实之前一直都觉得你不会过来的，听说你不来时，我心底其实还松了口气，但是……” 她的声音忽然停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向迟南雪桌上的东西。 “这是那栋房子的房证。”迟南雪微微垂眸，道：“其实你我心底都清楚，我们都回不到过去了，既然如此，我不想欠着你。” 晏雁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苍白：“你……” “还有，这是公司的股份，近来云鼎的情况不错，您的股份市值也高了不少，如果您不愿意参与公司的运营也没关系，我可以回购了这些股份，溢价也可以。”迟南雪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地让晏雁几乎微微颤抖了起来。 良久，晏雁方才哑声道：“我既然愿意给你，就从来都没想过要将这些收回去。” 迟南雪抬眼看向晏雁。 晏雁闭了闭眼，道：“南雪，妈妈知道之前亏欠了你，妈妈对不起你，这些事情妈妈都知道，也正是因此，这么多年来，妈妈才想着要尽可能地补偿你。我不需要你回报我，我也不需要你为了我做什么，就算是我有一天死了，我都……我都不想麻烦到你，这些东西你收着吧，妈妈也该走了。”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将晏雁的手拉住了：“稍等。” 晏雁的面色苍白如纸，没有对上迟南雪的目光。 迟南雪的心顿时就软了。 她顿了顿，这才开口问道：“您现在还有什么资产吗？” 其实她问出口的瞬间就知道不可能，唐靖澜那样的人，连绑架晏雁威胁迟南雪和司明远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怎么可能将财产放到晏雁名下？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晏雁那一瞬间的神色就像是受了惊似的，司明远都诧异地看了晏雁一眼。 晏雁咬住下唇，顿了顿方才道：“没有了。” 迟南雪便也没多想，只点点头应道：“这个是给你准备的。” 迟南雪将手边的一份合同推过去，晏雁几乎是下意识推拒：“我不需要……” “你总要为你自己考虑一些。”迟南雪微微蹙眉道。 晏雁看向那份合同，顿时就怔住了。 “你不必这样。” “之所以没有直接给你股份，而是采取了设立信托的方式，是因为我担心你不能自己保管好财产，”迟南雪微微垂眸道：“这样我也安心些。” 晏雁低声道：“我给你那些时，从来都没有想过你会还给我，我也是觉得不需要你还给我，南雪，你这样，我就觉得我们愈发生份了……” 迟南雪轻轻笑了：“我们之间……倘若是从前，我定然不会说这些，但是现在，我想我们也谈不上生分与否了，我们是独立的个体，我不希望您觉得一直亏欠我，我也不想亏欠你。这样就是最好的状态了，你将所有的一切都给了我，我心底难受，也不放心，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归还是需要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的。” “谢谢。”晏雁的眼眶微微红了，低声道：“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现在就不必说这些了。”迟南雪看向晏雁，第一次觉得这个苍白虚弱的女人有点可怜。 她顿了顿，这才说了下去：“往后也是一样，有什么事情随时和我联系吧，我们保持这样的状态也好，两个人都能更轻松一些。” 晏雁的脸色愈发苍白，点头应了：“南雪……” “没有别的意思，警方估计要来做笔录了，那我们也就先回去了。”迟南雪笑了笑，起身道。 晏雁沉默良久，这才轻声应了：“谢谢，这个我不能收……” “信托的事情是南雪让我帮忙办的，已经都处理好了。”司明远淡淡道。 他的语气相当疏冷淡漠，一时之间晏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微微垂眸应了。 直到离开警局有一段距离，司明远这才看向迟南雪：“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迟南雪微微垂眸笑了：“之前我一直在想，要怎样才能将这些财产尽数还回去，老实说，我觉得将房产和股份放在母亲那边并不是一个好决定。” “晏雁的性格太温软，将那些放过去，我也担心她守不住，而且……”司明远顿了顿，道：“我很怀疑晏雁之所以没有身份，是因为唐靖澜要求晏雁协助做了什么。” 迟南雪微微一怔：“你的意思是……” “很可能是向境外非法转移财产，”司明远冷声道：“没有身份的人做这些不容易引起怀疑，说是没有身份，其实很可能在境外安排了假身份。” “如果真的是如此……”迟南雪的脸色微微白了几分。 “对，一旦有人查到了唐靖澜头上，晏雁也很难甩脱责任。”司明远没有说下去，他其实觉得晏雁多少是知情的，否则也不会刚刚那样语焉不详。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低声道：“我多少也察觉到了，只是……我觉得她真的很可怜。”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眼，良久方才叹了口气：“是你太善良了。当时是她离开了迟家，离开时，她明知道迟麓麟已经有了情人，却还是将年幼的你留下来，你会经受什么，她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就那样一走了之，南雪，你觉得现在的她可怜，谁记得当时的你？” 迟南雪抿了抿唇。 “不必想那么多，”司明远的语气相当淡漠，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往后就看你们往后的相处了。” 迟南雪点点头应了，见手机响了，便微微蹙眉看了过去：“是迟晓晴。” 她解释了一句，将电话接了起来。 第501章 相爱的人会越来越相似 迟晓晴的声线带着满满的激动雀跃：“姐，我和你说，我终于抓到夏沐锋的把柄了！” 迟南雪简直哭笑不得：“你在哪里？” “恩？”迟晓晴一怔：“我刚准备回房间，怎么了？” “你如果在家的话，还是稍微控制一下你自己。”迟南雪简直要笑出声来了，这人的情绪实在是太不知掩藏，有时候让迟南雪都忍俊不禁：“父亲和夏家最近走得挺近的，没必要将事情闹得那么大。” 迟晓晴一怔，立刻点头应了，想了想又意识到自己点头对面的人看不到，连忙捂着嘴低声开口：“那我先回房间。” “恩。”迟南雪笑笑，听到关门声方才问道：“到底怎么了？” “是夏沐锋，他让我开一个账户。”迟晓晴小声道：“我觉得肯定不对劲，是一个海外的账户，还给了我一个名字。” “具体的事情是怎么和你说的？”迟南雪微微蹙眉，没来由地想到刚刚司明远说过的话。 很显然，唐靖澜就是这样利用晏雁的，而现在一切又开始了，夏沐锋要如法炮制对待迟晓晴了吗？ 迟晓晴小声将经过讲了一遍，道：“我当时留了个心眼，我录音了，姐你说这个有用吗？” “只是让你开一个账户的话，自然是没有用的。”迟南雪道：“这件事一定是跟着后续的，倘若有让你在海外打款之类的情形，那么很可能是夏家想要撤出了。” 迟晓晴听得一怔一怔的，良久方才小声道：“什么叫想要撤出了？” “这只是个假设，如果夏家的钱来路不明，那么利用一个陌生人将款项转出境外是最好的选择。”迟南雪道：“而这个人必须要对他们相当信任，这样才能保证不会在出了事的时候第一时间将他供出去。”迟南雪顿了顿，道：“你如果继续做下去，可能会承担风险，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迟晓晴很少听到迟南雪这样郑重其事的语气，她微微怔了怔，这才小声道：“我明白的。” “这份录音你可以给我，之后我会……” “不必了，我会继续下去的。”迟晓晴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开口道，她顿了顿，这才轻声问道：“这件事对你是有意义的，对吧？” 迟南雪心底微微一颤，点头应了：“是。” “那好，那就好。”迟晓晴低笑了一声，这才道：“那之后有什么事情我再和你说吧，你放心，我一定会做好的。” 迟南雪沉默良久，道：“警方这边我会确认，不会让你有危险。” “好。”迟晓晴垂眸笑了：“我自然是相信姐姐的，我将之前的录音给你。” 迟晓晴的声线依然无比雀跃，迟南雪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直到听到录音，这种感觉都没有消散。 她能够感觉得到，迟晓晴是真的很努力了，努力地想要将这一切做好，努力地想要报答她。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道：“能和警方说一下吗？将迟晓晴作为内线。” “当然。”司明远笑笑，点头应了。 “谢谢。”迟南雪低声道：“虽然我一直说觉得夏家有问题，但是事实上迄今为止，我也没有找到任何有效的证据，迟晓晴可能是一根救命稻草。” “只是希望夏家不会有唐靖澜安阳的敏锐度，唐靖澜这件事处理地虽然谈不上多么漂亮，至少没有留下任何有效的把柄。”司明远想起这件事，眉头就微微蹙起。 “母亲的举报没有任何有效证据，是吗？”迟南雪几乎是瞬间了然。 “对。”司明远叹了口气，道：“警方也很诧异，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什么都没有。” 迟南雪闭了闭眼，道：“那……” “唐靖澜也请了律师，现在正在试图找警方的麻烦，如果10个小时之内仍然没有办法拿到确切的证据，我们将会被迫将唐靖澜释放，一旦将这个人释放，你也知道，后续的事情就相当不好做了。因为我们很难再次找到他的把柄。”司明远道。 迟南雪微微垂眸，点头应了：“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司明远似乎是想要说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顿住了，摇摇头：“暂时没有。” 迟南雪心知肚明，现在这种情况，倘若晏雁能够站出来，自然是最稳妥的。 但是很显然，晏雁一旦站出来，连自保都很难做到，倘若唐靖澜将事情做得漂亮，那么晏雁很可能会被迫背锅，唐靖澜仍然逍遥法外。 无论是迟南雪还是司明远，这都是他们最不愿看到的一幕。 “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走到那一步。”迟南雪看向司明远，低声道。 司明远怎会不知道迟南雪在说什么，他沉默半晌，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你若是不愿意，我们不选择这条路就是。” 迟南雪微微垂眸：“谢谢。” “现在我这边的消息显示，唐靖澜很可能和林凝也有点关系，倘若这件事属实，那么事情可能会没有那么简单，”司明远沉声道：“唐靖澜可能不仅仅涉及放高利贷，而且涉黑，倘若真的到了那一步……” “我明白。”迟南雪哑声应了。 司明远轻叹了口气，道：“其他的事情就之后再说吧，你放心，我会尽我所能让事情停留在可控的范围内。” “昨天那块地拿到了，没有记者说什么吧？”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还是换了个话题问道。 司明远忍不住笑了：“没有，倒是有不少人在微博上说你的事情。” “说我什么？”迟南雪有点诧异。 司明远想起微博上那些小姑娘说的话，唇角忍不住微微弯起，摸了摸迟南雪的头：“说你我相配。” 他说完就笑着回房间了，迟南雪诧异地看向司明远的背影，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这些人是如何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是因为迟小姐护司少那一波，很多人都说小姐太帅了，还有人说你们的性格越来越像了。”钟绍钧笑着解释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忍不住垂眸笑了。 她刚想追上去，就见司明远微微一个踉跄，下意识摁住太阳穴。 第502章 仿佛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一场 迟南雪被吓了一跳，紧忙问道：“没事吧？” 司明远沉默良久，这才睁开眼哑声道：“没事。” 他的神色看起来不同寻常，匆匆看了迟南雪一眼，道：“我这会儿有些事情要整理，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吧。” 迟南雪微微一怔，下意识站住了：“哦，好。” 刚刚眼底眉心的笑意像是一瞬间消失殆尽，迟南雪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轻咳一声看向钟绍钧道：“你也快回去休息吧。” 她的神色有说不出的郁结，钟绍钧心底有点不忍，低声道：“小姐……” “我们最近都太累了，没有其他的问题。”迟南雪平静地笑了笑，开口道：“去吧。” 她总是如此，冷静万分，仿佛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真正地影响到她。 钟绍钧迟疑片刻，这才微微垂眸点了点头：“好。” 迟南雪轻轻叹了口气，径自上了楼去。 她最害怕的是，那一瞬间司明远的眼神其实是说不出的熟悉，那样带着淡淡审视的目光，简直和前世如出一辙。 …… 第二天，迟南雪到云鼎时，就见迟晓晴也在。 她看起来精神百倍，看到迟南雪时立刻激动地跟了上来。 迟南雪有点哭笑不得，道：“怎么？” “是关于夏家的，昨天他们家请我吃饭了。”迟晓晴笑吟吟道：“姐你是不是都不记得了？之前夏博易对我可不好了，还和我说过，我这样的人想要进他们夏家的门，下辈子都不可能。” 迟南雪微微挑眉。 “可是昨天他们请我吃饭的时候，夏博易那态度超级客气的，还给我加了菜，我都不认识他了。夏沐颜也是，虽然没有那么好吧，但是也和颜悦色的，和之前那态度完全不一样。”迟晓晴兴高采烈地说着。 迟南雪挑挑眉，刚想开口，迟晓晴便自己说道：“我其实心底大概想过了，他们应该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觉得他们对我好，然后用我做事，那如果这样说的话，他们估计也快开始了。” 迟南雪点点头：“的确，现在情况不稳定，我们这段时间一直在严查利用海外渠道洗钱的事情，夏家应该也急了。” 迟晓晴笑了：“那我现在这样刚刚好，有什么消息我随时和你说。” “好。”迟南雪笑着应了。 迟晓晴犹豫着不肯走，在屋里面转了几圈，这才小小声地开口了：“那个，姐……后来，那个谁还和你联系了吗？” 迟南雪明知故问：“谁？” “你知道我说谁……”迟晓晴有点急了。 迟南雪看向迟晓晴，轻轻笑了一声：“想问柏年？” 迟晓晴红着脸微微点了点头。 迟南雪便笑了：“你为什么不肯将真相告诉柏年？” 迟晓晴一怔，道：“那肯定不能说啊……我这种事情告诉柏年，柏年估计也会觉得不舒服吧。” “你什么事情？”迟南雪微微挑眉问道。 “我之前其实也一直在想，”迟晓晴犹豫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道：“两个人在一起，其实是应该彼此坦诚的，我对柏年从来都没有那么坦率过，我总觉得他也有事瞒着我，所以有些时候我说我喜欢柏年，其实挺心虚的，我觉得我们之间的感情从来都没有那么深厚过，真正互相喜欢的人，是不会这样的吧？” 迟南雪看了迟晓晴片刻，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迟晓晴这个人，在某些事情上真是迟钝到可以。 “有时候未必。”迟南雪含笑道：“对于一些人而言，有时候也存在善意的隐瞒，或者说……自以为是对对方好的隐瞒，我觉得不需要如此。” 迟晓晴怔住，下意识看过来。 “换做是我，我更希望我知道我的爱人现在在为什么事情而困扰，如果我能帮忙的话，我希望我能够站在他身边，这才是我认为最好的状态。”迟南雪平静道。 迟晓晴沉默良久，这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迟南雪垂眸笑了：“这也只是我的一家之言，你不必放在心上。” “我觉得姐姐说得对。”迟晓晴毫不犹豫地点头，犹豫片刻，这才小声说道：“我其实之前觉得柏年瞒着我时，我还挺难过的，那天我做梦，我还梦到柏年他一定要问我……” 她似乎是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轻咳一声道：“抱歉，我不该说这个。” “没关系。”迟南雪垂眸笑了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都是常事，我说过，我不希望你的人生留有遗憾，现在这句话也是一样。” 迟晓晴的眼神微微亮了亮，笑了：“谢谢姐姐。” 有些时候迟南雪就觉得，其实很多事情说起来比做到容易多了。 她可以毫不犹豫地对迟晓晴说，喜欢一个人就要勇敢地说出来，想要见的人今天就该去见，不要将想要说的话留给明天，因为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人生苦短，谁也不该留有遗憾。 可是放到自己身上，迟南雪却是做不到。 她没办法毫不犹豫地问司明远究竟在为什么事情而烦心，也没有办法看着司明远的眼睛，告诉司明远她希望司明远将一切尽数坦诚。 她教会迟晓晴所有的一切，自己却都做不到。 那些因为前世的一切而生的焦灼与缺乏安全感，她没办法解释给司明远听，有些时候迟南雪甚至总会忍不住觉得，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 她厌恶这种惶恐感，每每从梦中惊醒，却又只觉得无能为力。 “我给柏年打个电话，约他今晚出来吃顿饭。”迟晓晴高高兴兴地挥了挥手，眼底眉心尽数都是笑意。 迟南雪忍俊不禁，点头应了：“去吧。” 没一会儿，迟南雪的电话响了。 她看了一眼就蹙起眉头，犹豫了一下方才接了起来。 “姚采薇，这个时候找我，有事吗？”迟南雪微微蹙眉问道。 “啊……”姚采薇的语气有点犹疑，低声道：“您现在方便来医院一趟吗？” 迟南雪面色微沉，重复了一遍：“有什么事？” 第503章 不配说三道四的人是你 “是迟麓麟，”姚采薇犹豫半晌，这才道：“他和我说了一些事情，我现在实在是不方便出去，还是想要转达给您。” 迟南雪沉默片刻，这才颔首应了：“好，我这就过去。” 医院那边的情况比迟南雪想象地还要糟糕，迟南雪过去时，一眼就看到了迟麓麟面色阴郁地站在那里。 她微微蹙眉，心说这情况姚采薇倒是没说过半句。 迟麓麟转头看过来，淡淡道：“我问你一件事。” 迟南雪神色淡淡：“您说。” “如果我和陆薇薇离婚，你有没有办法将损失控制到最低？”迟麓麟咬咬牙，低声问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下意识看过去。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迟麓麟会将这个问题问到她这里来。 他凭什么？ 迟南雪的眼神，迟麓麟自然也是看得懂的。 他的脸色难看无比，顿了顿方才道：“南雪，爸爸之所以问你这个问题，其实也是有原因的，爸爸想要知道你的态度，你全部的态度，这种事我也不好出去找别人，只有你，你是我的家人，我可以将这些事情说给你听。”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道：“你想要怎样将损失降到最低？” “迟先生和陆女士签署了一些协议，我之前就劝迟先生，说……您如果不方便出去找律师的话，其实不如就找迟小姐，毕竟都是家里人，而且迟小姐应该也不喜欢陆女士吧。”姚采薇温声说道。 迟麓麟顿了顿，道：“而且，现在迟祥龙毕竟还小，他将来可能也不会知道现在这些事情，对孩子也好。” 迟南雪简直啼笑皆非。 她知道姚采薇素来有这种能力，能够让迟麓麟轻而易举地相信，可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过，姚采薇的这一番话，居然会对迟麓麟产生这样大的作用。 迟麓麟简直将这些话奉为圭臬。 迟南雪垂眸良久，这才淡淡笑了：“这样说吧，父亲如果真的想要让我参与，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父亲真的信得过我吗？” “这个问题您不用担心，”姚采薇苍白着脸笑了：“您可能是有所不知……” “采薇。”迟麓麟的声音带着三分警告。 姚采薇轻轻拉了一下迟麓麟的手，道：“老爷，您想想，您可是应了我的，您答应我要娶我回家的……您真的不想尽快摆脱陆薇薇吗？她那种贪得无厌的女人到底哪里好？她甚至还让我没了我的孩子……” 姚采薇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迟麓麟顿时就觉得有点理亏。 他承诺的事情太多了。 人在热恋期怎么可能不承诺一些事情？ 偏偏姚采薇最擅长利用的就是这些，她始终会把握这个尺度，不会让迟麓麟过分地厌烦。 迟麓麟闭了闭眼，道：“我知道，陆薇薇在一些事情上对不起你……” “我可以不在乎的。”姚采薇低声道，嘴唇微微嘟着，显得有点委屈：“只要老爷愿意给我一个名分，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不在乎的。” 迟麓麟的脸色僵了僵，安抚了姚采薇几句，这才将迟南雪拉了出去。 迟南雪静静看过去，迟麓麟轻叹了口气，道：“南雪，情况你也看到了，其实如果还有任何一点可能我都不想……” 迟南雪有点想笑，她看得出来迟麓麟的憋屈，可是迟麓麟无能为力。 他长叹了口气，道：“有办法吗？” “其实有件事我必须和父亲声明一下。”迟南雪淡淡道。 迟麓麟挑眉看过来。 “首先，这并非我的专长，我不喜欢家事诉讼，何况是我们自己家的事情，”迟南雪微微顿了顿，道：“我难免会带上一些主观情绪，更重要的是，帮助父亲做财产分离，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迟麓麟的面色微微变了变，道：“我知道，这件事我也考虑过了，将云鼎的股份给你不太现实，但是一些实物资产我都可以给你，”他顿了顿，显然是在为自己下定决心，咬咬牙道：“南雪，爸爸知道有些财产的分配你一直都不服气，尤其是你母亲那部分，你总是觉得，因为陆薇薇的存在，所以那部分成为了陆薇薇的财产，你心底觉得不公。这些事情我都在考虑，你如果能让陆薇薇同意离婚，我会将这部分给你，你放心，这部分我和采薇也商量过的。” 他的眼底带着满满的期冀，将手中的合同推了过去。 迟南雪看了一眼，倒是有点想笑。 迟麓麟是个聪明人，所有和云鼎的股份有关的，他一概紧紧握在手里。 迟南雪何尝不明白？ 只要迟麓麟一天不松开云鼎的股份，自己在云鼎就是给迟麓麟打工一天。 这才是全部的一切。 迟麓麟将来随时可以酝酿着将自己踢出去，毕竟他才是最大的资本方。 迟南雪沉默片刻，将手中的合同退了回去：“我看不到父亲的诚意。” 迟麓麟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这部分的财产清单，我见过一份几乎一模一样的，是陆薇薇拿给我的，不瞒您说，陆薇薇也和我谈过合作，待遇却是天差地别，我能看出父亲防备我，因为父亲不希望我介入云鼎的管理层，可是这毕竟是资方的天下，”她双手插兜，神色淡然自若，唇角噙着的三分笑意让迟麓麟几乎有点不寒而栗，迟南雪淡淡道：“可是您不要忘了，我背后也有资方。父亲如若将事情做得太过，有人会为我做主。这件事我有能力处理，只是不合我心意，父亲还是另请高明吧。” “南雪，”迟麓麟咬牙道：“你知道这件事一旦传出去，会影响迟家的声誉，也会进一步影响云鼎……” “更在意的人难道不是父亲吗？”迟南雪平静地反问道。 “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和司明远之间存在多少问题？”迟麓麟咬牙：“你口口声声你背后是司少，你们现在还没有结婚，你还不配说这句话呢！” “我不太明白迟先生的意思，你是觉得，你比我们更加了解我们之间的情况吗？”一道声音骤然插了进来，司明远神色凛然，一只手自然地护住迟南雪的肩：“迟先生，不配说三道四的人是你。” 第504章 我不想委屈你 迟麓麟的脸色顿时变得尴尬万分。 许久，他方才讷讷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是，司少您误会了，南雪毕竟是我的女儿，我说这些话……我说这些话没有其他的意思，也是为了给南雪提个醒。” 迟南雪看了迟麓麟一眼，心说这种解释还真是滑稽极了。 司明远淡漠地瞥了迟麓麟一眼，这才淡淡道：“往后这种事情就不必了。” 他看向迟南雪，平静问道：“还有事情要谈？” 迟南雪忍俊不禁，顿了顿方才笑道：“没有了。” 迟麓麟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的样子，脸色始终好不起来，直到迟南雪出去良久，这才看向姚采薇，神色阴沉道：“这样下去，还不如出去找个律师，找个嘴严实的，也比迟南雪强多了，你看迟南雪现在这样，你还觉得她能为了我告陆薇薇？她现在都恨我恨成什么样了。” 姚采薇微微垂眸，低声道：“我明白迟总您心底不舒服，但是迟总，除了迟南雪，您敢把什么事情都和律师说吗？现在外面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她他妈好！她好她能在……”迟麓麟还没说完，见不远处有记者匆匆而过，顿时不说话了。 姚采薇轻轻拉了一下迟麓麟，低声道：“迟总，我明白您的想法，我也只是和您说说，毕竟能够斗得过陆薇薇的人不多，而迟小姐的话，您不需要和她说太多事情，她自己和陆薇薇也有仇呢，这种时候刚好能报复回去，不也挺好的吗？也不用迟总您费太多力气。” 她的声音温温柔柔的，迟麓麟觉得心底稍微不那么堵了，顿了顿道：“这也要看她的意思吧？她现在这态度，你还指望着她能给我服个软呢？” 迟麓麟冷哼一声：“之后再说吧。” 姚采薇这才点点头应了：“恩，我都听迟总的。” 迟麓麟轻轻揉了一下姚采薇的头，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 直到上了车，司明远方才松开了迟南雪的手：“迟麓麟那样说过几次？” 迟南雪一怔：“什么几次？” “说你不配说这句话，说我们还没结婚。”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沉默片刻，道：“没几次。” “南雪。”司明远声线微沉。 迟南雪轻叹了口气：“我们平常也不常见面，他能够说到我几次？你不用放在心上。” 司明远沉默地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哑声道：“我不想委屈你。” 迟南雪一怔，下意识看过去。 “我想起过去的事情之前，总觉得很多事情都是你一个人经历的，”司明远其实不太擅长剖白心声，习惯了掩饰习惯了隐藏，现在说出这些话时，司明远甚至会有点说不出的不自在，顿了顿，他方才说了下去：“之前发生过很多事情时，你都不肯和我说出你的真实想法，我不知道这和我失忆是否有关……” 迟南雪怔怔地看向司明远，许久方才哑声道：“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我喜欢你，但是我不想勉强你，我不记得过去那些事情，我自己对此尚且心心念念，我想对于你我而言都一样，我们都没有忘记过去地向前走。”司明远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神色温和。 他们自然还没有走出去。 那些温和是真的，宽容是真的，相互之间潜意识的依赖也是真的。 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迟南雪还是会忍不住想起曾经什么都还没有改变的时候，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对司明远说起自己的一切，可以理直气壮地陪在他身边，可以毫不客气地赶走他身边的女孩子，因为她了解司明远，了解司明远的性格了解司明远的习惯。 而不会像是现在—— 司明远露出微微冷漠的眼神，迟南雪都会下意识地心惊肉跳，生怕他们之间又出现了什么问题。 迟南雪从来都不曾像是现在这样担心，担心他们会再次落入曾经的僵局。 迟南雪比任何人都知道这种状态不对劲，可是她没办法走出去。 司明远说得对，他们都没有办法放弃回忆向前走。 “我之前说过，我会等你，现在也是一样。”迟南雪抬眼看过去，良久方才哑声道：“只是我希望倘若真的出了什么事，至少你会告诉我。” 司明远微微蹙眉，良久方才低声应道：“好。” 迟南雪这才笑了笑：“那就足够了。”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良久，什么都没有说。 他们依然像是往常一样恩爱而平静，只是司明远有时候会忍不住地想起那天那个梦，梦里他们从来都不是那样美好的关系，他梦到的都是支离破碎的场景，司明远不是一个好奇心很强的人，可是联结起来，想到的一切却是让司明远忍不住微微蹙起眉头。 同样是五年前迟南雪给他下了药，可是迟南雪没有离开，他就那样顺水推舟地和迟南雪在一起了。 在那之后……他娶了迟南雪，却也成为了两人之间噩梦的开端。 司明远不知道这样的想法是从何而来，他也从来都没有和迟南雪说过，只是偶尔想起梦境中迟南雪看向他时胆战心惊的眼神，他就觉得心底说不出的别扭难受。 那样的迟南雪他似乎从来都没见过，可是又似乎在某一天真真切切地看到过那样的眼神。 司明远没有再说下去，只换了个话题道：“迟麓麟的事情，你还打算参与吗？” 迟南雪沉默片刻，道：“我知道参与对我而言有很多好处，但是我想不通，迟麓麟怎么会找到我。” “是姚采薇的主意。”司明远淡淡笑了一声，道：“她说时间紧急来不及和你完整汇报，但是具体的情况都和我发了邮件。” 迟南雪一怔，看向司明远：“什么时候？” “也是今天，应该是临时起意，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占线了。”司明远说着，将手机递过来给迟南雪看。 迟南雪沉默半晌，道：“迟麓麟很难对我百分百地信任。” “那是自然。”司明远颔首：“问题在于……” 迟南雪的手机响了。 第505章 再怎么艰难回头就是家了 迟南雪看了一眼，忍不住微微挑眉笑了。 “陆薇薇。” 她脸上微微得意的笑容让司明远忍俊不禁，颔首应下：“恩，你打算如何处理？” “我之前就想过，陆薇薇可能会想要见我，我打算和她见一面。”迟南雪道。 司明远微微颔首应了：“相比于迟麓麟，陆薇薇能够舍得的很可能更多。” 迟南雪和陆薇薇低声约了时间，这才将电话放了，道：“之前和迟麓麟说的时候，我曾经说过……我并不在意云鼎的价值。” 司明远看过来。 “更多的时候，我是觉得不甘心。”迟南雪轻声道。 不甘心自己的一切就这样理直气壮地被夺走了，不甘心自己真的就走到了这里，不甘心家人留下的一切就被这样肆意地挥霍。 这才是最让迟南雪难过的。 司明远沉默片刻，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道：“不甘心的话就去夺回来，不管你打算用什么手段什么方法，你身后还有我呢，你怕什么？” 迟南雪微微一怔，垂眸笑了。 其实司明远永远都不会知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迟南雪的心底到底有多么安定。 她从来都是个没指望没靠山的孩子，前世唯一的亲人只剩下晏嘉行，可是晏嘉行毕竟年岁已高，迟南雪其实不太敢和晏嘉行说太多丧气的话。 她受了多少委屈，到底有多难过，生活有多么艰辛，迟家变成了什么样子，她都没有地方可以说。 前世最初还能隐瞒时，迟南雪甚至没有对晏嘉行说过自己和司明远已经僵到了什么地步。 她什么都不会说，也什么都不曾说。 可是现在，她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所有人，她有司明远了。 从此不管有多么艰难，她都可以无所畏惧地向前走了，因为她背后始终有一个稳定的依靠了。 再怎么难，回头就是家了。 迟南雪微微闭了闭眼，觉得眼眶都跟着湿热起来，她知道，司明远永远不会懂，就为了这一句话，她就觉得这一辈子都值得了。 “恩。”迟南雪的嗓音微微有点沙哑，看向司明远的眼神明亮得惊人。 司明远的心忽然就软得一塌糊涂。 他没来由地想起梦里迟南雪的眼神，顿了顿，司明远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我最近睡眠状况一直不太好。” 迟南雪一怔，下意识问道：“要不要紧？怎么之前一直没和我说，你若是和我说了，我知道很多偏方呢。” 司明远莞尔，摇摇头道：“我不是要说这个，我最近总是频繁地梦到一些事情。” 迟南雪的心忽然就跟着一紧，下意识看过去。 “是关于你我的，我梦到我们又回到了最初的开始，我们……”那些不堪的过去，司明远清清楚楚地知道不曾存在过，所以说出口的时候也异常坦荡：“你给我下了药，我没有控制住我自己，就和你在一起了，后来我娶了你，但是始终对我们的开始怀恨在心，我们过得并不幸福，和现在全然不同。” 迟南雪的脸色愈发苍白。 她看向司明远，手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她想要质问司明远怎么可能呢？ 那些过去怎么可能这样轻易地被梦见？ 可是自己都能重生到这里，为什么司明远就不行？ 司明远说了一会儿，见迟南雪没有什么反应，诧异地看了过去，顿时就怔住了。 “你没事吧？”他下意识停住了话音，伸手将迟南雪的手握住了：“怎么这么冷？” “有点紧张。”迟南雪不太自然地缩回了手来，低声道：“我……我其实最害怕的，就是你梦中的那种场景。” 司明远一怔。 迟南雪微微垂眸，哑声道：“我很难想象我们之间真的会变成那样，如果真的变成那样，我……” 她的嗓音微微凝滞住，忽然就一个字都说不下去了。 迟南雪知道，自己绝无可能再坚持一个五年了。 那样五年的绝望的婚姻，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坚持一次了。 “不可能的。”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蹙眉道：“想什么呢？” 他轻笑一声，轻轻揉了揉迟南雪的头：“之前不是还说，自己是个绝对的唯物论主义者，现在就不坚持了？” 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勉强地笑了笑：“恩，可能只是最近事情有点多，你如果再失眠，就和我说，不要胡思乱想。” 司明远忍不住闷声笑了，点头应下。 迟南雪看了一眼时间，道：“差不多还来得及去公司一趟，我先走了，这几天刘娴好像是要过来。” 司明远颔首应下：“去吧。” 见迟南雪忙不迭地进了门，司明远这才收回目光，看向旁边的钟绍钧：“之前有没有过这种事？” “什么？”钟绍钧一怔。 “我经常梦到的一些场景，其实是能够连接起来的。”司明远微微蹙眉，顿了顿道：“之前南雪有过什么异样吗？” 钟绍钧沉默良久，这才忽然一拍手：“啊，您若是这样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司明远看过去。 “之前有那么一次半夜小姐醒了，好像是还梦游过一次来的。”钟绍钧犹豫了一下，道：“我记得挺清楚的，后来您还说过，说梦游时候的小姐特别怕你，我们都当做笑话听的，觉得您可能是做梦了，小姐怎么可能怕你……” 司明远微微蹙眉，许久方才道：“还想起来什么了，都和我说说。” “没有了，”钟绍钧茫然地挠了挠头，道：“那估计就是睡久了有点懵吧，没办法说的。” 司明远沉默半晌，这才微微颔首道：“行，回去吧。” “小少爷还说今天学了个新曲子，要回去弹给您听呢。”显然是觉得气氛有点说不出的凝滞，钟绍钧笑着说道。 司明远的神情果然添了三分笑意，点头应了。 而此时，刚刚走进公司的迟南雪却是微微一怔，陆薇薇就等在大堂里，她穿着一件带兜帽的衣服，看起来鬼鬼祟祟的。 第506章 我也想问自己而活 迟南雪足足看了她三分钟，这才确认这人真的是陆薇薇。 她叹了口气，道：“怎么了这是？” “刚刚保安一直想将我赶出去。”陆薇薇低声道。 迟南雪微微蹙眉：“你这个样子，倒是也难怪，之前不是说好了约在外面吗？怎么来公司了？” 陆薇薇低声道：“我也不想来公司叨扰迟小姐的，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迟南雪刚想开口，就见迟晓晴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看到陆薇薇，迟晓晴的脚步猛地一顿。 陆薇薇也怔住了，嘴唇翕合，良久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晓晴。” “恩，有事吗？”迟晓晴面色微沉，蹙眉看过来。 陆薇薇尴尬地开口道：“没什么事，我这不是来找迟小姐吗？” “哦。”迟晓晴轻咳一声，道：“没事别来公司啊，这公司现在和你没什么关系了吧？你现在来公司不是给我们惹麻烦吗？你不知道自己身上牵涉着多少事情？还穿成这样过来，你……” “晓晴。”陆薇薇的脸色有点尴尬，哑声道：“我好歹也是你妈，你能不能稍微懂点礼貌？我小时候都教了你什么，你现在怎么成这样了？” “教会了什么……”迟晓晴还真是认真地想了想，这才笑了：“教会我挺多的啊，教会我怎么和正室撕逼，怎么能够成功地登堂入室，怎么让男人喜欢我，哦，最后这一点你还没教太好，毕竟你现在言传身教都做不到了。” 陆薇薇张了张嘴，觉得呼吸都有点困难。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迟晓晴居然会这样恨她。 迟晓晴的声音不大，陆薇薇忍着心底的怒气，到底还是没能抬起手来。 她闭了闭眼，脸上写满了颓然：“罢了，我权当没有你这个孩子……” “现在来找我姐什么事啊？不是因为我爸想甩了你吧？”迟晓晴不太客气地说道。 陆薇薇听着，心底更加不是滋味了。 迟晓晴说的没错，倘若不是因为迟麓麟的事情，老实说陆薇薇现在并不是那么想要接近迟南雪。 曾经她可以说是绝对的人生赢家，将晏雁挤出去时，后来让迟南雪老老实实待在迟家的那些年，她都觉得自己算是相当成功了。 现在可好，现在她觉得自己真是什么都没有了。 她沉默良久，这才看向迟南雪，低声道：“我们出去谈谈，行吗？” “知道躲着我了？觉得我碍事是吧？也是，我的确是挺碍事的，要是第一个孩子就是迟祥龙，也许你还不至于混得这么惨呢。”迟晓晴轻笑一声，眼神满是轻蔑，再看向迟南雪时，神色就平静多了：“姐，那我先上楼了。” “恩，去吧。”迟南雪颔首应下。 “一会儿我也有事和迟总您汇报，”迟晓晴乖顺地笑着，靠近了迟南雪一点，像是撒娇一样地说着：“姐一会儿上来和我说啊。” 迟南雪知道，迟晓晴这样急切要说的，定然是和夏家有关，眉头也跟着微微蹙起，点头应下：“好。” 迟晓晴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迟南雪看向陆薇薇：“走吧。” …… 直到在咖啡厅落座，陆薇薇喝了一口咖啡，低声道：“我其实还是喝不惯这个滋味。” 迟南雪蹙眉看过去。 陆薇薇苦笑一声，道：“其实我人生中很多习惯，都是为了你父亲改的。你父亲喜欢喝咖啡，你父亲喜欢穿衬衫，你父亲早上不吃中式的早餐必须吃西式的，我都可以跟着学，我都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迟南雪看了陆薇薇良久，这才淡淡笑了：“换做是从前，我是不会和你说这些的，但是……父亲之所以喜欢喝咖啡，是当年和母亲在一起养成的习惯，早餐也是，母亲从前在欧洲留学过一段时间，后来就养成了吃西式早餐的习惯，那时候父亲追母亲追的紧，这些小细节自然是要注意到的。”她平静地喝了一口咖啡，这才道：“至于穿衬衫也是一样，是母亲当时对他说，毕竟是开公司的人了，总是穿polo衫出去跌身价，你最初看到的那几件衣服，都是母亲亲手挑的。” 她每说一句话，陆薇薇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迟南雪静静看过去，忍不住觉得有点说不出的讽刺。 那些她自以为是的牺牲，其实不过是迟麓麟因为晏雁而养成的微不足道的习惯。 那些习惯根深蒂固地跟着迟麓麟这么久，也就让陆薇薇迫不得已地跟着接受了。 “喝不惯的话，这边有糖包。”迟南雪看了陆薇薇一眼，将手边的糖包推过去。 陆薇薇沉默良久，这才咬咬牙摇头：“没事，我真的习惯了。” “是吗？”迟南雪轻笑一声，道：“无妨，很快你就不需要习惯了。” 陆薇薇的面色顿时白了。 是啊…… 如果迟麓麟真的不和她在一起了，她何必还要这种习惯呢？ 迟南雪的话永远都是那样一针见血，将陆薇薇梗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老爷是不是找你了？”陆薇薇低声问道。 迟南雪低笑一声。 “他舍不得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陆薇薇咬咬牙，道：“我知道迟麓麟不可能愿意将股份给你，但是我可以，云鼎的股份对我而言没用。” 迟南雪见陆薇薇惶急万分，倒是愈发平静淡定了：“我以为，你会想要将这些留给我迟祥龙。” “我没有那么傻。”陆薇薇哑声道：“你可能不懂我们这种人，倘若真的能和老爷一辈子，迟祥龙就还是我的孩子，倘若不能……那……现在迟祥龙也挺喜欢姚采薇的，他还是个孩子，他懂什么？我拼死拼活地给他争夺财产，不如让我自己活得顺遂一些。” 迟南雪静静看过去。 “我活了大半辈子，没有几天是为我自己而活，左右迟麓麟也不想要我了，我现在想试一试。” 陆薇薇抬眼看过来，眼眶微微红了。 迟南雪沉默半晌，道：“你其实一直都是为你自己而活的，陆女士，现在只有你我，你当真不必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第507章 两不相干委实太难 迟南雪太了解陆薇薇了，无论什么时候，陆薇薇其实都是为自己而活的。 她没有那么在意迟晓晴，也没有那么在意迟祥龙，即使是迟麓麟，也不过是她为了登高而必须要借助的工具罢了。 她心安理得地鸠占鹊巢，然后毫不客气地挤进江城上层社会的圈子，这就是陆薇薇的目的，而很显然，她达到了。 “那迟小姐愿意帮我吗？我知道您心底肯定恨着我，但是……你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迟麓麟的软肋。”陆薇薇低声道。 迟南雪轻轻地笑了。 多么讽刺。 到了最后，迟麓麟和陆薇薇居然都把宝压在了自己身上。 “这样说吧，父亲也找到了我，希望能够让你净身出户。”迟南雪平静地抬眼：“父亲也给了我一些条件，正如你所言，而我现在仍然在权衡。” 她的语气古井无波，陆薇薇登时就有点慌了，低声道：“那什么，你能不能和我说说，迟麓麟究竟给了你什么，我都可以……” “没有这个必要，既然是你来找我合作，那么我希望你拿出足够的诚意，对迟麓麟我也是一样的态度。”迟南雪淡淡道。 陆薇薇沉默半晌，这才咬牙开口：“这样说吧，迟小姐，我只要留下一千万，其他的我都可以给你，股份也好，房产也好，但凡是我能够根据协议分到的，我都可以给你。” 陆薇薇抬眼看过来。 迟南雪的手指轻轻叩着桌面，陆薇薇有点急了，紧忙开口道：“其实之前有件事我一直都没有和迟小姐您说过，现在既然话说到这个程度了，我还是和迟小姐坦诚了比较好。” 迟南雪淡漠地抬眼。 “当年酒窖的那件事。”陆薇薇咬咬牙，道：“你被困半天时，我就没忍住和你父亲说了，可是你父亲说……” 陆薇薇急切地翻着手机，道：“我当时就一直都觉得这些话不太好，所以就给截图了，那么多年了，我一直留到了现在，我……” 她将手机屏幕转过来，迟南雪看了一眼，顿时就怔住了。 “我知道，现在回想起那时候的事情，你肯定觉得是我不让你父亲去救人，可是我真的没有这个必要，我当时有点害怕了，我担心出事，可是最后你父亲说没事，我这才没让人去帮忙的……”陆薇薇小心地看向迟南雪的脸色。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淡漠地笑了。 “对我而言，我对你们两个人都没有什么期待了，相反，我更期待的是谁能给我更多的委托利益。所以感情牌陆女士就不必打下去了。”迟南雪平静地喝完了最后一口咖啡，道：“当然，如果你能够有任何证据，如同刚刚那种能够让迟麓麟声名狼藉的……我倒是可能考虑看看。” 她说完，微微颔首起身，径自离开。 陆薇薇浑身发冷，许久方才闭了闭眼。 迟南雪回到公司，一眼就看到不远处正在和人讨论着策划案的迟晓晴。 见迟南雪回来了，迟晓晴也三两句话将事情说完了，匆匆跟了上来。 迟南雪忍俊不禁：“你没必要这样急。” “不，是挺急的。”迟晓晴将门关了，这才低声道：“夏沐锋让我帮忙在境外开账户了。” 迟南雪一怔，道：“这件事你之前说过了。” “不是……今天第一次让我帮忙交易，”迟晓晴低声道：“我刚好看了一眼夏沐锋手头的那张交易记录，一个是我，还有一个是……是……” 迟南雪看过去。 “是晏女士，晏女士的名字不太常见，夏沐锋给我的那个表格上面有英文名，我扫了一眼就看到了。”迟晓晴低声道。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母亲身份的？” “是我妈说的啊，之前我妈说过很多次，关于晏女士的事，其实爸也说过。”迟晓晴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我今天看到的时候挺诧异的，想着是不是重名啊。” 迟南雪的手指微微蜷紧。 她知道不太可能。 其实从司明远说出那句话时开始，迟南雪就多少开始留意了。 而现在，迟晓晴的话彻彻底底验证了一切，晏雁很可能一直都是帮唐靖澜传递黑钱出境的工具。 迟南雪微微垂眸，许久方才道：“恩，这件事我会去调查，暂且……这件事不要和其他人说，好吗？” “当然。”迟晓晴微微一怔，立刻点头应了：“你放心姐，我肯定保守秘密。” 迟南雪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劝动晏雁，她却分明知道，晏雁不可能对这一切当真不知情。 倘若真的不知情，晏雁也就不会这样轻而易举地保持这么多年没有身份了。 她以为他们可以两不相干，但是事实上，两不相干其实也很难。 迟南雪没办法对这些视而不见。 “你的事情，我让明远和警方说过了，你放心，即使将来真的追究起来，也定然不会追究到你。”迟南雪平静道。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迟晓晴犹犹豫豫地转了几圈，这才低声道：“那个，还有一件事，想要给姐姐报个喜。” 迟南雪一怔，下意识看过去。 迟晓晴就不好意思地笑道：“是关于我和柏年的，我和柏年说了我的事情，他说他会等我，让我也等等他。” 迟南雪忍不住笑了。 每次说起柏年的事情时，迟晓晴的笑容总会说不出的羞赧甜蜜。 从前迟南雪听说过一句话，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感情就是爱情。 那时候迟南雪其实还没有那么深刻的感受，可是现在她真切地感受到了。 “你啊……”迟南雪轻叹了口气，揉了揉迟晓晴的头，耐心道：“以后这种事情也不要僵着，知道吗？两个人在一起，最担心的就是不能互相坦诚，再艰难的事情两个人能够一起面对的话，也就不是问题了。” 迟南雪认真地点了点头：“姐你放心，我……” 门被人叩响了。 迟南雪看过去，钟清源沉声道：“迟总，是唐先生。” 迟南雪看了迟晓晴一眼，径自用口型示意道：“去里面。” 迟晓晴还没反应过来，唐靖澜就又敲了敲门，显然是没什么好耐心。 第508章 她的语气简直洋洋得意 不能让唐靖澜看到迟晓晴。 倘若唐靖澜真的和夏沐锋有联系，看到自己和迟晓晴走得这么近，想必定然也会规劝夏沐锋小心。 而迟南雪此时最需要的，就是夏家因为太过焦灼，所以被迫露出马脚。 人一旦急了，就很难做到尽善尽美，这一点对谁而言都是一样的。 见迟晓晴仍然没有太大反应，迟南雪蹙起眉头，径自拉开了休息室的门。 迟晓晴这才恍然，紧忙躲了进去。 迟南雪坐了下来，这才扬声道：“进来吧。” 她看起来睡眼惺忪，唐靖澜只是微微一怔，倒是没多想，只笑道：“迟小姐倒是惬意。” 迟南雪轻笑一声：“唐先生也让我有点诧异。” 唐靖澜微微一怔，平静地笑了：“迟小姐是不是觉得，现在这种时候，我应该在警署，而不是在这里。” 迟南雪摇摇头，平静地问道：“唐先生有什么事吗？” “其实我一直在想，像是迟小姐这样的人，什么才会动摇你的根基，”唐靖澜顿了顿，道：“我曾经以为晏雁可以，现在看来……似乎是我误会了，迟小姐真正执念的，想来也只有司少一个人了。” 唐靖澜的语气无比平静，看了迟南雪许久，这才笑了笑道：“这件事，我总归是没说错吧？” 迟南雪抬眼看向唐靖澜，淡淡道：“我不太明白唐先生的意思，您是来和我剖白心思的？” “迟小姐误会了，”唐靖澜轻笑一声：“对我而言，迟小姐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我们有最好的合作基础，而且我们彼此需要。” 迟南雪忍不住垂眸笑了：“唐先生，我知道你是一个商人，在商言商，我并不认为我们有任何合作基础，其实我多少明白唐先生的意思，你需要一个在美国的公司为你输送利益，另外一个在国内的公司成为你洗钱的方式和手段，而我这里刚好符合，”她顿了顿，道：“只可惜，唐先生，你能给我的我全部都不需要，你想要在国内成功转型，大抵是找错人了。” 唐靖澜的面色微微沉了下去，良久方才弯起唇角淡淡笑了：“迟小姐，我们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 “那今天就不多和唐先生多谈了，合作需要双方的意愿和诚意，偏偏这两件我一件都没在唐先生您身上看到。”迟南雪淡淡笑了一声，道：“送客。” 唐靖澜出去时，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紧闭的门，还是站住了：“有句话大概已经老生常谈了，婚姻尚且不稳定，何况是迟小姐和司少现在的感情，不过是订婚，任何风雨都可以将这样的感情轻易地摧毁，我想迟小姐心底应该也明白，和我合作，很多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迟小姐也不希望这公司落入他人之手吧。” 迟南雪神色微沉，淡淡道：“唐先生，我想我应当对你说过，我最讨厌的事情，莫过于有人威胁我促使我做出选择。” 唐靖澜沉默良久，这才淡淡笑了一声，道：“你之所以有恃无恐，无非是因为司少还在你身边罢了，路还很长，我不着急。” 他说完，径自转身出了门。 迟南雪看着唐靖澜下了楼，这才打开了休息室的门。 迟晓晴犹犹豫豫地站在那里，许久方才小声问道：“没事吧他……” “没事，”迟南雪淡淡道：“怎么？” “这种人有点恶心啊，”迟晓晴眉头微蹙，道：“姐你真的没事吗？他是不是想拆散你和司少啊？” 迟南雪没就这个话题说下去，只笑笑道：“你这边工作还适应吗？” 迟晓晴本来就是个单细胞，听迟南雪这样一问，立刻点头应了：“恩，挺好的，员工都很配合，也没有特别麻烦的，比之前在海城还顺手。” “那是因为你能力本身也变强了。”迟南雪莞尔，道：“你和柏年的事情，还是多少压着点，柏年应该也会提醒你，毕竟你人还在夏沐锋身边，让他怀疑你了，我担心你的安全。” 迟晓晴点头眉开眼笑地应了：“我知道，柏年之前还和我说呢，没什么事情的话少见面，但是我们会打视频电话。” 她喜滋滋的模样让迟南雪忍不住摇摇头笑了：“行了，差不多就去吧。” 迟晓晴这才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迟南雪静静在桌前站了一会儿，微微闭上眼。 有那么一句话，唐靖澜说的是对的。 她总是有恃无恐，有恃无恐地相信司明远永远不会离开，所以才这样坚定地认为自己什么都不必怕。 好像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习惯了不管走到哪里身后都有一个他，习惯了不管发生了什么，身后都有司明远在那里接着。 他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可是迟南雪从来不敢深究，倘若真的深究下去，迟南雪有时候也会想，他们真的能够毫不费力地走到白头吗？ 倘若真的出现了什么纠葛什么变数，她还没有没有办法撑下去？ 手机响起时，迟南雪看了一眼便是一怔。 “喂，你好。”迟南雪顿了顿，这才接了起来。 夏沐颜的声音带着三分笑意：“迟小姐，好久不见啊。” 迟南雪微微蹙眉，夏沐颜就又笑了：“迟小姐不记得我了？” “夏小姐，我只是有点意外，夏小姐会这个时候找到我。”迟南雪淡淡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按下录音键。 “我想和你见一面。”夏沐颜的语气很是平静。 “我这段时间比较忙，你有什么事情，不妨在电话中说？” “不太方便吧，万一有心人在录音，这事情说出去也不好听，而且对迟小姐影响应该也挺大的。”夏沐颜的语气带着满满的笑意，道：“迟小姐，你最近是不是没有看过微博？” 迟南雪微微蹙眉，刷新了一下微博搜索页面，神色愈发冷凝，许久方才应下：“可以，什么时候？” “明天下午一点，我在玉鼎山半山樱花园等你。”夏沐颜的语气更加得意了：“这时候不是刚好樱花季，迟小姐没过来瞧瞧？” 迟南雪懒得多想，只点头应下：“明天见。” 第509章 只有这种事与计谋无关 第二天迟南雪醒来时，一眼就看到旁边司明远正蹙着眉头敲键盘。 见迟南雪醒了，司明远方才笑了笑，道：“吵到你了？” 迟南雪的声音带着三分懵懂的倦意，摇摇头：“没有。” “嗓子有点哑，是不是最近冷着了？”司明远微微蹙眉。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一会儿，由着司明远将被子拉上来一些，这才小声哼唧道：“爷爷最近怎么样？” “之前的舆论慢慢散了，爷爷那边情绪稳定多了，也愿意配合治疗了，听说最近情况都挺好的，还一直念叨着你什么时候有空去看看他呢。”司明远含笑道：“我昨天刚带着桓桓去了一趟。” 迟南雪忍不住笑了笑，轻轻拉了一下司明远的手指。 她看向日历，心底忍不住添了三分微妙的意味。 前世的今天……正是司景深离世的那一天。 印象中这一天出奇地冷，司明远带着她一起赶过去的，脸色始终阴沉地厉害。 而现在，她回来了，到底还是将这一切改变了。 这或许就是重生的意义。 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小声道：“之前我说的那个特效药，用上了吧？” “用上了，我让人一直供应着，不会有问题，你放心。”司明远忍不住笑了笑。 迟南雪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带着淡淡的依赖感，司明远唇角微弯，忍不住凑过去轻轻亲了一下迟南雪的唇角。 迟南雪这才翻了个身，小声道：“我有时候总是觉得……” 司明远看过去， “觉得我们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是我还清清楚楚地记得，最初我去天宸地产时，你其实挺不待见我的。”迟南雪想起那段日子就有点想笑。 司明远微微挑眉：“你那时候不是给我下了药就跑了吗？” 迟南雪闷闷地笑了一声：“我当时觉得自己可能是被下迷魂药了，才会做出那种蠢事，后来我不是后悔了吗？”她顿了顿，道：“那时候你应该是觉得我欲擒故纵吧，毕竟做出了那种事，又离开了，怎么想都不太正常，我现在还是觉得在那种情况下我们最后还能在一起简直就是奇迹。” 司明远静静看着迟南雪，唇角微微弯起。 他对那段时间的事情谈不上多么熟悉，却也并不陌生，很多事情都在脑海中一阵阵打转，却偏偏不像是亲身经历过的。 这种感觉是说不出的奇妙，司明远捉过迟南雪的手轻轻亲了一下，道：“现在想来，我们之间能够走到这里的确是不容易。” “所以你失忆了，我也没觉得那么难熬，我最害怕的，其实是将之前的路重新走上一遍，重新建立感情，重新经历你不相信我的阶段，还好……你没有让我等那么久。”迟南雪轻声道，她看向司明远，有点不自在地抿了抿唇：“你知道吗？柏年都和迟晓晴坦诚了，我对他们说，有些事情还是要说出口来，彼此才能知晓心意，对你也是一样。” 司明远微微怔了怔，神色愈发郑重。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低声道：“今天我和唐靖澜见了一面，我这才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其实我们之间，一直我都以为我才是主动的那一方，其实我不是，我所有的安全感都来源于你。” 她的手指微微蜷紧，低声道：“你对我说好，我就会勇往直前地往前走，你若是松开了我的手，我也没有勇气回头。” 司明远的嗓音微微沙哑：“我不可能松开你的手。” “最近你和夏沐颜的舆论也不少。”迟南雪小声道：“我不知道是不是你故意这样做的，可是如果是，你至少要记得和我说。” 司明远眉头微蹙：“我和夏沐颜的舆论？” “恩，”迟南雪随手打开微博看了一眼，将手机丢过去：“你看。” 司明远看了一会儿，有点啼笑皆非：“我之后让人去查一查，这很可能是夏家自己炒作的，之前那块地，有人想要介入合资合作开发，夏家也有这个意向，但是因为资金不足，所以只是略微提及了一下，他们可能是想要用这种舆论影响正常的合作项目。” 迟南雪微微蹙眉，道：“如果真的是这样……” “如果真的是这样，”司明远顿了顿，道：“你今天要去见夏沐颜是吧？” 迟南雪一怔，点点头应了。 “我陪你去。”司明远道。 迟南雪错愕地看过去：“夏沐颜今天找我，很可能不仅是要说你们的舆论，也会说我母亲的事情，我怀疑她想要用这个来威胁我。” 司明远淡淡颔首：“所以呢？我去的话会不方便她威胁你？” 这是什么神奇的逻辑，迟南雪哭笑不得：“我是想说，现在夏沐锋的目的已经暴露了，夏博易也是一样，只有夏沐颜想要装无辜，我们没必要这个时候戳穿她。”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片刻，道：“只有在这种事上，我不喜欢用计谋。” 迟南雪微微怔住。 “倘若想要让夏沐颜觉得自己得逞了，就要纵容舆论的蔓延，甚至要允许夏沐颜一些出格的举动，”司明远的喉结微微动了动，道：“会有人怀疑我们之间的感情，会有人对你咄咄逼人地问问题，我不喜欢这样。” 迟南雪怔怔地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的神色很是平静，眉头微蹙道：“就这样吧，一会儿我和你一起过去。” 司明远起身出去了，钟绍钧这才小声在门口跟着附和：“这种企图必须扼杀在萌芽中！” 迟南雪怔了怔，忍不住笑了。 她忽然就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本小说，具体的内容已经忘记了，只是她清清楚楚地记得里面的帝王在太后劝他不该独宠要规避风头时曾经说过的那段话—— “我喜欢一个人，就不需要对其他人雨露均沾，藏着掖着喜欢的人，甚至找一个替身来防止我爱的人受到伤害，这是无能，也是对喜欢的人的不尊重。我不想委屈她。” 迟南雪看了一会儿手机，忽然就觉得微博上那些甚嚣尘上的舆论也没那么让她烦心了。 第510章 夏沐颜有点被吓住了 见到夏沐颜时，夏沐颜正在花厅里面玩手机，看到迟南雪时，她的唇角添了三分笑意，然而很快，这点微薄的笑意就被掩去了。 “司少……”夏沐颜几乎错愕地起身，看向迟南雪，下意识咬住下唇：“迟小姐，你看我也没想做什么，您将司少带过来干什么？” 她看起来简直是委屈至极泫然欲泣，迟南雪只是平静地笑了笑：“夏小姐误会了，司少只是……” “我只是习惯陪她了，你们聊。”司明远自然地颔首，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在旁边找了个舒服的椅子坐下了。 迟南雪微微挑眉，眼底尽数都是笑意，在明显手足无措的夏沐颜对面坐了，这才问道：“夏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是……”夏沐颜抿抿唇，低声道：“我想问问迟小姐，霍熙表现地还好吧？他最近没怎么和我联系……” “如果你要问的是霍先生，那么可能问司少更好一些，我最近没怎么去天宸地产。”迟南雪无奈地笑了。 司明远倒是也懒得多言，只道：“还不错，法务部就是常规动作，近期没什么需要特别做的。” “哦，那就好。”夏沐颜甜甜地笑了：“我挺担心我找到的人给司少添麻烦的。” “天宸地产面试过的人，不会有这种问题，即使有，也是hr的责任，我不会因为霍先生是夏小姐推荐的就给任何特殊优待，这一点请你放心。”司明远淡淡道。 夏沐颜本想说一句俏皮话，闻言就怔住了，脸也腾地红了，嗫嚅道：“不好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问一下而已。” 迟南雪垂眸掩去笑意。 良久，夏沐颜方才找到个机会，凑近了一点，看向迟南雪的眼神是说不出的不悦，道：“迟小姐，我知道你肯定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迟南雪微微诧异地看过去。 “你……”夏沐颜咬牙：“微博啊，我不是让你看过了吗？” “哦，你是说那个。”迟南雪的语气轻描淡写，轻轻笑了笑，道：“那种微博，每天都会产出很多个，我已经习惯了。” “你明知道那些都……”夏沐颜咬牙，她想了想，低声道：“如果你真的像是你表现地这样平静，如果你真的那么笃定，你就不会让司少过来了。” 迟南雪有点想笑，却又忍住了，还没开口司明远就看了过来：“南雪的确是没有打算让我过来，是我要跟过来的，”他将手中的页面转过来，神色是说不出的凛然：“这是谁做的？” “这……”夏沐颜有点被吓住了，犹豫了一下小声道：“不是我，我也不知道这是谁做的，但是那天我们不是一起出去了吗？可能是有心人觉得有点说法，就这样放出来了，司少您这是……不喜欢看到这种是吗？” “这个记者一会儿就过来。”司明远平静道：“夏沐颜，没有人编排过我的绯闻，这是第一次。” 他轻轻敲了敲屏幕，脸色凝重地吓人：“我让记者过来对个证。” 夏沐颜的手微微蜷紧。 的确……从来没有人敢自作主张编造司明远的绯闻，司明远素来是厌恶这些的。 而现在，自己算是撞在枪口上了吗？ 夏沐颜抿了抿唇角，脸色有点说不出的尴尬，许久方才小声道：“那个……” 司明远抬手看了一眼时间，看向迟南雪，迟南雪就了然地笑笑：“约在这里了？” “夏小姐作为另外一个主角，自然是有知情权。”司明远平静道：“差不多还有十分钟就到了。” “恩，”迟南雪含笑看向夏沐颜：“夏小姐也不必担心，这次过后，想来他们也不会再做出这种事情了。” 夏沐颜哪里会担心？ 她的脸色无比苍白，简直是比任何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等记者来了，面对司明远和迟南雪，她怎么可能不把自己供出来？ 想到这里，夏沐颜就忍不住起了身：“那个，我一会儿还有点事情，今天可能要先回去了。” “来了。”司明远放下手机，抬眼看向不远处匆匆进门的小记者。 那记者显然年轻得很，一进门看到面前的三个人，顿时就有点战战兢兢的，这明显是修罗场啊…… “梁记是吧？这边请。”侍应生客客气气地走过去迎。 梁记没了法子，只好慢慢走了过来，讪讪地笑了笑，这才小心翼翼地坐下了。 “这……”夏沐颜迟疑着向后缩了缩。 梁记却已经开口了：“这些事情都是夏小姐之前交代的，对不起司少，我是真的不知道是这样的情况，”她本就是个聪明人，现在看着迟南雪和司明远这样自然地坐在一起，顿时就什么都明白了，低声道：“如果不是夏小姐信誓旦旦地对我说，您们真的在一起了，打死我都不可能写出这种文章来，对不起司少，我真的不该写这种文章，我给您澄清，您说什么都成。” 司明远似笑非笑地看向夏沐颜。 夏沐颜的脸色愈发苍白：“你胡说八道什么啊？我……我什么时候说我们在一起了？你还是记者呢，说话不用负责任的吗？！” “您那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这样吗？”梁记低声道，她将手机摸出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摁住了：“夏小姐，聊天记录我这里都有呢，您可别赖账。” 夏沐颜闭了闭眼，嘴唇几乎被咬出血来。 许久，夏沐颜方才道：“这件事真的不是我，司少，”辩解显得尤为苍白，她顿了顿，道：“媒体素来有捕风捉影的能力，那些照片之前就放在我家，我也不知道是我爸还是我哥放出去的，我……我的确是想要顺水推舟，但是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您那照片，谁能看出来是借位啊？”梁记委屈地说了下去：“我第一眼看都以为是亲上了，这种照片放出去肯定是这种结果啊。” 夏沐颜咬紧牙关，看向迟南雪。 迟南雪面色如常，静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第511章 这些话是如此苍白无力 迟南雪是真的很想笑了。 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迟南雪怎么可能不知道夏沐颜的心思？ 倘若能够巧合到一定程度，或许自己就会看到那些照片，然后倘若自己不去找司明远询问，这件事就会成为梗在心底的一根刺，更何况，夏沐颜主动找到了自己。 她其实也算是了解自己了。 夏沐颜知道，迟南雪不是一个会太主动的性格，很可能这种事情发生了，她也不会去找司明远求证，一来二去，也许走着走着也就散了。 可是夏沐颜无论如何都没能想到，司明远竟然会主动跟上来。 司明远静静看了夏沐颜片刻，眼底眉心的厌恶让夏沐颜近乎暗自心惊。 良久，夏沐颜方才低声道：“司少，您别这样看着我，我……” 司明远淡漠道：“我最讨厌这样的手段。” “之前迟小姐给你下药的时候，司少您也没这样啊，我承认这件事是我做错了，但是就算是我做错了，我也只是因为太喜欢你了……”夏沐颜哑声道。 “前一个这样说的人，现在已经死在狱中了。”司明远冷淡道：“还有，你有什么资格和南雪比？” 他蹙眉看向夏沐颜，脸色是说不出的嫌厌。 夏沐颜几乎瞬间僵在了那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有什么资格和南雪比…… 只这一句话就已经足够了。 是啊，在司明远心中，谁也没有办法和南雪比，迟南雪做了什么都是可以被原谅的，迟南雪做了什么决定都是正确的。 她可以拥有他那里所有的特权，不管发生了什么，司明远都不会说迟南雪是错的。 她凭什么…… 夏沐颜沉默良久，这才看向司明远，一字一顿咬牙道：“你根本就不知道她曾经给你惹了多少麻烦，以后又会给你带来多少麻烦，你如果和我在一起，这些事情全都不会有……” 这些话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夏沐颜看着司明远无动于衷的神情，忽然就有点想哭。 良久，她方才闭了闭眼，虚虚地攥了攥手指，低声道：“可是你就是不喜欢我。” 他就是不喜欢她，没有任何办法。 夏沐颜匆匆冲出去时，迟南雪看到了她眼底的泪光。 迟南雪什么都没说，只是下意识看了司明远一眼。 司明远微微挑眉，道：“这种情况你还觉得我不该过来？” 迟南雪一怔，无奈道：“我没有这样说，我只是自己也可以处理。” “面对夏沐颜这样的人，她需要知道我的态度。”司明远平静道。 迟南雪垂眸笑了笑，下意识拉住了司明远的手。 “之前桓桓说想我们了。”司明远顿了顿，道：“刚好时间还早，要不要去外公那边一趟？” “好啊。”迟南雪笑了，点头应下。 …… 迟南雪和司明远到晏嘉行家里时，一眼就看到了正在院中画画的迟济桓。 迟济桓的样子很认真，一笔一划地勾勒着，见司明远和迟南雪来了，小家伙也没太多反应，只是闷闷地垂下头去。 迟南雪多了解迟济桓啊，一眼就看得出来，小家伙这是生气了。 许是因为一直都和迟南雪相依为命的缘故，迟济桓其实不太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 他学会了用沉默表示抗拒，用沉默表示不满，却是很体谅迟南雪的心情，鲜少会直截了当地发脾气。 殊不知这样的他，让迟南雪说不出的心疼。 迟南雪轻叹了口气，道：“桓桓。” “我以为妈妈不要我了。”迟济桓小声道。 迟南雪心头微妙地一痛，道：“怎么可能？妈妈不是说了最近有些事情，所以让你在曾外公这边住一段时间吗？住的不开心？” “曾外公很好，但是我想爸爸妈妈。”迟济桓犹豫良久，这才小声道。 司明远微微蹙眉，将迟济桓径自抱了起来：“想爸爸了？” “恩。”迟济桓用力地点了点头。 “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司明远就觉得自己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小家伙一点点占据了，像是小猫爪子似的，轻轻挠着。 迟济桓犹豫了一下，还没开口，晏嘉行就叹了口气说话了：“我也和桓桓说，让他给你们打个电话过去，但是桓桓说什么都不肯，他说怕耽误你们做事。” 司明远看了迟济桓一眼，眼底有点诧异。 对于这孩子的性情，其实更多时候他是通过旁人了解的。 可是这一刻，司明远是真真切切地怔住了。 这也太懂事了，简直懂事地让人心疼。 迟南雪何尝不知道这性子是怎么来的？ 她轻轻摸了摸迟济桓的头，刚想开口说最近的事情，司明远便开口了：“桓桓，如果遇到危险，你知道该怎么应对吗？” 晏嘉行似乎想要开口，犹豫了一下还是顿住了。 “桓桓知道，我学过反恐的。”迟济桓认真道。 “那以后你就和爸爸一起。”司明远沉声道：“你是个男孩子，从前你不是还和我说过，以后要保护妈妈吗？” 迟济桓用力点点头。 “恩，你还小，保护妈妈的事情日后再说，至于现在，待在我身边你怕不怕？”司明远看向迟济桓，沉声问道。 迟济桓笑着摇摇头，用力抱住了司明远的脖子，笑眯眯地亲了司明远一口：“有爸爸我什么都不怕！” 他的声音还带着点童真的模样，奶声奶气的，好听的很。 司明远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心说这母子两个是怎么做到都这么讨人喜欢的？ “行，那外公，桓桓我就先接走，你放心。保安系统我们这边也是齐全的。”司明远沉声道。 晏嘉行的喉结微微滚动，还是点头应下了：“小雪，外公问你点事情。” 迟南雪一怔，点头应了。 “那些媒体上面，我看新闻也撤了，是吧……”晏嘉行见迟南雪独自过来了，这才低声道。 迟南雪微微颔首：“恩，对，外公也看到了？” “桓桓看到了，那孩子心事重，你……” 他话音未落，就见不远处晏雁正随着管家走了进来，见司明远也在，顿时脚步就顿住了。 第512章 她从不在意他人的感受 晏嘉行的眉头微微蹙起。 隔着玻璃，晏嘉行依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其实不怎么想要看到晏雁，看到晏雁，仿佛就看到了晏雁任性妄为的那些年，看到了迟南雪一个人吃过的苦，看到了那些无能为力的日子。 可是那毕竟是他的女儿。 迟南雪也是微微一怔，晏雁之前瘦削得厉害，这段时间倒是养回来一些了，而现在站在那里，她显得相当局促，管家似乎是说了什么，晏雁就侧头看了过来。 晏嘉行面色微沉，道：“这时候倒是知道一趟一趟地跑了。” “母亲最近来了很多次？”迟南雪有点诧异。 “这几周没来，之前总是过来。”晏嘉行蹙眉，道：“我听说之前你母亲……出了点事情？” 迟南雪有点诧异，顿时就知道晏嘉行其实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淡然自若。 她顿了顿，道：“现在倒是安然无恙了。” 晏嘉行冷哼一声，道：“她也该吃点苦头了。” 话虽然这样说，晏嘉行还是自然地走了过去。 晏雁显得更加局促了，轻咳一声开口道：“爸。” “有事？”晏嘉行的脸色不太好看，微微蹙眉问道。 晏雁显然是有点尴尬，轻咳一声道：“没什么事，最近一直都挺忙的，也有很多事情缠着，没来得及见父亲一面。最近我可能又要出国了，就想着临走时候过来看看。” 她的语气温温和和的，晏嘉行倒是也没说什么，只淡淡颔首道：“坐吧。” 晏雁打对面坐下了，看向不远处陪着迟济桓的迟南雪和司明远，神色愈发温柔了几分，低声道：“我知道父亲一直怪我，怪我当时太任性，就那样一走了之了，其实这么多年，我心底这道坎也没走过去。我总是担心，陆薇薇进门以后，会不会对南雪不好，南雪跟他们在一起，会不会家都不像是家了，现在看到南雪和司少这样，我才觉得是真的放心了。” 晏嘉行眉头始终蹙着，许久方才道：“那么你做了什么？” 晏雁微微一怔。 “南雪是一个人长大的，迟麓麟对她没有尽到父亲应尽的责任，而你也一样，”晏嘉行叹了口气，道：“现在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南雪的情况也好了，我其实不太想和你说过去的事情，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那些事情你都没有做，不代表你就可以如释重负了。晏雁，你在我身边待了二十年，我从来都没有教过你这样不负责任。” 晏雁的脸色愈发苍白，下意识咬住下唇。 晏嘉行顿了顿，这才沉声道：“以后你就过你自己的日子吧，其他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你总不能让南雪时隔多年，现在还要为你的行为买单。” 晏雁闭了闭眼，手指微微蜷紧，相当艰难地开口：“父亲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什么？”晏嘉行有点诧异。 晏雁一怔，顿时意识到应该是自己想多了，连忙尴尬地轻咳一声道：“没什么，没什么。” 她很快别开脸去，见管家过来问晚餐的事情了，就匆匆起身道：“我先回去了。” 她抓住手包的手指都微微泛白，脸色也难看地厉害。 晏嘉行微微蹙眉，刚想开口，就见司明远将晏雁径自拦住了：“我们聊聊。” “明远。”迟南雪下意识开口。 晏雁的眼神像是受惊了似的，小心翼翼地看过来。 司明远沉声道：“有空吗？” 晏雁下意识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低声道：“我一会儿的飞机。” “所以有空吗？”司明远蹙眉。 不知道为什么，在司明远面前，晏雁莫名地没有拒绝，只低声应了：“恩，好。” 司明远这才淡淡颔首：“那好，这边。” 晏雁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迟济桓已经有点倦了，迟南雪看着小家伙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忍不住笑了笑，这才在晏嘉行旁边坐下，轻声道：“桓桓在这里这些时间，挺叨扰外公的吧？” “这孩子懂事得很。”晏嘉行摇摇头，道：“哪里像是平常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常这年龄的小男孩都皮的要命。” 迟南雪无奈地叹了口气：“之前在美国那阵子外公也知道，桓桓他……从小就习惯了，那时候我忙得很，美国那边的公司事情也多，桓桓从小就知道不打扰我，就这样长大了，很多习惯也就潜移默化地养成了。” 晏嘉行没有说下去，只是看向不远处的司明远：“晏雁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迟南雪一怔，只好装傻道：“我不知道，有这回事吗？” “你说呢？”晏嘉行蹙眉：“虽然走了这么多年了，毕竟也是我女儿，她这个时候火急火燎地过来，就是为了要出国？倘若只是为了要出国，她怎么可能是这个表情。” 迟南雪微微垂眸：“可能是有什么急事。” 晏嘉行看了迟南雪一眼，只淡淡颔首道：“明远和她谈谈也好，晏雁也是，从小被我娇宠地厉害，很多道理也没和她说清楚，现在看来，是我当时教错了。” 迟南雪有点诧异地看向晏嘉行，就见晏嘉行微微垂下眼去，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是说不出的无奈。 迟南雪忽然就想起了以前有很多次，晏嘉行其实不太愿意提起晏雁，晏雁的出走让晏嘉行几乎伤透了心，他素来不是个喜欢坦诚心事的人，可是迟南雪知道，晏嘉行始终将晏雁的出走归咎于自己当年太过娇惯她。 太娇惯，以至于就不会考虑他人了。 迟南雪刚想开口，就见不远处晏雁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整个人几乎瑟缩了起来，她看向不远处，语气满满的都是难以置信：“你报警了？” 迟南雪微微一怔，下意识走了过去。 “你怎么能……”晏雁的眼底满是泪水，她看向司明远，又看向旁边的迟南雪，良久方才哑声道：“也是，也是，司少您是司军长的孙子，这样也无可厚非，是我误会了。”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微微抿紧唇。 第513章 别怪司少 警方来的时候，甚至还和司明远打了个招呼。 不远处的迟济桓也被吵醒了，呆呆地看过来，显然也有点诧异。 迟南雪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下意识看向司明远的背影。 他的背影无比挺拔，和往时无二，迟南雪咬住下唇，第一次尝到了唇齿指尖的咸腥味。 晏雁被警方带走时显得很安静，她最近本就瘦削地厉害，现在看起来更是脆弱无比。 迟南雪始终没有开口，直到晏雁被带走时回头看了那么一眼，晏雁的嘴唇翕合，低声道：“抱歉啊南雪，妈妈没陪你长大，以后估计也没办法陪你了。别怪司少，我识人不明，这也是我应得的。” 迟南雪的手指猛地蜷紧。 良久，迟南雪方才找回了开口的力气。 她看向司明远，许久方才道：“是你吗？” “你觉得是我吗？”司明远负着手，眉头微微蹙起。 晏嘉行显然也是震惊非常，他在原地转了几圈，就觉得伤腿又在隐隐作痛，只好开口道：“南雪，事情确认前，你先别……” “你说不是，我信你。”迟南雪闭了闭眼，道：“更何况……母亲既然做了那种事，其实心底应该早就有准备的，只是在出走前被人察觉了罢了。” 她自己说着这些，嗓音都有点干涸。 良久，迟南雪方才对迟济桓伸出手：“走吧，先回家。” 迟济桓犹豫了一下，本想对司明远伸手等一个抱抱，想了想还是跟着迟南雪走了。 司明远眉头微蹙，伸出的手扑了个空，在空中虚虚地握了个拳。 迟南雪将迟济桓抱紧了，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直到回到家，见迟南雪魂不守舍地差点在楼梯上绊了一跤，司明远终于忍不下去了，他一伸手将迟南雪带进了怀里，沉声道：“你根本就不相信我。” 迟南雪闭了闭眼，低声道：“我了解我母亲，她如果能在这个时候过来，一定是做好了保密工作的，她……这种事情被骗的人，往往都是毫不知情的，她也只是信错了人。” “我不可能主动帮助她隐瞒罪行，但是我也不可能举报，你对我连这点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吗？”司明远的语气带着三分沉怒。 迟南雪怔怔地看过去，她看向司明远，又在司明远的眼底看到了空洞茫然的自己。 良久，她方才低声道：“抱歉，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有点混乱。” 司明远沉默半晌，这才松开了迟南雪的手，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母亲的行踪是被谁发现的，我都可以去查，你先回去休息。” “恩。”迟南雪低声应了，苦笑道：“我其实是知道的，抓住了我母亲，接下来关于唐靖澜的事情也会容易很多。” “未必。”司明远蹙眉道：“也可能你母亲根本就是唐靖澜甩出来挡枪的，在他们那个世界里谈不上什么仁义，更何况，我并不觉得唐靖澜有那么喜欢你母亲。” 迟南雪出了一会儿神，这才小声应了：“我现在可能没办法思考那么多了……” 司明远叹了口气，在她的脸上轻轻亲了一下，这才道：“去休息，听话。” 迟南雪默然转身。 司明远静静看了迟南雪的背影许久，这才坐回了沙发上。 事实上，直到这一刻，司明远都没有想过接下来他们之间会出现那么大的危机。 …… 这一夜，迟南雪几乎是一夜未眠。 她旁边的人始终没有回来，隐隐约约的，迟南雪能够听到楼下司明远一直在打电话。 她在这样的声音中断断续续地睡了一会儿，又挣扎着醒来。 她其实还记得很多事，记得最后那一刻晏雁的眼神。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迟南雪其实也想不通，自己对晏雁还有多少感情。 她知道这个女人可怜，也知道自己童年的阴影大多可以归咎在自己母亲身上。 倘若真的爱自己，就不可能将自己那样丢在那个家里。 第二天一大早，迟南雪就觉得整个人身上都沉得厉害，她懒怠起床，就躺在床上刷了一下微博。 只是一夜的时间，微博上仿佛就变了天—— “司少大义灭亲举报迟南雪生母” “司少大公无私实名举报……” “豪门内乱，司明远和迟南雪的爱恨纠葛又将何去何从？” “没有永远爱你的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司少与迟南雪的过往与今日” 迟南雪微微怔了怔，手指已经不受控制地点开了第一条。 然而她还没有来得及细看，手机就响了起来。 迟南雪看了一眼，那点困顿的睡意顿时消散了。 “爷爷。”她拿起手机，沉声应了。 “南雪，新闻我看到了，你那边情况怎么样？”司景深声线微沉。 “我这边……没什么事，我还在家里。”迟南雪轻声道。 “和明远在一起？”司景深蹙眉问道。 迟南雪一怔，道：“我也不知道，昨晚明远好像很忙，”她一五一十地说着：“我现在去看看。” “不必了。”司景深顿了顿，这才问道：“媒体上面的事情是真的吗？你的生母……涉嫌洗钱？” 迟南雪的喉间微微一哽，还没答话，彼端司景深的声音就又传了过来：“现在什么情况，已经被逮捕了？听说是在老晏那边被捕的，是吗？” 他的语气分明是平静的询问，可是迟南雪只觉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将手机慢慢攥紧了，这才低声道：“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爷爷是看到新闻了？” 司景深难得顿了顿，这才道：“有些话说出来，南雪你心底可能也会不舒服，但是……之前司家也遇到过难处，针对司家的是诽谤是谣传，我也想知道，南雪，这件事是诽谤和谣传吗？” 迟南雪沉默半晌，道：“我也不太清楚，我和我的生母，其实有段时间没联系了。” “那就别联系了。”司景深沉声道。 迟南雪一怔。 “你是不是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司景深顿了顿，问道。 第514章 毕竟是夫妻一场 迟南雪静静坐直了一点，道：“我不太知道爷爷说的是什么情况，您说。” “我说的是关于天宸地产的，”司景深道：“最近房地产市场不景气，天宸地产又是上市公司，这些舆论对天宸地产的影响很严重，之前我的事情就是一次，现在你毕竟已经和明远订婚了，你那边的舆论和谣传，其实多少也是会影响明远的。南雪，你是个好孩子，你生母那边的情况我也听说过，你们很多年没有联系了，想来也没什么感情，这件事我也只是听听你的意见，如果你那边没有问题，那就好做多了，明远也不至于那么为难。” 司景深的语气不疾不徐，迟南雪安静地听了一会儿，这才道：“爷爷放心，”她的嗓音微微有点沙哑：“我和我母亲……的确是很多年没有联络了，这次的事情倘若是真的，我也绝对不会掩护她分毫。” 司景深这才松了口气，闲话了一会儿家常，这才道：“行了，你这边没问题，爷爷也就放心了。” 迟南雪安静地垂眸。 司景深又笑着叮嘱了几句，这才将电话放下了。 迟南雪尽皆笑着应了，良久方才慢慢起身下了楼去。 迟济桓正乖乖吃着早餐，奶黄包带着小小的兔子耳朵，迟济桓吃的很认真。 见迟南雪下来了，迟济桓就笑眯眯地开口了：“爸爸说一会儿就回来。” 迟南雪一怔，点头应下。 迟济桓高高兴兴地将小老虎的奶黄包递过来：“妈妈吃这个，爸爸说这个像妈妈。” 迟南雪有点想笑，唇角微弯将奶黄包接了，这才道：“爸爸说了去哪里了吗？” “没有。”迟济桓摇摇头，小声道：“我还以为爸爸要带我一起去呢。” 迟南雪一怔，这才想起昨天司明远的许诺。 她忍俊不禁地摸了摸迟济桓的头，道：“爸爸最近也很忙，桓桓要听话。” “桓桓一直都很听话。”迟济桓乖巧地应了，想了想方才道：“妈妈今天要去公司吗？” “应该要去，怎么了？”迟南雪一怔。 “爸爸说让妈妈先别去的，说是有人堵着妈妈。”迟济桓道。 迟南雪有点诧异，转念一想便也就了然了。 司明远怎么可能没看到那些新闻？ 她刚想开口，手机就响了起来。 司明远三个字赫然出现在眼前，迟南雪笑笑，径自接了起来：“明远。” “起床了？”司明远问道。 “恩，刚起来，在吃早餐呢，你一会儿回来吗？”迟南雪道。 “本来是能赶回去的，但是公司这边刚好有些事情耽搁了，你一会儿有事要去公司吗？”司明远顿了顿，问道。 迟南雪低声道：“应该是要过去的，最近云鼎那边事情比较多，而且也要准备几个竞标方案。” 司明远微微蹙眉，良久方才道：“最近情况不太好，舆论没有控制住，反而还升腾起来了，你现在出去，难免会被人针对。” 迟南雪忍不住笑了，司明远难得如此坦诚，倒是让迟南雪微微怔了怔，道：“没事的，我应付得来。” “你看到新闻了？”司明远蹙眉。 “恩。”迟南雪将手机握紧了一点，道：“新闻上的事情，不都是这样吗？怎么哗众取宠怎么来，我没有那么在意。” “如果有人问起你，你可以让他们直接来找我。”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就又笑了，心底暖意融融：“好。” “心情好点了吧？”司明远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迟南雪点点头：“你放心，我自我调节能力很强的，”她顿了顿，问道：“还有……天宸地产那边的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倒是有一件，霍熙说要向你请教，不过你那边忙的话，晚上再过来一趟也来得及。”司明远笑笑。 迟南雪应下：“那我晚上过来。” “恩，都靠你了。”他的声音很低沉，仿佛响在迟南雪的耳畔。 迟南雪觉得耳朵都跟着酥酥麻麻的，下意识弯起唇角。 …… 迟南雪到云鼎时，果然迟麓麟已经在了。 让迟南雪诧异的是，陆薇薇居然也在，陆薇薇就站在迟麓麟面前，迟麓麟走一步她就跟一步，也不做什么，就是像是贴身保镖一样跟着，却也闹得迟麓麟烦不胜烦。 “你有病吧？”迟麓麟耐着性子和人说完话，这才咬牙切齿地转向了陆薇薇。 陆薇薇垂眸笑了笑：“我没病，我就跟着你，有什么问题吗？您不是想我离婚吗？您可别忘了，您如果是离了婚，你手头的股份就有些要给我了，到时候我跟来这里就更加理直气壮了，你烦我都不成。” 迟麓麟咬紧牙关，觉得自己简直是招惹了一个无赖疯子。 见迟南雪来了，迟麓麟这才觉得心情好了些，看向迟南雪佯作关心道：“南雪，我听说……你那边情况不太好，需要帮忙吗？” “什么情况不太好？”迟南雪平静地看过去。 迟麓麟见迟南雪神色如常，不禁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消息。 他蹙蹙眉道：“关于晏雁的事情，不是司少大义灭亲将晏雁举报了吗？你母亲那样的性子，想来肯定也受不得屈，这事情是真是假啊？” 迟南雪看向迟麓麟，眉头微蹙道：“父亲倒是热衷得很。” 迟麓麟尴尬地轻咳一声：“毕竟是夫妻一场……” “你和我也是夫妻一场，恨我恨得像是什么一样。”陆薇薇嘲弄地笑了。 “你和晏雁能一样吗？！”迟麓麟不悦道。 “是啊，先后之差，我倒是觉得我比晏雁幸福多了，要什么朱砂痣白月光啊，好歹我还能从你手中拿到一点钱，你看晏雁她拿到什么了？”陆薇薇轻笑道。 迟麓麟简直想将人从办公室里面推出去，可是想到迟南雪现在的状态，他心底就有种诡异的快感—— “南雪，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说，啊，毕竟那是晏雁，你是我女儿，我之前就说过，像是司少那种人，随时都可能不和你一条心，但是家人不一样……” 第515章 他们这是在内斗？ 迟南雪只觉得无比讽刺和滑稽。 她看向迟麓麟，良久方才垂眸笑了：“父亲可能是误会了，我和司少很好，从来都没有任何问题，至于母亲……母亲的事情和我没有太多关联，警方那边也没有联系我，我其实不太清楚母亲那边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这才让警方带走了。” “我听说，人是在老爷子那边带走的啊，你当时也在场吧？”陆薇薇眼珠转了转，开口道。 迟南雪淡淡道：“的确是在场，怎么？” “那你还说不知情啊？”陆薇薇掩唇笑道：“迟小姐还真是个人物。之前我都没发现呢，现在我倒是发现了，敢情报道的是有问题，迟小姐这是和司少一起大义灭亲啊。” 陆薇薇这一番话说出去，迟麓麟简直想要鼓个掌。 他终于发现自己当年为什么喜欢陆薇薇了，这张嘴还真是厉害得很。 陆薇薇轻咳一声，像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似的，下意识看了迟麓麟一眼。 迟麓麟难掩唇边的笑意，道：“好了，既然南雪觉得没事，那就太好了，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担心你受影响，你和司少没受影响，我也就放心了。” 迟南雪平静地颔首道：“父亲该不会是忘了吧，母亲这么多年和我都没有任何联络，换言之，我成年以后，不过见过母亲寥寥几面，或许还不敌父亲呢。” 迟麓麟心底算盘落空，忍不住在心底开始盘算，这迟南雪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她真的完全不在意晏雁的死活吗？ 之前晏雁被绑架时，倒是也没看出来迟南雪有多么焦灼，仿佛最后司明远不过是一顺手将人给救了。 可若是说迟南雪根本就是个冷情冷性的，迟麓麟又觉得不对劲。 迟麓麟心底犯着嘀咕，彼端陆薇薇已经笑着开口了：“我们迟小姐是做大事的人，怎么可能为了晏女士如何呢。” 迟南雪懒怠听这些阿谀奉承不知真伪的话，只平静道：“陆女士今天来做什么？” “哦，”陆薇薇一怔，心说这自然不能说真话，于是她顿了顿，尴尬地笑道：“我过来和老爷说点事情，是吧老爷？” “是个屁！”迟麓麟看向陆薇薇，蹙眉道：“你自己来做什么的你自己不知道？” 陆薇薇的神色尴尬万分，抿了抿唇不自然地说道：“我来……” “南雪，你其实心底也明白，如果这种事情多了，以后这云鼎成什么了？菜市场吗？”迟麓麟见陆薇薇讷讷地说不出话来，立刻看向迟南雪道：“我也不多说什么，陆薇薇这种情况，你想想应该怎么办。” 迟南雪有点想笑。 这两人从前多么一致对外啊，现在可好，两个人自己都能争执成这样。 她平静地颔首道：“陆女士，你在云鼎没有任何职位，你每天待在这里，的确是不太方便。” 陆薇薇的脸色白了白，低声道：“我也不是……” “以前的事情我就不说了，但是妨碍我们公司的正常运营，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迟南雪平静道。 陆薇薇沉默片刻，这才认真道：“迟总，”她眼珠转了转，这才看向迟南雪道：“其实迟总，我也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我为什么在这里，我想迟总比我还了解，如果不是因为老爷欺人太甚，我也不至于被逼到这个地步。话说回来，其实老爷您在公司也没有做过什么事吧？您在公司这么久，我倒是没见过您做半点实事，我多少也算是这公司的小股东，之前我稍微纠集了一下，看来公司上下对您有意见的人也不少啊。” 陆薇薇的一番话，让迟麓麟的脸色登时变了。 他看了陆薇薇良久，这才咬牙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老爷还不明白吗？”陆薇薇垂眸笑了一声：“其实也挺简单的，这样说吧，我觉得您不配这个位置。” 迟南雪似笑非笑地弯起唇角。 她看向迟麓麟，迟麓麟的脸色果然铁青。 他死死盯着陆薇薇，直到陆薇薇已经将手包里面的东西往外拿了，这才蹙眉将人喝止住了：“够了！” 陆薇薇垂眸笑了，脸上的神色有点肆意。 迟麓麟咬咬牙，这才勉强开口道：“薇薇，我知道你是在和我怄气，你别这样，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行吗？回去我们说。” “晚了，”迟南雪看了一眼屏幕，道：“召开董事大会的事情，陆女士已经提交了。” 迟麓麟的脸色登时一片煞白。 他死死盯着陆薇薇，良久方才咬牙道：“我看你是想让我死。” “你应该知道，我从年轻开始跟着你，我什么都给你了，我这么大年纪还愿意为你生儿子，我是想好好和你过日子的，你呢？！你回报给我的是什么？你自己心底清楚。”陆薇薇低声道。 迟麓麟闭了闭眼，许久方才低咒了一声，径自出了门去。 迟南雪知道，他定然是去找应对的方法了。 陆薇薇则是微微垂眸，良久方才哑声道：“迟总。” 迟南雪径自看过去，神色有说不出的意味。 “我本以为……”陆薇薇的嘴唇都有点哆嗦，道：“我本以为我不至于走到这一步的。” “我以为老爷会向后退一步，我跟着他半辈子了，我以为我足够了解他，可是看来是我错了。”陆薇薇哑声笑了：“也罢了。” “你手中的股份不多。”迟南雪微微蹙眉：“但是现在你已经纠集了能够召开股东大会的股份数额。” “迟小姐应该也明白，我之所以能够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其实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你，”陆薇薇低声道：“我知道有些话您不方便说，有些事情您不方便做，其实没关系，我可以帮忙的，我什么都可以。” 迟南雪微微蹙眉，倒是不太敢相信陆薇薇的话。 陆薇薇却只是向后退了半步，又半步：“到了最后，您就知道了，我想要的东西也很简单，我相信迟小姐不会亏待我。” 第516章 我知道我不会信错人 陆薇薇的脸上写满了说不出的无奈，她离开时，整个人都有点踉跄。 迟南雪静静看着她的背影，良久方才垂眸笑了一声。 陆薇薇和迟麓麟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老实说，迟南雪是没有想到的。 而现在看到这一切，迟南雪却也并不意外。 这委实是太寻常了，他们毕竟都是自私的人。 钟绍钧进来时，迟南雪正静静坐在电脑前打着字，见钟绍钧进来了，就将手头的事情收了收，问道：“怎么？” “是关于那些媒体的事情，司少问您有没有人给您打电话过来？”钟绍钧问道。 迟南雪一怔，看向自己安静到诡异的手机，摇头道：“没有。” “那就好，这次司少和那些媒体都交代过了，他们应该是没有胆子继续骚扰小姐了。”钟绍钧这才安心道。 迟南雪看向钟绍钧，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谈不上。”钟绍钧道：“司少那边通过主流媒体澄清了，如果按照我的想法，迟小姐您也澄清一下往往是更好的，毕竟事情与您有关，但是司少不希望如此，司少想要保护您。” 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道：“其他事情另提，这次不行，这次一旦我保持沉默，我担心那些流言蜚语会被当做真的。” 钟绍钧微微一怔，便是笑了：“小姐能信任司少，真是太好了。” 迟南雪听得一怔：“什么意思？” “司少虽然不说，其实心底特别担心小姐您不相信他。”钟绍钧道：“更何况现在舆论甚嚣尘上，说什么的都有，还有人说这次的事情，司家成为了最大的受益者，因为大义灭亲，所以之前司家涉嫌内定招投标的事情也都洗白了。您是了解司少的，司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迟南雪微微一怔，倒是没有想到现在舆论已经朝着这个导向去了。 “唐靖澜呢？” “已经被限制出境了。”钟绍钧道。 迟南雪沉默半晌，问道：“这件事司少参与了吗？” 钟绍钧没多想，径自道：“司少憎恶唐靖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晏雁这件事出了，对唐靖澜不可能一点影响都没有，这次之所以限制唐靖澜出境，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之前虽然晏雁举报了唐靖澜，但是那都是小事，这次的才真的是大事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迟南雪微微蹙眉，良久方才开口道：“是吗？” “对啊，那肯定……”钟绍钧说到一半，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尴尬地停住了。 迟南雪微微垂眸，什么都没说。 良久，迟南雪方才道：“你放心，我没有怀疑明远是故意的，”她顿了顿，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样：“从来都没有。” 钟绍钧的嗓音有点沙哑，道：“迟小姐……” “没什么事情的话，我还有些事。”迟南雪淡然自若地开口道：“关于陆薇薇说的股东大会，也需要做一些准备。” 钟绍钧何尝听不出这是逐客令？ 他犹豫了一下，这才点头应了：“那我去外面，小姐有什么事情随时找我。” 迟南雪颔首应了。 这一天的时间过得极快，中间手机响过几次，显然都是一些没被屏蔽的媒体。 迟南雪耐着性子一个一个屏蔽了，这才觉得世界清静了一点。 最近云鼎本就是多事之秋，迟南雪处理了一整天的事情，出去时就见迟麓麟正在门口站着，神色有点微妙地看过来：“你这一天都没出去过吧？” 迟南雪有点诧异地蹙眉：“怎么？” “你出去瞧瞧，你之前不是也认同陆薇薇的话吗？觉得是因为我的缘故，让云鼎都跟着乱了，你看看现在因为你，外面成什么样子了？”迟麓麟咬牙道。 员工倒是显得很平静，迟南雪出去时，几个相熟的人低声提醒道：“迟总，外面有不少记者等着采访您呢。” “是啊迟总，不过司少也在。那些记者不太敢凑过来。” 迟南雪的脚步微微一顿，点点头应了，这才加快脚步走了出去。 司明远果然就在门外，他静静靠着车站着，迟南雪忽然就怔了怔，忍不住垂眸笑了。 这一幕太熟悉了。 曾经司明远就很喜欢如此，她还记得自己五年前刚来云鼎那阵子人们颇有微词，甚至很多人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真的可以带来那么多的利益和未来，那时候司明远几乎雷打不动，每天晚上都站在那里，同样的位置同样的等待的姿态。 他不需要说什么，却已经像是给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而现在也是一样，司明远站在那里，记者们面面相觑，却是没有人敢上前。 见迟南雪出来了，记者顿时打起了精神，将镜头对准了这边。 司明远这才将手机收了，淡淡笑了笑：“今天很忙？” “有点。”迟南雪轻声道。 司明远自然地帮迟南雪拉开车门：“有媒体打扰你了？” “有倒是有，不过我都给屏蔽了。”迟南雪微微一笑，径自上了车。 司明远弯唇笑了笑，径自上了车。 那些记者们遥遥地看着，想要追上去也不敢，只好各自散了。 “我其实很担心，”司明远沉默半晌，这才开口道：“这一整天的时间，我其实一直都在担心。” 迟南雪微微一怔，下意识看过去。 司明远苦笑道：“担心你被媒体影响，担心你会相信那些舆论。” 不知道为什么，迟南雪的唇齿之间都漫上淡淡的苦涩。 她看向司明远，许久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其实……也胡思乱想过的。” 司明远的手指微微攥紧。 “可是后来我还是觉得，倘若这件事不会使司家获利，或许还有可能，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你无论如何都不会做。更重要的是，你答应我的事从来都没有食言过，从前没有，以后大抵也不会有。”迟南雪轻轻笑了，道：“我知道我不会信错人。” 司明远的喉结微微滚动，一伸手，将迟南雪拉进了怀里。 第517章 我终于有家了 司明远怎会不知道，让迟南雪这样笃定地相信，到底有多难。 更何况，舆论这种事本来就是无法完全禁止的。 司明远知道外面现在已经闹成了什么样子，可是迟南雪依然什么都没有说过。 她安安静静的样子让司明远说不出的不安，司明远顿了顿，道：“对了，这次的事我也和警方确认过了，目前看来晏女士的认错态度良好，而且很是积极地配合了警方的调查。” 迟南雪微微一怔，下意识看过去。 司明远的措辞让迟南雪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果然，司明远顿了顿，道：“这样说吧，如果晏女士愿意配合，很可能可以戴罪立功，一旦唐靖澜的过错被确认，晏女士作为污点证人，本身又是被胁迫的性质，可能可以主张无罪。” 迟南雪眼底掠过希望的光，道：“我可以去问问母亲。” “恩，你也劝劝她，其实很多人都觉得，她对唐靖澜是余情未了，但是我想未必。”司明远顿了顿，道：“如果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了，反而是好事。” 迟南雪微微颔首应了：“你放心，我都明白。” 司明远这才伸手，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笑道：“现在放心了？” 迟南雪迟疑片刻，问道：“我会劝我母亲，以后不会再做这种事了，我其实有点担心，你和警方谈过后，万一我母亲再做出什么事情，会让你为难。” 司明远看向迟南雪，顿时有种说不出的心疼。 “不会。”他轻轻揉了揉迟南雪的头，道：“晏女士不是个不能明辨是非的人，她遇到唐靖澜，只能说是遇人不淑，经历了额这一次，想来也不会有以后了。” 司明远的声音低沉而让人心安，迟南雪点了点头，轻声应了：“那就好。” “我现在方便去见我母亲一面吗？”迟南雪犹豫了一下，问道：“事不宜迟，我担心先见到我母亲的人是唐靖澜的人。” “当然。”司明远毫不犹豫地颔首应下：“现在过去？” “恩。”迟南雪点头应了。 迟南雪和司明远见到晏雁时，晏雁正安安静静地坐在玻璃隔板的另一侧，见到司明远，她的眉头微微蹙起，顿了顿方才低声道：“司少是来劝我坦诚的吗？” 迟南雪看向晏雁，道：“想要劝你的人是我。”她沉默半晌，道：“我听说，您始终没有将您的银行账户名说出来。” 晏雁苦笑道：“司少，你能让我和南雪单独聊聊吗？” “当然。”司明远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点头应了。 司明远出去后，晏雁这才看向迟南雪，低声道：“是司少让你问我这些的吗？” 迟南雪看了晏雁许久，道：“明远和我说，您其实很配合，我之前也在想，我觉得您如果真的知道唐靖澜在做什么，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助纣为虐的。” 晏雁微微蹙眉。 “他说自己是为了合理避税，后来我也意识到了这里面一定有很多问题，但是我想……以靖澜那样与世无争的性子，想来也不会做什么太夸张的事情。”晏雁低声道，眼底眉心掠过一丝不自然：”我……我也没有多问。“ 迟南雪看过去：“既然如此，母亲能将之前的账号提供出来吗？我们可以从里面寻找一些唐靖澜利用这些资金的信息。”她顿了顿，道：“其实不瞒母亲说，查找您的账户对我们而言也只是时间问题，但是明远和我的意见是……” “你和司少，是站在一条战线上的？”晏雁忽然打断了迟南雪的话。 迟南雪一怔，道：“我不明白母亲的意思。” “南雪，妈妈之前一直都在对你说，我不希望你多想，我也不希望因为我影响你和司少的感情，但是……”晏雁显得有点激动，哑声道：“但是你也要考虑好，南雪，司少对你是真心的吗？” 迟南雪微微蹙眉。 “妈妈其实很不想这样说，也一直试图不让我的主观意见影响你的判断，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做错了，可是我也不是没有听说，司少为什么要举报我，不是为了其他，是为了度过之前的舆论危机，司家在用我来解套。南雪，妈妈不希望司少骗你，你还将他当做一个好人。”晏雁的呼吸都有点急促了，哑声道。 迟南雪有点听不下去了，道：“举报你的人不是司少，更何况您做的事情……” “知道我去父亲那边的人，只有你和司少而已，妈妈也不想怀疑他，可是这件事我无论如何都不想隐瞒你，妈妈不希望你被蒙在鼓里，这样对你也不公平。”晏雁焦灼地说道。 迟南雪沉声道：“母亲可能不了解明远，可是我了解，明远不会做出这种事，即使是现在，他也在想办法希望能够让您无罪释放，您不能……” “之前唐靖澜对我也是一样的好，我也是一样地相信他，可是你看我收获了什么？”晏雁哑声笑了，向后缩了缩，道：“南雪，妈妈都说了妈妈认了，这些事情我都可以认下，但是妈妈不想你重蹈覆辙。” “我只问母亲一句话，”迟南雪顿了顿，抬眼道：“您帮唐靖澜做那些事情的时候，真的对他在做什么全然不知吗？” 她目光灼灼，晏雁的面色愈发苍白几分，低声道：“我若是说我全然不知，你会相信吗？” 迟南雪闭了闭眼，道：“那我明白了。” “南雪，我是你的母亲，我不会害你，可是你宁愿全盘相信司少的话也不肯信我……”晏雁的眼底是说不出的绝望。 迟南雪看了晏雁良久，这才轻叹了口气：“今天唐靖澜的人来过，是吗？” 晏雁无意识地咬住下唇。 “当年母亲抛下了我，后来我意识到父亲也有其他家人了，那时候我就觉得我应该是一直一直一个人了，直到后来我遇到了司明远，”迟南雪顿了顿，道：“母亲说过您重新建立了一个家庭，我其实也一样，和明远能在一起后，我终于有家了。” 第518章 还好她不曾信错人 晏雁的嘴唇微微抿紧，许久方才低声开口：“南雪，妈妈其实……”她的眼底眉心尽数都是苦意，许久方才道：“抱歉，是妈妈不好。” 她看了迟南雪良久，眼底满满都是痛楚，哑声道：“妈妈……妈妈自私了半辈子，到了这个时候，总该为你做点事情，不然妈妈真的不配做你的妈妈，”她闭了闭眼，道：“我会将事情都说出去的，你放心。” 迟南雪轻轻点了点头：“我相信您，之前我和司少也说过，您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不过是因为识人不明，唐靖澜做了太多错事，之前我的一个下属也是，因为唐靖澜的逼迫，父亲为了不影响家人而自杀了……” 她说到一半，晏雁却是蓦地抬眼：“你说你的一个下属？” 迟南雪有点诧异地看过去：“是，怎么？” “是不是叫刘什么……刘娴？”晏雁的神色有点说不出的讶然，低声问道。 迟南雪意识到不对劲，微微蹙眉道：“的确。” “那人……我似乎记得。”晏雁的脸色微微有点苍白：“她父亲怎么了？” “之前刘娴的父亲找唐先生借了高利贷，后来刘娴的父亲超付了两倍的本金，可是唐先生仍然觉得不够，每天都对她的父亲围追堵截，后来，她父亲为了不影响家人，就跳楼自杀了。”迟南雪紧紧盯着晏雁的表情，晏雁脸色惨白，良久方才回过神来。 她的嘴唇不自然地抿着，道：“刘娴……那姑娘找来过家里一趟，但是，靖澜从来都没和我说过这些事情。” “他是怎么解释给你听的？”迟南雪微微蹙眉。 “他说……”晏雁良久方才低声道：“他说刘娴是来闹事的，后来刘娴就被带出去了，我也没多想。” 晏雁虚虚地攥了攥拳，低声道：“所以那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开始放高利贷了？” 迟南雪微微颔首：“很多年前了吧？” 晏雁痛苦地闭眼，道：“是有些年头了，我只是没想到……” 迟南雪看向晏雁，神色冷静无比地将手中的警方调查记录推了过去。 晏雁看了良久方才低声开口：“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说他其实不太想做一个商人，他想画画，他人特别好，画的画义拍出去，然后再捐赠给一些贫困小学，和你父亲当时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她顿了顿，道：“我那时候就想，或许这就是命运，命运让我和你父亲分开，然后让我遇到了他。所以那时候他对我说的话我其实都信了，我信他是个成熟的商人，却又有一颗赤子之心，我信他说他爱我，信他会一直对我好。” 晏雁的面色苍白如纸，低声道：“现在回想起来，就觉得自己那时候真是太傻了，怎么就能什么都相信了呢？”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道：“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你都没有怀疑过？” “怀疑是怀疑过，但是靖澜很聪明，他很少给我怀疑他的理由，每次离开时，他都会对我说详细地说明这次去做什么了，有时候说去开画展，我想看，但是苦于没有身份不方便跟着，他也会将画展的图片实时传给我。”晏雁苦笑道：“我其实只是不明白，他何必为了我花费那么多心思？” 是啊…… 何必呢？ 如果只是为了骗晏雁，其实当真没有这个必要。 他可以利用其他女人，她们也会心甘情愿地帮忙，心甘情愿地上当受骗，心甘情愿地站在他身边。 可是他没有，或许是因为和晏雁在一起，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账户名和密码都在这里，你们需要的话随时可以去查。”晏雁拿过纸笔，在上面犹豫着写了三个账号，这才推过来，道：“其他的事情，唐靖澜从来都不让我参与，我也的确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这些钱你自己能控制吗？”迟南雪蹙眉问道。 晏雁摇摇头：“不能，这些钱只是放在我的账户里，唐靖澜说是和公司运营有关，我不太懂，所以也不常问。” 迟南雪颔首应下，这才道：“你在这里也好，至少可以保证安全。” 晏雁苦笑：“唐靖澜如果当真想要杀我，其实不必等待这么久的，我离境之前也一直和他在一起，他想要动手，那时候随时都可以，所以我想，他应该是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你放心。” 迟南雪这才神色复杂地应了。 晏雁看向迟南雪的眼神说不出的温柔：“好了，你也快去忙吧，这件事……我没能帮上什么忙，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你就直接和我说。” 迟南雪本已经起身了，闻言脚步便是微微一顿，她回头看向晏雁，眼底添了三分不忍：“您之前一直没有这样配合……” “因为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从那么久以前就在骗我。”晏雁低声叹了口气，道：“南雪，你知道妈妈为什么一直担心司少在骗你吗？因为你可能不懂那种感受，妈妈也不想让你懂，你将一颗心递上去了，人家弃如敝履，那是种怎样的感觉，我希望你永远都不会体会到。” 迟南雪看向晏雁，良久方才轻轻握了握晏雁的手：“您等我消息，有任何事情我都会和您说的。” 晏雁垂眸笑了笑。 迟南雪逃也似的离开了，没来由地觉得有点呼吸困难。 晏雁轻叹了口气，就见旁边的一扇门开了，司明远的神色很是平静，看向晏雁道：“她不会感受到的，这一点您可以放心，我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不可能利用南雪。” 晏雁怔住，诧异地看向司明远：“你怎么……” 司明远平静地笑笑，显然是将刚刚的一切尽数听清了：“抱歉，我不太放心南雪单独和你在一起。”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神色却是说不出的温柔。 晏雁怔忪地看了司明远良久，这才忍不住垂眸笑了：“南雪不像是我，她没错信于人，真是太好了。” 司明远看了晏雁良久，这才径自出了门。 第519章 她就差一点就错过了一生 迟南雪就静静靠在墙边，见司明远出来了便微微扬唇笑了笑：“你来了。” 司明远微微颔首，迟南雪便促狭地笑了：“那边听得清楚吗？” 司明远的神色看不出半点赧然，只轻笑了一声：“不错。” “我母亲……”迟南雪的语气带着三分迟疑，顿了顿道：“我从前也以为，她是不是故意包庇唐靖澜，但是现在看来，母亲很可能是真的对这些事情不知情。” 司明远不愿让迟南雪在这里待太久，一边笼着迟南雪的肩膀往外走，一边道：“完全不知情倒是未必，但是……人总会不自觉地美化自己喜欢的人，对于你母亲而言，唐靖澜就是她喜欢的人，她在心底将这个人彻彻底底地美化了，定然是要有人来戳穿这件事的。” “我给母亲讲了刘娴的事，她对这件事有印象，那时候……刘娴其实是来找过唐靖澜的，可是唐靖澜将人拦下了。”迟南雪低声道。 司明远没应声，只是静静看过来。 “这个。”迟南雪将手中的纸片递过去：“是母亲提供的账户名，看看从这些能不能查到什么吧。” 司明远颔首应了，道：“我会让警方着重研究，还有……如果这些真的可以按图索骥找到唐靖澜的资金窝藏点，或者能够揪出唐靖澜的真面目，之前承诺过的事情，我都会督促兑现。” 迟南雪忧心忡忡地应了。 司明远猝不及防地靠近了一些，在迟南雪的侧脸郑重地印下一个吻，低声道：“这个家是我们三个人的，所有有任何不满意的，一定要及时说出来，知道吗？” 迟南雪怔怔地看过去，没来由地觉得心跳漏了一拍。 是啊…… 她怎么会忘了？自己刚刚分明是和司明远说过的，说过和司明远在一起后，她才真真切切地感觉自己有了一个家。 而现在，这就是司明远的承诺。 迟南雪微微垂眸笑了，哑声应道：“恩。”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片刻，反手握住了迟南雪的手腕，刚想开口，手机就响了起来。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司明远道：“天宸地产的事情。” 迟南雪立刻了然地颔首：“那你快忙。” 司明远听了一会儿，道：“今晚本想带你去江边新楼盘那边转转，现在看来倒是没办法了，改天吧。” “没关系。”迟南雪立刻道：“这种事也不急在一天两天，公司的事情要紧，我能帮忙吗？” 司明远想了想，摇头道：“应该是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只是回去处理一下招标的事情，对了，这次招标和云鼎也有关，之后我和你详细说。” 迟南雪笑笑：“那我等你消息。” 司明远这才挥挥手，换了一辆车匆匆离开了。 迟南雪看着司明远的车扬长而去，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晚上回去给桓桓做醉蟹吧，他说了好几次要吃这个。” 钟绍钧忍不住笑了：“对啊，小少爷说过好几回了，还说小姐您在美国的时候还经常给他做。” “那东西费事的很，之前在美国各种原材料超市又买不齐，一共也就给桓桓做过那么几次吧，不知道桓桓怎么就一直记得了。”迟南雪有点哭笑不得。 钟绍钧来了精神：“那我们今天也能有口福吗？” “当然。”迟南雪笑笑：“之前让管家将原材料都备下了，现在回去时间刚刚好。” 钟绍钧的眼底满是期待，迟南雪看了一眼手机，顿时就是一怔—— 司景深。 她接起电话，那边的语气很是平静：“南雪，你这会儿有空吗？” 迟南雪点点头：“当然，爷爷有什么事吗？” “恩，有些事，电话里面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方便过来一趟吗？”司景深的语气不疾不徐的，迟南雪其实多少有点害怕这种语气。 记忆之中，四年前自己去美国前，司景深也是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谈过一次。 那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么多年迟南雪其实都不太愿意多去想起。 她和司明远错过了三年，差一点就错过了一生。 迟南雪的犹豫，司景深显然也听得出来，他顿了顿笑道：“南雪，有些事情我想还是和你谈比较好，没必要总是劳烦老晏，但是倘若和你没办法谈，我也只能和老晏谈了，你说是不是？” 迟南雪的下唇微微咬紧，道：“我这就过去，司爷爷您在家吗？” “在，过来吧。”司景深沉声道。 迟南雪将电话放下，面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钟绍钧见迟南雪脸色不好看，几乎是下意识开口：“我和司少联系……” 换做是从前，迟南雪定然是会反对的。 可是现在，想起自己之前和迟晓晴说过的话，迟南雪顿了顿，道：“联系一下吧。” 钟绍钧立刻将电话打了过去，占线。 迟南雪觉得有点不对劲，蹙眉问道：“钟清源那边呢？” “也占线，连司机都占线。”钟绍钧低声道。 迟南雪微微蹙眉，道：“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我先去天宸地产那边一趟。” “司军长以前训人也是这样的，”钟绍钧低声道：“不想让司少过来，就会将司少调开，只是司少都会发觉。” 迟南雪沉默片刻，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环，倒是笑了：“没事，那就直接去吧。” 钟绍钧一怔，看了一眼迟南雪始终不曾摘下的手环，忍不住笑了：“不管怎样，这个司军长是肯定想不到。” 迟南雪挑挑眉，眼底眉心尽数都是笑意。 …… 迟南雪到司家时，司景深就负着手站在门边遥遥地看过来。 迟南雪淡然自若地走了过去：“司爷爷。” “我听说，你刚刚去了一趟看守所。”司景深道。 迟南雪微微颔首：“对，是刚从那边过来。” “明远也去了吧？”司景深几乎是明知故问。 迟南雪垂眸笑笑：“爷爷消息灵通。” “你知道天宸地产最近的情况吗？明远那孩子，应该什么都没和你说过吧？”司景深看了迟南雪片刻，这才蹙眉问道。 第520章 因为我们有你 司明远的确是没说过。 他始终都是如此，不管发生了什么，他似乎都认为那是他的责任。 相处了两世，迟南雪竟然从来都没有见过司明远示弱的样子。 “我不太明白司爷爷的意思，之前您和我说过那些事情，但是我以为，舆论潮一旦过去，现在就已经没事了。”迟南雪微微蹙眉。 “不仅仅是那些事，现在房地产市场不景气，不少楼盘都发生了购房者购房后没多久，房价就暴跌的情况。明远之前的处理方式很简单，他给跌破市场价的楼盘退了一部分差价。”司景深蹙眉道。 迟南雪看过去，心说这倒是符合司明远的性子。 很多人都是贷款买房，现在房贷还了不少了，房价忽然这么一跌，肯定是有人心理不平衡。 “天宸的楼盘，存在跌破市场价的应该不多吧？天宸地产大多都是主做高端，这一次虽然房价走低，但是远远没有到所有楼盘都出现问题的境况。”迟南雪蹙眉道。 “没错，我们都知道这并没有哪里不对，也是个别情况，对于天宸地产的影响应该也不大，但是这并不符合市场的趋势。拿到了差价返还的人得了利益，自然是宣扬明远的好，但是对于一些其他中小房地产商而言，他们认为这明显存在市场倾轧行为，一旦购房者纷纷效仿，他们很快就会吃不消。”司景深沉声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道：“所以现在的情况呢？” “现在的情况很复杂，天宸面临被起诉的风险，可是司明远从来都没和你说过，是吧？”司景深微微蹙眉，道。 迟南雪沉默下来。 “你保持沉默也没关系，我看得出来，你是从我这里得到的消息。”司景深叹了口气，道：“南雪，不是我说什么，而是事实上，你的确是没有尽到公司法务应尽的义务，甚至倘若明远真的信任你，也不会让你完全置之度外。你既然站在明远身边，这些事情就是你力所能及的，可是他依然没有让你帮忙，他失忆的事情，对你们两个人的影响其实还是很大的。” 迟南雪看过去，道：“爷爷可能有所不知，明远的性子我了解，即使他没有失忆，他也不太愿意将这些事情推到我这边，但是这件事我很感谢爷爷对我说，您对我说了，我才有办法介入进去。” 她的语气坦荡，丝毫不曾藏私，司景深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叹道：“你是个好孩子，这一点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也正是因此，明远为你做了什么，我看在眼里也不曾说过什么，因为我觉得你们这样也挺好，但是……”他顿了顿，道：“你母亲的事情，可能会影响明远，你必须要考虑好。” 迟南雪微微蹙眉。 “你相信晏女士是无辜的吗？”司景深沉声问道。 迟南雪顿了顿，道：“戴罪立功……” “戴罪立功不可能让她无罪。”司景深蹙眉道。 迟南雪微微闭了闭眼，道：“母亲现在的情况，我倾向于相信母亲对这些并不知情，我今天和母亲说起过去唐靖澜的一些事情，她显得很诧异，如果母亲真的知情，我想她也不会是这种反应，我知道司爷爷您或许还是觉得我在偏袒，可是这是事实。” 司景深看了迟南雪片刻，道：“但是你知道人言可畏。” 迟南雪道：“母亲现在的情况，如果走司法程序，也是可以证明的，更何况如果不是因为她已经知道自己被欺骗了，以母亲的性子，也不可能那样轻易地开始协助我们……” “那是因为你在试图给你母亲脱罪，所以她才会应允。”司景深微微蹙眉，道：“南雪，我希望你冷静一点，如果这件事不是事关你母亲，你可能让明远这样参与进来吗？之前的舆论我们费了多少力气才压下去，现在这样……” 司景深下意识捂住胸口，显然是因为气急了，脸上也一片煞白。 司明远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他到了嘴边的话微微一顿，还是停住了，只是伸手将司景深扶了：“爷爷没事吧？” 他的声线无比沉稳，司景深深深吸了口气，这才哑声道：“没事，南雪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司明远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对南雪轻轻晃了一下手中的警报感应器，这才看向司景深：“事情已经基本过去了，那些账户我交给警方去调查了，之后的事情我个人不会介入，看警方是如何界定了。” “你确定个人不会再介入这件事的处理？”司景深蹙眉道。 司明远就笑了笑：“这一点爷爷可以放心，在法律层面，南雪的想法比我的更有参考价值。现在的情况，其实并不需要任何介入，晏女士应该都是可以确认无罪的。” 司景深看了司明远良久，这才长叹了口气：“既然你这样坚持，那么就算了，这件事就这样处理吧。”他顿了顿，看向迟南雪：“你怎么找的明远？” “这件事其实更多是我的自作主张，并非是南雪让我帮忙做了什么，所以……如果还有这种事，爷爷直接找我就好。”司明远的语气很平静，单手护住迟南雪的肩膀道：“好了，我们回去。” 迟南雪的动作微微一顿，道：“不陪司爷爷一起吃晚餐吗？” “他的性子便是如此，现在气的厉害，倘若我们留下来了，难免又要出现纠葛。”司明远抬手看了眼时间，道：“直接回去吧，我会让管家关注着。” 迟南雪这才点了点头。 “公司的事情，怎么一直没和我说？” “现在风控部那边试图将事情直接在市场层面压下来，如果能够做到的话，我们可以避免陷入累诉，”司明远道：“但是我也和风控部门说过了，倘若对方执意要进入诉讼程序，我们也并不畏战，我们不仅有法务部，还有你。” 迟南雪微微一怔，忍不住垂眸笑了。 第521章 像是天底下最动听的情话 这句话委实是太过动听，让迟南雪几乎是微微怔住了。 不仅有法务部，还有你。 像是天底下最动听的情话。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片刻，这才小声道：“你这样说的时候，很像是我经常有的想法。” 司明远微微挑眉。 “我以前总是想，一定要向前闯，在美国的时候也是一样，如果我没办法闯出一片天地来，那么桓桓怎么办？跟着我一起到了异国他乡的外公怎么办？那时候我就知道，我身后空无一人。”迟南雪顿了顿，道：“可是现在和你在一起就不一样了，我知道有些事情我以一己之力做不到，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因为我知道身后有你了，你对我……” “也是一样的。”司明远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不禁莞尔道：“从前我总不忍让你太过操劳，可是现在，我希望能和你一起向前走。” 其实司明远一直都不曾忘记之前的那个梦境，分明不记得结局有多么骇人了，可是司明远却总是记得梦里让他觉得无能为力的日常。 他后来就想，他想要和迟南雪并肩，等到未来有一天，他们就可以携手对后继者说—— “这是曾经我们一同打下的天下。” 迟南雪有这个能力，司明远无比坚定地相信。 “回去后我将这段时间涉及的材料给你，你可以先看看。”司明远道。 迟南雪点头应下：“问题很严重吗？” 司明远轻笑了一声：“有你在，应该不算严重。” 迟南雪垂眸笑了。 …… 迟南雪和司明远回去时，迟济桓还没睡，小家伙哈欠连天，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去睡觉，犹自在那里迷迷糊糊地坚持着：“不行，要等爸爸妈妈回来。” 见迟南和司明远回来了，迟济桓的眼睛亮了亮，高高兴兴地扑过来：“妈妈。” 司明远笑笑，一把将小家伙抱了起来：“晚上吃了什么？” 迟济桓高高兴兴地应：“吃了螃蟹蒸蛋。” “原本想要做醉蟹的，”迟南雪看向司明远，低声道：“后来我不是回来迟了吗？就没来得及。” “明天吧，明天晚上我尽可能早点回来。”司明远道。 迟济桓笑眯眯地点头，道：“爸爸工作忙，桓桓知道。” 司明远笑笑：“最近的确是有些事情。” 迟南雪侧头看向司明远，司明远无比耐心地给迟济桓解释着，语气温和无比。 似乎从很久以前开始，司明远就是如此，他对迟济桓说话时，语气都是超乎寻常的温柔，他对迟济桓似乎永远都有无穷无尽的耐性，脾气好的惊人。 有时候迟南雪甚至会想，倘若让那些喜欢高冷的司明远的小姑娘看到了这一幕，还不知道要作何感想。 直到将迟济桓哄去睡了，司明远这才道：“还不去休息？” 迟南雪认真道：“等你给我资料。” 司明远一怔，笑了：“之前一直没给你，是因为他们起草的材料比较繁杂，现在霍熙正在带着法务部整理，但是也需要一段时间。” 迟南雪点头应了，看向司明远手中的拉杆箱，蹙眉道：“这些全都是对面的起诉材料？” “据我所知，只是三分之一。”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道：“其实这就是典型的干扰战术，将这些材料尽数都丢过来，这样会让我们在证据中失去寻找的重点。” 司明远静静看过来，迟南雪将那份材料翻了翻，这才道：“这一份，还有这一份，至少现在看来，应该是干扰项，明天吧，明天上午云鼎开董事会，下午我去和霍熙见一面，我我们一起谈一下这里面涉及的问题，避免让我们的法务部做无用功。” 她微微侧头翻看着这一份材料，神色认真无比。 司明远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 迎上迟南雪诧异的眼神，司明远摇摇头，帮她拨开绕人的鬓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我最初的想法果然是对的。” “恩？”迟南雪仍然有点不解，忍不住叹气道：“说真的，在司法界，像是你这样说话总喜欢说半句藏半句的人，是肯定混不下去的。” 司明远忍俊不禁：“我在你这里能混下去，就已经足够了，不需要去司法圈。” 迟南雪的脸微微红了。 司明远没有说出来的是，迟南雪认真工作时，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 他喜欢这样的迟南雪，也喜欢他们为了一件事共同奋斗的时光。 司明远似乎愈发明白了，为什么他会喜欢上她。 她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是不可替代的迟南雪。 司明远自然地伸手摸了摸迟南雪的头，道：“董事会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需要。”迟南雪想起这件事就高兴，忍不住笑道：“我从前也从来都没想过，有朝一日我父亲和陆薇薇也会因为什么事情内讧，现在他们明显就是分赃不均。” 她将事情尽数讲了一遍，司明远忍不住笑了：“他们最初在一起时，也并非是因为互相喜欢，而是因为陆薇薇看觉得这样的利益关系很不错，既然是因为利益而起的婚姻，自然也可以因为利益的问题而消散。” 迟南雪微微一怔，倒是从来都没有从这个角度考虑过。 司明远的语气无比平静，迟南雪顿了顿，这才垂眸应了：“也是，不过这样也好，我几乎不需要去考虑明天的事情。明天的董事会，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就已经足够了。” 司明远沉默片刻，道：“你想过一件事吗？如果今天我们没有去见晏雁女士，你觉得情况会如何？” 迟南雪道：“不一定，因为今天唐靖澜的人去过了，母亲的想法很可能会被改变……” 她说到一半，倒是就了然了。 她看向司明远，蹙眉道：“你是说……” “要做好心理准备。”司明远点头道：“陆薇薇不可能尽信于你，她现在虽然对迟麓麟失去了信心，可是倘若迟麓麟给了她足够的利益，她也可能随时变节。” 第522章 宛如一场闹剧 迟南雪的神色微微凛然，良久方才点头应了：“好，你放心。” 这一夜，迟南雪睡得相当安稳。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就见司明远正坐在早餐桌前，手中翻看着一张报纸。 迟南雪靠着楼梯欣赏片刻，忍不住笑了：“你知道你这样子像是什么吗？” 司明远微微挑眉。 “像是老干部，需要不需要配一壶茶啊？”迟南雪笑意渐深。 司明远无奈地摇摇头，道：“过来。” 他将手头的报纸推过来，道：“不是关于天宸地产的事情，不用那么紧张。”司明远顿了顿，唇角添了三分笑意：“最近没听说盛诗雨和南先生的消息吧？” 迟南雪一怔，摇摇头：“他们怎么了？” “他们现在感情似乎不错。”司明远自然道。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就见是一张机场目击图，照片上南家成正微微笑着，盛诗雨坐在他对面，依然是兴高采烈的模样，高高兴兴地说着话。 司明远轻笑一声：“倒是很符合他们两个人的相处模式。” 她在闹他在笑，真真是相当符合这两人的性子了。 迟南雪垂眸笑笑：“不过这两人也是，一直都没有和我们联络。” 司明远挑眉：“你希望谁和你联络？南家成吗？” 迟南雪无奈地看过去：“你说你这个人……之前失忆了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倒是还记得不愿意让我接近南家成。” “这不需要记忆。”司明远自然道。 迟南雪一怔。 司明远平静地笑了笑，道：“这是身体的自然反应。” 自然地抗拒迟南雪和南家成接触，自然地能够看出南家成的心思。 这一切的一切，司明远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如何解释。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片刻，这才摇摇头道：“不过这照片什么时候拍的啊？怎么觉得那边穿得那么少？” 问者无心听者有意，司明远微微蹙眉看了一眼，道：“除非是在南半球。” “对啊……”迟南雪点头应了：“如果不是在南半球的话，这季节不太对吧？” 司明远微微蹙眉，点头应了：“之后我问问诗雨他们的情况吧。” 迟南雪忍俊不禁：“别别别，人家还在度假呢，你这时候去叨扰做什么？” 司明远笑了一声，道：“我以为你好奇。” 迟南雪摇摇头：“知道他们很好就足够了，对我而言，我现在更希望帮你处理好天宸地产的事情。” 司明远摸了摸迟南雪的头，道：“放心，暂时他们还没有动作，有任何动作我随时和你说，你先安心处理云鼎的事情，需要我帮忙就告诉我。” 他永远都是如此，不管发生了多少事，他永远都能将一切打理地有条不紊。 或许也正是因此，迟南雪总是会有一种感觉，仿佛只要有司明远在旁边，就什么都不用怕，因为他会将一切都处理地很好。 …… 迟南雪到云鼎时，员工的气氛依然相当好。 这段时间公司业绩不错，恰逢不少人都得到了内部消息，说是天宸地产又要公开招投标了，云鼎上下都在忙着准备竞标的事。 迟南雪向来不吝啬奖金，倘若这次能够成功竞标，年终奖定然就不成问题了。 迟南雪见迟麓麟和陆薇薇的内讧没怎么影响到公司员工的情绪，这才放心了些，微微笑了笑就往会议室走。 果然，陆薇薇和迟麓麟都到了。 从前疯狂秀恩爱的两个人，现在一个人占了会议室的一个边缘，看起来竟是有点说不出的滑稽。 迟南雪笑了笑，自然地开口道：“父亲……” “别和我说话。”迟麓麟皱着眉头下意识开口。 迟南雪一怔，就听陆薇薇颇为嘲弄地笑了一声：“他说他乱，别和他说话。” 迟麓麟咬牙切齿地看了陆薇薇一眼，沉声道：“你他妈少放屁！” 刚刚进来的董事诧异地看了迟麓麟一眼，心说迟副总这是疯了吧？ 这怎么连形象都不要了，现在什么话都说？ 迟麓麟也没想到这会儿就有人进来了，讪讪地闭上了嘴。 迟南雪将迟麓麟的反应尽数看在眼里，倒是什么话都没说，直到见人到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道：“劳烦大家拨冗前来，今天之所以请大家过来，想必大家也都从邮件中看到了，”她顿了顿，看向不远处的陆薇薇：“陆女士提议要罢免迟麓麟先生的副总裁职务，梁一宽董事、萧远董事、闫征宇董事都已经签字表态赞同。具体的一些事项，陆女士似乎准备了一份汇总表，想要让大家过目。那么今天我们召开董事会，也是为了听取大家的意见。” “对对，”陆薇薇连忙点头，站起身看了迟麓麟一眼，顿了顿方才开口道：“我想最后确认一下，你不打算反悔了，是吗？” “不如大家先来听听我要说的话。”迟麓麟咬牙：“这样说吧，我大概知道陆薇薇的意思，这是我们的私事，我们将要离婚了，她心底不满我这些年没有给她太多的利益，很显然，这和婚前她的预期不符，但是对我而言，我扪心自问从来都没有亏欠过她半点。” 迟麓麟顿了顿，继续说了下去：“之前我对迟南雪承诺过，公司交给她三年，这三年间，我希望迟南雪能够力挽狂澜。她做的够不够好，我现在不予置评，但是，一旦陆薇薇的做法成功了，你们想过有什么后果吗？迟南雪将会一个人掌控这个公司，连制衡的人都没有了……” “我就问你一句话，你现在是在公司里面了，你做了什么？”陆薇薇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迟麓麟的话。 迟麓麟微微蹙眉：“我是公司的创始人……” “那你现在做了什么？”陆薇薇咄咄逼人。 迟麓麟静静看了陆薇薇许久，这才咬牙道：“没有我，你觉得公司会变好？你觉得迟南雪一个人能行？” 众人看着他们两人的对话，宛如在看一场闹剧。 “当然，我相信迟小姐的能力，现在的云鼎足以证实。”陆薇薇毫不犹豫地说道。 迟麓麟咬牙切齿地点点头，他看了一眼手表，眼神微微亮了。 姚采薇敲敲门走进来，径自塞给陆薇薇一个信封，陆薇薇蹙眉看过去。 迟麓麟的眼底添了三分笑意：“不打开看看吗？” 第523章 有些事情那是天命不可违 陆薇薇的脸色是明显的迟疑，良久方才下定决心似的将那信封打开了。 她看了一会儿，面色就彻底变了，难以置信地看了迟麓麟一眼：“我们出去说。” 她的声音沙哑无比，迟麓麟低声笑了：“薇薇，不是我不给你机会，而是之前我和你说过很多次，我想……你现在应该已经改变主意了。” 陆薇薇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许久方才低声道：“我……” 她的声音干哑无比，良久方才道：“是这样的，我之前，可能也是没想清楚。”她抬眼看向众人，几乎是嗫嚅道：“现在我确定了，我的想法的确是还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迟小姐毕竟还年轻，而且，而且这云鼎也是迟先生一手创立的，如果，如果老爷真的不在这个位置上了，真正对这个公司上心上意的人就没了，将来公司出现了什么问题，还有谁能够跟着处理呢？你们说是不是？” 陆薇薇几乎是惶急地看向彼端的梁一宽和萧远，见他们都没反应，她只好将求救的目光转向最后一个闫征宇。 闫征宇的眉头微微皱起，道：“是啊，这倒是个问题，但是你之前和我们说的时候也没这样说啊，您那时候还和我说呢，说这段时间迟副总在公司没做什么，之前也是一样……” 萧远立刻跟着点头：“对对对，和你也是这样说的？和我也是，陆女士，您这出尔反尔的是怎么回事？我们的确是不常参与公司的运营，但是一些事情总归是知道的。” “就是，”之前一直沉默的梁一宽也跟着开了口：“我们之所以会答应你，不也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吗？如果不是几次三番迟总力挽狂澜，现在我们也不可能坐在这里，云鼎也许早就不是现在的云鼎了。” 陆薇薇的脸色愈发苍白。 这些话的确都是她曾经说过的，可是现在，她忽然就觉得这是自己在给自己挖坑。 陆薇薇惶然地看向迟麓麟，迟麓麟脸色铁青，显然是等着陆薇薇接着说话呢。 她只好抿抿唇说了下去：“那时候……我的确是想错了，我以为让迟总一个人是可以的，可是我思来想去……” “不用死来想去了，不如你直接告诉我们，你的态度为什么忽然转变了吧？”萧远淡淡笑了一声，意有所指地看向陆薇薇手中的信封。 陆薇薇咬牙道：“这是我的隐私……” “没问你信封，你想什么呢陆女士？”萧远懒洋洋地问道。 陆薇薇闭了闭眼，许久方才道：“我……我只是说说我自己的想法，其他的你们自己判断。” 她说完便不肯再开口。 迟麓麟心底暗恨，这个陆薇薇，根本就是成熟不足败事有余！ 他蹙蹙眉哑声道：“这件事，我和大家说一下情况，其实陆薇薇和我是私事，我说出来也不怕大家笑话，其实我之前也和大家多少说过，我和薇薇要离婚了，她现在情绪不稳定，可能是在胡言乱语，是吧薇薇？” 迟麓麟看向陆薇薇，沉声问道。 陆薇薇的手虚虚地攥了一下，低声道：“啊，对。” “那就是了。”迟麓麟轻笑一声：“所以大家也不必多担心，我之前在公司，为云鼎做了什么，大家想必也都看在眼里。云鼎最初起步的时候，我曾经一夜一夜不睡，现在公司老员工都走了大半了，也没人能和你们说说当年的故事，这不是我自吹自擂，换言之，你们现在都说如果没有南雪，云鼎就不会有今天，可是如果没有我，根本就不会有云鼎，大家现在都是忘了吗？” 他顿了顿，这才说了下去：“或者这样说吧，南雪是我的女儿，我从来都不曾否认过南雪有能力，但是有能力是有能力，现在的南雪实在是太年轻了，我不认为她能够撑得起云鼎的担子，这种时候，我更希望南雪能够再多几年的阅历。我现在做的已经很多了，我将我的位置给南雪，但是我也可以在旁助阵，这样有我在，有大家在，云鼎才会更好，我想大家也是认同这一点的，是吧？” 众人面面相觑，心说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 可是想来，迟麓麟毕竟是公司的创始人，现在迟南雪年纪轻轻，就开始折腾着要将创始人挤下去，到底也是有点过了。 萧远顿了顿，不开口了。 迟南雪看够了戏，这才淡淡开口笑了：“这次叨扰大家过来，其实也是因为我想要听听大家的意见，”她顿了顿，道：“父亲之前在云鼎做过的事情保有的业绩，相信大家都看在眼里，可是此一时彼一时，父亲之前也说过，我们公司的老员工，很多都已经离职了。那么父亲曾想过为什么吗？” 迟麓麟的脸色微微一变：“那都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比如现在，房地产行业那么不景气，房地产公司如果有人离职了，你会觉得是经营的问题吗？” 迟南雪微微颔首，道：“这样说吧，我没有想过请父亲离开这家公司，”见迟麓麟的神色稍微好看了一点，迟南雪这才笑了笑说了下去：“对于我而言，我始终认可父亲曾经对公司的贡献，曾经的云鼎没有父亲，想来也不能绵延数十年。后来虽然公司发生了一些变故，但是我想，这应该也不是和父亲直接相关的。” 迟麓麟这才舒展神色道：“那倒是……有些事情也是天命不可违嘛，而且我们云鼎有福气，这么多次都能起死回生，是吧。” 迟南雪笑意渐深：“那是自然，其实我今天请大家来，也是为了给大家一起看一下我们云鼎的历程，有很多时候，语言是不能直接描述一些情况的，所以我请秘书帮我做了这样一张图，各位都是公司的董事，有权利也有义务对这些进行一定程度的了解。” 迟麓麟抬眼看过去，脸色顿时就变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迟麓麟咬牙问道。 第524章 他仿佛被世界遗忘了 “很简单，下面是时间轴，上面则是公司的营业额，”迟南雪顿了顿，道：“最上面，是同年度其他同类型公司的营业额，还有我们公司的管理人员名单。” 迟麓麟的脸色愈发难看了几分：“你这是在针对，你不用这样明枪暗箭的，迟南雪，我从来都没有教过你这样。” “父亲，我只是给董事提醒一下我们公司的现状，这是我们的责任。”迟南雪平静道。 迟麓麟的脸色无比难看，良久方才将目光重又转向屏幕。 这幅图做得太针对了，迟麓麟看了一眼，自己都觉得有点说不过去。 而各位董事的脸色就更是各异了，有人甚至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良久，迟麓麟方才哑声道：“这样说吧，现在也是情势好……” 他说出这句话就知道自己说错了，分明刚刚还说着最近的情况不好，很多房地产公司都出了问题，现在简直就是在自打脸。 迟南雪就像是在等着这句话似的，微微颔首道：“父亲，我想问您一个问题，对您而言，公司究竟意味着什么？” 迟麓麟咬紧牙关，低声道：“公司意味着很多，对我而言，意味着这是责任。” “没错，我第一次接手云鼎的项目时，就觉得责任重大。当时云鼎的情况很复杂，我当时也没有整体接手，只是接了夏家的一个项目而已，但是我知道，当时整个云鼎都在期待这一个项目，没有了这个项目，云鼎可能就这样散了。而当时云鼎有那么多人，他们也有自己的家人，也有自己的期待，也有自己的生活，我既然接手了这个项目，背负着的就是整个云鼎所有员工的希望，既然如此，我就会竭尽所能地做下去。” 她在屏幕上轻轻一划，那是一个骤然的攀升。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那就是一个起死回生的时间点。 如果没有迟南雪，现在真的还有云鼎，还有坐在这里畅谈未来的这些人吗？ 迟麓麟没有开口，只是死死咬住牙关，许久方才道：“我也希望云鼎好，只是南雪，如果没有司少，当年的你能接下这个项目？还是说现在的你能有更好的未来？” “首先，我和司少的感情很稳定，这一点父亲没不需要质疑，其次……我在美国期间所做的一切，我想不仅仅是父亲，大家也都看在眼里。很显然，公司的成就不是我一个人能够达成的，可是这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问题，不是吗？” 迟南雪的眼底眉心尽数都是恣意的笑，迟麓麟闭了闭眼，许久方才干巴巴道：“总之，我该说的话都说了，大家看着办。” 众人微微蹙眉，许久，终于有人开了口：“我个人的想法，可能不太具有代表性，但是……我是觉得，长江后浪推前浪，人应该勇于让贤。” “对啊，”有人跟着点头：“更何况，迟先生您应该高兴才是，现在是迟总成长起来了，那是您的女儿，您也该放心。” “这话说的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 “是这么说，有任何问题，您不放心了，再回来不就成了？我们心底都期待着呢。” “就是。” 大势已去。 这就是大势已去。 迟麓麟静静坐了一会儿，只觉得头疼地厉害。 “我不同意，”陆薇薇似乎是有点慌了，她匆匆看了迟麓麟一眼，咬牙道：“我真的不同意，绝对不同意，怎么能这样呢！你们这是在拿公司当做儿戏！” “我也不同意。”迟麓麟自己都觉得自己在做垂死的挣扎，他咬咬牙，道：“对我而言，云鼎是我的生命，是我的全部，如果大家要我离开，你们必须给出我渎职的证据，不然我不可能同意。” “父亲可能是有所误会，云鼎的章程明文规定，公司高管的任免是投票表决决定。”迟南雪含笑开口。 迟麓麟的脸色愈发慌乱了几分，良久方才低声道：“那你们投票吧，我只说一句，如果你们当真将公司的生死系于一个人受伤，那么我觉得你们是疯了。” 他几乎有点语无伦次了，董事们面面相觑，只觉得说不出的滑稽。 这里面有很多人都是后来才来的云鼎，来的时候公司就已经是迟南雪在负责了。 谈情怀，这些人决计是没有的，更何况成年人的世界里，情怀本就是一个相当虚无缥缈的东西，真真正正的利益才是原动力。 迟麓麟闭了闭眼，良久方才抬眼看向屏幕。 不出所料，几乎是全票通过，认可辞退迟麓麟的副总裁职务。 迟麓麟只觉得出奇的平静，他其实已经慢慢明白了，迟南雪就打算这样做的，先是将他排除出高管的范畴，然后一点点，通过各种手段稀释他手中的股份，再然后，云鼎这家公司就真的和他没有关系了。 “你真的觉得你这样做的是对的吗？南雪，我没有亏待过你。”迟麓麟哑声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倒是笑了：“父亲是不是误会了？这件事并不是我发起的，我也从未想过要针对父亲，对我而言，我很感谢父亲让我有了今天。” 多么冠冕堂皇的话，迟麓麟看着迟南雪，就是硬生生地发作不得，简直要憋疯了。 他沉默良久，这才咬牙道：“所以你也觉得这样是不对的……” “不，基于对公司负责的原则，我想尊重大家的意见，父亲也不必难过，大家不是在排挤您出公司，只是您的经营理念和模式已经不适合云鼎了，我们都是为了云鼎好，相信父亲也可以理解。” 迟南雪的语气无比诚恳，顿了顿，道：“另外和大家通报一则好消息，虽然现在房地产市场寒冬，但是我们已经接受了两家房地产公司的合作，还有一家正在竞标。” “那家竞标的天宸地产的地吧？那是今年的标杆项目啊。” “真的假的？那个我们也能参加竞标？” “那迟小姐是自己人，肯定啊。” 迟南雪微微一笑，而迟麓麟就彻底被边缘化在一侧，觉得自己仿佛被世界遗忘了。 第525章 像是在告别一个时代 其实那一天是怎样结束的，迟麓麟已经不太记得了。 他真正记得的，是所有人离开时握了握他的手，像是在告别一个时代。 从始至终，迟南雪都静静地坐在一旁，时不时和众人讨论一些事情。 她始终表现地优雅而得体，即使是这种时候，她也永远是从公司的角度出发在说话，公允而让人信服。 迟麓麟许久都没动，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他这才抬眼看了过来：“你觉得满意了？” 迟南雪微微一怔，笑了：“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你骗骗旁人就算了，你骗得了我？”迟麓麟咬牙：“迟南雪，你惦记着我的位置多久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担心我将我的财产都给迟祥龙，所以你才做这种事，你自己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不觉得亏心吗！” 迟南雪笑意渐深：“父亲，我只想问您就，刚刚那些话，您觉得那句委屈您了？” 迟麓麟的声线微微一哽。 “不是说委屈不委屈……” “公司有公司的制度，我没有徇私，父亲就觉得难受了？这不是我的想法，是大家的决定。”迟南雪平静起身。 “可是你要知道，这是我的公司！”迟麓麟咬牙。 “公司最初的股份，很多也不是您的，您大概是忘了，您手中的股份都是从何而来吧。”迟南雪淡漠地笑了一声：“有些话我不说，不代表我不记得，父亲，我希望您好自为之，如果有一天我将所有的话都说出来了，想必您也不必要您的脸面了。” 迟麓麟的脸色一片铁青，许久方才道：“你是在威胁我。” “谈不上。”迟南雪轻笑一声：“父亲或许是忘了，我现在已经没有威胁您的必要了，按照您的逻辑，我已经达成了我的目的，不管是哪一步，我说谢谢父亲，是真心实意的，倘若父亲将公司运营地很好，想来我也没有用武之地，您说是不是？” 这句话简直比嘲讽来得还好用。 迟麓麟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定格在屈辱的苍白上。 他咬紧牙关，道：“你放心，风水轮流转，什么都是早晚的。” 迟南雪垂眸笑了：“父亲现在毕竟还保有公司大股东的位置，还请父亲注意您的措辞。毕竟……现在大家的确是信任我，却没有那么信任父亲，不是吗？” 迟麓麟的手背猛地暴起青筋，迟南雪却像是没看到似的，径自转身离开了。 直到推开办公室的门，迟南雪微微一怔，诧异地看过去：“你……” 司明远了然地笑了笑：“紧张吗？” 迟南雪迟疑片刻，轻轻点了点头：“有点，毕竟这次的事情出乎我的意料，但是还好有你提醒了我，我才会做那些准备，不然结果还真的不好说。”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迟麓麟其他的事情做的不好，倒是演技卓绝。”司明远轻笑道。 迟南雪摇摇头无奈道：“是，之前我也没想到他会这样做，现在想来，的确是演技超群。” “毕竟是要垂死挣扎一下的。”司明远说着，将一份示意图递过来。 迟南雪错愕地看过去：“这是……” “这次招标部分的示意图，”司明远说完，又道：“本来就是今天投放给竞标公司，我只是单独做了你一个人的快递员。” 迟南雪拿着那份文件，怔忪良久，这才忍不住笑了，小声嘀咕道：“你这样的快递员一定很贵，我估计聘不起。” 司明远轻笑一声，靠近了一点吻上了她的唇，低声道：“将你自己赔给我就够了。” 他的手慢慢攀向她的脑后，微微笑了笑，加深了这个吻。 门外，梁一宽显然没想那么多，径自推开了门，见到这香艳的一幕就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见里面的两人没有注意到，鬼使神差地摸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片，这才无声无息地准备退出去。 下一秒，他惊叫一声，对身后端着两杯咖啡的钟绍钧怒目而视：“不是，你怎么回事啊……” 钟绍钧冷着脸看了一眼撒了大半的咖啡，从容地擦拭干净了，这才蹙眉看过去：“梁董事，这正是我想要问您的问题，您没有知会我，就直接来见迟总了吗？” 他看了一眼开了一半的门。 司明远蹙眉走了过来，径自将门拉开：“有事？” 这几人中，分明司明远才是客人，可是他这句话说得理直气壮，一时半会，梁一宽竟然也没反应过来，只尴尬道：“对，有事找迟总。” 他下意识将手机藏了藏，这才道：“不过也不是很急，抱歉啊刚刚风有点大，好像把你们的门吹开了。” 他讪讪地笑了笑，对迟南雪挥挥手道：“改天吧，我这边的事情不是很着急，改天再和您说。” “没关系，现在吧。”迟南雪看了梁一宽片刻，淡淡道：“请。” 司明远没应声，只是似笑非笑地让开了门边的位置。 “还是要和梁董事确认一下，您不常在公司可能不太清楚，有事情找迟小姐的话，需要先来我这里预约登记一下。”钟绍钧沉声道。 梁一宽讷讷地应了，这才跟了进去。 在迟南雪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他还没开口，就见司明远自然地在旁边坐下了。 旁边的沙发凹陷下去一块，给梁一宽的心理压力却是说不出的大。 他沉默片刻，这才开口道：“迟小姐，我想和您确认一下，这也是我们很多董事共同的意见，您还打算保留副总裁这个位置吗？” 迟南雪微微一怔，蹙眉看过去。 “我们都认可迟小姐的能力，否则我们也不会这样做，但是任人唯贤，我想这也是您一直主张的。”梁一宽笑笑：“如果迟麓麟不适合这个位置，我想应该也有适合的人，问题是……您打算让这个位置有人坐吗？大家其实也很担心，您真正想做的，是不是想要将公司变成您的一言堂。” 他话音未落，门外的吵嚷声越来越大：“你给我让开！” 迟南雪微微一怔，蹙眉看过去。 那声音明显是迟麓麟。 第526章 谢谢是对外人说的 迟麓麟冲进来时，手都在微微发抖。 他盯着迟南雪，良久方才哑声问道：“我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有什么资格直接和财务部那边说要停我的工资？” 迟南雪微微一怔，道：“财务部的事情不是我在处理，发生什么了吗？” “你少跟我装糊涂！”迟麓麟也顾及不到那么多脸面的事情了，愤怒地拍了下桌子，沉声道：“你不说，财务部能做出这种决定？！他们哪里敢！” 迟南雪忍不住笑了：“父亲您别误会，”她顿了顿道：“您在云鼎，应该也知道我的管理方式，虽然命令不是我下的，但是我的确是赞同的。” 她这番话说出来，迟麓麟简直听呆了。 他发现迟南雪最近是真的变了。 倘若换做是从前，迟南雪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将这些话这样直白地说出来，可是现在，迟南雪似乎是无所顾忌了。 她就坐在那里，神色镇定无比，含笑开口说出这一切。 迟麓麟咬咬牙，沉声道：“你刚刚还说我是大股东，是这公司的创始人，你说会尊重我，你就这样尊重我……” 一直没开口的梁一宽顿了顿，诧异地开口道：“不是，迟先生，我不太明白你不高兴的点在哪里？你是觉得你该不在副总裁的位置上，还拿着副总裁的钱？” 迟麓麟的声音顿时憋住了，心说这人怎么在这里？ 司明远唇角微弯，差点笑了。 这梁一宽，平时倒是看不出来，现在看来也好，至少耿直。 迟麓麟憋着一口气，不耐道：“我想这件事和梁先生也没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哦，也对。”梁一宽大大咧咧地点了个头。 迟南雪倒是笑了：“这话父亲是说错了，梁先生是公司的股东，这件事和梁先生可是大有关系。” 迟麓麟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梁一宽就乐了：“对啊！你瞧我，刚刚不是迟总提醒，我都忘了，这件事的确是和我有关系的，迟先生，您这话说的不对了吧，这公司不仅仅属于您啊，也属于我们每个人，我们作为公司的董事，就该对公司的财务事项都负责任，您这样的做法，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他分明嬉皮笑脸的，可是迟麓麟的心情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阴转晴了。 “我作为公司的副总裁，”迟麓麟忍着气开口：“我没有一天做过对不起公司的事情。” “我也没有，”梁一宽的脸色尤为诚恳，意识到迟麓麟这是要拿公司的钱，梁一宽立刻就不高兴了，毫不客气地说道：“我之前就觉得我作为一个董事，其实是没有尽到董事应尽的义务的，但是现在既然我知道了，那我必须要说一说。换言之，如果迟先生您执迷不悟，那我只能将这件事通报出去了。” 通报出去…… 迟麓麟简直一口老血哽在喉间。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迟麓麟咬咬牙，沉声道：“行，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现在和迟南雪是一伙的，你们行，我玩不转你们。”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梁一宽怔了怔，立刻加速走了过去：“不是迟先生，您别误会，我和迟总还真不是一伙的，我是来和迟总说，哎……您别走啊！” 梁一宽操着一口京腔，说话的时候没来由地就让迟麓麟说不出的烦躁，这人根本就是故意来气死他的！ 迟麓麟离开后，梁一宽犹自一脸诧异地开口：“这人怕不是有病……之前没看出脾气这么大啊，连话都不让我说完。” 迟南雪忍俊不禁，笑道：“梁先生刚刚说的话，我回应一下，您放心，公司一定是会设常设副总裁的，而且我有个提议，是以后这个位置设置三个人，之后会在董事会上提出。” 梁一宽顿时乐了：“那敢情好，哎，之前是我没发现，我若是发现了迟麓麟这样，我早就提出来要将他撤了，这云鼎之前没落也不是没原因的，总裁精神不正常，啧啧，”他顿了顿，高兴地挥挥手：“行吧，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了，谢谢您啊迟总，您这是一颗定心丸啊。” 他笑逐颜开地离开了，迟南雪这才看向司明远：“其实这人不错。” 司明远抱着双臂看了一会儿，微微颔首：“的确，还可以。” 迟南雪垂眸笑笑，道：“我以前总觉得，喜欢和聪明人共事，现在看来自以为聪明的人才是更可怕的，还好，父亲这件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谈不上告一段落，”司明远顿了顿，道：“你想过吗？像是迟麓麟现在对你是怎样的感觉？如果说以前还能维系表面上的和平，那么现在连这些都维系不下去了，你觉得以迟麓麟的性格，会善罢甘休吗？” 迟南雪一怔，看向司明远：“你怎么……” 司明远知道迟南雪在问什么，他淡淡笑了笑：“我之前的确是没想过这么多，但是后来，我想我有必要了解一下你家里的情况，所以就让绍钧帮忙查了一下。” 钟绍钧点头应了：“对，司少那时候就是让我随便查了一下，也没看多少，就这么厚的资料吧。” 他毫不客气地随手比了一下，迟南雪忍笑看过去，司明远轻咳一声，微微别开头去。 迟南雪有点说不出的感慨。 其实这个浮躁的年代，已经很少有人会不求回报地为人做什么了，即使是情侣即使是爱人，似乎也习惯在为旁人做了事情以后旁敲侧击地提醒一声，彰显自己对爱人的好。 哪里有司明远这样傻的人？ 他对她那么好，却从来不曾诉诸于口，根本不曾想过要让她知道。 迟南雪沉默片刻，轻轻拉一下司明远的手：“谢谢。” “你和我说谢，”司明远的眸光明亮而认真：“我反而会觉得生分了，南雪，我觉得我们是一家人，谢谢是对外人说的，而我们之间……从来都不需要说这些。” 迟南雪微微一怔，垂眸笑了。 司明远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来听了一会儿，蹙眉看向迟南雪：“迟麓麟去了看守所，指明要见你母亲。” 第527章 我从未打算相信过你 迟南雪微微蹙眉，径自看过去：“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不明白也没关系，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司明远轻笑一声，起身方才想到：“现在有空吗？” “恩，一起过去一下吧，我也很好奇到了这种时候，迟麓麟还会对母亲说什么。”迟南雪轻笑一声，道。 很显然，迟麓麟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焦躁。 迟南雪和司明远过去时，就见迟麓麟依然坚定无比地对警方说：“我真的是晏雁的爱人，不行你问问刘警官，之前我也一直都在找我爱人的下落，后来我好不容易和我爱人联系上了，我真的特别特别高兴。我现在虽然没有身份，可是我很想见到我爱人一面，我想要问问她一些事情，那也是我们女儿的事情，你说我有什么不能见的？警察同志，您就给通融通融。” “抱歉啊迟先生，不是我不能通融，而是这件事本身就不合规定，您现在和晏雁没有任何法律上的关系，所以我们不能让您见……” 警察话音未落，负责人就走了进来，低声说了几句话，警察微微一怔，点头应了：“您这边请。” “现在不说了？”迟麓麟将手机收了，轻笑一声：“我就知道，我找人说两句肯定有用，其实您也是的，您说您这是何必呢？我这费了一点力气，你这也是无用功不是吗？” 警察心说这和你找的人有半点关系吗，如果不是因为司少来了，能让你见到晏雁？ 他嘴上倒是半点没露，只敷衍地笑了笑：“对对对，迟先生这边请。” 晏雁果然已经在里面坐着了，见迟麓麟来了，她有点诧异地看过来，道：“你怎么过来了？” 这一切在隔壁尽收眼底，警长看了一会儿，有点狐疑地看向司明远：“司少，这个迟麓麟，也参与犯案了？” 司明远负着手没说话，警长一头雾水，却也没再问，过了一会儿想了想，干脆出去了。 彼端，迟麓麟看向晏雁，良久方才憋出来一句：“那个，你最近，还好吧？” 晏雁怔怔地看向迟麓麟，忍不住笑了：“你还不如从前了，好歹你从前搭讪的时候，还会和我说点让我听着舒心的话，现在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啊？你看我这样子，我像是什么都好吗？” 迟麓麟也觉得尴尬，轻咳一声道：“我其实是知道的，我知道你现在过得不好。” 晏雁沉默地听着。 迟麓麟就义愤填膺地说了下去：“你的事情我多少也听说了，听说是和南雪有关，晏雁，我承认我对不起你，你离开了以后，我也没有好好地将南雪带大，她的很多想法都太偏激了，而这和我对她的教育直接相关。我想我可能是没能好好教育她，让她变成了今天这样。我心里……我心里其实也挺难受的。” 晏雁没说话，只是微微蹙眉看了过去。 “公司的事情，你不是将股份都给南雪了吗？”迟麓麟犹犹豫豫地问道。 晏雁也没解释，只低声道：“那是我女儿，我将财产给她怎么了？” “不怎么，我也没有权利质疑这些，我知道，我只是想问你，晏雁，你真的觉得我们女儿这些年没变化吗？” 晏雁蹙眉：“我错过了南雪成长的日子，有些事情我没办法说出口，但是……我知道南雪心地善良，这一点是从未改变过的。” “我不是在说南雪不行，我只是觉得我们的女儿过于急躁了，你将财产都给了她，这让她有种感觉，就是她可以操纵云鼎了。但是其实不是这样的，”迟麓麟顿了顿，道：“我当然不是不想将云鼎给她，如果她有这个能力，我都可以让贤，这没问题，但是你知道现在将股份都给她那就是在害她！你如果能够将股份收回来，南雪可能还会更成熟地面对这些事情，而不是像是现在一样胡作非为……” “你是让我来给你们评理的？”晏雁觉得说不出的滑稽：“迟麓麟，你别闹了，你也不年轻了，你何必还总是像是曾经刚见面时候一样？你什么时候能够成熟一点？” 迟麓麟看了陆薇薇许久，这才低声道：“薇薇，你可能是不知道……” “薇薇……”晏雁忍不住笑了：“你真的没必要来找我，迟麓麟，送出去的东西我不可能要回来，更何况我也没有这个立场和权利。我和你不一样，我相信南雪，我相信她能运用好这些财富，她之后也能有很好的未来，她在云鼎，即使真正成为了一把手，我也认为她有这个能力，如果你觉得没有，那就算了，我没觉得这是问题，因为这已经是我自己的事情了，你没有权利置喙我处理财产的方式，其他的事情我不多说，就这样吧。” 她说完，径自转身敲了敲里面的门。 “晏雁，我这是为了南雪好，我不是在害她……”迟麓麟有点急了。 “你若是当真有这个想法，也是你自己的事情了。”晏雁平静地笑了：“迟麓麟，我很确切地告诉你，我认为你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薇薇为了迟祥龙，我从来都没打算相信过你，从前也是如此，现在更是，你不用想着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了，这些都不可能说服我。” “可是你没想过你为什么还没出去吗？”迟麓麟忽然开口。 晏雁蹙眉看过来。 “你不是得到了承诺吗？你怎么还没出去，还在这里呢？你真的不觉得诡异吗？还有……”迟麓麟顿了顿，沉声道：“夏家的事情，你真的不知道吗？” “那也是你……”晏雁的脸色骤然变了，咬牙看过来。 迟麓麟微微蹙眉，沉声道：“可是夏家似乎不是这样想。” 彼端，迟南雪的手指微微攥紧，下意识握住了司明远的手指。 司明远微微一怔，毫不犹豫地反手握住迟南雪的手，下意识低声安抚道：“你放心，迟麓麟说出口了是好事，至少我们也有个方向。” 第528章 他的付出从不计回报 迟南雪垂眸笑了：“你之前并不相信夏家有问题。” 司明远轻笑一声，摸了摸迟南雪的头：“这么记仇？” 迟南雪微微抿唇，司明远就心情愉悦地笑了，摸了摸迟南雪的头，道：“你放心，夏家的事情我也一直放在心上，而今出了这种事，刚好我也可以让人跟着迟麓麟盯着看看情况。” “恩。”迟南雪微微垂眸应了，重又看向彼端的晏雁。 晏雁的神色是说不出的平静，蹙眉道：“麓麟，你别这样了，我和南雪的事情也好，司少他们给我的承诺也罢，这都是我们之间的事情，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现在在这里胡搅蛮缠，只会让我说不出的恶心。” 迟麓麟冷笑一声，看了晏雁两句，这才不冷不热地点了点头：“行，我没什么，这的确是你的自由。不过你也得想清楚啊晏雁，你之前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这个人其实不怎么独立，身旁没人你连去银行都不会，所以后来你和唐靖澜在一起了我真是一点都不意外。现在你将唐靖澜也兜进去了，等你出去，有人会来找你的麻烦，我倒是要看看，到时候你要怎么办？人家迟南雪和司少那是肯定没心思管你，你好自为之吧。” “该好自为之的人是你。”晏雁咬牙看过去，她蹙紧眉头，良久方才道：“迟麓麟，你自己做了多少亏心事，你自己心底清楚！你以为我会怕？真正没办法心安理得的人，一直都是你……” 迟麓麟猛地踹了一脚面前的隔板，见外面的警察来了，这才起身阴沉着脸开口：“你执迷不悟，别到时候怪我没提醒你，那是人家的日子，迟南雪叫你一声妈，你倒是真以为自己可以和她站在一条战线上了，你他妈蠢不蠢！” 晏雁显然已经懒得再说，只是紧紧闭上了眼。 迟麓麟骂骂咧咧地出去了。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看向司明远：“之前说的母亲的事情……” “唐靖澜还没有被逮捕，这时候倘若真的让晏女士出去了，反而是对她生命安全的不负责任。”司明远蹙眉道。 “恩。”迟南雪点头应了：“我明白，我只是有点担心，母亲自己到底清楚不清楚。” 司明远沉默片刻，颔首道：“你放心，我让人和她说过了。” 迟南雪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形，晏雁整个人显得说不出的疲惫，她向后靠了靠，眼底满是泪意。 “我过去一下。”迟南雪下意识起身。 司明远伸手径自将人拉住了：“现在别过去。” 迟南雪一怔，就见彼端，晏雁还是开口了：“那个……” “您如果是问司少和迟小姐有没有给您承诺的话……”警察微微蹙眉，下意识绷紧了后背。 晏雁一怔，摇摇头温和地笑了：“不，我不是要问这个。”她顿了顿，道：“我是想问……他们现在还好吧？我听说唐靖澜还没被捕，他……那个人性子不好，现在闹成这样，想来也知道了，这些事情和南雪还有司少脱不了干系，既然如此，还请各位多加加油，争取早日将唐靖澜逮捕归案，不然我有点担心他们在外面不安全。” 她的语气不疾不徐的，温柔而好听。 迟南雪在彼端听得微微怔住，许久方才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这才淡淡笑了笑，反握住迟南雪的手：“之前我一直都觉得，你做的很多事情都太过仁慈。” 迟南雪微微蹙眉。 “对迟晓晴是如此，对晏雁……也是如此。”司明远的语气很平静，淡淡说道。 迟南雪看过去。 “但是现在看来，你的做法很好。”司明远笑笑，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 迟南雪便垂眸笑了：“我之前其实没有想那么多，我只是想着……如果母亲真的不愿意对我负责任，其实也简单，母亲完全可以完全放手，终其一生都不出现在我面前，可是她没有，她对我有负罪心。我其实……很了解那种小心翼翼的感觉。” 她没有说下去，只是别开目光去。 她太了解了，那种小心翼翼想要靠近，却又担心被讨厌的心情，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 或许也正是因为有过那样无望的经历，迟南雪现在并不想让晏雁重温那样的感受。 “差不多就罢了，其实这世界上真正关心你的人也不多，真心实意的更少，没必要一直念着过去的不好，反而将眼前人伤了，何必呢。”迟南雪垂眸笑笑。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俯身爱怜地在迟南雪的额头落下一吻。 迟南雪的脸色片绯红，跟着司明远出了门，司明远这才看了一眼彼端的警察，微微颔首示意。 迟南雪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蹙眉道：“怎么？” “一些小事。”司明远淡淡笑了笑，握紧了迟南雪的手。 …… 那警察径自转进刚刚的会客室，看向晏雁，开口道：“晏雁女士，您从现在开始被释放了，我们决定对您不起诉处理。” 晏雁微微一怔：“这……怎么这么突然？” “是刚刚司少的意思。”警察笑笑，道：“司少关心迟小姐，倘若您刚刚表现出对迟小姐的不满或者不信任，或许司少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司少派了车来接您，之后会有专业保镖跟随您的行动，如果唐先生与您联系，请您随时联络我们，多谢您的配合。” 那警察客客气气地将晏雁送了出去，晏雁简直惊呆了，脚下的步伐都是微微虚浮的。 良久，晏雁方才摇摇头笑了。 迟南雪有多幸运，才能遇到这样的司明远。 她看不到的地方，司明远又不动声色地为她做了多少？ 迟南雪或许从来都不知道，因为她幸运地永远不需要知道。 晏雁看向门口停着的车，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不远处，一辆车静静停在那里。 唐靖澜的脸色相当阴沉：“又是司明远的人？” “是，唐先生。” “阴魂不散。”唐靖澜咬牙开口。 第529章 小孩子懂什么喜欢？ 那旁边的司机自然不敢说话，良久，唐靖澜方才拨通了一个号码。 “夏沐锋是吧？恩，对，是我，你现在和迟晓晴什么关系？”唐靖澜的语气相当阴郁。 夏沐锋支支吾吾地，良久方才开口道：“是恋人。” “那好，之后我安排你做一些事情，你如果做得好，之前和我说的事情，我就应下了。”唐靖澜轻轻地笑了。 彼端的夏沐锋眼神一亮，又犹豫道：“唐先生，您可别让我干那些犯法的事情啊……” “你家里什么情况，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唐靖澜沉声问道。 夏沐锋的脸色尴尬万分，良久方才低声道：“那抱歉唐先生，我可能没办法……” “和我说抱歉之前，夏沐锋，我希望你考虑清楚。”唐靖澜冷冷道：“你父亲到底做了什么，你知我知，你总不能希望天下皆知吧？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我都救不了你父亲，你也可能会被牵连其中啊……” 他的声线相当沉，夏沐锋听着听着，脸色就愈发惨然。 良久，他方才闭了闭眼，咬紧牙关问道：“您说吧，您先让我做什么。” 唐靖澜微微笑了。 …… 第二天，迟南雪在办公室一眼就看到了匆匆走进来的迟晓晴。 迟晓晴的脸上写满了焦灼，低声道：“姐，你都不知道今天我遇到了多少事……” 迟南雪一边看着天宸地产的法务部门报表，一边头也没抬地问道：“怎么？是父亲那边情绪不稳定？” “不是，父亲情绪可稳定了，现在不稳定的人是我妈，你知道姚采薇住我们家里来了吧？”迟晓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迟南雪一怔：“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前几天，”迟晓晴扁扁嘴：“你肯定想不到，现在我爸在有意地隔绝迟祥龙和陆薇薇，陆薇薇都挺长时间没见到迟祥龙了，现在啊，基本都是让姚采薇管祥龙的，我看祥龙挺喜欢她的。” “小孩子懂什么喜欢？”迟南雪轻笑一声：“都是心智没发展健全的时候呢，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认识，迟祥龙现在被人为地和陆薇薇隔绝了，自然就是如此。” 迟晓晴想了想，笑道：“也是，其实想想也挺残忍的，这和古代那妃子刚生下来孩子就被抱走有什么区别啊？” “陆薇薇有反应吗？”迟南雪淡淡问道。 “没有，我都替她觉得难受，巴巴地替爸生个孩子，然后呢？”迟晓晴笑出声：“现在可好，连孩子都不让认了。” “你住回去了？”迟南雪忽然想到。 迟晓晴犹豫了一下，道：“是柏年和我说的，他说……我和他在一起倒是没事，但是一旦被夏沐锋发现了，事情肯定会很复杂，不如我就自己回家去住，他们也不能赶我走。” 迟南雪笑了一声：“现在他们自顾不暇，应该也没心思理会你。” “是啊，我倒是觉得挺好的，我希望他们一直都这样呢。”迟晓晴轻笑道。 迟南雪眉梢微挑，道：“对了，你找我还有什么事？” “是夏沐锋，”迟晓晴咬住下唇，犹豫再三方才道：“他约我今晚出去。” 迟南雪微微蹙眉。 “去……去华霆。”迟晓晴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沉声开口。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所以你……” “我都和柏年摊牌了，肯定是不想去的，我不知道夏沐锋什么意思，他是不是疯了？这时候还找我出去。”迟晓晴的脸色也不好看。 迟南雪沉默片刻，道：“如果你需要的话，我随时可以帮忙，但是我想，夏沐锋应该不是这方面的意思，只是想要和你一起聚一下，沟通一下感情，方便下一步动作。” “我就是为了他的下一步动作，可以的话我希望他能够让我赶快帮他转钱，我就知道他们家在折腾什么了，这煎熬着真的没意思。”迟晓晴叹气。 迟南雪笑了笑，道：“等有消息随时和我说。” “当然。”迟晓晴毫不犹豫地点头，将手边的文书翻了翻，最后递给迟南雪一份标书：“这是向天宸地产投标的文件，请迟总过目。” 迟南雪怔了怔，这才笑了：“对啊，我都忘了，这项目是你负责的，挺让我惊喜的，一直都没和我问项目的具体情况。” “我还是知道一些的，那样不是叫串通招投标吗？那项目招投标结果是要无效的，你放心姐，那种事我肯定不会做，我虽然别的不知道，遵纪守法那我肯定知道。”迟晓晴笑眯眯地说着。 迟南雪摇摇头，见迟晓晴出去了，这才看向手中的标书。 钟绍钧也凑过来看了一会儿，连连点头道：“没想到，还做的不错。” “迟晓晴本身能力没有问题。”迟南雪看过去：“给法务部过目了吗？” “应该是都过目了，我查核一下电子章。”钟绍钧说道。 迟南雪点头：“那就没问题了，注意防范一下，我想这次应该有人会在串通招投标上做文章，我和明远……毕竟是这样亲近的关系。” 迟南雪的语气很平静，钟绍钧面色凝沉地点了点头：“您放心，这件事虽然是第一次，但是大家心底也有数，现在江城能够和云鼎媲美的施工方也不多。” 迟南雪轻笑一声，道：“别自吹自擂，最近关于迟家也好，司家也罢，舆论都够多了，如果再上一次也是麻烦得很。” “是，迟总您放心。”钟绍钧笑着点头。 迟南雪这才松了口气，径自去看天宸地产的报告了。 到了晚上，迟南雪还没起身，就见钟绍钧匆匆迎了上来：“小姐，您现在要回去了吗？” “差不多了，怎么？” “我们从这个电梯下去，您稍等。”钟绍钧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 迟南雪微微蹙眉，这才来得及看一眼手机—— 二十多个未接来电。 迟南雪有点诧异地看了一圈，手机再次响了。 她的眼底添了三分笑意，径自接了起来：“南先生。” 第530章 我知道你不愿怀疑她 司明远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迟南雪正靠着窗，高高兴兴地说着话。 司明远没放在心上，径自想要向前走。 “那当然，您放心，南先生，您是最了解我的人，您觉得我能误会吗？” “那肯定是啊……这一点上明远和您是不一样的。” “别误会，不是我不找你，是你和诗雨……什么？” 司明远静静站在不远处，面色是说不出的平静。 良久，迟南雪方才将电话放下，一回头就被吓了一跳。 司明远没什么动作，只是静静看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来接我吗？”迟南雪笑着问道。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问道：“刚刚是南家成的电话？” “恩，对，南家成他说……”迟南雪下意识想要说一下情况。 “走吧，该回去了。”司明远神色淡淡，径自站直了。 迟南雪没多想，只是诧异地看了一眼司明远的神情，这才小声问道：“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谈不上。”司明远揉了一下太阳穴，动作也是相当敷衍，淡淡道：“今天有点忙。” 迟南雪微微垂眸，点头应下：“恩，回去好好休息。” “你……”司明远像是万分纠结地看向迟南雪。 迟南雪停顿良久，这才叹了口气：“明远，你什么时候才能养成和我坦诚相对的习惯？” 司明远没说话。 “刚刚那个电话，你是不是很介意。”迟南雪平静地看过去。 司明远的薄唇轻抿，淡淡道：“谈不上。”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良久，这才似笑非笑道：“那就算了，那我也没什么可解释的，你可以开始胡思乱想了。” 司明远顿觉相当哭笑不得：“我其实不是介意与否，是觉得这件事也稀松平常。”他顿了顿，道：“我的确是失去了一些过去的记忆，那些累加过来的事情，并不是我原本的所思所想，我知道南家成也陪伴了你很长一段时间，尤其是在美国那段时候，”他顿了顿，继续说了下去：“你在心中觉得现在的他更加了解你，我并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迟南雪微微怔住，诧异地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便笑了笑，伸手轻轻摸了一下迟南雪的头发，感受到像是小动物一样柔软的触感，这才道：“好了，你也不要胡思乱想了，有些事情，我现在的处理方式也不像是从前了。” 迟南雪的神色愈发惊诧，良久方才摇摇头轻叹了口气：“那就好，我其实很担心你会多想。” 司明远唇角微弯，没有说下去。 “是诗雨让我帮点忙，只是诗雨那边弄丢了我的手机号码，所以让南家成帮忙打给我，但是现在要帮的忙还在，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倒是出了点问题。”迟南雪叹气。 司明远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他们的感情出问题了？” “恩，怎么？”迟南雪觉得这人的着急有点莫名其妙。 司明远蹙眉道：“他们感情出问题，怎么我们这边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迟南雪一头雾水：“不是，他们肯定没有优先通知我们啊……你很想知道？” 司明远咬咬牙，迟南雪顿时就了然了，也有点哭笑不得。 这人…… 其实都说人禀性难移，迟南雪觉得这句话放归司明远简直是太恰当了。 司明远这样的人，就更加不是一个会为了旁人改变自己性格的人，他或许愈发学会了将锋芒掩饰在刀鞘内，可是改变本身就是不可能完成的。 迟南雪忍不住笑笑，看向司明远紧绷的神色，就觉得有点说不出的欢欣。 她凑过去在司明远的侧脸轻轻蹭了一下，这才小声道：“我很高兴。” 司明远根本没有给她说下去的机会，只是眼底的神色愈发深邃，径自吻上了迟南雪的唇，直到将小女人的唇瓣折腾地有点红肿了，司明远这才餍足地笑了笑：“南雪，我也很高兴。” 迟南雪气鼓鼓地看过来，一会儿倒是给自己气笑了。 “楼下的情况怎么样？”司明远问道。 一直努力充当背景墙的钟绍钧点头应下：“都走差不多了。” “什么情况？”迟南雪蹙眉看过去。 “有人说我们存在串通招投标的问题，所以有记者过来堵着，都是些经济周刊的记者，没什么太多来头，我让人去劝了劝，现在差不多也都走了。”司明远平静道：“不用担心。” 迟南雪微微蹙眉：“什么时候开始的……” “刚刚，我也想知道他们手中有什么证据。”司明远道。 “是啊，他们这次明显不对劲，感觉来势汹汹的，”钟绍钧道：“就像是有什么势在必得的东西似的，不然这是何必呀？” “这份标书，是谁做的？”司明远忽然问道。 “是迟晓晴带着团队做的。”迟南雪微微蹙眉：“你是怀疑……” “只是有这种可能性，我知道你不愿意怀疑她。”司明远淡淡道：“你保留一点警惕性，我们这边已经在走程序了，但是这段时间也没办法查验，等开标吧。” 迟南雪颔首应下，想了想方才道：“对了，你那份天宸地产的报告我看过了。” “有什么问题吗？”司明远看过来。 “你们和夏家……”迟南雪顿了顿，神色有点复杂：“渊源倒是不浅。” “的确。”司明远颔首应下：“我们和夏家之间的商贸往来由来已久。” 迟南雪沉默片刻，道：“这几笔交易，都是真实交易吗？” “你在怀疑虚假贸易走账？”司明远蹙眉，诧异地看过来。 “你我自然是不怀疑的，但是如果下面的人……”迟南雪看向那几笔账款，道：“我总觉得这几笔不太对劲。” 司明远接过来看了一会儿，道：“这几笔我都有印象，你放心，是我这边批复的项目，至于……” “司少，小姐。”钟绍钧放下电话，嘴唇抿紧，踟蹰地哑声道：“司军长那边，似乎是唐靖澜的人找上门去了。” 司明远负着手，神色冷硬地吓人。 第531章 你来这里做什么 司明远微微蹙眉道：“我去处理一下，爷爷打电话过来了？” “那倒是没有。”钟绍钧低声道：“司军长那边倒是没消息，是管家打电话过来了，说是来了一些陌生人。”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眼，道：“我过去一趟。” “我陪你。”迟南雪毫不犹豫道。 司明远点头应了。 迟南雪和司明远到司家时，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往外走的男人。 男人手上戴着白手套，看到司明远和迟南雪倒像是微微一怔，旋即笑了笑开口道：“司少，迟小姐。” 司明远神色微凛，径自站住了，打量眼前的人。 这人太面熟了，司明远几乎一眼就认得出来，这人就是唐靖澜的人。 男人低眉顺目的，看起来很是平静，也不像是会惹是生非的模样。 “唐先生让我给二位带个话，二位立足于江城，您们的弱点委实是太多了，其实二位和唐先生作对并不明智，唐先生之前无非是想要达成商业合作，二位若是不愿意就算了，没必要这样穷追不舍。”男人见司明远要往里走，沉声开口道。 司明远微微蹙眉，脚步倒是微微顿住了，冷着脸看了过来。 “你能够代表唐靖澜吗？”司明远淡淡问道。 “我只是个传话人。”男人微微垂眸。 司明远笑意渐深：“既然如此，其实我也没有和你洽谈的必要，因为你并没有话语权。” 男人没说话，只是静静向旁侧走出几步，不肯说下去了。 司明远神色冷峻地开口道：“既然你自称自己是传话人，那么……倒是有句话让你带给唐靖澜，”司明远淡淡道：“他不该先来招惹我们，现在这种时候，主动权在我们手中了。” 男人垂眸，低眉顺目的。 司明远这才伸手拉了一下迟南雪：“走吧。” 迟南雪和司明远进去时，司景深正负着手站在窗前，显然是将窗外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见两人神色如常地进来了，这才收敛了眼底眉心的情绪，开口道：“明远和南雪怎么来了？” “爷爷没事吧？”司明远下意识道。 “能有什么事？”司景深笑笑，淡淡道：“无非就是和我说说你母亲的事情。” 迟南雪一怔，蹙眉看过去。 “对，就是晏雁的事。”司景深淡淡道。 司明远听得出来，司景深的语气不善，显然是对晏雁有相当深的偏见。 “爷爷……” “我问你一个问题，当年晏雁是你找来的，是吧？”司景深蹙眉问道。 司明远沉默片刻，点头应了：“对。” “你找晏女士来，最初的目的是什么？不是让南雪和晏女士能够母女相见吗？”司景深淡漠道。 “的确。”司明远微微颔首。 “既然如此，那么现在不管晏女士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该参与其中。”司景深的声线严厉几分。 司明远静静看过去：“我不太明白爷爷的意思，我并没有介入过晏女士的事情。” “不正当竞争这种话，你最近听到的应该不少，之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是。你去监狱见了晏女士，然后呢？” 司明远沉默半晌，这才垂眸笑了：“爷爷这是在质问我？” “明远，我这是为了你好……” 司明远的手机骤然响了起来，他低声道了句抱歉，径自出了门去。 司景深和迟南雪面面相觑，良久，他方才开口道：“南雪，晏女士的事情，之前我就和你说过，我不希望你和她有进一步的交集。” 迟南雪微微蹙眉：“司爷爷，您知道刚刚来的人是谁吗？” “刚刚来的人……是记者。” “不是，是教唆我母亲的人，他叫唐靖澜，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迟南雪静静看向司景深，道：“这件事并非是我们主动惹上了麻烦，而是唐靖澜先……” “南雪。”司景深顿了顿，道：“我了解你，你是不可能对你母亲的事情熟视无睹的，而一旦你给予了反应，明远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迟南雪的手微微攥紧：“我不太知道他们究竟和爷爷说了什么……” “天宸地产最近正在审核年报的关键时间节点，他手中捏造了大量关于天宸地产伪造财报的证据，准备同一时间曝光出来。”司景深看向迟南雪，道：“南雪，你在商界时间并不久，我知道你我都心知肚明，天宸地产不可能存在这种问题，但是你想过吗？现在房地产市场这样不景气，一旦这样的新闻被曝光出来，旁人会怎么看待这件事？” 迟南雪微微蹙眉：“天宸地产从来都没有畏惧过这些，倘若司少会被这些事情打倒，那就不是司少了。” “的确，我没有认为明远会被这些事情打倒，可是对于明远而言，或者说对于我而言，我作为明远的长辈，我不希望明远冒这样的风险。”司景深沉声道：“现在我不敢自诩是明远最亲近的人，可是我始终认为，两个成年人在一起，总归不能总是一方照顾另外一方，南雪，你是个好孩子，你也该多为明远想想。” 迟南雪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就被人推开了。 夏沐颜匆匆走了进来，甜甜地笑了笑：“司爷爷，我今天给您带好消息来了。” 迟南雪微微蹙眉，夏沐颜就像是没意识到她的存在似的，笑眯眯道：“之前不是一直都有人说明远这儿那儿的吗？我最近啊，联系了一个特别有名的律师，专门做这种商事诉讼的，可以起诉他们诽谤，而且他很擅长炒作舆论，”她顿了顿，这才像是恍然迟南雪也在似的，尴尬地轻咳一声：“哎呀，你瞧我这记性，我都忘了这里还有迟小姐了，你说我这不是班门弄斧了吗？” 她的语气那么无辜，司景深倒是很吃这一套地笑了：“南雪历来大度，你不用担心，不过你说找的这个律师……” “夏小姐来这里做什么？”司明远刚好走进来，微微蹙眉沉声开口问道。 夏沐颜一怔。 第532章 我们两个人很好 “我来这里……我来这里自然是为了帮你啊。”夏沐颜怯怯地笑了笑，低声道：“啊，您是担心迟小姐觉得不舒服是吗？” 司明远还没来得及开口，司景深就蹙眉说话了：“夏小姐这怕是误会了，南雪也是通情达理的人，这种事情你本来也是为了明远，南雪怎么可能不悦？” “那就好，我也是知道，这件事南雪不好插手，可是我就不同了，我不太在意旁人怎么说的。”夏沐颜笑逐颜开，亲亲热热地凑近了司景深：“司爷爷您是知道我的，我呀，就是见不得司少不开心。” 司景深总觉得这句话听着有点不是滋味，可是想到迟南雪对待这些事情的态度，再看看夏沐颜对司明远一往情深不求回报的模样，司景深就忍不住笑了笑，语气也温和几分：“我是担心你在夏家不好做。” “我没事的，那司少，您现在方便和我谈谈吗？我是说关于接下来的起诉的事情……”夏沐颜看向司明远，眼底眉心尽数都是笑意。 司明远的手负在身后，顿了顿方才淡淡开口道：“多谢夏小姐的好意，但是不需要。” 司景深皱了皱眉头：“明远，这种事情你不用和沐颜客气，我们自然也不会亏了人家的人情，夏小姐一片好心，我们自然……” “夏小姐想要针对什么事情起诉？”迟南雪淡淡问道。 夏沐颜一怔，道：“当然是针对之前的那些流言蜚语。” “比如呢？”迟南雪追问道。 她的语气分明平静的很，可是夏沐颜就是觉得，迟南雪的眼神凌厉非常，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 她按捺下心底不舒服的感觉，蹙蹙眉道：“迟小姐，您是真的对司少这边的情况一无所知是吗？您都不知道司少经历了什么……” “最初是关于恶意压价的传闻，那件事后来是我参与处理的，再然后是司军长这边被人恶意揣测，认为参与了串通招投标，至于现在……还有牵连的案子，还有吗？”迟南雪淡漠问道。 “这最后一件关于晏雁女士的还不够吗？”夏沐颜轻笑一声：“您身为晏女士的女儿自然是不好出面处理，可是我愿意帮忙出面，司爷爷也答应了。” “爷爷。”司明远蹙眉看向司景深。 司景深看向司明远，伸手平静道：“夏小姐愿意帮忙，那是情分，我并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妥当，我当然知道，南雪本就是法律系出身，可是南雪这段时间……或者说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在参与天宸地产的运营，你心底也是明白的，现在的情况本就复杂，这件事又和南雪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夏小姐帮忙，自然是再好不过，也避免夜长梦多。” “我们单独谈谈。”司明远伸手示意道。 “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司景深冷硬道。 “那么……我想爷爷也没有插手这件事的必要。”司明远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开口。 司景深的动作顿时顿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司明远，良久方才张了张嘴：“你什么意思？” 他的嘴唇几乎是在哆嗦：“明远，你是觉得我爱管这些事情是吧？你知道不知道，南雪是个好孩子，这一点我从来都没有否认过，可是你自己想想看，这件事上南雪处理地妥当吗？” “妥当与否，我自己心底清楚就足够了，我不需要爷爷来帮我处理，更加不需要夏小姐的帮忙，”司明远平静地笑了笑，道：“这么多年我没有仰仗过谁，却也都这样走过来了，”他顿了顿，平静地开口道：“爷爷，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司景深终于忍不住了，他伸手将司明远拉了一下，沉声道：“南雪对你都不如一个外人……” “既然爷爷也知道那是外人，就不必为了一个外人与我争执了，我知道爷爷是为了我好，可是……”司明远顿了顿，低声道：“当年的事情，我无论如何都不想再来一次了，想必爷爷也是一样。” “你都记起来了？”司景深几乎失声。 司明远淡漠地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 迟南雪若有所思地看过来，眉头微微蹙起。 司明远回到桌边时，夏沐颜就怯生生地看了过来：“司少，您别为了我的事情吵架，我也是好意……倘若因此让司少和家人，或者和迟小姐之前发生了什么不愉快，就是我的不好了。” 夏沐颜的语气柔柔弱弱，迟南雪有点想笑，心说这换做其他人或许还有办法，到了司明远这里，定然是毫无意义的。 果然，司明远眉头微蹙，淡淡道：“的确是你的不是。” 夏沐颜睁大眼睛怔住了。 “另外，夏家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夏小姐，你我都是心知肚明，现在这种时候夏小姐说这些，其实在我看来都是无济于事，以后这种事情就不必了。”司明远冷硬道。 夏沐颜下意识咬住下唇，眼泪都在眼眶打转了。 太直接了，司明远的话太直接了，夏沐颜明明知道司明远就是个这样的人，却还是没想到，在司景深面前，司明远都会做到这个程度。 她下意识抬眼看过去，司景深一言未发，只是微微蹙着眉头。 夏沐颜终于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毫无意义了，她闭了闭眼，低声道：“既然如此，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 司明远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夏沐颜就自讨没趣地离开了，脸色难看至极。 “明远，你其实当真没必要这样对她，你这是在树敌。” “爷爷。”司明远抬眼看过去，神色微凛。 司景深的话音顿住吞了下去，良久方才长叹了一声：“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件事或许我的确是不该插手。” “之前那么多次或许都是险象环生，但是也没有发生过什么，我虽然不敢自忖多么成功，但是至少不想违心做事，另外，我和南雪的事情，爷爷就不必担心了，我们两个很好。”司明远平静道。 司景深神色复杂。 第533章 一小时前的消息 其实司景深何尝不知道？ 其他军属的家属，都是相对平和柔软的性子，尤其是南雪这种不是高门大户嫁进来的，那一般都是温柔贤淑，说一不二的。 可是迟南雪就是不同。 偏偏司明远喜欢的要命，就是喜欢迟南雪这个性子。 司景深沉默半晌，还是叹了口气道：“罢了，这件事就这样吧，我日后也懒得多操心。” “南雪这段时间的确是为了云鼎的事情奔忙，可是爷爷不要忘了，您最初的特效药可都是南雪给您找来的，针对您的舆论，最初也是南雪在找人控制，往后的路也是一样，我们两个人一起走，爷爷其实不必有那么多担忧。”司明远的语气缓和了些，道。 司景深看了司明远良久，这才点点头应了，挥挥手示意自己不再参与。 出门时，司明远将管家叫住了：“夏沐颜经常过来？” “最近一段时日是的，”管家有点无奈，显然也是看不惯夏沐颜这样的做派：“她最近来了好多趟，一而再再而三的，也不说什么，就是陪着老首长说说话，偏偏夏小姐妙语连珠的，又特别会说您和军长的好话，所以军长也不烦厌她，就那样由着了。” 司明远不动神色地蹙了蹙眉，看向迟南雪：“你怎么想？” “无非是为了上位罢了，这样的手段倒是也不新奇。”迟南雪轻笑一声。 “夏沐颜现在的情况，有点像是之前的盛诗雨，都是和家庭脱节了，夏家现在和司家的接触已经不多……”司明远说到这里，就微微顿了顿。 迟南雪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想法，其实夏家现在整个都不对劲，夏博易恨我们入骨，夏沐锋一直在中间打圆场，而且还和迟晓晴纠缠不清，剩下一个夏沐颜，整日都在围着司军长打转，怎么想都不对劲。” 司明远道：“这件事倒是也不难想，你可能不清楚，我查过夏家最近的账目，他们最近一直在疯狂走账，一般来说，公司到了这种时候，就是要出问题了，有人在急着转移财产，但是我迄今为止没有看到他们将财产转移出去的情况。” 迟南雪的手机应景地响了。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接起来就听那边传来紧张的声音：“姐，你在哪儿呢？” “我没在公司，怎么了？”迟南雪问道。 “我刚从夏家出来，夏沐锋找我了，让我帮他转一笔钱。我觉得不太对劲，姐你现在有空吗？”迟晓晴低声问道：“这是不是要通报警方啊？” “多少钱？” “他说是要将这笔钱拿出去买地，1亿多点。”迟晓晴哪里见过这么多钱？此时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 迟南雪微微蹙眉，顿了顿道：“什么途径？” “一会儿让我将钱存入网上一个账户，姐……我真是有点害怕，他怎么放心将这么多钱给我啊？”迟晓晴欲哭无泪。 迟南雪沉默片刻，道：“这样，我们现在不方便见面，你随时和我保持联系，注意不要让夏沐锋发现端倪。” “恩，好。”迟晓晴低声应了，一边快步转入一个咖啡厅：“我打算一直在这里等着了，水木咖啡，保持我在公共场合，我也觉得安心些。” “好。”迟南雪点点头，道：“我问一下警方的情况，你稍等，我一会儿给你打过去。” “恩，我等您电话。”迟晓晴将手机握紧，眼底眉心全是犹豫踟蹰。 迟南雪将电话放下，简单地和司明远说明了一下情况，司明远道：“我这就可以让警方过去潜伏，如果夏沐锋一会儿过去的话，可以当场将人抓获。” 迟南雪放下心来：“迟晓晴似乎很害怕，我一会儿会继续和她通话。” “如果夏沐锋打电话一直占线，似乎也不太妥当。”司明远蹙蹙眉。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可是我觉得……迟晓晴现在应该也情况不太好，如果一个人面对，我担心她那边出什么纰漏……” “你打，我先让警方过去。”司明远道。 他将电话打完了，一回头就见迟南雪的脸色相当不好看：“迟南雪的电话关机了。” “关机？” “对，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关机的人，何况是这种时候。”迟南雪咬牙：“她刚刚说自己在水木咖啡厅。” “我们这就过去一趟。”司明远面色微沉，司机闻言就怔住了：“那地方不太好吧，离外江挺近的。” “您是说……” “司少，您可能是不知道，之前有很多人要出事时，都是往那一带去，因为那一代管的松，稍微有点风吹草动的，可能就直接渡江走了，比机场都方便。”司机摇摇头道：“当然，我不是说迟小姐那边会出问题，但是这地方也是太蹊跷了些。” 迟南雪的脸色愈发凝沉，司明远便开口道：“不想了，先过去看看情况再说，另外……”他顿了顿，道：“我让警方也过去盯着关口了，他们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是不可能的。” 迟南雪点点头，心底惴惴不安的感觉依然没有消散。 迟晓晴…… 换做是前世，这个时候夏博易已经被捕了，再过没几天，夏沐锋就忍不住了，直接将自己绑架了。 前世她还胡思乱想，觉得他们真是父子情深，现在想来，或许那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真正的情况倒是未必。 夏家的财产究竟都在谁的名下？ 倘若是在夏博易手中控制着，夏沐锋定然不能容忍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就这样化为乌有了，他拼命想要救下来的，不仅仅是他的父亲，更是他们夏家的全部资产。 而现在……他们将1个亿给了迟晓晴，真的只是为了让迟晓晴帮忙将钱转移出去吗？ 迟南雪沉默片刻，打开了微博。 她的脸色登时就变了：“明远，你看看这个。” “怎么？”司明远看过来，微微蹙眉：“迟晓晴什么时候成夏家的董事了？” “就是一小时前宣布的，迟晓晴没有和我说。”迟南雪面色相当难看。 第534章 被利用也甘之如饴 “你应该明白一件事……”司明远微微蹙眉，还没说完就被迟南雪轻声打断了：“如果变成了董事，事情就不一样了，是吗？” “对。”司明远颔首：“倘若变成了董事，那么这种转账行为，你知道会被人解读成什么。”司明远点头应道。 迟南雪的脸色变了，良久方才低声开口：“我想了很久，也没有想通她为什么瞒着我。” “瞒着你的理由有很多，或者……是因为她并没有想通这种事究竟意味着什么，又或者她对此并不知情，还有一种可能，我知道你不愿意去想，那就是她蓄谋已久隐瞒你。” 迟南雪微微垂眸，低声道：“我的确不愿去想，她能走到这一步，没道理在最后临时变卦。” “希望如此。”司明远平静道。 …… 迟南雪和司明远还在赶过去的路上，那边的警方便来了消息：“我们到达咖啡厅了，没有看到迟晓晴。” 迟南雪的心微微沉了下去。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眼，道：“等她联系我们，这种时候不适合太积极主动。” “好。”波段的警方笑着应下：“我也是这样想，迟晓晴的性格本就摇摆不定，现在我们太主动，或许就是在将她朝对面推。” 司明远应了一声，将电话放下。 “其实对于迟晓晴而言，可能和夏沐锋在一起也没有那么糟糕，”迟南雪顿了顿，道：“毕竟和夏沐锋在一起，也许之前她一直幻想的一切及都可以拥有了。”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片刻，道：“我从前也这样觉得，像是迟晓晴这样的人，很多时候思考问题不会像是我们一样那么周全，对她而言，夏沐锋的诱惑始终如一，即使她明知道会被骗会被利用，也依然甘之如饴。人都知道该脚踏实地，但是习惯了走捷径，是很难回归到正轨的，我不想影响你的判断，但是至少，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他的语气平静万分，迟南雪顿了顿，这才点头应了。 整整一天的时间，警署严阵以待，然而迟晓晴始终没有任何声响。 直到晚上，迟南雪都有点昏昏欲睡了，方才接到了迟晓晴的电话—— “姐姐。” 迟晓晴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点哭腔。 迟南雪几乎是瞬间就清醒了：“你怎么了？” “姐，你和我说实话，来的警察是不是你找来的？我差点被发现。”她的声线紧绷地厉害。 迟南雪微微蹙眉，道：“怎么可能？” “那我这边……”迟晓晴似乎有点犹豫，顿了顿方才低声道：“罢了，你没找就行，沐锋其实挺担心的。” 迟南雪沉默着。 迟晓晴犹豫再三，这才低声道：“有件事，我之前的确是隐瞒了你，我……”她的声音猛地一顿，匆匆道：“算了，没什么，反正你也不用说什么了，我觉得我和沐锋在一起挺好的。” 她说完，匆匆将电话放下了。 迟南雪的心微微提起，想起迟晓晴前后说过的话，顿时就觉得处处都微妙万分。 “怎么回事？”司明远一边擦头发一边推门而入。 迟南雪低声将事情讲了一遍，道：“我想迟晓晴可能是被夏沐锋发现了，这才会这样惶急地和我打电话确认。” 司明远沉默片刻，将手中的东西推了过来。 迟南雪看了一眼就怔住了：“你是说……” “夏博易的情况已经确凿，但是现在因为迟晓晴还在夏沐锋身边，所以我请警方不要轻易对夏家动手，”司明远顿了顿，道：“明面上的理由，是我希望能够将他们一网打尽，至于其他的理由，我想你也知道。” 迟南雪点点头，正色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更何况，倘若迟晓晴当真能够带来一些线索，也对这次的案件整体有助益，是吧？” “那是自然。”司明远颔首，想了想道：“只是……罢了。” 迟南雪知道司明远在担心什么，事实上司明远从来都没有对迟晓晴那么放心过，之前如此，现在也一样。 倘若迟晓晴真的叛变了，只会导致事情愈发复杂。 “只有一件事你要记得，如果我不在，你不能单独去见迟晓晴，知道吗？”司明远摸了摸迟南雪的头，她的头发触感相当柔软，让司明远意犹未尽地又摸了一下。 迟南雪有点无奈地看过去：“你放心，我不会单独去见她的，不管她用什么理由。” 她想了想，取了吹风机过来。 她的动作相当轻柔，司明远闭了闭眼，忍不住笑了一声：“这种感觉很熟悉，之前我应该没少给你吹过头发。” 迟南雪垂眸笑了：“的确，你连这些都记得，倒是让我有点意外。” 司明远笑意渐深：“这段时间，隐隐约约地就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情，我想，距离我将所有事情都想起来的那一天，应该也不远了。” 迟南雪轻轻靠在他肩膀，低声道：“那挺好，我总觉得最近夏家可能要发生一些大事，你若是当真全都想起来了，我也安心许多。” 司明远将迟南雪手中的吹风机接了过来，道：“你母亲那边现在很安全，不必担心。” “唐靖澜那边也没有消息。”迟南雪轻叹了口气：“按理说，唐靖澜不该这样沉得住气。” “他已经是个被通缉的人了，沉不住气又能如何？”司明远轻笑一声，见迟南雪已经困得有点吐字不清了，笑意就深了几分：“好了，早点休息。” 看着迟南雪乖顺地闭上眼，司明远停顿片刻，这才径自走了出去：“夏博易那边什么情况？” 钟绍钧低声道：“通缉令也发出去了，夏博易现在也是困兽之斗，他和唐靖澜，定然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这样的话迟晓晴小姐那边就很危险……” “迟晓晴的事情不必担心，派人盯着就是了，夏沐锋如果这个时候对迟晓晴做了什么，他也就彻底洗不白了。”司明远冷冷道。 钟绍钧一怔，点头应了。 第535章 和前世如出一辙 第二天，迟南雪接到迟晓晴的电话时，其实一点都不意外。 她的语气听起来相当雀跃，高高兴兴道：“姐，我和你说，我这边有个好消息要和你说，你和我见一面方便吗？” 迟南雪下意识点开了外放，似笑非笑地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挑挑眉，迟南雪笑意渐深，淡淡道：“和你单独见吗？” “恩……对。”迟晓晴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低声道。 迟南雪看了一眼司明远的表情，这才不紧不慢地应了：“可以，什么时候？” “就今天吧……今晚不是庞家有个酒会吗？那边人也多，我将东西交给你，也方便得很。”迟晓晴认真道。 迟南雪笑笑，点头应了：“那好，我们到时候见。” “到时候见。” 迟晓晴的语气简直是说不出的激动雀跃，迟南雪看了司明远一眼，道：“你觉得如何？” “怕是有诈。”司明远平静道。 迟南雪忍不住笑了：“你对迟晓晴从来都没有信任过。” “我本来也没有信任她的必要。”司明远微微挑眉：“晚上庞家那个酒会我也知道，只是庞家名声本就不好，之前被说过好几次，都是暗箱操作拿到的地皮，现在夏家也是心甘情愿自贬身份，连这种酒会都去参加了。” 迟南雪无奈道：“夏家本就是如此，唯利是图什么的都占齐了，这种酒会倒是也不算折辱了夏家才对。” 司明远懒得多言，只道：“你应了迟晓晴也好，到时候我陪你去，看看他们究竟想要怎么做。”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轻声道：“这件事我觉得很是蹊跷，其实没什么逼迟晓晴，迟晓晴这个时候来找我，除非……” “要么是要将真正的证据给你，要么……”司明远冷笑了一声：“要么就是想通了，要站在夏沐锋的阵营，这样的话，将你带过去，也方便夏家动手。” 迟南雪微微颔首，一边道：“庞家这次酒会是私人邀请制度吧？” “对。”钟绍钧应了：“说来也是蹊跷，这次都没人邀请司少，小姐倒是被邀请了。” “在哪里？”迟南雪随口问着。 “在海上游轮。”钟绍钧忍不住道：“我当时看着就觉得奇怪，你说好端端的一个酒会，偏偏要闹到游轮上面去做什么？就是一个晚上的事情……” 迟南雪却几乎听不清钟绍钧要说的话了。 她死死咬住下唇，许久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游轮？” “对啊，就是游轮。”钟绍钧道：“哦，这里，珍珠公主号，听说是庞家之前购置的，后来一直闲置也没什么正经用处，这次估计就是拿出来现的。” 迟南雪闭了闭眼。 司明远怎么会看不出迟南雪的不对劲？ 他微微蹙眉，没来由地想起那个没头没尾的梦，径自抓住了迟南雪的手：“没事吧？” “没什么事……”迟南雪顿了顿，道：“你晚上去吗？” “你去的话，我自然是要去的。”司明远自然地颔首：“没有邀请函本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你不用担心。” “恩，我没担心，我只是……”迟南雪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给司明远听。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前世也是如此。 她就是这样在庞家的珍珠公主号上被夏沐锋挟持，然后坠入了深海。 现在回忆起来，迟南雪仍然觉得浑身发冷。 “没关系。”司明远没有等她解释下去，只是伸手轻轻握了握迟南雪的手腕，安抚地开口道：“我陪你去就是。” 迟南雪抿抿唇，这才轻轻点了点头：“警方也要安排好，这次我怀疑夏沐锋很可能也会出现。” “你放心。” …… 事实上真正到了晚上，迟南雪抬手看了一眼时间，还是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紧张。 她抬手亲自帮司明远系领带，司明远从镜子里面看了迟南雪一会儿，忽然伸手将迟南雪的手握住了。 她的手指一片冰冷，却是来不及缩回。 “怎么了？”司明远顿了顿，问道。 他自然地将她的手指护在他的掌心，语气温和而平静。 “没什么。”迟南雪抿抿唇，低声道：“我之前一直在想，如果我是夏沐锋，我会怎么做……事实上我可能不会选择铤而走险，毕竟我可以将我和夏博易的关系完全撇清，我有无数种可能，可以逃出去，更何况现在夏博易都没事，我怎么可能愿意主动出击？” 司明远安静地听了一会儿，抬手看了一眼不断震动的手机，这才道：“夏博易被捕了。” 迟南雪霍然睁大眼睛。 “怎么会……” “夏沐锋现在有足够的理由做一些事情了。”司明远淡淡道：“更何况，你大概不清楚夏家和迟家之前的事情，是吧？” 他看着迟南雪顿住的手指，忍不住笑笑，捉起她纤细的手指轻轻一吻，这才道：“等回来和你说，今天晚上应该一切就都结束了。” 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点了点头。 前尘往事像是一场旧梦，迟南雪记得分明。 她记得之前夏沐锋曾经讽刺地问过她—— “你真的不知道司明远为什么要这样做？” “也是，他怎么可能让你知道。” 为什么…… 和自己有关吗？ 和后来夏沐锋绑架自己有关吗？ 又或者……现在夏博易已经被捕了，迟晓晴那边又会如何？夏沐锋可能轻易放过她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迟南雪心乱如麻，好在旁边的司明远镇定自若得很，她这才觉得心底安定了些。 良久，司明远方才开口道：“南雪，如果今晚发生了任何事，”他将手中的一个小东西放在迟南雪的手中：“记得带上这个。” 迟南雪一怔，蹙眉看过去：“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这是庞家的局，夏沐锋想要在这里闹事，只能闹得大一些，我会尽可能跟在你身边，可是倘若没有的话……”司明远顿了顿，道：“拿着这个。” 迟南雪微微蹙眉，低声道：“不会有任何特殊情况，也不可以有。” 第536章 连你对我都不是真心的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会儿，忍不住摇摇头笑了：“好，你这样相信我，我觉得压力很大。” 迟南雪抿了抿唇，神色认真。 司明远就伸手轻轻揉了揉迟南雪的头，这才道：“好了，差不多我们也出发吧。” 珍珠公主号这名字，其实一看就是庞家人的手笔。 “有点土气。”钟绍钧看着眼前辉煌无比的巨轮，认真点评道。 “这名字有点像是那个什么……”钟清源也跟着点头：“就是之前很多游轮游，就是这个名字吧？” “对对对，还有泰国的人妖船。” 见两人越说越是离谱，迟南雪有点无奈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道：“再说下去，一会儿庞家人脸面往哪里放？行了，上船吧。” 庞家明站在甲板上，静静将这一幕收入眼底，见司明远也到了，他的眼底划过一丝诧异，匆匆忙忙地下来迎人，却是不曾想到，有人竟然赶在了他的前头。 “姐！”迟晓晴几乎是跑了出来，在这样的场合，她踩着高跟鞋一路小跑，有点跌跌撞撞的，却还是准确无误地在迟南雪面前刹住了车：“我真是太高兴了姐，你都不知道，我这次是真的觉得一切都结束了。” 游轮启动了，缓缓离开案边。 迟南雪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这才看向迟晓晴，道：“怎么样？” “真的特别好，沐锋也特别配合，他今天也来了。”迟晓晴低声道：“现在夏家的很多财产都是我的了，沐锋说，他做了很多事情，挺不好的，所以打算好好将功赎罪。”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夏家的财产转移给你了？” “对啊。”迟晓晴笑着点头：“我之前从来都没想过，我这算不算一夜暴富啊？” “那肯定算。”一道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 迟南雪看过去，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你怎么过来了？”迟南雪看向彼端的盛诗雨，语气微微紧绷。 “我被邀请了。”盛诗雨笑着将手中的奶冻杯放下，将一张邀请函递过来：“我其实也觉得诧异呢，但是刚好孙导演也被邀请了，我下个本子好像就是孙导演的，先来沟通一下感情也不错。” “南先生呢？”迟南雪蹙眉问道。 “他也在呢，刚刚上来的时候好像是见到老朋友了，就去聊天了。”盛诗雨扁扁嘴，眼底眉心都是掩饰不去的满足。 迟南雪这才了然地笑笑，笑容却丝毫没有到达眼底。 不对劲，特别不对劲。 这样多的人都被聚集了起来，简直像是恐怖片里面一窝端的前奏。 迟南雪顿了顿，迟晓晴便伸手去拉迟南雪的手：“不然我们先进去说吧？这里人多眼杂，万一出什么纰漏就不好了。” “你的东西都带来了？”迟南雪问道。 “都带着呢。”迟晓晴高高兴兴地笑道：“夏沐锋也在呢，就在里面坐着，等着我们，他心底应该也明白了，这就是最后一次了，所以他对我特别好，还嘱咐了我很多事。以后啊，夏家的生意剩下的也都给我了，我还得多仰仗姐姐呢。” 迟晓晴的脸上写满了雀跃，迟南雪微微蹙眉，心说这是想什么呢？ 夏沐锋那样狡诈多端的人，怎么可能说将财产转移给她，就转移给迟晓晴了？ 更何况，迟南雪根本没看出夏沐锋对迟晓晴有半点真心。 这样的情况下，迟南雪根本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你觉得夏沐锋会无缘无故给你这样大的一份礼？”迟南雪问道。 “不是无缘无故吧，他也没有什么可以相信的人，现在整个江城，也就是我和他最贴近了……”迟晓晴笑笑。 “还有他妹妹。”迟南雪平静道：“甚至给任何一个人，都比给你要好，因为你们之间还不是法定夫妻关系，他将来想要从你手中拿回去，简直是难上加难。” 她的语气太冷静，冷静地近乎绝情。 迟晓晴低声道：“我也知道……”她的脚步慢了一些：“我也知道这件事不现实，但是他就是这样做了，你说夫妻双方交换股份这不也不现实吗？姐你和司少还不是一样做了？既然你们可以，为什么到我这里就不行了呢？我好不容易拿到手的……” “晓晴，你冷静一点。”迟南雪蹙眉看过去。 “我很冷静，”迟晓晴深深吸了口气，道：“我只是觉得有点委屈。” 她的声音很轻，低声道：“就是挺难受的，我知道姐你一直看不起我，在这些方面尤其是如此，但是我真的很难很难地拿到了，我还想着将来公司不懂管理，就向姐姐请教呢。” 迟晓晴加快了脚步，匆匆去了夏沐锋那边。 迟南雪微微蹙眉，径自跟了上去。 夏沐锋一抬眼，就看到了面前的司明远和迟南雪。 迟晓晴得意洋洋地开口道：“沐锋，你不是说要坦白吗？我都给你找来了，我其实也想过了，你好好的，将来有一天你出来了，公司的股份我也可以给你福利股啊，你相信我，我自然不能亏欠你。” 夏沐锋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低声道：“司少，迟小姐，你们想必也知道我这边的情况了。”他顿了顿，颓唐道：“我父亲也被捕了，这些事情我都知道，我其实很担心的就是父亲在里面胡说八道，也许就将我兜出去了……我真的没做什么，将我和父亲相提并论，其实我也挺委屈的。” 迟南雪微微蹙眉看过去。 “我可以自首，我什么都可以交，因为我要告诉大家，我和我父亲是不同的，那些生意我没参与就是没参与。”夏沐锋闭了闭眼，低声道：“晓晴，你也帮我好好说说话，我做的事情我可以认，但是我不能背冤枉债。” 迟晓晴抿抿唇，道：“所以这些，你都认下了？” 她将手中的屏幕径自转了个向，对准了夏沐锋，夏沐锋良久方才颓然地闭了闭眼：“行，我认了，我只是没想到……连你对我都不是真心的。” 他的眼底是说不出的意味，迟南雪看过去，恰好捕捉到了他眼底的戾色。 迟南雪微微蹙眉，轻轻捏了一下司明远的手指。 第537章 你想过我半点吗？ 夏沐锋的脸色相当阴鸷，良久方才低声道：“迟晓晴，我最不懂的就是你，你告诉我，除了我，谁对你这样好过？我不是在抱怨什么，你觉得迟小姐对你好，迟小姐对你再好，也不可能将公司都给了你，你现在这样做的时候想过我一点半点吗？” 迟晓晴闭了闭眼，低声道：“我不是没有想你……” “你若是当真想着我，就不会是今天这样的态度了。”夏沐锋漠然道。 迟晓晴无意识地咬住下唇，许久方才低声道：“沐锋，你不能不讲道理，我对你什么样，你心底比我还清楚，我……你自己不是也知道的吗？” 夏沐锋冷笑一声，淡淡道：“反正我是不敢相信你了。” 迟晓晴的眼底写满了迟疑，犹豫了一下，这才轻轻拉了一下迟南雪，恳求道：“姐，沐锋现在人也在这里，你能不能让我和他单独说说话？”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一眼，见司明远点了点头，这才应了：“自然。” 迟晓晴抿抿唇，看向夏沐锋。 迟南雪和司明远离开了一些，这才自然地从侍应生的托盘里面端了一杯鸡尾酒，轻声道：“你觉得如何？” 司明远笑了一声，道：“想知道如何，直接听就是了。”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 司明远将耳机递过来，神色如常。 “……你居然装了窃听器。”迟南雪颇为佩服：“都不像是你了。” “一些必备的手段罢了。”司明远淡淡笑了笑，道：“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彼端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廓—— “不是，你真的觉得迟南雪信了？”夏沐锋的语气带着三分笑。 “肯定吧……”迟晓晴的声音犹犹豫豫的：“没什么破绽，我觉得挺好的。” “是吗？”夏沐锋轻咳一声，道：“晓晴，如果你是真的这么想，那么其他的我也不多说了，你不要忘了之前答应我的事情。” “你觉得那样行吗？”迟晓晴迟疑地问道：“沐锋，你知道那样是违法的吧？” “我都上来了，你觉得呢？”夏沐锋咬牙：“我爸都被抓了，我问你，我给了你那么多股份，那都是实打实的钱，你问问迟南雪能不能给你，你不是说她对你好吗？你若是想问，你就去问问，你看看谁能这样对你！你现在还和我说这些，你不觉得亏心吗你！” 迟晓晴死死闭了闭眼，良久方才低声道：“我觉得……”她的语气微微一顿，道：“可是我不能配合你，沐锋，这件事我心底难受，我也接受不了。” “那我为什么要给你那些？你现在和我在这里装圣母，你觉得有意思？”夏沐锋冷嘲道。 迟晓晴几乎将下唇咬出了血，声音也带了哭腔：“不是，夏沐锋，我姐是真的对我好，你可能觉得我姐没有给我那么多，但是我姐她……” “你如果真的这样觉得，不如就和你姐相依为命去吧，我给你的股份和现金你都还回来。”夏沐锋对迟晓晴伸出手。 见迟晓晴没有反应，他这才淡漠地笑了：“你别和我装了迟晓晴，我们都是普通人，我太了解你了，你现在和我装得人五人六的根本没用你知道吗？”他顿了顿，道：“按我说的做，其他的事情不需要你去考虑。” 迟晓晴闭了闭眼，许久方才道：“好。” 夏沐锋这才颓然地起身，去甲板上面了。 迟南雪久久没有开口，良久，她转头看向司明远，嘴唇微微翕合。 司明远淡漠地笑了一声：“看来她的想法已经确定了。” 迟南雪低声道：“可能是我看错了人。” “谈不上是看错了。”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眼，道：“你不能给迟晓晴的，夏沐锋都给了，他知道迟晓晴需要什么，对于现在的迟晓晴而言，她最需要的就是这样的虚荣，她得到了。” 迟南雪微微垂眸，低声道：“我不该那样轻易地相信她，人的承诺本身就是最不可靠的了。” 司明远不置可否地颔首应了，道：“他们将行动安排在这里，本来就很是微妙。”他顿了顿，道：“游轮在朝着公海方向开，这样下去，很快华夏国就会失去管辖权吧？” 迟南雪点头：“对，这艘船的注册地很可能不在华夏国，这样一来……” “这样一来就便于他们行动力了。”司明远握住迟南雪的手，道：“别担心，有我在，你吃不到亏。” 迟南雪微微一怔，点头笑了。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片刻，忽然低头惩罚似的在迟南雪的唇上轻轻咬了一下，道：“以后不要那样轻信于人，知道吗？”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良久方才叹了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 不出迟南雪所料，迟晓晴终究还是没有再找上来。 迟南雪知道，司明远始终派人盯着夏沐锋，然而夏沐锋表现地十分安定。 他就那样悻悻地在房间内躺着，脸色难看至极，却也什么动作都没有，连手机都懒得拿。 “船只已经在回程了。”钟绍钧低声道，一边看了司明远一眼：“司少，您确定他们会在今天行动吗？” “我确定。”司明远颔首应了：“这一次机会难得，他们如果不动手，根本没有必要兴师动众让大家来公海一趟。” “虽然是这样说，可是……”钟绍钧犹豫了一下，道：“还有一小时就要回到华夏国领海了。” “夏沐锋在做什么？”迟南雪抬眼问道。 “还在床上躺着呢。”钟绍钧立刻道。 司明远沉默片刻，看向屏幕。 屏幕里面的夏沐锋刚刚起来了，手中把玩着一块腕表，一次次地看向上面的时间。 “他似乎是在等着什么。”司明远沉声道。 屏幕里面，夏沐锋的门被人推开了，迟南雪定睛看过去，便是微微一怔—— “南家成？” “他怎么会在这里？”司明远的脸色相当凝重。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无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手机。 司明远沉默片刻，道：“我过去看一下。” 第538章 可能是我一开始就做错了 迟南雪微微蹙眉，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将司明远的袖口拉住了。 她的动作太快，手中的手机都跟着掉了下去，咣当一声，迟南雪整个人都清醒了。 她蹙眉开口道：“万一是调虎离山……” “你和我一起过去。”司明远怔了怔，忍不住笑了，伸手揉了一下迟南雪的头：“想什么呢？” 迟南雪这才安心几分，径自跟上了司明远的步伐。 一路走着，她看向两人紧握着的手，微微抿唇笑了笑。 她知道自己刚刚的话藏着多少依赖，从前她从来都不敢轻易地去依赖人，她知道自己回到这里不容易，她也知道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可是现在，她心甘情愿地将所有的一切压在司明远身上。 她信他，从来都不是一时冲动。 “南先生好像是在和夏沐锋争执。”迟南雪看向屏幕，蹙眉道。 “声音变小了。”司明远蹙眉道，脚下的动作却是微微一顿：“不对。” “怎么？” “南家成的房间是谁安排的？”司明远神色凛然。 “那肯定是主办方。”钟绍钧低声道。 “他的房间怎么会在地下三层？”司明远的脸色相当难看，拉了迟南雪一把就要往回走。 然而一切都迟了—— 整艘船疯狂地晃动，像是遇到了大风浪，而最先遭殃的便是最下面的那一层。 迟南雪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司明远的手，钟绍钧则是大声道：“西边有救生艇，救生艇装备都放在那边……” “来不及了。”司明远沉声道，他看了迟南雪一眼，在迟南雪的腰间轻轻拍了一下。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 整艘船晃得愈发厉害了，迟南雪甚至听到了水流的声音。 众所周知，在海里面一旦船进了水，基本上就没有任何可能了。 司明远的动作愈发快了几分，他在迟南雪的礼服上又拍了一下，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迟南雪有点急了：“我们是不是该去找救生艇了？” “稍等，”司明远深深看了迟南雪一眼，从自己的包里面摸出来一个小型装置，在迟南雪身上细致地绕好系紧，这才沉声道：“一会儿如果真的进水了，就摁这个，知道吗？” “司少，那您……”钟绍钧有点急了。 司明远摆摆手：“往上走，去看看情况。” 他的步伐很快也很坚定，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往楼上走去。 迟南雪径自跟上了司明远的步伐，整艘船都在晃动，迟南雪和司明远上楼时，楼下一同往上去的人倒是不多，显然，地下一层本就没有安排多少人。 迟南雪上去时，刚好看到迟晓晴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看到迟南雪顿时就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色：“姐！你可真是吓死我了！” 她的声音都带着三分哭腔，匆匆跑向迟南雪。 司明远的脸色一片凝沉，示意钟绍钧戒备。 迟晓晴恍如未觉，径自冲了过来，低声道：“我以为你们怎么了呢……” “船怎么回事？” “听说是坏了一个引擎。”迟晓晴低声道：“不过刚刚一片混乱，我们都以为出什么事了……” 迟南雪静静看着迟晓晴，迟晓晴到底还是有点心虚，下意识地别开目光。 “迟晓晴，其实你不必来找我的。”迟南雪淡淡道。 迟晓晴几乎是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指，看向迟南雪的脸色苍白几分：“你为什么来找我？看我是否出事了吗？” “我不是……”迟晓晴急的都要哭了：“姐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了？你不相信我你就说……” “我说了，我的确是有些不相信你，你应该知道，我能够容你在云鼎，已经是万分不易了，你在云鼎做任何事，我都会支持你，只要是对你，对云鼎有助益的，我没有因为你是父亲的私生女就苛责于你，这些事情你都是心知肚明，或者说……你感受了更多的人情冷暖，你比我还清楚这件事。我们之间走到这里不容易，想要猜忌却太简单，你瞒了我太多事，我必须要审慎地考量你隐瞒我的事情，究竟对我有多少影响。或者……你是否已经在想要不要为了利益致我于死地。” 迟南雪的语气平平静静，可是迟晓晴的脸色却是一片煞白。 良久，她方才低声道：“可能是我做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接受夏沐锋给我的股份。” 迟南雪安静地听着。 “我没有这样想过，姐你放心，不管夏沐锋做了什么，都一定不是和我合谋的，我不可能这样对姐姐……” “你拿了他的好处，就要保持缄默。”迟南雪轻笑一声，眼底写满了显而易见的疲惫：“迟晓晴，我可能是看错了你，这件事是我不好，以后，我们想必也没有这些交集了，就到此为止吧。” 迟晓晴几乎是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看向迟南雪的眼神有点绝望：“姐，我真的没打算害你……” “你觉得什么样才叫害我？”迟南雪反问道。 迟晓晴的手指猛地绷紧。 “我在你面前死了，算不算你害了我？你知情却没有告诉我呢？”迟南雪平静地问道。 迟晓晴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良久方才低声道：“姐，你相信我，哪怕是最后一回，我会证明的。” “不需要了。”迟南雪淡淡笑了：“其实你现在的位置也可以做好很多事情了，以后我会公事公办，你在我这里，就不再有优先权了。” 她的语气分明那么温柔，可是迟晓晴的眼泪却一下子落下来了：“我以为你真的把我当成亲人了，你还帮我和柏年说情了，姐……我没有你，我就真的没有家了。” 迟南雪静静看过去，道：“你有家的，你可能是忘了。” 她微微别开目光，眼底有说不出的叹息，有一句话藏在心底，却是不会和迟晓晴说出口了—— “你有家的，只要你想，你随时都能回去，而我才是真的没有家了。” 司明远看向不远处匆匆走过来的南家成，忽然起身，蹙眉问道：“盛诗雨呢？” 第539章 别忘了我在等你 盛诗雨果然不在。 南家成也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 南家成走到迟南雪和司明远面前时，脸上写满了惶急：“诗雨不见了，你们见到她了吗？” 迟南雪蹙眉：“最后见到她，是在上船的时候。” “不对啊……”南家成蹙眉道：“我们之前分明还在一起呢，怎么一晃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船似乎是慢慢好起来了，有人在紧锣密鼓地维修，主办方也在出来安抚。 可是南家成的脸色却始终很难看：“刚刚夏家的夏沐锋邀请我去谈合作，我去了一趟，出来诗雨就不见了，怎么会这样快？” “是事故的原因吗？”司明远蹙眉问道。 “不应该啊，”南家成摇摇头：“以诗雨的性格，她不该会惊慌失措，只会急着找我。” 司明远的眉头紧紧蹙起，忽然看了迟晓晴一眼。 迟晓晴的后背微微紧绷，低声道：“不是，我那个……” “夏沐锋人呢？”司明远毫不客气地问道。 迟晓晴又一次咬住了下唇。 “你每次紧张时都会有这个动作。”迟南雪忽然开口：“迟晓晴，你不愿意助纣为虐，你就该告诉我们实情。” “本来……这个人应该是姐姐的，夏沐锋调虎离山，也是为了找姐姐，不是为了盛小姐，”迟晓晴顿了顿，低声道：“可是司少您护着姐姐护得紧，他们没了法子，就只好找到了盛小姐，毕竟盛小姐和您也是关系匪浅，他们觉得能用这些来威胁您。” 南家成脸色微变：“所以你果然都知情。” “如果是姐姐，我刚刚就急着找姐姐，就是为了和姐姐说这件事。”迟晓晴的声线带着哽咽的哭腔。 南家成闭了闭眼，狠狠踢了一脚旁边的吧台。 迟晓晴胆战心惊地看过去。 她记得这个男人，记得清清楚楚，曾经南家成还追求迟南雪的时候，迟晓晴就暗中观察过南家成很久，这个男人温文儒雅，性子也好，举止也绅士风度十足。 原来现在也会为了人发火到这种程度…… 她低下头，不敢开口。 迟南雪看向南家成，顿了顿刚想开口，司明远便走了过去：“这件事的计划我和你一起做。” “司少愿意参与，自然是再好不过。”南家成的眼神亮了。 “盛小姐是我多年的朋友，我自然不能看着他们这样嚣张，更何况，事情是因我而起，如果不是因为我，也不会让盛小姐被牵涉进来，这件事我难辞其咎。”司明远淡淡道。 南家成没开口，只是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刚想说下去，就见一个侍应生径自走了过来：“司少，这是送给您的一杯酒。” 司明远面色微沉：“知道是什么人送的吗？” “说是您看一眼就知道了。”侍应生低声道。 司明远看了一眼，这才将杯子下面压着的字条拿了出来—— “西边救生艇，三十分钟内一个人过来，否则盛诗雨就没了。”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眼，神色微凝。 迟南雪的手微微蜷紧：“这是陷阱，一看就是。” “我去。”南家成沉声道。 司明远看了南家成一眼，又看向迟南雪，嘴唇翕合，道：“我们谈谈。” 迟南雪的心骤然坠了下去。 和司明远一路走到甲板上，司明远这才开口道：“你知道夏博易那边是怎么回事吗？” 迟南雪看过去，低声道：“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夏沐锋为什么要这样过激……” “我们拿到了一些证据，夏博易本身参与了太多洗钱活动，甚至参与了血钻的运输，这样的事情夏沐锋很难主张不知情，所以我们决定一网打尽。”司明远顿了顿，道：“临了临了，我们发现这件事可能也与你母亲有关。” 迟南雪的脸色顿时白了。 “你是说……” “你母亲和这件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司明远沉声道。 “是因为唐靖澜吗？”迟南雪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会儿，摇摇头道：“不是，是再之前。” “云鼎起家的时期……”迟南雪难以置信地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没说话，良久方才道：“这件事我们手中没有确切的证据，他们相比也没有，现在我将你母亲保护地很好，我们认为你母亲当年可能是陷入了圈套，对这些并不知情，但是我们也需要进一步查核，如果最后确认你母亲和这件事有关，我们也不想袒护。”司明远一边说，一边看向迟南雪的脸色。 迟南雪闭了闭眼，低声道：“好，我都明白。” “恩，那就好。”司明远应下：“夏沐锋知道我们正在接近真相，所以他也想要鱼死网破了，这件事我做有几个原因，为了你，也为了我们司家，但是唯独……” “不该将盛诗雨牵涉进来，这件事本就与她无关，”迟南雪顿了顿，抬眼看过去：“是吗？” 她的眼底有隐约的泪光。 司明远沉默片刻，点头应了：“那边让我自己过去，我会安排好足够的保卫，但是不能离我太近，不然就功亏一篑了。” 迟南雪咬住下唇，良久方才低声道：“我很想阻止你，我想告诉你想想我，想想桓桓，可是我不能这样……” 她不知道，倘若盛诗雨真的没了，司明远会不会自责终生。 他大概是会的。 这件事从最初开始，盛诗雨就是绝对无辜的。 她不该被牵涉进来，从来都是如此。 迟南雪闭了闭眼，径自扑进了司明远的怀里。 她紧紧拉扯着司明远的衣襟，低声道：“我等你回来。” “好。”司明远沉默片刻，俯身轻轻亲了一下迟南雪的头顶：“你放心，我一定回来。” “我信你。”迟南雪想了想，将身上的小型装置摘了下来，径自递给司明远：“这个是做什么的？” 司明远的神色微微一窒，轻咳一声道：“是个小型救生衣，功能挺齐全的，原本你礼服上我也给你装了一个，可是好像是坏了，就将我的给了你。” 他的语气理直气壮，似乎从未考虑过自己该怎么办。 “那现在给你。”迟南雪想起那一刻钟绍钧的眼神，眼眶不争气地微微湿润了，却执着地静静看向司明远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着：“别忘了，我在等你。” 第540章 谁也不知道那是怎样的未来 他的手臂微微收紧，将迟南雪紧紧揽在怀里，有那么一会儿时间，迟南雪觉得她都有点无法呼吸了。 可是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乖顺地靠在司明远的怀里，像是要将他揉进骨血。 谁都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人知晓。 这是茫茫公海，迟南雪闭了闭眼，低声道：“我本以为……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司明远没能准确地理解迟南雪的意思，点头应了：“的确，我们将所有能做的都做到了，却还是没能避免这一切，还好……” 他的话音微微顿了顿，渐趋沙哑地说了下去：“还好被带走的人不是你。” 迟南雪在他的怀里微微瑟缩了一下，什么话都没有说。 她没来由地想起曾经，自己被夏沐锋绑架时，就知道司明远一定不会来。 后来迟南雪仔细想来，都觉得自己挺悲哀的，她从不敢将希望寄托在司明远身上。 她知道，司明远不爱她，所以不可能对她承担什么责任。 成年人都太现实的，旁人对你好是如何，对你不闻不问又是如何，谁会真的一无所知？ 她甚至不敢对司明远有期待。 迟南雪微微垂眸，良久方才苦笑一声：“盛诗雨大概也会知道，夏沐锋的条件是什么。” 众所周知，盛诗雨现在同南家成恩爱非常，可是夏沐锋仍然毫不客气地将矛头指向了司明远。 司明远不来，盛诗雨就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迟南雪知道，盛诗雨绝对不会陷入同样的绝望。 几乎是短短一刻钟的时间，迟南雪就接到了好几个电话，大多都是来自盛诗雨的父亲，还有军中的人也不知道怎么也得到了消息，匆匆朝这边派出援兵，却也忍不住有点胆战心惊。 他们担心一旦违背了绑匪的要求，盛诗雨会不会出什么事。 迟南雪没来由地就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那时候晏嘉行已经过世了，司景深也不在人间了，司明远对她不闻不问，自然也没人将这位名不副实的司太太死活放在心上。 那时候甚至还有些林林总总的花边新闻，说着司明远太期待迟南雪没了。 迟南雪过世了，他就能理所当然地换一个妻子。 迟南雪看了一眼身旁的司明远，心底百感交集。 谁也想不到，他们还能有今日…… “不管如何，你要好好地回来。”迟南雪看向司明远，哑声道。 她小心地捏紧了那个小型救生设备，重复了一遍：“我一直在这儿等你。” “你放心。”司明远定定地看了迟南雪良久，像是要将她的模样刻进脑海里。 良久，他方才松开了迟南雪，道：“我去了。” “恩。”迟南雪点头应下，目光却始终不曾从司明远身上移开。 司明远刚一转身，就被门口的南家成拦住了。 南家成身上有显而易见的戾气，迟南雪从未见过他如此。 他就那样定定地站在门口，沉声开口道：“我替你去。” “南先生……”司明远不耐地开口：“这件事从最初就和你没有关系。” “盛诗雨的事情，你说和我没有关系？”南家成眉头蹙紧。 司明远摇摇头道：“现在不是你和我置气的时候，南先生，我希望你能分得清轻重缓急。” “诗雨是我的爱人，我没道理让你来承担责任。”南家成看了一眼迟南雪，语气柔和了几分：“司少该对迟小姐负责才对。” “的确，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对盛小姐负责，你不必误会，只是……你说你能来承担责任，”司明远的眼底添了三分嘲意：“你知道夏沐锋为什么恼羞成怒吗？或者说你知道夏沐锋为了什么绑架了盛诗雨吗？夏沐锋想要交换的，你能做主吗？” 南家成的动作微微僵住了。 他从小到大，几次三番遇到的挫折，几乎都是在司明远这里。 和司明远喜欢上同样的人，他总归是争不过。 甚至现在好不容易和盛诗雨走到了这里，他却第一次意识到，他是那么无能为力，甚至无法护她周全。 “夏沐锋……究竟是为什么才如此？”南家成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几分。 “来不及和你多解释了。”司明远蹙眉看了一眼手表，道：“等我们回来再说吧，更何况等我们回来，争端都解决了，想来南先生也没有知情的必要了。” 南家成的脚步生生顿住，良久方才闭了闭眼。 司明远在迟南雪的脸上落下一吻，匆匆离开了。 南家成看向司明远的背影，手背不自觉地蹦出青筋。 “明远会带着诗雨安然无恙地回来的，你放心。”迟南雪不知道怎么去劝慰南家成，只能低声道。 南家成摇摇头：“我怎么可能不放心……我只是觉得，诗雨应该很想见到我。” 迟南雪的心微妙地跳了一下。 她太了解那种感受，前世也是如此，她那时候心心念念的不是其他，而是想要最后见司明远一面，哪怕是奢望，哪怕再也没有获救的机会也无所谓。 只要能够最后看到司明远一眼，看一眼这个自己愿意心甘情愿付出一生的男人一眼，了却这段因果，便也就罢了。 是生是死，在那一刻其实已经无关紧要了。 她只是想要最后看他一眼。 迟南雪还没来得及开口，身旁的南家成却是自嘲地笑了：“只是现在想来，诗雨真正想要见到的，却未必是我。” 迟南雪微微一怔，南家成叹了口气，静静靠在廊柱上。 他的动作一如既往的优雅，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是暴露了他的情绪：“你可能不明白，在遇到司少之前，我没有那么多的不如意，我曾经也是大家钦羡的对象，但是遇到司明远以后，我什么都比不过了。”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下意识看过去。 “我还是得过去一趟，我也没有那么伟大，就当做是图自己一个心安吧。”南家成挥挥手，却被迟南雪一把拉住了：“南先生。” 不远处走过来的迟晓晴微微一怔，下意识朝后面退了半步。 第541章 你这是在担心我？ “南先生，您现在不能过去。”迟南雪的脸色是说不出的凝重，却也无比坚持。 “你……担心我？”南家成的眼底掠过一丝讶异。 迟南雪明显一怔，轻咳一声道：“这是一方面，另外……夏沐锋那边说过了，不容许任何人靠近，只能让明远一个人去。您现在过去，一方面盛小姐也危险，另外一方面，我担心绑匪会失去理智。” 南家成的神色微微凝住，良久方才叹了口气：“我明白了。” 她只是在担心司明远而已。 “我之前就在想，你为什么会同意司明远过去，那是去救盛诗雨。没猜错的话，司少还没有彻底恢复记忆吧？”南家成问道。 迟南雪垂眸笑了：“你们不是感情很稳定吗？” “的确，可是……” “南先生，我其实一直以为，这样的对话不会发生在你我之间，”她的语气很是平静，可是南家成却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尴尬，他不该问出这句话的，一切早就该结束了，迟南雪顿了顿，平静道：“不过现在说出口也没关系，我很高兴你和诗雨在一起了，你们都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你们在一起很般配，诗雨之前的状态很不好，你们在一起以后，诗雨比以前开心很多，想来南先生也是一样……祝福你们。” 南家成深深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郑重其事地点头应了：“谢谢。” 迟南雪抬手看了眼时间，刚好看到了不远处躲闪不及的迟晓晴，她微微蹙眉，道：“我可能要先过去了，南先生，在事情彻底确认下来之前，我不建议您过去。” 南家成闭了闭眼，还是点了点头。 迟南雪这才打心底松了口气，径自朝着迟晓晴走去：“怎么？” “没什么。”迟晓晴犹豫了一下，见南家成转身了，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你和南家成先生，挺可惜的啊。” 迟南雪蹙眉看了迟晓晴一眼。 “不是……我不是说那个意思，我知道你和司少感情好，你们也般配，但是人家南先生对姐姐你也是一往情深……”迟晓晴轻声道：“这也就是姐姐了，换作是其他女孩子，那肯定也舍不得南先生的。” “南先生喜欢我，那也是从前的事情了，现在南先生喜欢的人是盛诗雨小姐，诗雨是公众人物，这种话以后还是少说。”迟南雪语气平静，神色却是相当冷峻。 迟晓晴顿时噤声了，小声道：“哦，对，这件事的确是不该说，我说错话了。” 她迟疑了良久，这才低声说了下去：“我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司明远还在外面，迟南雪的心本就乱的很，此时看向迟晓晴，耐心也没有从前那么好了，只蹙眉道：“怎么？” “是关于夏沐锋的，”迟晓晴咬住下唇，低声道：“夏沐锋他……他昨天出发前买了不少雷管，我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迟南雪的头轰地一声，难以置信地看向迟晓晴：“你现在才和我说？” “他用我手里面的钱买的，我没敢说……”迟晓晴的眼泪刷地下来了：“我知道我这件事让姐姐不高兴了，我之前……” 迟南雪失望至极地看向迟晓晴，手都在微微发颤。 她拨了司明远的电话，没有信号，再拨钟绍钧，也是没有信号。 迟南雪闭了闭眼，哑声道：“还有什么？” “没有了，我问他了姐，他说没放到这艘船上，我就信了，我也没有想到夏沐锋会是个亡命徒啊……”迟晓晴说得吞吞吐吐的，眼泪根本止都止不住。 迟南雪深深吸了口气，叫了钟清源一声：“有没有能调度的船？” “小姐您是要……”钟清源的脸色蓦地沉了下去。 “追上去，救生艇走不快，我们用快艇能追上。”迟南雪沉声道。 “今天海上风浪大，快艇本就危险，这已经是深海了。”钟清源明显不赞同：“小姐，您要相信司少有控制这件事的能力……” “事情有突发情况，我们必须要处理，”迟南雪看向钟清源，顿了顿方才沉声开口：“是你和我一起去，还是我向盛家请求调度，然后我一个人去？” 钟清源难以置信地看向迟南雪，良久方才哑声道：“我随您去，您不用调度，我们这边有安排。” 迟南雪这才点头应了。 “姐……”迟晓晴哭着喊了一声：“我和您一起，我，我将功补过。” “没有这个必要。”迟南雪蹙眉。 “我了解夏沐锋，姐我求您了，您就带我去吧……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不该瞒着的，是我太蠢了。”迟晓晴的妆容哭花了，整个人看来都狼狈的很。 迟南雪懒得多言，只草草点了头。 …… 见迟南雪过来，南家成也是一怔：“这是……” “我们要乘快艇出去一趟，南先生要一起吗？”迟南雪看向南家成，倒是没多解释。 南家成微微一怔，重重点头：“自然。” “追上去要多久？”迟南雪强忍着惊涛骇浪中疾行带来的恶心感，蹙眉问道。 军方的人微微蹙眉，开口道：“我们的时速比他们的快……” “多久？” “半小时最多，司少一直开着定位。”钟清源沉声道。 迟南雪这才点点头：“全力追，不用考虑其他。” 钟清源的神色愈发凝重，见迟晓晴还在旁边抽抽噎噎的，忍不住呵斥了一声：“别哭了，听着心烦。” 迟晓晴被吓了一跳，倒是真的不敢出声了。 快艇里面的空间并不大，南家成坐在边上，目光始终定格在迟南雪这边，良久方才轻声开口道：“谢谢。” “不用。”迟南雪顿了顿，苦笑一声：“人都是自私的，我更多也是为了明远。” “司少能来，我就欠了司少一个人情。”南家成叹了口气，道：“而今将迟小姐牵涉进来，绝非是我的本意。” 迟南雪若有所思，片刻方才转头看向迟晓晴：“夏沐锋有没有后续安排？” 第542章 她是那么那么地想念他 迟晓晴明显一怔：“后续安排？” “比如说，有没有后续逃逸的安排？”迟南雪淡淡道：“护照，或者说假身份？” 迟晓晴的脸色登时变了：“这是真的有，我见过他的假护照……” 迟南雪微微蹙眉：“他想要逃逸，还一定要带上一个人质，这本就不合常理。” “出了这些事情以后，司少限制他们出境了，否则他们一旦出去，就不可能再回来了，他们知道华夏国的法律揉不得沙子。”钟清源低声道。 迟南雪沉默片刻，道：“那么他要人质的目的，完全就是为了挟持人质，直到出境。” “对，那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了人质，他就很难做到这些。”钟清源低声道。 迟南雪的心微微一跳，没来由地想起了很多前尘往事。 她想起了最后司明远的那一枪，心就跳得愈发快了。 迟南雪强迫自己没有想下去，看了一眼窗外的浓雾，周遭的一切都看不清晰，她这才看向前面的船员：“请问大概还要多久？能无线电通讯吗？” “根据我们的雷达判断，这个距离还不能，迟小姐，您别担心，我们的速度一定在……”他说着说着，声音就顿住了。 军用远望仪的屏幕上，司明远站在一艘游艇上，正静静看向不远处船上的夏沐锋。 他们的距离太近了，却是根本没有发觉，显然是雷达信号都被屏蔽了。 这一次……夏沐锋是万事俱备。 迟南雪的脸色登时变了，这么近的距离，他们再躲藏已经来不及了，还好还有海上的浓雾遮掩，让他们不至于太快暴露在夏沐锋的眼前。 可是很显然，一切都迟了。 在他们看到了夏沐锋的瞬间，夏沐锋也看到了彼端的他们—— 他手上的动作愈发快了，与此同时，迟南雪听到了他的声音：“你让他们上船，上船！快艇上不准留人，不然我现在就杀了盛小姐！” 司明远的脸色微微凝沉了几分。 迟晓晴的手都在抖，她下意识起了身：“夏沐锋，你别这样……你这样你觉得你跑得掉吗？” “你也来了……”夏沐锋的手神经质地抖着，顿了顿笑了：“你也来了，难道迟南雪也来了？” 迟南雪微微蹙眉，手在手环上轻轻敲了敲，敲了一段话看都没看径自发送给了司明远。 司明远微微蹙眉，无声地点了点头。 迟南雪看了过去，见钟绍钧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这才放心下来。 她没动，迟晓晴也没有说下去，只是哑声喊着：“我来了，你能不能别这样了，你现在还有回头的机会……”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正派了？”夏沐锋笑出声来：“不会是和迟小姐在一起久了，就不自觉地学起来了吧？你可能是不知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迟南雪的母亲那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啊，怎么就生出来了一个冰清玉洁的迟南雪呢？天天装好人，累不累啊？” 司明远的脸色愈发冷凝，他的手指微微攥紧，显然是在盘算着什么。 南家成终于听不下去了，他径自站了起来，沉声道：“我去换盛小姐，夏沐锋，你提出任何条件，我都可以……” “你不配。”夏沐锋咬牙开口。 南家成的声音顿时停滞了，他看向夏沐锋，良久方才苦笑一声：“夏先生，我希望你明白，只有我会不顾一切地去保护盛诗雨，我会倾尽所有地去护她周全，如果你说我不配，那就真的没人配了。” 不远处，盛诗雨的眼泪几乎在眼眶里打转了。 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她也会有这样脆弱的时候。 她静静看着南家成，良久方才哑声开口：“你不能这样，南家成你不能这样……我不需要你这样……” 南家成素来寡言，盛诗雨和他在一起那么久，就没怎么听他这样推心置腹地说过这样一番话。 他从来不肯示弱，盛诗雨还记得他的几次失态，全部都是因为迟南雪。 而此时，盛诗雨看向南家成，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很快很快，快得几乎让她有点呼吸困难了。 她想要大喊，想要告诉他快点离开，可是喉咙已经彻底哽住了。 司明远来时，盛诗雨说不出心底的感觉，可是看到南家成的一瞬间，她终于觉得安定。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不再是问题，仿佛就算是此刻立刻死去，只要看到这样为了救她不顾一切的南家成，一切就都足够了似的。 如果说…… 如果说……从前盛诗雨还有那么哪怕一丁点犹豫，那么现在那些犹豫彻彻底底地消散了。 她紧紧盯着南家成，哑声道：“已经足够了，南家成，我喜欢你。” 南家成的手猛地一颤。 夏沐锋咬牙将逼在盛诗雨脖颈上的刀贴近了一点，刀刃几乎刻进了她的皮肤，他这才哑声开口：“少他妈在这里给我装苦情鸳鸯，司少，我知道您本事大得很，我之前也想过要带迟南雪走，可是你将迟南雪护得太好了，这样说吧，现在你所在的船上装了十公斤的雷管，这玩意威力大得很，如果真的爆炸了，海浪能将我们全都卷进去。我手中也有爆破装置，换言之，你就算是现在离开，也绝对没有我的手快。” 司明远面色微凝。 “你要什么？”司明远蹙眉问道。 “你让迟南雪过来换人。”夏沐锋冷冷道。 迟南雪的呼吸微妙地一顿。 兜兜转转，这一切像是命中注定一样，终究还是来了。 司明远冷笑一声：“做梦。” 刀逼近了盛诗雨的脖子—— 夏沐锋冷冷道：“我没想杀人，我也没想如何，司少，你知道我，我一直都是你们这些人口中的懦夫，我就想图个安稳日子，就他妈这么难吗？！” 司明远冷冷道：“你自己做了那些事情，你觉得还能过上安稳日子？” “你打算用这么多人为迟小姐殉葬是吗？司少，你别逼我……”夏沐锋的手已经摁在了遥控器开关上。 司明远的脸色冷若冰霜，忽然抬起了枪口。 第543章 这真相来得太迟了 “你做什么？！” 南家成忍不住厉声开口，旁边的迟南雪也径自看了过去—— 太相似了。 和前世如出一辙。 盛诗雨的脸色也难看的很，她看向司明远，眼底满是难以置信。 迟南雪的手微微发颤：“明远……不是没有解决办法。” “我还有遥控器，你不要以为你……”夏沐锋近乎疯狂地挥舞着刀，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司明远看着越来越近的两艘船，淡漠地笑了一声。 枪声响起，盛诗雨应声跪倒，而几乎是同时，夏沐锋摁下了手中的开关—— 他知道他已经没有可能逃走了，这是他最后的报复，也是所有一切的终结。 然而预料之中的爆炸声并没有到来，夏沐锋难以置信地又摁了几次，看起来动作相当滑稽。 良久，他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一些不可控的事，他死死地盯着越走越近的司明远，面如死灰地看过去：“怎么可能……” “什么怎么可能？”司明远反问道。 他看向旁边匆匆走向盛诗雨的南家成，这才淡淡道：“你是觉得雷管没有爆破，心底很是意外，是吗？” 夏沐锋看向司明远，眼底满是红色的血丝。 司明远的笑容带着说不出的讽刺：“你的爆破装置已经被拆除了，不然你以为，南雪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夏沐锋什么都没说，只是颓然地闭了闭眼：“我进去对迟南雪的母亲也没好处，你以为当年的事情纸能包住火？” 迟南雪微微蹙眉，下意识看向司明远。 “当年的事情如果是真的，自然都会一一查明，只是……你也不可能逃得掉。”司明远沉声道。 夏沐锋的脸色一片惨白。 彼端，刚刚被解开绳索的盛诗雨看向眼前的南家成，眼眶不争气地又一次红了：“家成，我……” 南家成什么都没说，只是低头看向盛诗雨腿上的伤。 司明远的喉结微微滚动，低声道：“抱歉。” 南家成摇摇头：“司少这样做，自然有这样做的用意，司少为了诗雨冒了这么大的风险而来，没道理在这时候伤了诗雨，”他顿了顿，看向盛诗雨低声道：“忍着点，一会儿医疗队就来了。” 迟南雪看向那道伤，又想起司明远之前的那个动作，手微微颤了一下。 “夏沐锋是存了逃跑的心思的，既然如此，我不能让人质行动自如，这样方便夏沐锋要挟，”司明远解释道：“一旦盛诗雨腿部受伤，将会阻碍夏沐锋逃跑，他在考虑是否带着盛诗雨的时候，就会犹豫。”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迟南雪想起前世自己的心死如灰，眼泪差一点就落了下来。 她原来……曾经误会了司明远那么久。 司明远或许不爱她，但是绝对不是想要杀了她。 可惜她曾经一直固执地以为，前世的最后，司明远对自己举起了枪，只是为了保全林凝一条性命。 司明远诧异地看过来：“怎么？” “没什么。”迟南雪伸手将司明远的手指拉紧，低声重复了一句：“没什么，我只是……很高兴。” 很高兴。 司明远神色带上三分不解，却也只是将迟南雪的手拉过来一点，轻轻落下一吻，这才看向盛诗雨：“盛小姐没事吧？” 简直是相当保持距离的语气。 盛诗雨扁扁嘴，低声道：“没事，我挺好的。” 虽然腿上有点疼，但是总归不是什么大问题。 她看向司明远，认真道：“谢谢你，司少。” 这一句话盛诗雨说得坦荡，待到司明远应了，她这才对南家成伸手，语气软软地撒娇：“腿疼。” “怎么办？医疗队马上就到了。”南家成显然也有点慌了，低声劝慰道：“没事啊诗雨，一会儿医疗队的人来了，处理好了就不疼了。” 像是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盛诗雨笑了笑，扁扁嘴：“我疼得厉害，要你抱不然就不去医疗队了。” 南家成看了盛诗雨片刻，忍不住垂眸笑了，伸手将盛诗雨打横抱了起来，这才看向司明远道：“我先带诗雨去里面等，这次真的多谢司少。” “不必。”司明远的神色也缓和许多，淡淡笑了笑，点头应下。 南家成带着人去了里间，司明远这才捏了捏迟南雪的手指：“你怎么过来了？” “如果我不过来，你会知道有雷管吗？”迟南雪蹙眉。 司明远的神色凛然几分：“事情是谁和你说的？迟晓晴吗？” “恩，对。”迟南雪看向不远处失魂落魄的迟晓晴，抿抿唇道：“我一直以为，她已经彻底归顺夏沐锋的阵营了，可是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她和夏沐锋在一起这么久，很多事情或许都有所参与，但是换种角度说，如果没有迟晓晴在卧底，这次我们怕是会伤亡惨重，看你是怎么想的了。”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哑声说了下去：“我觉得……迟晓晴她最后的举动，多少也意味着她的态度了，她应该知道，这一次将这件事曝光了，夏沐锋不可能获救，她所有的一切，夏沐锋许给她的一切，也就都结束了。” “那就等着法庭审理吧，事情就是如此。”司明远看了迟南雪片刻，点头应了：“今天迟晓晴所做的检举揭发，我们也会向警方提及。” “谢谢你，明远。”迟南雪认真道。 “至于你母亲的事情……”司明远顿了顿，看向迟南雪的眼神有点说不出的意味，良久方才道：“太过复杂，有些事情我们必须要翻一些陈年的卷宗，才能得出一个相对肯定的答案，当然，我更希望晏女士能主动坦诚。” 迟南雪微微垂眸：“母亲……怕是不会坦诚了。” “怎么？”司明远蹙眉。 迟南雪看了一眼手机，手机终于恢复了信号，里面的第一篇内容就让迟南雪的脸色苍白了几分。 她将屏幕转过去，哑声道：“我母亲……似乎是不见了。” 司明远的脸色蓦地沉了下去。 第544章 夏沐锋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知道晏女士这个时候不见意味着什么，对吧？”司明远蹙眉问道。 迟南雪抿抿唇，点头应下：“恩，我知道。” “明明什么都结束了，偏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司明远狠狠敲了一下旁边的栏杆，沉声道：“有没有唐靖澜的消息？” “唐靖澜今天似乎有个活动要出席，但是他爽约了。”钟绍钧说道：“我们都被夏家调动过来了，海城那边虽然有警方部署，但是……现在没有任何直接针对唐靖澜的证据，警方也不好做得太过。” 司明远的面色愈发凝沉。 他看向旁边被铐起来的夏沐锋，电光火石之间，他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你不过就是个弃子而已。”司明远沉声道。 夏沐锋的眼神微微变了。 “夏沐锋，我们将目光都放在你身上时，唐靖澜怕是已经离境了，是吗？”司明远沉声问道。 夏沐锋难以置信地看过来：“不可能，唐先生之前还和我联系来的……” “不然你现在试试看，你看你的唐先生还会理会你吗？”司明远的眼底带上三分戾色。 “你不要胡说，我，我这就……”司明远将他的手机拿过来，对着不断挣扎的夏沐锋解了锁，这才道：“我给你拨通了。” 唐靖澜的电话号码是空号。 司明远的脸色难看至极，将手机径自抛开：“现在你知道自己的处境了吗？夏沐锋，你不如实话实说，这次的事情，和唐靖澜有多少联系？” 夏沐锋的脸色苍白如纸，良久方才低声道：“司少，你不要逼我……” “现在是我在逼你吗？十公斤的雷管，你知道不知道如果真的爆炸了，你还能走？”司明远冷笑一声。 “唐先生都给我布置好了。”夏沐锋显然心思不死，牙关却是微微发颤。 司明远冷着脸看了夏沐锋片刻，道：“你知道不知道爆炸会在海面上形成冲击波？尽管现在科技发展了，你告诉我，唐靖澜让你怎么走？” “唐先生给了我这个。”夏沐锋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来。 司明远打量了一会儿，忽然一抬手暴戾地将夏沐锋拎了起来。 旁边的特警都看傻了：“司少，您不能……” “跟我过来一趟。”司明远带着跌跌撞撞踉踉跄跄的夏沐锋到了甲板上，将那个小玩意递到了夏沐锋眼前：“唐靖澜和你说，这东西是什么？” “是救命的，他就说，让我爆炸之后将这个摁一下就可以漂在海面上。”夏沐锋低声道：“我不会背叛唐先生的，只要唐先生还在，我和我父亲肯定都有办法出来……” 他压低声音。 司明远看了夏沐锋片刻，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忽然一抬手将那个小巧的装置径自抛了出去。 “啊……”夏沐锋难以置信地看过去。 砰地一声。 那小巧的装置在空中炸开一团火光，然后径自坠入海底。 夏沐锋简直看傻了：“这怎么可能？！这和我说的不一样……” “你觉得是什么？”司明远淡漠地问道：“这就是这个装置的基本用途，这东西我从前看得多了，是自爆的装置。” 夏沐锋的嘴唇都被咬出了血，可是他浑然不觉。 他永远都想不通，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唐靖澜想要杀了我。”他喃喃道。 “因为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夏家现在谈不上多么鼎盛，更何况在唐靖澜的眼底，夏家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司明远淡漠道。 夏沐锋显然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不是……唐靖澜怎么可能想杀我？他一直说会救我出去，即使出了任何差错，他也有办法……” “他已经离境了。”司明远冷冷道。 “我什么都没有……到头来，只有我什么都没有。”夏沐锋闭上眼，眼底一片干涸，他甚至哭不出来。 良久，他方才强撑起精神看向不远处的迟晓晴：“你说你有了我的孩子，是真的吗？” “你不是说……”迟晓晴慢吞吞地走了过来，淡淡道：“你不是说不喜欢我的孩子吗？之前还说过基因不好，因为我的基因不好，会遗传给孩子。” 夏沐锋整个人都在发颤，他低声赔笑道：“晓晴，你看你，就是记仇，我哪里说过这种话？就算是真的说过，那也肯定是因为胡说八道了，我不可能真的是这样想的啊……你说是不是？你肚子里面是孩子是我的，是吧？” “我为你打过一次孩子，你还记得吗？”迟晓晴看向夏沐锋，眼底满满覆上泪意。 “我……”夏沐锋的脸色微微变了：“你不是假怀孕，我知道的，你不要诓我。” “如果肚子里面真的是你的孩子，你明明知道，还让我帮你们转移财产？那些钱不是干净的吧……”迟晓晴低声问道。 夏沐锋简直要急疯了：“事已至此，你说这个做什么？我对你不好吗？你说你怀孕了，你根本不需要说，我就将财产都给了你，夏家什么不是你的，我连我妹妹都不想了，我连我爹都不想了，我就保着你，你告诉我，这孩子……” 他的眼底满是期冀，迟晓晴的心底却满满的都是复仇的快感。 “如果你不是到了这个地步，如果你不是觉得自己都快要死刑了，你会想要这个孩子吗？我最初和你说时，我可没看到你半点高兴开怀。”迟晓晴几乎是痛快地说着。 夏沐锋咬牙：“迟晓晴，我求求你……” “你是该求求我。”迟晓晴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顿了顿，道：“你是想让它成为一个遗腹子，是吗？还是说你想让他继承你的家业？” “怎样都好，晓晴，你要好好养大他，你知道吗，这肯定是个儿子，这是我夏沐锋的儿子，我们夏家……” “我会好好养大他的。”迟晓晴看向夏沐锋，弯唇笑了，她的笑容如此甜蜜，夏沐锋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是我和柏年的孩子，我当然会好好养大他。” 第545章 这是一场迟来的复仇 夏沐锋简直目呲欲裂。 他死死盯着迟晓晴，良久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是说真的？那真的不是我的孩子？” 迟晓晴忍不住笑了：“我骗你做什么？”她的语气带着满满的挖苦：“曾经我们不是有个孩子吗？现在那个孩子在哪里，夏少不会那么巧忘了吧？” 夏沐锋顿时就不说话了，他哑声道：“我就知道你记恨我了，我之前说过……” “你说过，我是恬不知耻想要靠着这个孩子上位。”迟晓晴淡漠地笑了：“现在我告诉你，我不需要了，我有了我爱的人，我也知道了你的真实面目，我不需要靠着孩子上位了，因为有人不管我如何，都一如既往地爱着我。你这种垃圾，我早就想看到你的今天了！” 夏沐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看向迟晓晴，似乎这才意识到，这是一场迟来的复仇。 这场复仇旷日持久，久到他都被麻痹了，久到他都下意识地相信，迟晓晴是真心对他了。 他以为……只要自己给迟晓晴足够的钱，就可以维系这样一段关系。 可是他终究还是错了。 “你这是不要脸，你拿了我们夏家的钱，你有没有一点羞耻心！”夏沐锋撕心裂肺地问道。 “我没有。”迟晓晴靠近了一点，语气满满的都是讽刺：“夏沐锋，我没有，也永远都不需要有，我希望你知道，我不欠你什么，如果真的说欠，这也是你欠我的，你应该给我。” 夏沐锋豁然抬眼：“你说什么？” 他的语气满满的都是难以置信，迟晓晴就笑得更加肆意了：“就算是你不欠我也没关系，现在钱在我手里了，我告诉你，我不仅不觉得羞耻，我还高兴的很，我打算将这笔钱用来养我和柏年的儿子，你觉得怎么样？” “你……你……”夏沐锋的手指颤抖着，却是无法挣脱桎梏，只能目呲欲裂地盯着迟晓晴，良久方才咬牙道：“我知道你现在跟着迟小姐，你觉得你就行了，你以为迟小姐还能活跃多久？你是不知道那些腌臜事……” “再怎么也比你好，你少说我姐。”迟晓晴不乐意了，蹙眉道。 夏沐锋不再开口，只是死死盯着迟晓晴，脸色冷峻地吓人。 迟晓晴这才伸手拉了一下迟南雪：“姐，少听他的。” 游轮慢慢靠岸，一直站在不远处盯着电脑的司明远这才走了过来：“都处理好了？” 迟南雪沉默片刻，这才轻拉了司明远一下：“我母亲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吧？” 司明远的呼吸微微一窒，道：“南雪，我说过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也有限，我们必须要看到曾经的卷宗，才能下定论。”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良久，这才低声道：“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更何况现在我母亲离开了。” 司明远沉默半晌，这才轻轻捏了一下迟南雪的手指：“如果真的有问题，我不会纵容包庇，但是如果没有问题……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出任何事。” 迟南雪的心微微安定了下来，轻轻点了点头。 司明远看向迟南雪的眼睛，她的眼底是满满的信赖，司明远就笑了一声，伸手摸了一下迟南雪的头：“好了，其他的事情就不说了，先回去好好休息。” 迟南雪乖顺地点头应了，她是真的有点倦了。 今天的一天简直就是大起大落，更何况…… 她知道了前世今生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 司明远前世也是想要救她的，误会的人始终是她。 迟南雪忍不住轻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如果不是阴差阳错，她或许永远都没有机会得知这个真相了。 司明远看过来，不解道：“什么事怎么高兴？” “没什么。”迟南雪摇摇头，掩饰似的抬眼看向案边，这才诧异道：“陆薇薇也来了？” “陆薇薇现在在家里的情况相当不好，”司明远淡淡道：“这几天姚采薇来了好几个电话，说是迟麓麟对陆薇薇愈发颐指气使，现在陆薇薇很可能连主卧都得让出来了。”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所以现在姚采薇的情况如何？” “迟麓麟一直没打算做大动作，想来也是有原因的，他一心想要回到云鼎，现在这种情况，自然是不甘心的很。”司明远点了点下巴，示意迟南雪看过去。 就见陆薇薇小心地向前走了几步，看向迟晓晴的眼神带着三分怯懦，七分期许。 见迟晓晴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了，陆薇薇立刻就高兴了起来，刚想开口，迟晓晴就朝着她身后的柏年靠了过去：“你怎么来了呀？” 柏年忍不住笑了笑：“你说我怎么来了？我怎么就不能来了？你这个时间出来我都担心死了，更何况你都不知道新闻说了什么……” 迟晓晴甜蜜地笑了：“我刚刚也吓死了，我以为我回不来了。” 柏年顿时紧张非常：“你可别这样说，我说要陪你去陪你去，你说什么都不愿意，你……” “你们……怎么回事？”陆薇薇的手微微攥紧，难以置信地看向面前的两人。 迟晓晴一怔，这才想起他们的前尘，轻咳一声道：“哦，忘了和你介绍，这是我男朋友柏年，我们在一起有段时间了，是吧柏年？” “恩，对。”柏年一改之前和陆薇薇在一起小狼狗的形象，认真道：“伯母，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柏年，我很喜欢……” “你喜欢个屁！”陆薇薇简直要气疯了，如果说刚刚她还有点担心迟晓晴的话，那么现在她简直就要炸了：“不是柏年，你要不要脸啊？你之前和我怎么说的？那节目的录像我还有呢，你说你喜欢我，你现在叫我什么？你叫我伯母？” 陆薇薇就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都在一突一突地疼，让她几乎崩溃了。 她死死盯着柏年，等着柏年给一个答案。 “我曾经不懂事，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向伯母说句抱歉。”柏年顿了顿，刚想说下去，就被迟晓晴拦住了：“不是妈，你什么意思啊？现在您知道您是我妈了，之前您想什么去了？我和柏年好不容易过了点好日子，怎么着，您这是见不得我好啊？” 第546章 你不是为了钱吗？ 陆薇薇的面色苍白如纸，她盯着柏年看了一会儿，这才看向彼端的迟晓晴，只低声道：“所以对你而言，你是觉得我这个妈没用了是吧？我听说你跟上去了，你知道我心底有多着急吗？我匆匆忙忙地来了，你呢！” 迟晓晴没说话，只是面上的神色愈发讽刺。 许久，她方才淡淡开口：“您不必这个时候给我演苦情戏，我太知道你是怎样的人了。” 陆薇薇闭了闭眼。 “是你一直觉得我没用吧，我知道你的想法，生了我对你也没什么好处，从最开始就是，父亲不会因为生了我就给你什么好处，生了我以后那么多年，你一直没怀上儿子，心底挺着急的吧？后来终于有了迟祥龙，你这才脸上有了笑模样了，因为你觉得你可以靠着这个儿子将父亲绑住了，不是吗？既然如此，你还说什么啊？”迟晓晴的神色极为讽刺：“觉得我没用的人是你，让我从童年难过到现在的人也是你，让我觉得生活了无生趣的人都是你……你现在配问我这个问题吗？” 她死死盯着陆薇薇，拼命忍住眼底的泪意。 太委屈了。 在遇到迟南雪之前，迟晓晴甚至觉得自己的人生简直是一场苦情戏，分明是有父亲有母亲的孩子，怎么就变成这样爹不疼娘不爱的她了呢？ 陆薇薇张了张嘴，良久方才哑声道：“妈从来都没觉得你没用，你小时候特别聪明，你当时……”她似乎有点急了，顿了顿方才找到了话头：“对了，你当时画的画，老师都觉得好看，后来也是，后来……你看你现在，你现在也在云鼎身兼要职了，你说你有什么不好的？妈怎么可能觉得你没用？” “对我好不好，你自己心底明白，我不是一定要和迟祥龙比，但是对我……你怕是连问心无愧都做不到吧？”迟晓晴冷笑道。 陆薇薇没说话，只是微微垂下头去。 良久，迟晓晴方才平静地开口：“不必多说了，我现在对你也没什么期待了，也没关系，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你什么意思？”陆薇薇猛地抬头。 “以后你也不用和我说什么母女情分了，我和你到此，可能母女缘分就尽了。”迟晓晴看向陆薇薇，手指微微攥紧。 陆薇薇难以置信地看向迟晓晴：“你说什么……” 柏年微微蹙眉，轻轻拉了迟晓晴一下。 迟晓晴只哑声道：“都说父母和子女，其实就是缘分一场，我觉得我可能是和你没什么缘分。” 陆薇薇静静看向迟晓晴，眼眶蓦地红了。 良久，她方才低声道：“你是着了什么邪啊……我对你怎么了？有了祥龙以后，妈妈可能是慢待了你一些，可是我也没……” “你从来都没有那么爱过我，你爱的人永远都是你自己。”迟晓晴哑声道：“你知道吗？你连我的三观都毁了，你让我觉得家没什么需要榴莲的，也不需要和家里人交心，所以我总是觉得，结婚就是彼此利用利益交换。” 陆薇薇死死盯着迟晓晴，道：“你是不是被迟南雪骗了？晓晴你告诉妈妈，你是不是被迟南雪骗了！” “如果我这辈子没有跟上姐姐，我才是真的被骗了。”迟晓晴看向陆薇薇，许久方才道：“我打算为我自己而活了，往后的人生，我和您就没什么关系了。” “你做梦！”陆薇薇咬牙切齿地看过去：“我告诉你迟晓晴，你是我的女儿，你用不着和我说你姐姐对你有多好，你姐姐对你好对你不好，那都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但是你敢不认我……迟晓晴，你现在在云鼎挺好的，我可不好，我什么都没了，你想要就这样和我断了，你这样对我，你就别怪我心狠！” 迟晓晴难以置信地看向陆薇薇：“你什么意思？” “就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够他们八卦一阵子的了，”陆薇薇冷冷笑道：“你是我女儿，我觉得我作为你的母亲该做的事情都做了，你不要以为这件事就可以这样过去，我凭什么？” “你想做什么？”迟晓晴哑声问道。 她的手微微攥紧，简直不敢想象，陆薇薇竟然会站出来又一次威胁她！ “你跟我回家去。”陆薇薇闭了闭眼，低声道：“你是我女儿，我不想怎么样你，行吗晓晴？你跟妈妈回家去，有你有你爸爸，这才是一个家啊……” 离得近了，迟晓晴方才看清楚陆薇薇身上的伤痕，她低低地吸了口冷气，无措地看向不远处的迟南雪。 陆薇薇显然觉得尴尬无比，她向后缩了缩，神色有说不出的仓皇。 “我在家……最近你爸爸总喝酒，脾气也不好，你回家去，你爸爸可能会冷静一点。”陆薇薇的语气满是恳求。 “他不会的。”迟晓晴诧异地看过去：“他之前最爱打的人就是我，母亲您这是忘了吗？” “晓晴……”她的语气满是恳求。 迟晓晴轻笑一声，道：“母亲不必多说了，这件事我不可能应。” “你现在在云鼎，你还有用！你父亲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会给我留几分情面的，家里还有那么多财产，你真的愿意让姚采薇那个小贱人都拿走吗？！迟晓晴你冷静一点，你现在在云鼎再怎么搏命有什么用？你若是能从迟麓麟这里拿走一点钱，都比你出去累死累活地强多了，你知道吗！”陆薇薇简直要失控了。 迟晓晴只是静静看向陆薇薇，良久方才道：“我回去，他就能给我了？” “那至少有机会……你在你姐姐面前还是个红人，你姐姐，迟总也会愿意配合我们的不是吗？”陆薇薇低声道，一边小心地偷觑迟南雪的脸色。 迟晓晴淡漠地笑了：“现在怎么？凭借迟祥龙，你已经没办法得到父亲的信任了？” 陆薇薇怎么会听不出迟晓晴语气之中的嘲意，她尴尬万分地捏紧手指，道：“说这些做什么……” “不是为了钱，你还会为我担心吗？”迟晓晴低声问道。 第547章 差一点就走错了路 陆薇薇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她看向迟晓晴，手微微颤了颤：“你怎么会这样说话呢……” “我还得怎样说话？”迟晓晴忍不住笑了：“母亲，我对您已经失望透了，您想过吗？您知道为什么我会一次次问您这个问题吗？因为我已经不敢想象您会为了我过来了，为了我担心，为了我千里迢迢而来，我都不信了。” 陆薇薇没说话，只是死死攥紧手指。 良久，迟晓晴方才满是嘲讽地开口道：“现在想来，你也挺可悲的，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结果现在反而是你哀求我陪你一起回去。” 陆薇薇的脸涨得通红，低声道：“迟晓晴，你也为妈妈想想，你回去了，妈妈可以将钱都给你，你说……” “时至今日，您还是不懂我。”迟晓晴忍不住笑了：“您知道为什么之前我一直喜欢钱吗？因为除了钱，没有任何东西没有任何人能够给我安全感，可是后来和姐姐在一起，我知道安全感要靠自己打拼出来，我也知道了，和自己爱的人也爱自己的人在一起，比任何事情都让我心安，后来我也不是没有做过错事，可是很快，我就反应过来了。我……觉得现在的我挺好的，不需要妈妈您再来说三道四了，至于您，这是您自己选择的路，您就一条路走下去吧。” 陆薇薇死死盯着迟晓晴，良久方才哑声道：“你是真的不打算管妈妈了？” “这时候您终于知道您是晓晴的妈妈了？您之前想什么去了？”柏年见迟晓晴的眼底已经有泪光了，立刻站了上来，将迟晓晴掩在了身后：“您请回吧，以后这种惺惺作态的事情，您就不必来了。晓晴有我已经足够了，您又给了她什么呢？” “我什么都给不了，我只能告诉你，你跟着迟南雪，你跟啊！你看看最后人家迟南雪能给你们什么！”陆薇薇咬紧牙关，跳着脚骂了一通，这才气闷地离开了。 见陆薇薇走了，迟晓晴方才软软地叫了一声：“姐，你看她说的那些话……” 迟南雪忍不住看过去：“刚刚不是回绝得很好吗？现在这是怎么了？” 迟晓晴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她真的会去公司闹吗？” 迟南雪蹙眉：“你在担心什么？你的事情，柏年都知道，你觉得柏年会放在心上？” “那肯定不会，”柏年立刻应下：“我自己什么样子，你也是知道的，你都没有说过我半句，我怎么可能……” “不是担心你。”迟晓晴立刻道：“我其实想的是公司，如果公司里面因为我的事情，让大家分心了，往后他们可能也会说姐姐的不是，毕竟是姐姐将我选进去的，我不想影响姐姐。” 迟南雪看了迟晓晴一会儿，这才忍不住笑了：“现在意识到了？” “恩。”迟晓晴的脸涨得通红，许久方才低声道：“对不起啊姐，我之前差点就……” 差点就相信了夏沐锋的鬼话，差一点就走错了路。 迟南雪蹙眉，道：“你应该也知道，这件事不是简单的道歉可以解决的。” 柏年收敛了面上的笑容，顿了顿道：“迟晓晴这次……” “柏年。”司明远蹙眉看过去。 柏年立刻噤声，不无担忧地看了过去。 迟南雪淡淡道：“这件事最后一定会走到司法程序，到时候不管得出了怎么样的结果，你能接受吗？” 迟晓晴苍白着一张脸点了点头：“我能。” “晓晴！”柏年立刻急了：“给司少和迟小姐道个歉求个情啊，这事情怎么能……” “柏年，”司明远冷声道：“事关司法公正，你想让我们如何？” 柏年闭了闭眼，手微微发颤。 迟晓晴伸手将柏年拉住了：“我认了，事情是我做的，我不该这样……我这是鬼迷了心窍了，我怎么能享受着姐姐对我的好，然后又差点瞒了姐姐。” “不是没如何吗……”柏年低声道。 “是没如何，可是如果我一念之差，真的就导致出了什么事呢？我对不起姐姐。”迟晓晴死死咬住下唇，不让眼泪落下来：“我活了这么多年，没几个人真心实意地对我，之前我爸打我，我妈顾忌着肚子里面的孩子都不敢拦的，我是没有体会过那种感觉的。如果不是我姐，我现在不一定在哪里呢，我真是他妈的狼心狗肺我做出这种事情来……” 迟晓晴终于没忍住痛哭出声，她看起来狼狈非常，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模样。 迟南雪看了迟晓晴良久，这才开口道：“这件事你立了功，你知道吗？你一直潜伏在夏家那边，承担了很多风险，这才能够拿到至关重要的证据，现在夏沐锋伏法，夏博易也没有了退路，你是首功。” 迟晓晴震惊地抬眼。 司明远看了一眼身旁的迟南雪，微微弯唇笑了笑。 迟晓晴小心翼翼地看向迟南雪，又看向旁边的司明远：“是这样吗？” 她的语气相当紧张，像是难以置信。 迟南雪微微颔首：“至少在我看来是如此，你觉得呢？”她轻轻捏了一下司明远的手指。 司明远挑了挑眉，迟南雪就又伸手捏了一下。 司明远无奈地叹了口气，勉强点了点头：“行，就这样吧。” “谢谢姐姐，谢谢司少！”迟晓晴简直要乐疯了，她看向迟南雪，认真道：“姐，我以后肯定……” “肯定痛改前非是吧？”迟南雪哭笑不得：“你知道不知道这句话你和我说了几遍了？” 迟晓晴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低声道：“不是……那不是因为我之前蠢了吗？” 迟南雪轻轻敲了一下迟晓晴的头，道：“之后正常去公司，没人会问你，放心吧。” “恩。”迟晓晴立刻点头，想了想又问道：“对了姐，那个谁……迟祥龙过周岁生日，爸和你说了吧？” 迟南雪微微蹙眉：“什么时候？” “啊？爸没和你说啊？”迟晓晴有点急了：“不应该啊……” 第548章 梦里是我负了你 迟南雪其实想不通，像是迟家现在这样，还真有心思给迟祥龙过生日呢？ 迟家都乱到什么地步了…… 迟麓麟现在在公司里面一点地位都没了，只剩下一些股份苟延残喘，勉强还能说自己是公司的大股东了。 陆薇薇就更是了，在公司和迟麓麟闹成那样，在家怕是也不得好过，现在迟麓麟都开始家暴了，家里姚采薇肯定也在，这样乱七八糟的生日宴，到底有什么可过的？ 迟晓晴脸色不悦道：“要我说父亲也是的，和人家送邀请函，还在那里吹呢，就喜欢听旁人对他说什么老来得子之类的，还有喜欢听他们说迟祥龙聪明，聪明个屁啊！我看根本就没什么。” 迟南雪冷笑一声，道：“你打算过去吗？” 迟晓晴犹豫了一下，道：“姐，我听你的。” 迟南雪就无所谓地颔首：“那我再看看吧，如果没有邀请函，我也没必要去凑这个热闹了。” “我还想去看看热闹的。”迟晓晴不好意思地笑笑，想了想点头：“不过我肯定是听姐姐的，您若是不去，我就不去了。” 迟南雪点头应了：“先回去吧，最近都挺忙的，都这个时间了。” 迟晓晴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直到坐上车，迟南雪方才长松了口气：“这一天真是无比漫长了……” 司明远静静看向身旁的迟南雪，道：“我很高兴。” 迟南雪一怔。 司明远伸手握住迟南雪的手，这才哑声开口：“我似乎是没和你说过，我做过一个梦。” 迟南雪的心微微一颤：“你是说……” “我做过一个梦，梦里就是之前盛诗雨的那个场景，只是在那里被绑架的人变成了你和林凝，我选择了救林凝，其实是想着一旦林凝起身，我就有机会去救你。可是夏沐锋当时太聪明了，他想要用你做人质……”司明远顿了顿，似乎连回忆这个梦境都让他无比痛苦，可是他还是下定决心要说下去。 迟南雪却是径自开口了：“然后你开枪打了我的腿，是吗？后来我跳海了，你就再也没有找到我。” 司明远震惊地看向迟南雪，哑声问道：“你怎么会……” “隐隐约约的，总觉得这件事我似乎是知道的。”迟南雪轻声道。 司明远微微蹙眉：“我梦见过好几次，梦到你怨我，梦到你质问我，”他苦笑一声，道：“我梦到我拼命想要找回你，最终还是未能如愿，梦里是我负了你。” 迟南雪静静看向司明远，喉咙微微发紧。 她真的是清清楚楚地记得这一切的。 那是前世，是货真价实的前世，不是什么光怪陆离的梦境。 “你想起之前的事情了？”迟南雪听到自己问道。 司明远微微蹙眉，很显然，他没能理解迟南雪的意思，只摇摇头道：“没有完全想起来，但是我想，大多数的事我都记得了。” “那就好。”迟南雪一怔，还是笑着点头应了。 她别开头去，轻声道：“那个梦……就不要想了，反正也只是个梦而已。” 黄粱一梦，一梦经年。 有些时候迟南雪都觉得那些像是梦一样，过去了就烟消云散了，没有太多铭记的必要。 前世重重，本就该被遗留在前世，何必要带到今生呢？ 她所念所想，都是现在能够触及的这个司明远，和从前的那个已经全然无关了。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点头应了。 一路无言，良久，司明远方才开口道：“迟晓晴的事情，决定要这样处理了？” 迟南雪想了想，点头应了：“恩，如果迟晓晴真的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其实她完全有办法，在最后的一刻骗我过去，也不提醒我有鱼雷的事情，我们就都……” 司明远淡漠道：“你对她仁至义尽，现在到了这种时候，还要替她开脱？” “不是替她开脱……只是往后没有了夏沐锋，事情也就都结束了。”迟南雪看向司明远，抿了抿唇道。 司明远沉默片刻，点头道：“好，听你的。” 迟南雪这才凑过去，轻轻亲了司明远一下，认真地看向他凛冽清冷的眉眼，笑笑道：“你真好，你安然无恙地回来了，真好。”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微微弯唇笑了：“我不是答应过你吗？怕什么？” 迟南雪固执地摇摇头，在他身上赖着不肯起来。 这种感觉太好了，温暖而美好，像是一场经久不息的梦境。 …… 迟南雪和司明远回到家时，一眼就看到了门口转悠的迟麓麟。 迟南雪微微蹙眉，径自看了过去：“父亲知道现在几点吗？” “六点。”迟麓麟抬手看了一眼时间，眼底眉心都是笑意：“恩，早上六点十分。” “父亲这个时候来做什么？”迟南雪简直没脾气了。 “没什么，就是想着这东西得亲手交给你，我秘书和你秘书说的，好像你没答应。”迟麓麟笑笑，道：“你弟弟过生日了，周岁宴，我打算给他大办。” 迟南雪面无表情地看向那张邀请函，淡淡颔首：“这种事父亲也要这么早亲自跑一趟？” “那可不是，你弟弟啊，最近可高兴了，天天手舞足蹈的。”迟麓麟骄傲的很，高兴道：“你都不知道你弟弟多聪明，最近啊，就爱听采薇给他念每日新闻，专挑那些金融的听，就知道将来要做这个，长江后浪推前浪啊，爸爸说这些你也别放在心上，毕竟你将来年纪大了，总要有人接班嘛……这是我们迟家的产业，你总不能想要将这个丢给你儿子是吧？那就不是我们迟家了的。” 迟南雪就觉得迟麓麟是高兴疯了，说话都语无伦次的。 迟南雪淡淡颔首：“这邀请函我收下了，父亲请回吧。” 迟麓麟有点尴尬地轻咳一声：“你看你这孩子，现在多见外……” “南雪回来得这么迟，迟先生关心过半点吗？”司明远冷冷开口。 迟麓麟微微一怔，蹙眉看过去。 第549章 盛诗雨腿伤了 迟麓麟显然有点尴尬，他轻咳一声，这才道：“有你在南雪身边，你说要我关心什么？” 司明远冷眼看了迟麓麟片刻，淡漠地笑了。 迟麓麟觉得心底有点不是滋味，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迟南雪，尴尬道：“南雪，你看，你年纪也大了，父亲其实也不是偏心不偏心的，你弟弟是需要照顾的年纪，你应当也明白的对吧。” 迟南雪微微笑了笑，道：“父亲还有事吗？” 这是明显的逐客令了。 迟南雪的手已经放在门把手上了，迟麓麟看了迟南雪片刻，道：“不请我进去坐坐？” “迟先生怕是也急着回去照看迟祥龙吧，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就先进去休息了，南雪也累了。”司明远冷冷道。 他伸手将迟麓麟的手冷淡地拨开，这才护着迟南雪进门了。 迟南雪最后看了迟麓麟一眼，迟麓麟站在门口，神色倒是没有多少赧然。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迟南雪看向司明远，低声道。 “习惯了什么？”司明远随口问道。 迟南雪低声笑了笑：“反正也是没脸没起惯了的，现在似乎没有什么能让他动容了。” “有。”司明远笃定地颔首。 迟南雪一怔。 “等到云鼎彻底不属于他的那一天，我想他会比任何一刻都要难过。”司明远神色冷峻。 迟南雪诧异地看了司明远一会儿，忍不住笑了：“对。” 司明远将迟南雪打横抱起，迟南雪有点羞涩地看过去：“你这是……” “带你去泡个澡，好好休息。”司明远的动作轻轻轻松，语气也轻描淡写的。 迟南雪闷闷道：“都这个时间了。” 司明远就俯身在迟南雪的唇上落下一吻，哑声道：“就是因为都这个时间了……你好好休息，明天的事情交给我处理。” 迟南雪静静地抬眼看过去：“盛诗雨的伤，没事吧……” “没事。”司明远蹙眉道：“放心吧。” “那边一直没来消息。”迟南雪低声道。 司明远无奈地挑挑眉，轻轻揉了揉迟南雪的头：“睡觉。” 他的声音低沉而满是磁性，好听得很。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良久，这才点了点头，径自闭上了眼。 司明远静静打量着浴缸里温顺闭眼的迟南雪，许久方才俯身，轻轻吻上她合着的眼。 他的动作无比轻柔，眼底却有化不开的情绪。 他清楚地记得那个梦，甚至有些时候，司明远觉得那并不是一场梦，而是他们真真正正经历过的，那样的恐慌，他站在不远处，看着迟南雪眼底的仓皇，他还记得迟南雪最后看向他的那个眼神，那样绝望却又平静的眼神。 最后的一刻，他总觉得迟南雪甚至是笑了。 她纵身一跃的动作几乎杀了他，也曾经无数次在他的午夜梦回。 这一次……是结束了吧？ 是真的将那页噩梦翻过去了吧？ 司明远凝视着迟南雪，良久方才将小女人从逐渐降温的水中捞了出来，帮她小心地擦干。 她始终闭着眼，神色安静而温顺。 司明远看了良久，这才忍不住微微笑了笑。 她对自己……真是全心全意地相信着。 那样的梦境，果然只是梦境而已，司明远知道，迟南雪绝对不会在自己面前那样跳入大海。 她会信他，正如他那么相信她。 …… 迟南雪醒来时，已经是天光大亮。 窗帘被拉开了，迟南雪费了好一会儿功夫，这才适应了屋里面的光线。 她眯了眯眼，看向不远处安静地摆弄着纯白拼图的迟济桓。 “桓桓？”迟南雪的嗓音有点沙哑。 “爸爸说妈妈您有点着凉了，要好好休息。”迟济桓立刻跳了下来，乖乖地垫着脚摸了摸迟南雪的头，这才小声道：“妈妈是不是病了？” 迟南雪闷闷地摇了摇头：“应该没有，爸爸呢？” “爸爸去医院探病了。”迟济桓低声应道。 迟南雪看了迟济桓片刻，这才费力地撑了起来，就见钟清源径自进来了。 “小姐，您醒了。”钟清源将电子体温计拿了过来，迟南雪顺从地伸出手去，很快，钟清源就叹了口气：“还是有点低烧。” “桓桓听话，你先出去，别传染了你。”迟南雪看向迟济桓。 迟济桓扁扁嘴，小声道：“桓桓不怕。” “桓桓……”迟南雪还想说，钟清源却将迟南雪打断了，低声道：“小姐，昨晚桓桓看到新闻吓坏了，一直等着没睡，后来撑不住才睡着了，估计是吓到了。” 迟南雪微微一怔，看向迟济桓。 迟济桓没说话，只是微微垂头，看起来没精打采的。 迟南雪有点心疼，轻轻揉了揉迟济桓的头，道：“桓桓，爸爸和妈妈一起去，你还担心什么？” “我以为……”迟济桓眼睛眨了眨，差点哭了出来。 良久，他方才低声道：“没什么……妈妈回来了就好。” 迟济桓伸手紧紧抱了抱迟南雪，这才握了握拳道：“妈妈放心，桓桓不会被传染的，阿嚏……” 迟南雪相当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行了，你回去休息。” 迟济桓只好慢吞吞不情不愿地回去了。 迟南雪这才看向钟清源：“都下午了，是医院那边……” 钟清源的神色凝重几分：“小姐，盛小姐那边……她的腿似乎是出了些问题。” 迟南雪就觉得整个头嗡地一声：“怎么了？” “她之前就有过一次腿伤，司少其实是把握地很好，换做是平常人肯定是没事的，可是这次刚好新伤加旧伤，盛小姐她……左小腿现在没有知觉了。”钟清源低声道。 迟南雪的脸色微微苍白，下意识就要起身：“我去医院看看。” “小姐。”钟清源蹙眉，将迟南雪拉住了：“您现在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现在我们过去其实也是无济于事。” “盛小姐自己呢？知道这些事情了吗？”迟南雪蹙眉问道。 钟清源点点头，低声应了：“她都知道了，明面上看，表现地挺平静的。” 第550章 倘若她没能成长呢？ 怎么会这样…… 迟南雪根本想不通，怎么会变成这样？ 分明司明远是去救盛诗雨的，现在人是救回来了，结果盛诗雨却又因此伤了腿。 盛诗雨是公众人物，一旦腿上有了问题，之后很多事情肯定都会受影响。 她还能唱歌吗？还能参加综艺吗？还能拍戏吗？ 迟南雪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能闭了闭眼，低声道：“媒体那边，现在没有人知道盛诗雨的事情吧？” “还没有，但是这种事情瞒不住，肯定就是一早一晚的事情。”钟清源道。 迟南雪微微颔首：“司少呢？” “现在科技发展到这种程度，医疗水平也有了显著提高，只要诗雨愿意配合，这真的没有恢复可能了吗？”迟南雪低声问道。 钟清源沉默片刻，道：“现在主要是盛小姐自己的心态……所以我建议小姐这个时候不要过去。” 迟南雪闭了闭眼，点头应了。 …… 当天晚上，司明远很晚才回来。 他回来时轻手轻脚的，一眼就看到了客厅亮着的灯。 司明远怔了怔，看向客厅里坐着的迟南雪，神色就舒展了几分：“怎么还没休息？” “医院那边……”迟南雪不无担忧地看向司明远。 “那边我请了最好的医生过来，都是暗中请的，不会有媒体敢曝光出去，盛诗雨决定接受治疗，你放心，但凡还有一丁点办法，我都会帮忙到底。”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这才松了口气：“诗雨自己呢？” “她的情绪很稳定，你不用担心，她现在和南家成在一起，也比从前单打独斗好多了，南家成愿意陪着她，她的心态就会好很多。”司明远道。 迟南雪这才松了口气，点点头应下：“那就好……我白天一直在担心。” “不用担心，”司明远伸手摸了摸迟南雪的头：“恩，基本退烧了，昨天可能是太紧张压抑了，之后就好了，就安定多了。”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轻轻眨了眨眼，下意识靠了过去。 司明远本想躲开，身上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司明远其实不太愿意在沙发上久坐，可是迟南雪下意识抱过来的胳膊，让司明远的动作径自僵住了。 他侧头看向身侧的小女人，微微弯唇笑了：“累了？” “有点。”迟南雪看向司明远，低声道：“你呢？这一天忙忙碌碌的，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还要去迟祥龙那边的生日宴……” 司明远轻笑一声：“别说，我还有点期待。”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 司明远挑挑眉，道：“这种看热闹的事情，以前我从来都不做，看来是被你带坏了。” 迟南雪哭笑不得，径自吻了上去，直到有点气喘方才向后退去，小声道：“你不要甩锅。” 司明远摸了摸迟南雪的头，正色道：“迟晓晴今天没和你联系吧？” 迟南雪摇摇头。 “她被警方带走调查了，毕竟夏沐锋这件事，迟晓晴比任何人都清楚。”司明远沉声道，一边观察着迟南雪的表情。 迟南雪微微垂眸，道：“恩，我知道。” “具体的事情我们都会和警方保持联系，你放心，之前答应迟晓晴的事情，我也不会食言，只是……”司明远顿了顿，道：“只是像是晏雁那样的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发生一次了。” 司明远的脸色相当凝重，迟南雪点点头，道：“母亲一直没和我联系。” “这种时候联系与否其实也不重要了，”司明远淡漠地笑了一声：“你觉得晏女士现在会是无辜的吗？” 迟南雪微微垂眸。 “或者说……”司明远顿了顿，道：“你希望她是无辜的吗？如果晏雁真的是无辜的，那么她大概就是被唐靖澜掠走了，将来还会被当做针对我们的砝码。” 迟南雪震惊地看向司明远：“所以你是觉得……宁愿她其实是参与了血钻事件，也不希望她是无辜的吗？” “南雪，你想没想过？在我们防守严密的情况下，晏雁是怎么离开的？她只能是自愿离开的，倘若她是自愿的，你觉得还有其他可能吗？”司明远蹙眉问道。 迟南雪微微抿唇。 司明远只是静静看向迟南雪，顿了顿方才道：“我知道你善良，对晏雁也好，对迟晓晴也罢，你都狠不下心来。但是你必须要想到，我们给晏雁的机会不少了，她从来都没有珍惜过。” 迟南雪咬住下唇。 “小时候她离开你，就没有考虑过你半点，现在也是一样，倘若晏雁有半点顾虑你，她就该知道唐靖澜的存在是对你的威胁，她不该在这个时候和唐靖澜有任何接触。”司明远沉声道：“她说对你好，她说觉得辜负了你，可是这种事是简单的说说就足够了吗？” 倘若自己没有成长成今天的她呢？ 倘若她如同前世一样因为陆薇薇和迟麓麟的欺压而愈发懦弱，就那样碌碌无为地过完这一生…… 是不是也只有那样，晏雁方才会知道当年自己的离开带来了多少恶果？ 迟南雪闭了闭眼，苦笑道：“你放心，我心底都明白。我只是……” 只是有点下不去手而已。 “至少在她将手里的财产都给了我时，我想她是后悔了的。”迟南雪低声道。 司明远静静看了迟南雪片刻，迟南雪只好苦笑道：“没什么，这件事就罢了，我不会再心软，你放心。” 司明远扣紧迟南雪的手，径自吻了上来。 他的身上带着一点冬季特有的薄寒，迟南雪有点不自在地瑟缩了一下，却被拉得更近。 “不要在这里，桓桓还没……” 迟南雪的挣扎让司明远微微弯起唇角，他低笑一声，径自将迟南雪抱起来上了楼去。 直到后背接触到软软的被褥，迟南雪这才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她哑声道：“我昨天还在发烧……” “刚好检查一下好了没有。”司明远微微笑了笑，欺身向前，眼底的情欲愈发深邃几分：“还有，适当运动有助于发汗。” 第551章 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那一夜，司明远似乎永远不知道餍足。 迟南雪第二天醒来时只觉得腰酸背痛，看向彼端的司明远时，神色有说不出的复杂。 司明远倒是说不出的神清气爽，见迟南雪一脸幽怨，忍不住微微笑了一声：“怎么了这是？” 他伸手力度适中地帮迟南雪捏着腰，迟南雪小声地哼哼唧唧：“禽兽。” 司明远的手停了，一本正经道：“我思考了一下，觉得禽兽似乎不该提供售后服务。” “你怎么……”迟南雪瞪眼睛。 司明远笑出声，心说小女人真是好逗，他继续手上的动作，门就被人敲响了。 司明远伸手将被子往上拉了一点，这才开口道：“进。” 钟清源走了进来，低声道：“司少，盛先生来了。” 迟南雪微微蹙眉，担忧地看向司明远。 盛兴业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这位处理舆论那叫一个老油条了，之前她被迫离开华夏国，其中有一部分也是这位的功劳，这位将司明远和盛诗雨的事情写得暧昧非常，迟南雪还真的以为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而现在，盛兴业摆明了是为了盛诗雨的腿伤来的。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眼，见迟南雪如临大敌，心底也就明白了几分，淡淡颔首道：“我下去。” “我陪你。”迟南雪说着就要起身。 司明远摇摇头，道：“你休息吧，盛兴业一个人，我对付就足够了，没必要让你也跟着折腾，你好好休息。” 司明远说完，径自帮迟南雪掖好被子，这才跟着钟清源下楼去了。 迟南雪有点担忧，想了想还是起身在楼梯上静静听着。 盛兴业果然是来势汹汹，看到司明远气定神闲地下来，脸色顿时就变得有点难看：“司少，你看这是怎么说？都说司少这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现在看来果然不假，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司少还是气质不改啊。” 司明远淡漠抬眼，开口道：“盛先生来了。” “我女儿的腿伤，听说是司少您让人开枪的，是吗？”盛兴业咬咬牙，道：“不，或者我换句话说，是司少您开了枪，是吗？” 司明远微微蹙眉：“当时那种情况……” “司少，您不用和我说当时什么情况，当时什么情况我也知道，就必须要到开枪这一步了吗？现在人们还说您果决，您当机立断，你想过吗？那是我女儿的腿！”盛兴业的脸色难看无比，他死死盯着司明远，咬牙道：“这件事司少你必须要给我一个解释，诗雨根本就不认识夏沐锋，或者说，诗雨的性格根本不可能招惹夏沐锋，招惹夏沐锋的人不是诗雨，结果现在诗雨是承受更多伤害的那个，凭什么？就凭我女儿喜欢你吗？！” 司明远冷着脸看过去：“盛小姐喜欢的人不是我，更何况……” “如果司少是这个态度，那么我这就请司军长过来了，让司军长评评理。”盛兴业又一次打断了司明远的话，颤抖着手开始摁手机。 楼上的迟南雪有点听不下去了，蹙眉径自走了下来：“盛先生。” 盛兴业的动作停住了，似乎就在等迟南雪的出现：“听说原本该被绑架的人是迟小姐，就是因为司少护着，所以才变成了我女儿，是吗？该不会是我女儿去了那艘邮轮，都是因为你们的安排吧？” 听着盛兴业越说越离谱，迟南雪眉头紧蹙：“盛先生……” “你们不要以为这件事能这样过去……”盛兴业再次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迟南雪的话。 “你能不能听我说完？！我尊称您一句盛先生，您却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懂了吗？”迟南雪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沉声呵斥道。 盛兴业像是傻眼了，动作也微微僵住。 司明远的唇角微微弯起。 “这就是你们的态度，是吗？这就是你们的态度！”盛兴业跳脚：“司少，这就是你的爱人，这就是你们司家的态度！” “没错，南雪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司明远冷冷道：“盛先生，我知道盛世现在情况不好，当年从我这里捞走的，已经不足以支撑你们走下去了，是吗？所以你们重又将目光落到了我身上，盛诗雨被掠走时，您不在，盛诗雨治疗时您同样也不在，现在意识到事情可能和我有点关联，所以疯魔了一样来我这里讨好处，你这个做父亲的，吸血鬼当得也太久了些。” 盛兴业被冷嘲热讽一番，脸色愈发难看了。 良久，他方才哑声道：“你们这是欺人太甚……我请司军长来，司军长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门口，司景深看了一会儿，这才沉声开口：“兴业，事情的来龙去脉我都知道。诗雨的伤，明远之前也不知道，之后也会一直请专家帮忙治疗，至于你说……” “我要的也不多，你至少要给诗雨未来一点安顿的……” “那也是给诗雨，不是给你，更何况如果不是明远，说句不好听的，诗雨现在怕是连命都不知道有没有了。”司景深不客气地开口道。 盛兴业哪里能想到司景深也是这个态度，他难以置信地看了司景深良久，这才张了张嘴，近乎崩溃地开口道：“你们就这样的态度，是吧？没事，还有媒体，这个世界上还有公道，你们不要以为……” “你不要以为，媒体就会容忍你的胡言乱语，”司明远淡漠道：“盛先生，您还是消停一些吧，你不会以为，当年你做过的事情，而今真的还能如法炮制吧？” 司明远的脸色是说不出的讽刺。 盛兴业终于忍不住了，他看向司明远的脸色近乎恐慌：“你知道了，你都……” “盛世的情况我也清楚，不如你现在回去看看，盛世那边有多少人等着收购呢，价格虽然不高，至少也能让你踏实一些，你现在这样子，对得起故去的盛师长吗？”司明远沉声道。 盛兴业的脸上半点血色都没了，近乎踉跄地离开了司家。 第552章 她不配出现在这里 司景深负着手，见他终于离开了，这才叹了口气：“都结束了。” “是啊，盛师长过世后，他的子女也是愈发不成气候了。”司明远淡漠道。 “诗雨的事情，具体我不清楚，但是那孩子的腿，你要记得管着。”司景深犹豫了一下，还是叮嘱道。 司明远一怔，点头应了：“爷爷放心，我已经找了专家了。” “那就好，这些事情，我也不太愿意多干预，爷爷相信你们自己能处理好。”司景深轻咳一声，道：“没什么事情的话，爷爷就先回去了。” 迟南雪点点头应了。 司景深往外走出几步，脚步微微顿了顿，这才回头道：“还有啊……最近事情多，也乱，之后找个安定日子，你们两个该办的事情也办了吧，这是好事，没必要一天拖一天的。” 司景深微微笑着，脸上的褶皱都舒展开来了。 迟南雪微微怔了怔，脸腾地红了。 “爷爷反对了你们那么长时间，现在也觉得你们是真的相配，往后的日子你们还要彼此扶持着走呢，我这身体眼看着也要好了，还能参加你们的婚礼，挺好，挺好。”司景深笑了笑，拍了拍司明远的肩膀，这才转身出去了。 他的脚步很是稳健，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迟南雪就笑笑，看向司明远：“爷爷这身体……”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手微微攥紧。 迟南雪的心蓦地一沉。 “病情扩散了，听说爷爷也没有多少日子了。”司明远顿了顿，这才道：“我也不知道爷爷自己到底清楚不清楚，也可能是知道了，所以才希望我们两个好好的。” 迟南雪的嘴唇翕合，不知道该如何去劝慰。 良久，司明远方才长叹了口气：“罢了，先不说这个，晚上就是迟祥龙的生日宴，有什么打算吗？” “没什么，爷爷那边……” “爷爷现在想得开，其实之前已经控制住了，但是……人毕竟年纪大了。”司明远顿了顿，道：“也就是这样了，我也不希望爷爷治疗那么遭罪，不如就好好过剩下的每一天。” 司明远的神色很是平静，手却是冰冷彻骨。 迟南雪心底说不出的难受，轻轻捏了捏司明远的手指，喉咙有点说不出的哽咽，这才道：“没事的，爷爷也……对爷爷也好。”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片刻，腾出手摸了摸迟南雪的头。 迟南雪抿抿唇。 …… 当晚，司明远和迟南雪到华庭大酒店时，还是有点说不出的诧异。 “这是将整个酒店都包下来了吗？”迟南雪讶然。 “是啊，平时看不出，现在倒是阔绰的很。”司明远冷笑道。 迟南雪苦笑不得地摇摇头，就被人轻轻拉了一下。 柏年穿着一身白西装，看起来华丽得很，见迟南雪果然停下来了，这才松了口气，低声道：“迟小姐，您一会儿能听我说两句话吗？” “现在就行，怎么了？”迟南雪蹙眉问道。 “迟晓晴那边不是被警方带去问讯了吗？一直都没消息，这都快二十四个小时了，我之前不敢打扰迟小姐，但是现在……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就来求求迟小姐，想看看您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知道一下里面的情况。”柏年低声说着，眼眶都有点红了。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一眼，司明远微微颔首，抬手看了一眼时间，道：“之前我听到过里面的消息，说是什么都说了，但是具体情况多，需要确认的也多，一会儿估计就出来了，不用担心，在里面没受罪。” 柏年怔了怔，这才松了口气，立刻道：“谢谢司少，谢谢您。” 司明远看得出柏年的真诚，眼底难得添了三分笑意：“行了，没什么事情的话，不要让人看着你我有交集。” 柏年立刻点头，抚了抚衣领，径自孔雀开屏一样进去散发自己的荷尔蒙去了。 迟南雪站在后面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道：“柏年这毛病怕是改不掉了。” “没有下意识去勾搭富婆，已经是进步了。”司明远忍笑。 迟南雪摇摇头：“迟晓晴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这性子。” “他和迟晓晴在一起时不错的，人和自己在意的人在一起时，总会下意识收敛自己的性格。”司明远平静道。 迟南雪一怔，看向司明远：“你也会吗？” 司明远还难得认真地想了想，道：“也不算，和你在一起时，是我最真诚的时候。” 迟南雪微微垂眸，还是没忍住笑了。 司明远和迟南雪携手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门口的迟麓麟。 他是一个人站在门口迎宾的，不远处姚采薇乖顺地陪着迟祥龙，迟祥龙显然很喜欢姚采薇，对着姚采薇笑得很甜。 迟南雪微微一怔，心说这场景总归是有点不对劲。 迟麓麟倒是没什么感觉，犹自对迟南雪笑了笑，开口道：“南雪，司少，你看你们，过来也不提前和我说上一声，你们这也不是客人，来我们这边就别走这条路了啊……这人怎么招待的。” 迟南雪微微笑了笑，将手中的礼物递过去：“走这条路挺好，你我心底都安生。” 迟麓麟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尴尬地将礼物接了过来，这才道：“祥龙也很长时间没见到他姐姐了，你过去看看？小孩子啊，真是可爱，一天一个样，我真的看到就高兴。” 迟南雪的神色始终淡淡的，迟麓麟也觉得有点没趣，不出一会儿就去见其他人了。 司明远轻笑一声，道：“冷处理对迟麓麟这种人而言效果不错，他的脸面太薄了。” 迟南雪忍俊不禁：“是啊，我都没想到。” 迟南雪和司明远径自走到了姚采薇身边，姚采薇便立刻起身低声开口：“司少。” “看来效果不错。”司明远淡漠道。 姚采薇忍不住弯起唇角：“不只是效果不错，司少，迟小姐，您们看到陆女士了吗？” “没有，”司明远看向姚采薇：“怎么？” “在迟麓麟眼里，她已经不配出现在这里了。”姚采薇的眼底掠过一抹鄙夷。 第553章 我和你一样不甘心 迟南雪微微挑眉。 “原本是说陆薇薇负责和迟先生一起接待，可是后来……迟先生觉得陆薇薇还是见不得台面，而且啊，祥龙现在也是，一见到陆薇薇就哭得厉害。”姚采薇垂眸笑了笑。 司明远负着手，冷着脸看向迟祥龙。 迟祥龙也没哭，只是好奇地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蹙眉问道：“一见到陆薇薇就哭？” “恩。不仅哭，还闹腾地很呢，迟麓麟现在烦得要命，就喜欢我在祥龙边上，祥龙就一直乖乖的，是吧祥龙？”姚采薇笑靥如花，拉了拉祥龙的手。 祥龙果然很是配合，高高兴兴地跟着点头，嘴里咿咿呀呀地不停。 “你是怎么做到的？”迟南雪蹙眉。 “啊，您是说见了陆薇薇就哭吗？那简单得很，只是一些小手段而已，见到陆薇薇啊……迟祥龙就会挨打，小孩子不记得其他的，就会记得每次见到陆薇薇身上都很疼，一而再再而三，不需要挨打，他也知道自己不喜欢陆薇薇了。” 说起这些时，姚采薇的脸色平静非常，丝毫没有半点愧疚。 迟南雪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只蹙眉道：“现在那手段还用着吗？” 姚采薇一怔，立刻笑着道：“没有没有，您放心吧，怎么可能用着呢……那样的话，老爷看出来岂不是不好了？那东西不用太久的，现在条件反射已经形成了，就不需要那么麻烦了。” 说话间，迟麓麟就走了过来：“怎么了这是？” “没事，小姐夸小少爷可爱呢。”姚采薇笑着靠向迟麓麟。 迟麓麟有点尴尬，不动声色地向旁边躲了躲，这才顿住了，颇为自豪地看向迟南雪：“你弟弟可爱吧？我告诉你，这孩子特别聪明，比你小时候都聪明，听一句会两句！” “是吗？”迟南雪的神色淡淡的，提不起什么兴致。 可是迟麓麟似乎也不需要，只是自顾自地说着。 迟南雪有点厌了，刚想说什么，就见旁边陆薇薇径自走了过来，和刚进门的蔺方一行人攀谈起来了。 迟麓麟顿时就急了，匆匆走了过去：“蔺先生，哎呀稀客稀客，您看您，来了也不和老弟我说一声……” “您好啊蔺先生，我是麓麟的夫人，我姓陆。”陆薇薇含笑伸出手去。 蔺方微微一怔，不知道该接哪只手，想来这位是女士，索性先和陆薇薇握了握手，这才笑着看向迟麓麟：“迟先生和夫人情深，实在是让人艳羡非常啊。” 迟麓麟有点尴尬，轻咳一声道：“我和陆……” “我们的确是一直感情很好，老爷也一直很照顾我。”陆薇薇笑得更加肆意了，高兴地挽住了迟麓麟的手。 蔺方也有段时日没在江城了，他本就不是一个喜欢八卦的人，现在看到这一幕，也没多想，只笑笑道：“挺好，挺好，让人羡慕，现在像是二位这样感情和睦的，倒是也不多见了。” 迟麓麟不好抽出手，蔺方想了想说了下去：“对了，今年商业周刊似乎还没出年度夫妇吧？迟先生看来有一争的可能啊……” 迟麓麟微微一怔，下意识看向旁边的陆薇薇。 陆薇薇看向迟麓麟，微微眨了眨眼。 迟麓麟心底厌烦地要命，此时却也碍于情面不好说什么，只尴尬地笑笑：“都一把老骨头了，这也没什么意思。” “嗨……哪里能这样说呢？”蔺方笑笑：“那是多好的宣传机会，迟先生错过未免太可惜了，难道是夫人不爱上镜？” “没有的事。”陆薇薇愈发羞涩地靠在迟麓麟身上了。 蔺方就笑笑：“那个还有奖项呢，虽然迟先生应该也看不上眼，但是宣传机会也是难得，现在房地产市场不景气，云鼎借着这个机会宣传一波也是好的，不如我替迟先生报名了？刚好今天区区不才在组委会里面，之后的颁奖晚宴也是，有不少投资商会过来，云鼎若是有意上市，和睦的夫妻关系也是一项加分项啊。” 迟麓麟的心思微微活络了，他不想带着陆薇薇，可是倘若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换人，这怕是根本就不可能了。 陆薇薇和迟南雪。 迟南雪是定然不可能拉回自己的阵营了，可是陆薇薇未必…… 迟麓麟想了想，还是咬牙开口道：“那就多谢蔺先生了。” “举手之劳。”蔺方笑笑，对迟麓麟抱了抱拳，这才道：“行，我进去看看小公子，说来迟小姐应该也在吧？久闻大名，一直想要和迟小姐见一面。” “今天是犬子的生日，犬子就在这边呢……”迟麓麟下意识道。 蔺方的眼神却已经定格在不远处的迟南雪和司明远身上了。 这两人走到哪里，似乎都是毋庸置疑的焦点。 迟麓麟的脚步微微顿住，尴尬地看向蔺方大步流星地走向了迟南雪和司明远，他没办法劝阻，而且也没有必要劝阻。 那么多客人，就像是尽数都是为了和司明远还有迟南雪攀谈几句而来似的，他们三两成群地围在司明远和迟南雪身边，简直是高兴非常。 自己做了个场子，就是为了让他们有机会见迟南雪一面吗？ 今天的主角，不应该是自己的儿子迟祥龙吗？ 怎么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又成了迟南雪了？ 迟麓麟简直目呲欲裂，身边的陆薇薇低声笑了，轻轻拉了一下迟麓麟，这才轻声开口道：“老爷，您觉得不甘心是吧？我告诉您，我也不甘心。” 迟麓麟咬咬牙就想要挥开他。 “您请来的这些人，平时也没什么机会参与江城最高端的聚会，那些人您现在也请不来了，所以他们格外珍惜见到司少还有迟小姐的机会，有什么不对的？可惜啊，在这些人面前，您都不能坦诚您已经不再爱我了，您想要和我离婚这件事……毕竟，您还要利用我最后一丁点价值，不是吗？”陆薇薇看向迟麓麟，眼神带着说不出的媚色。 迟麓麟咬咬牙：“你滚开……” “我们还可以合作的。”陆薇薇哑声道。 迟麓麟转头看了陆薇薇一眼，眉头紧蹙。 第554章 你怎么能这样对一个孩子？！ 陆薇薇看向迟麓麟的眼神是说不出的期待，她的手指微微痉挛，死死抓住了迟麓麟的胳膊，低声道：“你知道的，只有我依赖你，我愿意……” “你有什么用？”迟麓麟不耐地看向陆薇薇。 陆薇薇哑声道：“老爷……我愿意全心全意地对你，这还不够吗？” “我缺一个全心全意对我的人吗？姚采薇不行吗？你以为我一定要你是不是？陆薇薇，你太高看你自己了。”迟麓麟冷笑道：“在我眼里，你什么都不是，以后也不必说这些了，我听着都觉得恶心。” 迟麓麟这一次使了十分的力气，将陆薇薇死命甩开了。 陆薇薇失魂落魄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良久方才垂眸苦笑了一声。 彼端，刚刚还和迟麓麟攀谈的蔺方正站在迟南雪和司明远身边，含笑开口道：“司少觉得这样就足够了吗？” 他的声音不高，迟南雪微微一怔，诧异地看过去。 蔺方就笑笑：“司少是不是没和小姐介绍？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蔺方，是司少多年的朋友。” 司明远唇角微弯，微微颔首。 迟南雪这才惊讶地看过去：“那刚刚……” “刚刚那些是我交代的，现在迟麓麟想要用陆薇薇来炒作，未免已经迟了，他和陆薇薇之间是怎么回事，江城几乎无人不知，他现在佯作深情，根本就是没有意义的。”司明远冷淡道：“之后的事情也简单得很，但凡迟麓麟和陆薇薇真的上了年终的最佳夫妻，只会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笑柄。” 迟南雪忍不住笑了笑：“原来如此……” 原来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是早有安排。 想到这里，迟南雪眼底添了三分笑意，道：“之前我的确是觉得有点惊讶，蔺方先生当时信誓旦旦，我以为……” “怎么会？”蔺方失笑：“现在你迟先生也是没有办法了，不然我想，他心底也应当知道，现在他们的情况，是不可能再恩爱出镜了。” “更何况纵使恩爱出镜又能如何？”司明远淡漠道：“他们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 迟南雪微微颔首。 “不过……我倒是有点好奇，那边究竟是怎么个情况？”蔺方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迟祥龙。 姚采薇显然正在逗迟祥龙开心，迟祥龙拍着小手，高兴地眉眼弯弯。 很快，陆薇薇犹豫着走了过去，几乎是在看到陆薇薇的瞬间，迟祥龙整个人都瑟缩了一下，像是骤然的疼痛让他说不出话来，他很快嚎啕大哭起来。 这是迟祥龙的满岁宴，迟祥龙这么一哭，迟麓麟的脸色顿时相当难看，径自冲了过来，将陆薇薇拦到了一边：“你这是干什么？真是……你不知道祥龙不愿意看到你吗？” 陆薇薇的脸色一片煞白，低声道：“我知道，可是祥龙是我的儿子，总不能一直让采薇这样带着，她是个什么东西……” “她是个什么东西？你也不自己看看你自己，你若是好，祥龙至于看到你就哭？”迟麓麟咬牙蹙眉。 陆薇薇的脸色愈发苍白，良久方才微微垂下眸去。 迟麓麟将迟祥龙抱起来哄了一会儿，迟祥龙窝在迟麓麟的怀里，许久方才恢复了平静。 “这也是奇了。”蔺方啧啧道：“正常来说，迟祥龙刚出生时不是一直跟着人家陆薇薇吗？怎么就至于现在看到陆薇薇就哭成这样？” 迟南雪没多言，倒是司明远抱着双臂笑了一声，淡淡道：“我说蔺方，你是不是之前一直在组委会待着，现在成为纪检组的了？怎么这些娱乐八卦，你这样感兴趣？” 蔺方也有点赧然，轻咳一声道：“这不是在国外待的时间有点久吗？有些事得恶补一下。” “你所谓的恶补，就是恶补这些八卦传言？”司明远笑出声，淡淡道：“迟家的事情乱的很，我建议你不要掺和进去。” 蔺方犹豫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 陆薇薇却是不死心地盯着迟麓麟怀里的迟祥龙，良久方才小心地伸出手：“老爷，您让我抱抱孩子，行吗？” “你一抱他，他又要哭，”迟麓麟显然相当不情愿，蹙眉道：“我说陆薇薇，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啊？这一年就办这么一次周岁宴，人家祥龙也好好地，你闹腾什么？你是不是偏得让我脸面丢尽，你就舒服了？” “你现在这样也不好，”陆薇薇死死拉着迟麓麟的胳膊，低声道：“人们都知道这孩子是我给你生的，我这么大岁数了，冒着风险给你生的孩子，你就这样把着，都不让我碰到一下，你觉得这样合理吗？你让旁人看着，不觉得丢人了？” 迟麓麟的脸色相当难看，良久方才道：“若是孩子再哭，你以后就别碰孩子，也是你的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就忍心看着孩子遭罪。” 他将手中的迟祥龙推给陆薇薇，心说这若是自己死死抓着，不知道陆薇薇还要怎么闹。 陆薇薇将迟祥龙接过来，迟祥龙果然有点紧张了，他看向眼前的女人，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整个人都开始微微发颤。 陆薇薇的脸色越是着急就越是狰狞，迟祥龙就越是开始抽抽噎噎，仿佛下一秒就要再次嚎啕。 宾客尽欢，不管是真是假，迟麓麟已经很是满足了。 现在看着迟祥龙和陆薇薇一个比一个紧张，迟麓麟有点看不下去了，径自伸手：“我来……” “等等，这孩子……”陆薇薇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一伸手，将迟祥龙的衣服扒开了。 迟麓麟简直看傻了：“陆薇薇你有病吧？” 他低声呵斥道，劈手就要夺过迟祥龙。 而陆薇薇的脸色难看地要命，她死死盯着迟祥龙的后背，几乎是僵在了原地，她拼命抱着迟祥龙，良久方才咬牙看向彼端的姚采薇：“姚采薇！你他妈是个畜生吧你这样对一个孩子！” 姚采薇面色如纸，定定地站在原地，良久方才开口道：“陆女士，您这是说的什么话？” 第555章 他根本不该让她出现在这里 谁都知道，迟家现在肯定是不得好了。 迟家现在乱得要命，现在这个时候办这个满岁宴，人们想过迟南雪和司明远可能会找他们的麻烦，谁也没有想到，迟家竟然是自己起了内讧。 陆薇薇目呲欲裂，她一方面不舍得放下迟祥龙，另一方面又要被眼前的女人逼疯了。 “看到我就哭，你他妈倒是会说话！”陆薇薇咬紧牙关，死死盯着姚采薇，眼泪几乎是成串地滚落下来：“我还以为这孩子真的不喜欢我，我还以为这孩子真的喜欢了一个第三者，你真是……演得一出好戏啊！” 姚采薇没有动作，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看过来，神色颇为委屈：“迟先生，您看陆女士这是说什么？当着祥龙的面，怎么能说脏话呢？陆女士，您将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 她说着就要上前，将孩子接过来。 陆薇薇哪里肯？ 她拼命地将迟祥龙往回护，迟麓麟终于看不下去了。 这简直就是一出闹剧！ 迟麓麟咬牙，忽然一抬手扇向陆薇薇：“你闹够了没有！” 陆薇薇被打傻了，径自抬眼看向迟麓麟，哑声道：“您知道发生了什么？您就打我……” “我的确是没看到，但是……”迟麓麟看向裸露在外的迟祥龙的后背，顿时就怔住了。 迟祥龙的后背有小小的针眼，倘若是不细心看，定然是看不出来的。 他难以置信地看过去，上面甚至还有新鲜的血珠。 迟麓麟霍然抬眼，难以置信地看向面前的陆薇薇：“怎么回事？” “老爷，你说怎么回事？”陆薇薇的脸上满是凄楚，低声道：“我多长时间没碰到祥龙了？你觉得能是我做的吗？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的啊……” “这是怎么了？”姚采薇也惊慌失措地凑了过来，难以置信地看向祥龙，她看了迟祥龙一会儿，捂着脸哭了出来，将迟祥龙紧紧抱住了：“祥龙，我的傻孩子，他们就是欺负你不知道告状，你怎么都不和姨姨说啊……疼不疼，是不是那些保姆弄的？你放心，姨姨肯定帮你讨回来。” 迟麓麟站在那里，面色相当阴沉。 陆薇薇简直被姚采薇哭傻了。 她没有姚采薇那样好的演技，也没有姚采薇那么好的表达能力，她此时只想抓着姚采薇的头发将她扯开。 事实上她也的确这样做了，姚采薇痛呼一声，还是死死护住了怀里的迟祥龙。 迟祥龙顿时哭得更大声了：“姨姨……坏人！” 他抬眼看向陆薇薇，毫不客气地开口道。 一岁的孩子哪里会说更多的话，他只是死死盯着陆薇薇，一遍遍重复着坏人两个字。 迟麓麟头疼欲裂。 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的一场闹剧。 他只能静静站在那里，看着彼端的一切。 那么多客人都在呢，这是迟祥龙的周岁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迟麓麟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他还想凭借这一次周岁宴让人们看看他迟祥龙还是很阔绰，在云鼎失去的东西对他而言没有那么重要，因为他迟麓麟从来都不靠那些活着。 可是现在，迟麓麟忽然觉得自己错了。 他根本就不该办，在自己后院起火的现在，陆薇薇根本就不可能放过每一个大闹的机会！ 几乎是转瞬之间，迟麓麟心底就拿定了主意。 他看向陆薇薇，几乎按捺不住心底的怒火，只压低声音怒吼道：“你有完没完？” 陆薇薇被吓傻了：“你……老爷，您是看不出真相了吗？您看不出来吗？这祥龙身上的伤……” “我就问你有完没完！演得好啊，是吗？是不是觉得自己演技挺好的？！”迟麓麟居高临下地看向陆薇薇。 “老爷，你觉得迟祥龙为什么一见到我就哭？因为有人用针扎他啊……你这是看不出来吗？那是我儿子，他怎么可能一看我就哭？”陆薇薇看向迟麓麟，简直要被逼疯了。 她不知道怎么说迟麓麟才会相信他，只有在这样的时候，她方才痛恨起自己之前只会骂街，现在在看起来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姚采薇面前，她简直无比狼狈，像是市井泼妇一样。 “迟先生，您也别生太太的气，太太可能只是有点难过，毕竟祥龙从小就和她不亲，这……这是做的过分了，好在祥龙还没有受到太多伤害，我们就及时发现了。”姚采薇适时地开口，低声道：“怪也不该怪太太，该怪我，如果不是祥龙和我亲近，想来太太也不会吃醋。” “她活该！她哪点配当祥龙的妈妈！就这样恶毒的手段，你还想接近祥龙？”迟麓麟死死盯着陆薇薇，这一刻，他甚至忘了刚刚还在蔺方面前演的鹣鲽情深，只咬牙指着陆薇薇道：“你回去以后，就住在一楼，以后不准靠近祥龙，如果再让我在祥龙身上看到这样的伤，你……你就等着进监狱吧！” 陆薇薇目呲欲裂，她死死盯着迟麓麟：“您真的觉得是我对我自己的儿子下手了？我怎么可能……” “我看你什么都可能，毒妇！”迟麓麟怒斥一声，这才转头看向众人，尴尬地开口道：“这件事让大家见笑了，真是对不住，大家好吃好喝，这件事是我迟某……” 迟南雪静静站在一边，良久方才轻轻叹了口气。 “这样的手段，到底还是太阴毒了些。”迟南雪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沉默片刻，道：“只是没有想到，这种时候，陆薇薇竟然没能完全揭发姚采薇。” 迟南雪微微垂眸，道：“往后，姚采薇大抵也不会善待迟祥龙的。”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眼，道：“你打算如何？” “他们正在找保姆，之后找个靠谱的保姆过去吧，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这边也能及时应对。”迟南雪轻声道。 司明远微微颔首：“好，有机会就让人过去，放心。” 不远处，陆薇薇死死盯着姚采薇怀中的迟祥龙，脸色狰狞无比。 第556章 他这是在要挟我 直到众人散了，迟麓麟方才长叹了口气，看向彼端的迟南雪，道：“你们怎么还没走？笑话还没看够呢？” 迟南雪微微笑了笑：“父亲多虑了，您不是说我们是一家人吗？一家人，自然没有和客人一起走的道理。” “行了。”迟麓麟闭了闭眼，良久方才道：“你觉得今天的事情怎么回事？” 冷静下来想想，迟麓麟心底不是没有半点芥蒂的。 迟祥龙从前不是那么讨厌陆薇薇，虽然现在姚采薇口口声声说陆薇薇因为妒忌她和迟祥龙更为亲近，所以才用针扎了迟祥龙，一来二去，迟祥龙见到她就哭，可是仔细想来，迟麓麟总觉得事情不对劲。 “有些事情……”迟南雪顿了顿，道：“父亲自己身在其中，应该是最明白的。” 迟麓麟微微蹙眉。 良久方才道：“孩子的反应是最不会骗人的，之前迟祥龙没有那么厌恶陆薇薇，后来就一天天改变了，虽然陆薇薇口口声声说，是姚采薇这样安排的，可是你看看迟祥龙对姚采薇多好，一口一个姨姨，那叫一个亲切。” 迟麓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迟南雪说起这些，或许是因为在家里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了，待到他意识过来时，他的脸色就变了变，沉声道：“行吧，这件事我也不多说了，你也别外传。” 迟南雪有点想笑，心说这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今天都在这里了。 迟麓麟为了显示自己的孩子，今天将所有能拉来的人脉都拉来了，虽然层级不高，可是这一传十十传百的，这故事不知道要传到多少人耳边去。 “还有……”迟南雪顿了顿，到底还是没忍住开口道：“我这样说吧，亲生母亲对孩子的感情是不一样的，像是晏雁对我，又像是我对迟济桓，只有这一点，我是可以肯定的，我不认为亲生母亲会因为任何事情伤害孩子。” 迟麓麟的神色微微变了变，看向迟南雪的神色相当复杂。 良久，他方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径自离开了。 …… 回去的路上，迟南雪轻轻叹了口气，自然地靠向司明远：“你是不是又要问我为什么要提醒迟麓麟这一句了？” “姚采薇这件事做得过分了，”司明远蹙眉道：“这样阴毒的手段，不是她该做的。” 迟南雪抬眼看向司明远，司明远的手指轻轻叩了叩，道：“你放心，我也和姚采薇说过了，往后她不会再次采取类似的手段。” 迟南雪没来由地松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迟祥龙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或许就是一种原罪，我很难说他是无辜的，毕竟他出生以来就是一枚棋子，只是一枚被宠爱的棋子罢了。”迟南雪顿了顿，道：“但是对一个孩子用这样的手段，委实是过分了。” 司明远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道：“姚采薇这样的人，其实本质上和陆薇薇没有太大区别，这一次越界我们没有及时注意到，倘若我及时注意到，就不会容许这样的越界行为发生，你放心。” 迟南雪点点头应了，轻轻握了握司明远的手，低声道：“还好有你在。” 司明远抓过迟南雪的手，轻轻落下一吻：“放心吧。” 直到到了家，迟南雪看到沙发上坐着认真拼图的迟济桓，这才觉得心底愈发安定了几分。 迟济桓乖乖抬眼，笑吟吟开口：“妈妈！爸爸！” “这都拼了大半了？”司明远有点惊喜地看过去。 “恩，纯白拼图好难啊……”迟济桓的声音带着点奶声奶气的撒娇。 迟南雪笑出声，摸了摸迟济桓的头：“这还算难？妈妈之前拼这个拼了两周，然后放弃了。” 司明远忍俊不禁，将外套脱了，道：“这个拼完了，还有一个三千块的。” 迟济桓的眼神都在闪光，高高兴兴地应了：“太好了！那宝宝加油拼！” 司明远笑笑，迟济桓犹豫了一下，这才轻轻拉了一下司明远，道：“爸爸，今天南叔叔来了。” 迟南雪微微一怔：“南叔叔？” “恩，就是南叔叔。”迟济桓小声道，又小心地看了一眼司明远的脸色：“爸爸不喜欢的南叔叔。” “南叔叔来做什么？”迟南雪问道。 南家成这样没有打招呼就直接上门，倒是有点不符合他的习惯。 司明远的神色微微顿了顿，道：“桓桓，这件事很着急吗？” 迟济桓微微一怔，歪了歪头，显然不太明白司明远的意思。 “如果不是很着急的话，爸爸还有事情和妈妈说，宝宝一会儿再说这件事可以吗？”司明远问道。 迟济桓果然乖乖点头：“恩，那宝宝先拼图。” 司明远伸手示意迟南雪跟上来。 迟南雪心情复杂地应了，径自跟上司明远的步伐。 “你是在阻拦桓桓的话，换言之……你隐瞒了我一些事。”迟南雪低声道。 她看向司明远，司明远的薄唇微微抿紧：“我的确是和南先生私下有往来，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隐瞒你。” 迟南雪微微蹙眉：“明远，桓桓知道你不喜欢南先生。” 司明远的神色相当沉凝，良久方才道：“你觉得我会对南家成做什么？这么久了，你我都知道我不喜欢南家成，可是我亏欠过他什么吗？” 迟南雪的手微微一颤，低声道：“明远……” “你依然担心他。”司明远负着手，淡淡道：“我知道你不是一个老好人，也正是因此，我更明白南家成在你心底的分量。” 迟南雪的嘴唇微微抿紧，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南家成之前对你好，所以你一直记得，在美国那三年是我没办法弥补的，可是现在……我自问已经不亏欠南家成什么了，往后即使我不管他们两人的事情，也是我的权利。”司明远沉声道：“可是现在，南家成却会主动用这些来要挟我了。” 迟南雪心痛得无可附加，哑声道：“我真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 司明远的手机响了。 第557章 他的眼底含笑 迟南雪的声音微微一顿，径自看了过去：“你先忙。” 她向后退了半步，眼眶微微红了。 司明远看了一眼，径自将铃声切断了，这才开口道：“南雪，南家成和盛诗雨在一起时，我以为这件事已经结束了，或者说……终于结束了，可是现在，我觉得这更像是一个无底洞。” 迟南雪微微一怔，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将手中的屏幕转过来，蹙眉问道：“你怎么看？” 迟南雪看了一会儿，脸色就沉了几分：“这是……” “这是南家成之前和我联系时发过来了。”司明远淡漠道。 “盛兴业也去威胁南家成了。”迟南雪的面色相当冷凝。 司明远颔首应了，道：“看来是如此。” “南家成……这是想要让我们处理？”迟南雪犹豫地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轻笑一声：“他心底也明白得很，这是一件棘手差事，”他顿了顿，说了下去：“问题在于他提及的事情，他希望你或者我帮忙料理他美国的公司事务，他好安心陪伴盛诗雨。” 迟南雪微微一怔，道：“这件事，他从来都没有和我说过。” “你知道南家成的公司现在是什么情况吗？”司明远蹙眉问道。 迟南雪摇摇头：“我上次听说是在研发ai机器人了。” “他的公司一年一变，之前说要涉足房地产领域，可是很快也就没有继续了。”司明远淡淡道：“这样说吧，他的要求很是棘手，他的公司虽然是朝阳产业，可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人手，可是南家成的提议，我没办法拒绝。” 迟南雪闭了闭眼。 她知道，因为司明远觉得亏欠。 他觉得说不出的亏欠，所以他只能应允。 之前离开迟南雪的三年是亏欠，后来盛诗雨出了事又是亏欠。 而司明远最讨厌的就是亏欠。 司明远沉默片刻，道：“我给了南家成一个提议，很简单，我给他提供资金，他可以找专业的经理人来运营，这样一方面也防范了我们亲自经营带来的风险，另外一方面，他也可以腾出时间来照顾盛诗雨。” “南先生一定没有接受。”迟南雪微微垂眸。 司明远挑挑眉，道：“的确。” 迟南雪叹了口气：“我不太明白南先生为什么要这样做。” 司明远静静看了迟南雪一会儿，道：“那么你知道南家成期待什么吗？” 迟南雪没说话。 “他说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尤其是晏雁的事，你不该在国内久留，为了避免你成为媒体的焦点，他建议你和他们一起出国。” 迟南雪的脸色微微变了。 “他认为这就是你的想法，只是你不愿意多言。”司明远的神色相当不好看。 迟南雪闭了闭眼，道：“他给我的提议，就是让我和他们一起出国，然后顺便一起打理公司，是吗？” “对。”司明远轻笑一声：“他提出可以给你公司的股份，甚至可以给你分红，我替你一一拒绝了。” 迟南雪闷闷地笑了。 司明远眉头微挑：“不然呢？我想不出其他的解释方式。” “不需要解释，你这样做很好。”迟南雪垂眸清浅地笑了：“我很高兴。” 司明远顿了顿，道：“南雪……” “南先生不了解我，我的确是更想要和你并肩作战，更何况，这是我母亲的事情，让我袖手旁观，我是绝对做不到的，从前如此，现在也是一样。”迟南雪定定地看向司明远，神色沉凝：“我不可能离开，更加不可能像是一个逃兵一样离开，那么多风风雨雨我一个人都能撑住，现在有你了，我自然要和你一起。” 迟南雪的语气无比坚定，司明远看了迟南雪片刻，这才忍不住笑了：“看来我是回绝对了。” “自然。”迟南雪颔首，凑上去轻轻亲了一下司明远的唇，这才低声道：“你之前一直没有和我说，是因为担心我觉得你对我不好吗？” 司明远微微蹙眉，道：“我只是担心你觉得我自作主张。” 其实担心的事情有很多，担心迟南雪觉得他太霸道了，担心迟南雪不喜欢他这样的处理方法，担心迟南雪接受了南家成的邀请，又或者……因为这件事就这样离开了他。 司明远从来都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可是因为迟南雪，他知道自己变得愈发谨慎。 他们之间错过了太多了太久了，以至于现在哪怕是一丝一毫的风险，司明远都已经不能承担了。 迟南雪垂眸笑笑，道：“明天我和你去医院一趟。” 司明远一怔：“你是要去见南家成？” “恩。”迟南雪点头应了，认真道：“还有诗雨，那天离开后，我还没有再见过她，也不知道诗雨现在怎么样了。” “诗雨……盛小姐现在……”司明远道：“听南家成说，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情绪很稳定，可是以为南家成不在的时候，就会拼死去掐那条没知觉的腿，也会偷偷躲起来哭。” 司明远的语气微微哽了一下，顿了顿说了下去：“我也在找医生了，既然他们愿意去美国，我在美国那边的朋友也在帮忙找医生团队，可以的话，尽可能他们过去就先会诊。” “出去也好……在那边毕竟认识诗雨的人也少，她在那边可以安心治疗，避免被这边的舆论影响。”迟南雪低声道。 她捂了捂胸口，司明远诧异地看过来：“怎么？” “没什么。”迟南雪微微蹙眉，道：“最近总是觉得有点反胃恶心，可能是最近天气太闷了。” “是吗？”司明远没多想，只道：“明天让人给你买点梅子。” “恩，有点想吃麻辣香锅。”迟南雪笑眯眯地说道。 司明远怔了怔，点头应了：“也好，明天让厨师给你准备，麻辣小龙虾要不要来一点？” “一点可不成，要一公斤……”迟南雪无比认真地比划了一下。 司明远笑出声，伸手捏了捏迟南雪的脸。 迟南雪笑吟吟看过去，想了想方才问道：“刚刚那个电话，不要紧吗？” 第558章 他真的该向前看了 “是南家成打过来的，想来也是为了问问你的情况，如果你这边有什么想法，他那边大抵会进一步动作。”司明远顿了顿，道：“其实有些时候，我不欣赏南家成这种方式，我更希望有什么事情，他能够开诚布公地说出来。” 迟南雪看过去。 “更何况，我认为他没有资格干预我们两人的生活，更没有资格替你做决定。”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片刻，忍不住摇摇头笑了：“南先生也是为了我好，”见司明远眉头微挑，显然是相当不悦，迟南雪只好笑着补充了下去：“其实在美国时，我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不过其实这件事本就很简单，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他为你做决定时你不会觉得麻烦，也不会有被冒犯的感觉，我会很高兴，会觉得他心底是有我的，可是一旦你并不喜欢那个人，那么所有的一切都成了错误。对南先生，我会有点恼火，可是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我就不会了。” “我也在慢慢改变。”司明远的声线微微有点沙哑，道：“我并不希望让你觉得我在控制你的生活，更何况……” 他没有说下去，迟南雪却是心知肚明。 司明远没有恢复记忆这件事，他心底比她还要耿耿于怀。 …… 第二天，司明远和迟南雪一起到了医院。 盛诗雨正坐在床上听南家成说着什么，她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显然很是纠结。 “可是……”盛诗雨似乎正打算说什么，见迟南雪和司明远进来了，顿时便停住了，道：“你们来了。” “恩，”迟南雪的神色有点局促，轻咳一声道：“诗雨觉得好些了吗？” 盛诗雨的目光在司明远脸上停顿片刻，道：“几乎没事了，你放心。” 她的语气有说不出的意味，司明远顿了顿，道：“你喜欢的花篮。” 盛诗雨看过去，难得地怔了怔，轻咳一声道：“难为你还帮我想着……” 司明远蹙蹙眉，道：“现在还喜欢吗？” “挺喜欢的。”盛诗雨怔怔地看了一会儿，笑笑道：“那时候我喜欢百合花，你不是一直不肯送我吗？现在我病了，你倒是肯送给我了。” 司明远看了一眼旁边的花篮，微微一笑：“有南先生在，我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因为盛诗雨喜欢百合花，南家成将百合花堆满了一屋子。 此时，南家成也只是笑了笑，道：“你喜欢，这些都不算什么，”他顿了顿，这才看向迟南雪，道：“我们出去谈谈？” 迟南雪微微蹙眉，下意识看了司明远一眼，这才颔首应了：“好。” 直到走到回廊处，南家成方才笑了一声：“你是真的改变了不少。” 迟南雪看过去。 “从前的你，不会像是现在这样谨小慎微，你现在比从前更在意司明远的看法了。”南家成淡淡道：“我觉得很意外。” “很意外吗？”迟南雪笑了：“其实不瞒你说，我很喜欢这样的状态。” 南家成沉默片刻，道：“我觉得委屈了你。” 迟南雪笑意渐深：“南先生多虑了，我明白南先生的意思，您始终认为，您之前认识的才是最真实的我，可是……人总归是会改变的。” 南家成的神色愈发凛然，顿了顿道：“你所谓的所有改变，其实都是因为一个人。” “为一个人改变不好吗？”迟南雪笑着反问道。 南家成的眉头微微蹙紧，道：“不是不好，只是……” “其实遇到一个合适的人，他愿意为你改变，你也愿意为他改变，是最好的事情。”迟南雪顿了顿，道：“南先生不必担心我，我很满足于现在的状态。” 南家成沉默良久，这才叹了口气：“你喜欢就好，我以为，我之前为你考虑的路对你而言是最适合的，你并不适合纷争，更何况现在的情况下……你待在国内势必要被卷进去。” “南先生不必担心，这些事情……其实说到底也并非是我被卷进去，而是我一直在耽搁司少，司少才是本来与这些毫无关联的那个人，我这个时候一走了之，委实是太不负责任了。”迟南雪平静道。 南家成看了迟南雪好一会儿，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只摇摇头，想了想还是无奈地笑了：“有些时候我会去想，你原来是那般自由自在的性子，为了司少守在这里受着不该受的委屈，到底值得不值得，可是后来想想，或许我了解的也不是真正的你，或许……的确是我不该想着替你做决定。” 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由衷地笑了笑，点头应了：“有些人总说，其实您和诗雨没有那么配，你们的性格截然不同，可是你们很幸福，诗雨在你身边和从前也不一样，那些混世魔王的性子，她尽数都收敛了，为了你，她心甘情愿地变得温柔，变得爱撒娇。你们很幸福，”迟南雪顿了顿，道：“我也一样，南先生，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可是你放心，我真的很好。” 南家成这才点点头：“那就好。” 迟南雪静静看着南家成，忍不住弯起唇角。 南家成永远都不会懂。 迟南雪有多喜欢司明远，那么那么地喜欢，喜欢到几乎深入骨髓。 这些看似寻常的日常，是迟南雪那么多年前世今生的祈愿。 他待她好，他待她如珍似宝。 迟南雪浅浅笑了：“谢谢。” “是我多虑了。”南家成看着迟南雪的笑，没来由地就释怀了。 好像心底郁结了那么久那么久的一切，在这一刻尽数化为虚有。 南家成记得迟南雪在美国时候的样子，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笑。 他尽力对迟南雪好，可是迟南雪总是平静的，他以为……那样才是真正的迟南雪。 可是在司明远身边，迟南雪原来也会有这样娇嗔可爱的模样。 南家成摇摇头，轻轻笑了，困扰了他那么久的问题，似乎终于解开了。 他真的该向前看了。 第559章 气氛一下子凝固了 迟南雪和南家成回去时，盛诗雨正笑着和司明远说话，她脸上神采飞扬，看不出什么情绪。 见迟南雪回来了，盛诗雨就笑着开口道：“南雪，你说司少这人……我都说了我去美国不想第一时间治疗，他一定要让专家团跟我一起过去。” 迟南雪笑笑，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的唇角微微抿紧：“这个时候是最好的治疗时机，错过去了，专家都说……” “有什么副作用吗？”南家成蹙眉问道。 气氛一下子凝固了。 盛诗雨抿抿唇，没有开口，只是求救似的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的手指微微攥紧，道：“手术自然存在风险。” “那……最差的风险呢？”南家成沉声道。 司明远拉了南家成一下，眼底含着风雨欲来的愠怒，他将南家成拉到门口，这才沉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司少，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但是这毕竟是诗雨的事情，诗雨不想，我也……” “手术结束后，盛小姐需要接受长达一年的疗养，这期间她不允许做任何疗养体系以外的运动。”司明远道。 “换言之……就是不能离开疗养所了。”南家成闭了闭眼。 “你知道现在意味着什么吗？”司明远压低声音，沉声道：“现在这样下去，很可能一辈子……” “我知道。”南家成哑声道：“你知道诗雨和我，就要结婚了吗？” 司明远的声线猛地顿住。 “诗雨和我就要结婚了，如果没有这次的事情，我们或许已经准备举办婚礼了。”南家成的语气无比平静，他静静看向司明远，手指微微蜷紧。 良久，司明远方才开口道：“所以现在……” “虽然诗雨没有说，可是我打算补给她一个婚礼，有些事情我想了那么久，终于也想通了，就不想再委屈诗雨。”南家成低声说道。 “大概需要多久？”司明远问道。 “五天。”南家成哑声说道：“我需要一点准备时间。” 司明远看了南家成片刻，道：“五天……我需要和专家确认。” “司少……” “有情饮水饱这句话，我从来都不相信，”司明远打断了南家成的话音：“我知道你崇尚浪漫，我对这些都没有意见，但是你至少要对盛诗雨负责。” “她现在心态很不好，我也担心她无法配合治疗。”南家成哑声道。 司明远静静看了南家成一会儿，这才道：“我会和专家组商议，如果时间不够，你就压缩时间。” “司少，说到底，这是我和诗雨的事。”南家成沉声道。 司明远轻笑一声，神色凌厉非常：“南家成，我从来都没有和你斤斤计较过这些，但是……如果你认为这就是你和盛小姐之间的事情，那么以后，这些事情你都不需要告知我，也不必再找我帮忙，我对南先生也好，对盛小姐也罢，从来都没有过任何非尽不可的义务。” 他的眉梢微微挑起，沉声说道。 南家成的脸色愈发难看：“司少，我不曾向你要求过任何事。” “往后，如同刚刚那样的对话，也就不必了，南先生，我们都有各自的生活，我希望你不要借着关心的名义来扰乱我和南雪的生活，祝你们幸福。”司明远微微颔首，神色平静万分。 南家成沉默良久，这才闭了闭眼：“谢谢。” 他的语气堪称颓然。 司明远没有再开口，只是微微颔首，径自转身。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对司明远微微挑了挑眉，司明远笑了：“怎么？” “回去了？”迟南雪多了解司明远，司明远刚刚和南家成的对话，迟南雪根本不需要问，倒是也知道了一二。 司明远笑笑，轻轻捏了捏迟南雪的手指：“不生气？” “意料之中，如果你一直忍着什么都不说，我倒是会觉得不像是你了。”迟南雪忍俊不禁。 司明远从来都不是一个会隐忍着让自己心底不痛快的人，迟南雪心知肚明。 迟南雪将手机递过来：“这个，你打算处理吗？” “打算。”司明远微微颔首，神色冷凝：“盛兴业这次越界了。” “他似乎是打算用这个来要挟你，但是没能成功，所以就在报纸上发布了消息，希望让舆论逼迫你，让你顺从他的心意……”迟南雪不无担忧地说着。 “那他是想得太多了。”司明远冷笑一声：“刚刚我本打算让盛兴业直接来医院一趟，在盛诗雨的面前将这些事情尽数揭露，可是现在盛诗雨的状态委实是不好，不太适合让诗雨继续接触这些了。” 迟南雪微微抿唇，没有开口。 司明远便道：“没有大媒体愿意接洽盛兴业，他的话，也只有一些热衷于花边新闻的小媒体会听从了。” “可是往往人们会将这些看作是我们刻意掩藏的真相。”迟南雪道：“盛诗雨一旦离开华夏国，就没有当事人能够站出来说出一二了。” 她下意识拉着司明远站住了：“真的不和盛诗雨说一下吗？如果你不方便，我可以问问诗雨的意思。” 司明远沉默片刻，这才道：“我不希望这些事情干扰盛诗雨，她现在本就状态不佳。”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一会儿，这才点了点头：“好。” 迟南雪没有反对，司明远倒是也没有说下去，只道：“这件事就到这里吧，我会继续处理。” 迟南雪摇摇头：“正如晏雁的事情我不方便处理，毕竟那是我的母亲，你的事情也一样，现在流言甚嚣尘上，慢慢地一旦谣言扩散，你又在其中参与左右舆论，很多人就会理所当然认为真的就是因为你的缘故，所以盛诗雨才受了伤，如果是我来处理，或许会好很多。”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不太赞同地蹙了蹙眉。 “你放心。”迟南雪的语气温和了几分。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会儿，颔首应了：“也好，有任何事情随时和我说，这件事比较棘手。” 迟南雪这才笑了。 第560章 这只是我的个人习惯而已 其实迟南雪之前想过很多次，她想要为司明远做点什么。 有太多次，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南家成说，有些时候他觉得迟南雪是为了司明远而改变了，只有迟南雪自己心底才明白，这样的她，到底有多么甘之如饴。 司明远对她好，她心知肚明，而她终于有了和他并肩的可能。 迟南雪回到家，第一时间拨通了严涣丽的电话。 严涣丽自从上次的风波过后，已经很久没有在公众场合出现了，接到了迟南雪的电话，她的声音都在微微发颤：“迟小姐？” 听出她语气之中的难以置信，迟南雪淡淡笑了笑，道：“严小姐是吧？好久不见。” 严涣丽几乎要哭出来了，死死抓住话筒：“迟小姐，您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她的语气带着满满的激动和惊讶，迟南雪只平静道：“我想和你见一面，现在方便吗？” 严涣丽立刻点头：“方便方便，太方便了，您说什么时候见面我就什么时候出来。” 迟南雪笑了笑，道：“现在吧，城中艺景咖啡厅，都是老地方了。” 严涣丽那边传来一阵东西掉落的声音，又很快抓过话筒道：“我这就出来，迟小姐您等我。” 迟南雪满意地放下电话。 半小时后，迟南雪刚一推开城中艺景的门，就见严涣丽匆匆站了起来。 她的脸上挂着局促的笑，和初见时自信张扬的她全然不同了。 迟南雪的脚步顿了顿，平静开口：“严小姐。” “迟小姐，不……迟总。”严涣丽殷勤地开口，又紧忙帮迟南雪拖凳子。 迟南雪微微笑了笑，道：“最近好吗？” 严涣丽自从上次被吊销了记者证以后，倒是没有彻底失去那份工作，只是那些人何尝看不出？ 她是招惹了司明远的人，饶是严涣丽工作能力不算差，这人的情商也太要命了。 这今天开罪了司明远，明天不知道要开罪谁呢！ 想到这里，那边的人碍于严涣丽这些年的工作业绩不好直接开除，倒是将严涣丽调到了后勤组，也算是软逼退了，没想到严涣丽碍于生计，就真的在后勤组待下了。 此时，严涣丽看向面前的迟南雪，差点就落泪了：“迟总，您也知道，最近这段时间媒体的日子都不好过，尤其是我这样的，大家都知道，我得罪了司少，您觉得我这日子能好吗？” 她的脸上满是苦意，低声道：“我也知道错了，那时候我就说我知道错了，可是……我知道，司少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放过我的人，我觉得没什么，迟总，您看一晃眼，我在那边都待了那么久了，您这次见我，这是……” “只是想找你聊聊近况。”迟南雪气定神闲地笑道。 严涣丽简直要惊呆了。 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迟南雪火急火燎地将她找出来，竟然只是为了和她聊聊现状？ 严涣丽眼珠轻转，道：“迟总，我倒是听说了一些事情。” 迟南雪面色如常地搅动着杯中的咖啡，淡淡道：“怎么？” “是关于一些谣言，应该是谣言吧……即使说盛小姐的腿上是治不了了，而且这伤……是司少留下的。”严涣丽一边说着，一边紧紧盯着迟南雪的脸色。 迟南雪神色淡淡的，只笑了一声：“是吗？” “是啊……”严涣丽有点急了，匆匆道：“迟总，您说这肯定不是真的啊，这些人也真是！” “你从哪里听到的？”迟南雪平静地笑问道。 严涣丽就觉得心底打鼓，迟南雪这态度不对劲。 如果迟南雪今天来，是有求于她，她肯定要全力以赴，毕竟这之后手里头就多了个把柄。 迟南雪和司明远的把柄，那是太好用了。 可是迟南雪太镇定了，更何况，严涣丽绞尽脑汁都想不通，迟南雪怎么可能来求她？ 她现在多落魄，迟南雪不可能不知道！ 严涣丽想了半天，也没想通迟南雪为什么要这样做，只能讪讪笑道：“这件事是这样的，迟小姐，我这边呢……虽然我没办法以我自己的名义出什么了，但是我找相熟的记者撰稿，那肯定没问题，您需要什么，您就直接和我说。” 迟南雪笑了，将手中的托盘径自放下。 托盘和茶几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严涣丽的心就微微揪紧了。 “迟总，您这是……” “严小姐可能是忘了，我其实并不需要这样的人，这样的手段，倘若司少真的想要用媒体来解决这件事，你觉得需要我吗？”迟南雪含笑问道。 严涣丽心底愈发狐疑，下意识看向迟南雪。 “这样吧，严小姐，其实这对你而言是个好机会，我想你也不希望一直屈居于这个位置上，不是吗？”迟南雪含笑将手中的托盘推开，道：“如果严小姐这次的事情处理地漂亮，我可以和司少说，让严小姐回到原本的位置上，严小姐能力不差，在后勤委实是可惜了。” 严涣丽眼神一亮。 她什么都没说，迟南雪却什么都知道！ 她就知道，迟南雪这次来定然是有目的的！ 只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迟南雪是想要媒体的事情媒体内部解决，这样就不必牵涉到行外的人和事，更何况，众所周知之前她严涣丽开罪了司明远。倘若这时候出来帮忙的人是她……整件事情一下子就有了可信度。 迟南雪从未说过让她做到什么程度，严涣丽闭了闭眼，知道自己这一次定然要全力以赴了。 能不能翻身，能不能重新在这个行业立足，或许就看这一次了。 严涣丽咬咬牙，重重地点了点头：“你放心迟小姐，这件事我肯定尽力，我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做到什么程度。” 迟南雪微微笑了笑，忽然对旁边的钟清源摆了摆手。 钟清源看了一眼严涣丽，道：“抱歉，得罪了。” “这……”严涣丽脸色苍白，道：“我肯定没带东西啊迟总，您觉得我会带东西吗？” 迟南雪神色似笑非笑：“严小姐，这只是我的习惯，别紧张。” 第561章 她想她现在知道了 严涣丽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被逼到这个程度。 她的眼底已经含着眼泪了，却只能绝望地看向彼端的钟清源，钟清源轻咳一声，低声道：“得罪了。” 严涣丽只能死死闭着眼，良久方才睁眼，哑声道：“好了？” “好了。”迟南雪微微颔首，似笑非笑地看过去。 “这怎么会是……”严涣丽的脸色微微变了，看向面前刚刚退后半步的女安检员，诧异道：“这……” 迟南雪笑了一声，眼底眉心尽数都是平静的：“不用这么诧异，我没有侮辱严女士的意思，我只是希望让严女士明白，如果要合作，就要拿出合作的姿态。” 严涣丽若有所思，顿了顿方才微微垂眸应下了：“多谢迟小姐，我明白了。” “去吧，有任何消息的话，随时联系我。”迟南雪平静道。 迟南雪和严涣丽并肩出去时，一眼就看到了彼端的司明远。 司明远靠着车，穿着一身风衣，潇洒得很。 严涣丽显然微微怔了怔，旋即羡慕地开口道：“迟总真是好福气，我们之前……我们之前谁都没有想过，司少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迟南雪看了严涣丽一眼，淡淡道：“你们？” “恩……就是之前公司里面的人，”严涣丽低声道：“之前在天宸地产时，迟小姐不是还来应聘过法务吗？那时候……司少也不常来天宸，但是我们都知道，司少不是个好接近的人，迟小姐来了以后，司少改变真的很大。” 迟南雪的眼底终于添了三分笑意，微微颔首应了：“行了，这件事不必和司少汇报，你去处理吧。” “那之后……”严涣丽显然是想问之后会如何，犹豫了一下又顿住了，只摇摇头笃定地笑了：“我相信迟总。” 迟南雪但笑不语。 严涣丽遥遥地和司明远点了个头，便径自离开了。 司明远看向迟南雪，习惯地接过迟南雪手中的手包，道：“怎么找到严涣丽了？” “有些事情在他们的圈子里面可能更好处理。”迟南雪含笑道。 司明远微微挑了挑眉，伸手挡着车框等迟南雪上车，这才在迟南雪身边坐下：“你应该知道，严涣丽现在或许还恨着我们。” “可是她想要更好的生活。”迟南雪笃定地笑道。 司明远看过去，她眉眼弯弯的样子让他说不出的心动，他微微垂眸，靠近了一些吻了过去。 辗转温存的一吻罢了，迟南雪这才低声道：“明远，有些事情或许不需要我们插手会更好。” “如果不好，你说我应该怎么惩罚你？”司明远的声音微微低哑。 迟南雪向后缩了缩，小声道：“你说呢？” 司明远笑意渐深，神色带着的喑哑让迟南雪有说不出的紧张：“你你你别太过分啊……我最近每天都要去公司的。” 她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那些腰都要被折断的每一天，甚至下意识舔了舔唇。 司明远盯着迟南雪看了一会儿，忽然轻笑出声：“你想到哪里去了？恩？” 他的尾音微微上挑，竟是又向前逼近了一点。 这样贴近的距离，呼吸就在方寸之间，迟南雪几乎下意识紧张起来，司明远笑意渐深，手都撑在了迟南雪的耳侧。 迟南雪轻咳一声，捂住嘴眉头微蹙。 “怎么了？”司明远一怔。 “唔……”迟南雪的声音有点低哑，良久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有点犯恶心。” “怎么回事？是不是最近吃得不安稳？”司明远蹙眉道：“晚上煮一碗汤面？” 迟南雪摇摇头，看向司明远的眼神有点欲说还休，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开口：“我不会是……那个了吧？我最近姨妈也不准。” 司明远怔怔地看了迟南雪一会儿，忽然笑了。 迟南雪很少看到司明远这样的表情，那种感觉像是什么呢？就像是冬雪初融，带着暖心的温度和万物复苏的温存。 司明远永远是内敛的，前世今生永远都如此。 她没怎么见过司明远放肆地开怀大笑，也没见过司明远悲痛欲绝的样子，真正最难过的时候，司明远也只会沉默。 迟南雪曾经无聊时候也想过，司明远这样的人，前世会不会为她的死掉哪怕一颗眼泪，可是仔细想来，那大抵都是奢望吧。 可是现在，司明远是真切的欢喜，欢喜都透过眼底眉梢，成为了眉眼之间的一幅画。 看着司明远的神色，迟南雪就忍不住跟着弯起了唇角。 “这么开心？”迟南雪下意识拉了一下司明远的手。 “你不知道我一直后悔自己错过了那么多。”司明远的声线微微沙哑：“桓桓出生时我不在，我不知道你独自带着桓桓走过的那三年究竟是怎样的，那些事情我来不及参与，却也全部都是我的原因，怪不得旁人。” 迟南雪怔怔地看向司明远，良久方才抓紧了司明远的手，哑声道：“往后我们要走的路还长着呢，人没必要向后看。” 司明远微微一挑眉，轻咳一声，还是紧张地开口道：“对了，现在要去医院吗？是不是刚刚不舒服？要去买点梅子吗？”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忍不住笑出声来。 其实在美国时也没什么不好，她知道自己怀了桓桓时，心底也是复杂的欢喜。 没有人陪伴也没什么，她一个人也可以很好。 没有人帮忙也没什么，她可以将自己照顾地很好。 可是真正分娩时，看着旁边丈夫握着妻子的手，眼底掩藏不住的担忧，迟南雪还是会忍不住地羡慕，忍不住去想，倘若司明远在的话，会是怎样的表情。 而现在她想她知道了，也知足了。 这种感觉……真的是比任何事都要好。 那种共同的欢喜，那种对于即将到来的家庭成员共同的期待，是那样的，慢慢承载着的幸福，让人几乎情不自禁地微笑出来。 迟南雪刚想说什么，司明远的手机就响了。 司明远蹙眉想要挂断，看了一眼名字就蹙眉开了口：“是夏沐颜。” 迟南雪挑挑眉。 第562章 被摆了一道 夏沐颜这个时候来电话，迟南雪是真的完全不惊讶。 她之前演得好，现在这时候自然要表现地相当无辜。 其实夏家的事情发生了那么久，夏沐颜始终没出现，才让迟南雪有点诧异。 而现在，夏沐颜显然是坐不住了。 司明远正打算挂断，迟南雪开口道：“夏沐颜既然这时候打电话过来，或许也会有新的情况，倘若这时候你直接拒绝了，夏家这边……我们就没有获得情报的机会了。” 司明远笑笑，还是将电话放在了一遍：“没打算拒绝她。” 他的双手微微交握，平静道：“既然是有求于人，想来夏沐颜也做好了求人的准备，求人本来就是如此，没有一次就成功的道理。” 夏沐颜果然没有再打过来。 迟南雪和司明远到家时，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夏沐颜。 这季节的江城依稀有点寒凉，夏沐颜就像是浑然未觉似的，径自站在门口，甚至整个人都有点不受控制地发抖。 良久，她方才怯怯地看向司明远，低声开口：“司少。” 她小小地叫了一声司明远的名字，眼泪唰地落下来了。 迟南雪有点想笑，又拼命忍住了。 司明远眉头微蹙，淡淡道：“怎么了？” “我家里的情况，司少您也知道，我也不想多说什么，我就是觉得……觉得心底挺难受的。”夏沐颜的声音无比沙哑，良久方才低声道：“我，我能进去说吗？” “如果你是来说夏家的事情的，那么我想你也没有进去说的必要了，夏家的案子我不会接触，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司明远的语气相当淡漠。 夏沐颜有点被吓住了，轻咳一声道：“不是，我没指望司少您去帮我们说什么，我只是觉得，以前那么大的一个家，我现在回去怎么就空荡荡的了呢？很多人听说我们家都被抓了，保姆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抽噎了一下，低声说了下去：“我是真的难受，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迷迷糊糊地走到您这儿来了。” 司明远静静打量着夏沐颜，夏沐颜有点演不下去了，只能死死咬着下唇。 司明远淡漠地轻笑了一声，夏沐颜就觉得自己的心跟着颤了颤，司明远却根本没有看向她，只是看向迟南雪笑着问道：“晚上打算吃点什么？刚刚说的热汤面好不好？” 迟南雪怔了怔，下意识看了夏沐颜一眼。 这一眼让夏沐颜的心态几乎彻底崩了。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自己究竟差在哪里，司明远这样的举动，就像是在生生打她的脸，让她站在那里失魂落魄，几乎无地自容。 然而夏沐颜很快就清醒了，因为她看到了大喇喇走进来的人—— “迟晓晴？！”夏沐颜几乎要被气疯了，她看向迟晓晴，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上去：“不是，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这里？” 迟晓晴微微一怔，立刻了然：“你怎么在这里？”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夏沐颜咬牙：“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了？我来和司少说事，和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司少那是我姐姐的未婚夫，你来说什么事？如果是来诉苦的，我想还是不必了吧，你有什么立场站在这里和司少说三道四？”迟晓晴几乎是毫不客气地开口道。 夏沐颜简直要被气疯了。 “你在这里充什么大尾巴狼啊？现在知道替你姐姐说话了？之前你想什么去了！你之前疯狂跪舔我哥的时候你是不是忘了？不是迟晓晴，你现在装人我是真的觉得恶心啊，你是那种人吗？你配吗？！”夏沐颜咬牙切齿地问道。 迟晓晴看了夏沐颜片刻，这才笑了：“哦，对了，我都忘了你那么恨我的，心底挺不舒服的吧。怎么说呢，我心底其实没那么在乎，人年轻的时候谁不曾遇到几个渣男呢？刚好你哥就是一个，还成为了我成长的里程碑了，我觉得挺好的。” 夏沐颜难以置信地看向迟晓晴，这人……这人怎么能这样不要脸？！ 这简直是颠覆了夏沐颜的三观，夏沐颜死死盯着迟晓晴，手指松开又攥紧，良久方才哑声道：“你他妈……” “哎哎哎，注意形象啊，这可是在你最喜欢的司少面前呢。”迟晓晴瘦了一些，看起来却是更加强干了些，她随手拍了拍夏沐颜的肩膀，径自进门去了。 夏沐颜的脸色难看至极，就那样被孤零零地留在了门口。 迟晓晴则是亲热非常地凑向了迟南雪，道：“姐，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说。” “我也有情况要说。”夏沐颜咬咬牙，径自开口。 迟南雪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我真的有，我不和司少说，我就和迟小姐你说。”夏沐颜咬牙。 迟南雪微微怔了怔，道：“是关于夏家的事情吗？” “林林总总吧，我知道的事情也不少，但是我有个要求，让迟晓晴滚，现在就让她滚，我有情报可以告诉你，你觉得是我重要还是她重要？”夏沐颜就是要赌这一口气。 迟晓晴怔了怔，蹙眉看过去：“你知道什么？” “我……我知道的多了！” “放屁。”迟晓晴轻蔑地笑了一声，置气似的开口：“夏沐颜，你在夏家什么地位我还不知道？你少骗我姐姐！你也就是在外面装得人五人六的，回了家你是个什么东西？沐锋给过你半点权利吗？夏伯父眼中，你就是个没用的姑娘……” “你不是在替他们将资金运送出去吗？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你以为呢？！”夏沐颜几乎是厉声开口。 迟晓晴微微一怔，道：“这些事情我也能说，需要你吗？” “我有他们的秘密账户，你有吗？”夏沐颜也是被气糊涂了。 迟晓晴看了夏沐颜一会儿，立刻摇头：“这些我真没有，你能说出来是吧，那你好好说，一个都不能落下，不然你可是包庇啊，姐我滚了，夏沐颜小姐能说给你听。” 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迟晓晴脸上哪里还有半点适才的不甘心？ 夏沐颜简直看呆了，良久方才后知后觉，自己这是不是被摆了一道？ 第563章 他从不曾给旁人希望 夏沐颜再怎么傻，她现在倒是也想通了，迟南雪分明一句话没说，司明远只是时不时抬眼看迟南雪一眼，根本无暇理会她。 可是这样的气氛分明就是环环相扣的，倘若不是最初司明远的态度那么疏冷，她也不至于现在这样愤懑难平。 迟晓晴倒是走得干净利落，夏沐颜简直是左右为难，良久方才颇为尴尬地笑了笑，道：“那什么……那我和迟小姐说？” 司明远这才看了夏沐颜一眼，淡淡颔首：“进来吧。” 夏沐颜憋着一肚子的气，坐在桌前连着喝了好几口茶，这才叹了口气开口：“我之前也没想过那么多，但是现在我很确定了，我不能和他们同流合污。” 迟南雪抬头看了夏沐颜一眼，夏沐颜咬住下唇，道：“这个可以给你们，但是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迟南雪沉声问道，倒是没接。 “我想要司少在众人面前保我，”夏沐颜哑声道：“这件事对你们而言并不算困难，只要司少为我说了话，我在江城日后就不会太难过，这不过是举手之劳……” “你想要和这件事彻底脱离干系，只需要警方的一纸声明，倘若你这里面有夏家全部涉及洗钱的账户，这是大功一件，不需要司少保你。”迟南雪蹙眉道。 “这是我个人需要，迟南雪，我如果将什么都放弃了，自然也得为了些什么。”夏沐颜将那个u盘死死攥住，眼底含泪道：“而我需要的就是司少。” 事已至此，她已经不再顾虑脸面了，只死死盯着司明远。 司明远眉头微蹙，淡淡道：“不如我这样问你吧，夏小姐，你想要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你想和你的父亲还有哥哥作伴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夏沐颜脸色苍白如纸。 “这是重罪，而你正打算包庇他们。”司明远淡漠道：“如果你打算去和他们作伴的话，你可以继续坚持你刚刚的想法。” 夏沐颜的手微微发颤，嘴唇都在哆嗦：“司少这是在威胁我……”她的眼底迅速地蓄满了泪水，哑声问道：“那我喜欢你的那些年呢？在你眼中就真的那么一文不值吗？” “是的，”司明远的脸色冷峻非常：“你是否喜欢我，与我没有关系，我也不需要为你负责，现在你只能选择自己对你自己负责，那么……u盘你是否准备交给我们？” 夏沐颜近乎绝望地看向司明远，良久方才哑声道：“你知道她母亲曾经对我们家做过什么，纵使如此，你还是决定和她站在一起，她到底有什么好……” 司明远的神色堪称冷厉，只静静伸出手，面上写满了不容置疑。 夏沐颜终于还是忍不住了，眼泪唰地落了下来，抽抽噎噎地将手中的u盘递了过来。 司明远径自接了，这才淡淡道：“我会交给警方，视同你主动上交。” “我父亲不会饶了我的。”夏沐颜哑声道。 “那些事情，在他们决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时就应当考虑过了。”迟南雪淡漠道。 夏沐颜没说话，只是哑声道：“迟南雪，你也不用装傻，你以为我父亲和我哥都忘了？我不敢说，不代表他们也不会说……我们之所以有了今天，有多少都是你母亲的功劳你知道吗？！” “没有定论的时候，如果夏小姐继续搬弄是非，是要承担责任的。”迟南雪冷冷看过去。 夏沐颜果然不敢多说了，不甘心地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愤愤然地走了。 迟南雪松了口气，司明远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 迟济桓从楼上小心地探头探脑：“她刚刚说外婆怎么了呀？” “你怎么……”迟南雪一怔。 “之前晏雁来家里的时候见过他，忘了？”司明远问道。 迟南雪沉默片刻，道：“没事，有些事情还需要确认，别担心。” “外婆对我很好。”迟济桓小声道：“也很温柔。” 迟南雪看了迟济桓许久，这才笑了笑，又下意识弯下腰去。 司明远看得心疼，蹙眉道：“南雪，不舒服的话就不要撑着，让医生过来看看。” “没事。”迟南雪连吃了几块梅子，这才笑笑道：“我上楼睡一会儿，一会儿晚饭好了叫我吧。” 司明远的神色是明显的担忧，顿了顿方才应了。 这一觉，迟南雪睡得昏昏沉沉。 混混沌沌的，她没来由地就梦到了小时候—— 迟麓麟坐在沙发上，看向晏雁的眼神带着说不出的惊慌：“怎么能需要这么多钱？晏雁，你再帮我想想，你爸那儿真的没办法了吗？” “我爸肯定是不成了。”晏雁闭了闭眼，叹气道：“我爸那儿有多少我心底有数，麓麟，你忽然要这么多钱，我也很为难啊……” “那不是没办法吗？晏雁，我也是为了这个家，你告诉我，这么好的机会，我能不要吗？”迟麓麟有点急了。 晏雁只好叹气道：“我再想办法，行吗？你以后也要量力而行，这种事你说我上哪儿去处理去……” “不行，这笔钱一定要有，没有的话，云鼎就完了。” “你……你签了对赌协议？”晏雁难以置信地问道。 迟麓麟面色阴沉，良久方才点了点头：“对，如果这次合作成功了，我就能让云鼎更上一层楼，我们就不一样了，如果不成功……” “云鼎就是旁人的了，连同我们这么多年的心血……”晏雁近乎错愕地看过去，哑声道：“你这是逼我啊，我能给你印钞票吗？” 迟麓麟猛地抱住了晏雁：“你能，肯定能，那么多次我们都过来了……” “夏家和我说了个生意，我不想做，这里面有些猫腻，夏家都未必看出来了，他们家就夏夫人看的明镜，倒是也不同意，”晏雁闭了闭眼，良久方才问道：“你觉得呢？” 迟麓麟一怔，看向不远处偷觑的小小的迟南雪，话音微微一顿，良久方才咬牙开口：“要是我看，没什么不行的。” 迟南雪猛地从梦中惊醒，迎上司明远微沉的目光。 第564章 她看起来没打算收手 “做噩梦了？”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问道。 他的语气和缓而温柔，迟南雪就觉得自己的心稍微定了定，这才低声道：“差不多，”她仔细想了想，这才小声道：“其实也算不上是噩梦，我……梦到从前云鼎的发展史了。” 司明远诧异地看过来。 迟南雪就摇摇头笑了：“是关于我家里的一些事，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父亲应该已经有陆薇薇了，甚至可能迟晓晴都出生了。可是父亲还是仰仗着我母亲在外帮忙，才能勉强维持云鼎的生计，你也知道……做建工的，回款都没有那么快，我那时候还小，有些事情模模糊糊地已经有点记不得了，但是我清楚地记得那时候我父亲签署了一个对赌协议，要求我们必须要在短时间之内交付一笔钱，我们家没办法，父亲就逼着我母亲去筹钱。” 司明远的神色愈发凝重，似乎知道迟南雪在说什么了。 “然后……我就醒了。”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将梦中的话尽数坦诚。 她记得梦中晏雁说了夏家的事情，她还记得……晏雁说了关于夏夫人。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人。 夏沐锋和夏沐颜的母亲，夏博易甚至没有提及过。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大家都如此讳莫如深。 迟南雪顿了顿，这才下定决心似的地看向司明远：“我想明天去和父亲谈谈。” “谈的话，效果未必好。”司明远蹙眉道：“迟麓麟现在不可能坦诚，即使当年的事情他全部都知情。” 迟南雪摇摇头，低声道：“我知道他不会坦诚，但是或许只言片语也能帮我还原当年的真相，毕竟……母亲离开后，我现在根本不知道他们到底打算用什么来威胁我。” 司明远看着迟南雪神色凝重，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迟南雪的头，道：“别想了，我请了医生过来给你看看，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说。”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片刻，这才抿唇点了点头。 医生果然很快就到了，和司明远打了个招呼，便去看迟南雪的情况。 不需要太多的时间，医生看了一眼检测结果点头道：“夫人的确是怀孕了，只是……”医生顿了顿，这才看向司明远道：“之前夫人怀过一次孕是吧？那时候很显然没有得到很好的照料，很多事情都是一而带过的，这次必须要多加小心。” 司明远果然沉默了一会儿，迟南雪微微一怔，轻咳一声道：“那时候我也是……” “知道了。”司明远颔首应了，这才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道：“医生需要我们注意什么，麻烦都和我列明一下，你放心，我会盯着。” “好。”医生这才笑了笑，看了迟南雪一眼。 见司明远出去了，那大夫开口道：“我是南家成的朋友。” 迟南雪一怔，下意识看过去。 “之前听南家成说了不少你和司少的事，那时候还没有那么多感触，现在看来……司少对迟小姐是真的很不错。”大夫笑笑道：“我见过很多这样的情景，但是像司少这样真心实意地后悔了的，倒是不多见。” 迟南雪看了那大夫一会儿，道：“其实我不需要他后悔。” 大夫微微一怔。 “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状态，两个人相爱，其实就没有必要都靠着这种情绪活着，谁对不起谁，那都是外人之间才会说的，真正在一起的人，就不会计较那么多了。”迟南雪的i笑容很是平静：“我不知道那些事情是谁和您说的，不过……谢谢。” 大夫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笑笑：“安胎的事情，我会交代给司少。” “好。”迟南雪倒是不客气，径自笑着应下了。 …… 这一夜，迟南雪睡得尤为安稳。 后来隐约间是觉得身上有点冷，她就向旁边蹭了蹭，径自蹭进了司明远暖融融的怀抱。 迟南雪安心地拱了拱，将他的手臂拉扯过来当了枕头，这才弯起唇角睡着了。 第二天迟南雪醒来时，一眼就看到了和自己面面相觑的司明远。 “咳……”她被吓了一跳，径自呛咳出来：“你怎么在这儿？” 司明远无奈地看了迟南雪一会儿，道：“没良心，你觉得我怎么在这里？” 他的手臂被死死压在她的头下面，根本没办法抽出来。 迟南雪很难想象，司明远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保持了整整一夜。 迟南雪怔了怔，紧忙动了一下，心疼道：“是不是麻了？我帮你揉揉。” “我本来是想抽出来的，可是担心你……”司明远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担心迟南雪肚子不舒服，担心自己动了一下，迟南雪就跟着醒了。 司明远看着迟南雪安静的睡颜，没来由地就想起自己不在她身边的日子。 也不知道迟南雪一个人怀着孩子，怀着一个分手了的男人的孩子，是用怎样的心情在美国撑过那漫长的十月怀胎的。 那样的生活那样的情绪，司明远光是想想就觉得心底揪疼，更何况是亲身经历的迟南雪。 司明远就觉得自己只有加倍地对她好，才能弥补那段时间的错过了。 迟南雪轻轻笑了笑，翻出手机看了一眼，便是微微怔住了：“这……” “怎么？” “严涣丽的手段果然让我有点惊讶。”迟南雪看了一眼，笑意渐深，将手机递过去。 司明远只消看上一眼，就淡漠地笑了：“倒是符合她的风格。” “她是这样的风格？” “当然，斩尽杀绝。”司明远冷漠道：“不过这种手段倒是也好，媒体之间的倾轧，很难让人想到我们这边来。” 迟南雪挑挑眉，道：“看来是选对了人。” “不仅仅是纸媒，她看起来可没打算收手。”司明远蹙眉道。 迟南雪看过去，司明远将微博打开，径自调出最新的话题热搜。 迟南雪看了一眼，便是微微一怔：“这……” “迟晓晴也被牵涉进来了，这是连带效应，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够完全掌控的。”司明远沉声道。 第565章 我要和你在一起 严涣丽果然没有停手的意思，其实迟南雪是第二天才知道的。 因为迟晓晴来公司的时候，眼眶整个都红了。 她看向迟南雪，唇角微微抿紧，顿了顿方才跟上了迟南雪的步伐，径自跟进了办公室。 “姐，我想问您一件事。”迟晓晴沉默半晌，这才低声开口道：“媒体那边最近忽然开始找我和柏年的麻烦，这件事……和姐姐有关吗？” 迟南雪微微蹙眉，顿了顿道：“我不想骗你，晓晴，这件事是连锁反应导致的。” 迟晓晴闭了闭眼，低声道：“那我能处理吗？或者……我能做点什么吗？我不想就这样等着，我心底其实也很难受，姐，柏年好不容易才从过去的事情走出来，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这里，如果因为媒体让我的生活毁于一旦，我……” 迟南雪刚想开口，门就被人推开了。 迟麓麟径自走了进来，见迟南雪和迟晓晴都在，就微微笑了笑开口道：“哦，你们都在啊，刚好，楼下记者来了，好像是要见迟晓晴，你先下去吧。” 他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迟晓晴的脸色微微变了变，蹙眉道：“什么记者？我不过去。” “记者都在楼下等着了，你不过去算什么，更何况……你这不也是在为你姐姐解套吗？这孩子一点都不懂事。”迟麓麟看了迟南雪一眼，笑笑道。 迟晓晴咬住下唇，瞪了迟麓麟一眼，沉声道：“你少骗人，你……” “行了行了，我还有正事和你姐姐说，你先下去吧，你不是一直说你姐姐对你好吗？现在这时候让你为你姐姐做点事，就这么不情不愿的？”迟麓麟冷淡道，一边看向迟南雪的脸色。 迟南雪看了迟麓麟一眼，眼底添了三分淡漠的笑：“父亲这些话，倒是和谁学的？” “你什么意思？”迟麓麟微微蹙眉。 “没什么意思，只是有点像是陆薇薇的语气，父亲这样说，着实让我有点诧异。”迟南雪唇角噙着三分笑，淡淡道。 迟麓麟的脸色微微变了，顿了顿方才轻咳一声，道：“行了，我有正事和你说。” 迟晓晴始终垂着眼，迟南雪伸手轻轻拉了一下迟晓晴，道：“不用理会那些记者，中午和柏年有约吗？没有的话我们一起吃。” 迟晓晴惊喜地抬头看过来，低声问道：“可以吗？不是有正事要聊吗？” “你不是先到的吗？”迟南雪的语气颇为平静，迟晓晴的心却是顿时安定下来了。 她看向迟南雪，再看向迟麓麟的眼神都有了底气，笑盈盈地开了口：“那爸，我先和姐姐说事情去了。” 迟麓麟面色阴沉，却无论如何都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迟南雪和迟晓晴进去里屋了。 偏偏面前还有个凶神恶煞的钟绍钧，看向迟麓麟的眼神相当不善：“迟先生，没什么事情的话，您请外面等。” “我有要事，你耽误得起吗？”迟麓麟咬牙看向钟绍钧。 钟绍钧微微一怔，笑了：“迟先生如果当真有要事，刚刚何必不和迟总讲？” “我这边来了个很好的机会，是个合作机会，如果迟南雪不出来，反正也是我的资源，我就自己和股东说了。”迟麓麟相当坚持地站在那里，脸色阴沉的很。 钟绍钧蹙眉，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 迟麓麟能有什么好合作机会？ 倘若当真有，当年云鼎也就不至于几次差点破产了。 话虽这样说，钟绍钧倒是也没将话封死了，只笑道：“迟先生，您不要误会，倘若您真的有很好的合作机会，想来迟总也是不介意您直接和股东言明的。” 迟麓麟见眼前这人简直是油盐不进，脸色也相当不悦，愤愤地嘀咕了几句，径自离开了。 而此时，里面的迟晓晴正认真地看向迟南雪：“那姐，你说了算，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迟南雪笑了一声，道：“没有那么严肃，简单点说，媒体现在是有点疯魔了，本来是针对这次恶意谣传盛小姐的腿伤的，没想到这次就波及了你。你不用理会媒体，我也会让媒体注意，很快，这阵风波也就过去了。” 迟晓晴犹豫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那好，其实我和柏年都挺紧张的，你也知道，柏年仇家多。” 迟南雪一怔，看向迟晓晴：“他都和你说了？” “恩。”迟晓晴有点不好意思，想了想还是重重点头笑道：“我觉得挺好的，没什么，我自己过去也没那么好，不过我很确定的是，我和柏年都想改掉这种生活状态，这就足够了。” 她的笑容甜美而认真，迟南雪看了迟晓晴一会儿，这才伸手摸了摸迟晓晴的头，道：“既然如此，最近这段时间你们可以出去避避风头，很快就结束了。” 迟晓晴却立刻笃定道：“我不用。” 迟南雪一怔。 “我得在这里和姐姐你在一起，云鼎现在乱得要命，你看爸每天这都在干嘛啊……我如果也不在了，云鼎就真的只有姐姐一个人了，我也承认刘娴好，但是刘娴再好，那也是外人，我不一样。”迟晓晴认认真真道。 迟南雪这次是真的忍不住笑了出来。 迟晓晴这番话，是结结实实地戳中了她的心底。 她看了迟晓晴片刻，这才道：“这次我也没想到会影响到你，如果我想到了，我不可能让他们这样做。” 迟晓晴抿抿唇，点点头应下：“姐你放心，我心底明白，虽然最开始我也很紧张，但是绝对不是因为怀疑姐姐。更何况……柏年和我都想明白了，姐姐和司少对我们这么好，如果有用得到我们的地方，其实都是应该的。” 迟南雪一怔，拍了一下迟晓晴的头，道：“你们走到这里有多难，我作为旁观者，看得和你们一样清楚。迟晓晴你记得，没有人有权利替你们做决定，我没有，其他人也一样。” 迟晓晴从来都没有听过这样的话，她怔忪地看了迟南雪良久，差点就泪凝于睫。 第566章 我只是想要任性一次 什么是生活？ 什么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自己的生活？ 迟晓晴活了二十多年，其实从来都没有真实地感受过。 她从前始终觉得，人生在世，能够有钱就是最好的了。 她还记得小时候和陆薇薇在一起过着贫苦的日子，她记得每次迟麓麟来，陆薇薇都拼命去要钱的样子，她也同样记得当时陆薇薇每次看着迟麓麟离开时的背影，那目光充满了不甘心。 再后来…… 迟麓麟就将陆薇薇和她接进去了。 进了迟家的门，好像一切都好了，虽然迟麓麟的脾气依然不怎么样，虽然迟晓晴也总是觉得，迟麓麟对自己对陆薇薇都没有那么好，可是迟晓晴忽然就意识到，他们有钱了。 有钱了，就什么都有了。 这一切太真实了，真实地让迟晓晴顿时就记住了。 这世间没什么是真的，只有钱是真的。 她拼命追逐了那么多年，没有人告诉过她什么是对的什么又是错的，摔了那么多跤，还好最后遇到了一个迟南雪。 倘若没有遇到迟南雪，迟晓晴都不知道现在的自己会是怎样。 “谢谢你姐，谢谢你。” 从来都没有人为她做主，从来都没有人告诉过她，原来她的命运始终掌握在她自己手中。 这一切的一切，原来这样简单，也这样美好而纯粹。 …… 迟南雪出去时，就见钟绍钧站在门口，正眉头微蹙地看向手机。 “怎么了吗？”迟南雪问道。 “哦，小姐，是夏沐锋那边，夏沐锋的情况不对劲。”钟绍钧看向迟南雪，又颇为担忧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迟晓晴，似乎不太想说下去。 迟南雪平静地笑了笑，淡淡道：“说吧，没事。”她看了一眼旁边的迟晓晴，道：“现在听到夏沐锋的消息，还觉得难受吗？” 迟晓晴一怔，立刻摇头：“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那就对了。”迟南雪淡淡道：“绍钧，直接说吧。” “夏沐锋在里面，说了很多事，说的最多的就是你。”钟绍钧看向迟晓晴，低声道。 迟晓晴的脸色微微变了：“什么意思？” “他说想见你。”钟绍钧叹了口气，道：“迟小姐，夏沐锋想见你，说如果见不到你，就什么都不会说。” 迟晓晴面色苍白：“我不想见他。” 迟南雪沉默片刻，这才挥挥手示意钟绍钧离开，道：“晓晴。” “姐……我不想再见到他了，我看到他我就恶心，我……”迟晓晴的眼泪几乎逼了出来。 迟南雪静静打量了迟晓晴片刻，道：“有些话……在那件事发生以后我没有和你说过，也从来都没有问过你，你说想要开启新生活，我相信，所以我不愿意多问。” 迟晓晴的手微微颤抖。 “夏家的财产，警方正在清点，你应该也是知道的。”迟南雪看了一眼手机，这才看向迟晓晴的脸色：“这里只有你我，如果你动了什么手脚，我希望你可以和我说。” “姐……”迟晓晴的声音微微嘶哑，像是在哀求。 迟南雪几乎瞬间就明白了。 她沉默片刻，道：“晓晴，不如我这样问你吧，多少？” “是一个我觉得合理的数额。”迟晓晴咬住下唇，看向迟南雪。 “你是不是……”迟南雪克制住自己骂她的冲动，咬牙道：“迟晓晴，你知道不知道那是赃款？你是我们的线人，你的身份之所以能够干干净净，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你没有从中获利，你还立了功，如果你拿了钱，性质就不一样了你知道吗？” “那些钱本来就可以是我的，姐，你也知道当年夏沐锋是怎样对我的！他让我为他打了胎，我不能要点补偿吗？”迟晓晴的眼泪蓦地流了下来，她看向迟南雪，手微微发抖：“我不是为了钱，我是因为不甘心。” 迟南雪简直恨铁不成钢。 “你知道事情是怎么爆出来的吗？”迟南雪看向迟晓晴，沉声问道。 迟晓晴小声地抽噎着：“也是记者吗？” “不是，是警方先发现了，他们希望给你一个机会。”迟南雪看向迟晓晴，伸出手：“账号和密码。” “我……”迟晓晴的眼眶微微红了：“姐，我就是想看他倾家荡产的样子，我就是想看不可一世的夏少身陷囹圄，看着我拿着他的钱逍遥法外的样子，我……” “账号密码。”迟南雪微微咬牙，看向迟晓晴的神色相当严厉。 “你知道你这个样子，和司少特别像吗？”迟晓晴怔怔地看了迟南雪片刻，忽然笑了笑。 迟南雪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可是姐，你不能这样对我，你在我这里大公无私，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当年晏雁女士入狱时，你是怎么和司少一起将她救出来的我都知道，到了我，就不能是这个特例了吗？”迟晓晴试图拉住迟南雪的手，轻轻晃了晃道：“我知道对姐姐而言，晏雁女士是不一样的。可是你就当满足我一次，我就是想要看到夏沐锋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迟晓晴，这是性质问题你明白吗？”迟南雪咬牙：“我是学法律的，我没必要在这里骗你。” 迟晓晴没说话，只是死死咬住下唇，她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闭了闭眼，任由眼泪落了下来。 “账号密码是吧……”她扯过一张纸，快速在上面写了下来，这才径自塞给迟南雪：“这次我给你了，姐，我心底难受，我委屈，我想要任性一次，我永远都做不到。” 她快步往外走，差点直接撞在门口刘娴身上。 刘娴一脸莫名地伸手接了迟晓晴一下，迟晓晴的脸色更阴沉了，她恶狠狠地瞪了刘娴一眼，咬牙道：“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刘娴有点诧异地看了一会儿迟晓晴的背影，这才转头看向迟南雪：“迟总，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迟南雪微微蹙眉，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纸条递给钟绍钧：“拿去查查。” “没事吧？”刘娴迟疑片刻，道：“迟小姐手中有不少公司的资料呢，她这样赌气走了……” “放心，没事。”迟南雪轻叹了口气。 第567章 你安慰人的方式有点特别 迟南雪倒是不觉得，迟晓晴会用那些资料做什么。 这样的事情现在的迟晓晴做不出来，她担心的，倒是另外一件事。 “稍等我打个电话。”迟南雪将电话拨给了柏年，柏年说在楼下见到了迟晓晴，迟南雪这才放下心来，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这才将电话放下了，看向刘娴：“怎么了？” “我想起一件事。”刘娴顿了顿，犹豫道：“之前我父亲不是……因为唐靖澜那边的事情自杀了吗？” 迟南雪点点头，看向刘娴。 “其实那时候我记得我去过一次唐家，然后见到了一位女士，之前其实我都忘记得差不多了，可是最近不知道怎么的，就一点点想起来了。”刘娴犹豫了一下，说了下去：“是晏雁女士。” 迟南雪的神色愈发凝重：“你既然来了，说明你记得的不止这些。” “恩，我还记得当时我是去求他们的，我和那位女士说了一些话，然后就被迎出来的唐靖澜拦住了。印象中，那位女士很怕唐靖澜。”刘娴微微垂眸，低声道：“再后来，那位女士就被带进去了。” 迟南雪沉默片刻，道：“再后来你还见过那位女士吗？” 刘娴迟疑片刻，点了点头：“是之前的事情了，小姐您跟着司少回国以后，那位女士来过几次美国这边的分公司，主动介绍过几个客户，我们都以为这是您在华夏国内的人脉，所以都没有追究过这件事。她始终很低调。” 迟南雪微微闭了闭眼，唇角苦涩地弯起。 如果晏雁从来都没有对她温柔过，如果晏雁离开后就再也没有想过她，或许就更好了。 倘若那样，她也没有必要现在瞻前顾后地为晏雁考虑。 倘若如此，她也就可以将晏雁和唐靖澜看做是一种人。 可是现在，迟南雪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将他们联系在一起看待。 “在你看来，他们是什么关系？”迟南雪听到自己沙哑着嗓音问道。 “我吗？”刘娴一怔，低声道：“如果一定要问我的话，我觉得他们是那种略带强制的恋人关系，晏雁女士很听唐靖澜的话。” 迟南雪微微垂眸。 刘娴的话给了她一点希望，然而下一秒，刘娴道：“哦对了，还有……”她顿了顿，低声道：“他们家是有小孩子的。” 迟南雪一怔，看向刘娴。 “对，有个小孩子，叫唐靖澜爸爸，没听到叫晏女士什么，但是我想……应该是他们的孩子，现在大抵也不小了。”刘娴看向迟南雪。 迟南雪的手指微微有点僵，顿了顿方才开口：“我之前听晏雁说过，但是后来一直没有进一步的消息，我就忘记了。” “恩，如果晏雁女士对那个孩子上心上意的话，或许唐靖澜是借着那个孩子，逼迫晏雁女士跟着他走的。”刘娴叹了口气，道：“现在说这些也只是揣测了。”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微微攥紧手指。 刘娴又汇报了一些工作，见迟南雪应了，这才出去了。 迟南雪在办公桌前静静坐了许久，这才苦笑了一声。 如果…… 如果晏雁真的是因为那个孩子而回去的，迟南雪忽然就有点说不出的委屈。 间隔也没有那么久，同样是一个她不爱的男人。 晏雁会为了那个孩子而回去，却能够那样轻而易举再不回头地抛下当时同样年幼的她。 迟南雪知道自己不该期待太多，却还是忍不住地难过。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迟南雪起身时都觉得自己有点踉跄，一只手径自将她扶住了：“怎么了这是？” 熟悉的声音撞进耳膜，迟南雪差点直接就哭了。 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委屈，在看到自己最熟悉的人时，情绪几乎是瞬间就爆发了。 她抬眼看向司明远，喉咙哽得厉害，司明远有点被吓到了，下意识伸手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脸道：“怎么了这是……” “我知道晏雁为什么会回去找唐靖澜了。”迟南雪哑声道：“可能是为了他们的孩子。” 司明远像是被定在了地上，看向迟南雪的眼神却是愈发清明。 她素来都不将什么话挂在嘴边，可是女孩子的心思哪有不细腻的？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轻叹了口气，将迟南雪揽进怀里：“不用想那么多。” “我小时候……其实真的是被抛弃了的，我以为母亲就是个洒脱的人，可是现在看来，她根本就不是洒脱，大抵就是没那么爱我。”迟南雪咬住下唇，低声道。 司明远心疼地摸着迟南雪的头发，良久方才俯身轻轻吻上了迟南雪的发顶：“想那么多做什么？你现在活得很好，就不用在意当年她究竟做过什么了，她不值得你为她这样伤心难过。” 他其实并不太会安慰人，即使是现在，迟南雪都能感觉得到他的无措。 迟南雪安静地在司明远怀里闭了一会儿眼睛，这才轻轻笑了。 这人…… 他永远都是如此，如果不会安慰，那就安静地陪着，有他在身边，很多伤心难过的事情好像一下子就不算什么了。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一会儿，这才小声道：“我喜欢你。” 司明远像是被定在了原地，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笑了笑，认真地吻上了迟南雪的唇。 辗转厮磨，温柔至极，他的声线也是微微的沙哑：“我也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不想看到你为了不相干的人和事伤心难过，因为他们不值得。 良久，司明远方才松开了眼前的小女人，微微笑了笑，摸了摸迟南雪殷红的唇，道：“感觉好些了吗？” 迟南雪微微一哽，轻咳一声道：“你安慰人的方式有点特别。” “还有心思想其他的？”司明远含笑问道。 迟南雪就觉得大脑一阵缺氧，还真是没有心思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她无奈地开口道：“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迟晓晴的事，刚刚我让人做了媒体的工作，他们已经散了，放心。”司明远顿了顿，道：“还有……我打算去夏沐锋那边看看，你怎么想？” 第568章 你真的忍心吗？ 迟南雪沉默片刻，点点头道：“那我和你一起去。” “迟晓晴走的时候将这个交给了我。”迟南雪说着，将那份账号密码递给了司明远，神色有点说不出的不自在。 司明远看了一会儿，道：“我大概知道情况。” 迟南雪抬眼看过去，明显有点为难。 司明远叹了口气：“你打算怎么处理？当做没有这么一回事吗？” “可以吗？”迟南雪低声问道。 “可以是可以，现在还在追究赃款的环节，更何况倘若没有迟晓晴，这次肯定会造成更大的伤亡，但是……”司明远顿了顿，道：“我认为这样做不妥当。” 迟南雪微微抿唇：“我也觉得不太妥当，但是……” 司明远顿了顿，道：“这件事交给我。” 迟南雪一怔，低声道：“我想说的是，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这里……” “所以他们更该学会珍惜。”司明远斩钉截铁地说道：“你想过为什么迟晓晴之前会面对那么多问题吗？” 迟南雪没说话。 “因为她没有想通是非，而现在在你的影响下，迟晓晴比从前好了很多，她如果缺乏明辨是非的能力，你不能护着她一辈子。” 迟南雪微微垂眸，点头应了。 “我去处理，你放心。”司明远沉声道：“一会儿我将迟晓晴叫过来，夏沐锋不是说见到迟晓晴就会说真话吗？我让迟晓晴过来。” 迟南雪下意识想要开口说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顿住了，勉强点头应了：“也好。” 迟南雪和司明远到看守所时，果然一眼就看到了彼端的迟晓晴。 迟晓晴和柏年在一起，整个人显得相当虚弱，显然是哭过了，几乎是挂在了柏年身上。 迟南雪手放在车门把手上，顿了顿还是没有动。 司明远伸手将迟南雪护住了，平静地开口道：“不用担心，她可以一个人应对，她以后也必须要一个人应对。” 迟南雪道：“我不是在担心，有些事情……我也害怕会弄巧成拙。” 直到迟晓晴单独进了会见室，司明远才带着迟南雪下了车，柏年在门口踢着石头，见司明远和迟南雪过来，他立刻小跑跟了过来，低声开口：“对不起司少迟小姐，我不知道会发生这些事情，如果我知道迟晓晴拿了……我肯定会阻止的。”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看了迟南雪一眼。 迟南雪叹了口气，道：“你日后要好好盯着迟晓晴，迟晓晴她……可能缺乏一些明辨是非的能力，这次的事情就是很好的例证。” “我知道。”柏年正色点头。 “走吧。”司明远单手护住迟南雪。 迟南雪和司明远到了会见室的隔壁，迟南雪就见凳子上已经准备好了暖垫和腰靠，警署长笑着开口道：“司少叮嘱了我很多，这边条件简陋，我就将这些都拿过来了，水也是热的，还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和我们说。” “这太麻烦了……”迟南雪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嗔怪地看了司明远一眼。 司明远笑笑，还没开口，警署长就摆摆手：“迟小姐您太客气了，这种事都是举手之劳，我们也是为人民服务的，迟小姐在这种特殊情况时还不忘支持我们工作，我们理应表示感谢。” 司明远笑了一声，道：“行了行了，谢谢。” 那警署长摆摆手，径自出去了。 迟南雪挪了点地方，看了司明远一眼。 司明远轻笑，径自坐到了迟南雪的身边—— 彼端，迟晓晴面前的板子被拉开了，里面的夏沐锋就这样呈现在面前。 迟晓晴几乎是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夏沐锋胡子拉碴的，看向迟晓晴，良久方才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我们也有这样见面的一天。” “我也……我也没想到。”迟晓晴看向夏沐锋，眼眶顿时就湿了，是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现在的迟晓晴其实已经有点想不通了，自己当时到底是不是那么喜欢夏沐锋，或者……夏沐锋只是她登高的手段。 可是现在，很显然这些都不重要了。 迟晓晴看向夏沐锋，咬牙道：“我听说你装疯卖傻地要等我，你等我做什么？现在我就在这里，你可以说了吧？” 夏沐锋定定地看了迟晓晴一会儿，这才道：“你真的没有我的孩子？” “没有，我说了没有，这孩子是柏年的。”迟晓晴轻轻地笑了。 “那不如这样说吧……”夏沐锋靠近了一点，附在迟晓晴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这才向后退去，径自笑了笑。 迟晓晴的脸色微微变了。 “你再说一遍。”她的嗓音无比沙哑，看向夏沐锋的眼神简直凌厉地慑人。 “我说的是真的，你也知道，何必一定要让我再说一遍？”夏沐锋笑得更加恣意妄为。 迟晓晴简直要被他气疯了，脸色难看地惊人，她嘶哑着嗓子开口：“你他妈放屁！我告诉你我不可能相信！” “你信不信是另一回事，但是你如果不想让我把刚刚的话说出去，你就自己想好，你要怎么办。”夏沐锋向后靠了靠，眼底的神色相当淡漠。 迟晓晴咬住下唇，唇上一片血色。 她深深吸了口气，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点局促了，这才哑声道：“夏沐锋，你……” “嘘——”夏沐锋又靠近了一点，看上去有点神神道道地低声道：“迟南雪就在那边吧？不怕被她听到？” 迟晓晴的眼眶微微红了，想要杀了夏沐锋的心都有了。 “你在监狱里，这些话你传不出去。”迟晓晴咬牙。 “我能，现在想要从我这里听消息的人太多了。”夏沐锋轻蔑地笑了：“不如这样说吧，我能给你的时间也不多了，你好好想想，有想法了就过来和我说，最晚明天中午，行吧？” “你还怀孕呢，不会被判重刑的。”夏沐锋意有所指地补充道。 “如果我说不呢……”迟晓晴抬眼看过去。 “你忍心吗？你是那种人吗？”夏沐锋轻笑着问道。 第569章 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迟晓晴出来时，眼眶红得厉害。 迟南雪看过去，微微蹙起眉头。 “怎么回事？”她匆匆跟了上去，迟晓晴哆嗦着嘴唇，良久方才低声道：“有些新情况。” 她的语气相当敷衍，迟南雪心底微微一沉，不知道刚刚自己没听到的那部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迟晓晴单手护住肚子，看向不远处匆匆赶过来的柏年，眼眶更红了几分。 “姐……你说我想过点好日子，怎么就那么难呢？”迟晓晴的脸色都有点苍白了，看向迟晓晴，声音带上三分哭腔。 “他不是威胁你了？”迟南雪蹙眉问道。 迟晓晴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一些事情，我想不通，我……我先回去了。” 迟南雪微微蹙眉，想要伸手拦，却被司明远拉住了，司明远轻轻摇了摇头。 “她现在状态很不好。”迟南雪低声道。 “我知道，所以你现在更不能过去。”司明远沉声道。 “我担心她做出什么不好的决定来。”迟南雪咬住下唇。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会儿，拍了拍迟南雪的肩膀，径自走了进去。 夏沐锋抬眼看过来，看到司明远也只是微微动了动眼皮，像是在打招呼了。 “夏沐锋。”司明远在外面坐下。 夏沐锋就神经质地笑了：“我之前总是觉得，跟在你屁股后面挺好的，左右都是能分点肉汤，后来我才发现，其实像是司少您这样的人，对身后我们这些跟着的，其实都是不屑一顾的。”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微微蹙了蹙眉。 “我们这样的人挺多的吧？天天给你献殷勤，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得了你的青眼，也许就一步登天了，或者至少，在江城能活得好一点。”夏沐锋自嘲似的笑了。 司明远淡淡道：“夏家本身实力不差，即使没有这些手段，一样也可以走得很好，是你们自己走错了路。” 夏沐锋就自嘲似的笑了：“司少您不一样，您有个当军长的爷爷，你的想法就是和我们这些人不一样的。” 司明远微微挑眉。 这些年总有人拿这些来说辞，但是司明远心底明镜，他走到今天，从来都没有多少是靠着司景深的。 这条路他走得心安理得且理直气壮。 夏沐锋看了一会儿，也觉得没意思，只笑了笑道：“迟晓晴的事情，是我们的私人恩怨，是我和迟家之间的事，按理说，让迟晓晴担了真的没什么，这是一笔交易，她心甘情愿，也不是我逼她。” “什么交易？”司明远抬眼看过去：“法不容情，你的所作所为，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替你承担。” “我做了什么？迟晓晴不都是和我合谋吗？司少您看您这话……就偏颇了。”夏沐锋笑了笑，道：“我知道司少一直看不顺眼我，其实司少，您可能是忘了，像我这种人，迟小姐也不喜欢，也处处防范着，我在外面的时候从来都没给二位添过麻烦吧？更何况，倘若是现在的我出去了，更是不可能成为二位的麻烦，我肯定安生地过日子。迟晓晴就不一样了，她在外面，不知道会给迟小姐惹出多少祸端呢，司少您就真的一点都没想过吗？同样的罪责，谁担都是担，不过就是有人得为这些事情负责罢了。” “你父亲最近一直很沉默。”司明远没应声，只是目光锐利地看过去。 夏沐锋似乎是怔了怔，这才笑了：“我父亲不敢说什么的，您放心，”他顿了顿，道：“司少，我不知道迟小姐是不是清楚过去的事情，您可是一清二楚，您觉得那些事情真的见得了光吗？这些事在我这里，我只会当做筹码，但是现在迟晓晴也知道了，她可是个大嘴巴，倘若真的泄露出去，或许全世界都会知道，到时候您觉得迟小姐真的会一点都不受影响吗？” 司明远打量了夏沐锋许久，这才淡淡笑了：“夏沐锋，你的话真的很多。” 夏沐锋的脸色微微白了白。 司明远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你现在已经身在这里了，或许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要握紧你手中的底牌，毕竟，你手中的底牌所剩无几，而现在，它们全都暴露了。” 夏沐锋下意识站起来，又被椅子上面的镣铐摁了回去。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不远处的司明远，咬牙道：“司少你……” 司明远微微一笑：“现在你觉得迟晓晴还会中计吗？” 夏沐锋睁大眼睛。 司明远含笑起身，径自出了门。 夏沐锋嘶哑的声音被关在了门里，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这是……” “没事，晚上回迟家一趟？”司明远平静地问道。 迟南雪一怔，道：“这时候回去做什么？” “刚好有些事情想要和迟先生确认。”司明远轻描淡写地说道。 迟南雪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她抿抿唇，低声道：“我和你一起。” 司明远微不可察地蹙眉。 迟南雪微微抿唇，司明远叹了口气，点头应了：“好。” 迟南雪这才笑了，司明远见状，无奈地伸手捏了捏迟南雪的脸：“本想让你回去休息，你怎么这么闲不住？” 迟南雪笑吟吟地看过去，她每次这样笑，都看起来特别温软，司明远忍不住笑了一声，几乎是瞬间松口：“那就一起去。” …… 老实说，迟麓麟根本没想到还能在家里聚齐这么多人。 前脚迟晓晴和柏年刚到，后脚迟南雪和司明远就来了。 从前迟南雪和司明远还好，而今他们齐齐到了，就像是家里忽然添了两尊大佛，迟麓麟竟然有点尴尬莫名。 他轻咳一声，开口道：“你们怎么都来了？” “回来问些事。”司明远淡漠地开口，道：“都在了？” 迟麓麟的脸色微微变了变，点头应了：“恩，都在了。” 他说完又觉得自己表现地太过热络，顿时冷下了脸，沉声道：“不知道二位来……” 司明远旁若无人地看向迟南雪，道：“有什么想问的话就直接问吧。” 他说完，护着迟南雪就径自进去了，迟麓麟伸出的手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顿时僵在了半空，脸色阴沉得厉害。 第570章 我不可能一直护着她 迟麓麟一把将门甩上了，这才冷着脸走了进来。 姚采薇正抱着迟祥龙逗弄着，不远处陆薇薇正担忧地看过来，见迟南雪和司明远来了，陆薇薇的脸色微微僵了僵，轻咳一声低声开口：“南雪来了啊。” “恩，还不快去倒两杯水？”姚采薇头也不抬地吩咐道。 陆薇薇的脸色登时变了。 她看了姚采薇一眼，低声道：“这家里还轮不到你使唤我呢。” 迟麓麟微微蹙眉：“陆薇薇，你这是什么话？怎么就叫使唤你了？人家采薇正在照顾祥龙，没空去，你过去倒杯水，就委屈了你了？” 陆薇薇登时觉得一口气闷在嗓子里，难受地厉害。 她看了迟麓麟良久，这才抿抿唇径自去了厨房。 迟晓晴有点尴尬地看了迟南雪一眼，见迟南雪神色平静地看过来了，就不自在地想要别开头去。 迟南雪看着无奈，只好蹙蹙眉道：“还不过来坐？” 迟晓晴尴尬地笑了笑，在迟南雪身旁坐下了：“那个，姐……” “我今天来，是想问父亲一些事情的。”迟南雪面色如常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姚采薇，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管家，道：“能不能请无关人士回避一下？” 姚采薇微微一怔，无措地看向迟麓麟。 迟麓麟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道：“采薇也不是什么外人，你难不成还担心她会传出去不成？薇薇，你上楼去。” 迟南雪看了姚采薇一眼，姚采薇登时觉得浑身一凛，尴尬道：“没事老爷，我也跟着上去吧……” “没这个必要。”迟麓麟还有点因为刚刚的事情生气，蹙眉道。 迟南雪淡淡笑了笑：“父亲说采薇不是外人，是决定要和姚女士结婚了？” 陆薇薇的脚步登时一顿，目光凌厉地看过来。 姚采薇也是一怔，神色登时添了三分欢喜，怯怯地看过来：“老爷……” 迟麓麟打心底咬牙切齿。 他是真的佩服迟南雪，她似乎永远都有种能力，能够将所有的事情顿时变得复杂无比，她能够将所有自己拼命想要藏着掖着的事情尽数都袒露在面前，让一切黑暗无处遁形。 迟麓麟几乎要恨死这样的迟南雪，偏偏又无能为力，只好蹙眉道：“也不是这样说……” 姚采薇的神色慢慢灰败下去，顿了顿苦笑道：“老爷，那我不耽误您们说正事了，我先上去了。” 迟麓麟这个恨啊…… 最近姚采薇乖顺的很，更何况，那边合作的事情，迟麓麟还指望着姚采薇帮衬着呢！ 他好不容易让姚采薇最近不提这件事了，迟南雪倒是好！一句话的功夫，就将姚采薇变成这样了！ 迟麓麟的喉结滚动了几下，还是没好气地开口道：“行，你先上去吧。” 见姚采薇和陆薇薇都上去了，迟麓麟方才蹙眉开口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尽快问。” “我们家从前……和夏家有关联吗？”迟南雪蹙眉问道。 迟麓麟的脸色微微一变，敷衍道：“要说是关联，那可多了，这江城做房地产的，谁家和夏家没点关系？” “我们家没有，在我和夏沐锋达成第一次合作之前，我查过云鼎的档案，从来都没有和夏家沾染过联系。”迟南雪平静道。 迟麓麟沉默片刻，道：“那可能是吧，不过之前招投标中总是见到过的，只是没有合作过，你忽然问这个做什么？” 迟南雪垂眸笑了笑，淡淡道：“没什么，只是有点好奇。” “说到底，我也没想到夏家现在会是这样，夏博易进去了，夏沐锋也进去了，现在夏家外面只有一个夏沐颜了吧？那姑娘也是可怜，之前没了妈，现在父亲和哥哥都在里头，她一个人在外面能成什么气候啊……”迟麓麟见迟南雪没有其他的心思，索性随口说道。 迟南雪想了想，道：“夏家的夫人是怎么没的？” “他家里的事情……”迟麓麟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话，下意识想要开口敷衍：“他家里的事情乱着呢，你倒是没有这个必要去研究，反正现在夏家都这样了，你想他们做什么？没意义的事。” 迟南雪淡淡道：“其实是因为之前夏沐锋有意无意地提起过，说是他母亲的死和父亲有关，我觉得这件事有蹊跷，所以才来问了问父亲，如果父亲觉得没有，那就再好不过了。现在是多事之秋，我不希望云鼎受这些事情的影响。” 迟南雪静静打量着迟麓麟，就见迟麓麟的眼神有说不出的躲闪。 他轻咳一声，顿了顿方才道：“南雪，你觉得这话能当真吗？” “不能当真自然是最好，我从小就在父亲身边长大，这些话是不是空穴来风，我想我也清楚得很，我只是想要和父亲二次确认一下。”迟南雪微微笑了。 迟麓麟几乎不敢去看迟南雪的眼睛，良久方才略微有点不自在地端起茶杯，手忙脚乱地差点洒了一身，蹙眉道：“南雪，这不是小事，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这种事糊涂不得，你也明白我的意思。” 迟南雪微微颔首：“我当然明白，只是我有点担心夏沐锋会出去乱讲，也会殃及父亲的声誉，现在房地产正是多事之秋，我不希望任何事情影响到我们。” 说到这里，迟麓麟几乎是下意识开口了：“这话怎么也说不到我头上啊……我……” 迟南雪静静等待着。 迟麓麟咬咬牙，道：“这件事你问过其他人吗？” “怎么可能？”迟南雪看过去，微微蹙眉。 迟麓麟闭了闭眼，这才开口道：“这件事……现在说起这些，你可能相信也可能不相信，但是我的确是有点知情的。”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微不可察地攥紧手指。 “是和你母亲有关系的。”迟麓麟沉声道。 迟南雪错愕地抬眼。 “你母亲……现在想来那时候可能就和唐靖澜有联系了，南雪，这么多年爸爸一直没和你说过，也是有点回护她的意思，但是这件事如果被栽赃到我们身上，我就不可能保持沉默了。”迟麓麟沉声道。 第571章 你不必说得那么高尚 迟南雪想过无数种可能，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过这一种。 迟麓麟的脸色阴沉无比，却是笃定万分地重新说了一遍：“真的，和你母亲是有关的。”他顿了顿，道：“有那么一次，我让你母亲帮我筹款，那时候我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合作机会，你母亲答应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些钱对于你母亲而言也很难，所以你母亲就和夏家联系了，那是我们和夏家唯一有联系的一次。” 见迟麓麟没有说下去，迟南雪嗓音干哑地开口：“那后来呢？” “后来……夏家夫人，就是夏博易的爱人，来找了你母亲好几次，你母亲没让我见到人，又过了一段日子，夏家听说乱的很，然后……夏夫人就死了，死的不明不白，听说定的是自杀，你看，真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啊！”迟麓麟焦灼道。 迟南雪静静看向迟麓麟。 这些话或许是有虚构的成分，但是迟南雪清清楚楚地记得一些事情。 她记得迟麓麟让晏雁帮忙筹款，她同样记得后来……夏家的夫人似乎真的就那样过世了。 迟麓麟现在急于甩脱关系，也是为了给他自己铺路。 可是迟南雪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原来这一切真的会朝着这个方向而去。 她沉默地攥紧手指，良久方才开口道：“那么……父亲对这一切丝毫不知情吗？” “你母亲那时候很慌张。”迟麓麟咬咬牙，道：“你问我的时候，我还想着要如何回护她，你也知道，我不欠她什么了。” 迟南雪闭了闭眼。 迟麓麟见迟南雪没什么反应，只好看向司明远，低声问道：“是有人在调查这件事了是吗？夏沐锋他们，这是打算将我们都拉下水是吗？” 司明远没应声，只是看向迟南雪，道：“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这件事从头到尾，父亲都没有参与过是吗？”迟南雪问道。 迟麓麟犹豫了一下，立刻点头：“那时候全程都是你母亲负责接洽的。”他顿了顿，说了下去：“我对此全然不知情。” 是吗…… “真的，南雪，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你都不知道，当时我也劝过你母亲……这种事情做不得，这种钱用不得。”迟麓麟几乎指天立誓。 迟南雪笑了，笑容很是淡漠：“那后来呢？” 迟麓麟微微一怔：“什么后来？” “后来那笔钱用上了是吧？”迟南雪平静地问道。 她的神色尤为清明，看向迟麓麟的眼神冷静地慑人。 迟麓麟几乎是瞬间就僵住了，顿了顿，良久方才尴尬地开口道：“用是用上了，如果没用上，可能就没有今天的云鼎了，你说是不是？有些事情都是机缘巧合……” 如果没用上，晏雁会将那笔钱还回去吗？ 那笔钱，真的是染血的钱吗？ 迟南雪现在无从追究。 似乎是看出了迟南雪眼底的嘲意，迟麓麟咬咬牙，低声道：“不过这话也不能这样说你说是不是？南雪，你自己想想看，你母亲如果没做亏心事，她跑什么？她现在不是又跑了吗？我承认，我之前有外遇出轨了，我的确不是什么良人，但是我至少是个好人吧？晏雁现在做的事情，你觉得还能算是一个好人吗？算是个好人，她能再次和唐靖澜出去？” “您怎么什么都知道？”迟南雪蹙眉看过去。 迟麓麟的动作微微一僵，道：“我自然也是要关注的。” “是啊……你曾经说过，我们是一家人。”迟南雪苦笑道。 “那时候我不是不知道这些腌臜事吗？如果我知道晏雁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晏雁了，我无论如何都不会那么喜欢她了。”迟麓麟咬牙道。 迟南雪静静看了迟麓麟一会儿，这才垂眸笑了。 她是真的无可奈何。 她从前从来都没有想过，迟麓麟原来会这样无耻。 “我知道这件事肯定是你母亲做的，但是我从来都没想过要说出来，毕竟……我从前一直以为她也是为了这个家。”迟麓麟越说越是激动，甚至呛咳出来。 迟南雪没什么反应，只是静静看向迟麓麟，顿了顿方才道：“有什么进一步的消息，你可以随时和我说。” “如果你母亲被抓到了，他们就不会对云鼎不利了吧？”迟麓麟几乎是下意识开口。 迟南雪微微蹙眉，反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忽然想到了这件事。”迟麓麟顿了顿，道：“毕竟…你母亲做了这些事，总不能一直逍遥法外不是？” 司明远忽然沉声开口：“迟先生如果这样确认，想来当年也是有证据的。” 迟麓麟的目光不自在地闪烁了一下，道：“如果有证据，司少就真的肯大义灭亲了？南雪肯定很难过。” “如果是真的，南雪也不会阻拦。”司明远蹙眉道：“迟先生，你手中有证据吗？” 迟麓麟一时语塞。 “还是说……迟先生这些话，不过都是些不负责任的揣测？”司明远沉声问道。 迟麓麟的脸色登时变了，良久方才低声道：“那怎么可能……我当年是真的知道。” “这件事如果没有办法及时找到证据的话，云鼎倒是未必会被牵涉进来，可是迟先生，你被牵涉进来是早晚的事情。”司明远似乎是懒得多言，抬手看了一眼时间，这才伸手扶了迟南雪：“走吧，我们差不多也可以回去了。” 迟南雪沉默片刻，点头道：“走吧。” “如果我能找到晏雁，让她承认呢？”迟麓麟忽然咬咬牙开口。 迟南雪微微蹙眉：“你觉得可能吗啊？” “我总要尝试一下。”迟麓麟似乎觉得自己咬牙切齿的脸色太过狰狞，顿了顿道：“南雪，爸爸也知道，你母亲心底肯定不痛快，但是这件事爸爸也是没办法，我不可能让我这么多年的努力功亏一篑，就是为了保护你母亲，更何况，晏雁违法了，我必须要……” “父亲不必说得这么高尚，”迟南雪顿了顿，嘲道：“前半句就足够了。” 第572章 盛诗雨不见了 迟麓麟尴尬地僵住了，良久方才点了点头。 迟晓晴犹豫了一下，径自追了上去。 “姐。”她小声开口，轻轻拉了一下迟南雪的手。 迟南雪看向迟晓晴，蹙眉道：“怀孕的人了，总要小心点，不要没事就蹦蹦跳跳的。” 迟晓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犹豫了一下，这才道：“我之前来家里，其实是想着……” 迟南雪静静看过去。 迟晓晴就觉得自己像是被看穿了似的，尴尬道：“姐你是不是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你觉得呢？”迟南雪敲了一下迟晓晴的头，道：“说吧，夏沐锋威胁你什么了？” “他说……”迟晓晴无意识地咬了一下下唇，这才道：“他说如果我不将责任全都担起来，他会对姐姐不利。” 迟南雪淡淡笑了：“所以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我没怎么打算。”迟晓晴嘴硬道。 迟南雪看了迟晓晴一会儿，道：“我说过，有事先找我商量。” 迟晓晴怔怔地看向迟南雪，低声道：“我其实一直很害怕。” 她的声音很小，可是迟南雪还是听到了。 迟晓晴很快甩甩头，道：“不过姐姐这样说我也就放心了，只要姐姐没事就好。” 她高高兴兴地拍了拍迟南雪的肩膀，然后就冲向了不远处的柏年，叽叽喳喳小鸟依人的样子，迟南雪站在后面看了一会儿，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是微笑着的。 “我之前一直很担心迟晓晴，现在看来是我错了。”迟南雪微微笑了笑，道。 司明远挑挑眉道：“你的感染力很强，遇到你是她的幸运。” “那也要肯听我的话啊，”迟南雪无奈道：“之前如果迟晓晴执迷不悟下去，我其实也没什么办法，都是成年人了。” 司明远摸了摸迟南雪的头，没有说下去。 …… 真正让迟南雪惊讶的，却是第二天一早就站在了门口的南家成。 南家成看起来相当憔悴，看向迟南雪的眼神是迟南雪从未见过的焦灼，他张了张嘴，嗓音沙哑地厉害：“迟小姐，抱歉这个时候打扰，你……见到盛诗雨了吗？” 迟南雪微微一怔，道：“你们不是要结婚了吗？” “对，但是我找不到她了。”南家成闭了闭眼，神色狼狈不堪。 他从来都是从容的，这是迟南雪第一次见到南家成如此。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司明远从房间里出来了，蹙眉问道：“进来说，你们怎么了？” 南家成整个人就像是丢了魂似的，慢吞吞地跟了进来，这才哑声道：“我从来都没想过，我会把她弄丢了。” 他的脸色灰白一片，看向迟南雪的眼神是说不出的意味：“我其实该想到的，诗雨她一直无法接受自己不能走路的事，她不可能愿意这样和我结婚。” 迟南雪的心微微一顿，下意识看向司明远。 “什么时候不见的？”司明远的神情显得尤为镇定。 “就是刚刚，她说要喝莲子粥，让我去买，我就去了一趟，回来就不见了。”直到现在回忆起来，南家成还是觉得手指都在微微颤栗。 他忽然意识到，其实这一切都是蓄谋已久。 监控器被关了，像是现在盛诗雨的状态，分明是不可能独立出去的，可是她还是走了，瞒住了所有人。 “有给你留下什么吗？”司明远问道。 南家成闭了闭眼，哑声道：“留下的东西……什么都没有。”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这个状态嫁给南家成，从来都没有。 直到盛诗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南家成方才悲哀地认识到，其实他对盛诗雨的了解真的不够多。 倘若离开的人是迟南雪，他几乎瞬间可以倒背如流，他知道迟南雪喜欢的人，知道迟南雪爱去的地方，知道她的每一个母校，知道她喜欢的那家咖啡厅。 他知道自己能去哪里找到她，即使迟南雪去了美国，他依然知道。 他曾经为了迟南雪费时费力上心上意，像是在认真地描摹一幅画，因为喜欢，所以试图了解她所有的一切。 可是这样的热情，到了盛诗雨这里，就彻底消失殆尽了。 南家成忽然意识到，自己真的没有为盛诗雨做过什么，难怪她离开了，悄无声息，甚至没有给他留下半点音讯。 司明远微微蹙眉，径自在地图上画了几个点，道：“这是她平时喜欢去的地方，但是现在她行动不便，她又自尊心强，这些地方怕是不会去了，家里找过吗？” “她和家里关系不好，想来不会第一时间回家的。”南家成蹙眉道。 “这种时候非比寻常，能够依赖的人本就不多。”司明远蹙眉道：“去家里看看吧。” 南家成犹豫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也好。” 话音未落，管家就疑惑地咦了一声，道：“这是不是盛小姐啊？” 迟南雪跟着看过去，就见屏幕里面果然出现了盛诗雨的脸，似乎是离得很远拍摄的，不知道是不是不小心入了镜。 盛诗雨就坐在不远处，抬着头似乎是和人说着什么。 她的神色看起来平静万分，又像是丝毫没有意识到这边发生的一切。 镜头越摇越近，而盛诗雨似乎依然没有看到这边的记者，只低声道：“我没有什么可说的，如果你说这伤不关司少的事情，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是真的想要救我，你到底还想让我说什么？我不恨他，我喜欢他，我为什么要恨他？他是个……” 盛诗雨似乎是忽然看到了镜头，脸色登时就变了，蹙眉厉声说了句什么。 那边一片混乱。 而电视机前的南家成动作彻底停住了。 良久，南家成方才强作镇定地笑了笑，开口道：“她没事就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这种断章取义的话，南先生也相信吗？”司明远忽然开口。 南家成微微蹙了蹙眉，这才苦涩地开口道：“司少可能永远都没有这种体会……所以也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第573章 司明远反将一军 司明远静静看了南家成片刻，这才淡淡颔首道：“我从来都不喜欢劝说任何人，尤其是关于感情，我没有必要对你们的事情负责，但是……”他顿了顿，沉声道：“在我眼里，你不该是这样容易被挑拨的人。” “她不愿意和我结婚，然后在电视里面说了这种话，司少还觉得我是被挑拨了吗？”南家成平静地问道。 他的手指微微攥紧，声音沙哑地厉害。 迟南雪看向南家成，知道南家成这是被逼得太紧了。 她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道：“南先生，谁都不知道那句话的前后语境是什么，如果是有人刻意让盛诗雨说出这句话，也不是不可能。” 南家成看起来似乎平静了几分。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道：“我先回去了。” 迟南雪没有再劝下去。 直到南家成离开，迟南雪这才看向司明远，无奈地开口道：“这种时候你说的那些话，其实是有点火上浇油的。” “南家成会受这样的挑拨，老实说我有点意外。”司明远蹙眉道。 迟南雪无奈地叹了口气：“明远……不是每个人都是你。” “这一点我倒是同意，不然我们今天也不会站在这里了。”司明远微微一笑，摸了摸迟南雪的头。 “我只是有一件事想不通。”迟南雪顿了顿，道：“诗雨何必说那句话？又或者，这些话究竟是谁让诗雨说出来的？” “盛兴业。”司明远食指微屈，轻轻叩了叩桌面。 迟南雪沉默半晌，道：“我想去见他一面。” 司明远微微蹙眉。 “我担心他对你不利，刚刚那些话，如果盛诗雨换了个说辞，可能就会对你不利了，之前的舆论好不容易压下来了，我都想得到，这次一定又是一番风波。”迟南雪看向司明远，认真道。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微微笑了。 其实发生这件事时，司明远其实心底不是没有担心。 盛诗雨这样的一番话，对迟南雪会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可是都没有，迟南雪没有在意盛诗雨的话，反而心心念念都为他着想。 “盛兴业那边大概还会有动作，我记得之前你离开国内远走美国，也有盛兴业的一份功劳。”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道：“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刚好一起清算了。”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下意识看过去。 …… 迟南雪跟着司明远到了盛家门口时，还是犹豫着轻轻拉了一下司明远的袖口：“你确定盛诗雨也在这儿吗？” “怎么？” “如果盛诗雨也在的话，她可能还要留在盛家一段时间，毕竟是公众人物，我担心影响不好。”迟南雪抿抿唇，道：“我不认为这些事情有盛诗雨的参与，她不是那种会利用这些进行炒作的人。” 她的语气温和而好听，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眼，无奈地摸了摸迟南雪的头：“我也觉得，可是相比于这些，我更在意你的感受。” 迟南雪一怔。 “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他们必须记在心底。”司明远冷冷道，伸手叩响了盛家的门。 盛兴业果然很快来应了门，见司明远来了，他的眼底划过几分得色，笑笑道：“哎呦喂，这可是稀客。司少，里面请。” 司明远倒是也不客气，径自和迟南雪一起进了门，在沙发上落了座，这才淡淡开口：“最近盛小姐回来过吗？” “这件事我也愁着呢，”盛兴业浮夸地叹了口气，道：“我也看到电视上盛诗雨说的那些话了，你说这个孩子，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呢？我也知道，您二位感情甚笃，这种话传出去，对您二位也不好听，您说是不是？” 迟南雪没应声，只是蹙眉看过去。 老实说，在遇到盛兴业之前，迟南雪很难想象有父母会吸血吸到这种程度，简直是一点都不放过。 盛诗雨现在不愿见南家成，倒是让这位占了天大的便宜。 “我不太明白盛先生的意思。”司明远的手摩挲着杯沿，唇角噙着三分笑意。 盛兴业心底有点打突。 他本就有点害怕司明远，现在司明远这幅表情，他更是看不穿司明远的心思，蹙眉道：“司少，您是真的不知道我什么意思吗？那我就直说了，诗雨现在虽然不在我这儿，但是她现在能够接触到的也只有我了，诗雨相信我，我也没辙。你看那些话造成了一些不良影响是吧？我能理解，毕竟二位感情这么好，诗雨这孩子不懂事，说了这种话，司少苦心孤诣建设起来的好名声可就毁了，我也不知道如果这事情发展下去，诗雨会不会将那些事情尽数说出来，她现在可都指望着我呢，如果说出什么不好听的，那也是说不准的事。” 迟南雪简直被他的厚脸皮惊呆了，眉头微蹙看过去。 “这样说吧，我也没什么别的要求，”盛兴业笑笑：“房地产市场不景气，我那边的生意最近也不太好做，司少，您下次钢材的供应商，选择我们可好？” 司明远看了盛兴业一会儿，淡淡笑了：“你确定你和盛小姐能建立联系？” “那是自然，盛诗雨现在不愿意见旁人，这孩子倔强得很，还不是我让媒体报什么，就说什么……”盛兴业笑笑道。 司明远慢条斯理地颔首应了，这才将手中的清单推过去：“熟悉吗？” 他好整以暇的语气让盛兴业微微一怔，迟疑着看过去：“这……” “全都是盛先生的合作商吧？”司明远品了一口茶，淡淡问道。 盛兴业几乎说不出话来：“这是商业机密，你这是……” “机密？”司明远微微一笑：“不，这些都是我的下流供应商，他们和我都是朋友，在你眼中是机密，在我眼中似乎不是，盛先生也知道现在房地产市场不景气，他们也需要我这边的大批进货支撑着。你觉得倘若我说，不希望你是他们的合作伙伴了，他们会怎么做？” 盛兴业脸色惨白。 第574章 您不必倚老卖老 盛兴业沉默良久，这才哑声道：“司少，其实你我完全没有必要这样赌……对我而言，你也知道我们公司现在业绩不好，可是对于司少而言则不然吧？现在很多人都知道，司少要有一个大项目，换做是我，现在这种时候肯定不会冒这样的风险，您说是不是？” 司明远微微笑了笑，道：“你是说我的合作？” “当然。”盛兴业满手都是冷汗，顿了顿方才轻咳一声道：“司少觉得呢？您是个人物，和我们这些人一般见识，其实挺没意思的。” 司明远静静看了盛兴业片刻，这才道：“在盛先生心里，或许觉得对我而言那个项目就是全部了，可是盛先生可能是忘了，之所以我会成为和你不同的人，就是因为我从来都不把那些当做我的全部。” 盛兴业微微蹙眉。 “那些固然重要，可是……如果盛先生想要用这些来胁迫我达成你的目的，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司明远淡漠地笑了一声，道：“如果十分钟之内你不给盛诗雨打电话安排见面，我会按照我刚刚说的方法处理。” 盛兴业的脸色愈发苍白，看了司明远良久，这才不甘心地看向迟南雪：“迟小姐也是这样想的？你真的甘心这样听从于司少？” “盛先生，您或许有所不知，在这些事情上不是谁听从于谁，而是我认可明远的想法。”迟南雪微微笑了。 在这些事情上，他们始终能够达成一样的默契。 有些时候迟南雪觉得那句话说的真对，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很多习惯就会越来越相似。 盛兴业沉默地看了一会儿手表，道：“舆论会发酵。” “与其等待舆论发酵，我更喜欢直接一点的方式，盛先生，盛爷爷的风骨，到您这里是半点都不剩了。”司明远冷冷道，径自打开了手中的名单。 盛兴业的动作僵住了，见司明远真的开始着手打电话了，他这才苦笑一声：“我带你们去。” 司明远拿着手机的动作微微一顿。 盛兴业咬牙道：“我真的带你们去，司少，您真没必要这样。” 他带迟南雪和司明远去的是一家私人医院，迟南雪和司明远到时，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庭院里面的盛诗雨。 司明远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看了盛兴业一眼。 盛兴业没来由地有点心虚，顿了顿道：“那个……” 司明远根本没有理会他，只是径自朝里面走去。 迟南雪跟在后面，脚步微微顿了顿，就见司明远已经走到盛诗雨面前了。 盛诗雨的眼底是明显的惊喜，看到司明远的瞬间，眼神都跟着亮了。 迟南雪的脚步顿时顿住了。 她站在不远处，神色有点说不出的复杂。 盛兴业见状，轻咳一声道：“迟小姐，其实不是我说啊……我是盛诗雨的父亲，你可能觉得我说话的时候有所偏颇，但是我的确是这样想的，”他顿了顿，道：“司少这个人呢，现在可能是被一些事情牵绊住了，我知道您二位有个可爱的孩子，司少是个负责任的人，不可能弃之不顾，但是倘若没有这个孩子呢？我是没见过司少对旁人这么上心上意，对诗雨，这是头一个。” 迟南雪侧头看向盛兴业，神色带了三分淡漠笑意：“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还不够明白吗？”盛兴业意有所指地笑了笑：“迟小姐，其实您心底也是明镜的，不然您也不会站在这里看着不是？司少有些话可能不方便说出来，但是……我说句难听的吧，倘若诗雨什么事情都没有，可能您二位就这样走下去了，可是现在，司少要永远怀着对诗雨的愧疚和你一起往前走，诗雨一天不好，司少就一天不能解脱。” 迟南雪的神色愈发淡漠。 她看向盛兴业，淡淡道：“盛先生是不是误会了？我尊您一句伯父，是因为您的年龄在这里，但是这信口雌黄的功夫，您倒是半点没变。” 盛兴业的脸色微微一变：“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您也不用倚老卖老，您对诗雨做过什么事情，你我心底都是明镜的，”迟南雪的脸色愈发凝沉，冷声道：“四年前你用手段将我逼走国外，如果你觉得时隔这么多年，你还能故技重施，那就大错特错了。” 盛兴业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良久方才讷讷道：“迟小姐，我是认真和你说明，你若是觉得不对，就不必多言了，我和你没话说。” “可惜……”迟南雪淡淡道：“倘若您将这功夫花了半分在生意上，也不至于在生意场如此狼狈，与其妄言我和明远的余生，您倒是不如好好想想您的未来要怎么过，毕竟……您的公司现在可不算好。” 迟南雪说完，径自走向了彼端的司明远和盛诗雨。 盛诗雨的眼底噙着泪，见迟南雪过来了，一把就将迟南雪的手拉住了：“我说的那些话，没被有心人做文章吧？如果不是司少，我甚至不知道有人这样做了……” 迟南雪摇摇头，道：“没事，”她看了盛诗雨一会儿，这才叹道：“前因后果是什么？” 盛诗雨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以为那些话只有我和父亲能听到，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有人会录下来放出去，我没有想过会被媒体……” “诗雨，我只问你一句，”迟南雪看向盛诗雨，声线微沉：“你说你对明远的感情，现在也是如此吗？” “诗雨你大胆说，这没什么，司少他也是欠你的！你不要忘了是谁让你没办法走路了！”盛兴业在后面添油加醋地说道。 盛诗雨的声音猛地哽住，难以置信地看向盛兴业：“爸您说什么呢？这和司少有什么关系？倘若不是司少，我现在有没有命回来都是个问题……” “如果不是因为替迟南雪挡枪，夏家有什么理由针对你啊？！”盛兴业不悦道：“还真以为你的司少是什么好人呢。” 第575章 我不是你的傀儡 盛诗雨的脸色变了变，最终定格在不悦上：“父亲这样说话我是真的不喜欢，司少帮了我们那么多，然后呢？父亲记得什么？您记得的只有司少的不好……” “我就问你这件事是不是真的？”盛兴业蹙眉道。 盛诗雨咬住下唇。 她当然知道，倘若不是因为迟家和夏家的恩怨纠葛，夏沐锋不可能绑架她。 但是这些事真真切切地摆在这里时，她却只觉心底说不出的难受。 盛诗雨知道自己比不上迟南雪，永远都比不上，她也知道自己曾经对司明远的喜欢什么都算不上，甚至谈不上在司明远的心底留下半点涟漪…… 她是受害者，她心知肚明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动不得迟南雪。 司明远将迟南雪护得那么紧，最后夏沐锋是退而求其次，这才找到了她。 有时候盛诗雨看着自己那条废了的腿，心底也会说不出的难受。 也有的时候，盛诗雨会自暴自弃地想，倘若自己没有那么喜欢司明远就好了。 倘若自己从来都不曾喜欢过司明远就好了……也许自己还是那个快乐的歌手，还像是最初离开家奔向歌坛的那一天一样，骄傲到不可一世。 现在回想起来，盛诗雨竟然也会觉得，那时候才是最好的时光。 倘若时间能够回转，那就一切都太好了。 可是谁都知道，一切都没有回转一次的可能。盛诗雨微微抿了抿唇，盛兴业就看出了盛诗雨的动摇，沉声说了下去：“诗雨，爸爸不是想要诱导你什么，我更不是想要主管影响你，但是我不想你被欺骗。” 盛诗雨闭了闭眼，这才道：“我想单独和司少聊聊。” 她的眼底带着淡淡的恳求，却是和迟南雪说的，她的嘴唇微微翕合，低声道：“南雪，行吗？” “自然。”迟南雪看了盛诗雨片刻，这才微微颔首应了。 司明远蹙眉，伸手拉了迟南雪一下，迟南雪平静地笑笑：“我在外面等你。” 司明远在迟南雪耳畔低声说了句什么，迟南雪就忍不住弯唇笑了：“你这人……” 司明远就跟着弯了弯唇角，神色泰然自若，是说不出的坦然。 他们之间的互动分明那么寻常，可是盛诗雨看着，就是觉得说不出的钦羡。 想到自己和南家成之间也是如此，却是迫不得已走到了现在这一步，盛诗雨就有点难过。 迟南雪在司明远的侧脸轻轻亲了一下，脸也跟着红了，这才小声道：“那我出去了。” 司明远默不作声地颔首。 盛兴业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直到和迟南雪一起走到外面，这才开口笑道：“二位感情深厚，而且这么长时间始终如一，倒是让我有点诧异。” “会吗？”迟南雪看了盛兴业一眼。 盛兴业立刻点头：“当然，司少那是怎样的人啊……换个人我都能想象，可是司少能对人这么好，我是真的有点诧异，不过……”他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笑问道：“二位还没结婚吧？” 迟南雪的眼底添了三分笑意，淡淡应了：“的确，所以盛先生想要表达什么？” “迟小姐，不是我危言耸听，你也不必说我倚老卖老，毕竟你还年轻，很多事情你可能的确是没有想过……”盛兴业了然地笑笑：“都说结婚就是那一本证，放到这个年代也不算什么，但是这至少证实了一件事，就是二位感情深厚，外人也不敢轻易置喙。二位感情再好，那小少爷都那么大了，司少始终没个动静，我们其实看着都替迟小姐着急啊。” 迟南雪看了盛兴业片刻，轻笑一声：“盛先生对我和明远的事情这样担忧，我倒是有点意外，不过……”她顿了顿，笑意渐深：“盛先生就知道是司少没有动静而不是我拒绝了？刚刚盛先生说的一句话倒是没错，我们之间的事，的确是轮不到外人来置喙，我相信盛先生是为了我们好，我替司少也说声多谢了。” 她的语气缓和而好听，盛兴业却只觉得尴尬万分。 换做是旁人，无论如何也要给长辈三分薄面的，可是迟南雪是个不折不扣的奇葩。 她甚至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己分明是她的长辈，甚至还和司家有那么点沾亲带故的瓜葛。 想到这里，盛兴业咬咬牙，沉声道：“迟小姐，你不要忘了，即使是你外公，见到我父亲都要客客气气的，你是小辈，就该有点小辈人的样子，你这样像是什么话？！我都替你外公觉得害臊！” 迟南雪沉默着笑了，她看向盛兴业，盛兴业就觉得心底一突，几乎是下意识开了口：“你笑什么？” 迟南雪根本懒怠理会他，便也只是淡漠地开口道：“盛先生这样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倘若盛爷爷在世看到盛先生如此，想必也会觉得教子无方吧。盛爷爷从来都没有交过您这些，现在盛爷爷已经不在了，盛先生却借着盛爷爷的名声仗势欺人，不觉得愧对盛爷爷吗？” 盛兴业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手抬起又颓然地放下：“你……” “怎么？”司明远刚好负着手出来了，见状神色就沉了几分，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迟南雪身边，看向盛兴业的眼神相当凌厉。 盛兴业便也没敢说什么，只是蹙眉道：“司少要问的可问清楚了？” “自然。”司明远微微颔首，看了一眼时间，道：“一会儿南先生就过来。” “我觉得也是……”盛兴业显然没有听清楚司明远在说什么，听清楚的瞬间，他的脸色就彻底变了：“你说什么？！” 司明远淡漠地看了盛兴业一眼，淡淡道：“南先生很快就会过来，盛先生，诗雨和你终究是不一样的。” 盛兴业咬紧牙关，脸色难看至极：“你凭什么做我女儿的主？！” “是我自己做的主。”盛诗雨低声开口道，神色倔强而坚持。 盛兴业沉声道：“你分明就是被诓骗了……” “我不是你的傀儡，我至少知道我自己想要什么！”盛诗雨咬牙，几乎泪凝于睫。 第576章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那种绝望 南家成匆匆赶来时，一眼就看到了彼端的盛诗雨。 盛诗雨正静静坐在椅子上，背对着夕阳，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仅仅是一个背影，南家成却是觉得一阵心悸，那种感觉很难受，像是盛诗雨随时会离他而去似的。 像是 似乎是听到了南家成的声音，盛诗雨转过头，面上是说不出的忐忑。 “家成……”她小小声地开口。 南家成沉默着看了盛诗雨良久，这才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他的神色相当凝沉，看向盛诗雨的眼神也是说不出的凌厉。 盛诗雨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南家成，她的嘴唇微微翕合，紧张地几乎说不出一句话。 良久，她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说了下去：“那个，家成，我也……” 南家成径自在她面前蹲下了，和盛诗雨平视：“担心牵累我？”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盛诗雨的眼泪却顿时落了下来。 她抿抿唇，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喜欢司明远呢？现在还喜欢着？”南家成又问道。 盛诗雨顿时觉得嗓子有点干，立刻摇了摇头，又笃定道：“早就不喜欢了，那都是之前的事情了。” 南家成就垂眸笑了笑：“所以你说那些，不过就是为了推开我。” 盛诗雨顿时就又紧张了起来：“我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和你结婚，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你的负累，你说了要和我结婚，就要和我在一起，不管我变成了什么样子……” “你觉得你的腿治不好了？”南家成蹙眉问道：“还是说你觉得你这样，就不能和我在一起了？” “我不敢去想。”盛诗雨迟疑良久，这才低声道：“我真的很害怕，这种感觉你不懂，你可能永远都不会懂……我不想放弃你你知道吗？我那么喜欢你，我怎么舍得那样放弃你？” 南家成伸手，将面前的小女人径自拥进怀里。 盛诗雨整个人都在微微发颤，南家成沉默良久，这才低声道：“我懂。” 他怎么可能不懂？ 迟南雪和司明远订婚的那天，他感觉整个人仿佛都麻木了，放下一个深爱的人到底有多绝望，他自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 如果说从前南家成始终觉得，喜欢一个人是件幸福的事情，他愿意将自己的一颗心双手奉上，即使是在美国迟南雪从未给过他希望，他也没有过那样绝望的感受，那么迟南雪订婚的那天，他彻底明白了。 放弃一个深爱的人，就像是将自己的一部分与自己隔离一般，疼痛且无能为力。 盛诗雨在南家成的怀里，却依然微微有点发抖，南家成心底疼得厉害，只能爱怜地将人揽得更紧。 良久，盛诗雨方才小声问道：“我本想……等我好起来再回来找你，我没打算真的放下你。” 南家成看了盛诗雨一会儿，这才轻叹了口气：“可我没打算等你。” 盛诗雨错愕地看过去。 “相比于等你，我更想和你一起向前走。”南家成看向盛诗雨，低声说道。 盛诗雨的眼泪倏然而落。 迟南雪站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切，这才轻轻拉了一下司明远的手：“我们是不是不太适合留在这里？” 司明远轻笑一声：“你这是才发现？” “没有……”迟南雪想了想，这才轻轻笑了：“他们好起来了，我真的很高兴。” 司明远微不可察地笑了笑，摸了摸迟南雪的头。 …… 第二天一早，严涣丽就给迟南雪发来了一组图片：“迟总，您看下这组图片能发吗？” 迟南雪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忍不住微微弯了弯唇角。 旁边的司明远见状，索性也跟过来看了一眼，道：“看起来很不错。” “的确……”迟南雪顿了顿，点头应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始终非议很多，更何况有了前面那次盛诗雨说喜欢你，很多原本看好他们之间感情的人也开始转向，这组图片其实本身不带有什么诱导意味，但是我想已经足够了。” 明眼人怎么会看不出照片里盛诗雨对南家成的依赖？ 他们之间看起来是如此般配，让人说不出的钦羡。 迟南雪刚想回复过去，就见严涣丽发过来一个哭脸：“看来不需要我发，有官宣了。” 迟南雪微微一怔，径自去微博搜索了一下，就见是盛诗雨先发了一条微博：“还好有你@南家成【图片】【图片】【图片】” 几乎是同时，南家成就转发了这条微博，附文也简单至极—— “说好了一辈子，以后不许再自作主张觉得连累了我。” 不言自明。 人们联想起之前盛诗雨躲闪的话，顿时就心底了然，甚至在盛诗雨的微博下面哈哈哈地嘲笑起司明远来—— “果然还是不能常秀恩爱，被秀了吧？@司少” “前面那个不行啊，连司少都不敢艾特的，看我给你艾特@司明明明远” “……你们两个能不能有点出息！一定要艾特盗版几个意思！” “弱弱地说司少根本就不在意吧……司少才不是秀，和我们迟小姐是真的恩爱好吗？” “前面是在玩梗啊，那么认真做什么hhhhh” “就是！司少和迟小姐的感情还用得着秀？别逗了好吗……” 下面一溜烟全都是祝福两人的。 盛诗雨出道以来花边新闻其实不算多，几次三番经纪人鼓动要炒作舆论，都被盛诗雨自己能推就推了，而现在这是盛诗雨第一次亲自上阵，却也不是为了炒作，是为了澄清。 迟南雪百无聊赖地翻了一会儿评论，倒是彻底清醒了，微微笑了笑道：“他们好起来了就好，以后也不会再有媒体试图让你背锅了。” “吃醋了？”司明远的声线带着点清晨特有的慵懒倦怠。 迟南雪微微蹙眉：“讨厌他们总带你出场。” 司明远轻笑一声，刚想开口，迟南雪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怎么了这是……”她径自接了起来，彼端迟麓麟的声音焦灼地传来：“你在哪里？” 迟南雪微微一怔。 第577章 那毕竟是她的孩子 后来迟南雪无数次想过，倘若当时她没有回去，那边又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迟南雪回到迟家时，一眼就看到了彼端姚采薇苍白的一张脸。 她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如纸。 迟麓麟正抱着迟祥龙，手颤得厉害。 “找医生了吗？”迟南雪没往里面走，只是站在门口蹙眉问道。 “找了，找了。”迟麓麟焦灼地开口，顿了顿方才低声道：“陆薇薇你给我记着，我不仅要找医生，我还要找警察！你简直是疯了我告诉你，你以为这件事能这样过去……” 他的眼底眉心尽数都是绝望，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陆薇薇也颤抖得厉害，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 迟南雪微微蹙眉，迟晓晴拉了一下迟南雪，低声道：“姐，我和你说。” “说什么？我今天请你姐姐来，也就是做个见证人，之前姚采薇说你的时候我还觉得不可能，现在你接着赖！”迟麓麟咬牙切齿地开口。 陆薇薇的声音都哑了，低声道：“我说了不是我……那是我的儿子，我怎么可能这样对他？”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是个什么东西！”迟麓麟伸手挡住了陆薇薇，看向迟祥龙的眼神焦灼的很。 迟祥龙低声哭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想要去拉住迟麓麟的袖口。 迟麓麟愈发心疼了，倒是也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低声哄劝着。 迟南雪看了一会儿，蹙眉问道：“血是怎么回事？” “刚刚她举着迟祥龙玩，一不小心摔了。”迟晓晴低声说道。 陆薇薇哀怨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姚采薇，姚采薇佯作没有看到，径自道：“老爷，我也不是说什么，只是……以后就真的不要让她接触祥龙了，这一而再再而三，这是在干嘛啊？” “不仅仅是不接触了，之前扎针的事情我还没说过你，现在我倒是看得清楚了，这他妈根本就是你做的！你是个什么东西……”迟麓麟气得牙都在微颤。 陆薇薇眼眶红的厉害：“如果是我做的，我天打雷劈，如果是你呢！你告诉我如果是你污蔑我呢！” 陆薇薇死死盯着姚采薇，脸色苍白如纸：“如果是你污蔑我，同样的话你敢说吗！” 姚采薇看了陆薇薇一眼，轻轻拉了一下迟麓麟的胳膊：“迟总，我觉得陆女士越来越吓人了，她是不是情绪不稳定？” 医生也来了，迟麓麟简直烦不胜烦，只蹙眉道：“没有多少以后了，她没机会了。” 姚采薇这才眼底添了三分笑意，径自跟着医生去了。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一眼，低声做了个口型。 司明远心领神会，和迟南雪往外走了一些，这才开口道：“姚采薇比我想象的更加不择手段。” 迟南雪微微蹙眉看过去。 司明远淡淡补充道：“你看着吧，姚采薇不是一个会故技重施的人，她这次折腾了这么多人来旁观，绝对不仅仅如此。” 迟祥龙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抱着迟麓麟的胳膊小声哼唧：“爸爸，痛痛。” 迟麓麟就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碎了，他甚至不敢碰迟祥龙，只能忍着嗓子里面的哽咽低声开口：“祥龙别怕，爸爸在这里呢，啊，不痛不痛。” 迟祥龙的眼眶里眼泪都在疯狂地打转，迟麓麟越看心底越是难受。 陆薇薇则是站在一旁，手指狠狠绞在一起。 “孩子是o型血，孩子失血过多需要输血，你们哪位是o型血？”医生沉声问道。 迟麓麟微微一怔，道：“我不是，我是b型……” “我是ab型血。”陆薇薇紧忙道。 几乎是如遭雷击，迟麓麟的动作顿时僵住了。 他死死盯着陆薇薇，咬牙问道：“你是什么血型？” “我……我是ab啊。”陆薇薇不解地看过去：“我们和孩子血型对不上的话，那我们……” “你他妈再说一遍，你什么血型？！”迟麓麟简直要疯了。 他径自冲了过来，难以置信地看向陆薇薇。 陆薇薇简直莫名其妙：“我是ab啊……我的血祥龙用不了。” “啪。”迟麓麟猛地一抬手，一巴掌甩在陆薇薇脸上。 陆薇薇被打傻了，她看向迟麓麟，简直是一脸惊愕：“你没事吧？用不了就用不了啊，去医院不就有血库了吗！” “b，ab，哈哈哈哈哈哈，”迟麓麟直接笑出了眼泪：“祥龙是o，是o……” 他笑得整个人都在发抖，陆薇薇看着心惊肉跳，捂着脸道：“您没事吧？” 那大夫看了一眼迟麓麟，又看向陆薇薇，顿时就不说话了。 “是o……我那么喜欢的祥龙，我放在手心里都怕摔了的祥龙，是o型血，你他妈骗得我好苦啊。”迟麓麟脚下踉踉跄跄的，姚采薇一把将人扶住了，低声道：“迟总，你别生气。” “不是，孩子是o型血怎么了啊？大夫，您去血库找血，我们这边能出钱……”陆薇薇有点急了。 迟祥龙还在那边哭呢，哭得一抽一抽的，陆薇薇听着心底都疼得厉害。 这两人倒是好，根本就不想理会了？ “陆女士，”那医生沉默片刻，见迟麓麟上楼了，这才低声道：“孩子不应该是o型血的。” 陆薇薇觉得简直莫名其妙，她倒是不懂什么遗传血型规律，只蹙眉道：“孩子是什么血型就那么重要吗？就算是熊猫血了也得治啊……” 迟祥龙在那里低声喊着妈妈，让陆薇薇的心都碎了。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孩子是怎么摔的，倘若不是因为姚采薇，祥龙怎么可能摔成这样？ 可是现在，陆薇薇觉得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孩子能够安然地治好。 那医生犹豫了一下，这才问道：“这孩子我们肯定是能治的，关键是谁陪同去医院？” “我啊。”陆薇薇立刻道：“那肯定是我陪着，您放心，不管花多少钱，我们都……” “我们都是不会出的。”迟麓麟的声音径自响起。 陆薇薇难以置信地看过去：“你说什么？” 第578章 一直替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我说不管花了多少钱，我都是不会出的，听不懂？”迟麓麟咬牙问道。 “您什么意思……”陆薇薇有点急了：“您怎么能说变就变呢……” “你也有本事说我了？”迟麓麟咬牙问道：“陆薇薇我问你，这孩子是谁的？” “这孩子，这孩子当然是我们的啊！”陆薇薇有点听傻了。 “放屁！”迟麓麟一脚踢向楼梯，沉声道：“这孩子是你的，和我他妈有关系吗？我问你，这孩子是你和哪个便宜爹生的？让我帮你养孩子，你这梦做得挺好啊……我还真以为这是我的儿子呢！” 陆薇薇简直怔住了，她看向迟麓麟，良久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说我在说什么？！”迟麓麟咬牙切齿地逼上来，沉声道：“和柏年的事情，你是不是以为我忘了？” 陆薇薇呆滞地看着他：“您怎么能这样说？你是在怀疑这孩子不是你的吗！” “o型血，你告诉我，b和ab，怎么生得出来o型血？！啊？”迟麓麟的脸色狰狞地吓人。 陆薇薇有点被吓到了，看了迟麓麟良久，这才试探地问道：“不能吗？” 迟麓麟看着陆薇薇这样就生气，他死死皱着眉头，良久方才道：“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这孩子当时的dna鉴定报告，是不是你伪造的？” 陆薇薇的手死死攥紧：“你说什么呢……” 人在心底已经有想法的时候，看什么都多少带着点主观意见。 现在的迟麓麟便是如此，他看向陆薇薇，就觉得陆薇薇怎么看都像是在心虚。 这样的想法根深蒂固，迟麓麟冷笑道：“你少骗人了，如果你真的不心虚，当时你能给我dna鉴定报告？玩得好啊，我现在才知道，你他妈从最开始就想着要骗我！孩子是死是活以后也不用和我说，你有本事就自己养着，以后也少和我废话！” 他说完，就径自摔了门，甚至没有再看陆薇薇一眼。 陆薇薇简直失魂落魄，静静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地吓人。 良久，她方才低声开口：“这是怎么了……” 迟南雪蹙眉看过去。 陆薇薇的笑容更加虚弱，只低声道：“这是怎么了，我就是想不通，怎么就这样了呢？” 医生也有点进退两难，犹豫了一下低声道：“陆女士，这孩子……” “这孩子要治，必须得治。”陆薇薇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看了一眼迟祥龙，迟祥龙显然还是怕她，几乎是瞬间就缩了一下。 陆薇薇心底的绝望几乎铺天盖地，她看向迟祥龙，低声开口道：“只有妈妈肯给你治病，你怎么还怕妈妈？你知道不知道现在除了我，根本就没有人喜欢你了，你还怕我，你再怕我，就没有人给你治病了。” 迟祥龙哪里懂这些？只是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陆薇薇心底难受地厉害，上楼将自己的信用卡拿下来了，颤抖着手递给医生：“您刚刚查过了？孩子的血型真是这样？” “对。”医生似乎有点犹豫，看了一眼楼上紧闭的门，这才开口。 陆薇薇的手都在发颤：“这个给您，您拿着给孩子治病，我肯定经常过去，出了什么事，或者没有钱了都和我说，我肯定相办法解决，孩子……毕竟还是最重要的。” 迟南雪沉默片刻，伸手拦住了：“等等。” 陆薇薇一怔。 司明远的眉头微微蹙起，沉声开口：“你们等一下。” 那医生犹豫了一下，竟然也真的没敢接陆薇薇手中的信用卡。 司明远不由分说地将迟南雪带到了走廊，这才沉默着松开了迟南雪的手，叹了口气：“你之前和你们家的人就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迟南雪顿了顿，道：“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那些医生不会如何，”司明远沉声道：“有我在，他们不会做什么，只会控制陆薇薇的财产。” “你能确认姚采薇是你的人吗？之前的事情我说过，不希望有下一次，可是现在看来……在家里迟祥龙依然在受到虐待。”迟南雪低声道：“这样的手段我不喜欢。” “我也不喜欢，姚采薇不会做过激的举动，一定要说的话，这家里的保姆可能也懒怠好好看顾迟祥龙，毕竟姚采薇不喜欢迟祥龙，那些保姆也看得出来。”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抿了抿唇。 司明远叹了口气，摸了摸迟南雪的头，这才道：“这次的事情，你知道姚采薇要做什么吗？” “大概想得到。”迟南雪微微垂眸：“一旦迟祥龙的事情上，迟麓麟再也不相信陆薇薇了，那么离婚很快就会提上日程。” 司明远微微颔首：“进一步言，迟麓麟会很快将财产转移给姚采薇，或者转移给其他人。” 迟南雪抬眼看向司明远：“你是说……” “他不会让财产落入分割的。”司明远道：“这样的做法，其实是一劳永逸。” 迟南雪抿抿唇，什么话都没说。 “如果你是觉得对迟祥龙不公平……” “没有什么可不公平的。”迟南雪低声道：“公司的事情我势在必得。” “那么你放心，迟祥龙在这家医院也能得到很好的照顾，”司明远顿了顿，道：“还有……在替陆薇薇觉得惋惜委屈时，先想想你小的时候，在你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的时候，她是怎么对待你的。” 迟南雪微微一怔，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的薄唇紧紧抿着，看起来带着三分凌厉。 她在商界叱咤风云，可是在这些事情上却总是带着心底的那一份柔软。 她会不忍心，她会觉得他们可怜。 可是迟南雪从来都没有想过，兜兜转转，真正从来都没有忘记过那一切的人，一直替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其实是司明远。 也永远都是司明远。 司明远拉了迟南雪的手，道：“行了，我们回去。”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一会儿，这才微微垂眸笑了，反握住司明远的手，他的手指微凉，却让迟南雪说不出的安心。 第579章 何必和你合作呢？ 迟祥龙被送到了医院后，第二天果然就引发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迟南雪在云鼎看到迟麓麟和姚采薇时，就见迟麓麟的黑眼圈十分严重。 他的脸色相当难看，见到迟南雪也只是微微点了个头，就径自去找财务部门了。 不知道是不是和财务部门产生了什么矛盾，迟南雪出来时，就见迟麓麟正扯着嗓子吼：“这件事有那么难吗？啊？搞得像是我在求你一样！” “不是，迟先生，您听我解释……” “怎么了？”迟南雪刚好和刘娴一起过来，蹙眉开口问道。 “没什么，”财务经理低声道：“迟总，迟先生想要转移一部分股份，我这边处理不来，迟先生好像就生气了。” 迟南雪看过去，又看向迟麓麟身旁的姚采薇，这才淡淡笑了一声：“父亲不知道这些规定倒是也正常，毕竟父亲之前一直很忙，姚采薇助理，你不知道倒是让我有点意外啊。” “我也有段日子没有在公司工作过了。”姚采薇低声道。 迟麓麟连连点头：“你瞧你，说采薇做什么？这和采薇没关系。” “父亲倒是护着姚女士。”迟南雪淡淡笑了一声，道：“这边请。” 迟麓麟跟着迟南雪到了办公室，迟南雪这才开口道：“祥龙的情况，父亲最近还了解吗？” 迟麓麟的脸色果然一黑：“他的情况我不需要了解。” “是吗……”迟南雪顿了顿，道：“据我所知，祥龙现在状况转好了。” “迟总，您就不必和迟先生说小少爷的情况了，迟先生现在不喜欢听这些。”姚采薇娇声道。 迟麓麟阴沉着脸，手指还是摩挲了一下姚采薇的手，笑了笑道：“是啊，还是采薇了解我。” “父亲想要转移股权，是要托管出去吗？”迟南雪问道。 “也不是，”迟麓麟显然不愿意多说，只是淡淡道：“如果公司这边不能做的话……” “不是不能做，”迟南雪微微笑了：“父亲误会了，公司内部章程如此，如果您转让股权给非股东会的成员的话，那么我们需要经过大会审核。” 迟麓麟的脸色果然微微变了，下意识看了姚采薇一眼。 姚采薇犹豫了一下，这才小声开口：“迟总，您一会儿有时间吗？” “怎么？”迟南雪淡然自若地喝了一口茶。 “我一会儿想要和您说说话。”姚采薇巧笑倩兮。 迟麓麟果然皱眉：“你和南雪说什么话……还单独说，像是悄悄话一样。” “就是悄悄话啊，迟先生您这个人真是，这是我和迟总之间女孩子的悄悄话，您可千万别过来……”姚采薇微微嘟起唇。 按理说，像是姚采薇这个年纪，像是她这样卖萌得浑然天成本就是件难事，可是偏偏姚采薇将这个尺度把握得很好，迟麓麟又显然很吃这一套。 他忍不住笑了出来，宠溺地看了姚采薇一眼，这才道：“行行行，都依你还不行吗？那我先出去了，你们好好聊。” 迟南雪没说话，待到门关上了，这才看向彼端的姚采薇，笑了笑道：“姚女士好手段。” “这些手段……其实有不少都是司少提醒我的。”姚采薇顿了顿，看向迟南雪，低声笑道：“迟小姐觉得意外吗？”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微微蹙起眉。 “我知道，迟小姐其实是个很正派的人，我看您对待他们的态度就知道了，就算是迟晓晴，您都对她挺好的，我倒是觉得意外，这些事情不像是司少会做出来的。”姚采薇娇声笑道。 迟南雪看向姚采薇，似笑非笑道：“听姚女士的语气，似乎很是了解明远。” “我的确还算了解。”姚采薇顿了顿，靠近了一点低声道：“包括司少的为人处世，也包括……司少的感情史。” 迟南雪的手指微微瑟缩了一下，看向姚采薇的眼神多了三分凌厉。 姚采薇倒像是不想说下去似的，向后缩了缩，这才小声笑道：“不过，我今天想要和迟小姐说的倒不是这些，我想说的很简单……”她顿了顿，道：“迟小姐，您真的不觉得，如果我拿到了股份，对您而言是最好的吗？” 迟南雪静静看向姚采薇，神色如常。 “如果我拿到了股份，”姚采薇低声道：“我一定是不会违背您和司少的意思的，可是如果是陆薇薇则不然，先不说她有多么恨你们，就算是现在的婚姻状态持续下去，对迟小姐而言也一定不是一件好事吧？” 迟南雪淡淡笑了一声，道：“不如姚女士接着说？” “毕竟……迟祥龙也是个隐形威胁，为了迟祥龙，迟麓麟也会和您斗争到底。”姚采薇哑声道：“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他认为迟祥龙已经不是他的孩子了，那你觉得，他还会为了迟祥龙和您对立吗？我觉得未必。” 迟南雪看了姚采薇许久，这才淡淡问道：“你觉得，如果股份在你手中，你就会安分下来？” “当然。”姚采薇毫不犹豫地点头。 迟南雪看了姚采薇片刻，颔首应了，这才开口道：“绍钧。”她顿了顿，笑道：“将之前陆薇薇签署的协议给姚采薇女士看一下。” “是。”钟绍钧立刻应了。 迟南雪微微笑了笑，道：“姚女士，抱歉，我是法律专业出身，大多数的事情，我更希望能够用协议来解决。” 姚采薇的脸色微微有点苍白，尴尬地笑了笑，点头应了。 “这一份协议您看一下。”钟绍钧将面前的协议推过去。 姚采薇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咬紧了下唇：“这……” “怎么样？”迟南雪问道。 “这不是怎么样的问题，这样的协议陆薇薇真的同意了？”姚采薇哑声道：“这根本就是对我的不信任，我觉得不行。” “那么……”迟南雪的笑容彻底收敛了，淡淡道：“陆薇薇能够做到的事情，你都做不到，你认为我何必要和你合作呢？” 姚采薇的手微微一颤。 第580章 对我这么有信心？ “更何况，”迟南雪淡淡道：“迟祥龙是迟麓麟的孩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您怎么……”姚采薇的声线微微一顿。 迟南雪平静地笑了：“你不希望这些事情暴露吧？甚至是之前，你动用手段，让迟祥龙对陆薇薇产生了厌烦和畏惧情绪，这些事情都是你不愿意暴露的，姚采薇，你塑造了这么久的形象，大概却是忘了，最初是谁将你送到这个位置上来的。” 姚采薇死死矫着手指，良久方才哑声道：“迟总，我不希望事情闹得太难看。” “原话奉还。”迟南雪的神色冷峻几分：“姚采薇，我必须要向你确认一件事……我不认可你的人品，也不认同你做事的方法，这些之前司少已经已经和你说过了。” “迟小姐误会了。”姚采薇忽然开口，看向迟南雪的眼神带着三分冷冽的笑意：“司少没有和我说过这些，是因为司少也认可我的处世风格和方式。” 迟南雪微微蹙眉。 “对于司少而言，这些并不算什么，司少也是认同的，只有您不认同而已。”姚采薇轻轻笑了笑，道：“更何况，其实您是最没有资格不认同这些的，司少为人正派，为了给您处理烂摊子，这才改变了许多。” 迟南雪的脸色微微沉了下去。 “姚女士，您不要信口雌黄。”钟绍钧有点听不下去了。 “钟先生，有些事情你也是知情的，何必呢？就任由这些事情这样放着，然后让迟小姐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吗？迟小姐品格高尚，我们的确是无法媲美，但是……”姚采薇轻笑一声：“你所有的岁月静好，还不是因为司少在替你担着呢？迟小姐，其他的话我不想多说，这件事我想做，也一定会做，陆薇薇斗不过我，您且看着吧，我会用我的做法为您证明，和我合作才是应当的。” 钟绍钧面色微沉，迟南雪却摇摇头，示意他不必拦。 “她风头正盛……”钟绍钧蹙眉。 迟南雪笑笑，淡淡道：“没关系，风头正盛的时候反而不必拦着，她自然会碰壁的。” 钟绍钧迟疑片刻，这才点了点头：“刚刚她说的话，您不必放在心上。” 迟南雪出了一会儿神，轻轻笑了笑：“倘若换做是从前，我可能的确会介怀，可是现在……我想那些都已经没有必要了。” 只有在两个人还没有彻底认同彼此时，才会总是心心念念地想着谁付出地更多，谁又亏欠了谁。 真正在一起了以后，这些事情反而就不是问题了。 迟南雪笑了笑，晃了晃手机给司明远打了个电话过去，将刚刚的事情尽数说了一遍，司明远那边沉默了一秒，叹了口气：“真的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还有人在离间我们。” “是啊……”迟南雪笑了一声，道：“我知道那些事情不可能是你说的。” 司明远微微弯唇：“对我这么有信心？” 他的嗓音低沉而好听，带着说不出的磁性。 迟南雪就笑得更开怀了：“那是自然，你是什么样子的人，我可是太了解了。” 司明远笑意渐深，顿了顿方才问道：“对了，你现在在忙什么？” “没什么……” “有人找到医院去了，看来是听到了风声。”司明远道。 迟南雪微微蹙眉：“迟祥龙的事？” “当然。”司明远颔首：“姚采薇找的医院显然是配合的，有小护士不小心说错了话，现在新闻被我知道了，所以扣在我这里，看你的意思。” 迟南雪沉默片刻，只觉得声音越来越近，忍不住问道：“你在哪里？” “……你面前。”司明远推开门，微微笑了笑。 迟南雪一怔，忍不住笑了：“真的没想到，你也是个会给人惊喜的人。” “刚好看到德翠楼的蟹黄烧麦出炉了，想着给你带一笼。”司明远含笑道。 迟南雪高兴地在桌旁坐下，一边戳着小烧麦，一边笑眯眯地看向司明远：“就为了给我送这个？” “不然呢？”司明远挑挑眉，在迟南雪的身旁落座，道：“趁热吃，还有，刚刚的事情一边吃一边想想，我等你的结论。” “那个孩子是迟麓麟的。”迟南雪看向司明远，低声道。 司明远微微颔首：“我知道。” “那你还……”迟南雪诧异地看向司明远：“你觉得姚采薇真的会应承我的条件吗？我觉得未必，她之前就不像是一心一意跟着你我的人。” 司明远淡漠地笑了一声，道：“姚采薇野心很大，她不太可能安分。” “既然如此，就不该公布，反而助长了姚采薇的气焰。”迟南雪低声道。 司明远笑了一声，道：“这场景像不像是两虎相争？” 迟南雪微微一怔：“她们哪里有那样的本事……” “和本事没关系，她们两个人都在的时候，至少还有个挟制，倘若一方风头过盛，对我们而言就是麻烦事，因为她们会一心对敌了。”司明远顿了顿，道：“这件事最好的处理方式，……” “就是让舆论无限发酵，”迟南雪的眼神亮了亮，道：“然后让姚采薇觉得自己的计策已经得逞了，这时候再辟谣。” “没错。”司明远微微笑了。 迟南雪沉默片刻，点头应下：“倘若到了那个时候，那么姚采薇已经是积重难返，迟麓麟更会觉得愧对于自己的孩子……” 司明远捏了捏迟南雪圆鼓鼓的腮帮，笑意渐深：“聪明。” “孺子可教吧？”迟南雪得意洋洋地笑了。 司明远笑着摇摇头：“那是自然。” 迟南雪想了想，这才小声问道：“如果这样的话……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现在吗？我想陆薇薇不久后就会要求重新鉴定dna。” “的确。”司明远点头应了，道：“不过……” 他话音未落，迟南雪的手机就响了，她一接起来，就传来迟晓晴紧张焦灼的声音：“姐，我和柏年在医院被堵了！” 第581章 你这是打算当逃兵了？ 迟南雪微微蹙眉，几乎是脱口而出：“你去医院做什么？” 迟晓晴有点尴尬地低咳一声，手机就被旁边的柏年接过去了：“晓晴想来看看情况。” 看情况？ 这有什么可看的？ 迟南雪只觉得莫名其妙，她蹙起眉头，顿了顿问道：“除了你们，现在还有谁在？” “还有陆薇薇。”柏年顿了顿，这才低声说道。 迟南雪叹了口气，道：“你和陆薇薇撞上了？” 柏年尴尬地轻咳一声。 迟南雪看了一眼旁边的司明远，捂住话筒道：“他们在医院和陆薇薇撞上了。” 司明远的神色微微一窒，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这才小声问道：“那是迟晓晴的母亲，其实迟晓晴去也无可厚非，只是，柏年和陆薇薇的关系，这个时候委实是不该去。” 司明远淡淡颔首：“你打算怎么办？帮他们解围吗？” 迟南雪沉默片刻，摇摇头道：“其实他们现在越是混乱，对我而言就越是好事一桩，我并不是那么在意迟家现在如何。只是……”她顿了顿，低声道：“迟晓晴和柏年的关系，大抵不会像是之前一样简单了。”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好一会儿，这才叹了口气道：“如果看不过去，我可以让媒体将消息压下来，但是我不建议这样做。” “那就不必了。”迟南雪沉默半晌，方才闭了闭眼：“迟晓晴一直以来都任性，肆意妄为，可能也是因为我总是不忍心。” 司明远微微弯起唇角。 “她也会形成依赖，如果你总是在她身后的话，对迟晓晴而言，或许什么事情都不再是问题，毕竟总有你在后面帮忙打理。”司明远平静道：“每个人都要学着成长，或许这就是迟晓晴成长的机会。” 迟南雪点点头，再看向手机时，就见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迟南雪微微蹙眉，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打回去。 事实上，风波果然没有危及到迟南雪。 现在在江城，谁人不得卖司明远三分薄面？ 司明远将舆论压住了，记者自然不敢朝司明远的私宅凑。 可是对于迟晓晴而言，显然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晚上迟南雪吃饭的时候，就听迟济桓疑惑地叫了一声。 “好好吃饭。”迟南雪敲了一下迟济桓的手。 迟济桓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将手机放下，只是小心地看了迟南雪一眼，低声道：“妈妈，小姨姨被打了。” 迟南雪微微蹙眉，迟济桓紧忙将手机塞了过来：“是小姨吧？” 迟南雪看了一眼，就彻底怔住了：“怎么会……” 画面中的人的确是迟晓晴，可是她却不是被打的那个，打人的人是柏年，被打的那个人迟南雪倒是也相熟得很，是一个私家小报的记者，这几年渐渐发迹的，听说这人别的能耐没有，就是特别敢拍，什么能拍的不能拍的，尽数都能拍下来。 而现在，迟南雪看向手机上的视频，就见迟晓晴脸色惨白，想要拉住柏年倒是也没拉住，柏年正一脚接一脚地揣在那记者身上。 那记者显然那也是早有准备，被打得鬼哭狼嚎，可是嘴里面倒是没停下地念叨：“打人了，救命啊打人啦！” “谁允许你偷拍的？打的就是你！什么东西！你也配当记者，你不愧对你之前宣的誓吗！”柏年怒不可遏地呵斥道。 迟南雪越看越是心惊，还没开口，手中的手机就被司明远抽走了。 司明远看了一会儿，蹙眉道：“柏年这么生气，看来是触及他不能触碰的雷区了。” “他始终很擅长克制自己。”迟南雪低声道。 司明远微微颔首，顿了顿方才道：“这件事有点蹊跷，柏年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被警方带走了，毕竟打的人是记者，虽然这记者下三滥得很，社会风评也不好，但是会炒作。”钟绍钧低声道。 迟南雪看了一眼视频上的时间，沉声道：“都发生这么久了，怎么我们这边才收到消息？” “应该是有人故意将消息压下来了，不过按理说被逮捕的人是柏年，迟晓晴肯定是有机会说出来的，她也没和您说。”钟绍钧犹豫地看了迟南雪一眼。 迟南雪的脸色就更加凝沉，道：“我得去一趟。” 司明远似乎是想要说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了，只是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道：“我陪你。” 迟南雪轻声应了。 …… 两人到警署时已经是快半夜了。 按理说这个时候都没有人接见了，可是司明远来了，警署长打着哈欠出来，叹了口气道：“司少，今儿真的不是我值班。” 司明远的唇角微微弯了弯，道：“谢了。” “没什么，不过话说回来，这段时间你们都跑我这里多少趟了……”警署长叹气，道：“里面请吧，我第一时间就想和迟小姐联系了，但是这位不让。” 迟晓晴就坐在里面的休息室，头死死垂着。 迟南雪看了一会儿，这才轻轻敲了敲门。 迟晓晴像是受惊了似的，立刻抬头看了过来，看到迟南雪的瞬间，眼眶就跟着红了：“姐……” 她极小声地叫了一句，道：“我给你添麻烦了。” 迟南雪的心没来由地软了一下：“谈不上，不过我之前说过吧？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和我联系，这么快就忘了？” “不是……”迟晓晴的眼眶红的厉害，道：“我从来都没给姐帮上什么忙，然后这次又……” 她似乎有点害怕司明远，看了司明远一眼，又向旁边缩了缩，低声道：“我知道我也被拍了，如果会给云鼎带来什么麻烦，最近云鼎不是刚好也有股东大会吗？姐就将我的位置撤了吧，他们就不会找姐姐麻烦了。” 迟南雪安静地听完了，这才笑了一声，道：“就这么点出息？” 迟晓晴迟疑地看向迟南雪：“可是……” “事情都发生了，不想着怎么解决，打算当逃兵了？”迟南雪平静地问道。 第582章 如果是她会怎么做 迟晓晴哪里能想当逃兵？ 这么久了，她无数次想过，如果遇到风波，迟南雪会怎么做。 自从跟了迟南雪，她满心想的都是如何能够像是迟南雪一样，像是迟南雪一样，遇到事情也不慌张，甚至能够一点点地独当一面。 她以为她能够做到了，可是直到今天她方才发觉，其实她一直是在给迟南雪拖后腿。 那个记者说的话虽然难听，倒是也没有错。 她一直是跟在迟南雪身后，才有了今天的她。 她甚至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成功了，倘若没有了迟南雪，她就什么都不是，她永远什么都不是。 想到这里，迟晓晴的眼眶就更红了，看向迟南雪的样子像是一个受惊的小兔子。 迟南雪叹了口气，看向司明远：“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 司明远蹙眉。 迟南雪无奈地看过去：“你在这里，她有点紧张。” 司明远淡漠地笑了一声，捏了捏迟南雪的脸，这才道：“也不知道迟晓晴怎么能有你这样一个姐姐。” 迟南雪没心没肺地弯起唇角笑。 司明远没辙，摸了摸迟南雪的头，径自转身出去了。 迟南雪这才看向迟晓晴，道：“这样说吧，公司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但是……如果你总是这样遇到事情就向后退，那么公司的事情以后就和你无关了，我不会一次次给任何人机会，你也一样。” 迟晓晴眼巴巴地看向迟南雪。 “因为什么？”迟南雪沉声问道：“是不是因为柏年和陆薇薇的事情？” “啊？”迟晓晴一怔，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对迟南雪，她不太敢说谎。 可是现在，她忽然就有点说不出的紧张。 迟南雪蹙眉道：“不是因为陆薇薇？” “不是啊……”迟晓晴纠结再三，还是低声开了口：“那个记者之前说，说我是你的狗。” 迟南雪的脸色慢慢沉了下去。 “然后呢？”迟南雪沉声问道。 “其实他说这些我没什么感觉的，我本来就觉得你很厉害，如果不是因为您帮了我一把，我现在也不可能在这个位置上，他说这些，我都是觉得就是对我一个评价，也挺中肯的。”迟晓晴低声道，她的眉眼微微垂着，也看不出多少表情，顿了顿，她说了下去：“后来……后来说了一些话，挺难听的，他还说他手里有证据，然后拿了一张记忆卡，我就没忍住动手抢了，后来就扭打起来了，然后柏年替我冲了上去。” 迟南雪总觉得这里面的话有点不对。 迟晓晴似乎是在隐瞒什么，刻意的隐瞒。 “这种时候了，你确定你还要瞒着我？”迟南雪蹙眉问道。 “我……”迟晓晴咬住下唇。 “到底是怎么回事？”迟南雪沉声问。 迟晓晴沉默良久，这才小声道：“我和柏年……” “你如果不说，我就去问柏年，你觉得我问不出来？”迟南雪本来就没什么耐心，她看了一眼手表，蹙眉道：“都这个时间了。” “都这个时间了，姐你还有宝宝，您这个时候过来不是折腾吗？”迟晓晴的声音微微有点沙哑。 迟南雪轻笑了一声，道：“你知道我折腾，还不说真话？” 迟晓晴抿抿唇。 迟南雪见问不出什么，索性起了身。 这一次迟晓晴是真的急了，她匆匆伸手将迟南雪拉住了，眼眶红的厉害，低声道：“姐，那人说了不少你的坏话，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还说，还说有之前您的视频。” 迟南雪蹙眉看过去。 视频…… 这件事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居然还有人藏在手里？ 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问道：“你拿到了记忆卡？” “警方刚刚问了我半天，说那记者指认我抢了，我没承认。”迟晓晴低声笑了笑，她的唇角还有没干涸的血迹，迟南雪看过去就觉得心底有点疼。 可是现在看向迟南雪，迟晓晴还是很高兴：“姐……是不是这件事我做对了？” 迟南雪看了迟晓晴好一会儿，她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和往时一模一样。 这样的神情让迟南雪说不出的心疼，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伸手轻轻揉了揉迟晓晴的头。 迟晓晴高兴地笑了笑，将手中的记忆卡小心翼翼地塞给了迟南雪，道：“别让警方知道了，如果他们知道了，肯定又要找姐姐的麻烦。” 迟南雪低声应了，这才道：“那你刚刚还想让我走？” “我本想的是，将这个彻底销毁就算了，连姐姐都不想给了。”迟晓晴低声道：“我大概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姐你现在和司少过得那么好，我觉得这东西没必要再放出来碍姐姐的眼。” 迟南雪看了迟晓晴好一会儿，这才叹了口气：“就为了这个东西，你就和人家打架？” “还好我后来冷静了，那记者像是故意来激我们的，嘴里不干不净的。”迟晓晴小声道。 迟南雪心底百味杂陈地看向那张记忆卡，那里面的视频她可是太熟悉了。 曾经那视频风波差点让她和司明远都分手了，可是后来事情慢慢平息了，迟南雪多少也就将这件事忘了。 没想到现在旧事重提，竟然是在这种时候，也难为这记者有心了，将这东西留存了这么多年。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道：“你在这里，是为了等柏年？” “恩。”迟晓晴没敢说警方没让她回去的事情。 迟南雪看了犹犹豫豫的迟晓晴一眼，几乎是立刻明白了。 她没说什么，只是径自起身道：“我先回去了。” “好。”迟晓晴犹豫了一下，道：“我问了那个记者，他说手里就这么一份视频了，没有备份，打算拿出来勒索的。” 迟南雪看了迟晓晴一眼，迟晓晴就笑了，笑容在带伤的脸上显得可怜巴巴的，她自己却显然是浑然未觉，只笑道：“姐你快回去吧，都这个时间了，您还怀着宝宝呢。” 迟南雪微不可察地笑了笑，推开了门。 司明远果然倚在门外，见迟南雪出来，就转头看了过来。 第583章 这就是人红是非多 迟南雪低声将事情说了一遍，这才看向司明远，将那张记忆卡递了过去：“当时有这个视频的人不多，我现在能想起来的，还有兴风作浪可能性的，倒是只有一个。” 司明远看了那张记忆卡片刻，点头应了：“我刚刚和警署的人说过了，迟晓晴随时可以出去，但是柏年不行。” “柏年的情况我也清楚，那个记者……怎么样了？”迟南雪问道。 司明远顿了顿，道：“记者没什么事，都是皮里肉外的伤，但是那个记者本身很擅长炒作，现在过了一下午，媒体那边不知道又延伸出了什么。” 迟南雪沉默片刻，道：“我知道了，明天能见到那记者一面吗？” “我不建议你现在介入这件事。”司明远蹙眉。 迟南雪点点头，道：“如果没有迟晓晴，现在这张记忆卡就不一定会出现在哪里了。”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会儿，道：“好。” 迟南雪一怔。 她以为司明远会说出很多话，或者是奉劝她不要在这个时候介入这件事。 毕竟……这不是一个好时机，迟南雪心底明镜。 可是司明远没有。 他只是平静地点头应了，然后道：“我听说，明天陆薇薇打算重新安排一次dna测试，如果结果顺利的话，那么迟麓麟就会知道姚采薇一直都在说谎，这一切都是有因果关系的，同时，迟祥龙其实是柏年和陆薇薇的孩子这件事也会不攻自破，这个记者的说法本身就很站不住脚。” 司明远淡淡道：“而且，迟晓晴这次去探望迟祥龙和陆薇薇，本身也是以德报怨的行为，陆薇薇对迟晓晴如何，几乎所有人都看的分明。” 迟南雪的眼神越来越亮：“那么……” “事情会迎刃而解，不需要你出现。”司明远轻笑一声，摸了摸迟南雪的头，道：“迟晓晴现在估计也不会回去，毕竟柏年还在里面，她应该会等到时间，那么……你现在该回去休息了。”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司明远的神色是说不出的平静温柔，迟南雪的心没来由地跟着安定下来，许久方才垂眸笑了笑：“恩。” 她轻声应了，径自跟上了司明远的步子。 “我刚刚以为……你会阻止我。”直到坐上车，迟南雪方才轻声说道。 “阻止你什么？”司明远反问。 他神色轻松地看着手机，脸上没什么表情。 迟南雪歪在他怀里看他的神色，低声道：“我知道你一直不太喜欢迟晓晴。” 司明远笑了一声，将手中的记忆卡放在了一旁，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不太喜欢迟晓晴吗？”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略为疑惑地眨了眨眼。 “从前的迟晓晴，除了不知感激地接纳你对她的好，还有什么？”司明远蹙眉问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认为她没有任何拯救的必要，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司明远摸了摸迟南雪的头，淡淡笑了笑：“或许是因为你有感染力。” 迟南雪怔怔地看了司明远一会儿，忍不住笑了。 她在对迟晓晴好的时候，没有想过迟晓晴究竟会怎么做，迟晓晴会不会报答，迟晓晴能够走到哪一步，她从来都没有想过。 她始终认为司明远是最讨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可是司明远还是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她的身边，所有一切的一切，司明远尽数看在眼里，甚至在替她不值，帮她把关。 迟南雪的手轻轻勾住司明远的手指低声道：“谢谢。” “为了一个外人，和我说谢谢？”司明远挑挑眉。 迟南雪莞尔。 司明远就轻轻拉了迟南雪一下，让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一下吧。” 他低声说道，迟南雪看了司明远一会儿，这才笑吟吟地弯起唇角，就着这个姿势睡着了。 车子开的很稳，迟南雪能够感觉得到，司明远帮她披了一条毯子，又低声和司机说了句什么，然后车就变得更加安稳了。 迟南雪眼底眉心尽数都是笑意，就这样酣然入眠。 …… 第二天，迟南雪醒来时房间很安静，司明远不在。 迟南雪想了想，还是抓过手机看了一眼微博，微博上面迟晓晴和柏年话题的热度已经下去了。 迟南雪点开看了一圈，果然不少人都在替迟晓晴鸣不平—— “话说回来迟晓晴也太倒霉了吧？她做错了什么啊那么多人骂她。” “迟晓晴也没动手打人，而且说到底，迟晓晴对那孩子也没什么义务吧？管她是谁的孩子呢，也不该迟晓晴管啊……” “迟晓晴进云鼎就是狗了？这记者要不要脸会不会说人话啊？人家迟小姐愿意伸手拉一把迟晓晴，迟晓晴知恩图报，这也有的嘲？” “前面的不要混淆视听好吗？什么叫这也有的嘲？本来就有问题吧！你家迟小姐那么人美心善，我也没见到她去帮别人啊？还不是因为迟晓晴会说话会做事！” “不是怎么着？有钱有罪论是吧？我们迟小姐能走到今天靠谁了？现在不帮你们就是问题了，人家喜欢迟晓晴就帮了迟晓晴怎么了？至于让你们这样说三道四的？活该你们穷一辈子啊！” “不过迟小姐也不是靠着自己走到今天吧……迟小姐靠司少那是公认的。” “人家两人都在一起了，楼上是不是司少女友粉啊？别yy了行吗？人家儿子都好几岁了，你恶不恶心啊？” “尊重婚姻法懂不懂？反正也没结婚，我们yy一下您有事吗？” 迟南雪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笑。 司明远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迟南雪懒怠地靠在床头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刷着微博。 “你小心一会儿不小心点了个赞，大概又是一大堆的话题。”司明远挑挑眉。 迟南雪笑了一声，道：“人红是非多，现在什么事情都能扯到我们两人身上。” 司明远也跟着笑了笑，道：“又怎么了？” 迟南雪将手机递过去。 第584章 是他自己认了怂 司明远看了一会儿，这才道：“这我倒是不意外。”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不意外吗？从前我觉得这些舆论不会这样轻易地甚嚣尘上。” 司明远淡淡颔首：“之前的确是不会，但是最近情况不一样。” 迟南雪微微一怔，司明远就摸了摸迟南雪的头，道：“你也知道，现在房地产领域大势不佳，我们现在在圈内也算是领军人物了。倘若换做是从前，还有一些大佬在前面顶着，可是现在不一样，我们的做法就代表了行业的风向。” 他的语气很温和，迟南雪听着，忍不住垂眸笑了：“我倒是没有想到，我现在也成为了引领风向的人。” “的确。”司明远笑了一声：“有没有身负大任的感觉？” 迟南雪忍俊不禁。 司明远逗了迟南雪一会儿，倒是也没有再说下去，只道：“不过现在这样也好，至少将迟晓晴解脱了。” 迟南雪点点头，想了想问道：“那柏年……” “本来就是轻微伤，那记者已经撤回自诉了。”司明远顿了顿，这才说道。 迟南雪本来没多想，看了一会儿司明远的脸色，这才低声问道：“你昨晚……” “我没做什么。”司明远嗤笑一声，道：“他自己认了怂，和我没什么关系。” “真的吗？”迟南雪忍不住问道。 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司明远笑道：“放心吧，事情都过去了，那记者手中没有其他资源了，之后也不可能敢再用那张记忆卡做文章。” 迟南雪听司明远说得稀松平常，倒也真的没有再问，只是笑笑应下了。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见迟南雪安生地将早餐吃了，这才开口道：“柏年出来了以后，我不打算让他继续跟这次的事情了，他和迟晓晴容易意气用事，如果一直跟着陆薇薇的亲子鉴定，我担心会出其他状况。” 迟南雪一怔，立刻点头应下：“好，我也同意。” “恩，那成。”司明远起身，看了一眼时间道：“差不多也打理一下，我们可以去医院了。” …… 迟南雪和司明远到医院时，一眼就看到彼端的陆薇薇。 她正守在迟祥龙的床边，迟祥龙显然还是有点怕她，整个人都不自觉地往里面缩。 陆薇薇心底难受地厉害，她伸手想要触碰迟祥龙，见迟祥龙躲开了，就抿抿唇低咳了一声，道：“我……” 迟祥龙惊天动地地哭了起来。 迟南雪看着都觉得心焦，陆薇薇的眼神就暗淡了下来，神经质似的低声开口：“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碰你了，妈妈不碰你了。” 听到妈妈这两个字，迟祥龙顿时哭得更厉害了。 陆薇薇也没了办法，这些天为了给迟祥龙治病，她将什么都搭进去了，迟麓麟摆明了是不想管了，陆薇薇又不舍得将孩子就这么扔下，一来二去的，这就成了她一个人的义务。 这医院的确是挺好，只是陆薇薇委实是有点负担不起了。 见迟南雪和司明远一起来了，陆薇薇起了身，低声道：“你们到了啊。” “恩。”迟南雪点头应了，看了陆薇薇一眼，这才道：“今天安排亲子鉴定？” “我手头……”陆薇薇想说没多少钱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下去，只低声问道：“亲子鉴定，那个，贵吗？” 迟南雪一怔，道：“我也不太清楚，听医院的吧。” “有意思吗？”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迟麓麟冷声开口：“陆薇薇，你现在还和我演这个，你觉得有意思吗？” “我不是演……”陆薇薇的眼眶微微红了：“我刚刚也看了祥龙的血液报告，他不是你说的那种……” “陆女士，您别这样，我也知道您心底不甘心，毕竟……毕竟您也骗了迟先生这么久了，”姚采薇见缝插针地说道：“说真的，迟先生已经仁至义尽了，您不能一直让迟先生帮您养孩子是不是？” 陆薇薇简直要被气疯了。 她死死盯着姚采薇，咬牙切齿道：“你说的这是人话？姚采薇你说的是人话？我就问你，什么叫做我让老爷帮我养孩子了？这孩子不是老爷的？还是说我们现在不是夫妻了？我告诉你个贱人，你他妈现在还没有资格说我呢！” 陆薇薇每次疾声令色时，都有点疯疯癫癫的。 姚采薇明显表现出了抗拒，向后缩了缩，径自缩到了迟麓麟身后，手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陆薇薇看着就生气，咬牙开口道：“你少演我告诉你！你这些段位，都不敌当年我半根毫毛，你以为你现在这样我看不出来是不是……” “我怎么样了……我一颗真心对迟先生，我总比您连孩子都作假的强！我肯定不会这样对迟先生的！”姚采薇躲在迟麓麟身后，犹自没忘了挑衅。 陆薇薇的脸色愈发狰狞，如果不是因为忌惮迟麓麟，她估计都要冲上去打姚采薇了。 也就是因为中间隔着一个迟麓麟，姚采薇显得愈发嚣张，她看起来神情相当委屈，低声道：“我也不是说什么，老爷对您什么样，您心底最是清楚，您怎么能这样对老爷呢……” 迟麓麟被夹在中间，头疼地厉害。 他就觉得自己今天不该来，此时他冷冷地看了一眼陆薇薇，道：“不是说做亲子鉴定吗？今天能出结果？” “那估计是不能，而且……”陆薇薇琢磨了一下自己手头的现金，虽然觉得屈辱，还是没了法子，只好低声道：“老爷，之前您给我的信用卡，我怎么忽然就用不了呢呢？” “你问谁？”迟麓麟不悦道：“今天到底能不能做？不能做的话我就走了。” 迟麓麟频频看表，迟南雪知道他在着急什么。 如果陆薇薇的动作再慢一点，也许就来不及了，迟麓麟现在心心念念想要将股份转出去呢，也避免将来陆薇薇这边一直麻烦。 迟南雪微微蹙眉，陆薇薇咬咬牙，开口：“能做。” 第585章 问我您放心吗？ 陆薇薇死死盯着迟麓麟，眼眶微微红了：“我说能做就能做。” “那行。”迟麓麟现在意兴阑珊，连着看向床上病恹恹的迟祥龙都没了心思。 迟祥龙从前哭着，他都觉得喜庆可爱，甚至担心迟祥龙是不是不舒服了不开心了。 现在可好，迟祥龙一哭，他就恨不得叹气。 这叫什么事？ 迟祥龙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孩子，自己可好，这么多年宠着护着的，过个生日他恨不得将全江城的朋友都拉来看，结果到头来这孩子可能根本就不是自己的？ 迟麓麟想到自己出去被媒体看着那眼神就觉得来气，陆薇薇这一手，委实是太阴损了。 dna鉴定现在本就不难，迟祥龙像是被弄疼了，低声叫了一句“爸爸”。 迟麓麟的眼神动了动，还是狠狠心将手甩开了。 出去的时候，迟祥龙又喊了好几声，迟麓麟却是径自走向了迟南雪：“听说昨天柏年进去了？” “父亲的消息倒是灵通。”迟南雪淡淡笑了一声。 “谈不上灵通不灵通，只是……”迟麓麟顿了顿，道：“之前一直没来得及问你，因为什么事啊？别是因为和陆薇薇偷情吧？” 话音未落，姚采薇惨呼一声。 “干嘛啊这是？”迟麓麟怒不可遏地回头，就见陆薇薇脸色惨白，手中拿着一把凳子，疯狂地朝姚采薇身上招呼着。 “你这是疯了是不是？啊！”迟麓麟也不敢去拦，他看得出来，陆薇薇这是被气疯了，迟麓麟多金贵自己的一个人啊，看到这一幕，迟麓麟根本就不想动了，只在后面厉声呵斥着：“你给我停下，你他妈疯了？！警察，警察呢！” 迟南雪微微蹙眉，就见陆薇薇咬牙切齿地看向姚采薇，手上的动作半点没停：“造谣是吧？想要害我害祥龙是吧？我看你以后还往哪儿去！我他妈打死你！” “陆女士，陆女士，您别这样……”姚采薇一边惨呼，一边疯狂地朝迟麓麟爬去。 陆薇薇见姚采薇根本就没打算反抗，甚至还在那里卖惨，顿时觉得心头那股无明业火更旺了，她拼命往前冲，眼睛都跟着红了。 直到保镖冲了进来，将她死死摁住了。 她的脸色还是一如既往地难看，咬牙喊道：“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她想什么你的确是不用知道，我看你他妈就是一个疯子！”迟麓麟见陆薇薇彻底被控制住了，这才走上前来，咬牙呵斥道：“我早就该让你进监狱，你这种人我怎么能容忍你到现在的？” 陆薇薇呆呆地看向迟麓麟，良久方才抿唇笑了笑，笑容很是苍白。 她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只是怔怔地看向迟麓麟。 有那么一会儿，她甚至不想去鉴定迟祥龙是不是迟麓麟的孩子了，何必呢？ 何必要自取其辱呢？ 就算是知道了，迟祥龙就是迟麓麟的孩子，然后呢？ 然后她还能怎样？ “带走吧，麻烦各位了。”迟麓麟客客气气地转头对保镖说，又低下头去，轻声细语地哄着姚采薇。 陆薇薇就静静地看着，没来由地想起了从前。 从前她曾经也是姚采薇那样，甚至她说的话其实不是假的，姚采薇之前的那些小动作，她也一五一十地做过。 她曾经或许就是这样……将迟麓麟从晏雁那里抢走的。 甚至那时候她看晏雁，就像是现在姚采薇看向自己—— 怜悯而轻蔑的眼神。 她没办法告诉姚采薇，放下那些招数吧，那都是自己玩剩的。 可是还有什么意义呢？ 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和人争夺的资格了。 都结束了。 在被保镖带出去之前，陆薇薇终于还是没忍住开了口：“我告诉你迟麓麟，孩子是你的，迟祥龙是你的，你不要后悔，你面前的那个女人，我倒是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可是我敢保证……” 她还没有说完，迟麓麟充耳不闻，径自带着姚采薇出去了。 他的动作满满的都是回护意味，这样的姿态，对自己他从来都没有过。 从来都没有。 陆薇薇怔怔地看了迟麓麟良久，这才苦笑了一声，想要捂住脸都做不到了。 迟南雪看了一会儿，直到陆薇薇被带走，这才看向床上的迟祥龙，微微蹙眉：“这孩子顿时就没人管了。” “陆薇薇都不在了，这孩子还有谁会放在心上。”司明远冷淡道。 迟南雪沉默片刻，道：“亲子鉴定还能做吗？” “能，等迟祥龙做完亲子鉴定，再看看迟麓麟的反应吧，这些天的话，陆薇薇之前留下来的那张卡估计也够透支额度。”司明远神色淡淡，径自伸手将迟南雪带出去了。 迟南雪也没回头，只是悄然无声地跟了上去。 …… 当天下午，迟南雪一回云鼎，就看到彼端迟麓麟正坐在她办公室门口，手中拿着一根烟。 迟南雪的脚步微微一顿，蹙眉道：“这里是不能吸烟的。” 她的语气平静，迟麓麟的动作微微一滞，道：“我知道。” 他的语气是说不出的焦躁，迟南雪淡漠地笑了笑，看着迟麓麟将烟丢了，这才问道：“怎么了？” “关于股权转让的一些事，”迟麓麟抬眼看向迟南雪，道：“我有些话问你。” 迟南雪忍不住垂眸笑了笑：“父亲这些话，倒是让我觉得您想要找一个法律顾问，问我，父亲放心吗？” 不是听不出迟南雪语气之中的讽意，可是迟麓麟还是没有放在心上，只道：“没什么放心不放心的，不问你，我难道还要去问个外人吗？” 迟南雪微微挑眉，道：“请进。” 迟麓麟跟着迟南雪进了办公室，这才懒怠地在沙发上坐下了，低声道：“南雪，这么久了，爸爸也没有什么机会和你说几句真心话，我问你，陆薇薇的事情，你究竟怎么看？” 迟南雪看过去，微微蹙眉：“什么怎么看？” “你相信她是故意骗人吗？”迟麓麟咬牙问道。 第586章 毕竟您谁都信不过 迟南雪一怔，倒是笑了：“父亲这话问的有趣，您觉得陆薇薇是不是骗人重要吗？重要的不是科学鉴定的结果吗？结果明天就能出，父亲不必在这里猜测。” 迟麓麟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苦笑了一声：“其实有时候，我觉得挺没意思的，我手头没什么，就这么一个破公司的一些股权，就至于让家里变成这样了。” 迟南雪心底微微一顿，静静听着。 她和迟麓麟难得有这么点消停时候，迟南雪都有点烦厌了之前那么久的争执，现在迟麓麟不多说，她倒是懒怠多言，只静静看过去。 “对我而言……”迟麓麟顿了顿，这才道：“不，不说我了，对你而言，这公司其实算不上什么，是吧？有司少那边撑着呢，你看我们这公司，应该什么都不算。” 迟南雪笑了笑，忽然就意识到这或许不是他们平静的谈话，只是另外一种心计罢了。 见迟南雪没开口，迟麓麟便说了下去：“南雪，爸爸不是想要埋怨什么……只是，爸爸也不是不愿意将股份给你，你也要替家里多想想，现在我还年轻，你就将我从公司排挤出去了，你让我怎么想？你让我怎么放心将公司交给你，你说是不是？” “父亲放心谁？”迟南雪平静地反问道。 迟麓麟的动作微微一僵。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普通的询问，父亲您能放心得下谁？”迟南雪微微垂眸，笑问道。 迟麓麟的声音微微一哽。 被这样一问，迟麓麟忽然发现自己还真是谁都放心不下。 迟南雪不行，毕竟野心太盛，这样的人一旦将来真的掌控大局，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陆薇薇就更是不行了，陆薇薇现在和自己已经不能同心同德了，这样的人如果掌控了公司，迟麓麟想想都觉得可怖。 姚采薇，姚采薇虽然聪明，但是也总给迟麓麟一种琢磨不透的感觉，这样的人来掌握自己的命运，迟麓麟放心不下。 见迟麓麟沉默，迟南雪就垂眸笑了：“我不知道姚采薇究竟给了你什么建议，但是我想，就父亲现在的情况来看，父亲应该是没办法采纳吧？毕竟……父亲谁都信不过。” 迟麓麟的声音猛地一窒。 迟南雪淡淡道：“既然如此，父亲就不必多言了，我想我们继续谈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南雪……”迟麓麟顿了顿，忽然看向迟南雪道：“你说我这么多年，是不是也挺失败的？” 迟南雪微微一怔，看向迟麓麟。 她的神色已经不言自明，迟麓麟苦笑一声，自嘲似的摇摇头：“罢了，我也没必要问了。” 迟南雪垂眸笑了一下，道：“您为了这个公司，失去了自己的家庭，失去了最爱你的人，或许那并不是您最爱的，可是事已至此，我如果问父亲一句，您现在还爱谁，您能说得清楚吗？” 迟麓麟没说话，只是喉结微微滚动。 “你最爱的人可能是你自己，如果是这样，其实你活得没有多失败，一直很坦承。”迟南雪平静道。 迟麓麟只觉得心底说不出的哽。 他闭了闭眼，自暴自弃地转身出去了。 迟南雪轻笑一声，径自看向不远处沉默不语的钟绍钧：“迟麓麟应该是打算找信托机构吧？” “是，听说这几天一直在忙这些。”钟绍钧低声道：“姚采薇给提供了几家可参照的，不过据我所知，资质都有问题。” 迟南雪微微颔首：“迟麓麟知道吗？” “病急乱投医，我看未必。”钟绍钧轻蔑地笑了一声。 迟南雪沉默了一会儿，道：“资质有问题，指的是什么？” “就是可能是假信托。”钟绍钧低声道：“估计和那个之前说血型的医生一样，都是串通好的。” 迟南雪闻言，轻笑一声，道：“这我倒是有点意外。” 姚采薇还真是一不做二不休，简直就是一条龙。 她想了想，拿起手包道：“迟晓晴他们呢？” “迟晓晴来公司了。”钟绍钧犹豫了一下，低声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脚步顿住：“她来公司了？” “对。”钟绍钧笑笑：“我刚刚也觉得挺意外的，毕竟换做是从前，迟晓晴现在肯定是在躲事，没想到这次……似乎是开窍了。” 迟南雪眼底添了三分笑意，道：“我过去看看。” 迟晓晴果然在办公室，迟南雪进来时，迟晓晴没什么反应，犹自开口道：“刚刚那份文件拿过来了？” 旁边的秘书有点紧张，迟南雪就笑了笑，将她手中的文件接过来，悄无声息地放在了迟晓晴桌上，又挥挥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海城这段时间业绩这么好，”迟晓晴没抬头，径自接了过去看了一会儿，这才叹了口气：“看来刘娴果然是比我有能力，我这……” 她一边自顾自地碎碎念，一边一抬头，顿时就怔住了，闹了个大红脸：“姐，不是，迟总，您怎么来了？” “你都来公司了，我怎么不能来？”迟南雪含笑问道。 迟晓晴摇摇头，无意识地咬住下唇：“不是姐不能来，是我觉得……不是，是那个……” 迟晓晴有点语无伦次了，迟南雪就笑了笑，道：“不是让你在家休息吗？怎么过来了？” “有个项目挺着急的，”迟晓晴低声道：“我想来想去，还是过来了一趟放心。” 迟南雪点点头，道：“什么项目？” “之前不是有个合作吗？我看看能不能拿下招投标，在家工作总觉得不安心。”迟晓晴低声嗫嚅道。 迟南雪诧异地看了迟晓晴一眼，最近倒是长进不少。 她没多言，只在旁边拉了把椅子，道：“不说公事，问你些别的，柏年对这件事有对外的态度吗？” 迟晓晴咬咬下唇：“没有，您不是说不让我参与吗？我就没有跟着掺和。” 迟南雪静静看了迟晓晴一会儿，笑了：“没跟着掺和，但是你还是去医院了，做什么去了？” 第587章 她似乎终于成长了 被迟南雪这样一问，迟晓晴顿时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逆流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迟南雪，低声道：“没，没做什么……” “是吗？”迟南雪平静地问道。 迟晓晴咬住下唇，哑声道：“我真的没做什么，我就是去看看情况，那时候我以为迟祥龙出大事了，后来去了发现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才放心了。” 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迟晓晴尴尬地看向迟南雪。 迟南雪沉默半晌，道：“不怀疑柏年？” “最初是怀疑的。”迟晓晴低声道：“可是后来我问了他，他说没有，我也就信了。老实说，我不觉得柏年和陆薇薇有什么，柏年不是那种人。” 迟晓晴的语气相当坚定，迟南雪看了迟晓晴一会儿，这才笑了笑：“比以前强多了。” 迟晓晴的眼神亮了，高兴地看向迟南雪。 迟南雪看着迟晓晴，就觉得这孩子如果背后有条尾巴，现在怕是都摇起来了。 她想了想，道：“你也知道，陆薇薇现在人已经进去了，dna鉴定这个事，还是要有人跟着。” 迟晓晴立刻了然：“我明白，姐您是不方便出面，但是又想要这个结果是吧？” “不仅仅要结果，而且要闹大，懂我意思吗？”迟南雪问道。 迟晓晴毫不犹豫地点头：“这种事我最擅长了。” 迟南雪有点抱歉地开口道：“本来这件事不该找到你，之前我也想着，不要将你拉扯进来是最好的，但是事情发展到这里……” “姐，”迟晓晴毫不犹豫地将迟南雪打断了：“您不用和我解释这个，我都明白。” 迟南雪看了迟晓晴一会儿，迟晓晴笑了：“我挺高兴的，本来这件事也是我心头一根刺，我是说……我对媒体可以这样说。”迟晓晴顿了顿，声色并茂地说了下去：“所以这次的鉴定，无论如何我都要跟着，不然将来我和柏年就没办法走下去了。” “别牵涉柏年。”迟南雪沉声道：“柏年身份特殊，他好不容易低调下来，别给他惹麻烦。” 迟晓晴怔了怔，垂眸笑了：“谢谢姐。” 迟南雪摸了摸迟晓晴的头，道：“就是明天了，这件事我也会在后面推手，但是冲锋陷阵的人是你。” “我等了很久了。”迟晓晴毫不犹豫地开口。 迟南雪一怔。 “我等着有这么一次机会，能给姐姐冲锋陷阵很久了。”迟晓晴认真地看向迟南雪，低声道：“不瞒您说，我特别高兴。” 迟南雪忍不住笑了，摸了摸迟晓晴的头。 她不是个施恩图报的人，可是现在，看着这样的迟晓晴，迟南雪总有种她长大了的感觉。 迟南雪顿了顿，道：“行，具体的事情之后钟绍钧还会和你说，明天来的记者我都安排好了，不会问你一些不相干的问题，问题清单我也会给你列明，你不用担心会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知道吧？” 迟晓晴忍不住笑了：“姐您放心。” 迟南雪倒是不太放心，又叮嘱了半天，这才出了门去。 司明远就在门口等着，迟南雪一怔，忍不住笑了：“不是说要去参加一个招投标吗？” “恩，没什么意思，就让钟清源自己去参加了。”司明远没所谓地笑了一声，问道：“怎么样？” 迟南雪将里面的对话说了一遍，这才看向司明远：“记者的名单都确认了吧？我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她和柏年的关系。”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会儿，叹了口气：“都确认好了，你放心。”他顿了顿，道：“能进去的人都是经过名单筛选的，不会出现例外情况。” 迟南雪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司明远似笑非笑地看了迟南雪一眼，道：“不过……” “怎么？”迟南雪的心果然被吊了起来。 司明远想了想，问道：“你打算过去吗？”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道：“过去，毕竟这件事也和我直接相关，我如果避而不见，反而是问题。” “恩，那针对你的问题也要列明一下，”司明远顿了顿，摸了一下迟南雪的肚子，含笑道：“比如你我什么时候结婚。” 迟南雪的动作径自顿住，呆呆地看向旁边的司明远：“这问题……” 她觉得喉咙微微有点干。 “这问题怎么？”司明远含笑道：“这问题怕是他们最关心的了，甚至多于迟祥龙到底是不是迟麓麟的孩子，你信不信？” 司明远低笑的声音好听得很，迟南雪却觉得心底说不出的紧张：“我觉得这种问题属于隐私，还是回避比较好吧？” “你想回避？”司明远顿了顿，平静地问道。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她有点拿不准司明远的心思。 如果由着她的性子，她自然是不愿意回避的。 想要和司明远在一起，想要告诉全世界，他们早就在一起了。 可是司明远没有动作，这样的事情她一个人做不来。 迟南雪天不怕地不怕，这件事却还是有点忍不住认怂了。 她又能如何？ 迟南雪抿抿唇，低声道：“我觉得这件事不该在这种场合宣布。”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会儿，低头在迟南雪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道：“最近……” 他酝酿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倒是没有说下去，只是轻轻笑了一声：“明天事情结束，我再细细和你说。”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眼底明显是反对。 司明远笑意渐深：“想起了一些事。” 他语焉不详，迟南雪的眼神却是亮了：“你记起从前的事情了？这次不是因为之前的催眠……” “恩，记起了很多事。”司明远含笑看向迟南雪，眼神深邃。 迟南雪显然没有多想，高高兴兴地在司明远脸上轻轻亲了一下，这才道：“那我等你。” 司明远摸了摸迟南雪的头，没有说下去。 迟南雪在云鼎还有些事情，司明远索性就在迟南雪的办公室等，她的手机放在桌上，不断作响。 司明远微微蹙眉，径自看了过去。 第588章 这根本就是针对我们的 司明远看了一眼，就径自将电话接了起来。 “南先生。” 彼端南家成的声音微微一顿，旋即笑了笑：“怎么是司少？” “抱歉，换做是旁人，我大概不会接这个电话，还好是南先生。”司明远淡淡笑道：“有什么急事吗？” “诗雨的腿好多了，现在已经能够站起来慢慢走路了，我想和迟小姐报个喜。”南家成的声音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司明远微微一怔，笑了：“那的确是好事。” “不过因为主治医生明天就要回美国去了，我们打算跟着一起，既然是司少接的电话也好，您和迟小姐今晚有空吗？我们见一面？”南家成问道。 司明远看了一眼旁边的钟绍钧，点头应了：“可以，在疗养所吗？” “不，诗雨说想要去之前的江南酒家，她喜欢那家私房菜馆有些日子了，这次去美国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总是要在出国前去吃一顿。”南家成的语气是说不出的温柔。 司明远点头应了，想了想又蹙眉道：“不过那家餐厅是私房菜馆，这么久了也没人知道他们家的背景，听说过是谁开的吗？” 南家成一怔，道：“这我倒是不太清楚，之前听说是一个意大利国籍的人，喜欢中华文化，所以来江城开的，应该无碍吧？” 司明远这才放心下来，点头应下：“如果当真如此，当然无碍，晚上七点？” “好，那我提前定位置。”南家成含笑道。 司明远将电话放下，这才看向彼端的钟绍钧，道：“是意大利国籍的人开的？” 钟绍钧快速地敲打了一会儿键盘，道：“对，至少明面上是如此，之前还用这个当做噱头，好一阵宣传。” 司明远心思稍定，道：“那就好。” “您是担心……”钟绍钧犹豫着低声问道。 司明远点点头：“都到了这种时候，如果是和夏家有关的，那就无论如何都不能去了。” 钟绍钧点头应了：“至少现在看来是没有关系的，您放心。” 见迟南雪没回来，司明远又搜了一圈新闻，确认了这家店的确是清白的，这才点了头。 …… 晚上，迟南雪和司明远如约到了餐厅。 迟南雪看了一眼江南酒家外面的装潢，忍不住微微蹙了蹙眉：“这家店看起来倒是有点眼熟。” “的确。”司明远点点头，还没在脑海中确认过这家店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见旁边南家成的车也到了。 南家成先下了车，对车里的人伸出手，盛诗雨就小心地借着力，慢吞吞地下来了。 她现在显然已经能走上几步了，只是动作相当小心翼翼，迟南雪静静看了一会儿，眼底眉心尽数都是温和模样。 盛诗雨显然也看到迟南雪了，笑着开了口：“南雪，你来了。” “恩。”迟南雪点点头，想要伸手去扶她，又犹豫着停住了。 盛诗雨显然也看出了迟南雪的心思，笑了笑摇头：“没事你放心，我走得挺好的。” 迟南雪这才笑着应了。 南家成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松开了手，盛诗雨就小心地自己朝前面挪步，看着江南酒家的门面忍不住地笑：“之前我一直就喜欢这家店，总是没能如愿，明天就要出国了，我就想着总归是要来一趟的。” 迟南雪忍不住地笑：“听说是意大利人开的江南菜馆，总觉得味道会很融合。” 盛诗雨笑吟吟道：“吃东西有时候也不是吃味道，是吃个情怀。” 迟南雪叹气，看向南家成：“南先生，您说诗雨这是不是和您在一起待久了？这都知道说情怀了。” 南家成垂眸笑了，伸手不动声色地将盛诗雨护住，有南家成在后面，盛诗雨脚步都迈开了，显然也是心底觉得安稳了。 迟南雪看着心底暖融，倒是也将之前的怀疑抛到了脑后。 这家店是会员制，菜色就那么几道，偏偏还贵的要命。 先前开店时，还有那么些人来尝试了一番，后来也就慢慢人气渐稀，迟南雪和司明远他们来时，就看着屏风里面零零星星那么几桌人，除此以外倒是也没有了。 好在这家店的气氛还是好的，众人在湖面轻舟上落了座，见旁边送他们来的小船也飘飘荡荡地划走了，迟南雪忍不住笑了笑：“这倒是挺新奇。” “我一直喜欢的就是这个位置，”盛诗雨颇为得意地看向南家成：“听说这个位置挺难定的，都是要提前，没想到今天就订到了。” 南家成笑笑，道：“之前没想过要订这里，也是临时起意，所以就找了朋友帮忙做了说客，今晚原本这里有人生日会，是为我们腾出了位置。” 盛诗雨笑着靠向南家成。 迟南雪看了两人一会儿，忍不住笑了笑，随口道：“这湖面深吗？” “深倒是不深，我记得之前媒体报道过，也就是装饰的吧……”盛诗雨笑道。 司明远微微蹙眉，看了一会儿那水面，淡淡开口：“不是装饰，你们小心一点。” 他将手边装饰的小石子径自投了进去，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半点声息。 盛诗雨的笑容慢慢收敛了，迟南雪看向司明远，蹙眉道：“很深？” 司明远点头应了。 “这……”盛诗雨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不然我们回去吧？” “大概多深？”司明远看向旁边的钟绍钧。 “至少五米左右，已经算是深水，这一家餐厅，何必要做成这样？多危险，这游船也没有个护栏。”钟绍钧蹙眉。 司明远略一沉吟，打开手机看了一眼：“这餐厅不是天天营业吧？” “不是，听说老板很任性，之前好几次都是说不营业就不营业，上次停了差不多两个月吧……”盛诗雨喃喃道。 她抬眼看向司明远，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这……” 司明远淡漠地笑了一声：“这不是任性，是早有准备，或许这根本就是针对我们的。” 盛诗雨的脸色微微苍白。 第589章 他陡然甩开她的手 “司少。”南家成微微蹙眉。 司明远道：“侍应生还没过来，不是说要过来点餐吗？” 这湖面寂静到诡异，南家成的脸色也不好看。 他忽然想起之前白天司明远电话里面的问题，忍不住闭了闭眼。 “我让人过来。”钟绍钧沉声道。 迟南雪摇摇头：“信号屏蔽了，这家店的位置本来就偏僻，现在这里，更是让他们很好动手脚。” 她看向司明远，这才意识到自己其实很平静，半点都不慌张。 似乎她已经习惯了，只要有司明远在身边，就什么都不用怕。 司明远的神色也淡淡的，开口道：“不用担心，他们这样的手段，倒是也奈何不了……”他的语气微微一顿，看向盛诗雨的腿。 他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将他们劝到这里了。 谁都能走，除了盛诗雨。 南家成的脸色也阴沉了几分，蹙眉道：“这里距岸边不远。” “但是水温很低。”司明远伸手摸了一下，脸色就更为难看了。 这个季节水温本就低得很，想要从河里面渡过去，尤其是带上一个基本不能自主活动的盛诗雨，简直就是难上加难。 更何况……还有一个有孕在身的迟南雪。 明明是江城，却仿佛已经身处无人之地。 司明远看了一眼时间，神色平静而淡漠。 “你是不是……”迟南雪看向司明远，低声开口。 迟南雪的声线微微顿住，她能够感觉得到，司明远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 他的动作不大，迟南雪却是顿时了然。 这里静谧地吓人，很快，他们听到了水声。 “船进水了，这样下去……”钟绍钧咬牙：“小姐，司少会水，我带您先走。” “你怎么走？”司明远蹙眉看过去：“南雪不能碰冷水。” 钟绍钧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 “没必要，应该有人会忍不住联系我。”司明远沉声打断，看向安静的手机。 果然，他的手机应声而响，司明远的眼底划过一丝淡漠，径自接了起来：“我以为我的手机已经没有信号了。” “司少，我这就过来。”夏沐颜的声音很近。 迟南雪微微蹙眉看过去，就见夏沐颜果然就在案边，正拼命指挥着侍应生划船过来。 司明远淡淡笑了笑，道：“我的手机只能和你通话了是吧？这边的信号不太好。” 他的语气气定神闲的，夏沐颜有点拿不准司明远的心思，只好低声道：“不是吧，估计是因为我们离得近，所以信号不好也没太多影响。” “是吗？”司明远平静地笑了一声，没再说下去。 很快，夏沐颜就匆匆让人划了过来，她看向司明远的眼神满满的都是愧疚：“我真的该早点过来，我没想到……” 司明远没多说什么，只是让盛诗雨他们先过去了，这才带着迟南雪一起走了过去。 夏沐颜小心地看了一眼司明远的脸色，想要说出口的话微微一顿，还是停住了。 “怎么回事？”直到到了岸边，司明远方才沉声道。 夏沐颜缩缩脖子，低声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来吃东西……” “这不是你们夏家的产业？”司明远淡漠地问道。 “司少，您这是说什么呢？”夏沐颜的面色显然带着十足的委屈，低声道：“这怎么可能是我们家的产业，这是查理斯的，我和查理斯是朋友，今天本就是过来找他玩的，没想到没见到人，不过还好我来了，如果我不在，我都不知道你们要怎么才能，盛小姐的腿没事吧？” 盛诗雨微微蹙眉看过去，她总觉得夏沐颜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出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之前听说了不少事，也不知道哪件是真的哪件是假的，盛小姐不放心我也没什么，您快点去休息吧，湖面有点冷。”夏沐颜顿了顿，又看向彼端的迟南雪：“迟小姐也是，听时候您已经怀孕了，那就更不能碰冷水了，您快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你想和我说什么？”司明远倒是也没拦着，示意迟南雪先回了车上，这才懒怠地看向面前的夏沐颜。 他的神色慵懒，眼神却是凌厉得很。 夏沐颜有点尴尬地轻咳一声，道：“司少，我没什么别的意思，我只是……” “这船是你们动的手脚吧，需要我进一步查下去吗？想要卖我一个人情，可惜这手段有点蠢。”司明远冷冷道。 夏沐颜的脸色苍白了几分，低声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她讷讷地说着，司明远却根本懒怠理会她，只蹙眉道：“我倒是觉得你没有这个本事，那么……夏沐锋和夏博易在监狱里面也不消停。” “司少。”夏沐颜咬咬牙，道：“这件事的确不是我做的，我也只是偶然听到了，所以匆匆赶了过来，他们可能想要害你，但是想要害你的人绝对不是我，我就是想要表达这个意思，我知道您可能不相信，可是您仔细想想，倘若真的是我，我还会赶过来救人吗？” 司明远神色冷淡地看向夏沐颜，淡淡道：“你知道如果你不过来，会是什么结果吗？” 夏沐颜不寒而栗。 司明远淡漠地看了夏沐颜一会儿，这才淡淡道：“夏家看来是不想给自己留下后路了。” “司少……”夏沐颜的眼眶微微红了：“您可能是不知道，现在夏家都靠我一个人撑着，他们之前做了什么，具体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不想这样，我无论如何都不想。” 司明远的脚步微微一顿，看向夏沐颜的眼神有说不出的肃冷。 “您愿意收购夏家的股份吗？”夏沐颜低声问道。 她的手静静拉着司明远的袖口，神色卑微地很。 司明远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您明白的，您一定可以明白的……”夏沐颜哑声道：“我从来都没有做低伏小过，但是这段时间我低了多少次头，我都记不得了，我不想这样了，如果真的要对人低头，我愿意对你低头，司少，我喜欢你……” 司明远陡然甩开了她的手。 第590章 这种感觉委实是太好了 他的神色带着满满的厌弃。 夏沐颜微微一惊，小心地收回手来，小心翼翼地看过去。 司明远淡淡道：“如果你依然怀着这种心思，那么不必了。” “我没有这种意思，我没有……”夏沐颜紧忙道：“我只是想对您说，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不可能背弃你，不可能对你动心思，不仅仅是因为我没有这个资格，我没有和您对峙的本事，更是因为我喜欢您，我喜欢您，所以我愿意将我的公司双手奉上，可能我父亲我哥都想和您斗，可是我不想，也永远不会想。” 司明远静静看了夏沐颜一会儿，这才淡淡道：“现在公司里面，你没有控制权吧？” “我可以有。”夏沐颜咬住下唇。 “今天的事情，知道背后的人是谁吗？”司明远问道。 夏沐颜犹豫了一下，声音愈发沙哑：“估计是我哥和……和唐靖澜做的，我哥后来和唐靖澜走得很近，我偶然看到过几次，但是我哥不想将我掺和进去，所以具体的细节我一直不太清楚。” 司明远看了夏沐颜一会儿，确认夏沐颜没在说谎，这才平静道：“等你有公司的控制权时，再来和我讨价还价吧，现在没有这个必要，我们现在无论说了什么，都无法真正地落实下去。” 夏沐颜痛苦地抿了抿唇，还是点头应了。 司明远叹了口气，道：“行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夏沐颜不舍地缩了缩手，低声道：“之后公司收购的时候，”她鼓起勇气问道：“我们还有机会见面吧？” 司明远蹙眉看了夏沐颜一眼，没有说话。 只是无比淡漠的眼神，可是夏沐颜觉得都足够了。 她忍不住笑了笑，又笑了笑。 …… 司明远出来时，就见迟南雪没上车，靠着车和钟绍钧说话呢。 司明远忍不住蹙了蹙眉，加快了脚步：“怎么不上车？这里不冷吗？” 他碰了一下迟南雪的手指，迟南雪笑吟吟地看过去，司明远就叹了口气：“倒是暖融融的。” 迟南雪笑意渐深：“恩，一点都不冷。” “等我？”司明远语气缓和了几分，问道。 迟南雪点头：“夏沐颜说什么了吗？” 司明远想了想，径自将车门拉开，坐稳了方才开口：“她想让我兼并了夏家的公司。” 迟南雪有点诧异地看过去：“她最近状况的确是不好，只是……” “只是你也没想到会到这个地步，是吧？”司明远淡淡笑了一声。 迟南雪点点头。 “夏家最近经营情况如何？”司明远问道。 钟绍钧立刻应声，道：“不好，几次重要的商务谈判都没有人邀请夏家，夏沐颜之前本来就鲜少参与这些，现在夏沐锋和夏博易都进去了，也很少有人在意夏沐颜的想法了。” “是吗……”司明远出了一会儿神，道：“所以最近这段时间，夏家的经营状况应该是相当堪忧。” “对。”钟绍钧笑笑，道：“一直以来夏沐颜都是不愿意做低伏小的，但是最近据我所知，她去求了好几次人了，也吃了不少闭门羹。” 司明远淡漠地笑了一声，点头道：“难怪来找了我。” “对夏沐颜而言，可能是对你做低伏小，在她看来也无所谓。”迟南雪笑笑。 司明远挑挑眉：“对我而言也无所谓，毕竟她影响不到我。” 迟南雪忍不住笑了一声，道：“对了，嘉合置业那边，最近也一直在找我。” “林元嘉？他们又怎么了？”司明远蹙眉。 “嘉合置业那边听说最近情况不太好，林元嘉几次三番想要将手中的股份出手，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买主，现在就更是不尽如人意了，毕竟房地产市场的情况你也知道。”迟南雪低声道。 司明远叹了口气，道：“换做是从前，我会考虑接手，但是现在不行。” 迟南雪一怔。 “天宸地产的资金链不像是从前了，房地产风波能冲击到小公司，对我们这个规模的公司其实也是有一定冲击力的，虽然我们在尽力避免，但是不得不承认，我们也被裹挟其中。”司明远道。 迟南雪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开口道：“对我这边而言还好，如果你需要资金的话，太多的我不敢保证，但是渡过难关所需要的资金我们这边一定可以……” 司明远怔了怔，摸了摸迟南雪的头。 迟南雪不明就里，认真地说了下去：“不光是云鼎，我这边可以控制的还有美国那边的部分，至少美国的公司变现是没有问题的，而且……” “南雪。”司明远有点无奈地笑了，眼底眉心尽数都是温润：“没到那种砸锅卖铁的程度。” 迟南雪抿抿唇：“我知道。” 司明远一怔， “我知道没到那个地步，我也知道……即使是真的到了那种程度，你也不习惯向旁人求助，但是，我之所以要说这些，就是想要告诉你，我不是旁人，还有……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和你在一起。”迟南雪认真而笃定地说着。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微微弯起唇角笑了。 她啊…… 如果说从前司明远还有那么一丁点的不确定，那么现在，他的心彻彻底底地安定下来了。 司明远帮迟南雪时，从来都没有想过迟南雪是这样的心思。 她始终在努力向上爬，拼命向上爬。 起初，司明远以为她是缺乏安全感，可是她从来都没有停下脚步。 直到有一天，她可以这样毫不犹豫地对他说：如果有困难，你可以找我。 司明远这个人总是被人评判为性情凉薄，他似乎也习惯了，在这个偌大的人世间，其实也没有那么多值得他去在意的。 没有旁人，他照旧活得很好。 他喜欢迟南雪，就全心全意地为她付出，那时候司明远也不曾想过太多。 可是现在，在这个小姑娘拼尽全力地来到自己身侧的位置时，司明远第一次认真地意识到—— 这种感觉委实是太好，让他都有点沉醉其中了。 第591章 逃脱命运的桎梏 被夏沐颜这样一折腾，迟南雪和司明远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了。 迟南雪和司明远推门的动作小心翼翼，下一秒就微微怔住了。 迟济桓还没睡，小小的孩子显然已经困得神志不清了，靠在沙发上低声念叨着什么，迟南雪一阵心疼，紧忙过去将迟济桓扶住了：“怎么了这是？” 钟清源低声道：“一直都不肯去睡，我说了您和司少在外面有事，今天可能没办法回来，可是小少爷这……” 迟济桓显然是有点困懵了，他眨眨眼，看向迟南雪，又看向旁边的司明远，这才松了口气：“妈妈爸爸回来了。” 迟济桓的声音还是有点奶声奶气的，迟南雪看着心疼，摸了摸迟济桓的头，低声道：“下次有这种情况就早点去休息，爸爸妈妈又不会不回来。” “以前爸爸妈妈出去忙，都会和宝宝说的，今天就没说。”迟济桓认真道。 迟南雪忍不住看了司明远一眼，心底说不出的难受。 迟济桓从来都没有说过这些，他从来都是乐观而快乐的，他心底的不安全感，从来都没有这样强烈地体现出来。 迟南雪以为，美国那段日子，她没办法忘记，可是迟济桓可以。 毕竟迟济桓还小，毕竟……那些仓皇的岁月，其实自己将他护得也还好。 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忘不掉的，迟济桓同样忘不掉。 迟南雪轻轻叹了口气，摸了摸迟济桓的头：“好了，这次是妈妈忘了和你说，下次不要等了，知道吗？” 司明远始终静静站在不远处，闻言径自走了过来，将迟济桓一把抱了起来，道：“看你也精神了，爸爸和你说两句话？” 迟济桓缩了缩脖子：“恩。” 迟南雪犹豫地看向司明远，司明远没所谓地笑了笑：“我和桓桓说，你先回去休息吧。” 迟南雪抿抿唇，低声道：“也不是什么……” 她还想劝，司明远摇摇头，抱着迟济桓进房间了。 迟南雪轻叹了口气，看向旁边的钟清源，钟清源道：“小姐，我也觉得小少爷这样下去不行，他这不是第一次了，少爷能说动的话，其实是最好。” 迟南雪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司明远将迟济桓抱进房间，这才开口道：“桓桓，之前在美国时，是不是很想爸爸？” 迟济桓的眼眶微微红了。 司明远鲜少和他说起这些，小小的孩子，其他事情或许还有解释的余地，只有这一件事……是迟济桓永远都没办法忘记的。 “那时候，老师教我father，我不敢说。”迟济桓小心地勾住司明远的脖子，低声道：“我说了，妈妈会难过。” 司明远看着迟济桓，心软的一塌糊涂。 “那时候是爸爸的错，所以和妈妈分开了很久，但是回来了以后，爸爸还和你，和妈妈分开过吗？”司明远温声问道。 迟济桓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就对了。”司明远笑了笑，道：“桓桓，那都是从前的事情了，往后……往后就一定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迟济桓认真地看了司明远良久，这才轻声道：“真的吗？” “恩，爸爸和你保证。”司明远认真道。 迟济桓低声道：“他们都说……” 司明远微微蹙眉，迟济桓眨眨眼，强忍睡意：“说……” 见迟济桓说不出口，司明远心底大概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摸了摸迟济桓的头，道：“你是相信他们说的话，还是相信我？” 迟济桓抿抿唇，看向司明远，低声道：“相信爸爸。” “相信爸爸就去睡觉，”司明远言简意赅地吩咐道，将小家伙安顿好，这才扶着他的床沿开口：“不用理会那些，这是我们家的事情，我不可能骗你，更不可能骗你妈妈。” 迟济桓认真地看了司明远良久，这才笑眯眯地应了：“恩。” 他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小声道：“爸爸晚安，也和妈妈说晚安。” 司明远就觉得心底像是被小猫爪子挠了一下，痒痒的。 司明远回到房间时，就见迟南雪已经躺下了。 见司明远回来了，迟南雪就将手机收了，低声道：“好了？” “恩，好了。”司明远点头应了，想了想又问道：“一直在等我？” “你之前说……你记起来了一些事情。”迟南雪迟疑着问道。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会儿，道：“有些时候我也会想，人喜欢一个人，究竟能喜欢到什么程度。” 迟南雪微怔。 他环着迟南雪的腰，声音低低的，就响在迟南雪的耳畔，酥酥麻麻的语调让迟南雪耳畔一阵温热，他的语气却始终是不紧不慢的：“我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倘若换做是我，或许是坚持不了那么久的。” 迟南雪微微蹙眉，总觉得司明远记起来的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司明远说的话，没来由地像极了前世的他们。 迟南雪不安地动了动，司明远就垂眸笑了笑，道：“没关系，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们更重要的，是以后漫长的时间。 而司明远知道，那些才是他们的人生。 迟南雪闭了闭眼，主动凑上去，吻住了司明远的唇。 他的唇瓣微凉，笑意渐深。 很快，迟南雪就安心地躺在司明远身侧睡着了，司明远沉默半晌，这才支起身看迟南雪。 她的睡颜很安静，呼吸清浅，司明远看了迟南雪好一会儿，这才爱怜地轻轻拨弄了一下迟南雪的额发，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些事迟南雪也记得。 那些混沌的记忆，他一度和今生弄混了，那些荒诞的梦境，似乎就是他们真实经历过的一切。 说起那些时，迟南雪并非没有反应。 只是真正想来，司明远更希望那些只是自己无谓的杜撰。 他更希望那些冷待，迟南雪从未感受过，那该多好。 司明远微微垂眸，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 还好，现在他们还在一起。 或许他们的确不是命运的宠儿，但是他们能够逃脱命运的桎梏，这或许也足够了。 第592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二天，迟南雪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 她侧过头去，还是觉得头有点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情是梦还是现实。 好在司明远就在身边，玩着手机动作很轻。 迟南雪歪着头看了司明远一会儿，这才微微笑了笑，道：“醒了。” 她的声音带着三分慵懒七分倦怠，像是早起撒娇的小猫，司明远就没忍住笑了：“今天要去医院一趟？” “不知道迟麓麟会不会去。”迟南雪叹了口气，道：“如果迟麓麟不配合，其实今天这出大戏是演不出的。” 虽然这样说，可是迟南雪还是乖乖起身了。 司明远看了一眼温度，随口道：“天气越来越冷了，今天穿羊毛大衣。” 迟南雪的动作微妙地一顿，看了司明远一眼。 司明远显然没有意识到什么，只是径自起了身。 迟南雪看了好一会儿司明远的背影，这才垂眸笑了笑，暗道自己多想了。 这样的对话，曾经不止一次地发生在他们之间，只是对象是相反的。 曾经是自己追在司明远身后，喋喋不休地嘱咐着所有的一切，那时候的司明远似乎永远不曾将这些真正放在过心上。 现在想来，迟南雪倒是可以理解。 他没有这个必要。 可是陡然听到司明远这样说话，迟南雪还是忍不住笑了笑，小声道：“你忽然这样，我倒是有点不适应。” “是吗？”司明远一怔，神色自然。 迟南雪暗忖自己是多想了，只随口道：“今天陆薇薇是没机会去看到结果了。” “她是最清楚结果的一个人，委实是没必要到现场去。”司明远轻笑。 …… 迟南雪和司明远到医院时，果然迟晓晴已经先到了。 她站在那里，神色如临大敌，连手机都不玩了。 又过了一会儿，迟麓麟和姚采薇匆匆到了。 迟麓麟的脸色相当阴沉，到了地方就一言不发地站住了，看了姚采薇一眼，脸色也是不好看得很。 迟南雪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忍不住微微笑了笑。 迟麓麟一转头看到迟南雪，就径自走了过来：“我想过了，我觉得采薇说的没有错，我之后会考虑将资产转移给信托公司。” 迟南雪看了迟麓麟一眼，微不可察地弯起唇角：“父亲应该还没办手续。” “等这边结果彻底出来吧。”迟麓麟不耐地蹙蹙眉，显然觉得这个结果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迟南雪无可无不可地弯了弯唇角，果然，不多时里面的医生就走了出来：“请问哪位是迟麓麟先生？” “我是。”迟麓麟抬眼看过去。 医生点点头：“您好，这是您的……” 迟麓麟二话不说，径自将那份报告接过来，撕开封条抽了出来。 下一秒，他的动作僵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份报告。 迟晓晴见状，蹙眉走了过来将报告抽走，看了一眼就笑了：“这么多天，这黑锅你们都让柏年背着了，你知道我们承担了多少吗？” 迟麓麟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厉害，他甚至有点呼吸困难了。 “不是说，血型和父母的对不上吗？”迟麓麟没往姚采薇造假那方面去想，只咬牙问道：“大夫，这肯定没错吗？” “都什么年代了，dna鉴定的技术已经成熟，是不会出错的。”大夫毫不犹豫地说道。 迟麓麟的眼底划过一丝狂喜，他看向迟晓晴，又看向姚采薇，却是微微一怔。 他甚至没有人去分享这样的一份快乐了。 门口就是记者，迟晓晴毫不客气地开口：“我需要澄清。” 迟麓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看了迟晓晴一眼，不解道：“这有什么可需要澄清的？我都不知道我们家自己的事情，怎么就忽然有那么一大堆人知道了？” “是啊，”迟晓晴蹙着眉头地点了点头，道：“这应该问您的姚女士啊，我们家的事情，怎么就像是被人安了喇叭似的，一晃眼的功夫全世界都知道了呢？” 姚采薇面色苍白，看向迟麓麟时，嘴唇都微微哆嗦了一下。 “姚采薇，这种事情你也是个知道分寸的，没有到处宣扬吧？”迟麓麟也觉得不对劲，蹙眉看了过去。 “那肯定没有。”姚采薇尴尬地低声道：“迟总，您看您说什么呢……” “不如我和父亲说一下吧，外面的记者现在都怀疑迟祥龙是柏年和我妈生的呢，我是不知道这样的传言从何而来，但是我想……现在父亲是知道真相了，外面的人可不知道，我都不知道他们要闹到什么时候。”迟晓晴轻笑一声，道：“父亲是打算置之不理了还是怎么着？那往后挺好，这绿帽子父亲背稳了，迟祥龙估计也不得安生。” 迟麓麟的脸色相当难看。 他最讨厌这些闲言碎语，也正是因此，他这段时间虽然心底堵得厉害，这些事情倒也是消消停停的谁都没说。 哪里想到他是没说，这事情还是传出去了！ 这里面统共就这么几个人，话是谁说出去的，简直是不言不明。 迟麓麟糟心得很，看了一眼旁边的姚采薇，沉声道：“你跟我出来一趟。” 姚采薇抿抿唇，没有说话，只是快步跟了上去。 下一秒，迟麓麟狼狈地甩上门回来了：“这他妈也是你找的？” 外面乌泱泱一片记者，简直让他呼吸都困难了。 姚采薇哭丧着脸低声道：“那肯定不是我啊，迟总，您……” 迟南雪抬眼看过去，道：“那测血型的大夫，和你熟识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将姚采薇所有的声音都冻住了。 她近乎呆滞地抬眼，看向迟南雪时，嘴唇都在微微哆嗦。 迟南雪淡淡笑了笑，道：“是吗？” 这些话，姚采薇从来都不肯和迟南雪或者司明远说。 可是不要紧，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迟南雪尽数都知道了。 她不紧不慢地等待着一个答案，姚采薇的手微微发颤，良久方才道：“迟小姐您看您这是说什么呢……” 迟麓麟却是显然听懂了。 他咬牙切齿地看向姚采薇，面上是说不出的讽刺：“行，你个吃里扒外狗都不如的东西，你……我真他妈是瞎了眼！” 迟南雪微微垂眸，淡漠地笑了。 第593章 她学了个十成十 迟南雪唇角微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迟麓麟的歇斯底里和姚采薇咬着下唇默不作声的模样看起来像是一场默片，没来由的，迟南雪差点就笑了出来。 良久，迟麓麟方才咬牙开口：“你是故意的，是吗？” “我是真心对您的。”姚采薇低声道。 “谁他妈稀罕你真心对我！”迟麓麟的脸色难看至极。 他看向不远处的迟祥龙，心底难受地无可附加。 最近这段时间，听说迟祥龙不是他的孩子，迟麓麟没少端详迟祥龙的照片，这孩子的鼻子长得和自己不像，眼睛的弧度也差点，越是看过去，就越觉得像是柏年和陆薇薇生的野种。 可是现在……迟麓麟只觉得心底说不出的憋屈。 被蒙在鼓里的憋屈，被来回欺骗的愤恨，那一瞬间，血液疯了一样地上涌，让迟麓麟几乎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方才哑声道：“你也是个人？我问你，之前迟祥龙不认陆薇薇的事情，是不是你搞的鬼？他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迟南雪看向姚采薇，就见姚采薇的神色平静非常，垂眸笑了：“迟先生，您别这样，那些事情您也没有证据不是吗？您现在忽然这样说我，我也是心寒的很，不要忘了，昨天的这个时候，迟先生您还说我识大体。” 她的语气不疾不徐，让迟麓麟简直气得肝疼，他咬牙看向姚采薇，沉声道：“滚，现在就给我滚！” 姚采薇垂眸笑了，径自转身出去了。 迟麓麟的手微微颤了颤，沉默片刻道：“我去接祥龙。” “那我妈呢？”迟晓晴忽然开口问道。 迟麓麟一怔，神色就添了三分讽刺：“你在意你妈？我以为你不在意她的死活。” “不在意她死活的人不是你吗？”迟晓晴轻笑一声，道：“我其实是和她没多少感情，您也用不着用她的事情来说我什么，但是……您为了一个不相干的骗子，将我妈关监狱里，合适吗？” 迟麓麟的拳头微微攥紧。 他的手背满是青筋，神色也难看的很。 有那么一个瞬间，迟麓麟觉得说不出的焦躁。 姚采薇有问题，陆薇薇就是什么好东西了？ 可是现在陆薇薇还是他名义上的妻子，现在这dna风波过去了，旁人还等着看他们怎么收场呢。 想到这里，迟麓麟只好干笑一声道：“你妈的事情……你少掺和，你妈也不是因为迟祥龙进去的，是因为推搡姚采薇。” “您若是不追究，她能进去吗？”迟晓晴轻笑一声，眼底眉心尽数都是轻蔑，她没多言，只平静地点点头：“不过也是，这事情和我没关系，您也不用多和我解释什么。” 迟晓晴说完，摆摆手径自离开了。 门口的记者成群结队的在那儿等着呢，见迟晓晴出来，登时眼睛都绿了—— “迟小姐，请问那孩子……” “迟晓晴小姐，请问孩子是迟麓麟先生的吗？” “您对这件事怎么看？” “孩子和柏年有关吗？” “迟先生说了关于继承权问题怎么处理了吗？” 迟晓晴轻笑一声，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这才含笑问道：“问我啊？” 众人面面相觑，心说那可不是！ 现在出来的就是她一个人，想要问旁人也没这个机会啊。 迟晓晴笑意渐深，朝里面看了一眼，倒是没理会迟麓麟焦灼的眼神，只兴致勃勃道：“孩子是我爸的，和柏年当然没关系，我跟你们说，柏年那是我的人，以前喜欢我，以后也只会喜欢我。” “哦，你问那孩子……那孩子的事情我爸被人耍了啊，你和我说什么，你应该问我爸去。“ “恩，他怀疑我妈给他戴绿帽子。“ 里面的迟麓麟差点一口气厥过去，匆匆走了出来，声色俱厉地吼道：“晓晴，回家了。“ “呦，这时候承认是我家啦？怎么说，您之前不是这个态度啊……“迟晓晴铁定了心要将事情闹大，此时也不忌惮什么了，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含笑道：”爸，刚刚记者问呢，说是您是怎么看继承权的？不如您跟记者说说？“ 迟麓麟就觉得脑壳疼。 这迟晓晴什么时候学会这本事了？ 倘若迟晓晴出来时处处都是回避，倒是好说，他出来官方澄清一下就得了。 没想到，他倒是低估了迟晓晴。 现在可好，全世界都知道自己被人骗了，而且天天怀疑自己的老婆给自己戴绿帽子！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迟麓麟心口疼得厉害，只咬牙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说到底，这也是我的私事，如果各位继续问下去，那我会控告各位侵犯我的隐私权。“ 迟麓麟沉声道：“走了。“ 他目光阴沉地看了迟晓晴一眼，迟晓晴看着那些记者心领神会地递上来的话筒，笑意渐深：“没事，你们有什么事情就问我，我不觉得侵犯我的隐私权，反正这件事我也急着澄清呢。“ “迟晓晴！“迟麓麟怒斥。 迟晓晴只垂眸笑了：“爸，谁让这件事也牵涉到我了呢？之前我因为这件事差点和柏年闹分手，你说如果我真的分手了，我多冤枉啊……“ 迟麓麟哪里有心思听她说这些，声音都跟着沙哑了：“你少放屁！你告诉我，这是不是……“ 看着迟晓晴讥讽的眼神，迟麓麟忽然说不下去了。 他怀疑这是迟南雪的主意，可是当着那么多记者的面，他没办法说出来。 迟晓晴和迟南雪，简直是学了个十成十。 太失败了。 简直就是前所未有的失败。 他不愿意以这样狼狈的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先是怀疑自己的妻子出轨，然后又怀疑自己的女儿和自己作对。 更重要的是，现在公司可都在迟南雪手中呢。 迟麓麟顿了顿，看向不远处刚刚走出来的迟南雪，咬咬牙开了口：“你也是，一点都不沉稳，你看看你姐姐！什么时候像是你一样咋咋呼呼的，将自己家的事情到处说？“ 忽然被点名的迟南雪微微一怔，唇角添了三分笑意，径自走了过来。 迟麓麟心底一沉，道：“行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第594章 她让问题暴露地淋漓尽致 迟晓晴淡漠地笑了，脸上添了几分自暴自弃的模样，淡淡道：“是啊，我没我姐姐厉害，我哪儿行啊……我这个德行，爸您不是也习惯了吗？怪就怪爸，您说您为什么要将事情往我身上拉扯呢？这些年除了打我，您给过我什么？您什么好东西都给迟祥龙，和我有半点关系吗？现在您知道教子无方啦？晚了，我好不容易过点安生日子，也不是你给的，你凭什么给我毁了啊？” 迟麓麟手背青筋暴起，脸色难看至极。 这些事情，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想暴露在众人面前的。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什么脸面可言了，可是迟晓晴再说下去，他觉得自己就快上头条了。 迟麓麟试图打个圆场，低声道：“好了晓晴，这些话就别说了，爸爸给你赔个不是还不行吗？” 迟晓晴忍不住弯唇笑了：“二十多年啊……我过了二十多年猪狗不如的日子，现在父亲倒是知道给我赔不是了？真是可笑。” 迟麓麟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向迟晓晴。 迟晓晴见好就收，淡淡道：“我没什么可说的，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和你说的，父亲，但凡我有半点好，那都是我姐姐给我的，和你没有关系，所以往后……你是死是活，也和我没有关系。” 迟麓麟的脸色微微一僵：“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就是这样，没办法，您没教育好啊。”迟晓晴轻蔑地笑了一声，转身就走。 迟麓麟想要追上去，他的手甚至已经在微微发颤了，只想一巴掌糊她脸上，可是到了最后，迟麓麟还是什么都没做，只是微微闭了闭眼，又攥了攥拳。 迟晓晴看向身后不远处的迟南雪，眼眶登时就红了：“姐。” 她小声开口，像是撒娇似的。 迟南雪看了迟晓晴一会儿，这才轻叹了口气，轻轻拥了迟晓晴一下。 眼尖的记者立刻冲过来想要跟拍，司明远却是径自让人拦住了。 “司少，这是好事，”有一个和司明远相熟的记者紧忙开口道：“迟小姐不计前嫌，这种新闻放出去，只有好处没坏处的，大家肯定都这样写。” “没必要。”司明远神色肃冷，看向迟南雪的眼神却温和许多，淡淡道：“南雪不是在意这些的人。” 从前自己曾经好几次对迟南雪说过，迟晓晴也许根本就不会领情，也可能到了最后，迟晓晴甚至不会醒悟。 那时候司明远还没有恢复记忆，现在什么都想起来了，司明远比任何一刻都要确定，迟南雪不是个会在意这些的人。 她素来随心所欲，觉得值得才会深交，若是觉得不值得，迟南雪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靠近的。 她何曾做戏给谁看过？ 记者有点可惜地叹了口气，道：“最近房地产局势不好，很多人都等着出一些好一点的新闻呢。” 司明远低笑一声：“有这种兄弟和睦的新闻，就能多卖出几栋房子了？” 记者一怔，心说这是什么逻辑。 “经商看的不是这些。”司明远难得多说了几句。 那记者有点犹豫，看了一眼不远处被记者围攻地狼狈不堪的迟麓麟，倒是将手头的摄像机放下了，道：“不过话虽然这样说，您看迟麓麟不也是个典例吗？之前的一盘好棋，这些年是越下越糟。” “那是两回事，他的人品不佳，倒也不是因为舆论沸沸扬扬，而是因为自己做出了那些事，舆论只是将这些事的真实一面展现在众人面前了而已。”司明远淡淡道。 记者叹了口气，点头应了，心说这倒也是。 信息时代，人们的很多想法都无处遁形。 司明远笑笑，道：“行了，改天吧，改天再说，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那记者和司明远相识这么多年，倒是难得看到司明远这样的笑，他微微怔了怔，忍不住道：“司少最近似乎是心情很好。” 司明远没介意，唇角的弧度深了几分。 迟南雪一回头，就见司明远已经在旁侧了：“等急了？” “没什么。”司明远摇摇头，道：“姚采薇那边，我让人拦下了，有什么想法么？” 迟南雪沉默片刻，道：“你是怎么想的？” 司明远道：“想要追究她的法律责任不容易，她没有做什么违法的事情，都是擦边球。” 迟南雪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这才道：“她的很多手段，虽然我们都看不过去，但是的确没有到违法的程度。” 司明远沉默片刻，道：“那就让她自寻出路了。” 迟晓晴抿抿唇，没说话。 迟南雪想了想，这才叹了口气点头应下了。 直到上了车，迟南雪方才小声开口道：“迟麓麟……应该会去接迟祥龙吧。” “应该会，刚刚听说迟麓麟已经给看守所那边打电话了，说是放弃追究陆薇薇的责任，但是更早的时候，姚采薇主动打了个电话过去。”司明远淡淡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看向司明远。 “姚采薇是个聪明人，”迟南雪顿了顿，这才轻声道：“她知道怎么做对她更好，之前和陆薇薇结了仇，现在倘若陆薇薇就这么出来了，她在江城的日子就难过了。” 司明远微不可察地弯起唇角，道：“让她们斗，她们现在最恨的就是彼此了。” “倘若是按照原本的轨道，其实姚采薇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迟南雪微微垂眸。 “姚采薇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很难完全服从我们的想法。”司明远平静道，想了想方才说了下去：“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他们的心理倒是暴露地淋漓尽致。” 迟南雪摇摇头，轻轻笑了。 前世她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这么多。 所有的一切，迟南雪从来都没有看到过。 她曾经以为，迟麓麟和陆薇薇一直都很恩爱，她曾经以为，他们才是真爱，无坚不摧的那种。 可是现在，迟南雪忽然意识到，其实从始至终，迟麓麟或许都没有爱过陆薇薇。 他 第595章 那不可能是我们的结局 迟南雪顿了顿，这才小心地靠向司明远，低声道：“其实我现在想想，迟麓麟对陆薇薇，可能不是喜欢。” 她的声音很轻，司明远侧过头看她，道：“很多时候一些男人享受着被人吹嘘的感觉，或许迟麓麟就是如此，陆薇薇嘴甜，而迟麓麟刚好虚荣心很强。” 迟南雪垂眸笑了笑，道：“可惜……想到我母亲就是栽在了这种人手上，其实我觉得挺诧异的。” 司明远摸了摸迟南雪的头，笑了：“对于一些人而言，离开或许是好事，只是……晏女士后来也选择了一条很艰难的路。” 听着司明远艰难地抉择措辞，迟南雪忍不住笑了。 是啊……晏雁看人的眼光一直都不太好。 迟南雪抿抿唇，下意识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刚好也看过来，他的眸光深沉，迟南雪看不出他的心思。 下一秒，司明远的眼底划开淡淡的笑意，他径自靠过来，在迟南雪的唇上烙下一吻。 这个吻温柔缠绵，迟南雪整个人被压在汽车的椅背上。 狭小的空间，目光所及只有他，仿佛占据了整个世界。 他的吻炽烈而霸道，像是要将她的全部空气都掠夺殆尽似的。 司明远将迟南雪松开时，迟南雪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看向司明远的眼神还带着三分恍惚。 司明远缓缓松开迟南雪的手，低声道：“我喜欢你。” 迟南雪微微一怔，眼底眉心尽数都是笑意：“我也是。” 他扣紧迟南雪的手，想了想方才道：“南雪……我曾经……” 他的声音猛地哽住。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眼底带了三分不解。 “我曾经冷待过你吗？”司明远顿了顿，这才问了下去。 迟南雪怔了怔，还没来得及开口，前面的钟绍钧就叹了口气：“司少您这是说什么呢……” 钟清源立刻接话：“就是啊司少，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您可以去看看微博上都是怎么评价您二位的。” “我觉得也可以。” 两人一唱一和宛如相声，迟南雪忍不住笑了，看向司明远的眼神都添了三分促狭。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叹了口气，径自将中间的隔断拉了下来。 他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道：“我是个唯物主义者，那些魑魅魍魉的事，我从来都不曾信过，华夏的西方的，我什么都不信，甚至小时候……我连圣诞老人的故事都嗤之以鼻。” 迟南雪的心跳蓦地快了几分。 “我的记忆有点混淆了，”司明远微微垂眸，顿了顿方才道：“有些事情，似乎只有我知道，也似乎只有我记起了。” 迟南雪几乎喘不上气来，她甚至不太敢抬头去看司明远，只能搅着自己的手指，强迫自己神色如常。 “不过这样也好。”司明远顿了顿，这才认真道：“这样或许才是最好的。” 迟南雪终于看过去，低声道：“你……” 她不敢问司明远究竟想到了什么。 有一个声音在脑海中拼命地阻拦，怎么可能呢？ 司明远怎么可能知道那些事情呢？ 那些事情分明是她一个人的前世，背负着前世今生的人，只有她一个就足够了。 这些事情根本就不科学…… 可是她都能重新来到这里，司明远想起来了，又有什么不可能？ 迟南雪静静看过去，良久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没什么吧……即使有，或许也只是你做梦梦到了。” 司明远的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的古怪，看向迟南雪，喉结微微滚动。 迟南雪素来的冷静淡然在司明远面前素来宛如虚无，她看向司明远，认真地说了下去：“你慢慢想，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时候……” “分不出现实和梦境的时候，我就记得我是对你好的，就足够了。”司明远低声笑了笑。 “所以梦里，你对我很不好吗？”迟南雪不知道哪里来的恶趣味，忽然笑着问道。 司明远倒是微微一怔，仔细想了想。 “很不好。”良久他方才肯定地说道：“梦里的我……对你很不好，像是对其他人一样。” “我们是形同陌路了？”迟南雪忽然就平静下来了，她听到自己问道。 司明远摇摇头，嘴唇都跟着苍白了几分：“我们结婚了，可是……婚姻里面一样也可以有陌生人。” 迟南雪的心微微瑟缩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司明远的手指，司明远就说了下去：“现在我有些混淆了梦境和现实，但是我很确定的是，后来……” 司明远沉默良久，这才哑声道：“后来我失去了你。” “原来还是个悲剧结局。”迟南雪蓦地不想说了，她轻轻摩挲了一下司明远的手指，懒怠地笑了：“那不可能是我们的结局。” “是，因为我不可能放开你的手。”司明远的语气满是笃定。 迟南雪的心微微一颤，下意识看过去。 司明远笑笑，抓起迟南雪的手吻了一下，这才道：“放心。” 迟南雪从来都以为，经历过前世，这一世的自己已经无坚不摧。 她可以在任何情况下泰然处之，即使是离开司明远远去美国时，她也一样可以用她的双肩担起这一切。 迟济桓说没有爸爸时，她也可以平静地担负起两个人的责任，她可以将迟济桓照顾地很好，她也可以将自己照顾地很好。 看透迟麓麟的心思时，迟南雪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生气。 她觉得自己真的很平静，平静到所有的一切都不再会掀起波澜。 可是这一刻，司明远温和而坚定的一句话，迟南雪的眼眶却差点红了。 她看向司明远，死死压住自己近乎到了临界点的情绪，认真地点了点头：“恩。” 她的嗓音微微沙哑，却还是认真无比地应了。 司明远笑了笑，摸了摸迟南雪的头。 迟南雪刚想开口，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蹙眉道：“是陆薇薇。” “陆薇薇这时候来电话做什么？”司明远蹙眉道。 第596章 的确，我一向如此 迟南雪犹豫地看向司明远，司明远叹了口气，只好点头：“你接。” 陆薇薇的声音平静地惊人，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道谢：“迟小姐，谢谢你刚刚在医院……” “说话的人不是我，主要是晓晴。”迟南雪平静道。 “如果不是因为迟小姐，我女儿我了解，她是断然不会说出这种话的，幸亏……”陆薇薇的声音微微哽了一下，这才说了下去：“是迟小姐给了她勇气。” 迟南雪微微一怔，倒是没想到陆薇薇会说出这种话。 “您方便见一面吗？不会耽误您太久时间。”陆薇薇似乎是在外面。 迟南雪微微蹙眉：“你应该知道，迟麓麟在找你。” “可是我不急着回去了。”陆薇薇垂眸笑了笑。 迟南雪想了想，点头应了：“陆女士现在在哪里？” “我在安溪中路。”陆薇薇道。 迟南雪看了一眼周遭，道：“我离你很近，你找个安静的地方吧，我这就过去。” “那就这家咖啡厅吧，叫留白。”陆薇薇看了一眼街边的咖啡厅，低声道。 迟南雪点点头，道：“稍等。” 不过十分钟，迟南雪就到了地方。 留白这家咖啡厅是典型的网红风格装修，里面处处都是拍摄点，所以女孩子也相当多，成群结伴呼朋唤友地赶来，高高兴兴地凑在一起拍几张美照。 饶是如此，迟南雪和司明远进去时，还是被好多眼尖的小姑娘看到了。 “司少和迟小姐诶……” “真人也好帅啊！” “迟南雪也好好看。” “就是，太配了。” 司明远素来不愿意听这些阿谀奉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的心情忽然就相当不错。 他招呼了服务生过来，低声说了句什么。 服务生一怔，顿时应了。 “怎么？”迟南雪看过去：“我觉得我们没必要清场，大家都在忙着拍照，这时候清场不太好……” “没什么，帮她们买个单。”司明远轻描淡写地说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忍不住笑了：“倒是没发现你还有这种心思。” 司明远唇角微弯，心说那是因为她们会说话。 陆薇薇就坐在角落里，捧着一杯热巧克力，和这里的热闹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迟南雪和司明远过去时，陆薇薇这才小声开口：“迟小姐还能过来，我真的很高兴。” 迟南雪看过去，神色很是平静。 陆薇薇苦笑一声：“从前我其实是不相信的，风水轮流转，现在我有点信了。” 迟南雪淡淡笑了笑，道：“陆女士之前风平浪静一帆风顺了那么多年，现在大概就是轮到了。” 陆薇薇干巴巴地笑下，道：“我从前总觉得，不管到了什么时候，至少跟着迟麓麟是没错的，他占了我人生中最好的时候，我为他生儿育女，甚至到了这个年纪，我不惜一切代价地给他生孩子，我能做的我都做到了，也该他给我一点什么了。” 迟南雪看过去。 “可是现在我才意识到，迟麓麟不仅不爱我，他甚至不爱迟祥龙。”陆薇薇咬牙道。 迟南雪淡淡笑了：“在我看来，或许迟麓麟真正爱过的人只有他自己。” “人非草木啊……”陆薇薇死死咬住下唇，脸色苍白如纸：“我其实已经不想说迟祥龙是不是他的孩子了，他从前那么疼祥龙，到处去炫耀的时候呢？现在听说迟祥龙可能不是他的孩子，连孩子病了都不管了……他是个人吗？” 迟南雪没说话，老实说，看着陆薇薇这样，她其实是没有办法共情的。 陆薇薇曾经张扬地抢走了晏雁在这个家的位置时，对这些其实应该就是早有预料。 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因果轮回罢了。 迟南雪没说话，陆薇薇却像是刹不住闸了似的，一股劲地说了下去：“对我而言，我是真的受够了，我知道他改不了了，就算是养条狗还有感情呢！这人怎么能绝情到这种程度！” 她说完，将手边的一个u盘径自推了过来。 迟南雪微微一怔，蹙眉看过去。 “这里面有不少录音，都是我和迟麓麟的，我……有的是我节选过的。”陆薇薇没松手，只是看向迟南雪，道：“包括上次逃漏税的事情，这里面都有解释，还有公司的一些不合规操作，这里面什么都有，还有些文件，都是我精心整理过的，我曾经以为，这一辈子我都不用拿出来，可是现在，我想将这些拿出来给你看看。” 迟南雪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良久方才抬眼看向陆薇薇：“你给我这些，是怎么想的？” 陆薇薇没回答，只是哑声说道：“哦对，不仅仅是这些，还有……还有他和姚采薇苟且的证据。” 迟南雪笑了：“你觉得现在对迟麓麟进行道德攻击，还有意义吗？” 迟麓麟的名声已经烂透了。 不管自己对外宣称什么，其实已经不重要了，迟麓麟自己估计都没有那么在意了。 陆薇薇咬咬牙，认真道：“我不在乎。” 迟南雪微怔。 “我不在乎到底还有没有意义，但是我知道，我知道一件事……”陆薇薇的眼睛一片通红：“我想让他死。” 迟南雪没说话，手上的动作慢慢停住了：“这些材料，你觉得足够了？” “足够了。”陆薇薇近乎急切地靠近了一些：“迟南雪，他舍弃我的时候像是丢了一堆垃圾，我不可能让他好过，你心底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迟南雪看了陆薇薇一会儿，道：“不一样。” 她的语气气定神闲，陆薇薇忽然就怔住了：“你怎么……” “不一样。”迟南雪含笑开口：“陆女士，对你而言，这是最后一根稻草，几乎压垮了你，可是对我而言不是，我有无数条路可以走，我没必要选择最激烈冲突的这一条。” 陆薇薇的动作猛地一顿。 她看向迟南雪，良久方才哑声道：“你一向如此。” 她的语气近乎讷讷，迟南雪垂眸笑了：“是啊，我一向如此。” 第597章 何必执着于一个答案 陆薇薇的脸色闪过一丝痛楚，她忽然意识到，其实迟南雪对谁都是这样的。 对她如是，对之前的迟晓晴也如是。 她可以毫不犹豫地将迟晓晴推到最前线，刚刚百无聊赖，陆薇薇看了眼基因鉴定的事情，这才恍然其实冲锋陷阵的人依然不是迟南雪。 “你怎么能这样利用迟晓晴，你不是对她很好吗？亏了她天天在我耳边念叨着你的好……你，你简直……”陆薇薇咬牙切齿。 迟南雪看了陆薇薇一眼，淡淡道：“我没有对迟晓晴不好，你不必杜撰过多，这件事只是迟晓晴去做更合适，可是你不一样。”她顿了顿，道：“我从未想过要和你交好，曾经的事情中，你更加谈不上无辜，倘若不是因为你，我或许现在还是家庭和睦，当然……这里面也有迟麓麟的问题，但是我从来都没打算原谅你，所以这件事是你来求我，我希望你摆正自己的位置。” 迟南雪将手中的u盘推了回去，轻笑一声道：“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你不用觉得你将这些拿过来，就是你我合作了。你是不是觉得，没有了这些，我会斗不过迟麓麟？” 陆薇薇的脸色一片惨白。 她看向迟南雪，手微微发颤：“你一直都恨我……” “恨你？你不配。”迟南雪面色冷肃地起身，神色带着三分厌弃，淡淡道：“这样吧，我也给你些时间，你好好斟酌一下措辞，如果你还想求我帮你处理的话，你再来和我商议。” “你简直不要脸！还有那么多人在微博上说喜欢你，你配吗！你是个什么东西，真以为自己和司少在一起就成司少夫人了？你是不是忘了之前司军长还不满意你呢！”陆薇薇厉声喝道。 迟南雪看了陆薇薇一会儿，唇角带上三分讥嘲的笑意。 这是一个二层镂空的设计，一楼拍照的小姑娘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不少人都知道司少和迟南雪在楼上呢，结果忽然爆发出这么一场冲突，有人已经忍不住拿出手机了。 迟南雪还没开口，始终沉默的司明远却站了起来。 陆薇薇几乎是下意识朝后退了半步：“你干什么？司少我警告你，底下那么多人呢，你如果动手，可就都被拍下来了！” 司明远看了陆薇薇一会儿，淡漠地笑了：“动手？我不需要对你动手，陆薇薇，有些事情本就是可大可小，如果现在的我问姚采薇，让她重新申请逮捕你，你觉得她会不会照办？又或者，如果我肯给迟麓麟一些好处，你猜他会不会将你扫地出门？更何况……这里面你的问题也不少吧，你真的以为，你抓紧了这个u盘，我的人就查不到了？” 陆薇薇的脸色一片苍白，良久方才哑声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们熬不过我。” “我们不需要熬。”司明远轻蔑地笑了一声，道：“我现在就可以让你从哪里来的，就回到哪里去。” 陆薇薇难以置信地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唇角的笑意冷若冰霜。 陆薇薇却知道司明远没有在夸大其词，他有这个本领，她的命运微不可言，宛如蝼蚁。 司明远想要拿捏，简直是太容易了，甚至不需要费多少工夫。 陆薇薇闭了闭眼，良久方才低声道：“我错了。” 楼下的小姑娘们面面相觑，心说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就没有声音了？ “你自己走下去吧，不用等了。”司明远平静道。 “哦对，下去的时候，给迟麓麟打个电话，开外放。”见陆薇薇如蒙大赦，司明远平静地又补充了了一句。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一眼，眼底添了三分笑意。 陆薇薇简直面如土色。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司明远会用这样的手段。 陆薇薇的动作微微一顿，看向司明远，哑声道：“如果我照做了，那么……这个u盘你们能留下吗？” 迟南雪微微蹙眉。 “不管怎么说，你心底还是有点不甘心的吧？就算是这个u盘能帮到你一点我也认了，在我手里，这发挥不出多少作用。”陆薇薇紧忙说了下去。 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淡淡颔首：“留下吧。” 陆薇薇的眼底添了三分微光，像是被判了死刑似的，咬咬牙给迟麓麟打了个电话过去，又咬牙切齿地开了外放。 于是迟麓麟的声音几乎响彻整个留白咖啡厅—— “你在哪里？” 平平静静的一句话，陆薇薇心底稍安，低声道：“我在安溪中路这边呢，我一会儿就……” “你回来，我们好好谈谈。”迟麓麟哑声道。 陆薇薇轻声应了一句，还没说完，迟麓麟就说了下去：“陆薇薇，这次的事情的确是我错怪你了，我向你道歉，可是你也该想想，如果不是因为你有前科。我也不可能这样轻易地就相信了，你说是吧？你是怎么来迟家的，你自己心底最清楚，我的确是以为，你是如法炮制了。” 陆薇薇的脚下微微一个踉跄，她不想问，却情不自禁地问了下去：“迟麓麟，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 迟麓麟的声音微微顿了顿，这才说道：“我也说不清，一定要说的话，应该是没有。” 够了，这就足够了。 在众人不明就里的目光中，陆薇薇觉得自己仿佛被凌迟了一遍，又是一遍。 何必呢？ 何必要执着于这个答案呢？ 其实陆薇薇自己也不知道，当众问出这个问题以后，陆薇薇却觉得在自己整个人就像是虚脱了一样。 从此做出什么决定，都不再需要考虑曾经那些从来都不曾拥有过的情分了。 风水轮流转，或许就是如此，在当年风光地嫁入迟家时，她或许就该想到的。 陆薇薇已经两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了，她在门口一个踉跄，就这样混混沌沌地失去了意识。 咖啡厅店主惊呼一声，匆匆迎了上去，电话那边迟麓麟有点焦灼地开口：“你在哪儿？我告诉你你别在外面给我丢人……” 扬声器让这段对话显得异常滑稽，迟南雪站在台阶上，微微垂下眸去。 第598章 这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迟麓麟和陆薇薇终于也走到了这般田地。 如果说从前他们还有半点转圜的余地，那么现在他们彻底将这层假面撕去了。 楼下一片混乱，迟南雪看向司明远，道：“我们也回去吧。” 司明远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这个我拿回去，我先让钟绍钧看看里面的内容，再确认我们有没有能够用上的。” 迟南雪笑笑：“恩，都听你的。”顿了顿，她这才小声说道：“之前没觉得，这段时间愈发觉得身子懒怠了。” “宝宝都两个月了。”司明远的唇角终于添了三分笑意：“你也是个爱操心的，如果是听我的，这段时间都不该这样劳顿。” 迟南雪垂眸笑了：“这算什么劳顿，我倒是觉得现在这种状态挺好。” 司明远挑挑眉，想了想方才道：“对了，刚好有些东西放在了从前那个家里，今天时间也早，要不要一起回去一趟？” 从前那个家里…… 天宸地产附近的那个小洋楼，那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迟南雪的眼底添了三分笑意，点头应了：“好。” 她的语气珍而重之，司明远就知道他们想到一起去了。 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司明远没来由地就很怀念最初的那个小洋楼，倘若没有那里，或许他们永远都不会靠近彼此。 迟南雪和司明远到时，已经是天色渐昏。 迟南雪看过去，忍不住笑了笑：“看起来一直被打理地很好。” “管家一直都在料理着。”司明远道。 迟南雪点点头，神色颇为怀念。 这一晃眼，里面的装潢都显出几分年代感了，其实不过也就是七年多而已。 像是看出了迟南雪的心思，司明远笑笑，道：“你去了美国以后，我偶尔也会回来看看，但是东西都没有动过地方。” 迟南雪一怔，推开了卧室的门。 果然还是从前的模样，连相框的位置都不曾动过，唯一不同的是，相框里面摆着的是他们那年跨年时的照片。 迟南雪看了一会儿，低声道：“那时候……我在美国也用了这张照片。” “恩，那时候我找了很多，这才发现我们的合照只有这一张。”司明远的语气很平静，手指微微摩挲了一下照片，眼底添了三分笑意。 迟南雪摇摇头：“我不敢让桓桓看到，所以一直都藏在了后面，你……” 那时候他们经历的，是漫长到无边无际的分别。 她从来都不敢想，三年后，司明远真的会出现在她的面前，从此山高水长，他们还有并肩的可能。 在分开的那些年，司明远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将这些全然不动地保持着的？ 迟南雪其实很难想象。 司明远笑笑，道：“那时候我其实一直都觉得，我们不会分开，或者说……只要我想，我们就没可能分开。” 迟南雪一怔，眼眶微微红了。 司明远摸了摸迟南雪的头，道：“还好都过去了。” 迟南雪眨眨眼，轻咳一声化解了微妙的气氛，低声道：“刚刚忘了问你，你……忘了什么在这里？” 司明远想了想，道：“这个。”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司明远的唇角添了三分笑意，将一份文件递给迟南雪。 迟南雪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 “之前不记得了，我没和旁人说过，所以也没有人能够恢复我这部分的记忆。”司明远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道：“早些年就定下来的事情。” 迟南雪看了一会儿，神色就愈发凝重了。 “这……”那是一份信托文件，是司明远的全部财产，一旦发生意外，就全部属于迟南雪的信托文件。 迟南雪越看，神色就是越是难看：“你何必要在这种时候签署这个？” “在这里签个字。”司明远神色淡然地说道。 迟南雪没动，眼底眉心满满的都是抵触。 “如果是在欧美国家，这种事情本身就很寻常。”司明远笑笑，道：“其实你远赴美国之前，我就准备了这些，但是我没有给过你，后来就来不及了。再后来你刚刚回来，我们之间本就存在很多问题，那个时候我认为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现在也不是。”迟南雪沉声道。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会儿，摸了摸迟南雪的头，无奈道：“只是以备不时之需。” “不会有什么不时之需。”迟南雪咬咬牙：“或者你告诉我，你究竟有什么打算。” 司明远的声音微微一顿，旋即神色如常地说了下去：“夏家和唐靖澜都不安分，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如果真的有什么事，至少我心底是安定的。” “签了这种东西，我和桓桓都不会安心。”迟南雪沉声道。 司明远拗不过迟南雪，只好轻叹了口气，道：“南雪……” 他的语气缓和了几分，迟南雪却没有应，只是将手头的东西径自推开，道：“更何况……我一直期待的都是和你一起并肩做战，我以为你明白。” 司明远何尝不明白？ 迟南雪的内心有多坚定多强大，他从来都万分了然。 她从来不像是那些需要依赖旁人的人，有很多时候司明远甚至都会觉得，他能够给迟南雪的其实微乎其微，相反，是迟南雪的存在让他明白，原来生活真的可以是这样的美好。 美好地让人对每一天都充满期待。 很多人都觉得，是司明远让迟南雪的世界变得更顺遂，可是只有司明远知道，倘若没有迟南雪，他绝对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走到这个高度。 司明远的动作停顿良久，这才开口道：“南雪，你知道我为什么忽然想起这件事吗？” 迟南雪蹙眉看过来，神色依然满是坚持。 司明远的语气很平静，手却是不受控制地微微颤了一下，道：“爷爷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也愈发让我意识到世事无常，将财产信托是个好办法，也会让我做出一些决定时更加安心。” 迟南雪彻底怔住：“可之前爷爷明明……” “这段时间迟家的事情也多，所以我将事情压下来了，明天是爷爷的生日，他不想大办，我们过去一趟就是。”司明远平静地笑笑。 迟南雪就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微微哽住，良久方才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她刚好去接电话，钟绍钧就犹豫着低声道：“您和夏家的事……” 司明远的神色冷峻几分，道：“不必和南雪说。” 第599章 那是曾经没能做到的事 迟南雪那边静静停了一会儿，这才弯唇笑了笑：“恩，现在都处理好了？” “都处理好了，谢谢你啊迟小姐。”严涣丽的声音是明显的雀跃。 迟南雪淡淡道：“没什么，如果要谢的话，事情也是司少帮忙处理的，我没帮上什么忙。” “我哪里还敢去谢谢司少啊……”严涣丽尴尬地轻咳一声，道：“其实我做这些事时，我以为迟小姐只是随口应允我一句，没想到……” 迟南雪平静道：“我自然不可能随口敷衍你，既然答应了，你处理地也很好。” 严涣丽犹豫了一下，连连道谢，顿了顿方才迟疑着道：“不过迟小姐，有件事……我偶然知道了，就总想着和您说上一声。” “怎么？”迟南雪问道。 “之前……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毕竟我也是听人说的，司少似乎私底下见过夏沐颜好几次，原因究竟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但是这件事就是如此。”严涣丽低声道。 似乎是害怕迟南雪不相信，严涣丽低声道：“事情虽然是我听说的，但是我是看到了证据的，是他们的私照。” 迟南雪的声音微微顿了顿，这才垂眸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事情应该是这几天吧。”严涣丽干笑道：“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司少有事要和夏家说，这也是可能的，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知道了，这新闻我也压下来了，但是我不和您说上一声，就觉得心底不安定。” 迟南雪闭了闭眼，良久方才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用外传，他们最近有商业合作，应该是那边的事。” 严涣丽自是连连应下，又道了好几声谢，这才将电话放下。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看向不远处的司明远。 司明远正和钟绍钧说着什么，他的姿态看起来相当放松，手撑在旁边，神色淡淡的。 迟南雪不愿多想，径自走过去，将那份合同放到了旁边，道：“既然是信托合同，其实不需要我签字一样是有效的，是吧？” 司明远微微蹙眉。 “我们去解除了。”迟南雪沉声道。 司明远眉头锁紧：“南雪……我说了只是以防万一。” “如果是以防万一，我和你一起给桓桓留一份，我不需要你给我留下后路。”迟南雪认真道。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 她的神色很是固执，平时温软的性子在这一刻尽数消失殆尽，迟南雪看向司明远，神色坚决无比。 “又或者，这其实是不仅仅是一份信托……所以你才执意让我签字以保证这份合同的效力。”迟南雪看过去，司明远无奈地笑了笑，将合同径自收了。 迟南雪的目光追随过去，还是没有坚持。 司明远摇摇头，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向你道歉，是我不该提。” 见司明远还想说什么，迟南雪径自开了口：“还有，你最近和夏沐颜有联系吗？” 她先抢白了一句，司明远的声音微微顿了顿，还是蹙眉道：“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微微垂眸笑了：“你可能不曾注意，一般情况下，你都会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但是一旦你开始语焉不详，甚至开始转移话题，我就明白了。” 司明远微微蹙眉。 迟南雪摇摇头，道：“如果这件事也是因为这些，我需要慎重考虑你到底隐瞒了我多少事。” 她的声线平静万分，神色却带着三分淡淡的厌倦，转身就往外走。 司明远的心微微一痛，想都没想径自伸手：“南雪。” 迟南雪倒是应声停下了脚步，她转头看向司明远，道：“我以为你全都记起来了，事情会变得容易很多，可是我没有想到……我们还是在走来时的路。”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唇角微微抿紧。 迟南雪就淡淡笑了笑，道：“明远，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是因为什么才分开了三年？即使是你失忆了，我也学会了对你坦荡，可是你呢？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你想没想过，我需要这样的保护吗？” 她明明是在笑，可是眼底却是慢慢蓄满了泪水。 司明远的手背绷起青筋，他向前一步，再一步，然后径自将迟南雪拥进了怀里。 像是要将迟南雪刻进骨髓似的，他的动作温柔，却充满了不可撼动的坚持。 迟南雪的嗓音愈发哑了，她埋头在司明远的怀里，良久方才闷闷地开口：“爷爷的病，还有治疗空间吗？” “爷爷不想治疗下去了，他不愿那样毫无尊严地活着，对爷爷而言，那比死去还难以接受。”司明远低声道。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闭了闭眼。 她没有想到，只是一段时间没见，司景深的病会到这样严重的地步。 迟南雪没来由地想起前世，前世到了后来，司景深似乎也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对她的印象也是一落千丈。 迟南雪对司景深的感情，始终都是复杂万分的。 而再后来，司景深的过世，让一些流言重新甚嚣尘上，迟南雪记忆犹新。 那段日子司明远经历了双重打击，司景深的离世，还有房地产市场的波动。 她不太记得司明远是怎样熬过了那段日子，但是她清楚地知道，前世的她没有帮上什么忙。 那段时间司明远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到了后来，干脆就在外面住下了，迟南雪不知道他人在哪里，也那样混混沌沌地闹过几次。 奈何那时候的迟南雪始终不曾明白，一旦旁人将她厌倦到了极点，那些所谓的小脾气小情绪，只会愈发恼人，再也不曾有半点娇俏可爱了。 迟南雪微微垂眸，伸手扣紧了司明远的手指：“我陪着你。” 前世没能做到的，今生我可以一并给你。 司明远的喉结微微滚动，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神色复杂地应了：“好。” 他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迟南雪一怔，下意识看过去。司明远看了一眼，脸色就沉了下去，几乎是瞬间放开了迟南雪。 第600章 陆薇薇起诉离婚了 “怎么了？”迟南雪听到司明远沉沉开口。 良久，司明远方才闭了闭眼：“行，我知道了。” 迟南雪看过去，司明远就点点头应了：“恩，可以，我一会儿过去。” “怎么了？”迟南雪忍不住问道。 司明远沉默片刻，淡淡道：“是夏沐颜，她说有些材料要转交给我，你……” 迟南雪看过去，神色平静地应了：“恩，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司明远的喉结微微滚动，似乎是下意识想要拉迟南雪一下，可是到了最后还是顿住了，只微微垂眸，点点头应了：“好。” 迟南雪微微一怔，促狭地看了司明远一会儿，这才没撑住低声笑了：“你这是委屈上了？” “你以前不会如此。”司明远顿了顿，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道：“倘若是换做从前，你定然会问我……” “明远，我们不在从前了，也不会回到从前，最重要的是……我们这么多年换来的默契，你现在让我回到从前，其实我都不想了。”迟南雪认真道。 司明远微微怔住。 迟南雪笑意渐深，低声抱怨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司明远眉头微蹙，道：“我最近和夏沐颜见面的事情，有人传到你耳边了吧？”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一会儿，忍不住垂眸笑了：“恩，是，你听到了我和严涣丽的对话。” 司明远定定地看过来，道：“你从前很缺少安全感。” 迟南雪含笑道：“你也说了那是从前，其实人都会选择一个相对舒适的环境，不管外面的世界怎么样，回到了这个小世界，就是安全的。从前……我因为种种原因，不敢相信你真的那么喜欢我，所以我缺乏安全感，可是明远，我们在一起都这么多年了，你在想什么，我心底大抵都是清楚的，你和夏沐颜，委实不是我认为值得担心的。” 司明远这才淡淡笑了：“那就好。” 想要和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他们之间错过了那么漫长的时光，司明远无论如何都不希望他们再陷入僵局。 哪怕是一点点的离间，都不想再有了。 司明远微微垂眸，吻在了迟南雪的侧脸，低声道：“回家等我。” 迟南雪点点头笑了：“恩。” …… 事实上，饶是迟南雪也没有想到，陆薇薇后来会闹出那么大的风波。 迟南雪是接到了迟晓晴的电话才知道，陆薇薇起诉离婚了。 她的理由很简单，如果没有办法和平解决，那么就换种更激烈的方法。 反正问题总归是要挑开的，既然迟麓麟不给她刘脸面。 迟晓晴的声线兴奋无比，甚至近乎失声：“我跟你说姐，其实这些天我就觉得陆薇薇不对劲，可是我万万没想到！” 迟南雪好笑地叹了口气：“说到底，那是你的父母离婚，你能不能表现地稍微……” “平静一点吗？”迟晓晴努力遏制了一下自己兴奋的语调，还是叹了口气：“姐我做不到，我都不敢去公司了，我害怕被人看到我的反应太不正常。” 迟南雪无奈道：“这倒是没所谓，现在这种时候，迟家乱成什么样子，其实不用说大家也是心知肚明。” 迟晓晴想了想，小声道：“昨天你可能没看到我爸被气成那样，陆薇薇后来骂街的时候还举着手机要录像，吓得我爸都没敢说话。” 迟南雪笑出声。 这还真像是陆薇薇的风格，一不做二不休，反正也没有了退路，不如就彻底将所有的路都封死。 迟南雪淡淡笑了笑，道：“陆薇薇有没有说关于那些证据的事情？” 迟晓晴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她说了一句，怎么说呢，她估计是想自己将证据利用起来，反正离婚嘛，协议离婚他们闹成这个鬼样子肯定是做不到了，去法院的话，她总要有些拿得出手的东西。” 拿得出手的东西，那可是太多了。 尤其是出轨的证据，那简直是一告一个准。 最关键的是，对于陆薇薇而言，她能够舍弃的相当多，甚至于她的人生中，其实也没有什么是非要不可的。 可是对于迟麓麟而言不一样，对迟麓麟来说，他需要的太多，不敢碰触的也太多。 迟南雪垂眸笑了笑，道：“公司最近的安排，你知道吧？” 迟晓晴一怔：“你是说云鼎？” “对。”迟南雪的语气气定神闲，道：“最近公司内部有工作调动，要求全体董事会成员都要过来投票表决，虽然说是一项权利，但是我敢肯定的是，现在的迟麓麟恨死这项权利了。” 迟晓晴忍不住笑了：“是啊，”她简直要忍不住鼓掌了：“所以最近是谁的任免决定？” 迟南雪顿了顿，这才道：“是刘娴的。” 迟晓晴的笑容微微一僵，这才想起来好在这是电话，不至于被迟南雪勘破她的表情，她揉揉眼睛，佯作若无其事地开口道：“啊，刘娴啊，那挺好的，她在海城那边的业绩我也听说了，是真的厉害。” 她越说声音越低，迟南雪打心底叹了口气，道：“晓晴。” “恩。”迟晓晴咬住下唇，低声道：“没事，我其实心底都明白，姐，你不用劝我。” “我没打算劝你。”迟南雪轻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对于你而言，其实现在委实是不必考虑那么多，你的能力或许不如刘娴，但是刘娴在这个行业内打拼了很多年，你只是第一年而已。” 迟晓晴完全没有想到，迟南雪居然会在这种事情上安慰她。 见迟晓晴没说话，迟南雪笑笑，继续说了下去：“你还有很多成长空间，这时候去羡慕刘娴，完全没必要。” “谢谢姐姐。”迟晓晴简直不敢听下去了，紧忙抢白道，她抿抿唇，良久方才说了下去：“我很高兴。” 她的声音轻如蚊呐，可是迟南雪还是听到了。 “我知道我有很多地方不尽如人意，姐姐给我这个位置，我就很高兴了，我能看到我的不足，姐你放心，我一定努力。”迟晓晴认认真真地说着。 迟南雪沉默片刻，忍不住微微弯唇笑了。 第601章 你低估了我的能力 事实证明迟南雪的想法还真没错，第二天刘娴来时，刚打算和迟南雪说话，彼端的陆薇薇就冲了进来。 她的眼眶通红，看起来像是三天三夜没有睡好过似的。 看到迟南雪，她下意识抿了抿唇，刚想说话就被刘娴警惕地拦住了：“这位女士……” “没事，让她进来吧。”迟南雪淡淡道：“陆薇薇，你应该也认识。” 刘娴彻底怔住，下意识打量了陆薇薇一会儿，心说不是吧？ 这也太不像是第三者了，哪里有这样狼狈的第三者，就这样的第三者，也能将晏雁那样的女人顶替掉？ 刘娴仔细一想，心说不对啊……自己不是没见过陆薇薇，什么时候就变成这样了？ 陆薇薇像是完全不在意了似的，咬紧牙关，良久方才低声开口道：“我已经不想其他的了，真的，迟小姐您就给我一句痛快话，我想让迟麓麟生不如死，这个案子里面我能不办到？如果能，您只要给我一笔让我够花的钱就好了。” 迟南雪看了陆薇薇一会儿，淡淡道：“未必，你想让迟麓麟生不如死，无非是剥夺了他的全部财产，让他这些年引以为傲的一切付诸东流，除此以外，他没有那么多可在意的。”看出陆薇薇的失望，迟南雪不慌不忙地顿了顿，道：“我只是很诧异，你为什么这样恨迟麓麟？之前我不记得你们之间有这么深的仇怨。” 陆薇薇闭了闭眼，道：“他这个人，或许从来都没有半句真话，是我瞎了眼。” 她语焉不详，迟南雪也没逼问，只平静道：“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陆薇薇沉默半晌，道：“我只要这个数，我愿意在法庭上和他撕破脸，迟小姐您不愿意做的事情都可以让我来做，我不介意在公众面前出丑，那些事情我都不在乎，我这个人狗屁都不是，我要什么脸面呢！我就要钱，我自己一个人孤立无援，我不敢。” 她看起来神色近乎狰狞，咬牙切齿的样子让迟南雪微微蹙了蹙眉。 刘娴始终如临大敌，总觉得这人精神已经不太正常了。 她现在离迟南雪最近，倘若发生了什么事，能够阻止的大抵也只有她了。 迟南雪道：“你要一千万，可是我觉得你不值得这个价格。” 刘娴佩服地看了迟南雪一眼，心说迟小姐果然与众不同，这种时候居然还能和一个疯子谈价格。 陆薇薇果然微微一窒，低声道：“如果不是因为我没有其他路可以选择了，我也不会走到迟小姐您面前来，”她苦笑一声，低声道：“之前……迟小姐您是怎么说我的，我还记得呢。” 迟南雪淡淡笑了：“陆女士，时至今日，我也是这样想的。你千万不要误会一件事，在这件事上我们即使是合作关系，也不会改变你在我父母的婚姻里成为了第三者这件事。” “我不是有意要抢迟麓麟，我……” “现在没有人追究这个。”迟南雪神色微凉，淡淡道：“我追究的也从来都不是这些，请你不要误会，没有人将迟麓麟看得多么重要，你破坏了我的家庭，我没道理和你合作愉快。” 陆薇薇的唇角微微抿紧。 迟南雪却心情愉快不起来，她清楚地明白，陆薇薇毁掉的，从来都不是其他，而是她原应拥有的完整的家庭，和美好的从前。 这一切的一切，才是陆薇薇最亏欠自己的。 可惜，时至今日，这些都不可能重新来过了。 迟南雪没有说下去，只是淡淡道：“所以你和我之间，永远不可能是简单的合作关系，你想要和我谈判，就自然要做好亏本的准备。” 陆薇薇苦笑一声，道：“您说吧，您能接受的是多少？” “少一个零。”迟南雪平静地抬眼。 陆薇薇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多少？” “少一个零，这句话很难理解吗？”迟南雪淡漠地笑了一声：“没关系，你可以慢慢回去理解，你们的离婚诉讼就要开场了。” 陆薇薇的脸色苍白如纸：“不是，一百万？一百万你就想买通我……” “一百万怎么了？如果不是因为当年进了迟家的门，现在的陆女士，您有什么资本赚一百万？”迟南雪的语气相当讥讽。 陆薇薇从来都没听过迟南雪这样说话，她瞪大眼睛看向迟南雪，胸口闷得很疼。 良久，她方才呼出一口气，咬牙道：“我不同意，至少也要五百万。” “这不是市场买菜陆女士，没道理讨价还价，我能够接受的就是这个价码，多了一分钱，你就自己去处理这次的离婚诉讼。”迟南雪淡淡道。 “我自己处理怎么了？我自己处理，我就没能耐将这些钱要回来了？他迟麓麟自己理亏，你都不知道他现在有多怕我……”陆薇薇的声线无比尖锐，不知道是在说给迟南雪听，还是在给自己打气。 话音未落，门被人径自推开。 陆薇薇和门外的迟麓麟面面相觑，顿时就怔住了。 迟南雪抬手看了一眼时间，了然地笑了笑：“抱歉啊父亲，陆薇薇女士还在这边，我和陆女士谈完就过来。” 迟麓麟脸色铁青：“公事私事？” “和您找我说的一样。”迟南雪含笑道。 迟麓麟咬紧牙关，径自挥挥手道：“你尽快。” 迟麓麟退出去了，陆薇薇这才难以置信地看向迟南雪：“之前就找过你，这是如法炮制了？” 迟南雪将手头的东西放下，淡淡道：“陆女士，我说过你不是我的唯一选择，甚至不是最优选择，你能够给我的太少，与其如此，不如我……” “如果我和迟麓麟离婚了，资产都给了迟麓麟，你还能要回来？”陆薇薇咬牙：“迟小姐，你控制我是容易，控制迟麓麟可没有那么容易……” “你觉得不容易，是因为你什么都做不到，所以才需要依靠我，而我不一样，陆女士，你低估了我的能力。”迟南雪含笑道：“还有司少的。” 陆薇薇的脸色蓦地苍白几分。 第602章 我可以改天再听父亲诉苦 迟南雪说这些时，从来都没有想过陆薇薇会有多羡慕。 她有多羡慕理直气壮就能说出这些话的迟南雪，她从来都可以将司明远的资源毫不客气地算作是她的，司明远甘之如饴。 这是怎样的一种幸福，陆薇薇从来都没有体会过。 以至于有些时候，陆薇薇自己也会自暴自弃地想，是不是自己拼命争夺来的一切，不过就像是偷来的一场欢愉。 因为是偷来的，所以永远都需要小心翼翼，永远都不可能像是真正的夫妻一样，那样理直气壮，那样琴瑟和睦，那样轻而易举地，就真正成为了一家人。 对她而言，明明该是很简单的事情，怎么忽然就变得这么难呢？ 陆薇薇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闭了闭眼，道：“之前……之前我就和你说过，我说如果我拿到财产，我可以放弃大部分，但是现在……” “那张协议的内容你详细看过吗？”迟南雪忽然问道。 陆薇薇一怔，将那张协议拿出来，刚想翻就被迟南雪接了过去。 “不包括你们离婚的情形，如果你们离婚，日后我们将会毫无交集，我没道理给你分超过一百万的资产。”迟南雪平静道。 陆薇薇死死咬牙，道：“也行。” 迟南雪蹙眉看过去。 她无论如何都不相信，陆薇薇会是这样委曲求全的性格。 陆薇薇咬紧牙关，低声道：“迟小姐，您也知道，我现在想的很简单，我只要出这口气。” 迟南雪差点笑了出来。 只要出这口气。 这种话一旦说出来，其实就绝对不是要出气这样简单了。 迟南雪淡淡道：“可以。” 陆薇薇就巴巴地等着迟南雪像是上次一样拿出一纸合同，迟南雪却是没动，只是平静地抬眼看过去：“我会帮你，不需要合同的约束，你放心。” 陆薇薇微微一怔，就见迟南雪将上次的合同也顺手塞进碎纸机了。 她的脸色微微变了：“这……” 不知道为什么，陆薇薇忽然就有点慌了。 这件事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顺遂，陆薇薇犹豫了一下，低声道：“迟小姐，不是我不相信你……” “你必须要相信我，”迟南雪径自起身，笑容带着三分嘲意：“毕竟父亲还在外面等着我，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可大可以径自走出去，当做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陆薇薇哪里敢真的当做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她只好陪着笑低声开口：“您放心，该做的事情我肯定还会做，毕竟……”她这次是真的忍气吞声，低声道：“毕竟这也是为了我自己不是？” 迟南雪抬眼诧异地看过去：“你会真的这样想，倒是好事一桩。” 陆薇薇讷讷地退了出去，刘娴看了迟南雪一会儿，倒是笑了：“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迟总您这样。” “刚好你在，本来在你们面前好不容易装模作样那么久，这下完了，功亏一篑。”迟南雪唇角噙着三分笑意。 刘娴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没有的事，我倒是觉得挺亲切的。” 迟南雪微微弯唇。 “其实迟小姐作风一直硬朗，只是在我们面前如此，我们之前公司的员工都说，最喜欢迟总这种老板了。”刘娴认真道。 她说的情真意切，迟南雪却忍不住笑了：“刘娴，”她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我似乎不是第一次给你升职加薪。” 刘娴脸色一黑。 “这次没必要这样激动，真的。”迟南雪认真道。 刘娴哭笑不得，她发现迟南雪总有种能力，如果她不想煽情，那么谁也别想煽情。 刚刚好好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刘娴叹了口气，认真道：“算了。” “刘娴。”见刘娴要出去了，迟南雪这才开口道：“我知道公司里面有不少人对你有些闲言碎语。” 刘娴一怔，急忙道：“我不是在意这些……” “我知道你不是在意这些的人，只是对我而言，你的感受很重要，你是我从美国那边公司带回来的人，我自然不能让你受了委屈。”迟南雪的语气很认真。 刘娴的眼眶差点红了。 “您已经很护着我了。”刘娴低声道：“如果没有您，我什么都不是。” 迟南雪看过去，垂眸笑了：“不，即使没有我，你也一样很优秀，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才能被人察觉罢了，你那时候刚回来，我没办法直接给你太重要的职务，现在你用你自己的能力证明了我的选择是对的。” 刘娴刚想说下去，迟南雪就看了一眼时间，道：“差不多到时间了，好了，我去见一下迟麓麟，你先过去会场吧。” 刘娴这才垂眸笑了笑，点头应了。 迟麓麟倒是难得的有耐心，见迟南雪进来了，他抬手看了一眼时间，脸色阴沉，却还是忍着没说，只是道：“你也听说了吧？具体的情况。” 迟南雪看了迟麓麟片刻，笑了：“自然。” “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对我而言，对我而言也不是什么小事。”迟麓麟低声道，说出这些话显然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意志力。 迟麓麟吞吞吐吐的样子，迟南雪看着就心烦，她淡淡笑了笑，道：“没有多少时间了，父亲如果都是这样的话，我想我可以改天再听父亲诉苦，快到董事会的时间了。” 诉苦…… 迟麓麟一口气哽在喉间，难受地厉害，冷笑一声道：“我没诉苦，”他咬咬牙，只好直来直去地开口道：“刚刚陆薇薇也找过你了，你知道我的意思，我没其他想法，就是想和你说，你别以为陆薇薇在这件事上是被害者，事实上她也心术不正，你心底知道就是了……” “父亲觉得您自己呢？”迟南雪忽然问道。 她的笑容很是平静。 “你什么意思？”迟麓麟蹙眉。 “您觉得您自己是个怎样的人？”迟南雪含笑问道。 “我？”迟麓麟觉得这问题简直莫名其妙，他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黑一下陆薇薇：“这样说吧，当年如果不是因为陆薇薇先主动勾引我，你觉得还可能发生这种事吗？” 迟南雪眼底的情绪彻底冷却了。 第603章 他们都回不去了 感情这种事，就只有简单的是否发生了，没有所谓的无辜者。 现在发生了这些事情，迟麓麟还用这些话来辩驳，无非是在试图洗白自己罢了。 迟南雪听着都觉得烦厌。 迟南雪只是平静地看向迟麓麟，那目光却让迟麓麟有种说不出的尴尬赧然。 这是他的女儿，可是现在，是迟麓麟在求她。 迟麓麟咬咬牙，道：“总之，如果你帮了陆薇薇，她未必会回报你，可是我不一样，我们是一家……” “父亲做出这些事，现在还和我说一家人，是不是太可笑了些？”迟南雪平静地问道。 迟麓麟尴尬地轻咳一声，道：“南雪……” “至少在这件事上，我没有倾向性。”迟南雪微微垂眸，神色淡淡的：“说来也是可悲，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在我心底你和陆薇薇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无所谓亲疏远近，反正都是一样的。 他们是一路人，而迟南雪知道，她终其一生都不可能成为他们的家人。 她平静地笑了笑，道：“我知道，父亲现在一定觉得是我愚弄了你，毕竟我在这里等着你，你想必是觉得，我会给你一个你满意的答复，可是……”迟南雪轻笑一声，道：“父亲误会了，我想要的，不过是看到父亲现在的表情罢了。” 孤立无援，因为陆薇薇的挑衅而无所适从的样子。 迟南雪看着迟麓麟如此这般，径自欣赏够了，这才道：“到时间了。” 迟麓麟的眼神恶狠狠的，盯着迟南雪良久，方才低声道：“你以为你能够安然……” “我不需要。”迟南雪含笑道：“其实您和陆薇薇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挺高兴的，这意味着我将会渔翁得利。” 迟麓麟的脸色顿时黑了下去。 他多后悔刚刚自己没有将这句话录下来，如果录了下来…… 迟麓麟慢慢沉默下来。 即使录了下来又能如何呢？ 陆薇薇和他，注定已经形同陌路了。 他们都回不去了。 …… 迟麓麟到会议室时，脸色蓦地变了。 他看向门口晃晃悠悠正准备跟进来的陆薇薇，手速极快地将门甩上了。 陆薇薇毫不犹豫地用手一撑，轻笑一声：“哎呀这是干嘛啊？看到我就不高兴是吧？” 迟麓麟的脸色相当狰狞，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不是你来这里干什么啊？你知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场合？” “知道啊。”陆薇薇毫不客气地靠近了一些，笑容都深邃了几分：“能要你命的场合，是吧？” 她太了解他了。 这么多年的相处，迟麓麟以为她要的只是金钱，殊不知两个人在一起，总归是会慢慢理解彼此的。 陆薇薇靠近迟麓麟，也学会去讨好迟麓麟，既然如此，她势必会知道他所有的动机所有的软肋。 迟麓麟咬牙切齿地看过去，陆薇薇向身后看了一眼，笑靥如花道：“呦，萧总您也在呢，您看这不是吗？老爷不让我……” 迟麓麟闭了闭眼，松开了手。 陆薇薇顺势往里面一挤，迟麓麟正打算和后面的萧总打个招呼，这才发现陆薇薇的身后哪里有人？ 迟麓麟心知自己是被骗了，倒是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咬牙坐下了。 陆薇薇淡然自若地笑了笑，拉了把椅子，也不见外，径自在迟麓麟旁边落座。 众人面面相觑，心说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如果不是因为现在坐镇的人是迟南雪，他们想必早就离开云鼎了。 可是他们心知肚明，有迟南雪就有希望，云鼎有迟南雪一天，他们就会待在这里一天，房地产市场再怎么不景气，迟南雪都从未让他们失望过。 迟南雪淡淡开口：“既然大家都到了，那么……” “我有句话说在前头，这是我们云鼎的董事会，那么某些不是董事会成员的人，是不是现在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了？”迟麓麟的指向性相当明显。 陆薇薇面色微变，刚想发作，看了一眼迟南雪就忍住了。 迟南雪静静看过去，道：“陆女士。” 被点名的陆薇薇坐立不安，犹豫片刻方才咬咬牙道：“行，我承认，我承认我的地位不该出现在这里，可是我想和大家说的是……” “你说个屁！”迟麓麟忍不住了，起身就将陆薇薇往外推搡：“我们两个人的事是私事，你少拿到公司来说，云鼎的事情对你是无所谓，你是来享受我的劳动成果的，这是我们呕心沥血创立的云鼎，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的！没听到迟总说的吗？出去！” 陆薇薇撕心裂肺道：“我就是要让你们来主持个公道，董事会怎么了？董事会就不是人了？你如果这样说，我还就真不走了，我告诉大家，这位迟麓麟迟先生，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迟祥龙你们都知道吧？之前他怀疑那不是他的儿子，就硬生生不给他治病。对我也是，对迟晓晴也是，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家闹成了这个地步，这样的人，你们也让他做董事会成员，你们让他给你们做决定？一个亏心的人，你们不怕他对公司也不利吗？！” 陆薇薇的声音相当沙哑，可是却字字诛心。 迟麓麟的脸色彻底黑了下去，他死死盯着陆薇薇，像是要手撕了她。 他的拳头微微攥紧，良久又松开，这才道：“出去，我说最后一遍。” “迟先生。”迟南雪淡淡开口：“这是我们公司的董事会，大家百忙之中聚在这里也不容易，迟先生看来是私人事务没有处理好，既然如此，不如迟先生先行处理，我们这边就先开会了，你可以委托一个人，让他替你发表意见。” “我这边就一会儿……”迟麓麟尴尬地开口，众人的确已经显出几分不耐烦了，他心情相当不好，刚想转头，陆薇薇就一口咬了上来，死死咬住了他的手臂，眼睛都跟着红了。 迟麓麟吃痛地甩手，咬牙道：“你是不是疯狗啊你……” “迟先生。”迟南雪看过去，神色冷峻非常。 第604章 所以公司差点倒闭了 迟麓麟最害怕的就是风度尽失。 人总是说，最害怕什么，往往是因为最缺少什么。 迟麓麟曾经穷久了，也彻彻底底地穷怕了。 现在迟麓麟好不容易站在这个位置上，他恨不得将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贴在自己脸上，让所有人都客客气气地叫他一声迟总，这样虚荣心就跟着满足了。 从前和陆薇薇在一起的时候，迟麓麟也是如愿以偿过的。 那种感觉委实是太好，现在迟麓麟还很怀念。 可是现在……陆薇薇不配合了，不仅不配合了，甚至毫不客气地开始反击了。 她反击的方式简单粗暴，却让迟麓麟简直生不如死。 尴尬，难为情，这些词汇疯狂地在脑海中涌现，迟麓麟简直杀人的心都有了。 良久，他方才死死甩开了陆薇薇。 陆薇薇的唇角还沾染着血迹，头发微散，目光却是清明的很。 她微微笑了，迟麓麟就觉得心底难受地厉害。 这人……她凭什么那么痛快？ 迟南雪没来由地有点想笑，她看了一眼钟绍钧，淡淡道：“帮忙请个医生过来，父亲，您还委托授权吗？” 迟麓麟现在只想杀了陆薇薇，他死死盯着陆薇薇良久，这才咬牙道：“不了，我先出去一趟。” 他一把拉住陆薇薇的胳膊，手背都蹦起了青筋，径自拉扯着陆薇薇出去了。 迟南雪的目光追随着两人，直到他们彻底离开，这才平静地转了回来，淡淡道：“都走了，那么我们继续开会。” “我们今天的议题主要就是两项，”迟南雪顿了顿，看向旁边的刘娴，道：“刘娴副总监的事情，我之前已经和大家提过了，大家想必也有所耳闻，刘娴跟了我很久，从七年前我还在江城云鼎时，刘娴就是我的副手，后来我去美国发展事业，刘娴也一路相随，在美国的公司之所以能发展地如此顺遂，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刘娴的能力很强，至于现在……我回到了江城，刘娴在海城让海城分公司起死回生，这些业绩大家想必也都看在眼里。既然如此，我今天想要宣布一项任命，从今天起，刘娴将会担任总公司的副总裁一职，大家有没有什么意见？如果有，现在欢迎提出。” 迟南雪的神色淡淡的，唇角含着三分笑意。 刘娴就坐在迟南雪的身侧，神色平静而温和。 迟南雪的目光从众人面前一一掠过，见没有人开口，这才微微笑了笑，道：“既然如此……” “我的确是承认，刘娴副总监的资历很出色，我们这里的确是无人能够媲美，但是……”另外一位副总裁开口了：“我之前总是觉得，迟晓晴小姐在这方面也很出色，而且迟晓晴小姐管理方面很出众。更重要的是，之前迟晓晴小姐也在海城工作过，那时候虽然房地产市场不够景气，可是……现在这样做，迟总未免是有点偏袒了。” “迟总，不是我们反对，也不是我们觉得如何，只是……其实大家心底都清楚，刘娴副总监，那是您的嫡系。您之前不是也说过吗？”另外一位年纪稍大的老董事开口道：“这公司里面还是要任人唯贤，我想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们云鼎坚持地也挺好的，我一直都是这样想的，云鼎在这方面一直是做的相当出色。可是如果现在迟总您越级提拔了刘娴，那在我看来，或者说在我们大多数人看来，这就是任人唯亲了。” 迟南雪微微弯起唇角。 她想过会有人反对，只是没有想到，这些反对的人居然看起来也声势浩大。 刘娴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迟南雪却伸手示意她停住。 “更何况，刘娴副总监之前在外面其实也算是有黑历史吧？”又是一个董事开口了。 “所谓黑历史，其实也简单，之前迟小姐，您在美国那边的公司不也是从本部这边脱离出去的吗？迟小姐，不是我不相信你，也不是不相信刘娴女士，只是……这毕竟是公司的东西，您脱离出去了，就成了您的个人财产，这肯定对您是好事，对我们这些有的又是股东又是董事的，就很不舒服了啊。” “是啊……” “这里面刘娴女士也没少参与吧？” “如果公司高层都是迟小姐您的人，那其实我们在这公司里面也没什么奔头。” “我们来到云鼎，都是期待能够和优秀的人共事，也是期待一个和谐良好的环境。” “没错啊……” 迟南雪看了众人良久，这才含笑开口：“说完了？” 年迈的董事微微蹙眉，道：“迟总，我们说的都是心里话，您别见外。” “我在这家公司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迟南雪微微笑了笑，道：“至少和您想必，也是差不多的。王董事，您之前在嘉茂科技有限公司，我是记得的。”迟南雪的语气云淡风轻，王董事却是脸色微变，心说这记忆力也太好了点？ 迟南雪只是平静地说了下去：“刘娴的能力，大家有意见吗？” “没有。” “……这倒是没有。” 众人面面相觑，心说这怎么好说意见啊？ 海城那边的业绩在这里放着呢，之前海城什么样子，后来刘娴去了又是什么样？ 她大刀阔斧的改革经验，他们之前还好一阵津津乐道来的，打算之后开了分公司继续套路一下。 结果没想到，迟南雪的动作这么快，就打算将刘娴提拔起来了。 “迟总，我说句过来人的话，您可能是觉得，您年轻气盛，也没吃过什么亏，但是我作为一个年级大的人，我看过很多公司的兴衰，我们云鼎的确是发展地很好，就因为发展地好，就更加不能冒进……刘娴女士的确是太年轻了，我们公司的高管如果都很年晴，将来的一些决策肯定会出问题。”那年纪大的董事又开口道。 “在我来之前，公司的管理层年纪如何？”迟南雪含笑问道。 那人微微一怔：“都不小，所以公司……” “所以公司差点倒闭了。”迟晓晴毫不客气地接了过去。 第605章 简直是打脸啪啪响 众人一阵哄笑。 这简直是打脸啪啪响。 迟晓晴见众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了，这才气定神闲地开口道：“我这样和大家说吧，以后大家就不用费心挑拨离间我和我姐姐了，我姐姐是个怎样的人，没有人比我看得清楚。其实各位也就是在这里装聋作哑，公司之前什么样子，如果没有我姐姐会变成什么样子，你们是真的不知道吗？我总归是觉得，人别说昧心话。现在跑出来说我姐对公司不好了？你们这话是不是太有意思了一点啊……如果我姐当年真的打算让云鼎黄了，你们觉得今天还有机会坐在这里说我姐的不是吗？你们这样带节奏，怎么，是好好地董事不想做了，想以后去网上当水军，五毛钱一条是吧？” 刚刚开口的人脸色已经青一阵白一阵的了。 迟晓晴这番话可谓是毫无顾忌了。 她将自己的态度说了个明明白白，迟南雪根本不需要看众人的脸色，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了。 没有人发出声音，所有人都沉默着，心底却是早已经心知肚明。 良久，迟南雪方才垂眸笑笑，道：“这些话是说远了，说回我们刚刚的话题，我打算任命刘娴为副总裁，现在还有没有人持反对意见？” 刚刚还在跟风的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件事肯定是被人带了节奏，这一点在座的人都心知肚明，只是……这架势谁再说反对，倒是也无济于事了。 人们的脸上都是堆笑，闻言尽数都摇头：“没有意见没有意见，这挺好的，刘副总实至名归。” 迟南雪看向彼端最先发声的董事，淡淡道：“姜董还有什么意见吗？” 姜洋摇摇头，脸色有点说不出的意味，道：“投票吧。” 二分之一以上的人通过，这次投票就算是通过了。 迟南雪看着不断攀升的数字，淡淡弯唇笑了笑。 很快，结果就跃然屏上—— “恭喜。”迟南雪看向屏幕，微微笑了笑，看向刘娴。 刘娴也跟着笑了：“多谢迟总，多谢大家对我寄予厚望。” “那么这第二件事，就是股东大会之前给了我一个建议，我需要征询一下大家的意见。”迟南雪的语气很是平静，道：“是关于一位董事的罢免。” 迟南雪目光平静，从众人脸上掠过，这才道：“是迟麓麟迟先生，股东会的意见是，迟先生意气用事，且公私不分，无法胜任董事会要职。按理说，我们需要直接执行股东大会的决议，但是我想听听各位的意见。” …… 剑拔弩张。 这就是真正的剑拔弩张。 刚刚迟麓麟还在时，迟南雪对这件事绝口不提，她坐在那里冷眼旁观这些做戏的人，而现在，迟南雪神色如常地说起这些，仿佛这不过就是小事一桩。 适才开口的人此时面色各异，看向迟南雪的眼神简直是惊疑不定。 太可怕了。 她从来都没有露出过半点端倪，即使是刚刚迟麓麟跟着陆薇薇出去时，迟南雪也是客客气气地将人请了出去。 她想要动手这件事，那些董事觉得迟麓麟八成都不知道。 迟麓麟此时还在忙着和陆薇薇纠缠，哪里想得到这边都是这样的情境了？ “这……这个问题我们之前我记得讨论过，我是觉得作为创始人，被赶出公司，这样的做法不厚道。”王董擦着冷汗道。 迟南雪平静地笑笑，手指在桌上轻轻叩了叩，说了下去：“其他人呢？” “我没有意见。” “我……这件事我即使有意见也无济于事吧……算了，我没有意见。” “我担心这样的做法会让大家人人自危，迟先生虽然没有业绩，但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毕竟迟先生在公司这么多年了，迟小姐是真的打算听从股东大会的意见？”有董事忍不住开口。 迟南雪微微笑了笑，道：“这样说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句话，我素来都是不赞同的，”她顿了顿，道：“也不能说是不赞同，如果换做是任何一位普通职工，甚至是中层管理人员，这句话都没有错，但是……对于一位董事长，没有功劳就是绝对的失职。” 她这一番话斩钉截铁，迟晓晴的眼底满是钦羡的光。 众人也有点被震慑住了，为首的王董尴尬道：“不是迟总，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这个意思，既然我们在一起共事，不如我就来为大家解释一下，对于我而言，我更希望大家不要抱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心态在做事，也不应该用这句话来要求你们的下属。云鼎之所以有过没落，甚至险些倒闭的情形，更多的也是当年大家存在着这样的侥幸心理。”迟南雪沉声道。 没有人开口，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无意识地低头。 迟南雪神色如常：“好，这件事我知道大家的态度了，我也希望大家可以自省一下。公司的一些规章制度，并非是形同虚设。” 散会时，有人走得很快，也有人下意识和迟南雪说了几句话，似乎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和立场。 迟南雪一一应了，出去时就是微微一怔。 王董就站在门口，低声说着微信，见迟南雪出来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迟总，我想和您谈谈。” 他的手机又响了一声。 迟南雪微微笑了，道：“是我父亲，是吗？” 王董的脸色微变，干笑道：“迟总，您看您这就是多心了……” 王董的手机也是不争气，接连不断地震动。 迟南雪笑意渐深，抬手看了一眼时间，道：“差不多一分钟了，我父亲这个人耐心不太好，如果你放了太久鸽子，他或许就不会和你继续合作了。不过换言之……现在这种情况，想来也不可能继续和你合作了，不是吗？” 王董冷汗都要落下来了：“您怎么会这样想……” 迟南雪还没来得及应，手机响了一下。 她看过去，眉头微微蹙起—— 夏沐颜。 第606章 你觉得你能赢过我？ 夏沐颜已经多久没有直接和她联系过了，迟南雪其实已经不记得了。 可是她清楚地知道，这段时间夏沐颜一直和司明远有联络。 迟南雪微微垂眸，看了彼端近乎如释重负的王董一眼，将电话摁了，这才含笑道：“王董，其实我始终希望能够保持公司的环境，我希望云鼎就有一个正统企业该有的样子，一个企业想要发展起来，靠的一定不是内斗，王董想必也明白吧。” 王董的脸色有点难看。 迟南雪太年轻了。 被这样年轻的女孩子训斥，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轻咳一声道：“这些事情我当然懂，迟总，您也不必和我说这些吧……” “我倒是觉得挺有必要的。”迟南雪含笑道：“如果王董真的明白，想必就不会做今天的事了，这次的股东大会，虽然各位股东只提名了一个人，但是倘若我提名了其他人，你觉得股东大会会怎么做？” 王董的冷汗都要下来了。 他的脸色相当苍白，良久方才讷讷地说了下去：“迟总，这件事也不是我托大，但是您也不能让整个公司都听您一个人的不是？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想我也会和大家说，这将会成为你的一言堂……” “你刚刚就说了。”迟南雪不耐地打断道。 言外之意是即使你说了，有什么意义吗？ 王董沉默两句，这才抿抿唇，脸上是明显的不服气。 迟南雪轻轻笑了笑，道：“这样说吧，对所有股东而言，或者说对所有员工而言，利益才是第一位的，即使是面对我和父亲之间的选择，人们都选择了我而非父亲，那么……你王董是认为，倘若那个人变成了你我，你能赢过我，是吗？” 她的语气不疾不徐，却是让王董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良久，他方才不甘心地咬咬牙：“抱歉。” “没什么。”迟南雪气定神闲地笑了笑，道：“下不为例。” 王董走的时候，脸上涨得通红，良久也没缓过神来。 迟南雪神色如常，看向不远处的刘娴。 刘娴就笑笑，道：“迟总。” “恩，怎么？”迟南雪伸手示意道：“你跟我去办公室吧，刚好有些事情要交代你。” 迟南雪跟着刘娴回到办公室，这才发现办公室里面迟晓晴已经在等着了。 迟晓晴显然也是微微一怔，径自起身：“姐……” 迟南雪有点诧异：“晓晴？有事吗？” “恩，我想和姐姐商量一件事……”迟晓晴明显有点犹豫，顿了顿方才笑道：“算了，一会儿再说吧。” “我想说的话也和迟晓晴小姐有关。”刘娴紧忙开口道。 迟晓晴的脚步微微一顿，看向刘娴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迟南雪多少知道刘娴要说什么了。 果然，刘娴笑了笑，道：“今天开始，我不是就要调回本部了吗？我觉得迟小姐很适合去海城分公司发展。” 迟晓晴下意识“啊”了一声。 迟南雪笑笑，平静道：“怎么会这样说？” “海城那边的员工对迟晓晴小姐评价都很高，而且大家都很喜欢迟晓晴小姐。”刘娴认真道：“我相信迟晓晴小姐对海城也有感情，那段时间迟晓晴小姐在海城那边的公司管理制度都很好，可能只是赶上了一个不好的时机，现在人们都觉得……是我将海城分公司带起来的，我受之有愧。” 迟南雪看了迟晓晴一眼，迟晓晴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我没有……我那时候是真的什么都不懂，我就知道一点，就是要对员工好一点。” “这一点已经很重要了。”刘娴认真道：“迟晓晴小姐还年轻，还有很大的空间，而我认为海城那边平台更好一些，人脉事情也更简单。” 迟南雪知道，后半句才是重点。 迟家现在乱成一锅粥，委实是没有必要将迟晓晴捆绑在这里。 迟南雪看向迟晓晴，道：“你自己怎么想？” 迟晓晴的脸微微红了，低声道：“其实我刚刚来姐姐这里，就是想要和姐姐商量这件事的，我是想着和柏年一起去外地待一段时间会更好，”似乎是担心迟南雪不愿意，迟晓晴紧忙说了下去：“也不是一定要去海城，其他地方也可以，再去开荒也可以，或者姐姐觉得我能力不足的话，让我去海城做副职也可以，我不挑剔的。” 迟南雪看了迟晓晴片刻，这才笑了：“可以，就去海城，刚好刘娴回来了，你去接刘娴的位置，可以吧？” 迟晓晴似乎是微微怔住了，看向迟南雪的眼神满满的都是憧憬。 迟南雪笑笑，顺手摸了一把迟晓晴的头，道：“意外？你自己能力如何，你自己不清楚？” 迟晓晴摇摇头，又咬着下唇点了点头，道：“姐……谢谢你。” “不用，什么时候出发和我说一声，我送你。”迟南雪想了想，道：“这个任命本身算是同级调整，我就不在股东会董事会宣布了，之后直接在公司内部宣布一下就是了。” 迟晓晴知道，这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纷争。 她咬住下唇，忽然一伸手抱了迟南雪一下，这才低头不好意思道：“我先出去了。” “哦还有。”迟南雪顿了顿，道：“这段时间关于陆薇薇和迟麓麟的事情，你就不必参与了。” 迟晓晴一怔，紧忙道：“没事，姐，你有什么需要我出面的……” “没有，好好去准备吧，你这次去海城，没有三年怕是回不来了。”迟南雪好笑道。 迟晓晴这才高高兴兴地出去了。 刘娴看向迟南雪，忍不住笑道：“记得之前迟二小姐不是这样的。” “人都会长大的。”迟南雪含笑道。 “如果不是您给她机会，她想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您也太护着她了，这次的事情也是……”刘娴感慨道。 迟南雪好笑地看向刘娴，道：“你这边呢？怎么样了？” 刘娴微微垂眸，道：“之前唐靖澜联系过我一次。” 迟南雪蹙眉：“之前？” 第607章 你别让迟小姐失望 “恩。”刘娴低声道，她的嗓音有点哑，道：“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问我听没听出来他的声音，我当然听出来了，他的声音，我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忘。” 是啊……怎么可能忘？ 迟南雪微微垂眸，道：“找你有什么事？方便说吗？” “他说要给我一个机会，问我想不想要，他还说……”刘娴的眼神有点闪躲，咬住下唇摇摇头：“没什么。” 迟南雪没追问下去，只若无其事地笑了笑，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我想唐靖澜也不会有胆量再找你一次了。” 刘娴心思有点飘，点点头应了：“恩。” 迟南雪看了刘娴片刻，这才问道：“刘娴……你以前见过这个人吗？” 她说着，在手机上找到了晏雁的照片，径自递了过去。 刘娴的脸色果然瞬时苍白了下来：“迟总……” 果然…… 迟南雪轻叹了口气，道：“你应该知道，这个人是我的生母。” 刘娴的脸色有点苍白，点头应道：“我知道。” “唐靖澜找你，就是为了和你说这个，是吗？其实害死你父亲的人里面，也有我的生母一份。”迟南雪的语气平静，目光却是定定地看向刘娴。 刘娴差点就落泪了。 因为父亲没有了，她很小就开始无依无靠。 也从小，她就记住了那个男人的脸。 她心心念念想要报仇，这样的念头从来都不曾改变过。 再后来，她长大了，进入云鼎也过着平凡的生活。 她曾经以为，自己的一腔热血也就如此了，她永远都不可能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可是命运眷顾，她遇到了迟南雪。 因为迟南雪的赏识，她能够在和夏家的合作项目里面独当一面，因为迟南雪的看好，所以她一路顺风顺水，不管发生了什么，迟南雪始终都那样护着她。 她是自己的伯乐，刘娴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即使是后来遇到了唐靖澜，也是迟南雪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她的面前。 她始终将自己的下属保护地很好，有些时候刘娴甚至觉得，迟南雪不仅仅是一个上司，也是她最可以相信依靠的朋友。 而现在…… 刘娴微微垂眸，低声道：“是真的吗？” “什么？”迟南雪反问。 “他说的那些话，他说你母亲也参与了这些事情，是真的吗？”刘娴眼眶微红。 迟南雪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不知道。” 刘娴怔住，呆呆地看向迟南雪。 她以为迟南雪会否认，可是迟南雪没有，她只是摇摇头，说她也不知道。 迟南雪轻叹了口气，重复了一遍，道：“刘娴，我也想对你说，我母亲没有做这些事情，但是我没有办法。”迟南雪认真道：“你应当不清楚，因为我父亲出轨的事情，所以我母亲很早就离开了家，我一直都以为她死了。直到前几年，我才知道这些年我母亲一直都活着，而且和唐靖澜在一起，我不知道唐靖澜和你说了什么，但是根据我对我母亲的了解，我不认为我母亲会做出这种事，从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刘娴的眼眶微微红了：“迟总。” “更何况……”迟南雪毫不犹豫地说了下去，她的眉眼平静而温和，道：“我母亲亲口对我说过，她见过你，她也记得你，但是她对那些事情不知情，如果知情，她一定会阻止。如果是根据我对母亲的了解，我会相信她，但是相信与否，这是你的自由。” 刘娴闭了闭眼。 “您帮我问过了？”刘娴的声线微微沙哑。 迟南雪点头，道：“问过了，我母亲记得小时候的你，自己去找过唐靖澜是吧？” 足够了。 唐靖澜这如意算盘是打错了，纵使要算账，这账无论如何都不该算到迟南雪身上。 刘娴微微咬住下唇，认真道：“迟总，这样对您说吧，我这一生，其实没有靠过谁，母亲早年就和父亲离婚了，父亲后来举债，就那样离开了，不说靠过谁，纵使是对我好的人，都是寥寥无几，只有您。”她的眼睛出奇地亮，看向迟南雪认真问道：“不如我这样问您，您觉得唐靖澜现在对您而言重要吗？” 迟南雪微微蹙眉，总觉得刘娴这句话问的不太对劲。 “你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我只是想问一下。”刘娴笑笑，道：“他一直在找迟总您的麻烦吧？” 迟南雪看向刘娴的神色，蹙眉道：“他如何，对我而言绝对没有你重要，他现在被逼远走国外，甚至连华夏国的门都进不来，没有必要让我的人为他去冒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刘娴没说话，只是低头笑了笑。 迟南雪心底警惕，蹙眉看过去：“刘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刘娴就又笑了，点头应道：“您放心。” 迟南雪哪里能真的放心？ “刘娴，我知道你内心厌恶唐靖澜，但是你现在的生活很美好很幸福，你的未来有无限的可能，可是唐靖澜不是，他现在东躲西藏，连国门都进不来。他如果有朝一日死了，都只能埋骨他乡，这和从前不一样了，你没必要为了他放弃任何事，换言之……他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而你不一样，你的性命远比他来的珍贵。”迟南雪沉声道。 刘娴沉默片刻，这才笑了笑，点头应了：“您放心，我只是问一问。” 迟南雪看了一眼时间，虽然还是有点不放心，却也没有时间继续和刘娴说下去了，只能道：“这样，你这个位置，过几天公司开始给你配备保镖，你日后出门时……” “迟小姐。”刘娴有点无奈地看过来，连迟总都不叫了，只是笑着看向迟南雪。 迟南雪有点无奈，只好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恩，公司的事情有我照管着，您放心，我之后和他们交接。”刘娴笑道。 迟南雪拍拍刘娴的肩膀，又多叮嘱了钟绍钧几句，这才出门。 钟绍钧看了刘娴一会儿，特意慢走了几步，见迟南雪已经出去了，这才道：“迟小姐真心看待的朋友不多，”见刘娴微微有点诧异，钟绍钧这才认真道：“你别让迟小姐失望。” 第608章 那是他的决定 钟绍钧走后，刘娴在原地沉默良久，还是轻轻叹了口气，拨通了唐靖澜的电话。 她的神色是说不出的冷静，找到了一个没有监控的位置，这才低声开了口：“唐先生吗？对，我是刘娴……”她死死咬住下唇，沉默良久方才开口：“我知道你现在不方便回国，你之前问我的事情，我想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见一面？” …… 迟南雪出去时，一眼就看到了楼下的车。 她的脚步微微一顿，没来由地唇角微微弯起。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司明远从前就经常喜欢这样，在她的公司楼下坐镇。 “一晃眼就七年了。”迟南雪上车时，认真地开口。 司明远微微一怔，下意识看过来。 迟南雪就笑着说了下去：“那时候……我还是要靠你撑场面的。” 她这句话半是玩笑半是真心，那时候云鼎之所以能够听她的话，一方面是因为她给近乎山穷水尽的云鼎带来了生机，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有司明远在。 因为有司明远，因为他们的恋爱关系，所以云鼎人知道，倘若云鼎真的出了什么危机，至少还是后面有天宸地产做后台的。 司明远好笑道：“所以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我是要靠夫人撑场面的人了。” 他的语气一本正经，迟南雪的脸色就一点点红了起来。 这人…… 明明天宸地产已经是上市公司了，自己的公司还在苟延残喘，这人倒是会说。 见迟南雪不开口，司明远就笑笑，道：“听说今天夏沐颜找你了。” “恩，对，不过你怎么知道的？”迟南雪诧异道。 “她那时候和我在一起。”司明远顿了顿，这才说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脸色蓦地黑了：“她最近似乎经常和你在一起。” “有些材料要交接，”司明远也有点无奈，叹了口气道：“不过我现在看来，觉得夏沐颜交给我的材料都是不痛不痒的。她说这就是她知道的全部了，我不是很确定。” 迟南雪沉默片刻，道：“我倒是觉得有可能，夏沐颜她在夏家本身是有点被排挤在外的。” “不说这个了，”司明远将笔记本一合，道：“迟晓晴那边，你打算让她去海城了？” “恩，这边现在太混乱了，留下她也不是什么好事。”迟南雪的心情不错。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微微弯唇，在迟南雪的头上轻轻揉了一把。 迟南雪嗔怪地看过去：“怎么？” “不想让她介入这些纷争，是因为担心她的伤口被一次次撕开吗？”司明远平静地问道。 迟南雪陡然沉默下来，良久方才轻叹了口气，道：“其实她没有我们想象中过得好。” 那是她的亲生父母，所以那种感觉才来得更加明显。 她能够清楚地看到陆薇薇和迟麓麟对她的漫不经心，尤其是在迟祥龙出生后，这样的差别待遇，谁都不是记不住事情的。 迟晓晴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小时候的冷遇，也能够明晃晃地看到迟祥龙的万众瞩目。 “她……之所以之前成长成那样子，是有原因的，更何况最近的事情已经很多了，我觉得没必要让迟晓晴再参与进这件事里面来。”迟南雪看向司明远，嘴唇动了动，道：“你觉得呢？” 司明远笑笑：“你决定就是，她今天董事会上的表现我也听说了，的确不错。” “她成长了。”迟南雪含笑道，心情显然也相当好。 司明远说了下去：“今天爷爷的身体状况好像是好了一些。” 迟南雪一怔，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道：“那太好了。” “也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司明远轻叹了口气，道：“我们一会儿，就不必提那些了，让爷爷好好地享受这一刻就是了。” 他们其实都知道，这很可能是司景深最后一个生日了。 迟南雪看向窗外萧瑟的落叶，微微垂下眸去，良久方才点了点头。 迟南雪和司明远到时，就见司景深正在院中坐着。 这段时间他经常受病痛折磨，经常疼地喘不过气来，到了这种时候，他们就会让医生给司景深扎一针止痛，而今天，司景深看起来果然是难得地心情好，正和晏嘉行高兴地说着什么。 见迟南雪和司明远到了，司景深这才笑道：“可算来了，刚刚桓桓一直在念叨你们。” 司明远笑笑，看向迟南雪低声解释了一句：“刚刚我让清源先将桓桓送来了。” “爸爸。”迟济桓笑吟吟地扑过来，被司明远顺势抱起，索性就小心地凑到迟南雪耳畔，低声道：“太爷爷好瘦。” 迟南雪心底一酸，看向彼端的司景深。 不过是半年不到的时间，司景深的衰弱却是目所能及的。 “我爸没回来？”司明远顿了顿，问道。 “他……听说前段时间又去港城澳门那边了，”司景深的脸色沉了沉，道：“不用提他，爱回来不回来。” 迟南雪微微猝灭，没有说话。 迟济桓也感受得到大人说话的气氛，乖巧地自己下来了。 晏嘉行拍拍迟南雪的肩膀，嗓音沙哑道：“你去陪老首长说说话吧，劝劝他……” “外公。”迟南雪轻叹了口气，看向晏嘉行。 他们的声音很低，迟南雪却是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外公，这个从来都没有落过泪的铮铮硬汉，眼眶微微红了：“总不能让我们就看着老首长这样走吧……” “也许对于司爷爷而言，这样也是最好的。”迟南雪微微垂眸，低声道。 “我也知道这样对他好，但是……” 迟南雪闭了闭眼，想到的却是之前司明远看到病历时的样子。 他看向那薄薄的一张纸，又看向门口的迟南雪，还没开口，迟南雪却看到司明远的手在微微地颤。 “爷爷签字了。”司明远叹了口气，低声问道。 那是一张不抢救决定书。 是司景深自己做出的决定，他选择答应。 不管这样的决定对于留下来的人而言是多么残忍，那是司景深的生命，他再怎么难过，也没有权利强留他。 第609章 我很感激那段时间 迟南雪将事情和晏嘉行讲完了，晏嘉行的手指微微发抖，良久方才闭了闭眼长叹了口气：“罢了。” 罢了…… 司景深年岁已高，现在再说这些都是无济于事。 迟南雪最难过的，是医疗终究没有她想象中发展地那么快。 即使自己知道司景深的病情，却终究没能救他一命。 晚上开席时，司景深的目光从众人面上一一掠过，下意识摁了摁自己隐隐作痛的胃，这才道：“一晃眼，你们在一起都这么久了，桓桓都这么大了，”他顿了顿，道：“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他已经在疗养院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了，现在这样悠闲地在家里休养，倒是难得的幸福。 迟南雪微微抿唇，看了一眼旁边的司明远。 司明远叹了口气，道：“爷爷，我和南雪结婚与否，有什么区别吗？” 迟济桓小心翼翼地看了司明远一眼，欲言又止。 司景深蹙眉：“那肯定是有区别，如果说你们结婚了，至少旁人不会再轻易怀疑你们的立场，尤其是在发生事情时，也不会再发生哪些莫名其妙的杜撰，我听着都觉得可笑。”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司明远笑了一声，点头应了：“我明白。” “明白就尽快定下来，你们的状态和结婚了没区别，但是一直拖着，难免让媒体多说，我们的事情，没必要让人说三道四。”司景深沉声道。 司明远的神色郑重几分，点头应了。 “不过爷爷今天状态不错。”司明远看过去。 司景深看起来精神状态是真的不错，只是整个人委实是瘦的厉害了，连骨头都微微有点凸起，难怪第一眼看到桓桓时，桓桓连动作都小心翼翼的。 晏嘉行有点听不下去了，头微微别开。 司景深也难得地笑了笑，点头道：“你们都过来了，我心情也好。” “最近日常的药物都吃了吧？”司明远问道。 司景深点点头：“放心吧，正常的治疗肯定会继续的，只是……你之前看到的那个，你知道我的意思。” 只是不希望生命的最后一刻，是在无谓的痛苦折磨中度过而已。 那天，司景深破天荒地健谈，他甚至心情好到吃了一整块蛋糕，要知道疼痛侵袭时，司景深平时是连口粥都喝不下去的。 过了一会儿，见晏嘉行将司明远叫过去说话了，司景深拍了拍迟南雪的肩膀，道：“来，跟爷爷过来说说话。” 迟南雪笑笑，点头应了。 司家的后花园一直是司明远让人打理的，饶是司景深这么长时间没回来，这里不仅花花草草都在，甚至因为司明远费心让人搭设了暖棚，这里看起来竟是生机勃勃，丝毫不像是秋天应有的模样。 迟南雪出神地看了一会儿，司景深就心情颇好地笑了：“不错吧？明远这孩子……在这方面上难得是个细心的。”他顿了顿，道：“其实也和你有关，我后来很高兴，明远遇到了你。” 迟南雪微微一怔，下意识看过去。 “从前明远很难这样体贴，在他的心里，喜欢一个人也很难去表达，可是遇到了你以后，事情就全都变了。”司景深含笑道。 迟南雪微微垂眸，道：“爷爷谬赞了。” “不用这么谦虚，南雪，其实爷爷一直觉得对不住你，如果不是因为当年我阻拦你们，现在你们大抵已经在一起很久了。”司景深沉默片刻，这才说了下去：“这件事一直困扰着你和明远，我也其实也从来都没有放下过，放下过这份愧疚。” 迟南雪惊讶地看了司景深良久，这才低声道：“或许曾经，我的确是怨过的。我曾经以为，如果没有司爷爷您在中阻拦，我和明远五年前就会在一起，可是现在，我却很感激那段分开成长的日子，如果不是因为那段时间，我们也不会变成今天的我们。如果不是因为那时候明远去美国找到了我，我或许也不会相信我们真的可以在一起。” 所有的一切皆有因由，像是冥冥之中天已注定。 迟南雪垂眸笑笑，道：“爷爷，那些事情都过去了，您一直念着我们，是因为关心我们，但是不必心怀愧疚，真的。” 司景深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忍不住笑了。 他伸手似乎是想要摸摸迟南雪的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落下去，只是眼底隐约有了泪意。 “我还记得……”迟南雪顿了顿，这才开口道：“七年前也是在这里，爷爷问我要不要和明远在一起，您说我们很适合，现在看来，是您最初就说对了。” 司景深弯起唇角，点头道：“这样说来，我的目光还是没错的，你们的确很相配，往后的日子……就要你们相互扶持着走了。” 迟南雪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道：“您放心。” 司景深顿了顿，这才珍而重之地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道：“这是明远奶奶之前留下来的，说好了要交给明远的爱人，打开看看，尺寸还合适吗？” 迟南雪怔忪地看过去，道：“爷爷……” 司景深的语气云淡风轻：“我之前想的是等你们结婚时候再拿出来，可是现在想想，都是一家人，也没必要拘着那些形式。” “谢谢爷爷。”迟南雪觉得喉间有点哽，顿了顿方才点头应下，将那个小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顿时就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条红宝石项链，上面的红宝石晶莹剔透，外围是被镶成心形的钻石。 华丽而夺目，简直是好看得很。 “很适合你，明远的奶奶眼光还是好。她啊，当年家境相当不错，却在我最贫苦的时候，毅然决然地嫁给了我。”司景深的眼底掠过一丝怀念，含笑道：“自从她走了，我就没那么在意生死这些事了，毕竟……她在那边等着我呢。” 迟南雪看过去，神色有说不出的意味，良久方才低声开口道：“我之前就想过，这些日子江城也太冷了，您要不要找个地方好好休养？” 第610章 看着他们渐行渐远 “这件事……我也没和明远商量过，就自己找了一下，但是我想您应该会喜欢。”迟南雪认真道。 司景深点点头，道：“是什么地方？” “是海边一个山庄，那边的季候总是很好，之前海城的一个朋友办的，那边也是军区的人很多。”迟南雪道。 司景深负着手，笑了笑，道：“海边好啊，之前年轻时候，明远的奶奶也总念叨着要去海边一趟，可是那时候我太忙，也没时间带她去，一晃眼就是这么多年，现在倒是得了闲了，带她过去看看也好。” 迟南雪努力忽视了空气中的追悔和感伤，强笑了笑，道：“那好，那我就给爷爷问问看，您想搬过去的时候，随时和我说就好。” “恩，随时都成。”司景深温和地笑了笑。 迟南雪和司景深前后回去，司明远一眼看到迟南雪的项链，忍不住笑了，下意识看了司景深一眼。 司景深似乎有点不自在，轻轻摸了摸鼻子。 司明远就笑笑，伸手牵了迟南雪，又看向迟济桓：“好了，桓桓，差不多也该回去了，时间不早了，太爷爷也要休息了。” “恩。”迟济桓乖乖应了，想了想又去抱了抱司景深，认真道：“明年还要给太爷爷过生日！” 他的声线带着点与生俱来奶声奶气的意味，司景深结结实实地怔了怔，摸了摸下巴笑了，倒是没应声。 回去的路上，迟南雪犹豫了一下，方才开口道：“我给爷爷找了一个庄园，应该很适合爷爷。” 司明远微微一怔，道：“是顾小姐和黎少他们的那个吗？” “你怎么知道？”迟南雪几乎脱口而出。 司明远就笑了：“之前我也关注过，他们那个项目已经做起来了？” “目前是内部的，估计日后也要发展起来。”迟南雪道。 司明远点点头：“他们那边的话，应该没有问题，毕竟黎少在海城做了那么多年的房地产，这样起家的养老庄园，想来品质是能保证的。” 迟南雪想了想，道：“而且爷爷看起来也很满意。”她顿了顿，道：“外公说是也要过去那边。” “他们喜欢的话，就一起过去也好。”司明远闭了闭眼，回握住迟南雪的手。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反手轻轻摸了摸司明远的手背，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亲人之间，大抵就是如此。 到了最后便是看着他们渐行渐远，却是无能为力。 因为你知道，人再怎么强大，在生老病死面前却都是一样的，这不过是人生必经的归途。 “奶奶之前很喜欢大海，我听说……”司明远顿了顿，这才说了下去：“听说之前奶奶曾经无数次提过想让爷爷陪她一起去看看海，可惜，奶奶走得太早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苍凉。 迟南雪看过去，见迟济桓已经睡着了，嘴唇翕合刚想开口，司明远却已经俯身吻了过来：“那时候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生苦短，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 迟南雪微微怔住。 是他，千里迢迢去美国找她，是他毫不客气地将她和桓桓一起带了回来。 也是他，即使是失忆了，闹脾气了，也从来都没有放开过她的手。 那么艰难的路他们都走过来了，迟南雪知道，他们绝不会成为彼此的遗憾。 迟南雪回吻过去，虽说吻技一如既往地糟糕，神色却是认真笃定得很。 …… 第二天，迟南雪一大早就看到了报纸杂志连篇累牍，商业版面娱乐版面，迟麓麟都成为了绝对的焦点。 迟南雪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笑出声来。 迟麓麟的脸色黑得厉害，手臂上还在出血，怒视镜头的模样简直镜头感十足，让人忍俊不禁。 身旁的司明远靠过来，看了一眼果然也跟着笑了：“怎么回事？连娱乐版块都不放过吗？” 迟南雪忍俊不禁，道：“是啊……我也觉得，不过风水轮流转，现在可不是之前迟麓麟疯狂追着陆薇薇要离婚的时候了。” 现在是陆薇薇爱答不理，迟麓麟高攀不起。 迟南雪想到这一点，忍不住又笑了，道：“话说回来，我也觉得有点奇怪，父亲到底有什么把柄在陆薇薇手中，陆薇薇至于就这样拿捏了？我之前看了陆薇薇给的材料，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啊……” “这次爆出来什么了？”司明远问道。 “是和姚采薇的事情，细节挺多的。”迟南雪饶有兴致地看着，仿佛在看一场八卦大戏。 司明远懒得多看，只道：“这次的事情，迟麓麟想必会声名狼藉，不过也是奇怪，他手头的流动资金已经少到连控评都做不到了吗？” 迟南雪摇摇头：“对你而言，有些时候媒体是愿意配合的，因为他们知道这不过就是一场闹剧，而之后你依然能够占据主动权，可是现在关于迟麓麟的事情，媒体都当做笑话看，因为他们知道……” “知道迟麓麟已经没什么价值了，也就剩下这点剩余价值可以利用了。”司明远轻笑一声：“果然是山穷水尽。” 迟南雪无可无不可地挑挑眉，想了想换了个话题：“你今天依然要去见夏沐颜？” “不，去谈个合作，之前不是说有个项目吗？最近刚好那边要过来商谈，”司明远笑笑，道：“一起？” “什么项目你亲自去谈合作？一般情况下不都是天宸地产那边的副总去吗？”迟南雪好奇道。 “恩，是个海外合资的大项目，我也只是去谈谈看，听说最近接洽了海城江城这边几个大地产商，之前黎少给我来过消息，说因为条件比较严苛，所以他那边放弃了，问我有没有兴趣。”司明远平静道。 迟南雪想了想，点头应下：“我跟你过去，如果签约的话，我还可以帮忙盯一下合同。” 司明远本想说法务也在，想了想还是点头笑了：“好。” 难得有空一起出去，司明远并不想浪费这个大好机会。 他看了钟绍钧一眼，钟绍钧立刻了然，转身去通知法务不用过来了。 迟南雪倒是没多想，只是看了一眼那份合作商说明，眉头微微蹙起：“这地方……怎么有点眼熟啊？” 司明远一怔：“是吗？” “恩，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也可能是我多心了。”迟南雪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干脆摇摇头放弃了。 第611章 千载难逢的合作项目 其实迟南雪心底明镜，事情闹大到这个地步，迟麓麟肯定是坐不住的。 可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她会在办公室门口看到那样的迟麓麟。 迟麓麟的眼眶红着，显然是好几夜连连没有睡好过了，他看向迟南雪，嘴唇微微翕合，良久方才哑声开口：“我听说了，你打算让迟晓晴回海城去。” 迟南雪没想到迟麓麟一开口就说了这件事，微微一怔倒是笑了：“恩，对，父亲有什么不同意见吗？” 迟麓麟似乎是想说什么，又强行忍住了，摇摇头道：“意见倒是没有，只是……为什么你就认为迟晓晴就能一心一意地对你？” 迟南雪有点诧异，看了迟麓麟片刻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谁会一心一意对我这件事，对我而言，那也没有那么重要。” 迟麓麟盯着迟南雪看了许久，这才忍不住笑了：“所以你就是乐意看到我这副样子，你是不是看到我这样，就觉得特别有满足感？” 这样的话就带着三分人身攻击的意味了，迟南雪倒是没那么在意，只是看了迟麓麟片刻，这才微微笑了：“父亲来公司，就是为了说这些的？” “不是。”迟麓麟咬咬牙，顿了顿方才说了下去：“我看到这些了。” 他跟着迟南雪往前走了几步，将手中的东西甩在迟南雪面前。 迟南雪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道：“您昨天和陆薇薇闹成那个样子，我以为你已经不在意了。” 不在意了？ 迟南雪说得容易，迟麓麟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到。 他死死盯着迟南雪，许久方才哑声道：“所以之后，也是你说的是吧？过几天股东大会，你会考虑将我从董事会除名？” 迟麓麟的语气是说不出的沉静，迟南雪却是觉得心底咯噔一声。 这样的迟麓麟和想象之中截然不同，换言之，现在的迟麓麟反应相当不寻常，迟南雪不得不警惕。 她看了迟麓麟片刻，这才道：“父亲，我不是一定要……” “你不用解释，我也没打算听你解释。”迟麓麟几乎是嘶声问道：“我就问你，是还是不是？” 迟南雪低头叹了口气：“不是，这件事不是由我而起。” “你就是想要将我斩尽杀绝，我明白了，我什么都明白了。”迟麓麟失望地看向迟南雪，手微微发颤，良久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放心，我不可能让你如愿，不可能……” 迟麓麟近乎失魂落魄地出去了，刘娴刚好进来汇报，差点被迟麓麟撞了一下。 她担忧地看向迟南雪：“迟总，没事吧？” 迟南雪看了一会儿迟麓麟的背影，这才摇摇头道：“没事，怎么？” “是关于一个合作企划，我让法务部那边简单做了背景调查，是一家意大利那边很出名的房地产商，这段时间因为欧洲那边房地产市场不景气，所以打算来国内开拓市场，为了避免不符合本地人的居住习惯，所以打算让我们做总包商，是个大项目。”刘娴的目光满满的都是期待。 迟南雪翻开看了几眼，忍不住笑了：“最近怎么这么多国外来的合作项目？” “多？”刘娴不解。 迟南雪点头：“昨天明远那边刚刚接洽了一个，总包商这个位置虽然好，其实出了任何问题都是让我们来承担责任的，这里面的风险也很大，一定要让法务部和风控那边把好关。” 刘娴神色郑重地点头了：“好，您放心。” “怎么来的？熟人推荐？”迟南雪随口问道。 这样大的项目径自落在云鼎，就像是一个偌大的馅饼，简直就是天降鸿运。 刘娴似乎也有点不解，摇摇头道：“不是，就是自己找上来的，找的是我手机号，我都有点诧异，估计是之前有过接洽吧，可能是美国分公司那边的时候留下来的好印象。” 迟南雪没多想，只笑笑道：“之前我就说过，建筑工程质量要严控，现在看来果然是有效果了。” 这些年云鼎声名在外，慕名而来寻求合作的本来也不少，只是像是这样跨国而来的，倒也是第一次。 迟南雪笑笑道：“这样吧，这次的合作好好准备一下，如果真的能够做好了，将来对云鼎定然是好事一桩，我这些年的确是想着让云鼎重新走入国际市场，这次或许可以作为一个开端。” 刘娴立刻正色点头应了：“您放心，就算是您不说，我肯定也会好好做的，这次大家也很有干劲，毕竟是第一个主动寻来的国际项目。” 迟南雪笑了：“恩，你办事我放心，这个我签了，还有其他事情吗？” “没什么了，”刘娴顿了顿，这才低声道：“不过小姐，您要注意迟麓麟，他现在情绪不太对劲。” “再怎么情绪不对劲，应该也是针对陆薇薇的。”迟南雪平静道：“现在致他于死地的人是陆薇薇，和我愤愤不平其实也没有什么意义。” 刘娴摇摇头：“您不能这样想，迟麓麟固然恨陆薇薇，但是对他而言，陆薇薇本身过得也不好，所以他倒是也谈不上多么羡慕妒忌，可是对迟总您就不一样了，在他看来，您现在享受的是他曾经的劳动成果，这样的心情我们可能不能理解，但是迟麓麟现在显然是心底不平衡了。” 迟南雪微微垂眸，倒是明白刘娴的担忧。 在迟麓麟看来，这云鼎本来就是他的，而被迟南雪这样一来二去的一折腾，这云鼎和迟麓麟还有什么关系？ 到了明天，也许这公司也就只剩下股份还和他有关了，其他的连董事会列席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和他无关了。 迟南雪平静地应了一声：“你放心，我心底有数。” “我的意思是……您要准备好，如果说之前迟麓麟还有半点理智的话，现在他就要被逼到绝境了，那些理智可能已经荡然无存了。”刘娴低声道：“陆薇薇没什么可被拿捏的，您不一样，您的生活太美满了。” 第612章 只是你眼光好一点 迟南雪知道刘娴在担心什么。 她的生活的确是太美满了，这样的生活让常人艳羡，却也成为了迟麓麟妒恨的对象。 现在想来，迟南雪觉得挺有意思的，她的唇角微微扬起，却是说不出的心酸。 别人的父母都是期待着自己的儿女过得好一点，可是她和迟麓麟之间呢？ 现在自己过得好一点，迟麓麟怕是连杀了她的心都有，迟南雪想起今早迟麓麟的眼神，心底一阵战栗，看向刘娴点点头应了：“恩，放心吧，我心底都有数。” “那就好。”刘娴犹豫了一下，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可是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笑了笑，道：“那我先出去了。” “去吧。”迟南雪点头刚想应，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看过去：“哦对了，唐靖澜没联系你吧？我是说后来。” 迟南雪只是随口一问，可是刘娴却像是吓了一跳似的，手中的东西脱了力，径自落地。 迟南雪微微蹙眉，诧异地看过去。 刘娴尴尬地轻咳一声，匆忙将文件捡了起来，道：“没联系我，您放心吧，他上次联系我我没有反应，估计就不会再有下文了。” 迟南雪看了刘娴一会儿，刘娴很快调整好了语气和表情，笑道：“迟总，您也是了解我的，我不太可能继续应允他什么了，我和他……我和他是血海深仇，我没有想要讨一个说法，就是我理智占了上风，不然我连杀了他的心都有。” 迟南雪无奈地笑了：“我不是担心你应允他什么，我就是因为知道你对唐靖澜的情绪，所以才担心，你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你的命比唐靖澜的要重要很多，所以没有必要为了他而冒险，只要你记住这一点就足够了，其他的交给我和明远。只要他这一生还动入境的心思，我就不可能让他逍遥法外，你不信我，还有司少呢。” 刘娴犹豫了一下，还是垂眸笑了：“恩，我肯定信您。” 迟南雪这才挥挥手示意刘娴可以出去了。 “这家企业……”迟南雪看了一眼，看向钟绍钧：“之前和我们有联系吗？” “没有。”钟绍钧几乎是斩钉截铁地摇了头：“这是一家新的房地产公司吧？” “刚刚听刘娴说不是，去意大利那边查一下吧，房地产公司的名声，总会有一些网站能看出点端倪的，而且我们也要确认一下，这是不是真的这家房地产公司来寻求合作。”迟南雪道：“这段时间本就不安定，虽然这是一个大项目，但是也不能失去理智。” “这种合作项目有风险吗？”钟绍钧迟疑了一下，问道。 迟南雪好笑道：“之前跟了司少那么久，怎么了还问我这种问题？” “司少那边做的主要是发包商，刚好是上游产业链。”钟绍钧无奈道。 迟南雪耐心地解释了一句：“我们这边主要面对风险就是管理监控的风险，而且如果这个项目本身就有问题，我们作为总承包商肯定是要承担连带责任的，到时候需要付出的经济损失绝对不小，比如这个项目……”迟南雪看了一会儿，眉头微微蹙起，叹了口气：“比如这个项目，违约金的设计部分，如果我们真的涉及违约，可是要将整个云鼎都赔进去了。” 钟绍钧倒吸了口气，道：“是吗？” “那是肯定，不过对方迟延给付工程款，也是差不多的。”迟南雪笑笑，将合同放到了一旁，道：“看情况吧，如果能接，我个人倾向于接下来，毕竟一旦这个项目到手，我们今年的业绩就不成问题了。” …… 到了晚上，迟南雪看向窗外，便是微微一怔。 外面秋雨淋漓，显然是下了有一阵子了。 迟南雪刚想起身，就见门开了，夏沐颜站在那里，对她扬起下巴微微笑了笑。 钟绍钧站在一旁，还没开口就被夏沐颜拦下了：“我自己寻过来的，迟小姐一直不接我电话，其实我还是挺难过的，之前我们的关系也没差到那个地步吧？” 迟南雪看向夏沐颜，夏沐颜穿着一身大红的风衣，在这个季节看起来有点太单薄了些。 她的妆容精致万分，看向迟南雪的眼神满满的都是耐人寻味的意味。 迟南雪微微笑了笑：“夏小姐误会了，我这段时间的确是很忙。” “是啊……司少都有空陪我，您却是没时间，您现在是大忙人。”夏沐颜笑笑，伸手去挽迟南雪的胳膊。 迟南雪不动声色地向后躲了一下，道：“夏小姐是有什么事吗？” “恩，有件事想要和迟小姐谈谈，我人都到了，迟小姐总不会还说自己没时间吧？”夏沐颜含笑问道。 迟南雪挑挑眉，看了一眼旁边的钟绍钧。 钟绍钧犹豫了一下，给迟南雪发了一条消息，迟南雪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就见上面写的分明—— “司少今天因公去了海城，怕是回不来。” 得了……最后一个救星也不可能出现了。 迟南雪平静地将手机收了，点头应了：“明远去海城了，去楼下咖啡厅坐坐吧。” “我还没吃晚饭呢，更何况……迟小姐现在可是有身子的人，这样怠慢自己可不好，不如这样，我听说附近一家粥店不错。”夏沐颜含笑道。 迟南雪摇摇头笑了，钟绍钧就在旁边补充道：“刚刚司少让人给小姐送过晚餐了，家里还有师傅等着给小姐做夜宵呢，小姐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再喝粥了，小心存了食。” 夏沐颜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道：“那就咖啡厅吧。” 迟南雪和夏沐颜在咖啡厅落了座，夏沐颜的目光始终定格在迟南雪脸上，良久方才垂眸笑了笑开口了：“迟小姐，其实我之前从来都没说过吧，我挺佩服迟小姐的。” 迟南雪抬眼看过去。 “之前您追着司少的那些年，我们都看在眼里，那时候我就觉得，其实你和迟晓晴本质上也没有太多区别，不过是一个追我哥，一个追司少罢了，只是你眼光好一点。”夏沐颜轻笑一声。 第613章 她的心仿佛也跟着碎了 迟南雪平静地听着。 夏沐颜沉默半晌，这才咬咬牙道：“其实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事，我觉得你这个人说难听点，那不就是心机婊吗？” 她的声音有点大，迟南雪看了夏沐颜一会儿，撑不住笑了。 夏沐颜的脸色登时变得有点难看：“不是，你笑什么？” “没事，你接着说。”迟南雪好不容易才停下了，唇角微弯地看向夏沐颜。 夏沐颜被迟南雪这么一盯着，没来由地有点说不出话来了，良久方才讷讷道：“我是真的这样想的！你这个人真的很过分……” 迟南雪忍俊不禁，眼底的笑意几乎收不住，只点点头应了：“然后呢？” “林凝的事情我也听说过，其实也不能说是听说过吧，我是亲眼看着的，我看着林凝被你逼成那个样子，我看着你们是怎么收了的嘉合置业，现在你们对夏家做的事情明明就是如法炮制……”夏沐颜咬牙切齿。 迟南雪有点诧异地看向夏沐颜，道：“嘉合置业的股份，是林元嘉亲手给我们的，不是我们主动争取的，至于夏家，现在的夏家声名狼藉，我们其实没有收购的意图，你不用痴心妄想。” 夏沐颜像是没听到迟南雪的话似的，只沉声道：“后来也是，林凝的事情发生了，我只觉得林凝是疯了，她是自作自受，可是后来呢？后来我眼睁睁看着你们家四分五裂，我看着你们家一天天地打成一团，我看着陆薇薇和迟麓麟的关系越来越不好，即使生了个迟祥龙，也没有可能回到原来的样子了，再后来……你就拉拢了迟晓晴，你们家就加剧了分裂。” 迟南雪的笑容慢慢收了。 “你所有的举动都是有目的的，甚至那个姚采薇也是，我后来问过姚采薇，她虽然没有和我明说，我心底多少也明白了，那根本就是个棋子！”夏沐颜的眼眶微微红了，看向迟南雪低声道：“是不是？” 迟南雪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桌上温热的咖啡杯，含笑道：“你想听到怎样的答案？” “就连后来也是，明明所有的事情起因都是你那个不争气的亲妈，结果呢？结果后来还不是司少在替你料理所有的麻烦事，你做了什么？你又能做到什么？！”夏沐颜的声音凄厉万分：“我就是替司少不值，喜欢司少的那么多人，那么多女孩子都比你好，也不需要司少替她们操心劳神的，可是司少何必要喜欢你呢！” 迟南雪平静地笑了：“我也不知道。” 不远处的人微微抬起头来，唇角添了三分笑意。 夏沐颜彻底怔住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也不知道。”迟南雪含笑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司少为什么会喜欢我。” 她的语气平静万分，只认真道：“可能是因为我很优秀，可能是因为我有什么优点，你我都看不到，但是司少看到了，也可能是因为我比较幸运，我不太明白夏小姐，您今天找我过来，就是为了和我探讨这件事的？” “不是，你要点脸行吗？你知道不知道如果这些事情曝光出去，别人会怎么说你？你真的一点都不怕吗？”夏沐颜简直难以置信：“你对迟晓晴是真的吗？还是说你对刘娴是真的？你曾经对林凝……你真的将她当做闺蜜吗？我就不相信了，所有人都想害你是吧？你亲生父亲也对你不好是吧？在这个世界上你相信过谁吗？” 迟南雪微微垂下眸去。 是啊……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将林凝当做闺蜜。 前世的教训还不够吗？ 偏偏要今生继续重蹈覆辙，才算是自己真正的善良吗？ 人生快意恩仇，一定要等旁人将刀刃逼到自己颈间，自己才能反抗，这样才能不负这虚名吗？ 迟南雪的神色冷峻非常，顿了顿方才道：“我没有和你解释的必要，不过我能看出来，你在我心上花费了很多心思。” 夏沐颜的唇角微微弯起，显然是相当得意。 迟南雪只是平静地笑了笑：“你在我身上花费的心思，倘若放一些到夏家的公司去，想必夏家也不至于倒得这么快，没有了夏沐锋和夏博易，你就一无是处了不是吗？” “我……”夏沐颜语塞。 她死死盯着迟南雪，良久方才咬牙：“你不用在这里得意，司少喜欢你，无非是因为被你蒙蔽了，我今天来和你谈话也是为了和你确认这些事情的，你在外面不是装的挺好的吗？不管是对迟晓晴，还是对刘娴，你都是好姐姐好上司，司少知道你这样吗？” 夏沐颜的脸上写满了快意，迟南雪只是平静地弯起唇角笑了：“他知道。” “我知道。”一道声音从旁边插了进来。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夏沐颜简直要惊呆了，下意识起了身：“明远……明远哥哥。” “夏小姐，我们没有那么熟悉。”司明远不悦道。 夏沐颜的手微微颤了颤，低声道：“您不是去海城了吗？” “消息倒是灵通，看来南雪没说错，你的心思怕是都用在我们身上了。”司明远淡漠地笑了一声，眼底带着三分嘲意。 夏沐颜最害怕司明远这样的眼神，她的嘴唇翕合，良久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个，司少，既然您都听见了……” “我从来都没有认为这些事情是什么问题，南雪和我的事情，也没有必要让一个外人来说三道四，”司明远对夏沐颜伸手：“录音笔。” 夏沐颜的眼底迅速地蓄满了泪水：“那你也知道她妈妈对我们家做了什么……” “录音笔，我不想说第三遍。”司明远的脸上写满了不耐。 夏沐颜咬住下唇，眼泪终于没忍住径自落了下来，她跺了跺脚，含恨道：“我一直以为司少您是个好人，您怎么能助纣为虐？” “你什么都不懂。”司明远淡漠地看了夏沐颜一眼，径自将录音笔丢到地上，死死踩了一脚。 夏沐颜就觉得自己的心像是录音笔一样，咔嚓一声，彻底碎了。 第614章 像是被小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 司明远这才看向迟南雪面前的咖啡杯，迟南雪做贼心虚地低声开口：“就喝了一口。” 司明远无奈地看过去：“这个时候喝这个对身体不好，下次如果要喝的话，给你做点咖啡味道的饮料。” “那就对身体好了吗？”迟南雪小声撒娇：“谬论。” 司明远笑出声来，顺手摸了摸迟南雪的头，这才看向彼端坐立不安的夏沐颜，淡淡道：“刚刚的事情，包括你之前查到的，我不希望在任何一个媒体口中听到。” “司少……”夏沐颜咬住下唇，不甘心地说了下去：“其实您应该知道的，迟小姐最初套牢您用的就是下药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而且这件事本来就是迟晓晴当时跟着去做的，她连迟晓晴都能原谅，她哪里是原谅，明明就是觉得迟晓晴有利用价值……这种人跟在您身边，您不害怕吗？！” 她的声音沙哑而绝望，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迟南雪的手微微紧了紧。 司明远的神色却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只淡淡道：“那你呢？” 夏沐颜一怔：“我？” “你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司明远轻笑一声，语气微嘲。 夏沐颜的声音蓦地哽住。 是啊……她做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那天去看守所时，夏沐锋其实认真地和夏沐颜说过了，这个时候如果能够离间迟南雪和司明远，如果能够巴上司明远这棵大树，那么夏家就没事了，或许不仅没事了，还能因祸得福。 夏沐颜何尝不知道？ 这段时间她根本无暇理会夏家公司的事情，那些本就不是她擅长的领域，相反，她拼命地搜寻了不少关于迟南雪的八卦绯闻，只要能够将迟南雪打倒，只要能够让司明远对迟南雪彻底失望，夏沐锋说的话，还有什么难的？ 夏沐颜的心底满满的都是期许，哪里能够想到司明远是这样平静的态度。 她看得出来司明远是真心实意地相信迟南雪，那样的相信宛如磐石，难以撼动。 她只是想不通，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夏沐颜闭了闭眼，良久方才苦笑了一声，道：“我不说了，我知道我比不过你，我只是没有想到……迟小姐，你技高一筹。” 她向后退了一步，又一步，近乎落荒而逃。 司明远淡漠地看了一会儿夏沐颜的背影，这才微微挑眉道：“好了，现在没事了。” 迟南雪看过去，低声道：“你怎么忽然回来了？” “不回来你打算喝几杯咖啡？”司明远轻笑问道，顺手捏了一下迟南雪的鼻子。 迟南雪尴尬地轻咳一声，道：“不是，我这就是……哎！” 司明远将迟南雪面前的咖啡杯径自接管，平静地喝了一口。 间接接吻了。 明明更过分的事情都做过无数次了，人也造过了，可是没来由的，看着司明远这样唇角噙着笑就着她的唇印喝她的咖啡，迟南雪还是有点脸红心跳。 “怎么？”司明远倒是没觉得如何，只诧异问道。 迟南雪摇摇头，小声道：“恩，没什么，刚刚夏沐颜说的事……” “她这是控诉我呢，”司明远轻笑道：“多少事情都是我做的，你没有让我说下去，倒是也没有让夏沐颜知道的必要。”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最初接近迟晓晴，的确是出于利用的目的，包括对我父亲，我……” 司明远诧异地看了迟南雪一眼，道：“你是在和我解释？我一直觉得你对他们过于心慈手软。”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抿了抿唇。 “如果换做是我，我大概会做得更加绝情，不会给他们留下半点退路。”司明远淡漠道。 迟南雪低下头去，就觉得头顶覆上他温暖的手，在她的头上轻轻揉了揉。 司明远温和低沉的嗓音就响在了耳畔：“不用和我解释，我怎么可能不理解你？” 迟南雪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一刻司明远想起的，其实是一幕从来都不曾发生过的场景。 他带着迟南雪回迟家，迟麓麟的语气满满的都是敷衍，他和陆薇薇带着迟祥龙坐在那边，那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迟南雪如坐针毡，既不敢过分亲近司明远，也没办法打破彼端的和乐融融。 在那个场景中，迟南雪是真正的外人，她既不属于那边美好和睦的家庭，也没办法和司明远扮演相敬如宾的夫妻。 现在想来，司明远没来由地就记起了那一幕里面迟南雪一瞬间脆弱的眼神。 他的心微微揪疼了一下，下意识抬手将迟南雪的手拉住了。 迟南雪有点讶异，看了司明远一眼，不解地低声问道：“明远？” “恩。”司明远的嗓音好听得很，看了迟南雪许久，这才弯唇笑了笑，将那杯咖啡尽数饮尽了，道：“好了，帮你喝完了，回去吧。” 迟南雪惨呼一声，叹了口气：“我就是想再喝一口，就一口。”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眼，笑了笑，忽然俯身过去，在迟南雪的唇上辗转厮磨。 他的声音带着三分淡淡的情欲，低声道：“什么味道的？恩？” 微微上挑的尾音，迟南雪的心像是被小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似的，酥酥麻麻的。 她不安地动了动，小声道：“咖啡味的。” 司明远轻笑一声，满意地在她的唇齿之间攻城略地一番，这才将小女人松开了，含笑道：“真乖，以后想喝咖啡了就来找我，我帮你。” 用这种方式喝咖啡？ 迟南雪摸了摸自己的脸，心说这可是算了吧…… 这样一来二去的，谁受得住啊？ 似乎是看出了迟南雪的窘迫，司明远回去的路上心情始终很好。 迟南雪顿了顿，这才问道：“对了，去海城有什么事？” “林元嘉的事。”司明远叹了口气，撑着头道：“我都想不出来，林元嘉怎么能折腾出那么多事情。” “嘉合置业现在如何了？”迟南雪忍不住问。 “刚好和你商量一下。”司明远正色道：“这个时候我们手中流动资金不多，但是足够收购嘉合置业林元嘉的股份，你怎么想？” 迟南雪微微一怔。 第615章 司少好憎分明众人皆知 “我听你的，你既然会问我这个问题，想必也做好了市场调研。”迟南雪看向司明远，沉声道。 “这个计划之前不也有过一次吗？只是因为种种缘故，所以最终流产了，”司明远顿了顿，道：“但是现在林元嘉重新提起来，房地产市场不景气，他现在愿意用低价将股份卖给我们。”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道：“林元嘉这是打算撤退了？” “对，如果我们没有及时给回复的话，他打算卖给另外一个人了，那个人我看过，和唐靖澜曾经有过关联。”司明远正色道。 迟南雪的心微微一紧，蹙眉道：“如果给了唐靖澜……” “我们和嘉合置业之间的关系太多了，之前签署的合作协议也不少，如果真的嘉合置业变成了唐靖澜的，我们肯定也无法毁约，到时候和唐靖澜会成为合作关系，所以我不希望这件事发生。”司明远蹙眉。 迟南雪了然。 之前订婚时，司明远已经将自己的半副身家都给了自己，天宸地产是否要收购嘉合置业，还真得自己也签字才能顺利进行。 可是现在…… 迟南雪犹豫片刻，道：“如果这次我们收购了嘉合置业，那么……” “流动资金甚至可能不够。”司明远沉声道。 “那倒是不要紧，现在公司之间的放债容易多了，我可以将美国公司的一部分资金过来支援，上次你帮忙控制过，所以我美国那边的公司情况相当不错，现在流动资金很充裕。”迟南雪毫不犹豫道。 司明远笑了。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要不要做这件事，原本我们是将嘉合置业的股份许给了南家成的，但是南家成现在显然已经没有心思做这些了，我们可以考虑肥水不流外人田。”司明远道。 迟南雪顿了顿，道：“那夏家呢？” “夏家需要的资金不多，他们已经将自己的名声消耗殆尽了，现在这种情况，如果真的要收购，定然也是底价，嘉合置业不一样。”司明远道。 迟南雪沉默半晌，点头应了：“我觉得可以，这样就可以形成一个完整的房地产产业链，本来天宸地产自己就做物业，这样一来，天宸地产出品的房源品质就可以得到更好的保证了。” 从开发商，到承包商，再到装修和物业，这样的一条龙产业链，如果真的能够彻底囊括的话，对天宸地产而言，甚至对嘉合置业和云鼎建工来说，绝对都是利大于弊。 司明远见迟南雪应了，笑了笑道：“既然如此，明天这件事会上我们公司的股东会决议，你记得列席。” 迟南雪笑了笑，点头道：“说来我有段日子没去过天宸地产了。” “你现在在天宸地产的身份倒是多。”司明远好笑道：“总裁夫人，大股东，还有外聘的法务总监。” 迟南雪的脸微不可察地红了红，小声道：“你真打算这样介绍我？” “不然呢？你挑个好听的。”司明远轻轻刮了一下迟南雪的鼻子。 他们这边还在说着，却已经愈发到了迟济桓钢琴学校的近前。 迟南雪躲了一下司明远不安分的手，目光也跟着飘到了窗外。 迟济桓显然已经下了楼，钟清源一手领着，另一只手不客气地挡着面前的人。 迟南雪微微蹙眉，看清楚面前的人时，脸色立刻变了。 她匆匆下了车就往前走，迟济桓小声叫了一句“妈妈”，迟南雪却是定定地看向眼前的人，淡淡道：“父亲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怎么了？”迟麓麟微微笑了笑，负着手站起身：“我就是过来看看我小外孙子，这么长时间没见到了，怪想的。” 不，不对。 哪里就有这么简单了？ 迟南雪可是没忘记，之前在办公室时，迟麓麟是用怎样的语气说着那番话。 他那番话分明就是带着威胁的意味，现在倒是会说自己不过就是想迟济桓了！ “桓桓，想不想外公啊？”迟麓麟含笑看向被抱起来的迟济桓：“外公家里啊，还有个小孩子，和你差不多大，你肯定会喜欢，要不要什么时候去外公家里玩啊？” 他的笑容是满满的慈祥意味，哪里还有之前和迟南雪说这些时的声色俱厉？ 迟南雪的手微微攥紧，下意识就想要带着迟济桓离开。 迟济桓的眼底满是担忧，看了一眼迟南雪，又看向迟麓麟，一言未发。 迟麓麟见迟南雪想走，脸色微微一变，道：“不是，南雪，我好歹也是你父亲，你就这样对我？” 迟南雪的脸色微微变了，蹙眉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如何，想来也不需要父亲这样费心表演了吧？” “那边，”迟麓麟抬抬头，唇角噙着三分笑意，低声道：“盛兴业他们公司剪彩，不少人都去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这个时间过来？南雪，我思来想去，觉得这一大堆发生后，我挺亏的啊，到头来只有我声名狼藉，这不行。我是迟济桓的外公，我来看孩子天经地义，你如果阻拦我，我可就大声了。到时候我倒是要看看，那些记者会怎样安排版面……” “不会怎样安排版面，不然你大可以试试。”司明远从钟清源的手中接过迟济桓，神色冷峻，他看向迟麓麟，上下打量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不自量力的蝼蚁：“我不希望将桓桓牵涉进来，这件事我之前就说过，至于现在，你完全可以高呼是我不让你看孩子，因为我厌恶你所以没打算让你和孩子有接触，还有其他问题吗？” 迟麓麟瞠目结舌。 司明远这人好憎分明，在江城都是出了名的。 如果是迟南雪，他大可说迟南雪这人连亲情都不顾，可是换做了司明远，迟麓麟是真真正正地觉得棘手。 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没有和司明远正面刚的勇气。 迟麓麟咬紧牙关，良久方才后退了一步。 司明远淡漠地轻笑一声，抱着迟济桓上车了。 迟南雪最后警告似的看了迟麓麟一眼，径自跟了上去。 第616章 司少这是准备答应了？ 直到坐上车，迟南雪方才松开了司明远的手，她看向司明远，呼吸依然有点不均匀。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道：“没事。” 平稳而有力的两个字，却恰到好处地安抚了迟南雪。 迟南雪没有再开口，只是微微抿了抿唇。 “那人……”迟济桓小心地拉了一下迟南雪的袖口，低声道：“是桓桓的外公吗？” “恩，是，”迟南雪顿了顿，道：“但是你外公现在和你妈妈关系不太好，情况比较混乱，如果他再来找你，也不要理会，知道吗？” 有些时候迟南雪觉得这一切对迟济桓挺残忍的。 那些在书本中代表着温情的词汇，在现实中却是需要处处防备着。 迟济桓倒像是没怎么多想，只是乖乖点了点头：“恩，我听妈妈的！” 司明远看了一眼迟南雪，又看向怀里的迟济桓，忍不住笑了笑，轻轻拉了一下迟南雪的手，平静道：“桓桓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迟南雪微微一怔，忍不住嗔怪道：“你又知道我想什么了？” “我当然知道。”司明远含笑道：“桓桓虽然年纪小，但是很多事情都想得通，放心吧。” 对于这些事情，迟济桓是当真想得通透。 他很快就自顾自地哼起了歌，显然没有将这些当做一回事。 直到到了家，迟南雪将迟济桓哄上楼了，这才看向司明远，轻声道：“不过这样一来二去的，总归不是办法，迟麓麟对你我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盯上了桓桓。” “桓桓身边也总有清源他们，你放心吧，安全问题没什么可担心的。”司明远平静道。 “那媒体呢？”迟南雪蹙眉：“桓桓年纪还小，我其实不太想让桓桓这么早就被媒体盯上。” 司明远轻笑一声：“你放心，迟麓麟这样的做法，媒体也看不过去，不可能有太多媒体跟踪，更何况，你当真以为今天那些媒体就没有看到我们了？盛兴业选这个地方也是巧合，那些媒体定然是将我们这边的情况看的清清楚楚，我这样的态度，他们就不会再进一步跟踪了。”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良久方才垂眸笑笑：“原来你都想到了。” 司明远挑挑眉：“不然呢？” 迟南雪没有说下去，只是眼底染上三分笑意，轻轻摇摇头笑了。 “不过盛兴业他们那边是新开了家公司？”迟南雪想了想，忽然问道。 司明远微微颔首：“听说是拉到了国外的投资商，盛家之前状况不好，这段日子也是锋芒毕露，盛兴业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听说一直活跃在各大媒体首页。” 迟南雪微哂：“这是拉到了什么赞助商？直接就开了家新公司？” “对。”司明远蹙眉，道：“最近江城情况不太正常，我问了几个相熟的朋友，没听说最近有什么引进海外资本的政策，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来这边投资的海外资本商特别多。” 迟南雪没多想，只道：“可能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国外房地产的市场普遍不怎么样，所以我们这边就成为了资本商的目标。” “如果只是如此，那就没什么了。”司明远顿了顿，道：“不过我担心的却不仅如此，罢了，不说这个，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怎么？”迟南雪问道。 “公司那边要开个股东会，对这次是否接纳投资的事做决定，如果你有空的话，我希望你能够一起参加。”司明远平静道。 迟南雪的心跳蓦地快了几拍，下意识问道：“这次的投资……是直接找上门来的吗？” 司明远的动作微微一顿，道：“算是。” “算是？”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 司明远没多言，只是笑了笑道：“也可以说是熟人介绍的，但是最终是因为天宸地产所以过来的。”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没有追问下去，只是垂眸浅笑：“那就好。” 她没有多问，司明远显然也很忙，不多时就去楼上办公了。 迟南雪将钟绍钧叫住了，蹙眉问道：“那个所谓的合作商，是不是夏沐颜介绍的？” 钟绍钧几乎惊住了，他惊疑不定地看向迟南雪：“您怎么知道的？” “司少准备应了？”迟南雪蹙眉问道。 钟绍钧就叹了口气，小心地看了一眼楼上紧闭的房门，这才低声道：“小姐，您可能不知道……” “天宸地产的账目我昨天看过，没有什么问题，还是说是资金链出问题了？”迟南雪没有松口，径自追问下去。 钟绍钧哭笑不得，摇摇头道：“都没有，您别多想，没那些事情，我也觉得奇怪，按理说夏家和我们之间都这样了，无论如何司少都没有道理要接受夏沐颜的推荐，这种时候，谁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啊？我和钟清源都劝过司少，毕竟这件事也非同小可，一旦出现问题，那可是要将整个天宸地产都搭进去的……” 他一紧张就喜欢唠叨，迟南雪听着有点头大，无奈道：“钟绍钧。” 钟绍钧这才轻咳一声，道：“反正我就是觉得挺古怪的，不想让司少去，但是司少那性子，您也知道……劝都劝不动。” 迟南雪微微垂眸，点点头应了：“没事，我去说。” “小姐，您可能不知道，后来……晏雁女士其实和司少联系过几次。”钟绍钧迟疑再三，还是低声开口道。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我妈妈后来和明远联系过？” “恩，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我也是偶然看到的，只是……我想司少既然没有和您说，应该也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司少这样子也习惯了，他愿意将您的事情都摆在第一位，却是万万不能接受用自己的事情去叨扰您，小姐，您若是得了空，就好好劝劝司少，他这样……怕是也只能听听您的话了。” 迟南雪出了一会儿神，这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抬眼看向楼上，司明远依然在挑灯夜战，这段时间他始终很忙，她却没有得了空去问问司明远，她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第617章 他怎么会不知情 想到这里，迟南雪笑了笑，径自问道：“对了，这边有没有小银鱼？” “小姐怎么忽然想要找个？”钟绍钧有点诧异，倒还真的去问了厨房，过了一会儿匆匆回来了：“有的。” “恩，那我去折腾些东西，你先忙吧，不用理会我。”迟南雪饶有兴致地去了厨房，钟绍钧想了想，倒是也跟了进来。 不多时，迟南雪就将热气腾腾的一锅银鱼羹端了出来，试了试味道，这才满意地笑了笑：“就是这个了。” “我还真的很少看到小姐您下厨，上次好像都是您去美国前了……”钟绍钧感慨道：“那阵子您不知道，您做的东西，司少都不让我们碰的，剩的都不让尝一口。” 迟南雪一怔，忍不住失笑。 她还真的不知道，司明远还有那样的一面。 她没多言，只是端了一碗径自上了楼。 司明远单手撑着头，正在一页页翻着面前的资料，见迟南雪来了，他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资料合上，看向面前的迟南雪，刚想开口就怔住了。 扑鼻而来的香气让司明远所有的动作都僵住了。 他抬眼看过去，许久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煮汤了？” 他的语气意味深长，迟南雪微微一怔，点头应了：“恩，很久没喝到了吧？” “是啊……很久了。”司明远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微微垂眸笑了。 他看向眼前的银鱼羹，低声道：“总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 “是吗？”迟南雪好笑道：“不是说你想起来了吗？现在看来倒也是未必，你若是真的想起来了，就会记得这碗汤我是给你做过的……” “不止一次。”司明远没抬眼，只是微微弯起唇角笑了。 迟南雪有点不解，诧异道：“是吗？” “恩。”司明远没多言，只是盯着那碗汤看了一会儿，这才拿起汤勺一口口慢条斯理地喝起来。 他的动作很慢，像是在品尝什么世间绝伦的美味似的，倒是让迟南雪有点不好意思，也拿了一碗在对面尝了尝，小声道：“好像盐放少了。” “挺好的。”司明远的眼底蒙上淡淡的水雾，声音都有点沙哑了。 迟南雪终于意识到司明远的不对劲，下意识看过去：“你怎么……” 司明远忽然抬手，沉默着将迟南雪拉进怀里。 他的动作一如既往地温柔，迟南雪却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不对劲，司明远这样的状态不对劲。 迟南雪不知道司明远究竟想到了什么，也不知道司明远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司明远自己却是心知肚明。 这碗汤……迟南雪去美国之前曾经做过一次，仅仅一次，可是那个无比逼真的梦境里，她曾经无数次给他煮一碗羹汤，她的动作小心翼翼，看向他的眼神也总是怯怯的。 那时候，是自己对不住她。 其实司明远很难想象，迟南雪究竟有多么喜欢自己，才能在那样的梦境中依然对自己无微不至地好着。 像是要将心头最后一丝热血熬尽了，这才能够熬尽那一生的喜欢。 司明远知道，那不过是个梦境。 就像是他同样可以肯定地说他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他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那样的梦境是真的，可是只要想起，就会觉得心底揪疼。 想要对面前的小女人好一点，再好一点。 良久，司明远方才将手松开，看着面前乖顺的迟南雪，他忍不住微微垂眸笑了笑：“差不多到时间去休息了。” “你陪我。”迟南雪小声嘀咕道。 司明远看了一眼面前的文件，似乎有点犹豫。 迟南雪就顺势问道：“什么文件？一定要今天处理完吗？那我帮你。” 司明远似乎是微微一怔，却是立刻拒绝了：“没事，不用。” 迟南雪没做声，只是定定地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没了奈何，径自牵了迟南雪的手到了卧房，这才问道：“怎么了？我总觉得，你是有话要对我说。” 迟南雪轻叹了口气：“这话该问我你，司先生是不是该坦白点什么？”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情，司明远盯着迟南雪看了一会儿，撑不住笑了：“刚刚在看那家企业的背调。” “和夏沐颜有多少关联啊？”迟南雪含笑问道。 司明远无奈：“钟绍钧又将我卖了？这人卖主求荣，我觉得该打。” 迟南雪板着脸：“明远。” 带着三分嗔怪七分严肃，司明远倒是也收了调笑的心思，正色道：“的确是和夏沐颜有关系，这家企业的背后投资商是夏沐颜的朋友，是个华裔，现在看来还很神秘……天宸地产现在的资金链存在一些问题，所以我打算接受这次合作，至于投资背后的情况，我们可以在合作中慢慢处理。” “天宸地产是上市企业，这样的决策，不仅仅是你我个人能够决定的。”迟南雪低声道。 司明远点头应了：“我知道，但是我知道这个决策不会让天宸地产受损。” 迟南雪盯着司明远看了好一会儿，这才低声笑了：“明远，你觉得你能瞒得过天下人，也能瞒得住我，是吗？”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抬眼看向迟南雪。 “你和我其实有着同样的怀疑，你也觉得那个所谓的合作商背后的人有极大可能是唐靖澜，不是吗？你之所以会想要合作，不过是因为你觉得你不会让天宸地产在合作中利益受损，更能有机会直接接近唐靖澜。唐靖澜伸出的未必是橄榄枝，但是即使是鸿门宴，你也一定要去赴，不是吗？” 是啊，她怎么忘了，司明远那么聪明，怎么可能真的被蒙在鼓里？ 迟南雪的神色是说不出的凄然，她看向司明远，明明房间如此温暖，她却是觉得自己的手指尖微微冰冷。 良久，迟南雪方才闭了闭眼，低声问道：“我了解你，所以你不用隐瞒我。” 司明远叹了口气，伸手描摹了一下迟南雪的眉眼，这才道：“这是很好的办法。” “可是也最为冒险。”迟南雪沉声道。 第618章 这分明是来算总账的 迟南雪其实是了解司明远的。 实在是太了解他了。 她了解他的每一个习惯，了解他的每一点细枝末节的心思。 司明远想要隐瞒的，想要佯作无事发生的，迟南雪全部都心知肚明。 甚至于这件事一发生，迟南雪就知道一定不寻常。 可是现在，迟南雪悲哀地发现自己不知道怎样才是正确的。 “我不能让唐靖澜这样的隐患一直存在，唐靖澜现在的情况一旦不入境，我们很难以正当的理由逮捕他，更何况他还牵连着晏雁，他们会成为你永远的隐患，甚至将来会影响到桓桓甚至是宝宝的发展，我不喜欢生活中留有隐患。”司明远沉声道，他的手落在迟南雪的手背，然后坚定不移地握住了迟南雪的手。 迟南雪抿抿唇，低声问道：“如果唐靖澜真的出现了呢？” “不管结果如何，至少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人在暗我在明，这样的情况对我们是最不利的。”司明远低声道：“你应当也知道，夏家一直都说很多事情的起因都在晏雁女士那里，他们的案子就快开庭了，倘若晏雁那边始终不出面，这件事定然会殃及到你。” 迟南雪微微垂眸，良久方才道：“唐靖澜连人命都不在乎，我们之前查到的也是，唐靖澜在海外做的可能都是人肉买卖，这样的人……我不希望你和他有太多瓜葛。” “如果有选择，我也不希望，只是现在……我别无选择。”司明远含笑道。 他的神色始终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良久，知道自己始终是拗不过他。 “我不会帮你说服股东会的。”迟南雪小声道。 司明远轻轻笑了笑，吻住了迟南雪的唇：“对天宸地产没坏处，你放心，”他顿了顿，似乎是在下定决心，道：“不过你若是真的不能接受这样冒险的做法，我们就换种方式。” “真的？所以资金链……”迟南雪狐疑地看向司明远，下意识问道。 “资金链没问题，别担心。”司明远无奈道：“怎么什么都信？” 怎么什么都信…… 迟南雪认真地在心底问自己。 好像是但凡是司明远说过的话，她都毫无保留地相信了。 像是一种习惯，她沉溺其中，却又甘之如饴。 她想了想，这才小心地拉一下司明远的手指：“反正你答应我了，不和唐靖澜合作。” 司明远就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柔软了几分，低声应了：“恩，放心吧，答应你了。” …… 第二天，天宸地产的股东会如期召开。 迟南雪和司明远并肩走入时，底下传来一阵喧嚣。 司明远的唇角微微弯起，示意迟南雪在他身侧落座。 他们并肩坐在前面，有人怀疑地看过来，却又很快想起，订婚仪式上这两人可是平分过股份的。 直到所有人都到齐了，司明远这才开口：“首先感谢大家列席天宸地产的股东大会，本次股东大会的议题大家想必也都提前收到了，那么针对这次合作案，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司明远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掠过，然后定格在最后一人脸上，微微蹙起眉头。 迟南雪也顺着看过去，登时就怔住了。 夏沐颜见司明远看过来，便垂眸笑了笑，率先开了口：“我知道对大家而言，我是个生面孔，说来也是巧合，之前夏家虽然有天宸地产的股份，但是一直没有权利列席这里，最近我收购了一些散股，刚好今天得知自己有了列席的资格。关于这次合作案，我个人觉得……”她故意顿了顿，这才微微弯唇笑了：“我个人觉得不太合适。” 司明远微微蹙眉。 “大家可能有所不知，”夏沐颜含笑道：“司少之所以会同意这次合作案，完全是因为一些个人因素，这次合作商的资质看起来虽然不错，但是这并非司少选择合作的理由，大家可能都听过唐靖澜这个人吧？” 迟南雪下意识拉了一下司明远的手，司明远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让夏沐颜继续说下去。 夏沐颜却是径自看了过来，道：“迟小姐，真的要我说下去吗？” 迟南雪的神色微微冷却几分，淡淡道：“夏小姐要说什么？” “迟小姐应该知道啊……”一片沉寂，夏沐颜的声音显得有点突兀，她却始终笑着：“如果迟小姐不打算和我单独谈谈，我可就要说晏女士的事情了，我这边知道的可真的不少。” 众人一片哗然。 这哪里是来讨论合作案的合理性的？这分明就是来算总账的。 “夏小姐……”迟南雪刚想开口，就被司明远径自阻止了，司明远淡漠地看向不远处的夏沐颜，道：“夏小姐，我最后问你一次，对这次的合作案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吗？” “我，司少，我刚刚说的就是。”夏沐颜有点急了。 司明远平静地点头：“你说合作商的背后是唐靖澜，还是晏雁？” “肯定是他们都在啊。”夏沐颜忙不及地说道。 “是吗？”司明远似笑非笑地开口：“夏小姐有什么证据吗？” “这……”夏沐颜咬住下唇，她忽然意识到这件事她做错了。 如果她真的拿出了证据，好不容易做了个局的唐靖澜能轻易放过她？ 唐靖澜可就等着这一次将天宸地产彻底套牢呢！ 司明远分明都中计了，她这是在做什么？ 夏沐颜尴尬地轻咳一声，道：“没什么，我仔细想了一下，应该是我记错了，”她干笑几声，道：“这合作商说起来还是我介绍的呢，你瞧我这记性……” 她这说辞太干巴巴了，夏沐颜下意识想要起身出去一趟，却被司明远径自拦住了。 “没错。”他的神色冷若冰霜，淡淡道：“夏小姐，我也记得这个合作商是你推荐给我的，我让法务部和风控部做过详细的背调，得出的结论是……” 夏沐颜的后背微微绷紧。 司明远的笑容带着三分嘲意：“得出的结论是，这家公司的背景的确有问题，不如夏小姐来为我解释一下，这家公司的来龙去脉如何？也好方便在座的各位做判断。” 夏沐颜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栗，难以置信地看向司明远。 他看出来了？ 第619章 唐靖澜的笑声近乎放肆 “司少，您相信我，我怎么可能骗你呢……这公司就是梁俊良的啊，是个华裔……”夏沐颜紧忙道。 “你认识的就是他？”司明远轻轻敲了一下面前的公司背调资料。 夏沐颜咬咬牙，点了头：“对，我小时候还叫他哥哥的，我们关系很好。” 司明远的唇角添了三分嘲意。 夏沐颜觉得不对劲的时候已经迟了。 门开了，一个人就站在门口，神色有点说不出的局促。 “身份证号和人名都对上了，照片……”钟绍钧看了一会儿，这才点头应了：“也没有问题。” 夏沐颜的手微微发颤，看向那人时，牙关都咬不紧了。 良久，夏沐颜方才磕磕巴巴地问道：“不是，那个……” “你就是梁俊良，是吧？”司明远平静地问道。 夏沐颜看了一眼那份背调资料，上面写的合作商可不就是眼前的人？ “啊……是。”梁俊良显然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迟疑片刻方才小声问道：“不是，各位让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看我一眼？” 到了这一步，迟南雪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她微微笑了笑，起身道：“你的身份证件，之前曾经被人借用过吧？还有没有帮忙办过什么手续？” 梁俊良显然之前被吓住了，此时也是问什么答什么，闻言立刻点头道：“有，有人让我陪着去办过工商变更登记，说是对我没坏处，不是……怎么……这是要通缉我了？” 他说得磕磕绊绊的，司明远倒是没理会他，这是径自看向彼端的夏沐颜。 夏沐颜显然已经快厥过去了，良久，她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司少，迟小姐，我……” “最近一直在收购散股？”司明远没耐心地打算了她，淡淡问道。 夏沐颜心跳越来越快，她知道司明远这样的阵仗，是没可能轻而易举地放过她的。 她只能祈求司明远大发慈悲，让她能够好过一点。 夏沐颜低声道：“恩，是。” “你的股份我现在按照市价平价收购。”司明远看向夏沐颜，像是给她判了死刑。 夏沐颜难以置信地看向司明远，她自己费了多少力气，动用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才勉强收购了这些股权，她就不相信朝夕之间，司明远就能够轻而易举地拿下了？ 很显然，其他股东也是一片哗然。 “这部分股份的价款我们平摊一下吧，我也购入一些股份。”有人忍不住开口。 “是啊，不能让这样的内鬼留在我们公司，现在行情都不太好，我们都愿意跟着天宸地产，跟着您二位共患难呢，不过这样一笔钱也不是小数目，都让司少来承担不公允。” “我也可以出一些。” “对啊……司少考虑一下，如果需要，我随时可以加入。” 司明远唇角弯起淡淡的笑意，淡淡道：“不必，我这边资金还充裕，多谢各位的信任。” 夏沐颜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 “至于你。”司明远蹙眉道：“夏沐颜，我想我们之后需要请警方介入一起谈谈。” “不要让警方介入。”夏沐颜的腿几乎瞬间软了，她小心地开口，看向司明远的眼神满满的都是恳求：“司少，求求您，别让警方介入，只要不让警方介入，其他我什么都行……” 司明远淡漠地看向她，夏沐颜低声道：“求求你，我看过我爸爸我哥哥在狱中的样子……” “既然你知道，那么我想你应该更珍惜在外面的生活，而不是像是现在这样。”迟南雪淡淡开口。 夏沐颜死死盯着迟南雪看了一会儿，这才带着哭腔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们……我告诉你，我变成这样，你也难辞其咎！” 众人都在窃窃私语，多少都被刚刚那一刻司明远斥巨资直接买了那些股份的事情镇住了，很少有人看向台上。 夏沐颜咬牙切齿地开口：“如果不是因为我妈没了，你以为我们家会变成这样？” 迟南雪的心微微一震，司明远轻轻握了握迟南雪的手指，这才看向夏沐颜道：“行了，你跟我过来一趟，我们去处理股份转让的事情。” 夏沐颜的眼眶红的厉害，显然是对过去的事情知道了不少。 迟南雪没应声，只是径自跟上了司明远的步子。 司明远简单和各位股东说了一下情况，股东立刻表示了然，在副总裁的主持下继续开股东大会了。 在转让股份这件事上，夏沐颜倒是没有太抗拒，良久，她方才低声开口：“我之前就想过要说了……”她顿了顿，低声道：“迟南雪，你和你母亲有些地方还真是相似。” 迟南雪没应声，只是径自看过去。 “不顾及他人的死活。”夏沐颜的语气带着三分复仇的快意。 司明远的脸色顿时冷下来：“夏沐颜，你的事情没有结束。” “我知道。”夏沐颜的声音微微发颤，顿了顿方才低声道：“司少，如果我求求您……” “唐靖澜主动联系的你？”司明远问道。 夏沐颜微微一怔，点头应了。 她的手机响了，司明远冷冷看过去，顿了顿方才道：“接。” 夏沐颜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电话接了起来：“唐先生……” 司明远径自将手机拿了过去，淡淡开口：“唐靖澜。” 那边的唐靖澜显然没有想到司明远会打出这样一个直球，顿了顿方才笑了：“居然是司少，失敬失敬。” 电波传递的声音微微有点失真，司明远淡漠地轻笑一声，道：“唐先生，与其玩弄这些不入流的手段，不如我们见一面，如何？” “我知道司少在想什么，你想着要让晏雁回去给你澄清那些事情，是不是？”唐靖澜微微笑了，道：“司少，不如我这样问你吧……刚刚司少倒是出手阔绰，可是司少是不是忘了？将夏沐颜手中的股份买下来以后，你手头的资金还充裕吗？” 司明远微微蹙眉。 那边传来唐靖澜近乎放肆的笑声，他淡淡开口：“司少，没记错的话，之后马上就有个项目吧？如果我告诉司少，你的股东里面又有人倒戈了，你会怎么做？继续买他的股份吗？” 第620章 她都想好要共患难了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担忧地看向唐靖澜。 夏沐颜小心地拉了一下司明远的手，用口型道：“我可以帮你的。” 司明远沉默着，唐靖澜的笑容就更是肆意了：“司少，不如我这样问你吧……司少手中虽然还有迟小姐的钱，还有迟小姐的股份，可是以司少的性子，现在房地产市场又不安定，司少肯定是不会用女人的钱的，对吧？不过啊，夏沐颜的就不一样了，毕竟夏沐颜夏小姐，那是喜欢你的，又被你视作敌人的，不如用用夏小姐的如何？那也是一片好意啊。” 夏沐颜立刻点头，小声道：“我不用利息的，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司少……” “唐先生这是笃定，我的资金链已经断裂了？”司明远忽然打断了她的话，含笑开口。 唐靖澜的语气僵了僵，很快失笑道：“司少，我知道迟小姐在旁边，您不必逞英雄，我们其实都明白，您也该让迟小姐心底有点数了吧？刚刚在股东大会上的情况，我这边可是一清二楚啊，市价……司少真是阔气。” 司明远的笑意渐深，淡淡道：“让唐先生担心了，唐先生，我忽然想起，居业公司，那是唐先生在内地的据点公司吧？” 唐靖澜微微蹙眉：“我想我不太明白司少的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例行询问，”司明远含笑道：“那个公司，我刚好有点兴趣，最近已经进入洽商的最后一步了，看来贵公司不太配合，那么也没关系，我们打算直接施行吞并计划。” 唐靖澜的呼吸微微粗重了几分：“司明远……”他很快恢复了理智，淡淡笑了笑，道：“司少又说笑了，收购居业，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司少现在怕是拿不出吧？” “那就请唐先生拭目以待。”司明远淡淡笑了笑，作势要将电话放下了。 唐靖澜终于有点沉不住气了，下意识开口道：“司少，其实你真的没必要这样，我也知道，你不想和我作对，毕竟……连合作都不愿意，司少何必用这种方法激将我出来？我想要的也不算多，司少您若是愿意配合，其实晏雁的事情也不是不能说……” “唐先生，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了？那样的合作之所以我不会接受，是因为我绝对不会接受一个伪造的合作案，我没有这样的习惯，天宸地产也不需要这样的合作，至于其他的事情……”司明远顿了顿，道：“我的确是打算让你出来，但是我会让你逼不得已出现在我面前，这样鬼鬼祟祟的手段，我想就没有必要了吧。” 司明远平静地说完了，这才径自将电话放下了。 旁边的夏沐颜听得一怔一怔的，看向司明远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司明远看向不远处等待的警察，淡淡笑了笑，示意道：“恩，都准备好了，对，就是这位。” 夏沐颜还在错愕着，就被警方客客气气地带走了。 没有理会夏沐颜的惊愕，司明远看向迟南雪，心情显然不错：“这样的方式如何？” 迟南雪沉默半晌，道：“的确不错，所以你的资金链……” “说了没事。”司明远轻笑一声，道：“关于天宸地产的关联企业，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调查过？” 迟南雪微微一怔，下意识看向司明远。 她其实是有所耳闻的，甚至在前世，司明远一直在打理的企业中最出色的一家并不是天宸地产，也正是因此，自己刚刚重生回来时，甚至没有想过天宸地产是司明远的企业。 而这一生，司明远就像是有执念似的，将天宸地产做大了。 迟南雪屏住呼吸，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平静地笑笑，将手边的屏幕转过来。 迟南雪几乎倒吸了口气，难以置信地看向司明远—— “你这是……” “之前一直没有和你说，也是因为担心你有不必要的顾虑。”司明远笑笑，道：“房地产的产业链，其实我一早就在构建了。” 十家公司，而且有不少都是龙头企业，甚至有的本部并不在江城。 迟南雪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才是司明远的能力。 人们都钦佩司明远，可是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迟南雪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收回了目光，叹了口气道：“我之前一直觉得……” “一直想要帮我渡过难关，是不是？”司明远含笑问道。 他眼波流转，带着三分调侃的意味。 迟南雪想到的却是刚刚司明远在那里收购夏沐颜的股份时，自己在想的是什么？ 自己想的是自己手头还有多少钱，资金变现还能有多少钱，如果唐靖澜那边继续作妖，自己能够拿出来多少帮司明远度过难关…… 她甚至连之后的生活要怎么节俭度日都想好了，忽然发现自己仿佛坐拥了一座金山。 “可是你之前分明说房地产寒冬，你……” “房地产的确是寒冬。”司明远不解地看过来：“而且你也看得出来，这些都是房地产企业，定然是要受到影响的。” 受到影响…… 迟南雪就觉得一口老血哽在喉头，叹了口气道：“你这样也算是受影响了吗？” “至少迄今为止并没有。”司明远认真想了想，道：“至今为止，似乎还上涨了一些。” 迟南雪终于失去了继续对话的欲望，无奈地看向他：“那么……其他股东中的内鬼，你想到了吗？” “不仅是股东，董事会也要进行大排查。”司明远的神色凝重几分，道：“这件事还需要让你帮忙，你介入的话，事情可能会简单一些。” 迟南雪立刻正色点头：“好，你放心，具体的事情我都可以处理，这段时间我刚好有空。”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好一会儿，这才道：“我需要你和晏雁取得联系。” 迟南雪微微一怔，还是点了头：“所以你是希望晏雁回来。” “你觉得呢？”司明远平静道：“我尊重你的意见。” 第621章 那点母女情分是愈发寡淡了 迟南雪怎么会不明白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 这个决定意味着她需要苦口婆心地将晏雁劝回来，不管晏雁现在心底究竟是怎样想的。 而晏雁回来，定然是要接受审判的。 迟南雪微微垂眸，低声道：“我没什么，我只是不知道现在母亲还会不会听我的话。” 司明远沉默片刻，道：“纵使她始终和唐靖澜在一起，唐靖澜怕是也不会对她有半点真心。” 迟南雪苦笑一声：“这件事我也清楚。” 甚至有些时候迟南雪觉得，或许唐靖澜和迟麓麟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人。 唐靖澜活得更聪明，他将晏雁利用个彻底，直到现在还在用那些若有若无的情意吊着，晏雁虽然心底难受地要命，却也被逼无奈别无选择了。 相比之下，迟麓麟的手段实在是太不入流了。 迟南雪微微垂眸，良久方才笑了笑，低声道：“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劝……” 她话音未落，就见司明远将一个联系方式推到她的面前：“这是晏雁现在的联系方式。” 迟南雪无奈地看向司明远：“所以你都准备好了。” “当然，她三天后会去港城参加一个慈善晚会，我可以和她见一面。”司明远平静道。 迟南雪诧异地问道：“慈善晚会？” “对。” “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晏雁要去港城参加慈善晚会？”迟南雪总觉得这件事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司明远颔首：“我也觉得很微妙，但是给我的消息的确是如此。”他顿了顿，道：“如果我过去和她见面的话，一定会让警方陪同，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迟南雪的眉头还是没有舒展开来，轻声道：“她和唐靖澜，在港城被通缉了吗？” “晏雁女士没有，但是唐靖澜的确是被通缉了。”司明远道。 迟南雪抿抿唇，道：“三天后的事情，三天后再说吧，我先和她聊一聊，至少能够探探口风。” 司明远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 …… 迟南雪将电话打过去时，彼端的人停顿了一会儿方才接了起来，依然是那温温柔柔的声音，迟南雪听着，却是下意识捏紧了话筒，只觉得恍如隔世。 太久了。 上次和晏雁通电话时，似乎已经是有段日子以前的事情了。 甚至成年以后，迟南雪记得自己就没怎么和晏雁用这种方式联系过。 虽说是母女，那点情分却也愈发淡了。 迟南雪笑笑，低声道：“母亲，是我。” 那边似乎是手忙脚乱地弄掉了东西，彼端传来人探寻的声音，晏雁紧忙柔声应了：“没事，没事，谈生意的。” “哦。”那边的人不以为意，径自走开了。 晏雁这才往不远处走了几步，捂住话筒开口：“南雪，你怎么找到这个号码了？” “您很在意我是怎样找到这个号码的吗？”迟南雪微微笑了笑，道：“我以为……您会有点想我了。” 迟南雪的语气很平静，晏雁的声音微微一顿，尴尬地笑了：“南雪，你看你这问题问的，我当然有点想你了，都这么长时间没见到了……” 迟南雪沉默地听着，总觉得其实这样的气氛对她们彼此而言都有点不可名状的残忍。 她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很淡很淡了，刚刚迟南雪也就是那样随口一说，可是迟南雪知道，对于晏雁而言，迟南雪在她脑海中已经几乎无法具象了。 她又有多么了解自己呢？ 或许不过都不如自己的朋友了解自己了，甚至也许比不上自己的生意伙伴。 不过如此罢了。 迟南雪低声笑了笑，那边晏雁也沉默了下来，显然是觉得有点尴尬。 迟南雪便说了下去：“我是想和您聊聊，一直以来……您都避着我，之前也是，离开华夏国也是，您有什么事，从来都不肯和我商量一下。不过也是，您已经有新的家庭了，也有新的家人了，我对您而言，也许什么都不是。” 她的语气平平静静的，晏雁却是觉得一阵阵心悸。 迟南雪的声线分明没有带着控诉的意味，晏雁却是有种说不出的愧疚。 她毕竟……亏欠了迟南雪太多。 连同最后她想要强塞给迟南雪的股份，迟南雪都没有理所当然地收下。 那些愧疚像是蜿蜒的伤口，在漫长的时间里慢慢愈合，可是谁都知道，那里隐隐有一道疤，谁都不能轻易地探寻。 晏雁的嘴唇翕合，良久方才苦笑了一声，道：“不是这个意思，南雪，我不是因为这个，所以才这样自作主张离开的。” 迟南雪低声道：“不管您是因为什么，也不管您当时是不是离开了，我想问您的是，您还打算回来吗？” 一阵沉默。 良久，晏雁方才哑声道：“南雪，妈妈不知道你到底了解不了解妈妈的处境，你可能是觉得唐靖澜对我不够好，你可能也觉得……我和唐靖澜在一起，不过就是我被骗了，这些想法我都能理解，我也能体会。只是你现在还年轻，你有无限的未来，在你的世界里不需要为什么事情委曲求全，你觉得不如意，就可以说散就散，可是妈妈呢？妈妈不行。” 迟南雪静静听着，许久方才轻声笑了：“您是在说，现在做这个决定已经来不及了，是吗？” 晏雁咬牙点头：“对，当年就是唐靖澜救了我，不然也许那时候我连命都没了，现在也是一样，除了他的身边，我大概已经无处可去了。” 迟南雪听了一会儿，这才平静地应了：“那我明白了。” 晏雁在那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迟南雪开口平静地笑了：“母亲，我和您说一下您现在的处境，您和唐靖澜，还有你们的孩子，这一生都不能踏入国门一步，你们只能终老在外，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也许您觉得您和唐靖澜本来就是被通缉的也无所谓，那么你们的孩子也是一样，他有无限的可能，却被您亲手毁掉了。” 晏雁的呼吸急促了几分。 第622章 像是无声的僵持 迟南雪看向手中的照片。 那是唐靖澜晏雁还有他们的孩子的照片，他们站在迪士尼乐园门口，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最好的笑容。 迟南雪出神地看了一会儿，不得不承认，自己第一次看到这张照片时，其实是有点羡慕的。 她本来也有过那样美好快乐的童年，曾经也有过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可是…… 迟南雪顿了顿，深深吸了口气，道：“您曾经做错过一次决定，那次决定让我们都颠沛流离了十余年，您现在重新建立了一个家庭，你又是这个孩子的母亲了，您真的希望……” 电话被猝不及防地挂断了。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将手机默不作声地收了。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抬手轻轻揽住了迟南雪的肩膀。 迟南雪低声道：“我没事。” 她微微咬住下唇，脸色有点说不出的苍白。 司明远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道：“没事就好。” 迟南雪抬眼看向司明远，良久方才小声道：“我刚刚一直在想，你说怎样的生活才是幸福的？像是他们现在的状态……” “他们现在的家庭状况是病态的，长期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中，孩子不可能没有反应，换言之，晏雁自以为是忍气吞声的保护，无非是在掩耳盗铃。”司明远轻笑一声，神色微冷。 迟南雪出神地看了司明远一会儿，这才轻轻叹了口气：“刚刚似乎是唐靖澜来了。” “那是最好。”司明远低笑一声，道：“如果晏雁不配合，我们会在港城直接逮捕晏雁。”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微微抿了抿唇。 司明远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三天的时间。 这三天的时间里，晏雁完全没有半点音讯。 到了最后一天，迟南雪倒是有点坐不住了。 她看向已经在罗列去港城清单的司明远，沉默片刻道：“你带我一起去。” 司明远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平静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我并不认为现在这种情况下，晏雁还会对你网开一面。她心底太清楚，一旦被逮捕，她将会面对什么。” “一旦她还有半点恻隐之心，那么面对我……或许她还有改变主意的可能。”迟南雪低声道。 “我倒是觉得她像是已经下定了决心。”司明远微微挑眉。 迟南雪看过去，神色有点说不出的执拗。 司明远只好叹了口气，将手边的东西放下了，道：“你现在能这样想，无非是觉得晏雁不会将事情做到那么绝对的地步。” 迟南雪轻声应了，迟疑片刻方才道：“明远……晏雁这次之所以会来，完全就是因为唐靖澜的授意。那么你觉得唐靖澜会不会想到，我们的人很可能会在会场等着？” 司明远的神色微微肃然。 迟南雪低声道：“如果他能够想到，那么……我们此行必须要有所防备。” 司明远道：“我会安排便衣警察跟随，这次在港城办慈善晚会的人刚好我并不熟悉，这段时间我也在尽可能地通过各种渠道和他们建立联系，让他们能够允许便衣警察随行。” “一旦发生冲突，我在的话，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迟南雪抿抿唇，坚定道。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道：“我并不认为会发生武装冲突，唐靖澜不可能冒险入境，而晏雁的随行没有邀请函也是无法通过身份验证的。” 见迟南雪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司明远叹了口气，揉了揉迟南雪的头：“好，带你一起。” 迟南雪这才弯起唇角，笑吟吟地在司明远唇角蹭了一下，轻声道：“你如果再不答应，我可能就要偷偷跟去了。” 司明远简直哭笑不得，无奈道：“你啊……” 简直就是被他宠坏了。 …… 迟南雪和司明远到港城时，港城的天气有种入骨的寒意。 迟南雪缩缩脖子，小声道：“港城这边会这样冷，倒是让我有点意外。” 司明远笑了一声，道：“出门时桓桓不是给你准备了手套？” “不行不行。”迟南雪摇头呵了口气，小声道：“那样太夸张了。” 司明远笑出声，道：“没关系，很快就上车了。” 不远处，一个人正神色复杂地看过来，直到看到迟南雪和司明远的车扬长而去，那人这才回过神来，看向面前的司机，迟疑着点了点头：“恩，就……跟着前面那辆车就行了。” 她摸了摸怀里的东西，神色有点说不出的紧张。 司机有点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用粤语说了句什么。 女人显然没听懂，蹙眉问道：“什么？” “没什么，你要去哪儿？”那司机又问了一遍。 女人没了办法，只好支支吾吾地说了个地方，司机一脚油门踩下去，匆匆开走了。 司明远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后视镜上，顿了顿道：“刚刚有没有感觉有人看过来？” 迟南雪一怔，下意识看向司明远：“什么时候的事？” “在机场刚出来那会儿。”司明远淡淡道。 迟南雪诧异地摇头：“没有，所以这是……” “跟得毫无技术可言。”司明远淡漠地笑了一声，道：“那辆车里面的人就是晏雁，她明明先看到了我们，在没有唐靖澜随同的情况下，没有选择向你我求救，也没有选择和我们打招呼，我想……她已经用实际行动做出了选择。” 迟南雪沉默下来，良久方才垂眸笑了笑：“那就算了，都是成年人了，她也有权利做出自己的选择。”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眼，喉结微微滚动，到底也没有说出来。 直到车子在酒店门口停下，司明远没下车，冷眼看着后面那辆车也停下了，这才轻轻拍了一下迟南雪的手，道：“走吧。”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上了司明远的动作。 晏雁在后面那辆车里面磨蹭了半晌，终于还是没有办法继续待下去了，只好慢吞吞地下了车，却是没有动，只是遥遥地和迟南雪对视着。 像是无声的僵持。 她们终究无话可说。 第623章 她从没打算杀我 良久，晏雁方才尴尬地张了张嘴，小声道：“那个，我没有想到……” 司明远淡淡笑了笑，双手插兜的姿势平添了三分潇洒，他淡淡开口道：“晏雁女士，好久不见。” 晏雁也没想到司明远用了个这么平常的招呼方式，她有点狼狈地“啊”了一声，这才匆匆道：“恩，对，好久不见。” “不过，依我看来，晏雁女士似乎并没有很想见到我们，南雪，我们似乎打破了晏雁女士平静的生活，走吧，我们也该进去了。”司明远单手护了一下迟南雪，平静道。 晏雁的手猛地一颤，她看向司明远，又迟疑着看向旁边的迟南雪，良久方才低声开口：“我没有不想见到你们，南雪，我……”她的嗓音颤抖地厉害，迟南雪几乎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可是司明远显然没打算继续听下去，他就像是真的只是为了慈善晚会而来的似的，径自去门口登记了。 晏雁就觉得自己的喉头隐约有点血腥味，她闭了闭眼，强自弯了弯唇角，这才跟上去签到了。 好在这是港城。 迟家那些乱七八糟的八卦，在港城是燃不起什么风波的。 迟南雪和司明远进去落了座，迟南雪这才看向司明远：“我以为……” “以为我会等着晏雁想通？”司明远好笑道：“那不是我的习惯，如果晏雁女士始终想不通，那么至少她还要做完她该做的事，这次千里而来，唐靖澜不可能没有给晏雁指派任务。” 迟南雪叹了口气，看向司明远道：“然后我们再逮个现行？” “这是下策，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晏雁之后能够自己主动站出来。”司明远淡漠地笑了笑。 迟南雪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晏雁，晏雁显然没有想过会在这里遇到迟南雪和司明远，此时的她显得有点坐立不安。 很快，慈善晚会就开始了，前面是例行的义拍环节，司明远拍了几件珍藏，更多的时间则是用来和迟南雪说话了。 迟南雪刚才还紧张的心情慢慢缓和了下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迟南雪再抬眼时，刚好台上取来了一件新的拍卖品。 “这是唐靖澜先生捐赠的钻石原石，”主持人含笑道：“因为纯度相当……” 迟南雪微微蹙眉，低声念道：“钻石……”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眼，道：“钻石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之前隐约听说过一些关于钻石的事情……”迟南雪微微蹙眉，总归是想不起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有人已经在举牌了。 有人开口问道：“请问这个钻石有证书吗？” 主持人低声问了一句旁边的人，这才开口道：“唐先生没有提供给我们。” 有人沉默了下来，还有人继续在抬价。 迟南雪没有动，只是低声道：“我觉得不太对劲。” 司明远微微颔首，嘱咐旁边的钟清源道：“将这些依然在参与竞拍的人名字记下来，尤其是最后的买主。” 钟清源神色凝重地应了。 不远处的晏雁显得愈发坐立不安，迟南雪看了一会儿，这才蹙眉道：“我想和晏雁谈谈。” 司明远不赞同地蹙眉：“她现在的状况不对劲，你确定要现在和她谈？” “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总觉得之后就没有机会再谈什么了。”迟南雪低声道。 司明远沉默片刻，点头应了：“好。” 迟南雪和司明远一并起身，晏雁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甚至有点想要落荒而逃。 迟南雪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轻叹了口气，对晏雁做了个手势。 一个简简单单的手势，晏雁却像是一瞬间僵住了似的，良久方才轻轻闭了闭眼，忽然一抬手，厉声道：“别过来！” 迟南雪的脚步猛地顿住。 晏雁的声音很大，她摸出来的东西更是让旁人近乎大吃一惊—— “枪！” “是枪！这是怎么带进来的？” “就是啊，安检呢！” “都别动！”晏雁的声音无比凄厉，她挥舞着手中的枪，脸色苍白如纸。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静静看向不远处的晏雁，低声开口：“妈妈。” 晏雁的手猛地一颤，看向迟南雪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凄然：“南雪……” “您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我只是想要和您谈谈，这是你最后的出路，也是唯一的……” 晏雁朝天放了一枪。 司明远不动声色地挡在了迟南雪面前，余光看向旁边的一切。 可是晏雁根本没有给司明远或者迟南雪反应的时间，她向迟南雪举起了枪：“你一直在妨碍我，从小就是如此，迟南雪，你一直在妨碍我……” 迟南雪的心猛地提起，她知道便衣警察的存在！ 她只是不知道，晏雁到底知道不知道，一旦她继续开枪，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那些便衣警察都会毫不犹豫地开枪将她击倒！ 晏雁只是死死盯着迟南雪，嘴唇翕合，许久方才哑声道：“都结束了，真的，这次是真的都结束了……”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却是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迟南雪看到那偏离的枪口，与此同时，她近乎撕心裂肺地开口：“不！” 血色在眼前蔓延开来，司明远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将迟南雪的眼睛捂住了。 迟南雪的声音都跟着沙哑了，整个人都跟着软倒下去：“不……” 晏雁不想杀她，如果她想，她有无数个机会，哪怕是在机场，那是她防备最薄弱的时候。 她不知道自己是从何而来的自信，可是迟南雪知道，晏雁不想杀她，甚至从来都没有动过这样的念头。 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混乱无比的人群中，迟南雪只是低声喃喃道：“你不用护着我的，妈妈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杀我。” 她的手几乎没有半点力气，只能颓然地将司明远的手轻轻拉开。 她悲哀地发现自己根本站不起来，却还是鼓足勇气，看向不远处的晏雁。 只有这一刻迟南雪方才发觉，其实她很久没有叫过她“妈妈”了，那样亲近的词汇，太久没有叫过了。 迟南雪的眼泪几乎是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 第624章 她想要换取她的平安 晏雁显得很安静。 迟南雪鼓足勇气过去时，就见晏雁的胸口还有微微的起伏。 警察犹豫了一下，这才低声开口：“小姐……” “她还活着，是吧？”迟南雪近乎绝望地抬眼。 那警察面面相觑，良久方才轻轻点了点头。 “没有伤及要害，您放心。”警署长敬了个礼，低声道：“之前司少就叮嘱过的，但是我们没有想到会爆发这样的激烈冲突。” 根本就没有什么激烈冲突…… 迟南雪看向晏雁，神色相当复杂。 根本就没有任何激烈冲突，晏雁为什么忽然反应那么大？ 除非……是故意要演给谁看的。 想到这里，迟南雪的脸色微微沉了下去，她径自起身，握了握拳头，只觉得脚下还是有点虚浮。 “我先回去了，至于妈……至于晏雁女士，这件事就公事公办，秉公处理就是了。”迟南雪低声道。 司明远扶住迟南雪，看了一眼那警署长，警署的人自是了然。 秉公处理是秉公处理，那是一定要送最好的医院了。 之前司明远的态度如果不够明显，现在再加上一个迟南雪的，这如果还不明白，怕是真的榆木脑袋了。 回去的路上，迟南雪始终很沉默。 她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良久方才低声开口：“我妈妈她……” “她是为了保护你。”司明远平静地开口。 迟南雪眨眨眼，苦笑了一声：“你说她这是何必呢？如果我们之前没有做这一手准备，如果你没有叮嘱警方，或许……她就这样没命了。” 迟南雪总归是以为，在晏雁的心底，她或许早就什么都不算了。 晏雁不过是怀胎十月生下了她，之后的岁月里，晏雁其实缺席了太多年。 就算是有母女情分，到底还有多深呢？ 就真的值得她用命去提醒了？ “那个动作……”司明远看向迟南雪。 迟南雪微微一怔，这才明白司明远在问什么。 迟南雪苦笑一声，低声道：“那是我们曾经……我妈妈想出来的游戏。那时候我不喜欢吃水果，妈妈为了让我吃水果，就骗我玩一二三木头人，做了那个动作，对方就不能动了，三秒钟的时间，如果我输了，就要去吃一份水果，我只是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那样幼稚的事情，居然也不止她一个人记得。 晏雁或许永远都没有机会知道，她离开了以后，迟南雪其实偶然间看到过几次那个手势。 不过是微妙的巧合，小小的迟南雪却是怔忪良久，甚至差一点就嚎啕大哭。 那时候她太想她了。 可是那时候的迟南雪也万万没办法料到，过了这么多年，她竟然还会做出那样的手势，而偏偏……晏雁还记得。 清清楚楚地记得。 迟南雪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所谓的幼稚万分的游戏，晏雁就那样乱了心神。 迟南雪微微垂眸，没有再说下去。 司明远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道：“晏雁女士今天，应该是为了要提醒你。” 迟南雪点头：“那些钻石，我总觉得有点微妙。” “没有什么可微妙的。”司明远冷笑一声：“没有证书的钻石……只有一种可能。” 他看向钟绍钧，钟绍钧的神色凝重万分，点点头应了：“对，我刚刚已经去查过了，唐靖澜的确是和争议地区有不少联系。” 司明远淡漠地笑了：“果然如此。”他看向迟南雪，道：“听说过血钻吗？” 迟南雪微微一怔，摇摇头。 司明远就解释道：“血钻顾名思义，就是血腥钻石，在冲突国家开采的钻石，这种钻石开采成本极低，却往往是和性命相连的，”他顿了顿，道：“这种血钻往往都是没办法进入正规的市场销售途径的，所以他们会想方设法地变卖出去，这次来到这里，大抵也是为了通过所谓义拍的途径，将这些渠道宣扬出去，这也是为什么唐靖澜甚至没有隐去自己的名字。” “血钻，一般是用来做什么的？”迟南雪顿了顿，问道。 “一般用来支援恐怖战争，”司明远冷笑道：“但是也有纯粹为了牟利，比如唐靖澜，他之前的牟利方式本就不太正常，现在和血钻相连，倒是让我想通了很多事。” 迟南雪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抿紧唇。 司明远道：“晏雁既然会提醒你，想必是因为现场有人已经盯上了这批钻石，之后也很可能会和晏雁取得联系，而唐靖澜就是可以利用这些人来除掉你我，他们才是真正的亡命徒，不过还好……现在起了冲突，现场所有人都需要被一一问话，刚刚的人知道自己被盯上了，短时间之内就不可能动手了。” 迟南雪垂眸，哑声道：“所以妈妈是冒着生命危险，试图提醒了我。” 司明远摸了摸迟南雪的头：“对。”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道：“如果这样说，能够查到唐靖澜是什么时候开始做血钻生意的吗？” “能，这样的事情调查起来只是需要时间，但是不意味着不能调查。”司明远平静道。 “需要多久？”迟南雪看过去。 “最简单的办法是，等晏雁醒来。”司明远平静道。 迟南雪怔了怔，笑了。 …… 很显然，这件事虽然没有在内地的媒体掀起多少波澜，但是在港城却是绝对的大新闻。 港城安稳太久了，现在在这样大规模的慈善晚会上，居然有人动了枪，这本身就是奇耻大辱。 港城的媒体更多的是在控诉安检系统的不达标，这枪是怎么带进去的！ 然而也有眼尖的媒体意识到，这持枪人不是晏雁吗？ 晏雁这人可是有名啊…… 这在内地是媒体常客啊！ 可是很显然，因为晏雁这个名字在港城实在是太陌生了，这样的主题其实没有掀起多少波澜。 迟南雪其实没看到这些新闻，还是夏沐颜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听说你被晏雁开枪打中了？没事吧？” 她的语气都带着满满的幸灾乐祸。 第625章 家这个词真的是有魔力的 迟南雪简直要笑出声来了。 她拿着话筒百无聊赖地开口道：“夏小姐是不是很期待有什么事？” 夏沐颜的语气微微一僵，道：“那怎么会……” “我之前就想对夏小姐说了，内地的报纸质量参差不齐，夏小姐看的时候还是挑拣着些，不要什么都看，影响智商。”迟南雪的语气慢条斯理，淡淡道。 夏沐颜简直要被迟南雪气死，咬咬牙恨恨道：“你也好意思说！你自己想想吧，你妈妈为什么要对你开枪！因为你妈妈不是什么好东西，那都不爱你，你也就在我面前装得人五人六的了！你有什么啊……” 她说完，也不管迟南雪有什么反应，抢在迟南雪开口之前将电话挂断了。 迟南雪微微垂眸，神色很是平静。 司明远看向迟南雪，道：“夏沐颜？” “恩。”迟南雪点头应了，抬眼看过去，笑笑：“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有这么多人盼着我死呢。” 司明远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胡说什么。” “没什么，其实挺高兴的，看着夏沐颜吃瘪的样子……”迟南雪好笑道，她顿了顿，这才说了下去：“不过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夏家之前一直说我母亲也参与了那些事情，才导致夏夫人没了，现在想想，会不会也和这些血钻有关系？” 司明远微微蹙眉，看向迟南雪道：“你是说……” “如果也是和这些有关的话，我想我母亲大抵是知情的。”迟南雪低声道。 司明远沉默片刻，道：“具体情况等晏雁醒来，大概就知道了，别想那么多。” “这都三天了。”迟南雪轻声道。 三天的时间，桓桓打来了好几个电话，虽然小家伙嘴上不说，可是迟南雪知道，他肯定是想他们了。 有些时候迟南雪就觉得，家这个词其实真的是有魔力的。 明明桓桓人还在家，可是没有了她和司明远，那个家是不是就不能被称为家了？ 就像是自己从前在美国的时候，有时候桓桓去了晏嘉行那边，迟南雪一个人回家面对空荡荡的房子时，就觉得多加班一会儿也没所谓了。 反正那个所谓的家，不过就是一栋空荡荡的房子罢了。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会儿，想了想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神色看起来相当轻松，微微笑了笑道：“可以去见晏雁了。”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 “听说已经醒了。”司明远含笑道。 …… 医院。 警署的人陪着迟南雪和司明远一路而行，忍不住道：“那个晏雁女士也是，听医生说已经醒了半天了，但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迟南雪微微蹙眉，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担忧。 “什么都没说？”司明远蹙眉问。 “也不能说是什么话都没说吧，应该说是相当不配合，看我们的那眼神，如果不是医生说没受伤，我们都要认为她已经失忆了。”警署的人叹了口气，道：“其实这种情况，最好的还是回到内地去审判，我们这边对这个人的案底不太熟悉。” 那警官说了一会儿，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说多了。 他尴尬地看了迟南雪一眼，低声找补了一句：“啊，也不能说是案底……就是过去的事情吧。” 迟南雪倒是没在意，只是看向眼前紧闭的门。 警官便没有说下去，径自敲了敲门。 很快，迟南雪就看到了里面的人。 晏雁就躺在床上，静静地看向天花板。 她的目光相当空洞，难怪刚刚警官说觉得她可能是失忆了，可是在听到门响时，她下意识瑟缩了一下，似乎是难以自已的紧张。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低声道：“妈妈，我来看看你。” 晏雁的脖子显然不能转动自如，她慢慢地转过头来，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嘴唇翕合道：“你……你怎么还没回去？” 这是明显的担忧和着急，她甚至试图挥手，让迟南雪明白她的焦灼。 迟南雪轻叹了口气，在晏雁旁边拉了把椅子坐下了，道：“这是港城警署控制下的医院，安全保障很好，你不用担心。我想知道的是……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认为如果不开腔就不能保护我了？在场的人都有谁？” 晏雁的嘴唇微微发颤，盯着迟南雪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费力地开口道：“你不需要知道，只要你回去，就不会有事。” “那你呢？”迟南雪不假思索地问道。 晏雁似乎是没能理解迟南雪的话。 “我回去了，我回到了熟悉的环境熟悉的生活圈，以后就不会再和这些人有接触了，那么您呢？”迟南雪又问了一遍，明明知道这样的问题是晏雁最想要逃避的，可是她无计可施，只好咬牙问道：“您如果在这里被审理，很可能唐靖澜会做动作，让你能够尽快出去，但是接下来你将会回归到之前的生活。” 晏雁咬住下唇，脸色有点苍白：“南雪，我的事你不必……” “血钻。”迟南雪盯着晏雁的眼睛，问出了这两个字。 晏雁脸上的血色登时褪得一干二净，她的呼吸也急促了几分，下意识抓住了迟南雪的手：“你怎么……” “你怎么知道这个词的？”晏雁好不容易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顿了顿道：“你这是听到什么了……” “是不是之前的夏家也和这件事有关系？夏夫人的死，和血钻有关吗？”迟南雪平静地问道。 晏雁的眼底满是痛楚：“南雪，这件事和你无关，妈妈的事情也和你无关，我不希望你被掺和进来……” 迟南雪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她沉默片刻，这才平静地开口道：“你是我妈妈，这件事就谈不上与我无关，”迟南雪看了晏雁许久，这才说了下去：“我会将你带回内地。” 晏雁猛地抬眼，几乎是脱口而出：“不行！你知道那些都是什么人？那是亡命徒，你有想过昨天如果我不开枪，会发生什么事吗？” “如果你不开枪，会有其他人照做，可是您抢先一步，警方有了动作，他们就失去了机会，不是吗？”始终沉默的司明远沉声开口。 第626章 我也有想要保护的人 很显然，这句话说中了晏雁心底所想。 她惊诧地抬眼看过来，几乎是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这……这件事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啊。” “因为我们打算深究这件事，所以唐靖澜感受到了威胁，”司明远淡漠道：“现在打算对我们动手，然后即使是将来夏家人再说起当年的事情，你们都不在内地，这件事可能就不了了之了。” 晏雁的脸色相当苍白，许久方才说了下去：“你怎么什么都……” “什么都知道？”司明远平静地反问道：“是想问这个吗？” 晏雁尴尬地点了点头。 司明远淡漠道：“如果不是因为事关南雪，或者……如果不是因为南雪在意你，我根本就不会留意这件事。” 晏雁尴尬地轻咳一声，胸口隐隐作痛。 “你伤到了哪里？”迟南雪良久没有开口，见晏雁咳嗽，这才问道。 晏雁摇摇头，苦笑一声：“警官很小心，不过都是皮肉伤。” “你需要跟我们回内地。”司明远沉声道。 晏雁抿抿唇：“司少，您别逼我……” 司明远看了晏雁片刻，这才微微笑了笑，对迟南雪低声说了句什么。 迟南雪的神色显出明显的犹疑，司明远轻轻摸了一下迟南雪的脸，笑笑道：“听话，一会儿就好。” 迟南雪只好点头应了，看了晏雁一眼低声道：“那我先出去了。” 晏雁显得更加紧张了。 司明远表现地相当绅士翩翩，从晏雁的角度看过去，就见司明远看向迟南雪背影的神色都相当温柔。 良久，直到那扇门关上了，司明远这才看向晏雁，神色冷峻。 晏雁不自在地抿了抿唇，道：“司少，我的事情真的不需要你的干预……” “晏雁女士，我希望您不要误会，如果不是因为南雪在意，我其实并没有多么想要逼迫您，或者用您的话说，干预您的事情。事实上，您的生死安危，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司明远毫不客气地开口。 晏雁看向司明远，惊诧地睁大眼睛。 现在的这个司明远，更像是传言之中的那一个，却无论如何都和之前记忆之中的那个司明远牵涉不上半点关系。 她记忆之中的司明远似乎总是之前的那一个，在迟南雪的身边，神色温和带着三分笑，那样的司明远，才是她熟悉的样子。 她甚至一直都认为，那样才是司明远本该有的样子。 可是现在这样的司明远……她实在是太陌生了，杀伐果断，看向她的眼神肃冷无比，完全没有任何感情可言。 晏雁紧张地抿紧唇，良久方才道：“司少，您这样……” “如果你是为了南雪好，那么有些事情就不该隐瞒，你能够护住她这一次，不代表以后每一次你都能护住她。”司明远沉声道。 晏雁痛苦地闭了闭眼。 是的，她护不住迟南雪。 曾经护不住，往后也是一样。 晏雁这次能以命护她，那么往后呢？ 往后的每一次，她都能保证自己及时出现吗？ “夏家不可能让这件事就这样过去，虽然夏沐锋和夏博易都在监狱里，但是夏沐颜还在外面，当年的事情，夏沐颜知道多少？”司明远平静地问道。 晏雁显得配合多了，低声道：“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想……应该是知道的。” 司明远就淡漠地笑了一声，道：“既然如此，不知情的人只有南雪，南雪和这件事的关联丝丝缕缕，她不知情，却又被迫被牵涉进来，你觉得对南雪公平吗？” 晏雁低声道：“当年的事情……是我不好。” “那么你打算承担责任吗？”司明远反问道。 晏雁看向司明远，良久方才开口道：“我不是不想承担责任，而是……”她哑声道：“而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承担责任，对我而言，对我而言，我现在也有我的生活也有我的家人，你现在让我去承担责任，我是真的觉得很棘手。” 棘手…… 司明远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嘲弄地笑了。 “你真的将南雪当做你的家人了吗？”司明远平静地问道。 晏雁的呼吸都跟着微妙地停滞了。 她真的将南雪看做她的家人了吗？ 司明远这样一问，晏雁竟然忽然就紧张了起来。 她自己其实也不知道。 她能够为迟南雪付出，在生死的罅隙，她也能够为了迟南雪舍弃她的生命。 可是…… “我失去过一次，我不想失去第二次。”晏雁看向司明远，语气近乎带了三分请求的意味：“司少，我知道您有办法，您可以让我离开港城，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是吗？”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看向晏雁。 “当年的事情，我可以坦白，但是我不想回去。”晏雁咬牙道。 司明远看了晏雁一会儿，道：“你亏欠了南雪，你和迟麓麟其实是一样的，你们欠了南雪一个美满的家庭一个美好的童年，而现在……你又要让南雪被迫替你承担不该她来承受的苦果。” 晏雁的脸色愈发苍白。 “说到底，你不过是没那么在意南雪罢了。”司明远平静道。 晏雁的手指痉挛地攥紧。 她不得不承认，司明远的话虽然冷漠至极，却也毫不客气地戳中了她心底最痛最不敢碰触的那部分。 司明远说得对，在她的心底迟南雪固然也重要，她固然觉得亏欠了迟南雪。 可是真正被困在这里的时候，她想到的却是家里的孩子。 家里的小家伙和她感情很好，镇日都喜欢缠着她，临走时候他还小声地叫了句妈妈，甜甜地说着早点回来。 那些错过的时光固然已经不可能追回了，晏雁更想要的，是珍惜当下的一切，哪怕是假的，她也都认了。 至少孩子不是假的，至少那些美好的生活不是假的。 “司少，人都是务实的。”晏雁低声道。 司明远看了晏雁良久，这才道：“不巧我也一样，晏雁女士，你想要离开，我没有反对意见，但是……你需要提供当年的资料，事无巨细，”他顿了顿，淡淡道：“和你一样，我也有想要保护的人。” 第627章 她们曾经是一家人 司明远出来时，神色看起来相当轻松。 他的手插在兜里，看向迟南雪微微笑了笑，道：“当年的事情基本清楚了。” 迟南雪微微一怔：“这么快？”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里面的晏雁安静而毫无声息。 司明远摸了摸迟南雪的头，笑笑道：“要进去吗？” “恩，进去打个招呼，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我母亲她……” “你母亲不想跟我们回去。”司明远道。 迟南雪沉默下来。 “但是我借了她十天。”司明远道：“她当年做的事情不至于被判处太重的刑罚，我们将人带回去，只是为了让唐靖澜自乱阵脚，这些年没有比晏雁更清楚当年事情的人了。” 迟南雪沉默片刻，这才点了点头：“她不愿意随我们回去吧？” 司明远没应声，只是微微蹙了蹙眉。 迟南雪就笑了：“其实……你让我出去时，我心底多少就是清楚的，对于母亲而言，她或许还觉得亏欠我，但是对我的感情却也淡薄的很了。” 她平静地说着这些时，司明远忍不住微微蹙起眉头，有种说不出的心疼。 迟南雪的语气那么平淡，仿佛这些事情早已不会在她的心底留下任何波澜了。 司明远沉默良久，本就不是擅长安慰人的性格，此时也只是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低沉的嗓音好听得很：“你现在……” “我现在有你了，那些事情也就没有那么在意了。”迟南雪含笑道。 司明远就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轻轻拨了一下，酥酥痒痒的。 迟南雪再次进门时，就见医生正在给晏雁检查。 看到迟南雪，晏雁显然显得有点难堪，她无意识地咬住下唇，嘴唇毫无血色。 迟南雪只是弯唇笑了笑，在旁边坐下了：“您其实不必有什么顾虑，倘若当年的事情真的如您所说，其实您是不需要直接承担责任的，这样说来……很快您就可以回来了。” 晏雁有点尴尬地看了迟南雪一眼，道：“南雪，其实我一直觉得这件事我是真的很对不起你。” 迟南雪微微垂眸：“这些话，您对我说了很多次，其实没有这个必要。”她顿了顿，道：“对我而言，我曾经本以为您已经不在人世间了，您能安然无恙地回来已经足够了，至于往后……我们保持现在的状态也没有什么不好。您总是对我说，您已经有新的生活了，我理解，并且始终予以祝福，因为我也一样。” 她们或许曾经是一家人，曾经亲密无间。 可是那些美好的回忆，终究都成为了回忆。 晏雁沉默良久，这才低头笑了。 “好。”她沙哑着嗓子开口。 这样一来，至少不用心怀愧疚地终其一生。 …… 晏雁跟着迟南雪和司明远回国的事情，在司明远的授意下，几乎是满城皆知。 他们回去时从港城的机场走，司明远单手拉着迟南雪，形成绝对的回护意味，不远处晏雁则是跟着一大堆的警署人员一起，随行人员浩浩荡荡。 司明远就低声道：“有没有绝对旁边的情况不对劲？” 迟南雪微怔：“是吗？” “有记者，但是也有很多佯作是记者的人。”司明远淡淡笑道：“唐靖澜这个方法很聪明，一些靠着血钻为生的战争贩子，这次也是听到了风声，想要来这里确认一下，到底是谁有渠道拿到这些血钻，他们将来才能形成长期合作关系，而很显然，他们认定唐靖澜有这个能力。” 迟南雪微微蹙眉，道：“所以为了保持以后的合作，他们可能会为了唐靖澜铤而走险。” 比如杀了不断追寻过去事情的他们，彻底让唐靖澜安心。 司明远反手将迟南雪的手拉紧，道：“对他们而言，或许这根本就算不上是铤而走险，这不过是太寻常的事情了。” 战争贩子之中，还能谈得上什么是人性什么是理智吗？ 其实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 对于他们而言，这从来都算不上什么。 只可惜，晏雁的那一枪打乱了全部的计划，他们也没有想到警方会如此严阵以待。 这样一来二去，他们的计划就被全盘打破了。 直到迟南雪和司明远到了机场，甚至还带走了他们的底牌晏雁。 他们终于还是不愿意为了唐靖澜冒险到这种程度了。 迟南雪和司明远分明是有所防备的，更何况，退万步言，即使是没有防备，警察都将他们当做重点保护对象了，唐靖澜值得他们这样冒险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迟南雪微微笑了笑，道：“等回去就好了。” “当然。”司明远颔首应了。 这一次，司明远特别叮嘱没有让飞机在私人机坪降落。 迟南雪和司明远到机场时，一眼就看到了闻讯而来的记者。 黑压压一群，一部分是因为听说了迟南雪和司明远在港城遇险的事情而来，另外一部分是因为听说有了晏雁的消息。 晏雁那是谁？ 那是迟南雪的生母啊…… 这简直就是修罗场。 更何况，也有人听说慈善晚会上，晏雁可是亲手对迟南雪开了枪。 晏雁一出机场，登时就怔住了。 警方压着她，她也只好向前走，那些目光像是无孔不入的针，让晏雁难受地无地自容。 “请问你是真的对迟小姐开了枪吗？” “有人说您开枪是为了保护，请问您是怎么看待这些传闻的？” “您是自愿回内地受审的吗？” “请问您恨迟南雪小姐吗？” “请问您现在和唐靖澜究竟是什么关系？你在为恐怖组织做事吗？” 晏雁的脸色一片苍白，她张了张嘴，低声道：“没有……对，是我开了枪……我不想让南雪受伤……什么？为什么？因为我是她妈妈，不管你们媒体怎么说，我对她还有感情。” “如果不是因为迟南雪小姐，或许你也不会被捕，请问你恨她吗？” 一个记者的声音相当凌厉。 晏雁似乎是微微怔了怔，旋即苍白着脸开了口：“怎么会……这是我应得的。” 第628章 对你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这是她应得的。 所有的一切像是因果巡回，有些时候晏雁就觉得，即使自己就这样死了，都是自己罪有应得。 这一路走来，到了最后上车时，晏雁几乎已经虚脱了。 可是下一秒，她就微微怔住了。 迟济桓乖乖坐在这里，看到迟南雪和司明远就笑着扑了上来：“爸爸妈妈！” 晏雁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迟南雪面上添了三分笑，司明远已经伸手将迟济桓抱起来放在了腿上：“你怎么过来了？” “小少爷听到了一些传闻，吓坏了，一定要来这里接你们。”钟清源无奈道。 司明远忍不住笑了，摸了摸迟济桓的头：“我也和你妈妈在一起呢，这么信不过我？” 迟南雪侧头看向司明远，唇角微微弯起。 她是真的喜欢司明远这样和迟济桓在一起打趣的样子，他的神色少却了那些经年的肃冷，显得相当放松而自在。 晏雁坐在旁边，许久方才微微闭了闭眼。 是啊…… 她从来都只想着她自己。 她以为她做的已经够好了，可是现在想来，其实这不过是另外一种自私的表现罢了。 她所做的一切，其实也是为了让她自己好过一些。 “南雪。”晏雁沉默半晌，这才低声开口：“你放心，我会去的。”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 晏雁就低声道：“我是说……如果警方需要我配合，我都会去的，不管是什么。” 迟南雪沉默半晌，道：“你想见一见夏家人吗？” 晏雁的声音忽然哽在了喉间，她看向迟南雪，眼底眉心是明显的抗拒。 迟南雪的语气温和，道：“只是一个提议，如果你不愿意，其实也没什么，但是我想，那毕竟是一切的开端，如果你能够和夏博易说清，或许对大家而言都是一件好事，往后那些过去也不必像是沉重的石头一样，就那样沉甸甸地压在心底了。”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余光始终定格在迟南雪的侧脸。 晏雁的嘴唇颤抖片刻，这才低声道：“我会考虑。” …… 迟南雪还没到家，倒是先接到了迟麓麟的电话。 “南雪，听说你回来了？”迟麓麟的声线微微带着三分紧张。 迟南雪一怔，点头应了：“恩，怎么？” “哦，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那边的情况。”迟麓麟顿了顿，道：“我听说了，关于在港城的事情，你说晏雁也是……她怎么就做出这种事情了呢？” 迟南雪沉默着，迟麓麟顿了顿，道：“哦，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也别多想，你现在回家吧？我刚好路过你家这边，就想着来看看你。” 他们之间说话都变得如此小心翼翼了。 迟南雪微微垂眸笑了一下，道：“恩，我正在回家路上，父亲有什么事吗？” “我这几天，心底总归是不安生，自从听说你和晏雁在港城的事情以后，就一直觉得不安定，不来看看你，我怕是没办法正常做事了。”迟麓麟叹了口气，道：“我就在你家门口呢，那我就先进去了。”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一眼，司明远微微蹙眉道：“稍等一下。” 迟南雪如数转达了，迟麓麟显然有点尴尬，却也只能没奈何地接受了。 迟南雪和司明远到家时已经过去半小时了，这个天气的江城，空气都带着入骨的寒意。 迟麓麟在门口站了这么长时间，浑身都冷得厉害，心底更是难受至极。 看到一家三口回来时，迟麓麟终于忍不住了，道：“南雪，你也是……别说我是你父亲，就算我是客人，你也不能让人在门口等这么久啊，我小时候怎么教你的？” 迟南雪看了迟麓麟片刻，道：“您来的时候没有提前和我说，家里没有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迟先生，您在我们这里的确是客人了，我这里的客人，倒是真的没有不请自来的习惯。”司明远淡淡道。 迟麓麟闹了个大红脸，却还是没有离开，而是讪讪地跟了上来。 司明远神色淡淡的，示意管家开门。 直到在沙发落座，喝了一杯暖热的水，迟麓麟这才觉得缓和了过来，抬眼看向迟南雪，语气有点踟蹰：“那个……晏雁有没有和你们说什么啊？她为什么忽然对你开枪？她解释了吗？” “是为了保护我。”迟南雪微微垂眸道：“父亲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当然是因为担心你们。”迟麓麟几乎脱口而出，蹙眉道：“这件事本身太蹊跷了，像是晏雁那样的人，其实不该做出这种事情的，我觉得如果不是因为被逼无奈，她绝对不会对你开枪。” 他几乎将一句话重复了两次，而且是无意识的。 迟南雪微微蹙眉看过去，就见迟麓麟看起来说不出的恍惚。 “我不太明白父亲的意思，您是知道些什么吗？”迟南雪反问道， “那怎么可能……”迟麓麟像是受了惊似的，紧忙反驳道。 他在那里的样子都显得有几分坐立不安，良久方才道：“我只是觉得事情蹊跷，但是具体的缘故，我其实也想不通，可能是受了唐靖澜蛊惑吧……毕竟唐靖澜那个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前些日子，夏沐颜提到你了。”司明远忽然开口道。 他目光平静万分，定格在迟麓麟脸上。 迟麓麟却显见得被吓了一跳，整个人微微一抖，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来：“她提到我了？她和我都不熟悉，提到了我什么？” “我也觉得诧异，她说……当年的事情不会也和迟先生有关吧？”司明远淡淡道。 他看起来漫不经心，迟麓麟却显然有点不对劲起来。 他的手都已经有点控制不住的痉挛了，呼吸也跟着紧促起来。 “不，不应该啊……当年的事情怎么会牵涉到我？我的确是知道，晏雁当时拿到了一笔钱，我们用来发展云鼎了，可是这也不应该说那些事情和我有关是吧？我不知道那些事情啊……”迟麓麟近乎神经质地念着。 迟南雪看向迟麓麟，眉头微微蹙紧。 第629章 她究竟在隐瞒什么 不对劲。 迟麓麟的状态相当不对劲。 倘若他真的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其实他完全没有必要这样紧张。 可是迟麓麟的样子就像是要被逼到崩溃了似的，他简直坐立不安，甚至想要径自站起来走上两圈缓解他心底的郁结。 “夏夫人……因为那件事死了是吧？”迟麓麟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 司明远淡淡颔首，半真半假地说道：“这次也是，或许就是因为我们追究这些，唐靖澜方才起了杀心。” “这……”迟麓麟简直要被吓得魂飞魄散了。 他站起身，近乎语无伦次地开口了：“那没什么了，那我这就过去，对，我这就去公司……” “迟先生。”司明远忽然开口。 迟麓麟微微一个踉跄，紧张地转头看过来。 “我不是一定要强迫迟先生说真话，但是现在这种时候，姚采薇也好，陆薇薇也罢，他们都救不了你。如果当年的事情真的与你有关，我建议你尽早坦诚，这已经不是你能否继续留在云鼎的问题了，而是你的下半生是否需要在监狱度过的问题，或者……是否还有命活下去的问题。”司明远淡漠道。 迟麓麟的嘴唇毫无血色，良久方才颤抖着点了点头。 司明远这才示意管家给迟麓麟开门，他近乎是落荒而逃。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神色相当复杂：“我倒是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还可能和迟麓麟有关。” “我之前也没想到，但是现在看来这样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事了，迟麓麟这样的人，断然没有可能为了晏雁那么紧张。”司明远冷冷道。 迟南雪微微颔首，点头应了：“可是如果按照法律途径，他可能够不上合谋。”她顿了顿，小声笑道：“我的意思是，可能没有在监狱里度过下半辈子那么严重。” 她的眼底眉心全是促狭的笑意，看起来讨喜的很，司明远忍不住笑了笑，轻轻吻了一下迟南雪的唇，道：“这些事情上倒是较真的很。” 现在接吻时，司明远似乎养成了一个习惯，一只手总是习惯性地护着迟南雪的肚子，像是要护着那未出生的宝宝。 迟南雪沉浸在这个缠绵的吻中，许久方才觉出呼吸不稳，轻轻将司明远推开了，小声道：“不知道这个小家伙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你喜欢什么？”司明远含笑问道。 “想要个女孩子，桓桓之前一直和我念叨，想要一个小妹妹呢。”迟南雪好笑道。 司明远忍俊不禁，点头应下：“那我也想要个小女孩。” 希望她像迟南雪，然后司明远可以毫不犹豫地将她宠上天，像是就可以弥补了迟南雪那些空荡荡的过去似的。 司明远从来都不曾说过这些，他只是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神色平静而温柔。 …… 第二天迟南雪到公司时，刘娴微微怔了怔，将手机收了。 “迟总。” “恩。”迟南雪没想太多，只点点头例行问了公司的近况，这才道：“对了，之前说的那个合作案，审核地怎么样了？” “哦，”刘娴笑了笑，点头道：“我觉得挺好的，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法律部那边觉得有风险，现在属于争执不下的状态。” 迟南雪微微一怔，道：“法务部，风控部呢？” “风控那边也觉得有风险，”刘娴犹豫了一下说道：“不过我想了一下，迟总，我们刚到美国时，情况不也差不多吗？那时候我们很多项目评估后都属于有风险，但是我们都接了，所以美国那边才能得到更好的发展，如果我们因为有风险就不再洽谈的话，其实本身也许也是一种误判呢？” 迟南雪沉默片刻，道：“现在的情况，和我们刚去美国时候不一样了，云鼎现在是一个相当成熟的企业，不像是我们刚去美国时。那时候我们没有资源，没有起步的家当，我们全部的一切，只有大家的热情和努力，换言之……那时候我们的确输得起，可是现在我们需要更加稳健。” 刘娴显然还想说什么，迟南雪摇摇头道：“这样，你将资料给我，我再最后把个关。” “迟总。”刘娴显得有点尴尬，低声道：“因为风险没过线，然后那边催得紧，我昨天给您打电话没打过去，我就……自作主张给签下来了。” 迟南雪的动作微微一僵，看向刘娴，下意识蹙起眉头。 刘娴鲜少有这样自作主张的时候。 “没过线？”迟南雪重复了一遍。 刘娴点头：“对，没到董事会那边全员参与的风险评估线。”她顿了顿，笑笑道：“我也想等您回来，但是时间毕竟不等人。” 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道：“资料拿给我吧，我先确认一下，”她顿了顿，道：“刘娴，你回国后，要习惯一些制度的改革，很多事情和以前美国那边不可同日而语，我们已经不是一个小团队，而是一个大公司了。” 刘娴的脸上显然有点尴尬，迟南雪便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平静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接下来的交给我，以后……就不要再有这种情况了，知道吗？” 刘娴连忙应下。 刘娴出去后，钟绍钧忍不住开口：“小姐，刘娴现在是不是……” 迟南雪摇摇头，道：“我看一下具体的情况，她现在是副总裁，以前在美国时我也不是事事干预，既然我们给了她这个位置，自然要允许她有自主权，更何况，她跟在我身边这都是第七年了。” 七年了。 她自忖了解刘娴，那么多次刘娴和她并肩作战，也有那么多次，她维护过刘娴，或者刘娴毫不犹豫地站在她的身侧。 迟南雪近乎已经习惯了，却是从来都没有想过，刘娴会不会也有了二心。 迟南雪微微蹙眉，径自让自己的目光聚焦在面前的合作案上。 “我觉得问题不大。”迟南雪抬眼看向钟绍钧。 钟绍钧点点头道：“那就好，刚刚迟晓晴小姐来电话了。” 迟南雪一怔：“接进来吧。” 第630章 那些回忆抽丝剥茧 迟晓晴的语气听起来无比紧张：“姐！您没事吧！” 她的声音明显很是高亢，迟南雪被震得耳朵有点疼，无奈地将手机移开了一点，道：“没什么事，不用那么紧张。” “我听说她……她对你开枪了啊，”迟晓晴哑声道：“我这几天忙着安顿，都没听到消息，对不起啊，我应该早点来电话的。” 迟南雪唇角微微弯起，笑了笑道：“放心吧，没发生什么，不用那么紧张。” 迟晓晴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太好了，”她顿了顿，这才说了下去：“其实有件事，我不太知道该不该和姐姐说，但是我实在是忍不住。” 迟南雪微微蹙眉：“没事，你说。” “是关于刘娴副总裁的，我不是嫉妒她真的，我就是刚好听到一些员工说的……最近总部那边是不是有个什么合作案啊？她们说刘娴其实是特意改了风险指数的，她们拿到的合作案评估材料也和第一稿不太一样，如果严格按照第一次的评估案做，肯定是过不了关的。”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迟晓晴显然也是第一次告状，语气都显出几分掩饰不住的紧张：“我也不确定事情是不是真的，但是我想总归是要让姐姐知道的，我也知道刘娴一直都跟着姐姐，跟了姐姐很多年了，可是万一她这次把姐姐骗了呢？姐姐将云鼎带成这样也不容易。” 迟南雪就觉得心底用过一阵暖意，许久方才道：“谢谢你，晓晴。” “那这个合作案，应该是没问题的吧？”迟晓晴小心翼翼地问道。 迟南雪捏了捏鼻梁，道：“我现在也不确定，如果是这一份合作内容的话，虽然有风险，但是是必经的商业风险，本身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如果并非如此，那么我需要找到最初的那份合作案，不管如何，你提供的消息都非常重要。” 迟晓晴这才松了口气：“希望她没骗姐姐。” 迟南雪微微一怔，笑了。 “还有……还有晏雁女士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是姐姐别生气真的，肯定是有苦衷的，或者就算没有也没事，毕竟姐姐现在都有司少了，您的生活那么幸福，也不用那么在意晏雁究竟是怎么想的了是吧？我现在都能想得通，有了柏年以后，我觉得迟麓麟也好，陆薇薇也罢，他们怎么样我都没那么放在心上了。” 迟晓晴磕磕绊绊地说着，笨拙地安慰着。 迟南雪听着，唇角始终都是微微弯起的。 她其实不是个会劝慰人的性格，从小到大，她也很少处于这样的亲密关系中。 她像是一个小刺猬，随时随地准备竖起自己的刺对准敌人。 可是现在，迟南雪能够感觉得到迟晓晴认真地想要安慰她。 迟南雪微微笑了笑，道：“你放心吧，我没事。” “那就好。”迟晓晴这才笑了，将电话放下了。 迟南雪静静看了一会儿那份合作案，刚想让法务部的负责人过来一趟，就看到了门口的夏沐颜。 夏沐颜脸色相当难看，盯着迟南雪沉声道：“晏雁去了监狱你知道吧？” 迟南雪微微蹙眉，道：“我今早听说了，怎么？” “迟南雪，你是不是从来都认为，当年的事情与你没关系？”夏沐颜咬牙切齿道：“你现在坐在这个办公室里，你掌控着的云鼎，全部都是从当年那笔钱那笔投资开始的，如果不是因为那笔钱，我母亲也不会死！” 迟南雪沉默片刻，这才问道：“你想要什么？你需要我配合你取证，还是希望我代为承担责任？” “你不应该吗？”夏沐颜反问道：“你坐在这里真的心安理得吗？” 迟南雪蹙眉道：“先不论当年的事情是否已经盖棺定论，纵使真的已经确认了，我想你也该明白，我对那些事情可以说是毫不知情。我的确很惋惜你母亲这样的离开方式，可是……我并不认为我需要对你负责。” 她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地近乎疏离。 夏沐颜的眼眶微微红了：“我真的替司少不值。” 迟南雪微微蹙眉，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没有做到的事情，你认为无需处理的事情，全部都是因为有司少在后面帮你撑着，不然你以为这些事情真的不会影响到云鼎吗？”夏沐颜哑声道：“更何况，你真的觉得我们家变成现在这样，和司少没有半点干系？迟南雪，你什么都不懂。” 迟南雪就觉得大脑轰然一声，像是有什么悄然坍塌了。 她记得很多事。 她记得前世的最后，夏沐锋也是这样轻蔑地笑着，对她说—— “也是，司少怎么可能告诉你？” 司明远为了她，究竟做了多少事，他从来都不肯说。 乃至于前世她始终以为司明远恨她，厌她，到了最后的最后，她也不肯信司明远是真的为她而来。 而现在，一切仿佛一个偌大的转圜，都回来了。 迟南雪深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 电话已经被猝不及防地挂断了，迟南雪微微蹙眉，看向钟绍钧：“晏雁那边情况怎么样？” “哦，”钟绍钧不疑有他，径自道：“据说还在和夏博易聊，您放心，没有什么问题，监狱方那边我们也一直有联系。” 迟南雪微微颔首，看了钟绍钧良久，这才问道：“当时，夏博易究竟是因为什么进去的？” 钟绍钧的脸色微不可察地一变：“这……小姐您不是都清楚吗？就是因为那些事。” “和迟家有关吗？”迟南雪平静地问道：“或者说……和司少有关吗？” 钟绍钧的神色有说不出的不自然，见迟南雪没有放弃的意思，只好开口道：“您别多想，司少哪里有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更何况，纵使有，司少也不是那种人啊。” 迟南雪没说话，她知道那些话不是空穴来风，就像是现在钟绍钧定然是在隐瞒着什么。 那些关于前世的回忆抽丝剥茧，宛如迷雾覆在她的心上，密不透风地将真相包裹起来。 她知道，她被隐瞒地太久了，她不想继续糊涂下去了。 第631章 这大概就是被当场抓包 迟南雪看向钟绍钧，微微颔首道：“没关系，如果你不肯说的话，我可以去问明远，结果其实是一样的，只是……”迟南雪顿了顿，道：“只是我想，既然明远最初不希望我知道，自然有不想让我知道的理由，如果我从你这里得知，至少我还有转圜的余地。” 钟绍钧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他知道，迟南雪看似将决定权交给了他，其实他根本就无从选择。 他只能说出口。 良久，钟绍钧方才低声道：“司少知道夏家人恨你，其实是在小姐您在美国的那三年间，那时候整个江城都没人能想到，您还能回来，还能和司少重新走到一起，”他看了一眼迟南雪的脸色，这才顿了顿说了下去：“后来情况就变了，夏博易当时很想拉拢司少，就对司少特别好，为了说你的不是，所以就对司少说了不少您的坏话。”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微微蹙了蹙眉。 钟绍钧苦笑一声，道：“其实那时候听夏博易那样说，司少都没反应，我都以为他真的对您没感觉了，但是后来……司少就开始有意无意地打听情况了，我这才知道，其实司少他嘴上不说，其实心底一直都是将您放在心上的。” 迟南雪垂眸，唇角弯出三分苦涩的意味。 是啊，他从来都不肯说。 司明远人生的字典里，仿佛就没有坦诚这两个字。 “再后来，等您回来了，司少就更加严阵以待了。司少失忆的那段日子，其实第一时间问的就是有没有对你有威胁的人，我都不知道司少是怎么记起这些的……”钟绍钧低声感叹道。 迟南雪静静听着，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知道那种感觉，仿佛被铭刻在心底，无论如何都抹不去。 她只是没有想到，原来司明远对她的好，远比她想到的要多。 “后来夏家的事情是怎么爆发的？”迟南雪问道。 钟绍钧一怔，道：“警方当时都不信夏家有问题，是司少在夏家派驻了人，一晃眼就盯了这么多年。后来有些资料拿不出来，警署都觉得没辙，取不来证据，也是司少冒险和夏家谈了一次，我当时都觉得胆战心惊，如果夏家真的意识到了司少的目的，那都不见得能回来……” 他果然什么都没说过。 从始至终，什么都没说过。 迟南雪微微垂眸笑了笑，神色有点说不出的复杂，良久她方才开口道：“和我说过这些的事情，就不必和司少说了。” 司明远愿意隐瞒，那就让司明远藏着吧，至少……她都知道了。 钟绍钧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小姐，其实这句话也轮不到我说，但是……您和司少一定要好好的，我以前从没见过司少对任何人这样。” 迟南雪出了一会儿神，颔首应了。 …… 迟南雪回家时，一眼就看到沙发上的迟济桓。 她刚想开口，迟济桓就回了头，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迟南雪了然，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果然，司明远靠在沙发靠背上已经睡着了。 他手里还拿着一个3d打印的成果，迟济桓就笑眯眯地和迟南雪低声嘀咕：“刚刚爸爸在给我将3d打印。” 迟南雪微微一怔，垂眸笑了：“恩，桓桓怎么没上楼去？” “陪爸爸。”迟济桓认真道。 迟南雪忍不住笑了，她还真的是很少看到司明远的睡颜，在她的印象中，司明远就像是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他永远都在忙碌着。 迟南雪不记得自己从哪里看过那样一个理论，如果你在看到那人的睡颜时还会喜欢上他，甚至会觉得他可爱，那么你们就是天生一对了。 睡着的时候，往往是一个人最是脆弱，情绪最不可控的时候，迟南雪仔细回想了一下，总觉得司明远很少在旁人面前露出这样的一面。 看不出平日的冷厉，唇角微微抿起的弧度都带着点温软的意味。 迟南雪沉默片刻，这才将迟济桓哄了上去，在司明远旁边坐下了。 司明远睡着了闭着眼，她索性就肆无忌惮地抬起手，隔着微凉的空气，轻轻描摹着他的眉眼。 一点一点，顺着他的鼻子向下，再向下。 下一秒，她的手被人擒住了。 本应睡着的人无奈地睁开眼，忍不住笑道：“如果我没及时醒过来，你打算做什么？” 迟南雪无意识地咽了口口水，心说那估计自己就吻上去了。 司明远轻笑一声，像是猜中了迟南雪的心思了似的，径自擒住迟南雪的手腕，吻上了迟南雪的唇。 迟南雪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司明远却没有让她逃开的可能，半强制地将人拉近，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被他松开，迟南雪这才看清了司明远眼底清浅的笑意。 迟南雪忍不住笑了：“你这人……” 司明远顿了顿，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 他从前不喜欢与人亲近，也不擅长与人打交道，他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这样过去，其实孤身一人也没什么不好，自由自在也没有束缚。 他曾经以为……这就是自己喜欢的生活状态。 可是遇到迟南雪以后，他发现这或许不过就是一种错觉。 他喜欢迟南雪，即使是看着迟南雪安静工作的侧脸，看着她因为合作的达成而舒展开来的笑脸，又或是看着她看着她因为自己忽然吻过去而惊讶睁大的眼睛，都觉得由衷的幸福。 那种感觉是从前从未感受过的，都说司明远为了迟南雪改变良多，可是司明远自己却是心知肚明，为了她而改变，他甘之如饴。 左右也被抓包了，迟南雪靠在司明远肩膀，一边把玩着司明远修长的手指，一边小声道：“今天我妈妈去见夏博易，说了什么吗？” “还不清楚，警方那边还没给我消息。”司明远自然道。 迟南雪抬眼看过去，笑了笑：“夏博易应该没有想到，晏雁还会回来。” 司明远点头应下：“恩，希望没有爆发什么冲突……” 下一秒，司明远的电话响了。 第632章 夏夫人先放弃的 迟南雪无奈地看过去，司明远挑挑眉，将电话接了。 “恩，恩，什么？好……那我明白了。”司明远沉默片刻，这才抬眼看了过来：“夏博易在狱中死了。” 迟南雪难以置信地看过去：“什么……” “对，听说和晏雁说了一会儿话，回去以后就心脏病突发没了。”司明远道。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微微抿紧唇。 司明远沉默片刻，道：“从法律角度上来说……” “如果是严格界定法律逻辑的话，母亲不需要承担什么责任，但是，这个世界上不仅仅是只有法律的。”迟南雪低声说道，看向司明远道。 司明远微微蹙眉，点头应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这个世界上不仅有法律，还有人情。 更何况，还有那芸芸众生之口。 迟南雪闭了闭眼，道：“这件事我母亲知道了吗？” “她已经知道了。”司明远道：“刚刚警察给我打电话之前，已经和晏雁女士确认过了。” 迟南雪沉默片刻，方才低声道：“其实在他们眼里，母亲应该没那么在意的。” 司明远有点诧异地看过来。 迟南雪没奈何地笑了笑，道：“毕竟大家都怀疑母亲和夏家的过去有瓜葛，夏夫人的死，他们也一直想要界定在母亲头上，这次的事情虽然是意外，但是也符合了很多人的心理预期。” 迟南雪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轻轻的，不带什么感情。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好一会儿，这才伸手不轻不重地摸了摸迟南雪的头：“不用理会那些人的说辞。” 迟南雪一怔，下意识看过去。 “外人说什么，本身就不会对我们的生活产生什么影响，你母亲为了你能够做出在港城那样的决定，她是个勇敢的人，不应该会被这些事情打败。”司明远这才收回手，淡淡道。 迟南雪盯着司明远良久，竟也忍不住笑了。 “恩。”她重重点了点头，眼底眉心尽数都是笑意：“我们现在过去看看吗？” “去什么？”司明远将人摁住：“这个季节的江城晚上太冷了，明天去，事情都发生了，现在去和明天去本身也没有什么区别。” 迟南雪想了想觉得也是，道：“我现在……应该也不能和晏雁通话吧？” 司明远看出迟南雪的小心翼翼，他摇摇头道：“现在可能不行，警方正在对晏雁女士的事情进行调查，明天吧，明天一并处理，行吗？” 迟南雪微微抿唇，点头应了。 …… 第二天，迟南雪和司明远到达警署时，一眼就看到了里面跟在警察身后走着的晏雁。 她似乎不太愿意让迟南雪看到她手上的手铐，下意识往回缩了缩手，尴尬地抬眼道：“南雪，司少，你们怎么来了？” 司明远看了警署长一眼，平静道：“我没预约，就说几句话，成吗？” 一个显然是刚来的小警官忍不住开口：“这不符合规定司少……” “行了。”警署长叹了口气，将人拦住了：“人是司少您带回来的，不然这案子悬而未决，可能又是一年，你们这边谈吧，我派人在外面守着。” 司明远点点头：“谢了。” 晏雁神色复杂，径自跟了进去。 警署长将门掩上，这才看向面前的小警官：“不是什么重刑犯，但是你也要考虑一下，如果这件事你拗着司少了，司少之后不像是现在这样配合我们办案，你到时候后悔都没地方哭去。” 那小警官犹豫再三，还是点头应下了。 而里面的气氛却是说不出的微妙，晏雁看向迟南雪，良久方才不自然地捏了捏手指：“你……应该也都听说了。” “恩，是听说了。”迟南雪看向面前没了冷气的茶，道：“您是被审了一晚上吗？” “没……没那么久。”晏雁抿抿唇，似乎是有点犹豫，迟疑了一下方才道：“人不是我杀的，我没有那个本事。” “警方怀疑您了？”司明远忽然开口。 “……那倒是没有，只是让我去现场看了一下，并且对我说了原因。”晏雁痛楚地闭了闭眼，哑声道：“如果不是因为当年我的缘故害死了夏夫人，夏家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夏先生也不至于死，警方虽然没明确说，但是我心底也是明镜的。” 迟南雪看向晏雁，微微蹙眉。 “当年夏夫人的死，”迟南雪顿了顿，道：“您迄今为止也没有对警方说出过真相吧？” 晏雁脸色苍白如纸，摇摇头。 迟南雪看了晏雁许久，这才低声问道：“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您一定要我从其他人口中听到真相吗？” 晏雁的眼眶红的要命，她仓皇地抬眼看向迟南雪，良久又微微低头抿了抿唇，低声道：“南雪，我求求你……”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静静看过去。 晏雁见迟南雪不为所动，脸上几乎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低声道：“我还想回去，我还想回到我的生活中去……” “您也知道，他们家，我是说夏家，永远都没有回去的可能了。我知道当年夏夫人不可能是您亲手杀死的，可是您现在的反应，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当年她的死，的确是和您有关？”迟南雪眉头微锁，低声问道。 晏雁怔怔地看向迟南雪，良久方才哑声说道：“的确是有关，当年我能够救下她的，甚至于……当年血钻的事情，最初就是我拉他们家进来做的。” 司明远蓦地抬眼看过来。 晏雁却像是完全无知无觉了似的，近乎麻木地说了下去：“这件事其实夏博易都不清楚，因为是我和夏夫人实际操作的，”她哑声道：“当时云鼎的发展太缺钱了，我通过一些渠道知道了血钻，但是我手头的初始资金就不够，所以我找到了夏夫人，我其实不知道什么是血钻，我只知道这个东西是擦边球，能赚到大钱，就能解燃眉之急了，可是后来，一切都急转直下了，夏夫人知道了真相，她不想继续做下去了。” 迟南雪似乎明白了什么。 第633章 我们该分道扬镳了 在一些行业里，退出本身与死亡无异。 夏夫人知道了太多内情，这种时候让她退出，那些人的牟利渠道也就基本等同于曝光于人前了。 区区一个夏夫人，对于那些暴徒而言真的不算什么。 迟南雪觉得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似的，呼吸都变得愈发困难起来。 她看向晏雁，哑声道：“所以你……” “我想过要提醒她的，可是已经迟了，夏夫人的尸体是在河里找到的，看起来没什么外伤，当时的医疗技术手段也不发达，所以事情就那样不了了之了。”晏雁苍白着脸说道。 “可是这世界上，没有纸能包住的火……”迟南雪喃喃道。 “夏家后来的确是怀疑起来了，我也不知道起因是什么，或者他们是不是找到了什么。”晏雁闭了闭眼，道：“那时候我以为，我和唐靖澜到了国外，我抛弃了从前的身份，一切就都结束了，我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我为了你和司少的订婚仪式，还是回来了。” 迟南雪的手微微一颤，难以置信地看向晏雁。 不，不对。 前世的时候，他们根本就不是在这个时候举办的订婚仪式，可是夏家依然得知了真相，他们依然痛恨自己。 司明远淡漠开口道：“晏女士，其他的我没有意见，只是有一件事，你的表述委实是有点偏颇，”他淡淡道：“你并非是因为南雪而回来，更加不是因为南雪，所以导致了现在的情况。唐靖澜和血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甚至有合理的理由怀疑，当年和你达成交易的人，很可能就是唐靖澜。” 晏雁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不可能的……”晏雁颤抖着唇道：“这不可能，我知道，唐靖澜对我说过，他从来都没想过用血钻害人……” “您还要自我逃避到什么时候？”迟南雪看向晏雁，眼底慢慢蓄满了泪水：“如果您真的相信，唐靖澜不会因为血钻害人的话，您就不会做出那个举动，不会在那么多人面前试图保住我的性命了！” 晏雁的动作顿住了，整个人像是僵住了似的，慢慢转头看向迟南雪。 迟南雪微微低头，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您真的会和夏夫人的死有那么多的关联，我从前总是在心底为您开脱，我觉得您不会是那种人，如果您知道真相，如果您知道血钻究竟代表着什么，您根本就不会参与……”她的嗓音微微有点哑了，苦笑道：“可是后来我清醒下来了，我这才意识到，我其实没有那么了解您不是吗？人分开久了，很多记忆就会被下意识地美化了，在我心底，您似乎就变成了一个最完美的人，您很温柔，以至于我的记忆中全都是温柔的画面，我无数次梦见你陪我玩，无数次梦见你离开的那天，对我说你还会回来……甚至后来刘娴来问我的时候，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告诉她，如果您知道，您一定会拦住唐靖澜的。可是这一切，不过都是我的杜撰罢了。” 她抬眼看向晏雁，眼眶红的厉害，神色却是说不出的坚定，迟南雪一字一顿道：“我从来都没有那么清醒地意识到，我其实并不了解您。” 晏雁怔怔地看向迟南雪，神色有点恍惚。 “您对我的感情可能很复杂，可能有爱，还有一点点的愧疚，还有责任心，可是现在对您而言，最重要的全部都是回去，是回到唐靖澜和您的孩子身边，因为那边才是你的世界，才是你真正想要的生活。”迟南雪深深吸了口气，将眼泪一点点擦干了，这才道：“之前救了我的命的事情，谢谢您，往后……往后也祝您如愿。” 晏雁没有动作，完完全全没有动作。 她只能看着起身出门的迟南雪，又看向神色冷淡的司明远。 他们就这样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了，晏雁忽然意识到，自己心底其实是有点羡慕的。 她下意识咬住下唇，脸色是说不出的难过。 换做是当年的她，那样毫不犹豫地离开时，她以为自己是肆意的是洒脱的，只是现在……怎么忽然就失去了那些勇气了呢？ 直到走出门，司明远方才一伸手，将迟南雪的肩膀揽住了。 迟南雪整个人都有点僵，司明远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毫不犹豫地将迟南雪揽进了怀里。 他的动作很温柔，轻轻吻上迟南雪的耳廓。 迟南雪怔了怔，不知不觉地红了脸，小声道：“还有警官在外面呢。” “所以呢？”司明远轻笑一声，良久方才将人松开，道：“还难过吗？” 迟南雪摇摇头：“没有那么难过，之前我就一次次想过，我总是觉得……是不是我将回忆过度美化了。” “也未必。”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会儿，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擦干了迟南雪脸上的泪痕，道：“晏雁女士可能就是过度懦弱，她明明知道唐靖澜不爱她，却依然不愿意走出那个自我创造的舒适圈，她不愿意往外走，就必须要一点点陪着唐靖澜深陷泥沼。”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一会儿，这才轻轻点了点头：“我似乎明白了。” “不需要明白，”司明远微微笑了笑：“她也是个成年人了，你没有办法对她的人生负责，让她自己做出选择就是了。” 迟南雪轻轻点了点头：“恩。” 她答应地痛快，一出门却还是怔住了。 警署长就站在外面，神色有点尴尬有点窘迫，手中拿着两杯咖啡，道：“喝点再走吧？” 司明远看了警署长一会儿，叹气：“什么时候安的监控？” “啊？”警署长显然没想到司明远这么快就把握了重点，有点尴尬地开口道：“也，也没多少时间。” “既然你们都听到了，就按照这个思路进一步取证吧，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想来也快到诉讼时效了。”司明远看了一眼迟南雪。 警署长迟疑了一下，道：“已经过了诉讼时效了，而且也没有办法追责到晏雁女士身上。” 第634章 她这是有备而来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手微微颤了颤。 警署长道：“我其实是想征求一下二位的意见，其实如果那些话，晏雁女士愿意变成坦白的话，或者愿意进一步配合我们的工作，去抓捕唐靖澜的话……晏雁女士本身又是轻罪，是完全可以主张免罪的。”他顿了顿，苦笑：“只是晏雁女士其实不太配合，您应该也知道，她一直都很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我想，二位这边能不能配合做一下工作？” 司明远微微蹙眉，看了一眼迟南雪，道：“我想我们这边不太方……” 不太方便四个字都在嘴边了，迟南雪却忽然伸手，将司明远的手抓住了。 “我可以。”迟南雪顿了顿，道：“即使晏雁不愿意配合也没关系，我知道如何做。” 警署长一怔，立刻点头道：“那就太好了，我就知道迟小姐您肯定有办法，谢谢您，真的，这是我们这些年一直在做的大案，我们怀疑唐靖澜身上背着不少人命呢。虽然都是在境外做的买卖，但是唐靖澜一天是我们的人，一天还在用我们的同胞来卖命，我们就不可能视同不见。” 迟南雪微微垂眸，点头应了：“恩，今天不行了，改天吧。” “好，好，都听您的。”警署长简直喜出望外，临走时还握着司明远的手认真道：“少夫人真是深明大义。” 司明远没理，只是平静地打了个招呼，径自拉着迟南雪上了车。 他的唇角微微抿紧，迟南雪侧头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司明远蹙眉看过去。 “你是不是不高兴了？”迟南雪平静地问道。 “我不希望你和他们继续牵涉瓜葛，”司明远沉声道：“这次的事情是因为媒体还没追上来，不然这样级别的新闻，即使是我，也只能做到避免扩散，最初的那一拨是防不胜防的。” 迟南雪怔怔地看向司明远，司明远显然没有察觉，径自说了下去：“你现在肩负着很多事情，你的公司也需要你的关注，你还怀着孕，这种时候……这样的事情不该分散你的注意力。” 迟南雪忍不住笑了。 司明远气不过，径自伸手捏了一下迟南雪的脸，道：“怎么？” “你以前……不是一个爱多话的人，”迟南雪出神地想了想，道：“我以前第一次见你，是在军区的聚会上，我记得可清楚了，那时候大家都是朋友，毕竟都是一个军区大院里面长大的，大家都特别熟悉，盛诗雨那时候还主动和我打了招呼，大家都高高兴兴地闹在一起，毕竟都是同龄人。只有司少你不一样。” 迟南雪陡然提起过去，司明远的唇角忍不住微微挑起，又有点尴尬地轻咳一声。 他忽然就很想知道，在那时候的迟南雪眼中，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见司明远的眼神明显变得热切几分，迟南雪却卖起了关子：“我那时候……就觉得很有趣，哎算了，当年的事情也不多说了。” 司明远刚刚弯起的唇角顿时垮了下来。 迟南雪看在眼里，忍不住好笑地眉眼弯弯。 良久，司明远还是没忍住，伸手轻轻拉了一下迟南雪的手，佯作不经意地问道：“那时候我们说过话吗？” “恩？”迟南雪佯作诧异地转头，道：“什么时候？” 司明远狼狈地咳嗽了一声，道：“就是那时候，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宴会。” “啊……你说那个。”迟南雪简直忍笑忍到肚子疼，她看向司明远，认真道：“记得说过，是外公和我介绍了你，我对你其实是有印象的，不光是我，其实大家应该都对你有印象，尤其是于家那个……” 谁要听于家那个？ 司明远简直觉得一口血哽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的，难受地厉害。 如果不是因为迟南雪一本正经的表情，司明远简直觉得迟南雪是故意的。 他咬咬牙，闭了闭眼，道：“你那时候……” “我那时候就想，你和他们真的不一样。”迟南雪看向司明远，终于还是笑了：“如果说喜欢的话，那时候的那种感情，应该就是喜欢吧，只是我没有来得及去确认，而且那时候我清楚地知道我配不上你，你也不喜欢我这样的……” 她说得轻描淡写。 就像是司明远知道，她从来都没有提及过，追他有多么辛苦。 那一切的一切，迟南雪从来都不曾提及。 她始终都是云淡风轻的，像是梦境的最后，即使是跳入大海的瞬间，她也是唇角微微带上了三分笑意，像是如释重负的解脱。 司明远只觉得心疼地厉害。 迟南雪还没说完，就被司明远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如果我能早点回应，或许我们就不会那么晚才开始。”司明远哑声道。 迟南雪怔忪地听着，良久方才忍不住垂眸笑了笑，径自回抱过去：“没有的事，人生很多事情，大概就是缘分。” 就像是如果这一生，自己没有投递那一份简历。 就像是如果后来，自己毅然决然地辞职了。 又或者……如果后来自己远走美国的那三年，司明远没有一直想着去找自己，也没有毫不犹豫地去抓了自己回来。 他们之间有太多的机缘巧合，他们之间也有过太多的阻碍，还好，他们终于没错过。 仿佛命中注定，相爱的人终究会重逢。 迟南雪垂眸笑了笑，刚想开口说什么，车就猛地一个急刹车，司明远下意识伸手挡在了迟南雪的额前，迟南雪重重撞在了司明远的手上，脸色登时就变了：“怎么回事？” “迟南雪你给我滚下来！我要晏雁给我一个说法！你们凭什么！”窗外耳熟的声音让迟南雪微微怔住，下意识看向司明远。 “是夏沐颜。”迟南雪低声道。 司明远脸色微沉，刚想开门下车，就听钟绍钧低声开口：“司少，您别下去，下面有很多记者，夏沐颜是有备而来。” 第635章 她根本就是刀枪不入 “对，我夏沐颜今天带着这么多记者来，就是为了向迟小姐讨个说法，现在人我也拦到了，我告诉你迟南雪，我今天就算是死在这里，我也不可能走了，我知道你刚从看守所出来，你刚刚去见晏雁了是吗？干什么去了？又去掩饰证据了？” “你害死我妈妈还不够，现在又害死我爸爸，你还想要继续掩饰吗？” “她不是很早以前就抛弃你了吗？你现在还为她遮掩，何必呢？” “大家都听好了，我今天就算是死了也没有关系，我就当做是去见我父母了！我现在还有什么啊我？” “迟南雪我知道你在车里，你不敢下来是吗？你就敢当缩头乌龟躲在司少身后是吗？还是说你连见我都不敢了？” 夏沐颜用的是扩音喇叭，声音很大。 她就那样站在车前，笃定了他们不敢做什么。 迟南雪的车静静停着，外面围着一圈记者。 长枪短炮，从车里就看的清楚。 迟南雪的手被司明远握着，司明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沉声道：“我下去处理，你在这里等着。” “不用，我自己……”迟南雪说着就要去开门。 “你这个时候不能冲动。”司明远蹙眉：“被当街拦车这种事，我们也不是第一次经历，夏沐颜现在认为自己已经占据了道德制高点，毕竟……她父亲的确是死了。” 司明远的神色相当冷静，拍了拍迟南雪的肩膀，道：“这辆车本来就是我们两个人公用的，是我们家里的车，我下去也没关系。” “她刚刚说……掩藏真相，如果你下去，这件事就被坐实了。”迟南雪低声道。 司明远轻笑一声，道：“不是真相的事情，何必要隐藏？如果是真的，那就没有人能够掩藏地好，你放心。” 迟南雪还想说什么，司明远却已经将车门拉开了。 迟南雪深深吸了口气，径自跟了下去。 司明远的眉头蹙紧，却已经来不及了。 夏沐颜沉声开口：“你终于肯出来了。” 迟南雪平静地看过去：“夏小姐，我不知道你在找我。” “是吗？”夏沐颜的语气近乎尖刻：“我之前找过你多少次，你不是都避而不见吗？怎么？知道对不起我了？知道我是受害人的女儿了，怕不好掩藏是吧？怕将来真的被我抓到把柄是吗？” “你想听我说话吗？”迟南雪蹙眉问道：“还是说，你找了那么多记者来，只是为了听你的控诉？如果是后者，那么我想我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夏沐颜简直被气得肝疼，她咬牙道：“你说，我倒是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来……” “你父亲的确是在狱中过世了，时间是昨晚的九点四十三分，晏雁的确是在那之前去和他见过面，这些事情我想警署的人应该也和你解释过了。” 见夏沐颜露出了咬牙切齿的表情，迟南雪补充了下去：“但是，夏博易先生本就有严重的心脏病，据我所知，仅仅去年一年，夏博易先生的心脏病就发作了三次，有一次险些危及生命，还好抢救及时。昨天或许存在种种原因，等到医生赶来时，不过是十分钟的时间，夏先生已经过世了，”迟南雪顿了顿，道：“不可否认的是，这中间或许存在因果关系，或许没有，但是死亡的直接原因一定是心脏病，这一点任何人都无法否认，如果夏小姐执意存疑，那么可以申请法医对夏先生的尸体进行尸检。” 夏沐颜完全想象不到，眼前的人是怎么用这样冷静到近乎残忍的语气分析这一切的。 她看向迟南雪，良久方才抿抿唇，哑声开口：“是，你懂法律，你什么都懂，就算是你不懂，你也可以让司少帮忙掩饰，我什么都没有，我就活该被欺负吗？我现在只有一个人了……” “这句话你哥哥听到一定很难过。”迟南雪淡漠地笑了一声，道：“夏小姐，我希望你能够认可警署的说法，如果你不能认可，也可以将事情闹大到法医那里，甚至是法庭上，而不是在这里和我无意义地对峙。” “你还在为你母亲开脱！”夏沐颜撕心裂肺地喊道。 迟南雪的神色愈发肃冷了，淡淡道：“这句话，夏小姐未免指控错了，我真的没有必要为我母亲开脱，众所周知，我母亲和我其实没有什么感情，从前如此，以后也一样，母亲的事情，我不是她的辩护人，我想夏小姐的这番话，更适合去和检方说，而不是我。” 夏沐颜简直无言以对。 她死死盯着迟南雪，只觉得眼前的女人简直让人恨透了。 她那么冷静，明明面对这么多镜头，明明面对着自己字字泣血的控诉，可是迟南雪依然无动于衷。 她和司明远一起下来，却是仿佛刀枪不入。 她那么沉着，那么平静，更衬得她像是一个歇斯底里的泼妇。 夏沐颜曾经无数次含恨问过自己，也问过司明远—— 她究竟和迟南雪比差了哪里？凭什么迟南雪就能活得那么好，而她就是一文不值…… 可是直到现在，她似乎终于明白了。 那是永远不可能企及的高度。 夏沐颜闭了闭眼，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她的脸色难看无比，猛地一抬手，就要打迟南雪一个巴掌。 下一秒，她的手被擒住了。 夏沐颜抬眼，那人甚至不是司明远，而是一脸肃然的钟绍钧。 “你该庆幸不是司少，夏小姐，不然您这只手怕是保不住了。”钟绍钧沉声道。 夏沐颜失魂落魄地盯着钟绍钧看了良久，终于还是失声痛哭。 不远处的记者有人失望地叹了口气，有人连连拍下夏沐颜的眼泪，只能悻悻然地收工了。 “司少，”夏沐颜忽然抬眼看向司明远，她的声线带着最后的希冀，低声道：“您在那时候……我是说，听说我父亲没了的时候，有想过我一点吗？” 她的手微微发颤，哑声道：“您真的完全不念旧情吗？” 司明远的神色有点说不出的疑惑：“夏小姐，我们什么时候有过所谓的旧情了？” 第636章 这更像是一个开始而非结束 司明远根本就想不通，像是夏沐颜这样的错觉究竟是从何而生。 他自问自己和夏沐颜根本就没有过所谓的过去，更无须说是旧情了。 他们之间甚至谈不上是朋友。 司明远顿了顿，平静地开口道：“如果真的曾经给夏小姐造成过什么误会，那么……” 夏沐颜的眼神微微亮了亮，以为他要说那就当做是他的错。 然而司明远并没有，他只是相当平静地开口道：“那么我想大概是因为夏小姐想象力惊人。” 他的神色一本正经且无比平静，记者面面相觑，忍不住笑了出来。 夏沐颜简直要被司明远这个样子气死，她咬牙切齿地看向司明远，已经能够听到背后的记者在窃窃私语什么了。 明明…… 明明自己应该是绝对的优势，结果现在呢？现在迟南雪和司明远站在那里，他们依然是如此登对，依然是如此无坚不摧。 仿佛她就活该是一个陪衬。 “你们根本就不明白！”夏沐颜见两人要走，声音登时都带了些许哭腔：“你们根本就什么都不懂！你们过得那么幸福，你们根本就没有办法想象我有多么煎熬……” 司明远的脚步微微顿住了。 他看向夏沐颜，神色肃冷。 迟南雪轻轻压了一下司明远的手，看向夏沐颜，道：“老实说，我不太明白夏小姐的意思，你是在羡慕我吗？” “不然呢？”夏沐颜咬牙问道。 迟南雪就轻轻地笑了：“没什么，我只是有点诧异，原来真的有人在羡慕我生存的环境，我的父亲……众所周知，很久以前就另娶了，我的母亲在我童年时代离我而去，现在回来了，却又背负了更多，至于我自己，也是在遇到了司少以后，才慢慢觉得我是幸运的。” 夏沐颜的脸色有点尴尬。 迟南雪便平静地开口道：“夏小姐，你大概不明白，不是每个人都会把自己人生中遇到的苦难当做勋章，永远都挂在自己的身上，我觉得没有那个必要。很多时候，你所经受的一切，是没必要和外人分享的。” 夏沐颜的手微微发颤，看向迟南雪，她的眼眶很红，像是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迟南雪这才微微笑了笑，拉了一下司明远的手，低声道：“好了，我们也该走了。” 司明远轻笑一声，微微颔首应了。 迟南雪和司明远一起上了车，记者们便沉默着让出一条路来。 沉默良久，司明远方才开口：“你刚刚说的那些……” 迟南雪一怔，道：“哦，”她的眼底添上三分笑意，摇摇头道：“你不用放在心上，那不过是我用来对夏沐颜说的，我没觉得我从前过得多么凄惨……” 司明远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 他的动作温柔无比，迟南雪的话音却是一下子顿住了。 她呆呆地抬眼看向司明远，就像是那一瞬间，一向伶牙俐齿的她忽然就失去了表达的能力。 良久，迟南雪方才轻轻抿了抿唇，道：“真的没什么。” “嗯。”司明远点了点头，道：“你刚刚说的那番话，有一句我是认同的。” 迟南雪诧异地抬眼看过去。 司明远就笑了笑，道：“就是遇到我以后，你的生活变得更加幸运了。” 迟南雪微微一怔，忍不住笑了：“你这人怎么这么自恋……” “因为我也一样。”司明远没等迟南雪说完，径自沉声道。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良久方才点了点头。 多好。 就像是走过了一段漫长而黑暗的路，而最后的最后，她终于看到了光明，也看到了路的尽头站着那个他。 多好。 …… 这件事其实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迟南雪看了一圈报纸，也没有看到多少关于夏家和晏雁之间事情的报道，只是—— “这个八卦媒体有点厉害啊，它找到的切入点很奇妙。”迟南雪低声道。 司明远接过来看了一眼，眉头就蹙了起来。 “这家媒体我很熟悉。”司明远淡淡道：“之前就盯上过我们，不过后来这家媒体不是停刊了吗？” 迟南雪狐疑地看过去：“所以停刊和你有关系吗？” 司明远一怔，顿觉有点哭笑不得，道：“你怎么什么事情都能想到我身上？” “只是有点紧张。”迟南雪小声道：“有关系吗？” “我之前和这家杂志的主编有点交情，资金不充裕的时候，我还赞助过他们一些。”司明远平静道：“毕竟之前他们家也算是下功夫的，你要知道，所谓的商业波动，很大程度上都不可能和真正的个人生活彻底分开，一个私生活混乱的董事长，很多股东可能也会避而远之。” “像是迟麓麟。”迟南雪喃喃道。 “对，像是迟麓麟。”司明远平静地颔首：“我之前之所以和他们保持联系，是因为希望能够保证与天宸地产合作的公司至少是背景干净的。” 迟南雪顿了顿，道：“仅此而已？” “当然。”司明远点头应下：“所以说真的，后来这家杂志社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我还去问过需要不需要投资，可是鉴于他们主要的一套班底都换去了另外一家国际杂志社的电子版，我认为也是个好出路，就没有继续坚持。”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一会儿，道：“所以现在的这个……有没有可能只是套牌？” “不是可能，”司明远淡漠地笑了一声，道：“应该就是套牌，当年八卦风云这本杂志做的不错，所以后来名字可能是被人买走了，现在用这样的杂志名写出来，一定有当年的粉丝会购买。” 迟南雪的神色凝重几分，道：“这个我让我们的人去查查吧？” “严涣丽？”司明远问道。 迟南雪点头：“都是他们业内的事情，他们应该也方便些。” 司明远想了想，还是无可无不可地点了头：“也可以，让她稍微小心一点，这个时代纸媒没那么赚钱，更何况……这也不应该是头条。” 司明远蹙眉看向封面上的夏沐颜，他总觉得这只是一个开始。 第637章 晏雁答应离境了？ 迟南雪再次见到严涣丽时，忍不住微微扬唇笑了。 严涣丽也显得很高兴，见到迟南雪简直恨不得冲上来来一个熊抱，她的眼底眉心尽数都是潇洒快意，道：“迟小姐，我真的是太谢谢您了。” 迟南雪摇摇头，道：“你的职业资格证后来我是……” “我之前从来都没有想过，我能进这家公司！我之前一直都是很希望能够进去的，毕竟和我的本专业特别匹配，但是苦于没有机会，说实话，我什么办法都试过了，但是连个面试的机会都没有，迟小姐您这次能帮我这个忙，我真的感激不尽。”严涣丽显然没有听到迟南雪说了什么，犹自认真地说着。 迟南雪微微蹙眉，看了一眼严涣丽的胸牌。 天云娱乐。 这名字有点熟悉，迟南雪想了想，差点惊呆了—— “你这是……” “我知道是司少的产业。”严涣丽微微低了低头，道：“是进去以后才知道的，不过我真的太感谢了，迟小姐，如果不是因为您，那么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次被司少接受，您可能不知道，司少从前……是最恨叛徒的，也绝对不可能给我们半点机会，真的谢谢您。” 严涣丽连连道谢，迟南雪有点尴尬，轻咳一声道：“不用，这样说吧……”她顿了顿，道：“我刚好有事要问你。” “您说。”严涣丽立刻点头。 迟南雪将事情说了一遍，严涣丽就是微微一怔：“所以迟小姐您是怀疑这是换汤不换药……” “嗯，我怀疑是挂牌，你那边有什么内部消息吗？”迟南雪问道。 “内部消息倒是还没有，但是……这家杂志社我是知道的，之前不是很有名吗？这次复刊，他们其实是办了谢酒宴的，就是今晚。”严涣丽拿出一张请柬，犹豫地说道。 迟南雪微微蹙眉，道：“实名制的？” “嗯，对。”严涣丽想了想，道：“如果是正常情况的话，我应该就不打算去了，但是如果迟小姐觉得有必要，我就去一趟。” 迟南雪点点头：“方便吗？不方便的话我就想想办法能不能换个人？” “没事没事，如果真的换了人，他们反而有了警觉性，没有这个必要。”严涣丽笑笑，道：“小姐您放心，我特别愿意去，我之前一直觉得很多事情做得太过分了，我现在蒙受着您的大恩呢，这算是什么事？” 迟南雪摇摇头，无奈道：“你可别这么说，大恩大德这种话，我受不起。” 严涣丽就又笑了，显然是心情相当不错。 迟南雪看向严涣丽，道：“这家杂志社现在盯上的是夏沐颜，虽然名义上大家都以为……他们是在找夏家的麻烦，可是如果仔细看来，就会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他们说了很多关于夏沐颜是如何追求司少的，还有司少的一些回应。” “您的意思是，他们表面上想要的是去说夏沐颜的不是，但是实际上……目的是您和司少？” “暂时看来的确是如此，具体的情况，还是等你去了再说吧。”迟南雪平静道。 严涣丽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您放心，我这次过去肯定将负责人什么都给挖出来。” 迟南雪笑笑，点头应下。 …… 迟南雪出来时，就见司明远正静静坐在车里，见迟南雪出来了，便微微笑了笑，伸手将车门拉开了：“这么久？” “嗯，稍微多聊了一会儿。”迟南雪浅笑道。 “晏雁那边，有律师介入了。”司明远顿了顿，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看过去：“律师？” “嗯，是唐靖澜那边派来的，说晏雁不该在国内受审。”司明远的神色微微凝沉。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顿了顿方才道：“这是他们的主张？” “没错，他们认为我们强行将一个无国籍的人留在国内受审，本身是违背了管辖权的，更何况晏雁是在港城那边犯了事，就算是要受审，也该是在港城。”司明远冷淡地笑了笑。 迟南雪就觉得司明远似乎是有什么话没有说出来。 她看向司明远，唇角微微抿紧：“所以……” “你要知道，他们其实也是没有足够的授权的。”司明远平静道。 迟南雪微微垂眸，点头道：“我知道，严格来说，母亲没有和唐靖澜结婚，唐靖澜没有权利为她聘请律师。” “刚刚警方似乎是主张了，可是对方的态度很强硬，说他们已经是事实婚姻了，并且拿出了加国的法律。”司明远沉声道。 “然后母亲答应了，是吗？”迟南雪抬眼看过去。 她觉得很疲倦了。 是真真正正地疲倦。 司明远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点头应了：“嗯，是应下了。” 迟南雪吸了口气，道：“有的时候，你可能不知道……在我还小的时候，我曾经无数次想过，我希望我母亲活着，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好好地活着，我不需要和她见面，因为我已经不那么需要她了。如果真的见到了，我也要和她走不同的路，”迟南雪语气平静地说着：“我打算告诉她，我曾经怨过她，怨她为什么没有为我多考虑一点，怨她为什么当年能够那样决然地抛弃我，问她……她究竟知道不知道，我过得不好。” 司明远将手上的力度不动声色地加了几分。 迟南雪便低声说了下去：“可是后来我就想，其实这一辈子如果没遇到就好了，如果没有重逢，或许也挺好的，我就怀着我的想象，想象中她过得好与不好，其实也与我无关了，毕竟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了。我也没有资格怨她，我能够做到的，只是做好我自己，不要让我的孩子，我未来的家人承受这样的切肤之痛，仅此而已。” 司明远忽然觉得心疼地无可附加。 她曾经那么期待着和晏雁的再相逢，可是现在，迟南雪忽然就后悔了。 司明远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发，道：“我们现在依然可以和她分道扬镳。” 迟南雪微微一怔，垂眸笑了。 第638章 你何必惦记着南雪 有时候迟南雪也会想，其实晏雁凭什么呢？ 她凭借的，无非就是她的不忍心。 她不忍心将晏雁就这样扔出去，让晏雁自生自灭。 有些时候想到晏雁愿意将自己的全副身家给她，迟南雪就会觉得晏雁对她其实是有情义的。 她还是关心她的，她还是……想要将自己当做一个母亲的。 也正是因此，就变得愈发束手束脚了起来。 迟南雪微微垂眸，点头道：“我能和晏雁再见一面吗？” “有律师在，小姐你现在去会见也有点麻烦……”钟绍钧低声开口。 司明远径自将钟绍钧的话打断了，道：“可以，现在吗？” “方便吗？”迟南雪问道。 “嗯，不过……”司明远刚想开口，迟南雪的手机就猝不及防地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就微微怔住了。 “迟麓麟。”迟南雪低声念道，将电话接起来了。 “嗯，对，你是说母亲……嗯，的确是有律师了。”迟南雪微微蹙眉：“什么？” 良久，她方才点点头道：“那你稍等一会儿，我给你打过去。” 迟南雪将电话放下，看向司明远低声道：“听说是母亲的请求，想要见父亲一面。” 司明远的脸色带上三分嘲意，道：“见迟麓麟？” 迟南雪何尝听不出司明远话里话外的意思，她无奈道：“我也觉得古怪，但是母亲既然这样说了，那边想必也会给安排。” “想见就去见吧，我倒是有点好奇，现在的晏雁何必还要去见迟麓麟。”司明远轻笑一声，道。 迟南雪微微颔首：“我们能去听一下吗？我知道这不合规定，但是……” 司明远无奈地看了迟南雪一会儿，点了点头。 …… 迟南雪和司明远到时，就见隔壁迟麓麟已经坐下了。 不多时，晏雁也出来了，看向迟麓麟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闪躲，过了一会儿，变成了彻彻底底的笃定。 “我不太知道你何必这个时候要来见我，还不让我和南雪一起过来。”迟麓麟咬咬牙，看向晏雁：“你不是看不上我吗？现在不也一样吗？你那个贩毒的老公，打算救你了？良心发现了是吧……” “你有资格说我吗？”晏雁咬牙问道。 迟麓麟的脸色微微变了，逞强似的开口：“你这叫什么话？我当然有资格了，我当年也是你的家人，我曾经是你的丈夫，你如果觉得我没有资格，你何必要找我过来呢？” “我以为，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过来。”晏雁垂眸笑了，她的笑容依然温柔无比，却带着点鱼死网破的味道，她看向迟麓麟，低声道：“你真的以为，当年的事情已经没有人记得了是吗？还是你觉得……当年的我，就真的那么相信你了？” “你什么意思？”迟麓麟的脸色微微变了：“不是晏雁，现在那些事情都暴露了，你何必还在这里……” “那是我对外人的说辞！”晏雁咬牙看向迟麓麟：“当年的事情，我承认我有罪，可是你就是清白的吗？” 迟麓麟的动作彻底僵住，他小心地看向晏雁，像是在提防着什么：“不，不可能的，你对我没有感情。如果你手头真的有我的证据，你早就拿出来了，你何必要护着我……” “护着你？”晏雁轻笑一声，道：“你误会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护着你，事已至此，我只是想找个合适的时机拿出来罢了，等我顺利离开了内地，我会将这些证据直接寄给警署。警署现在都忙着找我们和夏家对立的证据呢。如果有，他们就能扣留我，可我没打算给他们这个机会，迟麓麟，当年的事情，你也该担负起你该担的责任了，说到底，现在云鼎的一切，不都是当年鲜血淋漓的基石上建设起来的吗？你现在在这里装什么高贵！” 她的话字字诛心。 迟麓麟的手都在微微发颤，良久方才哑声道：“不是，你什么意思……你是一定要逼死我事吗？” “你呢？”晏雁平静地问道：“当你知道当年的事情可能败露了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迟麓麟看向晏雁，眼眶发红：“我什么怎么想的？我想的是起诉期限要到了，这都是好事，因为这意味着……” “不，你说的话媒体可记着呢，你说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晏雁垂眸笑了：“一夜夫妻还百夜恩呢。我是眼瞎，但是我心不瞎，天道好轮回，那么你也跟着一起轮回吧，当年夏夫人的事情，我已经阻拦了，可是你呢？” 迟麓麟没有动，只是死死盯着晏雁。 他记得，他可是太记得了。 那笔钱对于当年的云鼎而言太重要了，他的确是没办法拿出去冒险。 即使是明知道这笔钱的来路不正，他也没办法了。 “我的确后来也认下了，可是当年害死夏夫人的元凶是你，从来都是你……”晏雁苦笑道。 迟麓麟的呼吸声都大了几分，他咬牙看向晏雁，低声问道：“你说吧，你要什么？” “你这是在向我求饶吗？”迟南雪问道。 迟麓麟点头：“就算是求饶又如何？我问你你……” “我早就想过了，我之后就离开内地了，要你的东西也没有什么意义，但是……你将手里的股份都转给南雪吧，你转给南雪，我就不为难你了。”晏雁抬眼看向迟麓麟，哑声道。 迟麓麟的手背猛地绷起青筋：“你还在想着南雪？！你信不信，南雪现在应该很恨你，如果不是因为你，她现在根本不至于被搅进这些祸端里面来……你惦记着人家迟南雪，人家考虑你半点吗？如果她真的心疼你，她会让你待在这里这么久？你知道不知道当年迟晓晴她们……” “那和我没关系。”晏雁微微咬住下唇，低声道：“更何况……本来就是我亏欠南雪的，我想要还上，有什么问题吗？南雪恨我，那也是应当的，我或许根本就不该回来找她。” 第639章 我们有能力护着她 迟南雪静静坐在彼端，一个字都没有说。 晏雁的声音发颤，却像是一个小小的木槌，轻轻敲在她的心上，敲着混乱的鼓点，却让迟南雪的心都跟着有点疼了，一抽一抽的。 良久，司明远方才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道：“晏雁是想为你多争取一些。” 迟南雪苦笑一声：“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弥补，只是……” 只是有些事情，错过了，就再也没有办法弥补了。 对于迟南雪而言，能够拿到那些股权，不过就是时间上的事情。 她有无数的办法可以将那些股权化为己有，可是那些错过的时光，错过的美满的家庭，纵使她有千般能力，也终究不可能回来了。 迟南雪微微垂眸，定睛看过去。 彼端的迟麓麟手攥紧又松开：“你打算怎么监督我？” “监督？”晏雁轻笑一声，笑容有点说不出的冷酷：“你误会了，我不需要监督，我给你七天的时间，我相信这么大的股权份额转让需要公示公告，如果我回去以后七天你还没有做到，那么……我就会将证据寄给这边的警署。” “寄给警署……”迟麓麟咬文嚼字，顿了顿方才问道：“你的证据，除了你自己还有人碰过吗？” “你什么意思？”晏雁蹙眉问道。 “如果有，或许我就没有必要和你交易了，毕竟我也信不过，如果我倾家荡产换来的证据，最后又被其他人交给警署了，你觉得我何必要换？” “你没有选择不是吗？”晏雁反问道。 “不，我有选择，只是……”迟麓麟目光阴鸷地看了晏雁许久，这才咬牙道：“罢了，你什么时候离境？” “大概这周之内吧，等我到了港城，我会和你说。”晏雁平静道：“希望你到时候能够记得你该做什么。” 迟麓麟的脸色相当难看，许久方才道：“你有什么？” “一些录音，还有当年的转账记录，我知道在夏夫人死亡的事情里，你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所以我建议你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招。”晏雁沉声道。 “耍花招……”迟麓麟低笑一声，道：“没关系，我很快就不需要了，而你也是一样。” 他径自起身就往外走。 迟南雪和司明远在彼端坐了好一会儿，迟南雪这才困惑地看向司明远：“他最后那句话，我总觉得有点古怪。” 司明远微微颔首，道：“是不是感觉很熟悉？” “嗯，只是想不出究竟是在怎样的情景里才会……”迟南雪的脸色愈发苍白，她看向司明远，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司明远淡漠地笑了笑：“我想迟麓麟就是这样打算的，只是未必会自己动手罢了。” 是刑事案件。 刑事案件中，很多犯人在下定决心时都会说这句话。 不会了，是因为死人永远没有机会说话，也没有机会拿出证据了。 迟麓麟一而再再而三地确认了没有第二个人手里有证据，无非是因为……为了那些股份，为了不交出股份，他已经没打算让晏雁活下去了。 迟南雪的脸色苍白无比，司明远轻叹了口气，伸手将迟南雪的手拉住了，道：“别多想，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们有能力护着晏雁，你别担心。” “不，我只是……”迟南雪闭了闭眼，只觉得难以想象。 “曾经，我们也是很和睦的一家人，当年是我父亲追的我母亲，他那时候……特别喜欢我母亲。”迟南雪微微垂眸，眼泪几乎在眼眶里打转了：“你知道吗？我母亲离开以后，我那时候也是还小，我无数次问过我父亲，为什么母亲就不要我们了，为什么他们就分开了，或者……为什么他们在分开之前总是吵架，我问父亲不爱我母亲了吗？直到后来，陆薇薇进门了，我就再也不问了。” 司明远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轻轻握住迟南雪的手。 她的手指尖微凉，甚至在微微发颤。 “那时候我虽然不懂得什么是爱，可是我知道，我父亲应该是不爱母亲了。” 毕竟……母亲离开后也没有多久，新人就进门了。 那种刻骨的思念，也只有她一个人才会懂了。 迟南雪微微苦笑一声：“后来我又看到当年的照片了，硕果仅存的一张照片，因为其他的都被陆薇薇以各种名义丢掉了，这张可能是因为之前一直压在下面，所以就逃过了一劫，我看着就觉得……那时候其实也挺幸福的，不知道为什么，人就是总是不知道满足。”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薄唇轻启开口道：“有的人，或许不懂得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这样的人也不配得到幸福。” 迟南雪怔住，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笑笑，道：“有人终其一生都在追逐，他总认为自己要的就是那些钱，或者是迷雾后面的那个人，可是他走过了那么远，却恍然惊觉最好的其实是最初在他一贫如洗的时候跟着他陪着他的那个爱人，可惜他已经将那些都亲手弄丢了，都是自己的选择。” 迟南雪怔怔地看了司明远良久，这才垂眸笑了。 还好…… 还好，他们都没有错过，也永远不会错过。 “还要和晏雁谈谈吗？”司明远问道。 迟南雪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在我眼中，母亲应当算是已经做出决定了，母亲其实……未必是不关心我，只是现在我们之间肯定是回不去了，对于母亲而言，也许找到一个新的出路，反而更为容易。” 司明远看向迟南雪，想了想道：“或许晏雁女士也知道，那边已经变成了她的日常，也许忐忑，也许是行走在法律的边缘，但是那是她唯一的归宿了，你拉不回来她的，你已经做了很多努力了。”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眼神微起波澜。 许久，她方才开口道：“今天就算了，改天吧，临走时，我再去问问母亲的意思。” 司明远点点头，看了一眼手机就是一怔：“是爷爷。” 第640章 丝毫不带有回旋的余地 “爷爷？”迟南雪紧忙点头：“我昨天还给疗养院那边打了电话，听说那边的情况很好，爷爷过得也很舒心。” 司明远笑笑，点头应了，将电话接了起来。 “爷爷？嗯，对，我和南雪在一起，您的声音稍微有点小，嗯？听南雪的声音，好……爷爷？爷爷您那边……” 他的声音陡然一顿，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似的。 过了一会儿，他的脸色愈发凝重，点头应下：“好，好，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将电话放下许久，他方才开口道：“他们说，昨天爷爷还去了海边，带着奶奶一起去的。”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觉得说不出的心焦。 “爷爷这一辈子都在忙碌，后来老了也是，没有人陪了，他一直一个人，我们这些小辈偶尔过去，但是爷爷也很少依靠我们，因为在爷爷眼中，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活了，他还硬朗，没必要依靠我们，平白给我们添麻烦。”司明远平静地开口，只是声线微微的颤抖泄露了他的情绪：“爷爷从来都没有对我们说过，他一个人会不会寂寞，他会不会想要去大海看看，我们就理所当然地以为，这并不是爷爷的需求。还好，爷爷还是如愿了。” 迟南雪的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忐忑地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的唇角苦涩地塌下去，低声道：“刚刚那个电话，是爷爷打给我的，似乎就是想要听听我的声音，后来电话被疗养院的人接过去了，说是爷爷已经……走了。” 迟南雪霍地睁大眼睛：“怎么……” “走得很平静，甚至还是笑着的。”司明远顿了顿，道：“或许就是了却了一桩心愿，也算是了却了奶奶的一桩心愿吧。” 明明是那么简单的心愿，他们离大海明明不远，即使身体不行了，明明他们也可以用专机送他去的，可他却从来都不曾说过。 司景深这个人刚强了一辈子，从前在战场上没有受过旁人的照顾，年纪大了也是，总是为儿女操心劳神的。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不管什么事情都不会去麻烦儿女，从来都不会。 直到最后一刻。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轻轻拥住了司明远：“爷爷他……临走的时候听到了你的声音，也带奶奶看过大海了，走得没有痛苦，别难过了。” 司明远微微垂眸，他没有流泪。 太久了，太久了不知道流泪是种怎么样的感觉。 明明心底酸涩地厉害，可是他已经不会落泪了。 司明远沉默良久，这才深深吸了口气：“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我再启程。” “我和你一起。”迟南雪毫不犹豫地说道。 “嗯，五天之内赶回来，在晏雁离境之前，应该来得及。”司明远平静道。 他的神色依然冷静万分，甚至连手都不曾微颤半点。 没有平常人的歇斯底里，也没有悲痛欲绝。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却是觉得那种悲伤几乎溢满了周遭的空气。 她的心都跟着酸楚了起来。 …… 那天晚上，司明远睡得很晚。 迟南雪几次三番开门去看，就见书房的灯依然亮着。 迟南雪微微垂眸，看了一眼时间，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她轻轻敲了敲门，司明远开口道：“进。” 迟南雪走进去，司明远便是一怔：“我以为是绍钧。” 迟南雪笑笑，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这个给你。” 司明远接过来，一勺一勺慢慢地喝着，喝着喝着，心都跟着暖融了起来。 “谢谢。”他珍惜万分地又尝了一口，抬眼看过去。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道：“在找什么吗？” 司明远想了想，道：“刚刚在想，要带什么过去。”他顿了顿，没有给迟南雪看，只是平静地将屏幕合上了，道：“走吧，回去休息。” “需要我帮忙吗？”迟南雪问道。 司明远摇摇头：“不是想要将你隔绝在外，只是……有些事情亲手做了，就觉得像是亲自送了爷爷一程似的，也是个心安。” 迟南雪的心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谁都知道，生老病死本就是人间常情，但是真正面对离别时，谁又能那样泰然处之？ 司明远笑笑，笑意却没有抵达眼底，只是轻轻拉了一下迟南雪的手，道：“走吧，回去休息。” 迟南雪知道，那一夜司明远几乎没有睡着。 她半夜迷迷糊糊地醒来，司明远总会下意识地放轻呼吸，不知道为什么，迟南雪就是觉得很难过。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时候司明远来美国带她回去，司景深依然不认同他们之间的感情。 司明远是那样毫不犹豫地护在了自己的面前，迟南雪什么都记得。 他曾经为了自己做了那么多，甚至连自己最尊敬的亲人的意愿都可以违逆，她都清清楚楚地记得。 她不会让他后悔自己的决定，永远都不会。 迟南雪摸索着探向他微凉的手指，轻轻握住，这才迷迷糊糊地重又睡了过去。 她不会知道，司明远惊诧地转头看了过来，看到她懵懂的睡颜，登时就是一怔，旋即难得地微微弯唇笑了。 他的生活还会继续，万幸的是，不管经历了怎样的事情，他都有迟南雪陪着。 第二天迟南雪醒来时，就听到楼下的声音很大。 迟南雪微微蹙眉，走过去时就听到彼端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你什么意思？你是要阻拦我去葬礼是吗？司明远我告诉你，我平时是懒得搭理你，我怕是你父亲，你尊敬过我半点吗？现在你真是本事了，我知道你爷爷没了，那是我爸！我去他葬礼怎么了？啊？你不嫌丢人吗？到时候我都没去……” 司明远的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不耐：“爷爷生前，你做过什么？为人子女在你眼中难道就是一个称呼吗？除了让爷爷为你劳神，你为爷爷尽过心吗？爷爷从前就说过，不希望你出现在他的葬礼上，我只是遵行爷爷的意愿罢了。” 他的心情不好，语气更是无比强硬，丝毫不带有回旋的余地。 第641章 这是彻底与你无缘了 这是迟南雪第一次见到司明远的父亲。 司明远其实不太喜欢谈起他父亲，迟南雪知道。 在迟南雪的记忆中，司明远鲜少有那么几次谈起了自己的父亲，一次是在她远赴美国前，那段日子，他父亲在司家住了好一段时间，司明远去见了他好几次，回来的时候总是神情紧绷。 再后来，是迟南雪回来以后，司明远曾经无意间提起，他父亲喜欢赌博。 曾经司景深的家当都被他偷去赌博了，像是一个永远都长不大的人。 迟南雪心知肚明，那不过是因为没有责任心罢了。 而现在，司明远就站在那里，神色冷峻地看过去：“你不配参加爷爷的葬礼。” 司功成就那样死死盯着司明远，良久方才笑了笑：“我不配，行，你配。明远，你是我儿子，有的话我不想多说，但是这些事情也必须要说个明白，你告诉我，你将老爷子的遗产怎么处理了？” 司明远微微蹙眉，道：“爷爷一身清廉，本就没有太多遗产，之前爷爷说过，留下来的房子本就是军队的，交还给军队的老人家住，至于人都遣散了给谋个好出处，那些所剩无几的财产，我之后会交给信托机构，都交给军区处理，爷爷一生心系军区，这也算是爷爷的心愿了。” “不是你……”司功成的脸色微微变了。 他看向司明远，根本没有想到司明远会这样处置这些东西。 他知道司明远不在意这些，但是……这也太视金钱如粪土了！ 司功成咬咬牙，努力让自己的脸色变得和颜悦色起来，道：“明远，爸爸这样和你说吧，可能在你眼中，这些钱都不算什么，爸爸也知道，你这些年过得很好，生意也顺遂，你那大公司，我来的路上见到了。我听说那也不是你唯一的产业，爸爸知道你看不上那些财产，你就想着充大方，将那些财产充公了是吧……”他顿了顿，厚着脸皮说了下去：“但是对爸爸而言不一样，对爸爸来说，那些财产很重要，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对我而言，那些财产本身就是我的养老钱。” 司明远看向司功成的脸色相当肃冷，淡淡道：“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司功成很是尴尬。 这样说下去，简直就像是管司明远要钱了。 司功成虽然脸皮厚，可是这些年也没有想过，最后自己会堕落到找自己儿子要钱的地步。 他咬咬牙，期待着司明远能够自己懂事一点。 司明远的神色相当淡漠，看了司功成片刻，这才道：“父亲的意思是，不想让我帮爷爷完成遗愿，而是让我将爷爷的遗产交给你，是吗？” 司功成总觉得这话说得相当嘲讽，他咬咬牙，尴尬地轻咳一声道：“不是明远，这话也不能这样说……” “不如父亲对我说吧。”司明远平静道：“如果我将爷爷的遗产交给父亲，父亲会怎么处置？” “我……我当然也是要去做公益事业的。”司功成低声道。 他知道，这个时候如果说自己还是要回澳门去，司明远是铁定不会将钱交出来了。 迟南雪站在旁边，只觉得说不出的讽刺。 谁都看得出来，司功成绝对不是为了这些。 司明远平静地看了司功成一会儿，道：“爷爷之前就和我说过，等爷爷没了以后，将钱留给我和南雪，做进公司里。” 司功成的脸色微微变了：“那不就是杯水车薪吗……你说你要那些有什么用，你说是吧？” 司明远看着司功成惶急的神色，心底只觉得说不出的讽刺。 他淡淡道：“我没打算要爷爷的钱，所以我和爷爷说了一下我们的想法，爷爷答应了，也很欣慰，现在轮到我来为爷爷实现愿望了。” 司功成简直要厥过去。 他根本就想不通，司明远怎么就这么执拗！ 他沉默良久，这才咬牙道：“明远，我这么和你说吧，我不是不想让你捐出去，只是这比例我们得商量商量。” 司明远看过去，司功成咬咬牙，道：“你看，迟小姐就是学法律的，你们应该也明白，你爷爷那是没有立遗嘱的，这种情况下，其实你也没有办法理所当然地处置你爷爷的财产，你说是吧？我才是第一顺位的继承人，按理说你爷爷的财产全都归我所有都没有问题，迟小姐觉得呢？” 司明远看向司功成，神色愈发冷凝。 “不说话是吧？那就将钱交出来吧，”司功成叹了口气，道：“明远，你和爸爸不一样，你现在有钱了，公司效益也好，肯定是看不上你爷爷的钱的。而且说实话，你也不必在这里和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你爷爷人都没了，留下那些美名有什么用？还不如我们活得舒坦一些，你说是不是？你这不是拿着我的养老钱，出去充门面吗？你这样落下的美名，其实不是为了你爷爷，而是为了你自己吧……” 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 简直就是在疯狂地指责司明远。 迟南雪从来都没有想象过，原来司明远的父亲是个这样的人！ 迟南雪的手指微微攥紧，刚想开口，司明远却径自将迟南雪的手腕拉住了。 他的手指微凉，神色却是似笑非笑的，平静得很。 迟南雪侧头看过去，嘴唇微微抿紧。 司明远看向司功成，淡淡笑了笑：“说完了？” “不然呢？我作为你爷爷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你现在该将财产移交给我了。”司功成伸出手，神色冷峻。 司明远只是平静地笑了笑，唇角微微弯起：“这样看来，其实还是爷爷更了解你。” 司功成微微眯了眯眼。 “爷爷太知道你的贪婪和自私，也太了解你的为人。”司明远淡淡看过去，道：“爷爷生病后就去做了遗嘱公证，而鉴于父亲现在的表现，我想……爷爷的遗产已经彻底与你无缘了。” 司功成的呼吸急促几分，眼睛也猛地睁大了：“你说什么？” “不如父亲自己看吧。”司明远将一份公正文书递了过去。 第642章 全江城的媒体都可以为我作证 司功成的动作顿了顿，这才咬着牙将那份文件接了过去。 老实说，换做是任何一个人，司功成都不可能相信这样的一份文书是真的，可是眼前的人是司明远。 对于司明远而言，他有这样的本钱，有这样的底气，可以真的为了司景深的心愿，毫不犹豫地将司景深全部的遗产都捐赠出去，只为了圆司景深一个心愿。 司功成看着那份公证文书，只觉得这一切来得那么滑稽。 他哑声开口：“你从一开始就拿着这份文书，但是你什么都没说。” 司明远平静地笑了笑：“父亲误会了，对我而言，我并没有想过您会想要忤逆爷爷的意思。” 那是司景深的遗愿，更何况无论如何，这都不是司功成应该想要去操控的。 司功成静静看着司明远，简直要将牙关咬碎。 他根本就想不到，司明远居然真的会将事情做得这么绝。 良久，司功成方才哑声道：“全部？” “恩，全部。”司明远点头应了。 司功成看向司明远，又看向迟南雪，良久方才笑了笑：“你小的时候开始，就曾经过来和我说过，你说我对你不好，你说……我没有尽到一个父亲应尽的义务。” 司明远的眉头微微蹙起。 司功成像是舒了一口气似的，他看向司明远，语气甚至带了点故意报复似的恶意—— “都说人生就是因缘造化，那我想，可能你也只能遇得到我这样的人了。”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静静抬眼看过去。 “你自私冷漠，你觉得你配遇上谁？我这样的父亲，对你而言可能才是最适合的吧，毕竟，你不是从小就是吗？对谁都是冷冰冰的样子，你对谁好过啊？你还真的以为那些媒体说你是司少，说你冷若冰霜，那是夸你是吧？”司功成越说越是激动，甚至呛咳了起来。 司明远只是冷冷地看着司功成，直到他说完了，这才微微弯唇笑了笑，单手将迟南雪拉住了，平静地开口道：“父亲或许是有所误会，对我而言，我从来都没有那么在意媒体的评价，更不在意你的评价。” 司功成的脸色微微一僵。 司明远淡淡道：“既然在父亲眼中我有诸多不是，想来也是因为在我眼中，父亲对我的评价无关紧要，对我重要的人，我一向是会更有耐心。” ……这叫什么话！ 你听听这叫什么话！ 司功成觉得自己迟早得被司明远气死！ 他看向司明远，牙关紧咬，良久方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他嗤笑一声，道：“我懒得和你多说……” 迟南雪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 司功成的脸色阴晴不定，他从前总是没什么耐心去了解迟南雪，而现在，他忽然意识到这两人还真是绝配，他们简直是太相似了。 司明远无奈地摸了一下迟南雪的头：“笑什么？” 他们旁若无人的样子简直惊到了司功成，他还没应声，迟南雪就抬眼看向司明远，平静道：“你知道吗？以前我就听说，有人爱惹是生非，偏偏嘴上功夫还拼不过旁人，这种时候经常就说一句我懒得和你多说，就像是能找回多少场面似的……” 司功成的脸色顿时变得相当难看。 这迟南雪的话，根本就不是含沙射影，简直就是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呢！ “不是你说谁呢？我问你你说谁呢！你懂不懂尊老？你作为明远的爱人，我就是你的父亲！你对我说话的时候，就是这个态度？”司功成沉声道：“迟小姐，不得不说，你让我太失望了。” “司先生误会了，我刚刚只是和明远说了个笑话。”迟南雪含笑看向司功成。 见迟南雪服软，司功成的神色终于好看了几分，刚想开口说那就算了，迟南雪就平静地含笑开口道：“只是……在我看来，像是司先生这样的人，的确是不配做明远的父亲。很多人作为父母，其实都是不够格的，做好父母是个很难的事情，不是简简单单生养了孩子，就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了。司先生为了明远做过什么？明远不提，您是觉得真的就不值一提了吗？” 司功成瞪大眼睛。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迟南雪竟然会不留余地地将话说到这个地步！ 这和他想象之中温软的样子大相径庭！ 他其实多少是记得迟南雪的，当年家宴时，迟南雪还是个小女孩，那时候的她高高兴兴地来了司家，然后全程目光都定格在司明远身上。 她的眼神都充满了憧憬和小心翼翼的爱意，她以为她藏得很好，可是哪里逃得过那么多成年人的眼睛？ 可是现在，迟南雪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司功成的脸色难看一分。 她怎么敢？ 她凭什么这样说！ 司功成沉默半晌，这才轻咳一声冷声道：“你有资格说这种话吗？明远，她这样的人，将来定然是会祸从口出，你真的觉得司家容得下她？还是说，你觉得这样的话是没有问题的？” “二者都有。”司明远平静地笑了笑：“父亲果然是离开地太久了，我想您大概不了解我。” “你就心甘情愿地听你爱人的话，你简直没骨气！”司功成气急败坏地喝道。 司明远的眼底甚至添了三分赞许的笑意：“这一点父亲倒是说对了，全江城的媒体都可以为我作证。” 他还挺骄傲？！ 司功成简直难以置信。 他觉得自己离开江城的这么长时间是真的落后了，他根本想不通，司明远怎么就和迟南雪变成现在这样亲密的关系了？ 司功成还想开口，却也有点悻悻然。 没必要了，他们都将话说到了这个地步，自己再坚持下去无非是自讨没趣罢了。 司功成淡漠地笑了笑，道：“我今天就启程回去了，往后你的事情我不会再管……” “以前有区别吗？父亲曾经尽过半点为人父母应尽的责任吗？”司明远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司功成的话，道：“另外，父亲或许有所误会，我从前之所以会理会你，无非是因为爷爷还在世罢了。” 司功成的手无力地松开又攥紧，像是第一天认清自己的儿子似的。 第643章 想要成为他的依靠 司景深葬礼的那天异常地平静，司明远没有大张旗鼓地邀请很多人，可是很多军区原来的人都到了，甚至有的老将军是轮椅推来的。 所有人都显得很平静，他们看得出来，司景深的神色很安详，他是平静而满足地离开的，仿佛心愿已了。 没有人问司功成，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司功成在他们的印象中就是个不肖子，司景深鲜少提起，司功成本人也鲜少出现在他们的世界里。 迟南雪静静陪在司明远身边，看着他神色平静地和众人说话，看着他静静看向棺椁里面的司景深。 他看起来比任何人都要冷静，迟南雪却是心底有点隐约的紧张。 晏嘉行就在最近的地方，直到众人都散去了，司明远走向晏嘉行，低低地叫了一声：“外公。” 晏嘉行的眼眶顿时就湿润了，他偷偷擦了一下眼泪，道：“节哀。” “谢谢外公。”司明远低声道。 “老首长……走的时候还对我说，也是没白去那么一趟，老首长他……”晏嘉行的声线微微有点哽咽，顿了顿方才说下去：“老首长走的前一天，说是梦到你奶奶了，后来和我说起时特别高兴，说你奶奶还说，孩子孝顺，知道带她去看海了。” 司明远的神色微微变了变，脸色复杂地看了迟南雪一眼。 晏嘉行哑声道：“还好……老首长也算是满足了心愿了。” 司明远的手背有隐约的青筋，良久方才颓然地松开：“是啊……” 迟南雪送晏嘉行出去时，江城正是鹅毛大雪。 她看了一眼天气，担忧地开口道：“一会儿再走吧，这会儿雪也太大了。” “没事，我们这天气虽然有点冷，但是总归不比北方，我们不是去北方抓过犯罪分子吗？那年头，地上的水都能立刻冻成冰，咱们江城这儿好很多。”晏嘉行笑笑，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神色微微一僵：“这时候不该说这些陈谷烂麻的事情了。” 迟南雪看向晏嘉行，许久方才神色复杂地垂眸道：“外公……” “外公有空的时候，不妨给我也讲讲那些老故事吧。”司明远看向晏嘉行，平静地说道。 晏嘉行一怔，看向司明远。 “谢谢外公。”司明远认真道。 “桓桓也想听，谢谢曾外公。”迟济桓小声开口。 晏嘉行的喉结微微滚动，良久方才长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司明远始终微微低着头看手机，迟南雪没有打扰他，只是低声和迟济桓说着什么。 良久，司明远方才松了口气：“我看到基金会已经拿到爷爷的遗产了。”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神色也很是欣慰：“那就好。” “其实之前……爷爷特别喜欢给我讲老故事，一遍一遍，不厌其烦。人们都觉得，爷爷年纪大了以后还是和从前一样，说话做事也都利索的很，只有离得近的人才知道，其实爷爷那阵子衰老的速度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爷爷的记忆力也一天不如一天了，有时候刚说完的话，转头就忘记了，只是因为……爷爷从来都不愿意将这些说出来。”司明远的语气听起来很是平静，却带着极力压抑的颤抖。 迟南雪静静听着，伸手轻轻握住了司明远的手。 司明远没再说下去，只是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了窗外。 …… 司景深的事情，后来也只是占据了报纸的一角，更多的是在公益板块报道了司景深捐赠遗产的事情，司明远自然而然地回绝了所有的采访。 迟南雪看到这些时，正是在云鼎公司。 她微微蹙了蹙眉，看向微博上的众说纷纭。 “感动，老首长一路走好。” 下面有很多跟着点蜡烛的，迟南雪往下刷了刷，果然第三条就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这是老首长的意思吗？怕不是子女炒作吧？” “前面的能不能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你怎么不用你的钱来炒作啊？” “就是啊，而且人家是司少，真的想炒作的话肯定就接受采访了吧？” “就是不接受采访才可疑啊，小声说。” “我也觉得，反正都是商业手段。对老首长没恶意，老首长一路走好。”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径自将钟绍钧叫了进来：“我们和微博公司有联系吗？” 钟绍钧一听就了然是怎么回事了，他叹了口气点头道：“有是有，但是司少很少要我们直接联系微博公司要求撤热搜或者什么……” “保留一下最先造谣的人的相关证据，进主页找一下，有没有相关文章，比如这个，”迟南雪蹙眉道：“还有这个，这个。” 钟绍钧有点错愕地看向迟南雪，他印象当中，迟南雪很少用这样的雷霆手段。 无论是什么事情，迟南雪都觉得舆论是无伤大雅的，可是现在，迟南雪似乎是说不出的怒火中烧。 “小姐觉得是有人在恶意带节奏？”钟绍钧迟疑了一下，问道。 迟南雪颔首：“不然呢？这些水军看起来就是有组织的。” 钟绍钧沉默片刻，这才点了点头：“我则就去处理。” 迟南雪又看了一会儿，道：“知道诽谤罪的入刑标准吧？让微博帮忙查一下流量，如果确定超过了同一诽谤信息被点击或者浏览次数超过五千次，或者被转发超过五百次的，就直接查一下ip，报警。” 钟绍钧简直目瞪口呆：“这……” “爷爷已经没了，我不可能让爷爷的心意被这样糟践，更何况……” 更何况，这也是明远的心意。 他千辛万苦想要达成司景深的心愿，甚至不惜与司功成为此针锋相对，迟南雪知道，司明远表现地那么风平浪静，心底却是不可能不难过的。 他只是从来都不说。 他从来都不会将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于人前，明明心底已经惊涛骇浪，神色却还是波澜不惊。 迟南雪曾经 第644章 您已经没有操心的资格了 迟麓麟敲门进来时，迟南雪微微蹙眉，径自抬眼看过去：“怎么？” “没什么。”迟麓麟颇为尴尬地轻咳一声，道：“我是想着，你看，之前司军长不是没了吗？你怎么也没和我说上一声……” 迟南雪冷静地看过去：“父亲以什么身份过去？我觉得不太合适，所以就没有和父亲说。” 迟麓麟只觉得异常别扭，咬牙道：“不是，我怎么就没身份了……我是你父亲，这样的身份都不够吗？难不成你还不算是司家人了？” “我的确不算，我不知道父亲这是哪年的封建落后思想，应该是时候纠正一下了。”迟南雪平静地笑了笑，道：“爷爷的葬礼，我们邀请的都是亲朋，所以就没有邀请父亲。” 迟麓麟的脸色微微变了变，道：“南雪，你也知道外面是怎么说的，父亲也是为了你好，你想想看，为什么司景深没了，都要被人诟病，是因为你们平时做事太不知道收敛。我可以理解，你平时年轻气盛，和司少在一起以后就更是如此了，司少也是顺风顺水过来的，你们都是没吃过大亏的人，自然也就不会明白，很多时候其实没必要和人闹得太僵，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句话永远都是不会错的。可是你看看你们，不是父亲挑理啊，但是你对我都这样……你觉得出去旁人会怎么说你们是吧？” “父亲觉得……我的生活顺风顺水？”迟南雪抬眼看过去，神色是说不出的讽刺。 迟麓麟一怔，道：“不是吗？你自己想想，你从小到大，哪里委屈到了？” 迟南雪简直要笑出声了。 “父亲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还能这样平静，我其实是挺意外的。”迟南雪含笑道：“自从父亲和陆薇薇在一起以后，真的将我当成女儿看待过吗？我小时候险些被冻死在地窖里面时，如果不是司少来救了我，父亲还能见到我吗？那时候父亲明明就是知情的，可是您想过要救我吗？没有，那么如果我真的死了，您就是不折不扣的帮凶，这样的情况下，你还让我认为……我没有委屈到？” 迟麓麟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许久方才蹙蹙眉道：“南雪，你有些时候就是太偏激……” “父亲想要什么，不如直接说吧？”迟南雪反问道。 “我知道你们现在正在接洽一个项目，直接说的话，那个项目我想负责。”迟麓麟沉声道。 迟南雪好笑地看向迟麓麟：“你知道我不可能让你负责。” “你……”迟麓麟被迟南雪的脸色激到了，差点就抬了手。 然而顿了顿，他还是咬牙切齿地忍住了，低声道：“不是，南雪，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对着干？那个项目的代理商我特别熟悉，国外的那个，很久以前就和我们云鼎联系过，我说的很久以前，是云鼎刚成立时候的……” “因为我不相信你。”迟南雪看过去，神色淡淡的：“父亲如果还想要殊死挣扎也没关系，这件事上我有决定权，父亲如果觉得我的决定有问题，可以在股东大会上述明，只是……” “这件事的决定权在刘娴。”迟麓麟含笑开口。 迟南雪微微蹙眉。 不，不可能。 “刘娴已经答应了。”迟麓麟的笑容更加肆意：“我只是例行告诉你一声，你也不用这样……我已经和那边的业务代表接洽了，那边也对我的信息做了备案登记。迟南雪，你放心，我一定会带着这个项目回来，将这个项目给云鼎做好，你是我女儿，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迟南雪看向迟麓麟，良久方才微微顿了顿，颔首应下：“没关系，换掉一个业务代表，无非是一句话的事情，如果父亲觉得能够越过我去做出什么决定，那么我想你就是真的失算了。” “刘娴经理在很多人面前宣布了，让我来接手这件事。南雪，你不是最为欣赏刘娴吗？大家都知道那是你带回来的嫡系，怎么，一不好用的时候，就让人家颜面扫地啊？你是不是不太懂得经营之道，没关系，我可以对你说，管理不能这样做，这样做的话，你会失人心。” 迟南雪几乎听不清迟麓麟的喋喋不休。 他的所有服软，所有问题，不过是为了最后给自己抛下一个重磅炸弹，一个由于自己没有忍心除掉自己的羽翼，而留下来的重磅炸弹。 她看了迟麓麟片刻，这才微微弯起唇角，当着迟麓麟的面给彼端的业务代表打了个电话过去。 片刻过后，迟麓麟在外放中听到了迟南雪含笑的声音。 她的英语流畅而好听，却是不容置疑地开口道：“没错，我就是迟南雪，云鼎公司的负责人。是的，是我，很抱歉地告知您，由于我们的人员调动，迟麓麟先生现在不会继续负责和您接洽了，我们这边新选聘的负责人是迟晓晴小姐，我稍后会让人将她的联系方式和您对接。是的，给您造成的不便很抱歉，希望合作愉快。” 迟麓麟目呲欲裂，他其实听不太懂迟南雪在说什么，但是他清楚地听到了迟晓晴三个字。 “你让那个贱丫头来顶替我？你……” “那也是您的孩子，您说话的时候最好留心些，毕竟现在陆薇薇女士不是正在和您打离婚诉讼吗？刚刚那些话如果被有心人录下来，您的很多事情可就没有辩解空间了。”迟南雪佯作好心地提醒道。 迟麓麟简直要被迟南雪气疯了。 他握紧拳头，又愤怒地松开，这才恶狠狠道：“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会寒了刘娴的心？” 见迟南雪没开口，迟麓麟就更高兴了，咬牙切齿地说了下去：“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的管理方式，很快云鼎就会因为你的出尔反尔而倒台，你以为这是好事吗你！” “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也没打算让人对我有这样的印象，所以父亲就不必担忧了，至于云鼎的未来，您也没有操心的资格了不是吗？”迟南雪含笑看过去。 第645章 谁教你以暴制暴的？ 迟麓麟从来都不知道，迟南雪的笑容会如此可恨。 他死死盯着迟南雪，直到迟南雪的电话响了。 他瞥了一眼，刘娴。 “好了，先将迟先生送出去，迟先生很久没来云鼎了，想来也不认识云鼎的路了。”迟南雪含笑道。 钟绍钧毫不客气，立刻伸手示意。 “我等着看你怎么倒……”迟麓麟咬牙切齿地看向迟南雪。 “那我很高兴，因为我不擅长等待，而很显然，看您的结局，我已经不太需要等待的耐心了。”迟南雪的笑容渐渐深邃几分。 迟麓麟简直要被气疯了，匆匆冲出去了，根本不需要钟绍钧领着。 迟南雪见手机又响了几声，这才接了起来：“进来吧，我知道你在门外。” 那边的呼吸声停顿了一秒，然后门被人轻轻打开了。 刘娴的眼眶红着，低声道：“迟总。” “委屈了？”迟南雪平静地抬眼看过去。 “迟总您怎么能……” “接下来我还要宣布一件事。”迟南雪看向刘娴，淡淡道：“我放你一个月的假。” 刘娴猛地抬眼：“现在正是公司最忙的时候……” “因为什么而忙，因为唐靖澜的项目吗？”迟南雪似笑非笑地看过去。 刘娴平时那么镇定的一个人，此时却近乎手忙脚乱，她看向迟南雪，嘴唇不甘地翕合：“迟总，您怎么能知道……” “不叫我迟小姐了？”迟南雪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谈不上是失望还是伤心。 刘娴的眼眶登时红得更厉害了。 她看向迟南雪，几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看出来的？”迟南雪淡漠地笑了一声，将手头的东西丢过去：“你从前哪里这样忤逆过我的意思……以为这个我真的没看到是吧？打印下来藏起来，然后打算怎么办？以后就和云鼎没关系了，是吧？” “我不想牵连云鼎。”刘娴的手指死死攥紧。 迟南雪看向刘娴，神色淡漠。 刘娴终于还是有点撑不住了，低声道：“小姐，您开除我吧。” “开除你？”迟南雪轻笑一声，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她伸手敲了一下刘娴的头，道：“说吧，和唐靖澜联系多久了？” 刘娴瑟缩地看了一眼迟南雪，她哪里有过这样委委屈屈的样子，从前在下属面前气场全开的刘娴，和现在在迟南雪面前的刘娴，仿佛就是两个不相干的人。 迟南雪静静看过去，摆明了不可能让刘娴逃了，她只好哑声道：“有那么一阵子了。” “你如果觉得这个答案我能满意，那我们就继续。”迟南雪冷冷看过去。 “三周零七天。”刘娴只好低声道。 “项目接下来以后打算怎么办？”迟南雪静静问道。 刘娴不敢再说谎，只好道：“打算就这样做，如果有什么需要具体对接的，我就打算过去……也可能让迟麓麟去堵个枪口。” 迟南雪没说话，神色愈发冰冷。 刘娴没有停顿，揉了揉衣角，低声道：“我觉得，只有这个办法，才能够再次让唐靖澜出现了。” “就像是明明知道这是鸿门宴，你还一定要闯似的。”迟南雪冷冷道：“你是不是不记得我说过什么了？” “我都记得，您说的话，我什么都记得。”刘娴咬住下唇：“您说我好不容易走到这里，您说……我和唐靖澜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迟南雪静静看过去：“既然你都记得，你就该知道，用你的未来用你的生命作为代价，无论换取到什么都一定是不划算的，这不是一笔聪明的交易，你是个聪明的商人，怎么会在这上面想不通？” “他毁了我的一生。”良久，刘娴方才低声开口。 迟南雪没有说话，只是闭了闭眼。 “就是因为唐靖澜，所以我年少的时候一直很自卑，也一直无比痛恨唐靖澜，我每天都在想着要如何变强，后来到了云鼎也是，我总是想要找到一个出口，找到和唐靖澜对峙的可能，后来见到了您，我才意识到其实我可以有另外一种活法，我似乎终于可以做回我自己了，我就再次遇到了他。”刘娴的声音微微发颤。 迟南雪听得心里难受，良久方才道：“刘娴，只有弱者才会为旁人而活。我知道你恨他，我也理解这种情绪，没有人不理解，只是……你的生活比他好千倍万倍，你才是现在的他应该羡慕的对象。等到他被彻底踩进泥沼里，你就根本不需要去俯视他了，因为你知道，他已经彻底完了。” 刘娴猛地抬眼看过来：“小姐，您不会懂……” “我当然懂。”迟南雪沉声道。 不管是对林凝，还是对陆薇薇，或者是现在看透了的迟麓麟。 “人生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一帆风顺，而你能够做的，不是将那些全部变成你的负担，不是被他们遮蔽双眼或者遮住了你未来的路，你应该做的，是大步流星地走好你自己的人生，你要将复仇当成你人生中唯一的目标吗？”迟南雪厉声问道。 刘娴怔怔地看了迟南雪良久，许久方才闭了闭眼，近乎崩溃地哭了出来。 迟南雪轻轻拍了拍刘娴的头：“还有，你不说我也知道，之前想着要去杀了唐靖澜时，是不是连我的事情也想到了？觉得唐靖澜会对我构成威胁，所以想着自己报仇了，也能替我做点事，还担心影响云鼎，所以留了封辞职信……” 刘娴简直惊呆了：“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她抽抽噎噎地问着，迟南雪就觉得心底更不是滋味了，轻叹了口气，道：“我是学法律的，谁教会你以暴制暴的？出去别说是我带的人。” 刘娴怔了怔，含着泪笑了。 迟南雪见刘娴终于轻松下来，这才无奈道：“行了，情绪稳定就出去吧，就因为你的一个决定，刚刚差点让迟麓麟看了我的笑话，知道吗你？你应该觉得愧疚。” 刘娴丝毫没有愧疚心，破涕为笑且笑得更欢了。 迟南雪无可奈何，刚想说话，就见钟绍钧推门进来了：“小姐，出了点事。” “怎么？”迟南雪看过去，示意不用避讳刘娴。 “您不是让微博查人吗？查到那个谁了……夏沐颜。” 迟南雪微微蹙眉，道：“去抓人，想什么呢？” “夏小姐她……”钟绍钧犹豫了一下，这才说了下去：“在司少旁边呢。” 第646章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迟南雪的动作微微一滞。 她发现夏沐颜似乎总是有这样的本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凑到了司明远的身边。 迟南雪微微顿了顿，神色平静地应了：“那好，既然如此，那么就……” 话音未落，迟南雪就见钟绍钧的神色似乎是变得更加尴尬了。 “又怎么了？”迟南雪无奈道。 “他们就在楼下。”钟绍钧嘴唇翕合，无奈道。 迟南雪闭了闭眼，轻叹了口气：“我这就过去。” 然而真正到了楼下，迟南雪才知道所谓的“在司明远旁边”究竟是什么意思。 夏沐颜死死拉着司明远的袖子，眼底满满的都是哀求：“你帮帮我，我求求你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司少，我在整个江城只认识你，我也只和你熟悉，你不能就这样不管我了，你对那些素不相识的人都有爱心，对我是怎么了？” “司少我求你了。” 她一声接着一声地说着，司明远看了夏沐颜片刻，沉声道：“松手。” “司少……” 夏沐颜的眼底写满了绝望。 “怎么了这是？”迟南雪蹙眉看向夏沐颜，低声问钟绍钧。 “演戏呢。”钟绍钧低声道：“听说从那边一直追过来的，在天宸地产的时候司少让保安将她扔出去了，她不愿意，还一路跟着到了这里。” 迟南雪看了一眼不远处蠢蠢欲动的人。 很显然，夏沐颜这位置追得相当不错，甚至已经有人在偷偷拿出手机拍照摄影了，也有的人想要悄悄潜入云鼎的大楼。 迟南雪面色微变，刚想开口让保安清人，夏沐颜就不管不顾地向前踏了一步，简直就是投怀送抱。 迟南雪的脸色登时冷了下来。 “我真的没办法了，”夏沐颜楚楚可怜：“不然我也不会……” 司明远冷着脸看向夏沐颜，夏沐颜的动作微微僵住，竟然一点都动弹不得了。 她微微咬紧下唇，明明再向前一步，就可以跌进司明远的怀里，可是如果真的这样做了，夏沐颜都不知道司明远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她不敢。 她是真的不敢。 夏沐颜只能怯怯地看向司明远，许久方才低声开口：“那什么……” “滚开。”司明远沉声道。 夏沐颜难以置信地抬眼：“司少您……” “你在江城不认识旁人是你自己的问题，和我有关系吗？”司明远冷冷问道。 夏沐颜没说话，只是脸上尴尬地涨红了。 迟南雪唇角添了三分笑意。 “可是我家里的事情我也不知情，我家里变成现在这样，司少，我现在就算是想好，我都没有机会了。”夏沐颜哑声道。 司明远厌恶地蹙眉，还没开口，钟清源倒是小声嘀咕了起来：“那大概就是因为夏小姐您时运不济吧。” 围观的人忍不住爆发出一阵阵笑声，夏沐颜哪里见过这架势？她恶狠狠地瞪了钟清源一眼，又看向司明远，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 可是很快，她就演不下去了。 因为她看到了不远处的迟南雪。 在众人面前丢脸似乎也没什么，更让夏沐颜无法接受的是在迟南雪的面前丢脸。 看着迟南雪的表情，夏沐颜就觉得心底堵得厉害。 她只想要落荒而逃。 可是她不能，如果真的逃了，往后她就没有任何理由再靠近司明远了。 夏沐颜的脚步动了一步，再一步，然后看向司明远，近乎祈求地开口：“今天是我生日，你能不能来陪我喝一杯？就一杯。” 司明远看向夏沐颜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夏小姐这是在求司少可怜她吗？不是吧……”门口忍不住有人小声开口道。 夏沐颜的脸色一片苍白，却还是祈求地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只是不耐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夏小姐，我之后还有事……” “我最近是真的要不行了，我什么都没有，”夏沐颜喃喃道：“我没有能力管公司，父亲没了以后，我哥哥也一蹶不振，我每次去监狱见他，都觉得自己见到的不是一个人，是一个鬼，我没有爱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我唯一熟悉的人就是你，司少……你不知道那些所谓的朋友，他们很快就离我而去了，他们看重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们夏家的公司！现在公司没了，我还是个什么东西？” 她的情绪就像是彻底失控了似的，眼泪倏然而落，可是夏沐颜已经半点都不在乎了。 “司少，你这么久没有结婚，我以为你是会回应我的，你给了我那么多错觉，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可是你……” “我从来都没有给过你错觉。”司明远眉头微蹙。 “是，是，我明白了，我什么都明白了，”夏沐颜的神色有点恍惚，她看向司明远，良久方才咬牙道：“如果我死了，司少，你记得我是被你们逼死的，多好啊……我父亲是被迟南雪的母亲逼死的，我母亲也是，而现在，我终于还是死在了你们手里，你不要以为你对我们家做的事情，我们就真的没有人知道了，我从前念着你对我好，我从来都不肯说。司少，你敢对媒体说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敢说吗？你告诉我后来是谁给我父亲提供的境外毒贩的线索？你明知道我父亲那时候缺钱，你这根本就是钓鱼执法！我父亲是想要好好过生活的，你为了迟南雪，你怎么能这样做……” 一时众人哗然。 人们忍不住看向司明远，听到了夏沐颜仿佛带着血泪的控诉，人们的眉头微微蹙紧。 “是真的吗？” “有点像啊，不是说司少为了迟南雪什么都肯做吗？” “肯也不至于这样啊……” “就是，你以为司少有什么本事……” “我觉得可有本事了，你说司少没本事？你没事吧？” “不过夏沐颜小姐造谣生事也不是头一回了吧……” “那倒也是。” “只是司少这种人会做出这种事，我肯定是不意外的。” 迟南雪微微蹙眉，径自上前一步。 “夏沐颜小姐是吗？”夏沐颜微微一颤，下意识转头。 迟南雪的脚步一顿，唇角扬起三分笑意，这来的时间也太巧了。 “您因为涉嫌在互联网上造谣滋事，传播不实谣言，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吧。” 夏沐颜睁大眼睛。 第647章 如果我不曾回来 夏沐颜看向迟南雪，脸色登时就变了：“是不是你捣的鬼，你告诉我是不是……” 她近乎崩溃的样子被无数人拍了下来，迟南雪却只是气定神闲地笑了笑，道：“夏小姐，我只是很疑惑，你是怎么有脸面在这个时候继续来找明远的，之前在微博上散布流言的时候，夏小姐可没有现在这副一往而深的样子。” 夏沐颜的脸色一片惨白，良久方才讷讷道：“你凭什么说那是我……” “警方都来了，夏小姐这是打算负隅顽抗到什么时候？其实夏小姐的意思我也明白，无非是因为现在实在是太惨了，就想着给自己卖卖人设，万一还能赚个深情的美名，倒是也没什么不好，只可惜……夏小姐将主意打到了明远身上，是真的失算了。” 夏沐颜咬牙切齿：“你就是故意盯着我，你这人怎么这么阴暗？” “阴暗的人分明是你。”迟南雪的笑容彻底散去了：“我最恨表里不一的人。” 夏沐颜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良久方才跟着警方恨恨地走了。 围观的人见吃不到什么瓜，只好径自散了。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片刻，微微笑了笑，伸手将迟南雪拉住：“走了，”他轻瞥了一眼不远处刚刚闻讯而来的记者，懒怠地笑了一下，然后径自牵了迟南雪的手吻了上去。 刚刚还冲在第一线的迟南雪，登时脸就涨红了：“你你你……你怎么……” “怎么？”司明远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迟南雪尴尬地轻咳一声，道：“还有很多人……” “我只是吻了你的手。”司明远挑挑眉。 迟南雪知道和这个流氓没话讲，咬咬下唇不说话了。 司明远轻笑了一声，道：“走吧，该回去了。” 从前司明远总是觉得，自己该好好护着迟南雪。 迟南雪这个人，明明看起来温婉平和，偏生从来都不肯像是寻常女子一样温温柔柔地长大。 甚至几次和他争执，都是因为司明远不肯让迟南雪也跟着冲锋陷阵。 这人啊…… 司明远微微抿唇，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和迟南雪在一起，就像是生活的阴翳都被一扫而空了似的。 良久，迟南雪方才轻声道：“哦对了，还有件事。” 司明远看过来。 “之前爷爷葬礼那会儿，本来是母亲要出境的日子，但是她一直都没有走。”迟南雪看向司明远，犹豫片刻，这才道：“那边的律师找了我好几次，告诉我不要阻拦她出境，否则后果自负，可是……” “可是你什么都没做，是吧？”司明远微微蹙眉，道。 迟南雪犹豫着点了点头：“恩，我的确是什么都没做，母亲现在还在看守所，听说……她想见我。” 司明远的眉头微微蹙起，良久方才问道：“你怎么想？” 迟南雪叹了口气：“我其实也不知道，本来我以为，如果母亲执意要回港城去，那么就意味着她并不想要被裹挟回到过去的生活，如果我确定母亲就是这样的想法，那日后我也不会逼迫她，那些话我也不会再说了，可是现在……我总觉得有点不忍心。”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看向迟南雪。 “你明白那种感觉吗？”迟南雪无奈道：“我总觉得，母亲像是在求救。” 那种感觉就像是绝望时发出的求救信号，她在试图伸出手，如果还有最后一丝希望的话，她也想要紧紧抓住。 想到这里，迟南雪就觉得心底酸酸涩涩的。 在最危急的时候，晏雁其实是想过要用自己的性命来救她的。现在这种时候，迟南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该抓住晏雁的手，或许就能阻止她滑向深渊了。 司明远沉默片刻，点头道：“去见见她吧。” 迟南雪的眼神微微亮了亮。 司明远无奈道：“我不是觉得晏雁还有被拯救的可能，事实上，她的命运如何，和我也没有太多关联，我只是……” 只是不想让你后悔。 不想有一天，你知道了晏雁回去以后就堕入深渊的消息。 不想让你在晏雁离开这个人世后，你还会追悔莫及，总觉得那一刻那一天，你没有理会晏雁，才导致了这样的结局。 司明远没有说，可是他知道，迟南雪明白。 她只是想要踏出那一步，而这一步，需要司明远的支持，仅此而已。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认真点了点头：“我这就过去。” 司明远笑笑，神色了然无比。 一路上，迟南雪始终安静着，直到快到看守所了，她这才看向司明远，小声道：“我其实是知道的，如果不是因为有你，看守所不可能一直留着母亲。” 司明远微微挑眉。 “现在也是……”迟南雪顿了顿，认真道：“谢谢你。” 司明远忍不住笑了：“和我还这么客气？” 迟南雪没有再说话，只是笑了笑，径自进去了。 晏雁果然就坐在里面，安安静静的，她的眉眼低垂，神色有说不出的寂寞。 迟南雪鲜少看到晏雁这副模样，良久，迟南雪方才轻声问道：“听说你想要见我。” “我是想要见你。”晏雁看了迟南雪好一会儿，这才问道：“昨天，你外公来过了。” 迟南雪的心微微一颤。 她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晏嘉行，现在晏雁还在这里。 她以为这是善意的隐瞒，只是迟南雪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过，晏嘉行居然什么都知道。 晏雁的眼底眉心满是苦涩，良久方才问道：“南雪，你是了解妈妈的，妈妈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任何一个人，可是……可是那些事情还是发生了，妈妈也很难过。”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抬眼看过去。 “如果……”晏雁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你别多心啊，妈妈只是问问，如果唐靖澜死了，你觉得事情会变得好一些吗？” “你说什么？”迟南雪难以置信地抬眼。 “妈妈知道，如果妈妈没回来，你的生活可能会比现在还要好，还要平静，是我回来才……” “不是的。”迟南雪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她的话。 第648章 能够证明吗？ 晏雁惊讶地抬眼看过来。 迟南雪便沉声道：“您误会了，其实不是的。您回来了，的确带来了很多事情，但是即使您没有回来，情况也是一样的。” “怎么会……”晏雁哑声问道。 迟南雪微微垂眸笑了笑：“父债子还这句话，永远都是没有错的，其实夏博易从一开始就知道，是因为和我们迟家的联系，所以夏夫人才走的。母亲，你不是错在不该回来，而是错在一开始就不该隐瞒我。” 晏雁的神色有说不出的凄苦，良久方才低声道：“我不是想要隐瞒你，而是那时候你太小了，这种事，你让我怎么和你说……” “所以我背负着夏家的仇恨，又对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一无所知。”迟南雪苦笑道：“在母亲眼里，这就是对我的保护吗？甚至您回来以后，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将这一切对我坦诚……” “你父亲也是一样的。”晏雁的眼底眉心尽数都是叹息：“南雪，你真的以为你父亲对这件事不知情吗？” “我知道你们都是知道的。”迟南雪看向晏雁，垂眸道：“只是我以为……您会更了解我。” 晏雁陡然失声。 她的神色相当复杂，看向迟南雪时，有种说不出的悲哀。 迟南雪忽然就明白了。 其实从来都没有什么了解。 再多的了解和曾经的亲情，也早就被时光淹没了。 而现在剩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陌生。 看着晏雁尴尬的神色，迟南雪什么都没说，只是垂眸笑了笑：“您找到我，就是想问我刚刚那句话？” “恩。”晏雁忽然觉得那句话的答案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迟南雪眼底眉心都是笑意，淡淡道：“我不建议母亲这样做，您这样做，只有让唐靖澜抓到更多的把柄，因为您杀不掉他，即使能……您真的愿意为了唐靖澜将您的未来全都搭进去吗？” 晏雁咬了咬牙，道：“跟在他身边，我也不会好。” “您之前不是还说，您有家人了吗？” 晏雁的动作微微一僵。 “您还有个儿子，我是知道的，之前我还看到过小家伙的照片，挺可爱的。”迟南雪看向晏雁，没来由地想到了家里的迟济桓，又想起了在门外等着的司明远。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就是在想起他们的瞬间，迟南雪就不觉得委屈了。 那些满腔的委屈在这一瞬全部化为虚无，她看了晏雁许久，这才认真道：“您也不是从前了，曾经错过的事情，您总该好好回头想一想，我们都回不去了，可是您还有未来。” 晏雁的眼底满满蓄满了泪水：“妈妈一直想为你做点事……那么多年，妈妈后来就觉得妈妈谁都没有辜负过，只有对你，妈妈对不起你。” “我现在活得很好了，不需要您付出什么。”迟南雪含笑道。 晏雁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用力点了点头。 “您好好过您自己的生活吧，不管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您自己。”迟南雪平静道。 出门时，她听到了里面晏雁的哭声。 迟南雪的动作微微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有回去。 司明远果然就在门口，迟南雪出来时，司明远也没抬头，正在那里看着手机。 迟南雪从他身后凑过去，双手搭在了他的脖颈上，笑眯眯地开口：“忙什么呢？” 司明远笑笑，道：“怎么？” “我刚刚……”迟南雪顿了顿，道：“其实挺感慨的。” 司明远看向迟南雪，眼底显出三分诧异：“你劝动晏雁了？” 迟南雪没有详细解释，只是认真想了想，道：“也不是，只是我之前总归是觉得……想要做一个温柔的人很难，可是现在我忽然就看通透了很多事。” 迟南雪的眼底眉心都是笑意。 司明远静静看了迟南雪一会儿，忍不住笑了。 他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道：“人都是一样的，如果一个人从小就没有被人完完整整地爱过，没有人对她如珍似宝，那么这个人很可能根本就不懂得爱。没有被人爱过的人，怎么会学会去爱别人？这不是你的问题，因为我也一样。” 迟南雪怔怔地看了司明远一会儿，笑意渐深。 “刚刚南家成来了消息。”司明远扬扬手机。 迟南雪有点诧异地看过去：“南先生给你来了消息？” “恩，”司明远点头应了：“怎么？” 看着司明远好整以暇的笑，迟南雪抿抿唇，还是没忍住，只好问道：“为什么？之前南先生不是……” “不是一直和你联系吗？”司明远好笑道：“大概是南先生经过了这么多年，终于知道了我的脾性，知道我不希望他和你有过密的联系。” 迟南雪无奈地看过去。 这人简直……都过去多少年了，还是念念不忘。 司明远忍不住弯唇笑了：“没什么事，只是和我说了一些盛诗雨的近况，还有……”他顿了顿，道：“南家成提醒我，我现在的合作商可能有点问题。” 迟南雪的脸色微微变了：“你是说之前你好不容易才拿到的合作项目？” “对。”司明远点头，神色微凝：“之前那个项目合作时，我做过周密的调查，我还让你也参与了投票，记得吗？” 迟南雪点点头。 “现在证明……” “是项目和唐靖澜有关吗？”迟南雪忍不住问道。 司明远摇摇头：“看来和唐靖澜倒是没关系，但是我们的确是有些话要去问问林元嘉了。” 他的神色似笑非笑的，相当凝沉。 迟南雪微微蹙眉：“林元嘉……嘉合置业不是有段时间都是在亏损了吗？我记得今年的年报相当不好看，之前林元嘉应该没有参与过运营。” “但是这次合作和嘉合置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司明远冷笑一声，道：“如非如此，我们也不会最终做出合作的决定。” 迟南雪微微垂眸，点头应了：“林元嘉他……” “今天晚上见面，人就在江城。”司明远斩钉截铁道。 第649章 这些都是你的主观臆断 当天晚上见到林元嘉时，迟南雪微微怔了怔。 相比于之前，现在的林元嘉可以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迟南雪看过去，林元嘉就将手机放下了，扬唇笑着看了过来。 “之前一直看着嘉合置业的报表，我记得嘉合置业这几年的效益不太好。”迟南雪平静道。 可是现在看向林元嘉，就觉得林元嘉整个人都显得相当不错，哪里像是之前绝望的模样？ 林元嘉扶了一下眼镜，笑了笑道：“的确，我这些年也在想，林凝在的时候，为什么嘉合置业就会有很好的出路，我来了以后为什么就不成了。后来我想来想去，就觉得可能我们林家人都不太会做生意，不过不会做生意也没什么，我现在知道什么适合我了。” 他伸手示意迟南雪和司明远坐下，这才道：“司少和迟小姐最近也不错啊，春风得意的。” 司明远双手交错在前，看向林元嘉的眼神无比平静：“的确不错。” “铲除异己……”林元嘉啧啧两声，轻轻把玩着桌上的杯子，良久方才道：“其实司少和迟小姐一早就想除掉林凝，只是刚好可以利用那时候的我，不是吗？” 迟南雪微微蹙眉。 司明远的手在桌下，覆在迟南雪的手上，示意迟南雪不用开口。 果然，林元嘉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之前我总归是觉得，迟小姐和司少对我挺好的，毕竟……我也没什么本事，没有能力将嘉合置业做好，做大，可是迟小姐和司少也一直没有说过什么，甚至一如既往地给我经济支持，可是后来我慢慢意识到，这种所谓的好，其实就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林元嘉的眼神愈发冷了下来，淡淡笑道：“我以为你们是为了我好，为了让我挽回面子，所以才让我留在了嘉合置业，现在我方才觉得，其实不是的。迟小姐和司少之所以一直让我留下来，无非是因为我好控制罢了。” 他的语气带了三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司明远看了他一会儿，淡漠地笑了。 林元嘉的脸色果然微微一变：“你笑什么？” “我笑林少明明已经三十多岁了，却还是如此天真，商场如战场，我和你非亲非故，你有什么理由认为我们是为了你好？”司明远淡漠地问道。 迟南雪差点笑出声来。 司明远永远如此，他从来都不肯给出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他永远都是干净利落又无比直接，沉着而冷静，却让人无从辩驳。 果然，林元嘉的脸色登时变了。 “不是，你之前让我掌控嘉合置业，难不成就是为了更简单地控制嘉合置业吗？你怎么那么卑鄙！” “不然呢？”司明远不耐地看过去：“不然比你有能力的人多的是，如果不是为了将嘉合置业发展成我们产业链中的一环，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要来帮你？” 司明远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直接戳在了林元嘉的心底，让他痛不欲生又鲜血淋漓。 良久，林元嘉方才开口道：“我之前一直觉得，不管如何，司少好歹是个君子，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的确如此，我担不起所谓君子的美名，我不过就是个商人。”司明远淡淡道。 “我这些年其实没有将心思放在嘉合置业上，司少应该也清楚，我就算是全力以赴，嘉合置业也就是那个样子了，之前林凝给我留下来的根本就是个烂摊子。”林元嘉沉默良久，这才换了个话题道。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抬眼看过去。 林元嘉就笑了笑，道：“我做了更多有意义的事情。” “比如成为我的合作商？”司明远看了林元嘉片刻，含笑问道。 “你怎么……”林元嘉的脸色微微变了。 他抬眼看向司明远，嘴唇翕合。 司明远看着林元嘉的样子，忍不住淡漠地笑了。 他曾经想过用无数种方式来取证，却是不曾想到，林元嘉竟然自己就暴露了。 司明远微微颔首，将手中的东西推过去，道：“这个项目之前我看过很多次，是个优良项目，未来的预期分包人也不错，拥有相应资质，设计也是一揽子全包的，我看过后，就决定接受这次合作，但是……”司明远静静打量着林元嘉，道：“你不该出现。” “你没有证据证明这个合作项目和我有关……”林元嘉咬牙切齿地开口。 司明远笑笑，双手交握在前：“林元嘉，我建议你坦白。毕竟……事情我都知道了，就没道理会轻易放过去，你应该清楚我的脾性。” 林元嘉的脸色愈发苍白。 “你想要等到有一天这个楼盘盖起来了，再用舆论抨击我这些楼盘质量有问题，让天宸地产声名扫地，是吗？”司明远含笑问道。 林元嘉看向司明远的眼神已经开始有点飘忽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是说打算冬季停工的时候给我来个质检大礼包，直接让我被工程部的人带走？”司明远眉梢轻挑，神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林元嘉咬咬牙，低声道：“司少，这些都是你的主观臆断。” “这个项目，你们是根本违约方，我们的质检员已经在现场了，从原材料混凝土开始查起，不管哪里出了问题，都会直接宣告合同中你们是根本违约，我们可以依法解除合同。”迟南雪沉静道。 林元嘉几乎控制不住地起身：“合同都签了，你们有什么资格……” “听说过法定解除权吗？”迟南雪抬眼看过去，眼底的神情带了三分怜悯：“林元嘉先生，如果你们提供的原材料都有问题，那么我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合同目的不能实现，我们无法盖出符合质量要求的大楼，那么……你们属于根本违约，我们有权利解除合同。” 林元嘉闭了闭眼，匆匆拨通了现场的电话。 司明远玩味地补充道：“还有……林先生为了这次合作，挪用了嘉合置业的资金吧？作为嘉合置业的股东，我们决定要清查账目，就从今天开始吧。” 林元嘉目呲欲裂。 第650章 你缺少摆脱桎梏的勇气 他记得很多事。 记得最初自己站在台上春风得意的日子。 记得自己开罪了林凝时胆战心惊的时光。 也记得自己刚刚掌管嘉合置业时的样子。 太幸福了。 那仿佛全世界的光都聚焦在自己的身上，他登上了很多头版头条，甚至于有些时候，他都想要降尊纡贵地去报亭看看，看看那上面又有多少封面写着他林元嘉的名字。 他从来都没有过那种感觉。 以前在林家也是，自己始终都是郁郁不得志的。 可是跟着司明远和迟南雪，他都有种感觉，自己仿佛已经是人生赢家了。 然而慢慢地，林元嘉意识到自己不过是局外人。 他看着他们一路飞黄腾达，看着他们毫不客气地拿走了嘉合置业的股份，然后对嘉合置业置之不理。 看着嘉合置业在自己的手里，依然一副勉强维持生计的样子…… 他终于意识到，其实他们没有将他当成自己人，甚至连拉扯嘉合置业一把都不愿意。 明明只是举手之劳啊…… 如果说司明远和迟南雪没有这个能力，倒也就算了，可是他们分明有这个能力！ 他们将他拉出了地狱，然后又毫不客气地将他留在了人间。 如果说最初还有那么点零星的感激，那么到了后来，林元嘉的心底只有满满的怨怼。 迟南雪看向林元嘉，这才淡淡地笑了笑，看向司明远道：“我们差不多也该回去了吧？看看那边的检查结果如何。” “好。”司明远旁若无人地对迟南雪笑了笑，然后帮迟南雪打理了一下鬓角。 “你们一直都是如此，是吗？”林元嘉嗓音干涩地开口。 迟南雪微微蹙眉，径自看过去。 “我是说，你们一直都是如此……明明可以拉扯我一把，明明可以不让我这么惨，你们偏偏要如此！你们就是为了夺取我的财产是吗！”林元嘉近乎撕心裂肺地喊道。 “林元嘉先生，您今年多大了？”迟南雪平静地问道。 林元嘉一头雾水地看过来：“三十，怎么了？” 他一时竟然放下了所有的戾气，有点疑惑地看向迟南雪。 迟南雪平静地笑了笑，道：“林元嘉先生也知道，自己已经三十岁了。既然如此，您觉得我们需要对你的人生负责吗？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有什么理由让我来为你的人生负责？我其实很好奇，你有什么脸面提出这样的问题，不觉得丢脸吗？” 林元嘉后知后觉，感觉脸上都火辣辣的。 良久，他方才闭了闭眼，低声道：“对你们而言，那明明不难。你们帮我的时候享受了那么多的美名，我甚至将嘉合置业的股份都给了你们……” “所以呢？”司明远反问道：“我们只是简单的商业往来，在你心里也没有将我们当成你的朋友不是吗？” 林元嘉语塞。 是啊。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将迟南雪或者司明远当做朋友，他们根本就不算是朋友。 “更何况，既然你现在能够做到这个地步，那么我想林先生应该也已经有了新的合作伙伴。”迟南雪平静地笑笑：“不如林先生去问问唐靖澜先生，愿不愿意在这次也帮你一把？” 林元嘉的脸色渐趋苍白。 他知道不可能。 唐靖澜是什么人？唐靖澜怎么可能愿意来帮他…… 林元嘉何尝不明白？唐靖澜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他们只能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仅此而已。 “我不知道唐靖澜带你去做了什么生意，但是……你好自为之。”司明远淡漠地甩下最后一句。 林元嘉忽然一抬手，将司明远的手腕扯住了。 司明远用一种见鬼的眼神看向林元嘉，林元嘉尴尬地缩回手，低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司少，我也不是故意的，有些事情，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林元嘉尴尬地看过去，见司明远神色不善，只好低声道：“我有时候就是觉得，我活得挺憋屈的，我就是想要点钱，我想过上让人羡慕的日子，就那么难吗？我就是做了点这种事啊……” 司明远淡淡道：“违法乱纪的事情，纵使能让你平步青云，那也是一时的。” 林元嘉微微一怔，眉头微微蹙紧，干笑道：“司少这么多年就真的没有做过一点不该做的吗？老实说我是不信的。” 司明远淡漠地看了林元嘉一眼，道：“你信与不信，我的确是没有做过的，至于其他事……想来我也没有必要解释给你听了。” 司明远平静地伸手将迟南雪拉了，这才道：“好了，我们该回去了。” “我还来得及吗？”林元嘉在身后低声问道。 迟南雪的脚步微微一顿，转头看他。 “我和林凝不一样吧……”林元嘉苦笑：“这么多年我这么努力地走到这里，总归还是和林凝不一样吧？” 司明远微微蹙眉，看向林元嘉的眼神带着三分疑惑：“你怎么努力走到这里了？” 林元嘉虚握了一下手指：“我……” “你没有摆脱桎梏的勇气，问我也是无济于事。”司明远平静道。 林元嘉沉默良久，痛楚地闭上眼。 “我只是想过上好日子，也不用那么好，像是从前一样，我就知足了。”林元嘉哑声道。 司明远平静地笑了笑：“云鼎最初也没有多好，可是因为有了南雪，所以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林先生还是差的太远。” 林元嘉丝毫没有意识到司明远又不动声色地秀了一波，只低声道：“如果我能够将我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司少愿意帮我一把吗？” 司明远微微蹙眉。 “和我联系的人是个女人，我之前一直叫她……” 迟南雪看过去，神色凛然：“是姓晏吗？” “啊？”林元嘉一怔，连连摇头：“不是，我叫她妍姐，听说是唐先生身边的人。” 迟南雪神色满是诧异，径自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平静地蹙眉，点头应了：“见过吗？” “见过，啧啧，长得正经不错。”林元嘉没心没肺地笑了。 第651章 这一切仿佛故事重提 迟南雪看到那张画像时，神色微凝，总觉得这人的长相有种说不出的熟悉。 “你怎么知道，这是唐靖澜身边的人？”司明远似乎是知道迟南雪在想什么，径自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他显然是微微一怔，道：“我见过他们啊，当时那妍姐都快贴上去了，我看唐先生也没什么反应，这还不是身边人的？” 很显然，林元嘉说完，方才意识到问题出在了哪里。 他怔怔地看向迟南雪，又看向画像中的人，低声道：“那个，我才想起来，迟小姐的母亲是不是……” “他们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迟南雪平静道。 林元嘉颇为尴尬，轻咳一声，点了点头。 “这人我其实挺熟悉的。”林元嘉轻咳一声道：“性格挺好，而且和唐靖澜都能耍脾气，老实说，我挺害怕唐靖澜的。” 迟南雪看向林元嘉，林元嘉顿觉有点不自在，轻轻别过头去。 迟南雪重又看向画像，女子的神情相当乖张，大红唇看起来妖冶而性感，没来由的，迟南雪就想起了年轻时候的陆薇薇。 不知道为什么，晏雁似乎总是栽在这种女人上。 迟南雪忽然就有点替晏雁觉得悲哀。 她每一次都倾尽所有地去爱，然后被伤害地遍体鳞伤。 迟南雪顿了顿，道：“这人的全名知道吗？” “可能是叫南妍吧，怎么了？”林元嘉问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终于意识到这人像谁了。 南妍……南家成。 这两人的眉眼简直是如出一辙。 迟南雪抿抿唇，手背都迸出青筋。 司明远不动声色地将迟南雪手中的画像抽了出去，看了一会儿方才道：“林先生还知道什么消息吗？如果有的话，你可以随时和我联系。” “哦，好。”林元嘉搓了搓手，低声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唐靖澜究竟在做什么，他让我做的事情……基本都是……” 林元嘉看了一眼迟南雪和司明远，不太敢说出口了。 司明远轻笑了一声，道：“基本都是针对我们的，不是吗？” 这段时间那些匪夷所思的合作，全部都是因为唐靖澜。 林元嘉讷讷的，根本不敢说话。 直到回到车里，迟南雪方才开口：“境内真正意识到唐靖澜在做什么的人已经很少了，更何况当年唐靖澜身上或许不仅有刘娴父亲那一桩命案，现在看来……连同夏家的应该也有唐靖澜的一份。如果我们放弃了，或许根本就没有人会再去追查唐靖澜究竟做过什么，所以即使现在我们收手了，唐靖澜也不可能放过我们。” 司明远微微笑了笑：“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往往更为棘手，现在的状况也没什么不好。”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问道：“南妍这个名字，你熟悉吗？” 司明远沉默片刻，没好意思说自己曾经将南家成的祖宗八代都查了一遍，只囫囵道：“算是熟悉。” “司少挺熟悉的，之前司少都快将南家成的家谱背下来了，尤其是在您去美国那三年。”钟绍钧争先恐后地说道。 钟清源在旁边紧忙点头。 司明远狼狈地咳嗽几声，看向钟清源的眼神颇为不善。 迟南雪忍不住笑了，促狭地看过去：“没想到司少您还有这样的一面。” “虽然知道你很独立，可是没有人是真正不需要旁人来陪伴的。”司明远顿了顿，道：“那时候我总是想着，如果南家成一直在你身边，你会不会就……” 会不会就慢慢地没有那么喜欢我了？ 会不会发现其实自己的一片真心根本就是错付了？ 司明远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也会患得患失。 迟南雪怔忪地看向司明远，眼眶没来由地湿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本鸡汤文里面看过，说女孩子不要太独立，太独立了就没有人疼了。 也是因为前世那冰冷的结局，迟南雪以为，自己早就不敢去依赖了。 可是事实上，迟南雪后知后觉，和司明远在一起的日子里，她似乎一点点找回了原来的那个自己，看到司明远就觉得满足。 即使夜里做了噩梦，也再也不用满心惊悸地醒来，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试图去安抚自己，因为她的身边，始终都会有那么一个人，用所有的耐心和温柔包裹着她，让她能够无所畏惧地前行。 迟南雪忍不住笑了，唇角微微弯起的样子好看得很。 她的眼底分明还带着三分泪意，却无比认真地说道：“不会。” 司明远微微怔住。 她的手很小，却努力试图握住他微凉的手指，连动作都带着满满的依赖与眷恋：“永远都不会的。” 因为你根本就不会懂，我有多么开心，这一生还能用这样的方式遇到你。 真的还能这样贴近地和你在一起，看到你这么好的一面。 …… 迟南雪和司明远见到晏雁时，晏雁正在收拾东西准备跟着港城的警方走。 见到迟南雪和司明远来了，她明显怔了怔，这才尴尬地笑了：“南雪，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也是这样以为的。”迟南雪看向晏雁，张了张嘴这才问道：“都收拾好了？” “恩。”晏雁显得有点低落：“其实也没什么东西，我来的时候就是这样，没想到走的时候也是如此。” “这次一走，想来就有些年不会再回内地了吧？”迟南雪轻声问着。 晏雁眼眶微微热了，点头应下：“是啊，没什么事情的话，应该就不会回来了，我本想着走之前见你外公一面，但是……想来他也不愿意见到我，就罢了。” 能够再见迟南雪一面，晏雁已经很满足了。 “坐，快坐。”晏雁伸手示意，忽然意识到这里是看守所，其实也没什么可以落座的地方，她的手僵在半空，顿了顿空荡荡地落下了。 “我们这次来，其实是想和您确认一件事的。”迟南雪将一张照片推过去，看向晏雁的表情：“这个女人叫南妍，母亲认识吗？” 看到那张照片的瞬间，晏雁就怔住了。 第652章 我不能给你们添麻烦 “你们这是在哪里看到的这个人的照片？”晏雁的神色相当紧绷，看起来有点紧张。 “看来母亲是听说过这个人了。”迟南雪看过去。 晏雁抿抿唇，低声道：“的确是听说过，这个人她……”晏雁的呼吸都跟着急促了几分，良久方才哑声道：“这个人她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出现在我和唐靖澜身边了，你们这是从哪里看到的？” 迟南雪淡淡开口：“前几天还有人目击到她和唐靖澜在一起，似乎是在合作。” “不可能！”晏雁几乎嘶声：“之前靖澜答应我的，等有了孩子，就彻底和她分开，我有很多年没听过这个女人的名字了。” “看来晏女士知道的事情并不多。”司明远平静地开口道。 晏雁的脸色有点难看，她看了那张照片许久，这才低声道：“这真的是最近的照片，他这件衣服……还是我给他买的呢。” 她的唇角微微弯起，是说不出的苍凉。 自己曾经那么信任的男人，穿着自己买的衣服，忙着和另外一个女人恩爱缠绵。 晏雁看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闭了闭眼。 “我就是想不通，”她哑声开口：“他怎么忍心这样对我呢？” 良久，迟南雪方才低声道：“南妍和唐靖澜认识很久了吗？” “恩，听说是个家境挺好的姑娘，后来家道中落，南妍她似乎是有点撑不住过苦日子了，就这样认识了唐靖澜。开始我也觉得南妍这姑娘不错，唐靖澜愿意帮她一把也没什么，可是后来……南妍就一发不可收拾，我意识到她和唐靖澜之间有问题已经迟了。那时候我刚好有身孕，就用肚子里面的孩子威胁了唐靖澜，要求唐靖澜必须让南妍离开。” “然后唐靖澜答应了。”迟南雪看向晏雁。 晏雁苦笑一声：“是啊，那时候唐靖澜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我以为……” 她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她以为，唐靖澜还是更爱她的。 毕竟风风雨雨那么多年走过来了，毕竟……她为了唐靖澜，连身家性命都差点搭进去了。 她为了唐靖澜放弃了那么多，甚至于现在连个身份都没有。 唐靖澜心疼地抱着她说的那些话，难道就都是假的吗？ 晏雁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痛苦地闭上眼。 良久，她方才开口道：“我要去找唐靖澜问个清楚，这件事我不可能就这样……” “你为什么？”司明远淡漠地抬眼看过去：“唐靖澜能瞒着你这么久，往后自然也是一样，还是说晏女士觉得，只要你问了，唐靖澜就会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晏雁的脸色苍白如纸，低声道：“他不能付出代价吗？他就能这样逍遥法外，他骗了人，就可以随便骗了吗？” 迟南雪看向晏雁，微微抿了抿唇，道：“母亲和唐靖澜，其实也没有婚姻关系吧？” 这一句话，几乎直接戳中了晏雁的痛点。 她的手微微发颤，痛楚地闭上眼：“是，我和唐靖澜没有，他一直都说……” 晏雁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觉得心绞痛几乎杀了她。 是啊…… 唐靖澜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给她一个名分，从来都没有。 他总是有无数种方法来搪塞她，他会说没有那个必要，或者难得有耐心地抱住她，对她说想那么多做什么，现在不好吗？ 所有的一切，他都可以做。 只为了不给她一个名分。 “那么……”迟南雪顿了顿，看了一眼手机，径自推了过去：“他有件事一直没有对您说过，可是……” 晏雁看向迟南雪的手机，似乎很久方才看清上面写了什么。 她的脸色几乎是瞬间白了：“这……这不可能！” 她撕心裂肺的声音让迟南雪微微皱起眉头，晏雁却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 她抓过迟南雪的手机，一次次地看向上面那寥寥几行字—— “今天，我和唐结婚啦！虽然没有家人的祝福，但是那都不重要了，因为我们知道，以后的生活是我们两个人的，爱你哦！” 附图是一张结婚证和双手交握的图片。 晏雁屏息看向上面发布信息的人—— “南妍。”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晏雁的眼神直愣愣的，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原来他们结婚都三年了……”晏雁的嗓音沙哑无比：“三年啊。” 三年的时间里，她站在做什么呢？ 每次唐靖澜离开，她都会下意识地追问唐靖澜是去做什么了，得到的却总是一个不那么满意的答案。 后来慢慢地，晏雁就不问了，反正问与不问其实都是一样的。 她慢慢地学会了安静，慢慢地习惯了收敛自己的期待。 当期待彻彻底底消失殆尽，也就没有不切实际的期望了。 晏雁良久方才哑声道：“我……” 她说了一个字，却忽然悲哀地发现，自己除了回去，竟然也无处可去。 曾经以为的那个家其实不是自己的家，曾经以为能够回去的地方，其实根本就没有回头的路。 迟南雪看了晏雁片刻，道：“您若是不想回去，也不是不……” “您现在还没有华夏国的身份吧？”司明远伸手将迟南雪拦了一下，道。 晏雁的神色有点窘迫，点头应了：“是的，所以我……” “您若是想要留下来，我可以帮您处理，之前的案底您需要配合交代，往后可能也会被限制出境一段时间，我不知道这对您而言是不是问题。”司明远冷静地说着。 晏雁看了司明远一会儿，嘴唇翕合：“司少，你是个好孩子，南雪跟着你，我其实也就放心了，至于我……”她顿了顿，这才下定决心似的开口了：“我的事情还没结束呢。” 迟南雪蹙眉看过去。 “我的人生路可能是走错了，但是啊……都说人生错了就错了，及时转头就好了，其实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情呢？我现在是来不及转头了，就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我回去，该我处理的事情，没道理都让南雪替我撑着，我没替你们做过什么，总不能就知道给你们添麻烦。”晏雁垂眸笑了笑。 第653章 形单影只的南家成 她的笑淡若清风。 迟南雪看过去，没来由地一阵心悸。 有那么一瞬间，迟南雪就觉得她可能要失去晏雁了，彻彻底底地失去。 迟南雪伸手想要抓住晏雁，可是还是颓然地放下手来，顿了顿开口道：“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您……” “我也会不甘心。”晏雁苦笑道。 “好了，不说这些了。”晏雁笑着摸了摸迟南雪的头：“也是好事，至少我看清楚了一个人。” 晏雁的神色云淡风轻，迟南雪看过去，心情却无比复杂。 “我按照原计划回去，这件事……就当做是我不知道吧。”晏雁的脸色相当苍白，这也让她唇角的笑容显得愈发单薄。 迟南雪看着都有点心疼，想要阻拦的话到了唇边，又变成了一声叹息，点头应了：“好，那您小心。” “你放心，我心底都有数。”晏雁含笑道。 她最后依依不舍地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压低声音道：“外面是他们港城那边的律师，别让他们觉出什么，你们差不多也快走吧。” 迟南雪闭了闭眼，点头应下。 直到和司明远走出了看守所，迟南雪方才觉得那股压迫感稍微稀释了一些，她沉默良久，这才低声道：“我一直都觉得，我可以改变一些事。” 司明远看向迟南雪，道：“你已经做了够多了。” 迟南雪摇摇头笑了：“可是我没能改变什么。” “你还想改变什么？”司明远敲了一下迟南雪的头，道：“没必要每天想那么多，晏雁的事情，我会派人盯着，你真的觉得我让她回到了港城，就是让她去自生自灭了？”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嘴唇微微抿紧：“谢谢，感觉关于我母亲的事情，却一直在麻烦你。” “你什么时候开始和我这么客气了？”司明远好笑道。 迟南雪看过去，神色相当认真。 司明远平静道：“更何况，你能做的事情也不少，南家成今天就要回国一趟，我们之前问了他关于南妍的事情，这次给南家成和盛诗雨接风洗尘，刚好可以顺便再具体问一下。”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道：“之前我从来都没有听南家成说过南妍的名字。” “恩，我也没听说过，这次问到南家成，他却是没怎么犹豫就应下了，想来也是南家一直以来的麻烦事了。”司明远平静道。 迟南雪沉默片刻，这才低声开口：“这几天其实发生了很多事，刘娴你还记得吗？就是之前和唐靖澜有世仇的那个。” “怎么了？”司明远问道。 “她之前想过要利用她自己将唐靖澜引出来，牺牲了她自己，大仇得报了，她说，也能让我安心一些。”迟南雪无奈地开口。 司明远看向迟南雪，迟南雪的神色始终很平静，顿了顿方才哑声说了下去：“现在母亲也是一样，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母亲竟然是抱着这样的念头。” 如果真的让晏雁就这样走了，满揣着对唐靖澜的恨意走了，迟南雪知道，晏雁肯定是要去和唐靖澜同归于尽了。 她始终都是个爱憎分明的人，这也是为什么迟南雪说什么都不放心。 像是有那么一个人站在悬崖边上，向你递出了求救的眼神，你明明有能力帮他，你有无数的办法可以拉他一把，可是你没有。 你只是沉默着任由他坠落深渊。 更何况，那是这世界上你相当亲近的人。 …… 南家成是一个人回来的。 回来时，他显得异常沉默。 直到看到彼端的迟济桓也跟着来了，他沉寂的眼底方才显出几分光芒来：“桓桓怎么也来了？” 迟南雪微微蹙眉，趁着南家成和迟济桓说话，轻轻拉了一下司明远的手：“南先生怎么了？” “想来是和盛诗雨的事。”司明远道：“之前打电话过去时，我就觉得不太对劲，南家成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是我听那意思，不是要和盛诗雨一起回来。” 迟南雪没说话。 自从盛诗雨病了以后，迟南雪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两人之间感情的突飞猛进，尤其是后来一起去了美国那边以后，盛诗雨对南家成的依赖可以说是与日俱增。 可是现在，他们这是怎么了？ 南家成神色如常地哄了迟济桓一会儿，这才抬眼看过来，笑了笑道：“谢谢司少，迟小姐这么远过来接我。” “没什么。”司明远颔首：“这次回来能待上多久？” 南家成想了想，道：“待不了太久，美国那边，生意上还有些事情需要我本人照管。” 迟南雪点点头，道：“听说南先生的公司现在相当不错，已经到了b轮融资了。” “对，最近的确是还不错。”南家成难得笑了笑。 他们谁都没有提起盛诗雨的名字，倒是迟济桓犹豫了一下，小声开口了：“诗雨姐姐怎么没一起回来呀？” 南家成的动作微微一顿，看向迟济桓，神色有点说不出的迟疑。 迟济桓显然没有多想，认认真真地拉了一下南家成的手，道：“叔叔？” 南家成静静看了迟济桓良久，喉结滚动了一下，这才佯作平静地开口了：“我和你诗雨姐姐……已经分手了。” 迟南雪错愕地看过去。 南家成像是早就猜到了他们的反应，无奈地摇摇头：“是真的，不是诓你们。” 司明远看了南家成好一会儿，这才问道：“你不是会将她一个人留在那边的性子，你们现在分开了，她……” “她要结婚了。”南家成顿了顿，道：“估计过段日子就会和你们说。” 迟南雪没再说下去，她能够看得出来，南家成的情绪不对劲。 他现在近乎是强撑着保持面上的平静，可是迟南雪心底明镜，南家成现在根本就是强弩之末，只消最后一根稻草，他就会彻底坍塌。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道：“南先生这边的房子还留着吗？” “还在呢，就在……迟家老宅那边那栋。”南家成顿了顿，平静道：“这次回来，也是想尽数处理了，日后就不回来了。” 第654章 她的东西一样都舍不得丢 迟南雪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直到和南家成在餐厅落座，那种感觉还是挥之不去。 像是彻彻底底的离别。 这段时间，迟南雪和太多人分别过了。 不管是司景深那种生离死别，还是和晏雁那种两相不见。 迟南雪一直都以为，自己虽然不算是个多么热情的人，但是至少也不算是凉薄。 而现在……她发觉到自己果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 “怎么忽然有了这个想法？”像是看出了迟南雪的心思，司明远一边给迟南雪夹菜，一边问道。 南家成微微一怔，这才意识到司明远在问什么，他无奈地笑笑，道：“其实我从小在国内待着的时间就不长，但是可能人就是如此，因为没有怎么在国内待过，所以就更加想要珍惜在国内的时间。那时候我觉得回来也挺好的，虽然没什么亲人，但是有朋友就足够了。可是后来……” 他微微顿了顿，手指摩挲了一会儿桌面，这才自嘲似的笑了笑：“生意在国内做得也没什么起色，一来二去的，那点心劲就没了。”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神色相当复杂。 南嘉成什么都没有说，他甚至没有明说自己究竟为什么想要离开江城了。 可是迟南雪知道，心灰意冷，其实也和她有关。 南家成这个人，一直以来都没有太多朋友，却对每一个遇到的朋友都倾心以对。 唯一可惜的是，他喜欢上的人，全都是有缘无分。 迟南雪顿了顿，想要问问盛诗雨的情况，想了想还是没有说下去，只道：“所以南先生这次回来……” “我打算将房产卖了，公司我之前已经做了一些操作，现在母公司在境外了。”南家成笑笑，道：“以后若是没有太多事情，可能就不常回来了。” “南叔叔……”迟济桓咬住下唇，放下筷子看过去，显然是满满的不舍。 南家成就笑了笑，摸了摸迟济桓的头，动作相当温柔：“桓桓若是想叔叔了，日后就去美国那边看叔叔不就好了吗？现在科技发达了，也不算远。” 迟济桓哪里舍得？ 小小的孩子慢慢也懂得了什么叫做离别，就像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再也不会去军区大院看司景深了。 因为太爷爷走了，走了的意思就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他开始学会害怕，也进一步学会珍惜。 迟南雪看向南家成，许久方才开口道：“以后有机会就去美国叨扰。” “谈不上叨扰。”南家成笑笑，道：“随时欢迎你们过来。” 他谈笑风生的样子哪里像是刚下飞机那会儿？ 迟南雪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人都是擅长控制自己的情绪，南家成尤其如此。 司明远沉默片刻，索性换了个话题：“对了，有个人还想请南先生帮忙认认。” “不用认。”南家成苦笑道：“不瞒你说，司少那时候问了我，我就想要和你说了，那人我认识。” “是南先生您的……” “是我的亲妹妹。”南家成抬眼看过来：“南家的事情，我从前很少提，那时候我们家家道中落了，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拿出去抵债了，后来……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简单点说就是那样的日子，我父母都没撑过去。” 迟南雪难以置信地看向南家成。 她从来都没有听过那些事情，她也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南家成曾经有过那样的过去。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一直带着南妍，就是我妹妹，”南家成沉默片刻，咳嗽了一声道：“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南妍她……和我闹了矛盾，就一走了之了。我找了她很多年，但是一直没有音讯，后来我听说她去了美国，就去了美国寻她，可是结果就是如此……她一直没有和我联系，直到我在照片里看到她。她现在和唐靖澜在一起？” “看起来是如此。”司明远沉声道。 南家成苦笑一声：“是我没看住她。”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问道：“你们分开多久了？” “差不多十年了。”南家成顿了顿，道：“这么说，她现在人应该在港城吧？她改了名字，难怪我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找到她。” “她用假名字拿到了国外的永居权，已经很少使用华夏国的身份了。”司明远沉声道：“你想见她吗？” “如果有机会，当然是想的。”南家成斩钉截铁，顿了顿方才道：“其实后来我想了很久，如果当时没有说那么一句话，可能南妍就不会一走了之，她的今天，很大程度上都是和我有关的。” 迟南雪看向南家成，道：“你有心理准备吗？” 南家成沉默下来。 心理准备……自然是没有的。 这么多年南家成其实无数次想过，南妍当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离开了他。 南妍走之前留下来的东西，这么多年辗转那么多地方，南家成从来都是随身放在行李箱里面的。 她的照片不少，南家成也一张都没舍得丢。 甚至有些时候走在路上，看到熟悉的身影，南家成还是会下意识地看过去，好像多看一眼，就多了一点寻找到她的机会似的。 南家成不知道南妍是生是死，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也不知道南妍现在是不是想他了。 直到现在，他忽然意识到了为什么南妍当年能够年纪轻轻出国，或许并不像是他想象中的那样，是南妍自己有出息了。 而是因为南妍从很早以前就走上了邪路。 南家成顿了顿，哑声道：“我有心理准备，你放心。” 和唐靖澜在一起意味着什么，南家成怎么可能不懂？ 司明远看了南家成一会儿，道：“你给她打个电话吧，别说其他事，就说是通过一些渠道在社交媒体上找到了她。” “谢谢你，司少。”南家成珍而重之地接过那张纸。 他素来冷静，可是这一刻，他忽然连手都有点颤抖。 良久，他方才屏息听到了对面的一声喂。 第655章 怎么会让她一个人走呢 “是南妍吗？”南家成开口问道。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倒是传来了一声笑：“不是吧……” 南家成无意识地站起身：“是你对吧？你应该听出来我是谁了……” “哥哥。”南妍在那边平静地开口。 只是简单的一声，南家成的眼眶微微湿润了。 他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低声问道：“你现在人在哪里？我想见见你，你不知道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找你。” “我知道你在找我。”南妍笑了笑。 南家成微微蹙眉。 “让我想想，我们分开多久了？十年了吧？”南妍蹙眉问道。 南家成沉默片刻，道：“九年零三百天。” “哦，你记得挺清楚的，”南妍就又笑了，顿了顿方才道：“哥哥既然找到了我，想必也是知道了，我已经结婚了。” “你结婚的时候，想过要通知我吗？”南家成没有问结婚的对象，只是低声问道。 他的嗓音都有点沙哑了，对面的南妍也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道：“我和我先生很幸福，我……的确是没有想过告诉你，我们都分开这么久了，其实告诉不告诉你，不是也没有设什么意义了吗？” “我很想你，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你过得好不好，快乐不快乐，是不是陷入了什么危险，你离开的那年太年轻，我担心你失去辨别是非黑白的能力，所以……我一直在找你。”南家成哑声道。 “其实有时候我就觉得，哥哥其实和父亲挺像的。”南妍忽然道。 南家成微微蹙眉。 “父亲以前也是如此，喜欢掌控我的生活，可是后来事实证明，他连自己的生命都没能掌控。如果不是因为哥哥，他当时不是想带着我一起死的吗？还是哥哥将我救下来了。”南妍含笑道。 “他没有，那时候不过是因为……” “不用替他解释了。”南妍轻笑一声，道：“父亲和母亲一直都觉得，我这样是过不好的，我是没办法像哥哥一样优秀的，因为我缺乏自控力，因为我始终活得恣意妄为，可是我觉得我现在活得也挺好的。” 南家成闭了闭眼，问道：“你爱人，现在对你好吗？” “你是真的不知道我爱人是谁吗？”南妍反问道。 “很重要吗？”南家成抓住手机，问道。 南妍似乎是轻轻笑了：“我觉得对你而言挺重要的，不过算了，你如果真的不知道也是好事。我觉得挺好的。哥哥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就说过，我的梦想不是其他，就是想要做一个山大王的压寨夫人，当时你们都笑话我，现在我终于有这种感觉了，我是真的很知足了。” 南家成的手指微微攥紧。 良久，他方才点点头，道：“我们什么时候见一面吧？” “没有这个必要吧，你今天给我打了个电话，就意味着我的电话号码暴露了，明天我就换号码了。”南妍很是自然地说着。 “暴露……你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吗？”南家成沉声问道。 南妍顿了顿，道：“这些年你不知道我的情况，我倒是挺了解你的，哥哥。你做的是正经生意，但是你不是也从来都没有将我的名字传出去过吗？那么多人里面，有几个知道你有个不成器的妹妹的啊？哥哥将自己的隐私保护地好，还是说……哥哥根本就不想让人知道我的存在？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 南家成蹙紧眉头：“南妍，你听哥哥说。” “我听了那么多年，然后呢？”南妍轻笑一声，打断了南家成的话：“你不用以为我和那些人一样，没有主见没有脑子，我可能是活得没有那么平庸，可是我活得快乐，我觉得就足够了。我没必要按着你们所谓的人生赢家路线往前走，如果真的有和珅和纪晓岚，我倒是觉得像是和珅那样一辈子挺好的呢。” 南家成还想说下去，可是那边的南妍显然没有耐心了。 她匆匆道：“以后别找我了。” 电话被挂断了。 南家成看着手机，良久方才回过神来。 “南先生。”迟南雪看过去。 南家成没有时间沮丧，只是匆匆又拨了过去。 电话被挂断了。 再拨，挂断。 再拨—— “关机了。”南家成闭了闭眼，问道：“能查到具体地址吗？” “能，就在港城，想来可能是去晏雁汇合的。”司明远看向南家成，蹙眉问道：“你要过去吗？” “我妹妹在那里，我总归是要去看看的。”南家成苦笑道：“她总是觉得，当年父亲是想要带她走的，她为此一直怨恨着父亲，可是……” 可是当年的真相是，父亲临走时，还认真地将她托付给了南家成。 长兄如父，在那个已经不是长兄如父的年代，南家成听着南妍撕心裂肺的哭声，第一次明白了这是他未来几十年，甚至一生的责任了。 他需要照顾好南妍，毕竟这个小妹妹，就是他唯一的家人了。 南妍除了依靠他，还能依靠谁呢？ 可是后来，南家成方才意识到，这或许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我得过去。”南家成苦笑道：“我知道南妍不需要我过去，但是……她不知道唐靖澜是什么人，我是知道的。” 他分明知道那是一个危险的漩涡，就必须要伸手阻拦南妍跳下去，如果来不及阻止就算了。 可是现在，他分明是有办法的。 “你真的觉得，南妍不知道唐靖澜是什么人吗？”司明远蹙眉问道。 南家成的动作微微僵住，哑声道：“她应该是知道的，可是……该做的事情，我总归是要做下去的。她离开我的那年，还没有成年，是我没有教好她。” 是他惯坏了南妍，让南妍以为外面的世界也是那样风平浪静。 是他在惯坏了南妍以后，又让南妍一个人去了龙潭虎穴。 这一切的一切，南家成总觉得就是自己的责任。 他在经年累月的自责中活了太久，而现在，这是唯一的出口。 即使真的是龙潭虎穴，他也必须要去闯一闯了。 第656章 他留给众人的只有温柔 和南家成分开后，迟济桓似乎是很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他沉默良久，这才小小声地问了一句：“妈妈，南叔叔的爸爸妈妈怎么了？” “在很久以前就走了。”迟南雪轻声道，语气很是温和。 “怎么会不要南叔叔了呢，南叔叔这么好。”迟济桓拉着迟南雪的时候，认真地说着。 迟南雪看向迟济桓，分明是小孩子的童言稚语，却让迟南雪的心底百感交集。 有些时候迟南雪总是忍不住地想，其实人和人果然还是不同的。 南家成这些年来从来都不曾主动提起过那些关于过去的事情，他似乎早就将那些事情放下了，又似乎从来都是深深铭刻在心底，可是不管是哪一种，他始终都是平和的。 平和地面对着一切，平和地将温柔留给身边的亲人和朋友。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已经是少之又少了。 迟济桓乖乖拉着迟南雪的手，见迟南雪没有再说下去，便也就没有再说话了，只是轻手轻脚地跟在迟南雪身边。 良久，迟南雪方才看向司明远，道：“你问过诗雨了吗？关于他们之间的事情，还有……” “我不认为诗雨会忽然决定结婚。”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 “之前爷爷过世时，诗雨和我联系过。”司明远顿了顿，喉结微微滚动，道：“她说她那边有些情况，这几天她几乎起不来身，就不过来添麻烦了，当时我问了她，但是她语焉不详，很快就匆匆将电话挂断了。那时候我们这边事情也多，我也没有进一步追问过。” “那……”迟南雪微微一怔，有点紧张地看过去。 司明远沉默片刻，道：“我给她打个电话过去吧。” 很快，盛诗雨的手机号码就接通了，传来她恹恹的声音：“司少。” “怎么了这是？”似乎是习惯了盛诗雨雀跃的语气，乍然听到盛诗雨这样的声音，司明远也微微一怔。 盛诗雨就垂眸笑了笑：“最近状态不好，没什么。”她似乎是强自打起了精神，问道：“司少怎么忽然给我来电话了，是不是……南家成回去了？” 司明远沉默片刻，点头应了：“是他回来了，你们怎么了？” “我们……”盛诗雨似乎是迟疑着想了一会儿，这才道：“是我自己的问题，和南家成没什么关系，他挺好的。” “你要结婚了？”司明远沉声问道。 “怎么可能呢……”盛诗雨似乎是怔住了，许久方才轻轻笑了开来 司明远静静等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方才开口道：“你的腿现在怎么样了？” “说来也是巧合。”盛诗雨的声音轻轻的：“之前他在的时候，怎么都不见好，前天他刚刚回国，我的腿就有知觉了。不过有知觉离能动还是有段距离的，我还是需要进一步配合医生的治疗。” “那也是好事。”司明远的声线平稳而好听，道：“好好配合康复治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和我们说。” “恩，谢谢你啊。”盛诗雨想了想，笑问道：“南雪还好吧？感觉很久没听到南雪的声音了。” 司明远笑了一声，将手机递给迟南雪，顺口道：“你自己和她说吧，就在身边呢。” 迟南雪接过手机，就听那边的盛诗雨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轻轻吸了口气，带着哭腔道：“我真的好羡慕你们啊，能一直在一起多好啊……” 迟南雪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似的，酸疼酸疼的。 “诗雨……”她屏住呼吸，顿了顿方才问道：“你们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盛诗雨咬住下唇，低声道：“我只是才知道，我不能再继续耽误他了。” 迟南雪微微一怔，总觉得这句话有种说不出的微妙。 “你耽误谁了？” “可能是因为我的腿伤，毕竟南先生是个好人，所以他一直都记挂着，也放心不下我一个人出去，放心不下将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所以他总是想着要陪着我，可是真的不能这样下去了，这样下去……对我们两个人都不好，尤其是对他不好。”盛诗雨顿了顿，哑声道：“既然我都知道我们不合适了，我们就算了。” 迟南雪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他……对南先生有什么不好？” 她简直是一头雾水，却又隐约觉得自己似乎是听懂了什么。 “没什么，”盛诗雨垂眸笑了笑，道：“对了南雪，昨天大夫和我说，说我的腿再过半年可能就能彻底好起来了，刚好下半年我之前拍的那部电影就首映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啊。” 迟南雪心底惴惴，却还是笑着点头应了：“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她的声音轻轻的，好听得很。 盛诗雨笑着说了些闲话，这才将电话放下了。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顿了顿，问道：“诗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司明远不解道：“他们两个人每天都在一起，还有什么能被误会的？” 迟南雪一时语塞，也是。 两个人一直在一起，不管什么事情都会开诚布公，还有什么可被误会的？ 迟南雪想着，忽然就怔住了：“南妍的事情，南先生从前从来都没有提起过吧？” 司明远一怔，点头应了。 “诗雨毕竟病着，久病在床，难免会多想一些，南妍的事情我们一听一过，就算是过去了。可是对于盛诗雨而言，她未必会知道那是南家成的妹妹。”迟南雪轻叹了口气，只觉得造化弄人。 司明远摸了摸迟南雪的头，道：“我给盛诗雨打过去。” 迟南雪摇摇头：“我来吧。” 电话拨通了，却是很久没人接。 迟南雪微微蹙眉，道：“应该也不急在这一时。” “今天夏沐颜那边的关押期限也到了。”司明远抬手看了一眼时间，道。 迟南雪一怔：“五天的时间倒是快。” 司明远轻笑一声：“造谣滋事，五天已经是最多了，对夏沐颜而言……应该也是一个不小的教训了。” 第657章 我只是来接你回家 迟南雪想了想，索性就打开了手机客户端。 夏沐颜所在的看守所门口，早已经有人在等。 夏沐颜一出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乌压压一片记者，她的眉头顿时就皱起来了：“不是，怎么的，我这也是明星待遇了是吧？你们至于吗？” “夏小姐，您别误会，我们这就是过来看看您的情况。”记者开口道。 “是啊夏小姐，有什么苦楚您说出来，现在媒体很发达的……” “可不是发达吗？”夏沐颜咬牙切齿地看过去：“然后你们一起笑话我是吧？” 众人面面相觑，心说这叫什么话？ 夏沐颜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咬牙道：“我没什么可说的，之前我因为什么被抓进去的你们不知道？你们问正主去啊！” 说起来夏沐颜就还是太嫩。 移花接木这招用得不好，偏偏被人问到了真话。 果然，一听夏沐颜这番话，记者们立刻就激动起来—— “所以夏小姐是承认了吗？” “夏小姐，您对司少和迟小姐是不是相当痛恨？能说说原因吗？” “夏小姐，您不用担心，我们会为您伸张正义的！” “伸张正义……”夏沐颜的脸色顿时变得相当狰狞：“我告诉你们，我父亲母亲都是死在了他们手里，你们信吗？你们他妈的根本不信！我现在也是，我不过就是说了几句话，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你们想过吗？你们只知道追着我问，是因为你们根本就是懦夫！你们不敢去和他们对峙！” 夏沐颜怒斥够了，不顾众人的惊愕，匆匆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了。 记者们面面相觑，连举着摄像机的摄影大叔都傻了。 这是一个大爆料啊。 可是太大的爆料，其实他们也挺害怕的。 这……这真的能用吗？ 这种爆料，如果没有一些后续的新闻，光拿出去也是个大炸弹，只是可能会影响媒体的公信力，更何况…… 这爆料的来源不行啊。 换做是另外一个人，媒体肯定是毫无顾忌地就用了，可是这夏沐颜，众所周知不太正常，这种爆料用出来，可能分分钟又要被司少他们锤爆吧。 有的正统媒体还在纠结，可是一些八卦小报已经疯魔了。 他们几乎是分分钟将这些消息排版送印，同时在网上都跟着发布了出去。 这次的消息，基本算是重磅爆料级别，更何况还带着点观众喜闻乐见的悬疑色彩，几乎是刚刚一放上去，立刻就刷爆了微博和论坛。 下面的评论却几乎是众人难以想象的一边倒——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 “是不是见不得人家好啊？怎么一天到晚不知道别的，就知道说这些！” “就是啊……恶心不恶心啊？” “司少和迟小姐不就是过得好一点吗？招你们惹您们了？怎么，天天都在黑是吧？” “人家又不是娱乐圈的人，每天抓着不放有趣吗？” “不是娱乐圈怎么了？姓刘的那位，之前不是也霸占了很久的头版头条吗？” “哎哎哎前面够了啊，司少和迟小姐和那位那种新闻性质能一样吗？” “就是啊，那是差一点就咳咳了吧……” “不如媒体将爆料人放出来啊，不会又是什么知情人吧？一点公信力都没有好吗？！” “钓鱼钓鱼钓鱼垃圾。” 老实说，连发出消息的人都没有想到，底下的人会是这样的反应。 迟南雪和司明远，现在的声誉也太好了。 平时这些吃瓜群众哪里有这么好说话啊？ 而现在，他们几乎是自然而然地就相信了司明远和迟南雪的一切。 …… 待到事情真正传到迟南雪和司明远这里时，已经是傍晚了。 迟南雪坐在办公室，将最后一份文件处理好了，一抬头就见钟绍钧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八卦。 迟南雪有点无奈：“我说……” “恩？”钟绍钧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老板忙碌的时候摸鱼偷懒的行为有哪里不妥当，高高兴兴地抬眼。 迟南雪看了钟绍钧一会儿，忍不住叹气：“你现在的样子和钟清源真是越来越像了，我觉得你们在一起久了，总是要互相传染的。” “传染什么？”钟绍钧明显不解。 “习惯性犯蠢。”迟南雪叹气。 钟绍钧想了想，立刻将手机凑了过来：“小姐您看。” 迟南雪看了一眼，顿时就怔住了：“大家的反应呢？” “反正清一色的不相信吧，都觉得肯定又是媒体造谣。”钟绍钧毫不犹豫地说道。 迟南雪看了一会儿，这才轻叹了口气：“虽然是这样说，但是……” 但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样的新闻传下去，肯定是要有它的负面影响的。 “以后再有什么蛛丝马迹，人们就会下意识地想起这一次的新闻。”迟南雪的手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道：“最先传出来的是哪家？” 钟绍钧找了一圈，最后指向一个叫做华任娱乐的：“就是这个了，听说最近还打算做一期夏沐颜的专访。” “还真会蹭热度。”迟南雪冷笑一声，道：“他们的总裁是……” 钟绍钧看了一眼，登时也怔住了：“这……” “米娅·诺拉。”迟南雪看了一会儿，淡淡笑了：“这还真是巧了。” 实在是太巧了。 这分明是南妍的名字。 钟绍钧咬牙：“他们这是不是有病啊？没事闲的就在这里招惹我们……” 迟南雪顿了顿，道：“之前我多少就想到了，像是他们这样的人，不可能善罢甘休，更何况现在还有夏家的帮持。” “可是夏沐颜不该和他们站在同一个阵营啊？”钟绍钧不解：“如果真的说起来，他们才是夏沐颜最应该去对付的人吧？” 迟南雪淡漠地笑了笑：“这一点倒是可以利用一下。”她顿了顿，问道：“采访定在哪天了？” “就是后天。”钟绍钧看了眼时间：“是个电视台节目上的专访。” “恩，哪个节目？”一道声音径自插了进来。 迟南雪了然地笑笑：“我自己能处理，你怎么过来了？” “没想帮你处理，来接你回家。”司明远的笑容气定神闲。 第658章 夏沐颜就快被当做谐星了 “更何况，什么叫做你自己能处理？”司明远含笑看向迟南雪：“不是我的事情了，将我排除在外了是吧？” 迟南雪的脸微微有点红，小声道：“我就是……” “这档节目的制作人我很熟悉，以夏沐颜的定性，在这个节目上可能会被问得体无完肤，不过没关系，我们临时透露给夏沐颜关于华仁娱乐背后的情况就足够了，夏沐颜虽然愚蠢，估计也会知道自己是被人当做枪使了。”司明远淡漠道。 迟南雪微微笑了。 …… 三天的时间一晃即过。 司明远提议去节目现场看看时，迟南雪微微怔住了，神色复杂地看向司明远：“真的可以吗？不会不方便吗？” “我已经和制作人说过了，你担心什么？”司明远问道。 “万一有人看到……”迟南雪小心翼翼地拉住司明远的手。 司明远笑出声：“我们去了，夏沐颜才会自乱阵脚，更何况我们只是去见见朋友，紧张什么？” 迟南雪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是那么回事。 直到和司明远真正落座，她方才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地方安排地也太精妙了些。 她和司明远可以看到台上的全景，而台上的人一抬头就能看到他们，却又和观众席完完整整地隔开了。 很快，夏沐颜就在主持人的陪同下进来了，一抬眼看到迟南雪和司明远，她的脸色登时就变了，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台上的主持人。 主持人显然也是事前得到了消息的，笑了笑开口道：“时间也差不多了，夏小姐，那我们就准备开始了。” 夏沐颜神色阴沉，咬着牙点了点头。 “哈啰大家好，又是新的一周，又到了今天听你说栏目组一周一会的时间，我是主持人rosa。那么今天我们有幸请到了本周的重磅人物，夏沐颜小姐为大家讲一讲最近发生的事情。夏小姐可以为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吗？” “当然。”夏沐颜靠近了话筒，顿了顿方才问道：“我想先问一下，这是直播吗？” “是的夏小姐。”rosa含笑点头。 “那就好，我也是今天坐在这里才知道的，这个节目的策划人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真的是想不通，你们是哪里有脸让我来给你们做节目？你们是不是疯了！还是想要热度就不要脸了？你们华仁公司的总裁，不是和唐靖澜一路货色吗？你以为我不知道……” 谁也没有想到，夏沐颜会在这一刻暴起。 她的脸色无比狰狞，主持人简直被吓傻了。 她主持了那么多年，虽然听说了今天可能会有一些小情况，可是这……这是小情况吗？ 这简直就是崩了啊。 夏沐颜的脸色无比难看，起身的瞬间甚至踢翻了凳子。 “你们做梦去吧！你们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吧！你们也配蹭我的热度？你们他妈的是狗吧！” 连骂人都充满了喜感，众人简直要将夏沐颜当成谐星了，台下配合地一阵爆笑，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安排好的节目效果了，而节目组已经在手忙脚乱地要求停机不要继续拍摄。 节目事故，这就是彻彻底底的节目事故。 “报警，快报警！”节目制作人面沉如水。 主办方已经在劝说观众尽快离场了，可是台上的夏沐颜仍然在不停地咒骂着。 司明远扣住迟南雪的手指，唇角带上三分笑意。 几乎是下一秒，夏沐颜看到了不远处的迟南雪和司明远。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算远，夏沐颜的脸色登时就变了。 可是夏沐颜终究还是失去了最好的时机，警方冲了进来，半强制地将近乎癫狂的夏沐颜带走了。 良久，迟南雪方才低声道：“出了这么一次事情，想来夏沐颜之后也不可能再被邀请了。” 司明远轻笑一声：“谁敢邀请她？” 邀请她，是等着节目出丑吗？ 迟南雪想了想，道：“这件事这边还有谁知道？” 她话音未落，门就被人推开了：“还有我啊。” 一个女孩子就站在门口，唇角带着三分笑意。 她看向迟南雪，伸手过来：“你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就算是没听过，看到我这张脸，应该也认出来了吧？” 司明远面色微沉，下意识地将迟南雪向后护了护。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南妍。”南妍的头发很长，看起来温婉明媚的一张脸，偏偏眼睛里面尽数都是清冷，看起来有点慑人。 司明远颔首应下：“南家成的妹妹，有所耳闻。” 他刻意没有提起南妍的另外一层身份，或者说是和唐靖澜的关系。 南妍嗤笑一声，将手缩了回去：“有意思，我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样叫过了，从前我就是如此，一直都被我哥护着，护在身后，所以什么世面都没见过。”她顿了顿，嘲道：“我离开我哥那么久，没想到一朝就被打回原型了是吧？” “南小姐这次回内地是为了什么？”迟南雪沉声问道。 “为了这档节目啊，不过司少果然是好手段，我人都在，你就当着我的面将节目毁了。”南妍手中拿着一根烟卷，轻笑道。 她刚想伸手点烟，手中的烟就被人径自抽出去了。 南妍不悦地看过去，却在下一秒彻底僵住。 “你怎么……”她看向南家成，嗓音微微紧绷。 南家成静静看了南妍一会儿，沉声道：“我们谈谈。”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南妍沉默了一会儿，轻笑道：“我说哥哥，我如果还想和你谈，我当年至于一走了之吗？哥哥你那么聪明，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啊。” 南家成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道：“当年的事情，我一直觉得是我们之间有误会。” “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啊？我不满你很久了。”南妍的神色除了最初的波动，这一刻却是满满的平静与厌倦，她顿了顿，道：“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不是我的监护人，我的事情我有理由自己做决定，你没有权利干涉，更何况……你自己不也就是那样吗？我听说你快结婚了，怎么分手了？” 她近乎肆意地用着最尖锐的言辞，南家成却像是根本没受影响，沉默半晌道：“你身份造假，既然你现在人在境内，就必须要遵照国内的法律，如果你不配合，我会让警方过来和你谈。” 南妍的脸色终于变了。 第659章 如果他能够握紧她的手 “你是不是有病啊？”南妍看向南家成，近乎咬牙切齿地问道：“我知道你心底是怎么想的，你是不是就是见不得我好？当年我们家里人都觉得你优秀，你是不是其实很享受那种感觉？反正全世界都捧着你，全世界都知道你比我优秀，这么多年过去了，哥哥，你怎么还是这么自私？你有什么权利操纵我的人生？” 她的语气近乎刻薄，迟南雪看过去，嘴唇微微抿紧。 南妍看向南家成，顿了顿方才嘲道：“你的事情其实我都知道，之前喜欢人家迟小姐喜欢地要死要活的，后来迟小姐和司少在一起了，你就放弃了不是吗？哥哥，我觉得你这人其实怪没意思的，没事就不要装作什么人生赢家了，其实到底怎么回事大家都清楚不是吗？” 南家成的手指微微攥紧，许久方才哑声开口：“我从来都没有打算装作人生赢家，但是至少，我知道是非曲直。如果你现在走上了正途，你不认我了也没关系，你想做什么我都由着你，你日后不认我了，我也不可能说什么，大不了往后见到了，就当做是陌生人。可是你走的是正途吗？” 他的声线近乎沙哑。 南妍就垂眸笑了：“我走了什么路，和你还有关系吗？” 她的下唇有不正常的苍白：“我从小就喜欢肆意妄为，我从小的梦想就和人不一样，我想做王阳大道，就算是我死了，我都不在乎，你怎么就是不懂呢？” “如果那就是你的梦想，”南家成沉声道：“你就不该回来。” 南妍睁大眼睛。 “你回来，我自然是要管的。”南家成像是没有看出南妍的抗拒似的，面沉如水。 南妍死死盯着南家成看了好久，这才轻轻地笑了：“我跟你回去。” 南家成错愕地看过去。 南妍看向南家成，神色带着三分笑：“你还回不回美国去啊？你如果回美国去，我也跟着你。” 南家成的脸色有说不出的狐疑：“你不想回去找唐靖澜了？” “我跟着唐靖澜，是因为我以为已经没有人关心我了，我以为我的世界就是这样了。可是……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跟着你更好一些。”南妍含笑道。 南家成看了南妍良久，这才开口道：“这些日子我会先留在境内，差不多一周后，我处理了国内的事情，就会回美国去，之后可能就会一直定居在美国。你这些年跟着唐靖澜，做过违法的事情吗？” “我亲手做的没有，不过如果是有，哥哥打算让警察带我走吗？”南妍拉了一下南家成的袖口，低声撒娇道。 南家成的眉头微微锁紧：“南妍。” “没有没有，我还是知道轻重缓急的，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打死都不能做，这不是哥哥小时候总是和我说的吗？”南妍巧笑倩兮。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下意识拉了一下司明远的手指。 司明远面沉如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静静打量着彼端的两人。 过了一会儿，南家成似乎是和南妍达成了什么协议，他走过来看向司明远，顿了顿方才道：“司少，人我就带走了，你应该也通过公安机关查过，没有案底。之后我会让人严格控制她的行踪，我会让她和唐靖澜断了。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之前她也没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希望司少就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吧。我永远承司少这个情。” 他的声线很沉，看向司明远的眼神也是相当诚恳。 司明远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南妍，南妍乖乖地站在南家成身后，神色平静的很。 她刚刚的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司明远不认为南家成会一无所知。 他顿了顿，道：“南先生，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南家成犹豫了一下，叮嘱了南妍一句，这才跟上了司明远的步子。 司明远在不远处站下，拿了一根烟猛抽了几口，这才开口道：“盛诗雨的事情，你是怎么打算的？” “还有什么怎么打算的……”南家成苦笑一声：“我不知道司少听说了没有。” “她打算订婚的事吗？”司明远轻笑一声：“南先生，你对盛诗雨究竟了解多少？” 南家成蹙眉：“我不明白司少的意思。” “之前盛诗雨说要放弃治疗时，南先生也相信了不是吗？现在也是，”司明远的神色带着三分轻嘲，道：“我不知道南先生认为感情应当如何维系，但是我很确定地告诉你，如果所有人都像是南先生一样，稍微遇到一点困难，就不再坚持的话，那么……我和南雪现在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有些时候司明远也会觉得，自己很庆幸遇到了南家成这样的对手。 感情这种事，哪里有那么一帆风顺的事？ 再适合的人，也会有那么几次，想要放开彼此的手。 南家成太容易放弃了。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盛诗雨没打算订婚。”司明远抬眼看向南家成，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南家成眼底的微光，他淡淡道：“但是南先生，我想你们的感情如果这样下去，终究是会出问题的。” 南家成的拳头攥紧又松开，嗓音沙哑：“她从来都没有过安全感。” “那是因为你没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司明远冷淡地笑了一声，道：“南先生不会想要让我做你的导师吧？” 他的声线满是嘲意，南家成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无奈地笑了笑：“谢谢。” 司明远的语气缓和了几分：“我曾经……”他没来由地想到那个诡异的梦境，顿了顿方才说了下去：“差点就犯了大错，还好我将人找回来了。南先生，如果你能拿出事业上的一半魄力对盛诗雨，你们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何必怪责盛诗雨总是折腾总是缺乏安全感？ 如果他能够不管什么时候都紧紧握住她的手，如果他能够像是司明远对迟南雪一样，或许他的世界就不会有那么多遗憾了。 南家成出神地看向司明远，轻轻叹了口气。 不远处，南妍佯作无意地开口问迟南雪：“我哥是不是不 第660章 他们分手也能怪我？ 迟南雪微微一怔，看向南妍。 这女孩子年纪轻轻，说话倒是直来直去得很。 她没多言，只是平静地笑了笑，道：“你哥哥现在有喜欢的人了。” “然后还分手了是吧？我听说之前不是还在准备婚礼吗？”南妍看向不远处。 “恩，你倒是很关心南先生。”迟南雪饶有兴致道。 “我关心他？”南妍立刻偏开头去，不再看向南家成，咬咬牙道：“我只是觉得不甘心。” 迟南雪见司明远和南家成不知道还在说什么，索性指了指不远处的长椅，道：“过去坐一会儿吧，你怀孕了吧。” 南妍的脸色登时变了：“你……” 迟南雪淡淡笑了笑：“你根本就没打算跟南家成走，不是吗？” 南妍的脸色愈发苍白，几乎是无意识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你怎么知道我怀孕了？” “怀孕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小动作，”迟南雪扶了一下肚子，道：“你自己是无意识做出来的，可是旁人总归是看在眼里。” 南妍咬紧牙关，恨恨地跟着迟南雪去了长椅落座。 “你不要告诉我哥哥。”南妍低声道。 “你爱唐靖澜吗？”迟南雪看向南妍。 “挺好的，唐靖澜对我很好。”南妍轻笑一声，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迟南雪就咯咯地笑了起来：“啊，我知道你……你不就是那个晏雁的女儿吗？之前晏雁可好笑了，她总是和靖澜提起你，说你多么多么出色，有时候靖澜听烦了，就会告诉她让她滚回来找你，她就闭嘴了。” 迟南雪看向南妍，微微蹙了蹙眉头。 她和南家成一点都不像。 如果说南家成是典型的温润如玉，那么南妍就彻彻底底地长歪了。 南妍牙尖嘴利，又刻薄地厉害。 迟南雪听着都觉得心底相当不舒服。 “我哥对我狠不下来心，难受吧？”南妍得意地笑了笑，道。 “你恨你哥哥吗？”迟南雪顿了顿，问道。 南妍的声音微微一顿，良久方才说了下去：“挺恨的。” 迟南雪微微蹙眉。 “从前父母还在时，我就讨厌他们总是用我和哥哥对比，我总是比不过我哥哥，他多厉害啊，学习又好，性格又好。那时候我喜欢朋克，在我母亲眼里，我又叛逆又学习不好，简直是一无是处。再后来，父母没了，我却始终没有走出过那个阴影，有时候我就想啊……如果没有我哥哥就好了，如果我从来都没有过哥哥，可能和现在就不一样了。”南妍哑声道。 迟南雪听着心底有点不是滋味，南妍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似的，径自说了下去：“可是如果说恨，又好像我挺没良心的。所有人都说，我哥对我好，你觉得呢？” 迟南雪微微一怔，道：“即使是亲人，能够一直念着你，把你当成他的责任一样看待，也是挺不容易的，谁都不是生来就亏欠谁的，南先生何必要对你这么好呢？” 南妍怔了怔，嗓音彻底低落了下去，轻咳一声道：“谁稀罕……” 迟南雪看得到，南妍的手指微微攥紧，又轻轻松开。 良久，迟南雪方才问道：“盛诗雨那边的事情，你能不能收手了？” “你……”南妍的脸色微微变了，压低声线咬牙切齿地问道：“他们两个人之间有问题，关我什么事？” “你说关你什么事？”迟南雪蹙眉看过去。 南妍的手微微发颤，显然是有点心虚。 迟南雪只消看着，就知道这些年来唐靖澜或许是真的宠着她。 那些沾黑的事情，怕是从来都没有让南妍碰过。 唐靖澜利用晏雁，却又将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南妍，至少在所有明面上有半点违法乱纪可能的事，都没有听过南妍的名字。 或许也正是因此，才养成了南妍这样刁蛮的性格。 她咬住下唇，良久方才咬牙道：“那也是他自找的。” “你想要跟着南先生回去，无非也是为了彻底毁了他的家，何必呢？”迟南雪平静地问道。 南妍沉默良久，这才轻哼一声问道：“是我哥自己选的，他和诗雨都有问题了，结果我这边一放出去消息，他立刻就离开美国回国了，这样盛诗雨多想了闹分手也能怪我？” 良久的沉默。 南妍一回头，登时就怔住了。 她看向身后静静站着的南家成，脸色慢慢定格在彻底的苍白上，她张了张嘴，这才万分委屈地看向迟南雪：“你，你诓我话！” “我何曾诓过你的话？南先生一早就在那里了，”迟南雪轻叹了口气：“南妍，人做过的事情终究是藏不住的。” “你和诗雨说了什么？”南家成蹙眉问道。 南妍咬住下唇，一句话都不肯说。 可是南家成怎么会不懂？ 盛诗雨根本就无从得知，他有一个妹妹。 她只会知道他南家成心心念念一个女孩子，甚至为了那个女孩子千里迢迢地回到了国内。 在盛诗雨的心底，是不是以为自己不要她了？ 甚至会不会进一步多心，觉得自己嫌弃她的腿疾，所以就那样一走了之了？ 他匆匆离开时，盛诗雨是用怎样的语气说出了那句话，南家成竟然不敢去想。 他沉默良久，这才狠狠闭了闭眼：“司少，我现在觉得你刚刚说的话是对的了。” 司明远没应声，只是看了南家成一眼，南家成的眼底是满满的疲倦，他看向南妍，嘴唇翕合，良久方才道：“你回去吧，你的事情，以后我不会再管。” 南妍登时就怔住了：“哎，我也不是……” 南家成一边往外走，一边看向手机，显然无暇再回头看南妍一眼。 南妍就那样怔怔地坐在那里，很久很久。 直到有工作人员走过来，小心地开口：“南小姐，您……” “你少碰我！”南妍顿时发了火，一挥手将旁边的纸巾挥开了。 司明远轻轻拉了一下迟南雪，道：“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我哥他……”南妍低声嗫嚅着开口，顿了顿方才狠下心来咬牙道：“算了。” 她打开手机，犹豫了一下，径自拨通了唐靖澜的电话。 第661章 他只是没有那么喜欢我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径自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的眉头微微蹙起，淡淡道：“走吧。” 南妍的眼底满是泪水，良久方才恨恨道：“本来你们也没安好心……” “南小姐，我想也不需要我提醒，你知道自己刚刚在做什么。”迟南雪似笑非笑地开口：“让夏沐颜来参加节目，如果夏沐颜不知道节目的制作人是你，你本想让她在节目上说什么？” 南妍的脸色微微一变。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你不是南先生的妹妹，现在想必我们也不会这样轻易放过你。”迟南雪含笑道。 南妍将手中的手机攥紧，哑声道：“你们太过分了。” 她的嗓音沙哑地厉害，迟南雪听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 迟南雪看了南妍片刻，这才淡淡道：“你只是被娇惯地太厉害了，从前是南先生，后来是唐靖澜。其实也没什么，有人不要你了，将对你的好尽数收回了，你也就都懂了。” 南妍浑身微微颤了颤，直到迟南雪和司明远出了门，她还是什么话都没说，仿佛这就是她最后的倔强了。 直到上了车，迟南雪刚想开口，手机就响了。 “是真的吗？”盛诗雨的呼吸局促了几分。 迟南雪忍俊不禁，听着盛诗雨紧张的声线，想要逗逗她也没忍心，只笑道：“不然呢？” “南雪……”盛诗雨的语气简直满满的都是恳求。 迟南雪无奈地叹了口气：“是真的，那的确是他妹妹，失散多年的那种。” “想不到这种事情真的也会发生在现实中……”盛诗雨的声线微微紧绷，良久方才轻轻叹了口气。 迟南雪沉默片刻，道：“你和南家成究竟怎么了？” “他啊……人其实真的挺好的，一直以来我都这样觉得。每个和南先生接触过的人也都是这样想他，我当时觉得自己真幸运啊，明明身上有那么多缺点，可是到了后来，我居然能够和他走到一起。”盛诗雨的声线带着三分笑意，却让迟南雪的心底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后来我就觉得，他可能是没有那么喜欢我，有些时候人的感情很难界定的，喜欢和同情，终究还是两回事。”盛诗雨垂眸笑了笑，道：“南家成对我，或许就不是喜欢，他是将我当做他的责任看待了。” 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道：“你也说了，这种感情本身很那界定。” “是啊，的确是我说的。”盛诗雨轻轻笑了笑，道：“可是怎么说呢……人在一起久了，总归是会有感觉的。其实有些话我从来都没有说过，南家成曾经那么喜欢你的样子我都看过，可能就是因为太熟悉了吧，看过他对旁人那么好的样子，我就知道他没那么喜欢我了。” 迟南雪没再说下去，只是觉得心底翻江倒海地难受。 盛诗雨垂眸笑了一声，低声道：“谢谢你啊南雪，其实没什么，是我自己拎不清。最初在一起是我提议的，我也该知道家成可能不会那么喜欢我，日久生情这种事，哪里有一见钟情来的好啊？” 盛诗雨后来无数次想起曾经，曾经她还没有那么喜欢南家成的时候，曾经她的秘密还是那个秘密，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南家成和她的过去有关的时候，又或者……曾经他们只是朋友的时候。 她曾经见过南家成那样沉着冷静的人为了迟南雪近乎疯魔的样子，她也知道南家成曾经那么那么喜欢迟南雪，从迟南雪的少女时代开始。 那一切的一切，都是曾经的他。 也让现在的自己显得尤为可怜落魄。 盛诗雨沉默片刻，道：“这次事情，谢谢你告诉我，可是仔细想来，可能这就是一个导火索。即使没有南妍，我们也会分开的，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而已。”她顿了顿，这才低声道：“也挺好的。” 明明说着的是也挺好的，可是迟南雪听得出来，盛诗雨的声音简直带着哭腔了。 她的心说不出的难受，良久方才哑声道：“诗雨，我不知道怎么劝你，你们去了美国以后，我……” “我知道你不了解我们之间的事。”盛诗雨顿了顿，小声道：“南雪，你和司少吵过架吗？” 迟南雪一怔：“小的矛盾肯定是有的，怎么？” “多好啊。”盛诗雨说着说着，抓着手机差点就哭了，她的嗓音愈发沙哑，低声道：“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们，你们还能吵架，我和家成从来都不会吵架，曾经我以为，这是因为我们感情好，可是后来我方才发觉，其实不是的。” 迟南雪抓紧手机，忽然明白了盛诗雨在说什么。 “南家成是因为和我没有那么熟稔，明明已经在一起那么久了，可是心就是没有贴近过，而我……”她顿了顿，许久方才低声道：“而我是因为从来都没有敢在他面前真正肆意妄为过。” 明明知道，南家成喜欢的不是她这样子的女孩。 明明知道，南家成曾经有过那样好的一个白月光朱砂痣，而她什么都不是。 都是在被宠爱着的时候才会肆意妄为，像是猫咪露出了软乎乎的肚皮，毫无芥蒂地袒露心扉。 而这一切的一切，盛诗雨在南家成面前从来都做不到。 她沉默良久，这才闭了闭眼，小声道：“南雪，我曾经无数次对我自己说，和他分开吧，但是我从来都没有真正下过决心。这一次……我是真的决定了，我打算和他分开了。他什么都好，只是没有那么喜欢我而已。” 迟南雪的呼吸微微一窒，许久方才轻声道：“也好。” 盛诗雨笑了：“我竟然觉得有点轻松。” 迟南雪心底相当不是滋味。 …… 而此时，南家成接连几个电话打过去，甜美的女声始终提示盛诗雨的手机在占线。 他沉默良久，这才拨通了司明远的手机。 “诗雨是在和迟小姐打电话吗？”南家成开门见山地问道。 司明远微微蹙眉，想了想方才点头应了：“是，怎么？” 第662章 我猜他是一无所知 “那就好，”那边似乎是传来了一声叹息，良久，南家成方才道：“谢谢。” 司明远笑了笑，淡淡道：“你现在打算回去吗？” “南妍的事情，我虽然说了不管，但是难免还是要多留几天。”南家成的语气很是平静，顿了顿方才道：“我和诗雨在一起很久了，她知道我的性格。” “所以她和你分手了。”司明远毫不客气地开口道。 南家成微微一怔：“司少，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迟南雪刚好结束了和盛诗雨的通话，闻言忍不住咂舌，心说这样下去盛诗雨和南家成还没怎么样，他们两人就得先吵起来。 她想了想，将电话接了过来，对司明远做了个口型，道：“我和南先生聊。” 司明远面色不愉，却还是将手机递了过来。 迟南雪笑笑，开口道：“南先生，是我。” “恩，对，所以你大概还需要一周的时间？”迟南雪问道。 良久，迟南雪方才笑了笑：“南先生，我无意参与你们的私事，但是……没有哪个女孩子会一直等着你。” 南家成的声音微微顿住。 迟南雪就平静地说了下去：“南先生自诩对诗雨好，可是对一个人好，就是要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让她知道她对你而言很重要。诗雨之所以会和你分手，想必南先生从来都没有想过原因。” 南家成声线微微紧绷：“迟小姐，刚刚诗雨……” “你不要忘了，你是和诗雨分手后来了华夏国，诗雨性子温和，如果换做是我这样脾气不好的，也许就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迟南雪苦笑一声，道：“我知道南妍对你而言也很重要，可是为什么在遇到任何事时，南先生都习惯了可以理所当然地将诗雨排在最后，甚至连解释都不必了呢？” 如果换做是其他人，南家成定然不会这样做。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习惯了每次不管做了什么，一回头一定都会看到盛诗雨还留在原地等。 都说感情不过就是如此，谁更喜欢谁多一点，那个人就理所当然地输了。 从前南家成一厢情愿地喜欢迟南雪，所以他心甘情愿地为了迟南雪付出。 后来，盛诗雨对南家成一往情深，所以付出的人变成了盛诗雨。 多么平常。 而那个被付出的人，就愈发习惯了这样接受旁人的好。 就像是不管怎么样，他都笃信盛诗雨不会走，在内心深处，他其实已经毫无痕迹地种下了这样的念头。 “在你身边，诗雨的性格怎么样？”迟南雪问道。 南家成一怔，倒是笑了：“她的性格很好，很温和，也很可爱。” 是啊，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恨不得将自己所有好的一面都展现给他。 想让他看到自己更好的一面，想要朝着他喜欢的样子拼命地努力。 可是这样的盛诗雨，还是盛诗雨吗？ 迟南雪微微垂眸，她的沉默似乎是让南家成懂了些什么。 良久，迟南雪方才道：“南先生，这么多年来我其实没有劝过南先生什么，可是……如果南先生真的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是这样的。” 南家成的嗓音微微沙哑：“我明白。” 迟南雪这才垂眸笑了笑：“两个人走到一起不容易，南先生既然将诗雨看做是家人，家人是该为彼此遮风挡雨的存在，可是现在呢？” 迟南雪没有说下去，南家成却是心底了然。 现在呢？ 现在盛诗雨的风雨，分明都是他带来的。 放下手机，南家成狠狠砸了一下墙面，咬牙道：“帮我和海关那边的人联系一下，南妍的身份有问题，短时间内帮我限制南妍出入境，手机也限制起来，就当做是我举报的，我一周之后会回来处理。” 助理微微一怔，呆呆地看向南家成。 “我必须要回美国一趟。”南家成咬牙道。 …… “你觉得他们会好起来吗？”迟南雪百无聊赖地把玩着司明远的手指，轻声问道。 司明远沉默片刻，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你觉得怎样才算是好起来？” “一时的好其实不作数的，我挺担心诗雨会再次原谅南家成。”迟南雪轻声道。 “人都是如此，轻易得到的就不会去珍惜了，等到失去了，就知道有多么难能可贵。”司明远平静道。 迟南雪有点诧异地看了司明远一眼，总觉得司明远话里有话。 可是司明远终究没有说下去，只笑了笑，道：“不说南家成他们了，夏沐颜的事情，你有什么打算？” “她现在不是被警方带走了吗？” “只是临时控制，”司明远道：“不是长久之计。” 迟南雪轻叹了口气，道：“她现在大抵越来越恨我了。” “还好，其中也加上了一个我。”司明远的语气很是平静。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所以你……” 所以司明远这些天做了这么多，也是存着转移夏沐颜注意力的心思。 这些事情迟南雪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司明远是怎样地用心良苦。 良久，迟南雪方才轻轻笑了：“夏沐锋那边，现在也是沉寂很久了。” “前次警方和他谈的时候，他哭得很厉害，说自己已经后悔了。”司明远的眼底掠过轻嘲。 迟南雪有点诧异地看过去：“哭得很厉害？” 她有点不能想象夏沐锋涕泗横流的模样。 “恩，他说他是鬼迷了心窍。”司明远蹙眉道。 他还记得梦境中，夏沐锋死死摁着迟南雪，站在摇摇晃晃的甲板上。 他记得夏沐锋的每一句威胁，直到现在都恍然在侧。 司明远总觉得那个梦境出乎寻常地真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让他心惊胆寒的一幕。 司明远的眼底划过一丝戾色，顿了顿道：“明天我打算去见夏沐锋一面，刚好明天夏沐颜也申请和夏沐锋见面了，我们可以去看看。” 迟南雪一怔，心情复杂地点头应了。 “夏沐锋一个月才能会见一次，不知道夏沐颜的事情，夏沐锋知道多少。”迟南雪低声道。 “知道多少？”司明远轻笑一声：“我猜他是一无所知。” 第663章 你知道我过着怎样的日子吗？ “怎么可能？”迟南雪有点诧异地看过去：“我之前甚至以为，这些事情中有他的一份。” 司明远淡漠地笑了：“不可能，夏沐锋从前什么样子，还记得吗？” 迟南雪一怔，想了想便是笑了。 前世她很少跟着司明远去社交，可是今生她就彻彻底底了然了。 夏沐锋这个人，将谄媚二字诠释地淋漓尽致，如果最后不是出于利益使然，迟南雪不认为夏沐锋会铤而走险。 再后来，他和夏博易就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谁都下不去了。 迟南雪知道，如果不是因此，夏沐锋死都不会愿意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的。 “他现在想必很后悔，我不认为在警方面前，他的反应是假的。”司明远含笑道。 …… 事实证明的确是如此。 迟南雪和司明远到时，一眼就看到了眼巴巴的夏沐锋。 他就坐在里面，看到司明远的眼神简直像是看到了救星，他几乎是飞扑上来，哑声道：“司少，司少，您可来了！我这盼着您来盼了太久了啊……” 司明远的神色很是冷峻，淡淡颔首道：“我不知道你想让我过来。” “我是真的太想让您过来一趟了，司少，我知道只有您能救我。”夏沐锋哑声道。 “你妹妹一直在外面游走。”迟南雪开口道。 “啊？”夏沐锋像是微微一怔，又胆战心惊地问道：“我妹妹她……没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吧？我知道，父亲的死可能给我妹妹带来了不小的打击，她那个性子娇蛮，也是我们以前给宠坏了，司少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司明远负着手，神色淡淡的：“没什么，你妹妹在外面一直和我作对，后来还和唐靖澜勾结起来，在媒体面前也说了很多。哦对了，之前还有过一次，想要暗害我和南雪。” 他的语气云淡风轻，夏沐锋却简直被吓傻了。 他怔怔地听着，良久方才尴尬地张了张嘴：“不是，那个，这都是我妹妹做的？” “不然呢？”司明远轻笑。 夏沐锋简直欲哭无泪。 他在这里面太久了，久到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现在满心欢喜地以为司明远终于想起来他了，决定过来看看他了，也许自己稍微努努力，就能来个假释出狱什么的，之后日子可能就好过了。 哪里能想到自己这个妹妹在外面坑爹啊！ “不是，司少，”夏沐锋冷汗都下来了，哑声道：“我妹妹现在人在哪里？不行，我肯定要和我妹妹说一说，这太过分了，哪里能这样呢？简直是目无尊卑！” 司明远笑笑，道：“你妹妹今天不是还要见你吗？” 夏沐锋浑身一凛，几乎要拍胸脯保证了：“好，好，那我知道我要和我妹妹说什么了。” “其实夏少说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挺奇怪的，”司明远平静地看过去，向后退了一些，淡淡启唇：“夏沐锋，你最初的想法，其实不是绑架诗雨不是吗？” 夏沐锋的动作微微一僵，小心谨慎地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的笑容就更加冷了几分，目光仿佛能够看穿他全部的心思。 “不是吗？” 他又问了一遍，夏沐锋简直浑身都在发抖，顿了顿道：“那什么，不是，我就是想要谋财……” “怎么？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将你的记忆也都挖空了？”司明远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太阳穴。 明明是个平常无比的动作，可是夏沐锋却浑身颤抖，良久方才哑声道：“司少，”他觉得嘴里干涩地厉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良久方才道：“那时候我是疯了，真的，我不想多说什么，我也不辩解了，是我不对，司少，您看我现在都在这里了，我这边是来将功补过了吗？你放心！我妹妹的事情我肯定说她！” 见他整个人抖如筛糠，司明远淡漠地笑了：“听说，你之前住过一段重刑犯住的地方，如何？” 夏沐锋简直要昏厥过去了。 他看向司明远，觉得自己的手都几乎握不住东西，可是他还是拼死地抓住了面前的栏杆，低声道：“我不回去，司少，我求求您……” “那我想你应该知道，等下要和夏沐颜说什么。”司明远最后道。 他的语气那么气定神闲，和里面近乎崩溃了的夏沐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夏沐锋本就是个爱面子的人，此时只觉得自己简直狼狈不堪，他咬咬牙，等司明远和迟南雪出去了以后，这才低声道：“我能要一支烟吗？” 狱警诧异地看着他：“你疯了？” “就一支烟，不……一口都行。”夏沐锋苦苦哀求道。 良久，夏沐颜进去时，看到的就是夏沐锋面色阴鸷地坐在那里，死死盯着她的样子。 夏沐颜没来由地有点心虚，她这些日子一直没有进来看过夏沐锋，好久了。 也不知道夏沐锋这样没有家人的，每个月的探望日都是怎么熬过去的？ 听着旁边的人一个个被点名叫出去，只有他一个人坐在里面，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心情。 想到这里，夏沐颜觉得心底柔软了一点，犹豫了一下小声叫道：“哥。” 夏沐锋的脸色登时变得更难看了：“你少叫我哥！” 他的情绪就像是忽然被引燃了似的，看向夏沐颜的脸色极为狰狞：“你知道不知道我在里面过的什么日子，啊？夏沐颜，你但凡有半点良心，就不该在外面……” 不该在外面招惹司少和迟南雪。 夏沐锋的声音陡然而止，咬牙问道：“你这些天怎么样？” 夏沐颜刚刚被吓了一跳，向后缩了缩，眼底都含了泪：“不是，哥你朝我嚷嚷什么啊？又不是我让你进来的。” 夏沐颜的脸色也不好看，顿了顿方才小声将事情说了一遍。 夏沐锋越听越气，这他妈简直就是在作死！ “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夏沐锋极力按捺住心底的火气，沉声问道。 “我？”夏沐颜笑笑，靠近了一点：“我都联系好媒体了，没事哥，我出去就能做一期专题，我将这些年迟南雪的黑料都给她曝光了，我看还有谁说他们是神仙爱情故事！” “还想着神仙爱情故事，我看你他妈是疯了！”夏沐锋猛地一拍桌子，疾声令色地吼道。 第664章 她毁了他的一切 夏沐颜简直被喊傻了。 她总觉得自己这些天在外面奔波，虽然不能说完全是为了夏家吧，但是总归是对夏家有利的。 哪里能想到自己来了监狱里面兴高采烈地和夏沐锋一说，夏沐锋竟然是这种反应？ 夏沐颜的眼底几乎是瞬间噙满了泪水，看向夏沐锋的眼神简直是带着三分痛恨了：“不是哥你什么意思？你不是一直对我说我们才是一家人吗？一家人就是这个态度？我怎么了我……我就是对付他们，你不想对付他们吗？你不知道父母是怎么没的吗？” 夏沐锋的脸色相当吃那个表，他沉默良久，这才对夏沐颜伸出手。 夏沐颜一怔，摸了摸怀里还真是摸出来一支笔，也不知道之前安检时是怎么被放过去的。 夏沐锋接过来，在纸上沉默地写了几句话，然后推给了夏沐颜。 “我当然知道。”他的笔锋有点飘，显然是太久没有用过笔写字了，夏沐锋咬咬牙，继续写下去：“不管怎么样，你别相信他们，他们肯定不是好人，如果他们是好人，你哥哥我就不会在这里了。” “我当然知道他们不是好人……”夏沐颜低声开口，看向夏沐锋的神色显出些激动来：“哥哥你刚刚和我说那些，我还以为你……” “你最好帮我做件事，”夏沐锋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开口：“沐颜，你听哥哥说，公司里面还有个账目，你去帮我销毁了，不然一旦被发现，可能我这边就很难处理。” “销毁账目如果被发现了呢？”夏沐颜咬住下唇。 “不会的。”夏沐锋显得有点急了，低声道：“怎么可能呢？你小心一点，不可能被发现，沐颜，你听哥哥说，你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亲人就是我了。我之前没护住父母，我心底有多难受你知道吗？现在夏家只有我们了，我们再不团结一致，你让我们夏家怎么立足？你也知道，现在外面什么情况……现在外面简直乱套了吧？我们夏家还有半点立足之地吗？” 夏沐颜的心跳快了点，哑声道：“没有，我们现在彻底完了。” “那不就是了？这样的结果就是他们导致的，你还不明白吗？”夏沐锋沉声道。 夏沐颜的手微微攥紧。 “那你刚刚……”夏沐颜看向夏沐锋，忍不住咬牙问道。 “刚刚他们来找我谈过了，希望我劝劝你，他们的想法多好啊，如果你也进来了，那么我们夏家就真的彻底完了。沐颜，你不能让他们如愿你知道吗？这种事不能硬碰硬。”夏沐锋咬牙。 夏沐颜微微一怔，低声道：“我怎么会进去？我什么都没有做，他们抓不到我的把柄。” “那是你自己觉得。”夏沐锋沉声道：“即使恨他们，你也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假装你还和他们站在一起，明白吗？”夏沐锋顿了顿，佯怒道：“现在知道哥哥刚刚为什么僧你起了吗？” 夏沐颜抿抿唇，道：“因为我太鲁莽了。” “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是你要多考虑你自己，这种时候最忌讳的，就是被仇恨冲昏头脑，知道吗？”夏沐锋努力让自己的声线温和几分，低声道：“你还有哥哥呢。” 夏沐颜的眼眶微微红了：“刚刚进来的时候你还凶我，我以为你是因为他们才凶我的！” “不是要演给他们看吗？”夏沐锋笑笑，眼底几乎没有光泽，只低声道：“沐颜，你可能不知道我们现在有多辛苦，你知道母亲是怎么没的，可是我甚至不知道父亲是怎么过世的。父亲离世时，我只知道又是因为晏雁。你知道吗？迟南雪她害了我们全家。” 夏沐颜蓦地抬眼：“我不明便哥哥的意思。” “如果不是因为掩盖晏雁的罪行，我们可能被司明远又一次拖到这个坑里吗？”夏沐锋疾声令色地问道。 夏沐颜一怔：“我以为我们家一直……” “谁和你谁的？”夏沐锋的脸色登时变得很难看。 “不是吗？”夏沐颜有点诧异：“可是我看着总觉得……” “当然不是。”夏沐锋沉声道：“我们家怎么可能是一直做这种生意的？如果不是因为司明远，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做过了。” 夏沐颜按捺下心底的波澜，低声问道：“可是哥哥和父亲为什么一直瞒着我呢？” “为了保护你啊，你是个女孩子，年纪又小，父亲一直想要好好护着你。”夏沐锋声情并茂地说道：“哪里想到现在什么苦心都被司明远和迟南雪毁了，沐颜……你好好想想，他们都是什么东西！” 夏沐颜的神色微微变了变，良久方才哑声道：“可是家里的正经生意明明也是瞒着我，这才让我现在一无是处，我什么都不懂，公司的事情他们说了我就相信，你知道这几个月赔了多少吗？” 她的语气像是撒娇，夏沐锋却简直要心疼死。 “家里公司……现在很不好？”夏沐锋问道。 “都快倒闭了。”夏沐颜哑着嗓音道。 夏沐锋简直要被夏沐颜气死。 他拼命这么多年才在江城有了一席之地的公司啊，就这样被夏沐颜彻底毁了。 “我觉得其实这都是因为哥哥和父亲，如果不是因为你们一直不让我进公司，现在也不可能是这样。”夏沐颜终于将这些年的委屈尽数发泄了出来：“哥，我就是不懂了，你们是不放心我什么？我就算是个女孩子，也不至于就……”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纠结这个？”夏沐锋没好气地打断了她：“沐颜，不是我说你，就是你这个性格，就有很问题你知道吗？” 夏沐颜沉默片刻，这才哑声道：“那行吧，我听你的。” 夏沐锋焦灼地闭了闭眼，道：“你这样，你先把账本偷了。” “账本在哪里？”夏沐颜问道。 “这会儿估计已经寄到我家了，那个房子，你知道的。” “不是都取证完毕了吗？”夏沐颜诧异道。 “你想什么呢？当然是天宸地产的账本，做过手脚的那种。”夏沐锋一笑。 第665章 我什么都没有了 夏沐颜简直吓了一身冷汗。 她看向夏沐锋，神色满满的都是惊骇：“你说什么？” “是给他们准备的，不然呢？”夏沐锋毫不客气地问道。 夏沐颜出去的时，觉得自己脚下都是虚浮的。 她没有想到，夏沐锋想来想去，居然最后给出了这样的结论。 可是没来由地，夏沐锋最后的那番话还在蛊惑着她：“我们才是一家人，夏沐颜你要记得，我们都是夏家人，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曾经夏沐颜觉得自己没做什么，可是现在看大家对她的态度，她多少也明白了。 在众人眼里，根本就不想理会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只要你是夏家人，现在夏家人都是这样，你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种“有罪推定”，让夏沐颜近乎疯了。 出来时外面只有一个警察，看到夏沐颜出来了，便点点头示意道：“这边。” “我想看看我父亲。”夏沐颜的脚步黏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警察一怔，道：“你要见……那需要探视。” “我父亲是谁，你是不记得了吗？”夏沐颜苦涩地笑了笑：“他已经没了，你让我探视谁去？”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警察微微一怔，顿时了然：“你是说夏博易先生。” “恩，我想看看父亲留下来的东西。”夏沐颜低声道。 那时候风声紧，她一直没有来警局看过夏博易。 即使夏博易走了，夏沐颜都没来送送他。 那时候夏沐颜总是觉得，其实人没了，那些都是虚幻的了，没什么意义，只是现在，大抵是因为见了夏沐锋一面，夏沐颜忽然就很想见见夏博易，哪怕是看看最后的东西呢。 “啊说起这个，今天夏博易先生的死亡认定书下来了。”警察一边带着夏沐颜走，一边说道：“你是唯一的家属，一会儿刚好给你。” 夏沐颜木然地笑了笑：“还要认定吗？不是说了是心脏病吗？” “啊？”警察似乎是个健谈的，想了想摇头：“不是啊，不仅仅是心脏病的缘故，之前我们警署长就觉得奇怪，按理说心脏病也得有诱因啊是吧？那天晏雁女士走了以后，其实很久以后夏博易的心脏病才发作的，如果真的是晏雁女士是诱因，也不太对。而且我们看了晏雁来的时候的摄像，夏博易表现地没有那么激动。” 夏沐颜没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后来就查了那个监控，然后刚好发现有段时间是室外的放风时间，看到夏博易和夏沐锋见了一面，回去以后没多久就过世了。”警察的语气很是平静，道：“不过也是难怪，你说那么大岁数的人了，忽然听说自己的罪名很多都是儿子给冠上的，那是什么感觉？” “什么意思？”夏沐颜怔住了。 “你不知道吗？”警察也是一怔：“啊，就是夏沐锋戴罪立功啊，他找不到什么能够提出来的，提出来的都是夏博易的罪状，现在夏沐锋不是被从轻了吗？是因为夏沐锋供出了很多关于夏博易的事情啊，别说……还真是挺费劲的，因为一直都需要甄别，夏沐锋好像是为了减刑，甚至编造了不少关于夏博易的罪行。” 夏沐颜静静地听着，脸色难看地厉害。 编造罪行…… 给夏博易编造罪行。 所以夏沐锋才能减刑，所以夏博易听到了，才会心脏病突发就那么过世了。 夏沐颜忽然觉得自己刚刚听到的一切都是那么可笑。 她近乎木然地看向面前的视频，良久方才捂着脸痛哭出声。 她究竟在维系什么啊？ 甚至刚刚她还在想，要不要为了夏家，就拼那么一回…… 就去给天宸地产抹黑了又如何？放了假账又如何？ 如果真的能以假乱真的话，是不是司明远就要反过来求她了？ 可是现在，夏沐颜忽然就觉得心寒。 夏沐锋居然是在利用她。 彻彻底底地利用，然后呢？ 然后夏沐锋拿到了自己的把柄，要去做什么？他真的是为了夏家吗？换言之……纵使是为了夏家，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 彼端，迟南雪静静看向司明远，道：“你觉得夏沐颜还会信任夏沐锋吗？” “不可能的。”司明远淡漠地笑了笑：“他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信任基础，更何况现在监控录像都出来了，夏博易的死因是什么，简直是一目了然。” 迟南雪看了一会儿，感慨道：“我是真的没想到，夏沐锋是个这样的人。” “自私自利，薄情寡义，倒是和夏博易很相似。夏博易之前这样做了，就难免会养出来这样的儿子，他也怪不得谁。”司明远冷淡道。 迟南雪不明就里，倒是也没多言，只轻轻叹了口气：“我其实还想知道，夏沐锋究竟让夏沐颜去做什么了。” “她如果不蠢，现在想必就知道自己该走进哪个阵营了，如果她现在还存着按照夏沐锋的话去做的心思，只怕将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司明远冷冷道。 迟南雪微微笑了笑，挽住了司明远的胳膊。 迟南雪和司明远走到门口时，刚好看到夏沐颜也走了出来。 原本该认领夏博易遗物的夏沐颜手里空空的，见到司明远和迟南雪，她的眼神也有点游离，顿了顿方才笑道：“你们果然也在，刚刚哥哥和我提起来了。” 她的语气很是平静，却带着一点说不出的沙哑，仿佛是刚刚哭过。 “夏小姐来见夏沐锋了？”迟南雪平静地问道。 夏沐颜匆匆应了一声，顿了顿方才垂眸：“是不是觉得我挺可笑的？” 迟南雪微微一怔。 “我一无是处，又一无所有。”夏沐颜笑得比哭还难看，她伸手虚虚地抓了一把空气，这才哑声道：“我真的是个废物啊。” 迟南雪的神色微微一凝，夏沐颜却终究没有说下去，只挥挥手叫了一辆车。 犹豫了一下，她看了手机良久，拨通了迟晓晴的电话。 那边很快接了起来，她曾经无比痛恨的声音在彼端响起：“喂。” “我是夏沐颜，我想和你见一面。”夏沐颜咬牙道。 第666章 你未免太自不量力 迟晓晴见到夏沐颜时，手里还在玩着手机。 夏沐颜看到迟晓晴的动作，脸上的笑容就僵了僵，低声道：“反正你现在肯定是在和迟南雪说话吧，我知道我见你就等于见你姐姐。” 迟晓晴微微一怔，如果换做是从前，她想必这时候已经开口嘲笑过去了，可是现在她终究还是没有，只是平静地开口道：“还真没有，你有什么事？” “你真的没说？”夏沐颜的神情有点迟疑。 迟晓晴颔首：“没说，所以你到底有事吗？我没时间陪你闲聊，我现在也挺忙的。” “是啊……”夏沐颜静静看了迟晓晴一会儿，失魂落魄地笑了：“你是挺忙的，你现在也是成功人士了，和之前也不一样了。” 迟晓晴便垂眸笑了：“夏沐颜，其实我听你说这些话觉得挺有趣的，你之前是怎么说我的，你现在是不是忘了？” 夏沐颜的脸色有点尴尬，哑声道：“我以前不是觉得你和我哥不配吗……” “现在也不配，因为我已经比你哥哥优秀太多了，”迟晓晴含笑道。 夏沐颜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良久方才讷讷道：“好吧……” “你到底想要找我说什么？”迟晓晴就觉得自己所剩无几的耐心迅速告罄，她不耐烦地看向夏沐颜，道：“我们之间不是这样的关系吧？你之前说了我那么多坏话，怎么？现在良心发现，打算让我当你的好姐妹，陪你来店里拍照打卡的？” 这家店倒是好看得很，ins风格的装潢，旁边是海洋球泳池，她们现在坐着的椅子都是透明的玻璃椅，小清新又唯美，可是迟晓晴心底根本没有半点欣赏的心思，只冷淡地看向夏沐颜：“我说你没病吧？你有话就说，没有就……” “对不起。”夏沐颜几乎脱口而出。 迟晓晴登时怔住了，她就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竟然听到夏沐颜说对不起了。 夏沐颜的眼眶微微红了，哑声道：“迟晓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之前那时候我是太嚣张了……我以为我是夏家人，我以为我是一直被我哥哥我父亲宠着的，我以为我可以一辈子都这样。” 迟晓晴静静听着，唇角的笑容慢慢收敛了。 “那时候我是不懂事，我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夏沐颜吸了口气，哑声道：“我哪里能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啊……” 迟晓晴看了夏沐颜好一会儿，这才垂眸笑了：“你就是来和我说这个的？” “一部分吧。”夏沐颜沉默了一会儿，这才低声问道：“我还回得去吗？” “什么？”她的声音太小，迟晓晴根本没听清。 “我说，我还回得去吗？我没想到夏家现在会变成这样，我也没有想到我会变成这样，迟晓晴，我后悔了，我真的真的后悔了。”夏沐颜的声音都带了哭腔。 迟晓晴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噗嗤一声笑了：“敢情你是觉得我迷途知返，所以来找我取经的。” 夏沐颜看向迟晓晴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救命稻草。 “我和你不一样。”迟晓晴顿了顿，喝了一口饮料。 这种网红店大概就是仗着自己装潢好看，饮料难喝得要命，只喝了一口，迟晓晴就将吸管丢开了，看向夏沐颜道：“我没你那么好的命数，我从生下来的那天就知道，我是小三的孩子，我知道我在家里不受待见，即使后来回了夏家也一样。物质条件可能是满足了，但是没人那么心疼我，甚至他们都不屑于演戏给我看。对我姐，可能他们还能维持个表面，毕竟外人看着家里苛责前妻的孩子不好，可是对我，就很是无所顾忌了。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从小缺爱，性子也不像是夏小姐这样。” 夏沐颜的脸色微微变了，良久方才尴尬道：“我那时候也是太膨胀了，我……” “不用解释给我听，你现在找我，不是想听我讲故事吧？”迟晓晴平静地问道。 夏沐颜咬住下唇，许久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变成今天这样的。” “我说过很多次，因为我姐姐，我很感激我姐姐愿意在那时候还拉了我一把。”迟晓晴平静道 “你不是因为有媒体在所以才……”夏沐颜咬牙：“所以你是真的感谢你姐姐？” 迟晓晴不解地看了夏沐颜一会儿，平静地笑了：“原来你是这个想法，不如这样说吧，如果夏小姐觉得委屈了，或者夏小姐觉得自己很高贵不能低头了，那就别找我了，你觉得有意思吗？” “我能低头，我都这样了，我还有什么不能低头的……”夏沐颜的脸色愈发苍白，哑声道。 迟晓晴静静打量了夏沐颜片刻，这才道：“夏小姐，怎么说呢，其实我对你没什么好感，也谈不上什么同情心，我其实挺讨厌你的，你应该也明白，你连我都能求，没道理在外面找不到人拉你一把。” “能不能……”夏沐颜的声音轻飘飘的，简直有气无力，可是她看向迟晓晴的眼神，简直就像是眼底有最后的希望：“能不能求求你，和迟南雪小姐说说，让她不要这样对我了……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迟晓晴静静看了夏沐颜一会儿，垂眸笑了：“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呢？”她径自起身，道：“夏沐颜，世界上没有那么便宜的事，你让我帮你求我姐姐，是觉得你和我感情很深厚，让我值得为你去说辞了？” “我没有！我可以做事，我只是和你姐姐闹得太僵，我没办法去求她了……”夏沐颜无意识地咬住下唇，直到下唇都尝出了血的咸腥味，这才低声道：“我因为总去找司少，也得罪了你姐姐，你姐姐肯定是厌倦我了。” “我姐姐的确是讨厌你，我也不喜欢你，可是你若是觉得这是因为你找了司少，我姐姐有警惕心了，倒是高估你自己了。”迟晓晴不耐道。 夏沐颜的脸色微微一僵。 第667章 你是真的没救了 “不如这样说吧，我姐姐根本就没想针对你。”迟晓晴冷淡地开口。 夏沐颜的脸色变了变，顿时十分尴尬。 她抬眼看向迟晓晴，指尖冰冷。 “我姐姐没必要针对你，你其实也不算什么，如果你认为你能动摇我姐姐和司少之间的感情，你是不是对自己的魅力有什么误解？”迟晓晴的语气毫不留情。 夏沐颜简直难堪地要命，良久方才讷讷道：“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你能为我姐姐做什么？”迟晓晴毫不客气地说道。 夏沐颜的脸色变了变，犹豫了一下方才低声问道：“我其实挺不理解的，你到底为什么……” “什么？”迟晓晴看过去。 “为什么心甘情愿地这样对迟南雪？她到底哪里好，值得你为她这样拼命地说项？”夏沐颜哑声问道：“我原本想要让你帮我求情，可是我想，你姐姐那样的性子，我求情或许只会被她当做笑柄。晓晴，我觉得我们很相似，如果你愿意帮我，我们也可以为了彼此赴汤蹈火，其实我今天来也是想要问你，你愿不愿意……” “你是真的没救了。”迟晓晴毫不客气地开口。 夏沐颜的手指微微颤了颤。 “你这时候还想找我合作呢？”迟晓晴轻笑一声，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是我姐姐将我拉出了泥沼。虽然我叫她姐姐，可是你知道，她应该是很讨厌我的，毕竟我的母亲破坏了她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可是她还是帮了我。现在你想让我背叛我姐姐？如果我真的背叛了我姐姐，我成了什么了？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呢？” 夏沐颜的脸色一片铁青：“我们都是没有人重视的那个，你为什么不能和我有同理心呢？！” “我和你不一样。”迟晓晴轻轻笑了：“如果我和你一样，你今天也不会来求我了。” “你没必要对迟南雪那样忠心耿耿啊，她也是在利用你不是吗？”夏沐颜咬牙。 “夏沐颜，你是真的蠢还是假蠢？我姐姐利用我？我有什么值得被利用的？”迟晓晴冷淡地看过去。 夏沐颜看了迟晓晴良久，这才将手中的东西推过去：“你知道最初柏年找到你母亲时，迟南雪就知道吗？那些事情迟南雪都知道，最后却还是撮合你和柏年在一起，你不觉得恶心吗？” 迟晓晴看都没看一眼，只轻笑一声问道：“你还有点新鲜的吗？” “什么……” “陈谷子烂麻子的事情了，有意思吗？这些东西多少人给我看过了？那时候我姐姐和我什么关系，后来我姐姐骗过我一次吗？”迟晓晴冷笑道：“我有什么资格去质问我姐姐当年是不是骗了我？你知道我对我姐姐做过什么事吗？你知道我助纣为虐多少次吗？我姐姐都能和我冰释前嫌，你现在有什么资格来对我和我姐姐的事情挑拨离间？” 夏沐颜嘴唇翕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良久，她一转头，登时就怔住了。 “这……” “没事啊，你继续。”南妍含笑道，挥挥手示意摄像师继续拍：“我哥不让我离境，左右也没意思，不如就将夏小姐之前没做完的专访继续啊，刚好现在你看起来情绪也很放松。” 夏沐颜那可是太放松了…… 她刚刚什么话都说了，这时候才想起来惊疑不定地看向迟晓晴：“不是，你没包场？” 迟晓晴笑笑，喝了一口饮料，顿时蹙起眉头。 “夏小姐也是太不小心了，我没想到你今天要找我聊这么劲爆的话题……” “放屁！”夏沐颜简直要被气疯了，她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没什么形象可言了，索性咬牙切齿地怒斥道：“你到底讲不讲一点仁义道德？我是约你出来说话，你怎么能把记者照过来？你这种行为简直……” “我这种行为怎么了？”迟晓晴好笑道：“我这种行为让你看不过眼了？我再说一遍夏沐颜，我们之间没有过什么好事，你说我什么你是不是都忘了？” 夏沐颜嘴唇翕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啊…… 迟晓晴完全没有必要对她讲什么仁义道德，因为他们之间从来都是针锋相对的。 准确点说，是她一个人对迟晓晴的针锋相对。 “更何况，我本来也没说过我是个君子吧？”迟晓晴轻轻笑了，看向夏沐颜淡淡道。 夏沐颜的手微微颤抖，许久方才苦笑了一声。 “什么时候找来的？”夏沐颜低声问道。 “你动了心思，让我害我姐姐的时候。”迟晓晴的神色愈发冷峻下来。 夏沐颜垂眸笑了，笑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你真像是一条狗啊……你怎么就能对迟南雪这样……” “你倒是好，我也听说了，你哥哥现在都想害你，众叛亲离的感觉怎么样啊？”迟晓晴含笑问道。 夏沐颜只觉得唇齿之间是说不出的苦涩。 她曾经赖以生存的世界，仿佛在那一瞬间尽数坍塌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咖啡厅，她只知道出门时，似乎是看到了不远处的司明远和迟南雪。 他们就站在那里，阳光很好，迟南雪正笑着说什么，司明远就静静地听着。 阳光像是镀金的琉璃，撒在他们身上，暖意融融的。 那么好的世界，可惜都与她没有什么关联了。 迟晓晴出来时，高高兴兴地和迟南雪挥了挥手。 迟南雪无奈地笑笑：“她怎么忽然想起来找你了？” “我以为她是来找我求情的呢。”迟晓晴扁扁嘴，叹气：“不过这期节目应该效果不错啊，这种痛打落水狗的事情，观众都特别喜欢做。” 迟南雪失笑，摸了一下迟晓晴的头，道：“柏年在那边等你呢。” “那我就不多留了啊，”迟晓晴紧忙道：“我先走了。” “恩。”迟南雪点点头，道：“海城的事……罢了，等之后再说吧。” 迟晓晴犹豫了一下，倒是脚步一顿：“倒是有一件事想和姐姐确认一下，是关于刘娴的。” 第668章 如果她问起的话 迟南雪微微蹙眉：“刘娴又怎么了？” “不是……”迟晓晴看了一眼周遭，这才低声道：“我在海城员工那边听来的，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几分真几分假，刘娴她……好像一直都挺关注唐靖澜的事情的，我总觉得她不太可能就轻易放弃了。” 迟南雪沉默片刻，点头应了：“我知道，她之前提出过一些事情，但是被我拒绝了。” “希望就真的结束了吧，唐靖澜哪里是那么好招惹的，我觉得刘娴如果好好在云鼎，对姐姐而言也是个助力，但是如果一直纠缠唐靖澜的事情，那……”迟晓晴下意识抿抿唇。 迟南雪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着摸了摸迟晓晴的头：“不会的，她知道轻重缓急。” 话虽然这样说，可是迟晓晴离开后，迟南雪还是看向司明远，唇角微微抿紧：“其实这些天我也发现，刘娴的动作没有停。” “她想必也不甘心，总觉得现在唐靖澜四处都是破绽，刘娴难免会想要考虑如何将唐靖澜一举击溃，但凡有了这种想法，自己就很可能也会露出破绽。她等了太多年了，现在已经有点等不及了。”司明远道。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许久方才低声道：“我劝了她……” “这种事情哪里是劝说就有用的……”司明远轻叹了口气，摸了摸迟南雪的头，道：“有些事情不去做，她可能一辈子都会后悔，而且她会记得拦住她的那个人。” “我只是很担心，担心她做了，却还是很后悔。”迟南雪哑声道。 有些事情哪里是复仇那么简单就可以做到的？ 如果复仇了，就将自己葬送了，那么复仇本身还值得吗？ 迟南雪不知道，至少那不会是她做出来的选择。 她曾经生活在阴霾里面太久了，等到终于从那狭路走出来，她只想要好好地拥抱一下她的阳光，独属于她的阳光。 至于从前，她再也没办法回头去看了。 司明远沉默片刻，道：“也许刘娴自己已经想通了。”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心底有点说不出的揪疼。 司明远看了一眼手机，眉头就微微蹙了起来：“我要去公司一趟。” 迟南雪点头：“有急事吗？” “恩，算是。”司明远顿了顿，匆忙道：“我先过去了，今天可能要临时出差一趟，晚上不用等我了。” 迟南雪下意识想要开口，顿了顿却终究没有说出来，只是平静地弯起唇角笑了笑，点头应了：“好。” 司明远离开后，迟南雪方才看向钟绍钧：“回去吧，桓桓应该也……” 话音未落，她下意识捂住了肚子。 疼痛来得汹涌且莫名其妙，对于一个高月龄的孕妇来说，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迟南雪张了张嘴，唇色几乎是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钟绍钧显然也吓坏了：“小姐，小姐？” “没事……”迟南雪咬咬牙，低声道：“明远这是忙什么去了？” 钟绍钧的神色显出明显的迟疑，顿了顿方才道：“可能是公司的事情吧……” “我去一下医院，就去之前明远经常带我去的那家，他们做了我的孕检，应该会更熟悉。”迟南雪咬住下唇，低声道。 她显然已经有点有气无力了，钟绍钧简直要被吓晕过去，却还是立刻点头：“好，您放心，我这就……” “还有桓桓那边，多派几个人去接，我这边状态不好，如果被人看到了，就会知道桓桓那边……” 钟绍钧几乎是立刻应了：“您放心。” 下一秒，迟南雪整个人软倒下去。 疼痛席卷而来，迟南雪根本没能撑住。 …… 她醒来时，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怔忪良久，这才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我……” “小姐。”钟绍钧闻言揉揉眼睛，立刻清醒了：“您没事，孩子也好好的，可能就是最近太累了，医生说好好休息就好了。” 迟南雪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应了：“恩，那就好。” 迟南雪顿了顿，这才小声问道：“过了多久了？” “现在是半夜，司少那边手机打不通，估计一会儿打通了肯定特别着急，我们一直给司少打电话。”钟绍钧补充道。 迟南雪点点头，轻轻笑了笑，摸了摸肚子，心说还好是钟绍钧在，不然直接仰倒下去，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说来也是巧合，司明远刚刚离开，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迟南雪想了想，小声道：“明远那边走得那么急，想来也是公司有重要的事情，我这边如果没什么要紧的，就不用紧着联系明远了。” 钟绍钧了然地点了点头：“好，小姐放心。” 迟南雪整个人都有点昏昏沉沉的，很快就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天光大亮，迟南雪看向窗外，迷迷糊糊地这才想起来自己怕是已经在医院过了个夜了。 她看向床边，就见钟绍钧正沉沉睡着。 迟南雪没做声，伸手将手机捞过来，神色登时就变了—— “绍钧，钟绍钧！”迟南雪的手都在发颤：“这件事你知道吗？” “怎么了怎么了？”钟绍钧几乎立刻就清醒了。 他看向迟南雪的手机，脸色立刻就变了：“不是，这怎么可能呢？！” “昨晚，昨晚你联系过钟清源吗？桓桓那边的安全确认了吗？”迟南雪哑声问道。 钟绍钧的手都在发颤，良久方才道：“昨晚钟清源发了消息过来，和我确认了小姐安全，我就没……” “他在哪里？”迟南雪低声问道。 钟绍钧的脸色变了变，径自给钟清源打了个电话过去， 很快，他哑声道：“他在司少公司。” 换言之，就是桓桓身边只有一个司机。 那么……桓桓那边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迟南雪的脸色瞬间惨白。 良久，她方才哑声开口：“明远知道吗？” “电话还是打不通，清源说他也没和司少在一起，司少昨晚只在公司待了一会儿就走了。”钟绍钧低声道，脸色有点微妙，硬生生将最后一句话压下去了。 司明远还说：“如果迟南雪问起，就说他在公司加班。” 为什么……钟绍钧想不通，却无论如何都不敢想象那最坏的结果。 第669章 那是他自愿跟上来的 迟南雪几乎是下意识想要起身，却只觉得头一阵阵昏眩。 她摁了摁太阳穴，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哑声道：“你一直在这里？” 钟绍钧也有点慌了，低声应了。 “没人和你联系过，是吧？”迟南雪低声道。 “对。”钟绍钧在屋里面转了几圈，这才将情绪按捺下来了，咬牙道：“小姐，您别担心，我这就联系警方。” 迟南雪看了钟绍钧良久，这才轻轻点了点头：“恩，还有，联系一下明远，虽然我知道明远这会儿可能还在忙，但是这种事没有明远在，我总觉得不安心……” 她的声音几乎是飘忽的，使劲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这才哑声道：“顺便帮我找一下医生，我问问我的情况。” 钟绍钧应下，很快就出去了。 他再次回来时，就见迟南雪定定地坐在那里，神色很是平静，却是比刚刚清醒很多，看起来也没有那么虚弱了。 钟绍钧怔了怔，不知道迟南雪在短短这一会儿的时间里究竟做了什么。 她似乎永远都是如此，从来都没有让人感觉到过她有多么虚弱有多么无力，相反，她总有办法让人安心。 听出迟南雪要出院的意思，医生简直惊了一跳：“迟小姐，我不建议您现在出院，您现在身体很虚弱，又是大月龄，这个时候出院，一方面是对孩子的不负责任，另一方面也是对您自己身体的不负责任，司少呢？您这样拼工作是不行的，我必须要和司少联系。” 他的神色很是严肃，钟绍钧神色微变，下意识就想要说迟济桓被陌生人带走了的事情。 迟南雪显然意识到了钟绍钧的意图，她伸手将钟绍钧拦住了，看向医生平静道：“我那边的确是有些事情在忙，大夫，您就直接和我说吧，如果我今天有事一定要出院的话……我需要做点什么？” 那医生看了迟南雪良久，她分明瘦削的厉害，怀孕都这么大月份了，也没见到迟南雪圆润一些。 她的神色很是平静，脸色却依旧很是苍白。 医生看着都觉得胆战心惊的，沉默良久，他方才沉声道：“我给司少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明远现在在忙，不然我也不会一个人过来不是吗？”迟南雪笑笑道。 她神色如常，医生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轻轻叹了口气，勉强点头应了：“那这样，你要自己多注意……” 迟南雪的笑容始终云淡风轻，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不曾放在心上，她安安静静地听完了医生的叮嘱，这才抬眼看了一下手机，点头应了：“您放心，我都记下了。” 直到出了医院的门，迟南雪唇角的笑容方才慢慢隐了下去。 她顿了顿，低声道：“绍钧，记得时时联系司少，我……” 也正是因为走到了阳光下，钟绍钧方才发觉迟南雪的脸色苍白地简直不正常。 他下意识开口：“小姐，您不能这样下去，我还是尽快联系司少……” “现在不是联系不上吗？”迟南雪平静地弯唇笑了笑，道：“桓桓还在夏沐颜手里呢。” 现在的夏沐颜简直就是个不定时炸弹，迟南雪想到夏沐颜就觉得浑身发冷。 那张照片看起来尤为和睦，夏沐颜低头给迟济桓整理衣领，两人都在笑。 只是迟南雪知道，自己和司明远从来都教育迟济桓不能随便和陌生人离开，他怎么可能主动和夏沐颜离开？ 他那么聪明的一个孩子，分明早就知道自己和夏家之间的瓜葛…… 想到这里，迟南雪就觉得心底一阵阵发冷。 良久，她方才轻轻吸了口气，径自拨通了夏沐颜的电话。 电话响了一会儿，那边终于接了起来，语气慢条斯理的：“迟小姐原来也有这样着急的时候啊？” “夏沐颜。”迟南雪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 想到迟济桓已经被带走超过十二个小时，迟南雪就觉得心底一阵阵发冷。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慌。 司明远不在，如果她也慌了，那么桓桓怎么办呢？ 夏沐颜就轻轻笑了：“迟小姐不用和我演了，我知道该收到的你都收到了。” “如果你是说那张照片的话，是的，我收到了。”迟南雪咬牙。 “现在还是你在和我打电话就意味着，司少不在？”夏沐颜的语气堪称愉快。 迟南雪没应声，夏沐颜就更加欢欣地笑了：“你知道司少为什么不在吗？他没和你说吧啊？” 迟南雪只觉得心底凌乱地厉害，她无暇去听夏沐颜的话，只沉声道：“夏沐颜，桓桓现在就在你那里，对吧？你应该知道，直到现在为止，从来都没有人想要追究你的责任。你可以说是因为你父亲和你哥哥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让你介入那些事情，可是这对你而言也算是因祸得福。你没有因此获罪，即使你现在做了这么多事，你也无非是因为造谣受到了行政处罚，你根本就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何必要……” “哎我说，迟小姐可别乱说啊，你这样说，我其实挺害怕的。毕竟我可没有做什么，我只是带桓桓出来走走。”夏沐颜轻笑道：“我给你发的照片不清楚吗？我只是带桓桓出来玩，桓桓自己也愿意的不是吗？” 迟南雪微微咬牙，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缓一些：“夏小姐……” “没什么，我正打算带桓桓吃点东西去呢，螃蟹怎么样，蟹膏那么肥美，桓桓应该很喜欢吧？”夏沐颜含笑道。 迟南雪的脸色登时变了：“夏沐颜，我警告你，桓桓对蟹膏过敏，吃了可能会致死，你现在听到了不能主张自己不知情……” “信号不太好，我就先不说了啊，迟小姐，不如这样说吧，你比任何人都了解我，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你给了我，我自然不会为难桓桓，你说怎么样？还有，你不想听也没什么，我就是随口说说，司少不喜欢我，但是也未必多喜欢你啊。你知道吗？你善解人意觉得司少在忙工作，可是啊……啧啧。” 电话被夏沐颜径自挂断了。 迟南雪面沉如水。 第670章 即使回到一个人 迟南雪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的心跳跳得极快，她几乎要下意识死死闭上眼，才能赶走心底近乎躁乱的情绪。 良久，她方才哑声道：“刚刚的电话消息定位了吧？” “是，”钟绍钧将位置迅速报了一遍，犹豫了一下方才低声道：“小姐，司少的事情……” “继续找，如果能找到明远，就将事情尽快和他说一遍。”迟南雪顿了顿，沉声道：“她想要动摇我和明远之间的感情，想的还是太简单了，如果挑拨离间我和明远是这样简单的事情，那么我们根本就走不到这么远，你放心吧。” 更何况…… 更何况，纵使是一个人，迟南雪也从来都没觉得有什么。 即使真的回到一个人，也不过是回归到之前的状态罢了，她还得拼命往前走。 仅此而已。 迟南雪微微垂眸，略微疲倦地笑了笑。 司明远那边始终没有消息，迟南雪索性点头道：“没关系，我们先去刚刚的位置，夏沐颜既然敢带上迟济桓，就肯定不会在同一个地方久留。她爱惜羽毛，不愿意让自己背上绑架拐卖的名头，我们便不可能让她如愿。” 迟南雪顿了顿，道：“警方联系到了吧？” “按照常规途径，现在的时间有点短，是不能针对儿童失踪立案的，”钟绍钧见迟南雪神色不好看，立刻补充道：“但是因为接案的人是司少的故交，所以很快就立上了。” 迟南雪这才松了口气，点点头应了：“走吧，我们现在也该去那边了，请警方跟着一起，还有……”她顿了顿，沉声道：“南妍没走吧？她不是还在等着新闻吗？这个新闻应该够分量了，请她也过来一趟吧。” 钟绍钧微微一怔，心说这主意还真是…… 夏沐颜现在最为爱惜羽毛，她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愿意让这次的事情变成恶性事件的。 也正是因此，夏沐颜方才那么紧着要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她看到了夏沐锋在里面的惨状，就更加不可能放任自己也变成同样的遭遇。 如果南妍来了，她的如意算盘可就要落空了。 一路上，迟南雪都沉默，她只是攥着手机，犹豫了一下，又一次拨通了司明远的电话—— “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钟绍钧看着有点难受，顿了顿方才低声道：“小姐，司少那边……” “没事。”迟南雪闭了闭眼，道：“司少可能是在忙。” “司少昨晚说了。”钟绍钧的心底仿佛在天人交战，终于还是没忍住哑声道：“司少说，如果小姐问起，就说是在公司。” 迟南雪面无表情地抬眼，看了钟绍钧好一会儿，这才道：“没关系。” 消息一给到南妍，迟南雪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会接到南家成的电话—— “你在哪里？”南家成沉声问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你不是在国外吗？”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南家成微微语塞，顿了顿方才道：“没在国外，我和诗雨的事情稍后再说，你现在是一个人吗？司少呢？” 他的语气相当凌厉，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含糊道：“司少这会儿有事……” “桓桓都出事了，司少能有什么事比这件事更重要？”南家成沉声道。 迟南雪抿抿唇，只觉得心底说不出的委屈。 她想要开口维护司明远，她想要告诉南家成不是这样的。 可是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只觉得心底有无法言之于口的难过。 十多个小时，在这个信息化的时代，到底有什么事情能让司明远与世隔绝了？ 迟南雪心底一紧，又自己给否认了。 不……不可能。 这个世界上倒是没有那么厉害的人，能够让司明远任由他人摆布。 迟南雪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相信。 “罢了，我也在路上，很快就可以到你说的餐厅，到时候我和你在那边汇合。”南家成的语气毋庸置疑。 迟南雪微微蹙眉，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必了，南先生，我……” “我快到了。”南家成沉声道。 迟南雪闭了闭眼，没来由地觉得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在美国那会儿的样子。 “谢谢。”迟南雪低声道。 她只觉得心底空落落的。 …… 迟南雪到达那家餐厅时，被服务生径自拦在了门口。 “你好，这位小姐，请问您有预约吗？”服务生笑容可掬地问道。 迟南雪微微蹙眉，径自看过去：“请问今天是不对外营业吗？” “不，我们只是预约制……” “是吗？”迟南雪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牌子：“今日已经被包场了，是被夏沐颜女士包场吗？” “这……” 迟南雪忽然很怀念司明远在旁边的时候，如果是司明远在旁边，这些人定然没有办法这样刁难。 他总有办法让他们就范。 迟南雪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语气无比肃冷。 “警方很快就过来，”迟南雪挥挥手，示意钟绍钧拍下面前的服务生，迎上她不解的目光，这才沉声道：“里面有人绑架了我的孩子，如果你现在依然百般阻拦的话，如果出了什么事，你也逃不脱干系。” 那服务生果然有点被吓住了，犹豫了一下方才让开了门前的位置，低声道：“迟小姐，恕我直言，我真的没有必要和您作对，实在是里面的人让我……罢了，您请进。” 迟南雪这才微微颔首，径自推开了门。 钟绍钧跟在迟南雪身后，亦步亦趋。 下一秒，钟绍钧猛地回头：“什么……” “是我。”南家成沉声开口。 他看向迟南雪，道：“司少还是没消息？” 迟南雪没说什么，只是笑笑：“谢谢你过来。” 她的嗓音是明显的沙哑，腹部已经隆起了不可忽视的幅度，南家成看了一会儿，就觉得心说不出的酸涩，想到自己来时听南妍说的传言，脸色就更难看了，只上前一步道：“走吧，我们进去。” 迟南雪点点头，匆匆加快了脚步。 第671章 他的到来完全没有意义 夏沐颜果然就在里间。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只身一人。 见迟南雪和南家成并肩来了，她微微怔了怔，然后笑得前仰后合：“不是吧？迟小姐，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和南先生搅合在一起呢？你不是和盛诗雨小姐关系不错吗？怎么？诗雨现在腿脚不好，你就和南先生缠在一起了？你对得起你的朋友吗？” 迟南雪冷冷看向夏沐颜：“桓桓呢？” “桓桓睡着了。”夏沐颜的唇角添了三分笑意，道：“睡得可香甜了，我有时候就想啊，像是那么可爱的孩子，怎么有你这样一个母亲呢？我其实后来还想起来了很多事，关于你，关于林凝，你说当时林凝那么恨你，我还觉得怪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啊……可是现在我好像都懂了。” 迟南雪懒怠听她说那么多，只沉着脸问道：“我最后问你一遍，桓桓人呢？” “他饿了很久了，跟我来了以后什么都不吃，现在我给他放了很多大闸蟹在那边，不知道这孩子喜欢不喜欢。”夏沐颜的笑容疏冷。 迟南雪的面色愈发难看：“我说过，桓桓对大闸蟹过敏，我带他测过过敏原，你如果……” “如果桓桓真的出事了，也怪不得我，因为我现在也联系不上桓桓。”夏沐颜拿出手机，摁了几下，佯作感慨：“刚好没电了。” “夏小姐，你没有权利私自带走迟济桓，那不是你的孩子，你也不是桓桓的任何人，你现在有义务告诉我们桓桓的……”南家成蹙眉道。 夏沐颜毫不客气地将他的话音打断了，淡淡道：“没必要这样说吧？南先生这是扮演着什么角色啊？护花使者吗？” 南家成没说话，只是微微蹙眉看过去。 “我之前就觉得奇怪了，南先生和盛诗雨那算是什么啊？退而求其次？是吗？”夏沐颜轻轻地笑了：“你根本就不喜欢盛小姐吧？都说南先生你温润如玉，要是让我说，对于迟小姐的确是如此，可是对盛小姐而言，你根本就是个渣男啊……你现在有什么资格问我这些？换言之，我都觉得你悲哀，你在这里连个备胎都算不上，何必要巴巴地跟来呢？” “你知道什么是朋友吗？”南家成的面色很是淡漠，淡淡道：“也是，你并不清楚，因为在你的世界里没有朋友的存在，也正是因此，夏家没落了，你就一败涂地了，甚至沦落到这种地步。” 夏沐颜的眼底仿佛着了火。 她死死盯着南家成，又看向身后旁若无人指挥着摄影师找最佳镜头的南妍，这才轻轻笑了：“你们要拍也没什么，我就是想和迟小姐问一下，这张合同能不能签？签了的话，你就将摄像头关了，你签了，我就带你去找迟济桓。” 迟南雪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那份合同。 “孩子现在还没醒。”夏沐颜见迟南雪靠近，这才将一个屏幕转过去给迟南雪看。 迟济桓在一张软软的床上睡着，神色很是平静。 “你我都当做这件事没发生过，你签了字，保我以后半生无忧，我肯定不为难迟济桓，怎么说？再过一会儿，你找的警察就要来了吧？到时候这条件我就不给你了，你不是做生意出身的吗？你应该明白，现在我这条命可是一点都不值钱，但是桓桓呢？他可还是个孩子……” 夏沐颜的语气相当平静，却让迟南雪近乎咬牙切齿。 她知道，夏沐颜就是有这样的本钱。 因为她已经一无所有了。 夏沐颜知道，迟南雪赌不起。 果然，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道：“你让我看看桓桓的情况，我需要确认这是直播。” “你先让警方离开，我知道他们快到了，你肯定会利用司少的资源。”夏沐颜敷衍地笑笑，将手中的屏幕拿走了。 南家成的脸色相当难看：“夏沐颜……” “南先生可别说了，万一迟济桓出了什么事，你可是要落下埋怨的，你毕竟……只是个朋友，不是吗？”夏沐颜含笑道。 迟南雪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没动，夏沐颜倒是如临大敌地蹙起眉头：“怎么回事？” “我去接一下，如果是警察，我就……让他们不要过来了。”迟南雪的手指松开又攥紧，哑声道。 夏沐颜这才微微笑了笑，点头应了。 迟南雪看了一眼，掩去眼底的惊诧，快步走离了一些，到了窗口低声说着话。 夏沐颜没动，良久，直到迟南雪回来，她方才问道：“是警察吗？” “是，我和他们说过了，不必过来了。”迟南雪低声道。 南家成难以置信地看向迟南雪：“这是我们最后的底牌……” “可是对我而言，的确是桓桓的性命更重要，抱歉。”迟南雪哑声道：“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拿桓桓的性命做赌注。” “我也这样想，而且就算是你们抓了我又能如何呢？”夏沐颜轻轻笑了笑，道：“就算是你们抓了我，桓桓那边没有人，他总会吃掉那份大闸蟹的，又或者……一直没人给他送吃的，他可能就出事了啊。你们真的舍得吗？” 迟南雪咬住下唇。 南家成几乎要被逼疯了。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的到来其实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他只能站在这里，看着迟南雪束手无策的样子。 如果是司明远呢？ 如果站在她身边的那个人是司明远，是不是这样的一幕永远都不可能出现？ “签字吧。”夏沐颜努努嘴。 迟南雪沉默半晌，道：“我需要见到桓桓动了，才能确认这是实时录像。” 夏沐颜微微一怔，点头应了：“好。” 她打了个电话过去，迟南雪就立刻给钟绍钧递了个眼色，钟绍钧了然颔首。 在夏沐颜看来，他们现在无非是瓮中之鳖，只等着最后那一刻了。 果然，视频里面出现了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将迟济桓唤醒了。 “你还想做什么？让桓桓说话吗？也可以。”夏沐颜笑笑：“你说吧，让桓桓说什么？” 第672章 她算不到迟南雪居然那么信他 迟南雪低声道：“让桓桓叫我一声，然后叫一声明远，说一下自己昨晚是怎么被带走的。” 她静静看向屏幕，夏沐颜就轻蔑地笑了：“这时候还在这里做这种事有意思吗？要是我说你趁早就将这份文件签了，然后你就带着桓桓回家去，愿意怎么叫怎么叫，我也懒怠理。” 夏沐颜还是依言对那边的人说了一遍，那人没听清，拿着手机又问了一遍，这才将手机对准了迟济桓。 中间手机转了好几圈，将周围的一切尽数拍了进去。 夏沐颜显然没有在意，只蹙眉道：“杂音有点大，你收拾一下。” “哦。”那人遥遥地应了。 迟济桓显然还是昏昏沉沉的，像是安眠药的作用，低声叫了一声爸爸妈妈，然后说道：“我被开车带走的，我怕姐姐伤害我，所以我就同意了，妈妈放心，我一路上三十多分钟车程，都没吃姐姐给的东西，后来又从那家店向东开了十分钟，我在地下，唔……” 夏沐颜径自掐断了信号，道：“行了吧？” 她的脸色不好看，心说这孩子记性倒是不错。 他似乎也是笃定了她不会伤害他，现在也是一样。 夏沐颜脸色阴晴不定，顿了顿方才沉声道：“签字吧。” 迟南雪顿了顿，道：“我确认一下合同内容。” “你确认吧，你确认的时间，你的孩子就在饿着，你慢慢确认，如果你不心疼的话。”夏沐颜咬牙道。 迟南雪还真像是不心疼。 她慢吞吞地逐字逐句地确认了一遍合同，直到手机震动了三声，这才微微笑了笑，将合同推了回去：“这合同我不能签。” “为什么？”夏沐颜咬牙：“你怎么这么自私？那是你的孩子，为了你的孩子都不值得吗？” “我不喜欢被威胁，从来都是，你看来是不太了解我。”迟南雪含笑道。 “我可能真的会杀了他的……”夏沐颜咬牙指向那个摄像头：“你以为这个就能威慑我？如果我能够重新飞上枝头，那么这些或许还有威慑力，可是如果你想让我一无所有，你觉得这东西还有什么用？” 迟南雪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那个摄像头，道：“这个东西会作为罪证，让你进去和夏沐锋作伴。” “你敢？”夏沐颜简直要被气笑了：“你这样威胁我，我这就让桓桓好好感受一下什么叫做……” “感受一下什么？”一道声音冷冷插了进来。 夏沐颜难以置信地抬眼看过去。 司明远站在门口，逆光让他的神色看不清晰。 她只能听到司明远微沉的声音：“我回来了，你好像很意外？” 迟南雪的唇角微微弯起。 司明远径自走向了迟南雪，在迟南雪的身旁站定，低声道：“桓桓在车上睡着了，没什么事，就是没吃到什么东西，身体有点虚弱。” 迟南雪这才松了口气，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虚脱了。 “那就好……”她哑声道：“那就好。” 司明远轻轻拍了拍迟南雪，对南家成微微点了点头，这才径自看向彼端的夏沐颜：“现在该说说你的事情了夏小姐，警方就在门外，罪证也都在当下，桓桓是我救出来的，而且你们夏家的管家也什么都招认了，你是自己出去，还是等警方带你出去？” 他的语气无比疏冷，夏沐颜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原来……迟南雪从来都没打算妥协。 原来……她从来都没有听信过自己的话，迟南雪相信着司明远，相信司明远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原来……迟南雪那时候只是在拖延时间，等着司明远在那边寻找线索找到迟济桓的位置，偏偏自己还真的中计了。 原来……最愚蠢的人，永远都只有她自己。 她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迟南雪会那样相信司明远。 夏沐颜微微咬住下唇，良久方才低声道：“我没有绑架桓桓，他是自愿和我走的。” “听说过华夏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八条的规定吗？”迟南雪忽然开口。 夏沐颜一怔：“什么刑法……” “非法拘禁罪，刚刚我要带走桓桓，你拒绝了，并且拒绝提供桓桓的地址，这已经符合了非法拘禁罪，至少是三年的刑期。”看着夏沐颜的脸色愈发苍白，迟南雪平静地笑了笑：“不过我知道夏小姐思兄心切，没关系，绑架罪的要件夏小姐也是符合的，毕竟……这可是绝对的罪证。” 钟绍钧眼疾手快，一把抓过了桌上的合同，轻轻晃了晃：“刚刚夏小姐威胁小姐的话，这里面可都原原本本地记着呢。” 夏沐颜的脸色一片惨白，良久方才苍然地笑了：“我做错了什么……我不过是想要活得好一点。” “你从来都没打算靠你自己活得好一点，你说你做错了什么？”迟南雪冷冷问道。 夏沐颜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苦笑着摇摇头，径自走了出去。 她知道，门外等着她的不是阳光，而是一众警车。 这是真的结束了。 司明远的手始终占有欲十足地环在迟南雪的腰侧，直到夏沐颜走出去，迟南雪方才轻轻挣了一下。 司明远倒是没有理会，只是看向旁边的南家成和南妍，含笑开口：“南先生，多谢。” 南家成看着司明远伸出的手，心底满满的都是不是滋味。 他顿了顿，道：“司少客气了，我也没能做到什么。” “是啊，哥哥忙着忙着地过来，其实什么忙都没帮上呢。”南妍在旁边笑道。 “不过我倒是有件事想要确认……”南家成顿了顿，看向迟南雪：“从最初开始，这就是二位的计划是吗？” 迟南雪在这里扮猪吃老虎，然后那边司明远已经处理妥当了一切。 如果这就是他们最初的计划，南家成只觉得自己是个真正的棋子了，一个一无所知的棋子。 迟南雪微微一怔，道：“不……” 不远处，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 迟南雪下意识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人。 盛诗雨站在转角处，静静看向彼端的人们，她只是站着本身就很费力了，而此时，她整个人恍惚之间简直像是摇摇欲坠，唇角牵强地弯起：“我只是想见你们一面……没什么事情。” 第673章 他们也许并不合适 盛诗雨的笑容简直比哭都要难看。 她定定地看了南家成一会儿，这才终于脱力了似的松了手：“你之前不是和我说，我们之间存在一些误会吗？后来，你又来美国找我，我那时候虽然对你避而不见，但是心底还是挺开心的。真的……我就想给你一个惊喜，我快能站起来了。” 南家成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我现在还能走路了，虽然只能慢慢的，但是大夫说都在恢复了。”盛诗雨一边说着，眼泪一边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南家成死死闭上眼，良久方才哑声开口：“诗雨，我……” “第一次，你是为了南妍匆匆回来，我后来才知道那是你的妹妹，是我错怪你了。第二次呢？是因为南雪吗？”盛诗雨看向南家成，她分明还是在笑着的，可是笑容却丝毫没有抵达眼底。 南家成的手指攥紧。 “可能是我不自量力，我以为……日久就能生情，对不起，是我耽误你了。”盛诗雨垂眸笑了笑，道：“你们先忙，我就回去了。” 南家成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之前其实就说过啊，我说我觉得你们两个不配，女孩子不信任你肯定是有原因的，因为你没给到足够的安全感。不过我仔细想了想，哥，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人家啊？”南妍在旁边没心没肺地问道。 南家成没说话，只是攥紧了手指。 不喜欢吗？ 其实在一起的时候也觉得挺开心的，都是相熟的人了，更何况……他知道盛诗雨在心甘情愿地为他改变。 可是扪心自问，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为盛诗雨付出过什么。 都说在一起久了，就会慢慢变成彼此的习惯，可是倘若没有爱，这样的感情能够长久吗？ 所有这些问题，他们从来都没有考虑过。 他以为，他失去了像是曾经对迟南雪的一腔热血，他依然可以对盛诗雨好。 可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样的好对于盛诗雨而言意味着什么。 良久，南家成方才闭了闭眼，低声道：“我先走了，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你需要好好考虑一下。”南妍淡淡笑了笑。 南家成的眉头微微蹙起，什么话都没有说。 南妍犹豫了一下，将储存卡丢给钟绍钧，这才匆匆跟着南家成离开了。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有很多话都卡在喉咙里，一句都说不出来。 司明远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低声道：“抱歉。” 如果他什么都不说还好，他这样一句抱歉说出口，迟南雪的眼眶几乎是瞬间就红了。 她看向司明远，顿了顿方才哑声道：“你去哪里了？” 她的嗓音都带了三分哭腔，司明远沉默半晌，道：“我知道夏沐颜应该是编造了一些事……” “我没相信，我只是想听你说。”迟南雪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司明远的话，沉声道。 司明远顿了顿，总觉得有点说不出口。 钟清源轻咳一声，低声道：“那个……我能说。” 司明远横了钟清源一眼，又看向迟南雪：“能回去再说吗？” 迟南雪从来都没有听过司明远这样软的声音，她怔了怔，几乎是下意识点了头。 司明远这才松了口气，笑了笑道：“走吧。” 他几乎是如释重负的样子让迟南雪有种说不出的不是滋味。 迟济桓回家以后被哄着吃了几口东西几乎是倒头就睡，迟南雪索性跟着司明远去了书房。 司明远看向迟南雪，顿时有点哭笑不得：“你怎么不休息一下？” “你先说。”迟南雪睁大眼睛，认真道：“坦白从宽。” 司明远无奈：“我的一个秘书，在天宸地产五年了，就是你去美国那段时间来应聘的，一直以来工作都很认真负责。我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人是夏家的眼线，现在显然是夏沐颜将人启用了。” 迟南雪的脸色微微一沉：“那你……” “我昨天是有些事情要处理，临时决定去海城一趟，但是到了地方，她在我的水里下了药。”司明远的眉眼之间掠过一丝厌恶。 迟南雪蹙紧眉头：“什么药？你现在……” “我没事，她现在状况不太好。”司明远轻描淡写道。 旁边的钟清源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像是最初林函燕她特别紧张，就给下了安眠药，想着司少睡着了好摆弄，结果后来再给司少下春药时，司少就不太清醒。司少不是最烦厌旁人碰他吗？林函燕凑上来，直接就被司少撂倒了，现在还骨头错位在医院躺着呢。”钟清源见司明远没讲，索性津津乐道地说了一遍。 司明远哭笑不得地看向钟清源：“你似乎还挺得意？我让你做什么来的？” 钟清源顿时一脸委屈：“不是司少，冤枉啊，您不让我跟着的。” 司明远叹了口气，道：“罢了，不说这个。” “那林函燕醒了吗？她能指控夏沐颜吗？”迟南雪犹豫了一下，下意识问道。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轻轻捏了捏迟南雪的脸：“能，放心吧。” 他的声线都无比温和，让人听着都如沐春风。 司明远说不出心底的感受，其实急匆匆赶回来时，他心底也不是没有紧张过。 担心迟南雪不信他，担心迟南雪会生气会不愿意配合，可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迟南雪就真的一个人咬牙挺下来了。 像是从前无数次一样。 司明远轻轻碰触了一下迟南雪微凉的脸颊，道：“抱歉没有及时出现，吓坏了吧？” 迟南雪就觉得心都跟着软了，她摇摇头，认真道：“我信你。” 无条件地相信，毫无保留地相信。 即使面对着那些一时无法解释的证据，也依然一厢情愿到近乎固执地相信。 司明远沉默半晌，这才轻轻笑了：“这话真该让那些无事生非的记者们听听，以后少编排我们的事。” 迟南雪忍不住笑了，想了想方才低声道：“不过诗雨和南家成……” “他们也许不合适。”司明远顿了顿，沉声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 第674章 那些点点滴滴的日常才是真的 “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不会舍得让人受委屈的。”司明远平静道：“这番话我之前和南家成说过，可是他依然没有放在心上。” “诗雨不相信南家成。”迟南雪的眼底划过一丝黯然。 司明远就笑了笑，道：“那你觉得，南家成对盛诗雨好吗？” “挺好的啊。”迟南雪几乎是脱口而出：“虽然可能不像是从前那样，可是人的感情总是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改变吧，表达感情的方式可能也不一样了……” “不会的。”司明远的眼底含着笑，认真道：“那些都是借口。” 迟南雪一怔。 “真正喜欢一个人，是千方百计地想要她好，想要她幸福，这种感情不管到了什么年纪，都是一样的。”司明远淡淡笑了笑，道：“如果没有做到，那就是不喜欢，没有其他的理由。” 真正喜欢一个人，哪里能够忍心让她受委屈？ 那是将自己所有的痛楚绝口不提，那是将自己所有的付出压在心底。 只要她快乐，就足够了。 那种不求回报的心情，是曾经的迟南雪，是后来的司明远，也是那些年喜欢着迟南雪的南家成，是现在爱着南家成的盛诗雨。 她会为了南家成忍着疼痛千里而归，只为了给南家成一个惊喜，告诉南家成治疗卓有成效，她能站起来了。 可是南家成究竟能给她什么呢？ 喜欢与否，其实是写在眼睛里，融在生活中的。 那些点点滴滴的日常，才是最最真切的。 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轻轻抱了抱司明远，低声道：“不说他们的事情了。” 她的声音闷闷的，司明远笑了笑，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他们的事情他们自己会考虑，你不需要担心。” 迟南雪轻轻点了点头。 明明两个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可是想要在一起还是太难了。 有些时候迟南雪觉得自己还是挺幸运的，也许是因为前世太凄惨了，积攒下来的运气全部都留到了今生，留到了司明远面前。 迟南雪想到这里，忍不住轻轻笑了笑。 司明远忍俊不禁，吻上了迟南雪的唇，想了想，他的动作变得小心几分，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肚子，低声道：“宝宝……” “宝宝没事。”迟南雪哑声道，看向司明远的眼神亮晶晶的。 “那天怎么会忽然晕倒？”司明远哑声问道。 直到现在想起来，司明远还是有点后怕。 按理说到了迟南雪这样的高月龄，根本就不该这样操劳了。 迟南雪本就很瘦，这些天司明远镇日盯着厨房给迟南雪做营养餐，也不见迟南雪长多少肉，前段时间去参加活动时，小腹只是微微的隆起，很多人都想不到迟南雪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了。 现在也是，明明已经八个月了，迟南雪的肚子终于大了些，她倒是没事人一样，每天都还是一如既往地往公司跑。 迟南雪想了想，小声道：“可能是前段日子有点累着了，没关系，这次开始我好好休养。” “好好休养……”司明远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道：“云鼎那边现在事情很繁忙吗？如果没什么必须要去公司的事情，就在家里休息两个月吧，有任何事情也可以远程办公。” 迟南雪的眉头果然蹙起，顿了顿道：“在家办公果然还是不太方便，虽然现在互联网很发达，但是有些时候必要的事情还是要过去开会，更何况……最近还有个项目要接呢。” 司明远微微怔了怔，顿觉有点无奈：“你是说天宸地产的项目？” “恩。”迟南雪笑意妍妍，道：“年底最大的一次招标就是天宸地产这个项目了吧？” 司明远沉默片刻，道：“虽说是的确如此，但是……”他顿了顿，轻叹了口气：“以云鼎现在在建工领域的地位，你不过来，这个项目应该也是你们的。” 迟南雪摇摇头：“我不盯着的话，担心会节外生枝，没有这个必要。”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好一会儿，这才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好了，既然如此，现在就去休息。” 迟南雪眨眨眼。 “明天一早具体和你说项目的事情，听话。”司明远的语气缓和几分。 话音未落，门就被人敲响了。 司明远的眉头顿时皱起，迟南雪忍不住笑出了声，道：“才七点。” 司明远的脸色依然不好看，看向不远处的不速之客。 迟麓麟显然也看出了司明远的心思，顿了顿轻咳一声道：“那个，我过来和南雪说点事情。” “公事？”司明远挑挑眉。 迟麓麟心底直犯嘀咕，心说这是什么意思？如果说公事，这是要将他扫地出门的节奏？ 迟麓麟干咳几声，道：“不是，是关于陆薇薇的事，能进去说吗？” 司明远不悦地扫了迟麓麟一眼，这才看向迟南雪。 迟南雪笑着点了点头，低声道：“我现在回去也睡不着。” 司明远这才冷着脸应了。 迟麓麟在对面坐下，看着对面面色肃冷一脸不耐的司明远，总觉得连开口都变得无比费力。 “那什么，我就是想来和你说一声，最近不是陆薇薇一直没什么动静吗……”迟麓麟咽了口口水，低声道：“我其实挺担心的，担心她那边又闹腾起来，你懂我意思吧？” 迟南雪看过去：“我不太懂，父亲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言。” 迟麓麟的脸色涨得通红，良久方才哑声道：“她又怀孕了。”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嘲弄地看过去。 似乎是看出了迟南雪的心思，迟麓麟尴尬道：“其实我的意思是，我不希望这孩子出生，如果他出生了，短时间内我不能和陆薇薇离婚，就算是将来法院判决我们离婚了，有这么个孩子在，对你也不利不是吗？她肯定要分走不少家产的，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迟南雪看了迟麓麟一会儿，这才淡淡笑了：“父亲的意思，我其实不太理解，您是希望我对这孩子做点什么？” 第675章 她想要和司明远携手并肩 迟麓麟连忙摇头，尴尬道：“我没有这个意思，你可千万别瞎说啊。” “那父亲的意思我就有点不理解了。”迟南雪笑意渐深，刚想伸手去拿咖啡，咖啡杯就被司明远径自端走了，她只好皱着眉头喝了一口温水，这才道：“我能有什么想法？既然父亲已经让陆薇薇怀孕了，那就只能如此了不是吗？父亲若是不想给陆薇薇分家产，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啊……” 迟麓麟的脸几乎涨成了猪肝色。 他尴尬万分地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讷讷道：“那孩子还不定是我的呢。” “如果不是父亲的，父亲还需要这样紧张吗？”迟南雪好笑道。 迟麓麟知道，在迟南雪面前摆弄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迟南雪根本就不会给他留下任何情面。 他沉默半晌，这才咬咬牙道：“我就直说了吧，迟南雪，那孩子的确是我的，如果你真的不闻不问，那么也简单，离婚是我和陆薇薇两个人的事情，我可以将我的财产直接分一半给他，法院也会支持，你和迟晓晴毕竟都是成年人了，可以理解吧？” 迟南雪静静看了迟麓麟片刻，垂眸笑了：“父亲如果舍得就分吧，不过这样说吧……父亲拿这些来威胁我真的没有什么意义，您不妨直接去和陆薇薇做交易如何？陆薇薇现在虽然不想要迟祥龙，但是倘若父亲提出这样的条件，我想陆薇薇应该会很愿意将迟祥龙一起带上，然后分走父亲更多的财产，毕竟……如果到了法院，父亲出轨的行为一旦被认定，陆薇薇可是很有可能既分到大半家产，又拿到孩子的抚养权呢。” 迟麓麟脸色铁青，咬咬牙方才沉声道：“明天中午就在迟家，我会和陆薇薇签署离婚协议，你将迟晓晴也带上。” 迟南雪微微一怔，点头应了：“好，如果晓晴有时间，我一定将人带上。” “迟南雪，你根本就不懂陆薇薇，她会和我合作的，到时候一无所有的人是你，你永远都不可能拿到云鼎的控制权。”迟麓麟咬咬牙，径自转身出去了。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垂眸轻轻笑了。 “云鼎现在市值多少了？”司明远忽然问道。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有点不解地开口道：“这几年发展地比较好，按照近三年的营业额估值的话，怎么说也有个两个多亿吧，怎么？” 司明远轻笑一声：“不过两个多亿，最近天宸地产连续开了三个盘，资金链不稳定，等到收益回笼，我可以考虑……” “不用。”迟南雪看向司明远，认真道，她看着司明远微微蹙紧的眉头，垂眸笑了：“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将云鼎收购了，其实就是彻底断绝了他们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其实不必。” 司明远微微蹙眉：“他们无非是依仗你在意云鼎……” “我打算让云鼎上市的。”迟南雪笑笑：“你能够带着天宸地产走过的路，我自然也能。” 司明远沉默半晌，道：“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执着于让云鼎上市，你应该知道，现在建工行业单独上市的前例虽然多，但是大多是做了很多年的企业。” “我明白，他们很多都是依靠口碑的，”迟南雪顿了顿，笑道：“好在我带领云鼎以来，云鼎在行业内的风评还不错。”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好一会儿，这才无奈地摸了摸迟南雪的头：“好了，不说这些了，你若是不愿意让我收购云鼎，我自然可以等。” 迟南雪这才轻轻笑了，认真点了点头。 直到回到房间躺下，迟南雪阖眼片刻，便听到了旁边传来的均匀呼吸。 司明远应该也是很累了，迟南雪静静想着，侧头看向司明远。 黑暗之中，她认认真真地端详着司明远的眉眼。 都说薄唇的男人性子冷，迟南雪却从来都没有感受过。 她沉默半晌，这才轻轻弯唇无声地笑了。 为什么想要让云鼎也成为一家上市公司？ 哪怕是江城，海城，乃至整个华夏国沿海地区近年来房地产市场不景气，根本就没有人看好建筑公司的时候，她也依然想要逆流而上…… 因为她想要发展区块链经济，她想要让云鼎能够和天宸地产比肩，而不是云鼎始终仰仗着天宸地产的扶持。 她想要和司明远携手并肩。 …… 第二天中午，迟南雪接了迟晓晴去迟家的路上时，迟晓晴始终在不安地整理妆容，良久方才叹了口气小声道：“我还真是挺紧张的。” 迟南雪忍不住笑了一声：“你紧张什么？我们就是去看戏的。” “不是……毕竟这也是……”迟晓晴顿了顿，不说话了。 她知道这些话终究是不应该在迟南雪的面前说。 迟南雪看了迟晓晴一眼，了然地笑笑：“毕竟是你的父母，所以你的心情应该很复杂，我明白。” 迟晓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姐，他们是不是鲜少在你面前吵架？” 迟南雪微微一怔，看向迟晓晴：“你是说什么时候？” 如果是近年，那自己可是见得太多了。 “我是说我们小时候，”迟晓晴疲倦地笑了笑，道：“那时候他们其实就吵过架的，有时候还是为了姐姐的事情，妈妈那时候总是觉得，没必要给你太好的，为了这件事，父亲其实和她吵过好几次，那时候父亲还是挺维护你的，可能也是心底对晏女士有愧疚吧……后来，他们就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有时候是因为母亲出去给父亲丢脸了，也有的时候单纯是父亲生意不顺心，就和母亲吵，反正都是躲着你的。” 迟南雪微微垂眸，什么话都没说。 她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那时候她对他们的恩爱深信不疑，乃至于后来几次三番见到他们神色尴尬地来开门，她都没有想过那么多。 “母亲那时候特别逆来顺受，可能也是担心被人挤下去吧……可是我一直挺担心的，担心他们离婚，我还为这件事哭过很多次，可是现在，我只觉得如释重负了。”迟晓晴轻轻笑了。 第676章 这完全就是被算计了！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伸手，轻轻摸了摸迟晓晴的头。 迟家已经近在眼前了。 迟南雪和迟晓晴到时，还是陆薇薇来开的门，见两人果然一前一后进来了，她疲倦的神色添了三分说不出的复杂：“你们现在感情挺好的啊。” “是啊。”迟晓晴笑笑，径自走了进去。 陆薇薇只好看了迟南雪一眼，道：“今天的事情，迟小姐也听说了吧。” “恩，想好要怎么做了吗？”迟南雪含笑问道。 陆薇薇的呼吸微微一紧，低声道：“我是想好了，我打算……” “不用和我解释，”迟南雪平静地笑了笑，道：“你可以想想，你还信迟麓麟几分，再来考虑要不要做这个交易。” 陆薇薇的神色微微一僵，只低声道：“他还没回来，等一会儿吧。” 那边迟祥龙又哭了。 迟祥龙现在也不小了，哭嚎着叫妈妈时，陆薇薇的眼底只有满满的疲累。 她看了迟祥龙一眼，道：“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饿了吗这是？保姆呢！又去哪里偷懒了？” 保姆也是在迟家做了很多年的了，此时脸色也不太好看，忍气吞声地过来将迟祥龙抱走了。 陆薇薇这才得了几分安生，一转头就看到不远处迟麓麟面色阴沉地站在那里呢。 陆薇薇也没什么被当场抓包的感觉，只淡淡道：“不是要来和我谈离婚吗？” “我律师带过来了，该签的协议就在这里，你签了，你知道我给你的条件。”迟麓麟将一式两份的协议推过去，目光幽深。 陆薇薇看了一会儿，便垂眸笑了：“你真的舍得分我一半财产？” “该给你的股份什么的都在这里写着了，孩子们也都在，你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迟麓麟不悦道。 陆薇薇沉默半晌，道：“公证处的人也在吧？” “在，你有事吗？”迟麓麟的脸色有点不悦。 “我先确认一下，我们协议离婚，是吧？”陆薇薇咬牙。 “对啊，不然呢？”迟麓麟一头雾水。 “你不用和我搞这些弯弯绕绕的啊，”陆薇薇轻轻笑了：“我昨天晚上查了一下，协议离婚就是我们去婚姻登记处做个离婚登记，签个离婚协议书就行了。” 迟麓麟的脸色微微变了，咬牙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样，你昨天答应我什么来的？” “该履行的手续总得履行吧，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要让事情确切下来，我不想和你再纠缠了，我还怀着孕呢，你如果真的和我闹大了，你也不好收场，更何况……就算是这个，你也不想让我拿了钱以后还和你有瓜葛吧？”陆薇薇毫不客气地说道。 迟麓麟看了陆薇薇良久，这才点点头：“行，”他将那份协议收了，道：“走吧，我们去行政部门。” 陆薇薇的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 偌大的华夏国，每一天都有约5.5万对新人步入婚姻的殿堂，同样，每一天都有约1.1万人在民政局撕掉了那张薄薄的结婚证。 有人在结婚证的镜头前欢喜地微笑，同样有人转身后露出了久违的笑脸，也有人在分别后悄然抹泪。 领证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是欢喜的，没有人知道未来会是怎样的结局。 是共白首，还是在几年后几十年后宛如陌路。 陆薇薇的神色无比平静，看了一眼旁边的迟麓麟，手却是微微颤了颤。 这曾经也是她的梦想。 曾经他也是她的盖世英雄，尽管抢来的手段不光彩，可是她也是真真切切地喜欢过他的。 哪里能想到现在他们站在这里，脸上都是慢慢的烦厌。 “这么多人。”迟麓麟的脸色不太好看。 陆薇薇笑了一声：“相看两相厌的人太多吧。” “没想到你还会说这个。”迟麓麟有点诧异地看了陆薇薇一眼。 陆薇薇垂眸笑了笑，当年这都是为了勾搭迟麓麟学会的招数，她努力让自己变成了迟麓麟喜欢的样子，这才从晏雁手中夺走了迟麓麟，哪里能想到时过境迁，她也沦落到了这般田地。 很显然，迟麓麟也意识到这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冷冷道：“塞点钱，看看能不能往前走几步。” 助理显然有点纠结，却还是点头过去了。 良久，他方才回来低声道：“迟先生，差不多还有一小时，我们往前提了提，大概还有三十分钟吧。” 迟麓麟暗地里咬牙切齿，总觉得到处都有人看过来，他简直如坐针毡。 他平生最恨的就是丢脸，如果能私了就好，哪里真的到了这里？ 良久，方才通知到了他们去柜台。 迟麓麟横了陆薇薇一眼，咬牙道：“你一会儿少说话。” “我就签个字。”陆薇薇轻轻笑了笑。 迟麓麟点点头，沉声道：“别忘了之前你做过的承诺……” 陆薇薇垂眸笑了。 迟麓麟心底愈发不安，只好紧跟着陆薇薇的步伐。 良久，工作人员看了一眼迟麓麟又看了一眼陆薇薇，显然是认出了两人是谁，里面的人坐直了一点，道：“请问二位已经确认了……” “确认了，证件都在这边，离婚协议书我们写好了，我签好了，你签字。” 到了这个地步，迟麓麟完全不像节外生枝，他将协议书往前推了推，沉声道。 迟南雪看过去，又看了一眼手机，唇角添了三分笑意。 陆薇薇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那张协议书，直到迟麓麟不耐地开口催促了，这次看向柜台的工作人员：“请问我如果签了这个，之前他逼我做的公证书还有没有效力啊？他让我签了一个和这个很像但是财产分配内容被改变了的协议书，还公证了。” 柜台工作人员显然也没见过这种操作，微微一怔，和里面的人说了句什么。 迟麓麟的脸色顿时变得相当难看：“不是你什么意思？” “我就是问一下，没什么意思。”陆薇薇有点委屈地说着。 “我们不是说好了……”迟麓麟咬牙切齿。 “哎有记者！”陆薇薇笑了笑，径自招呼记者道：“不如都过来听我说啊，虽然迟先生要和我离婚分割财产，协议离婚，但是他都在转移财产了，就是为了欺负我这个大肚子啊……” “你他妈……”迟麓麟看着围上来的记者，简直肺都要气炸了！ 他从来没有那么真切地感受过，自己被算计了，算计地彻彻底底！ 第677章 她居然学会骗他了？ 迟麓麟脸色铁青，良久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呼吸。 他看向陆薇薇，哑声道：“这是协议离婚，规矩都是我们之前定好的，你这是毁约……” “是吗？”陆薇薇眼珠一转，轻轻笑了：“不如你问问迟南雪小姐，那是学法律的啊，我们两个法盲在这里说也没什么意义不是吗？不如问问迟小姐，如果我这时候决定按照这张协议书来认定，是不是可以？” 迟麓麟死死盯着那张协议。 是的。 如果在离婚登记处将那张离婚协议签署了，那么他们定然是要按照这离婚协议上面的内容履行的。 可是迟麓麟就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陆薇薇竟然真的会这样做！ 她居然没有被之前的公证镇住，她居然没有相信自己的话，她居然也有心思骗他了…… 迟麓麟咬紧牙关，眼底一片血红。 “迟麓麟，我也不想让事情闹得太难看。”陆薇薇看向迟麓麟死死抓住协议的手，道：“我还是个孕妇，如果我们闹到法庭上，那么这婚肯定是离不成了，或者你要给我很高额的补偿，你觉得好吗？” 迟麓麟低声问道：“你想要什么？” “要么你就按照这个和我离婚分财产，要么……我们就法庭见。”陆薇薇的唇角带上三分凉薄的笑。 迟麓麟简直要被陆薇薇笑死，他几乎是恶狠狠地问道：“你觉得可能吗？” “我觉得没什么不可能的啊，我们毕竟是夫妻一场，现在你将财产分给我，也算是成全了我们好聚好散，你一定要闹得家破人亡才罢休吗？”陆薇薇哑声道。 “家破人亡……”迟麓麟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 他盯着陆薇薇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轻笑道：“我倒是没觉得这是什么家破人亡，我们这样，哪里还像是一个家？” 陆薇薇没说话，只是笑了笑，看向迟麓麟的眼神很是冷静。 迟麓麟就淡淡开口道：“我不离了。” 陆薇薇的手微微一缩，下意识抬眼看过去。 似乎是看出了陆薇薇的瑟缩，迟麓麟轻轻笑了笑，转头看向记者道：“刚刚薇薇才和我说，她怀孕了，我迟麓麟和薇薇在一起也这么多年了，薇薇年纪不小了，她既然怀孕了，我就不可能弃之不顾，这婚，我就不离了，让大家看笑话了。” 陆薇薇的手都在发颤，她死死盯着迟麓麟，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离了？ 怎么就不离了？ 陆薇薇的眼眶几乎是瞬间红了：“不是，我……” “薇薇，别闹小性子。”迟麓麟的唇角带上三分笑，轻轻摸了摸陆薇薇的头。 陆薇薇的脸色难看至极。 她哪里是闹小性子？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如果这时候不离婚了，她之后还怎么办？ “你等着收诉状吧……这婚我离定了。”陆薇薇说完，转身就要走。 迟麓麟忽然一伸手，将陆薇薇的手腕拉住了：“你瞧瞧你，就是不知道小心，”他的笑容是说不出的温和，映在陆薇薇眼底却是宛如恶魔一般，迟麓麟笑笑，将陆薇薇径自拉近，这才缓声道：“我知道我们之间可能有很多误会，但是你想，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这时候我们的事情还是私底下说比较好，何必要闹得人尽皆知呢？你说是不是？” 陆薇薇根本听不懂迟麓麟在说什么。 不仅仅是陆薇薇，媒体也有点错愕。 这两人刚刚不是还说好了要协议离婚吗？怎么忽然一下子，迟麓麟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迟晓晴诧异地拉了一下迟南雪的手，低声道：“不是，爸没事吧？他可别是着了魔……” 着了魔…… 迟南雪微微垂眸，淡漠地笑了。 迟麓麟这是演起来了。 他怎么可能容许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陆薇薇还想挣扎地开口，却被迟麓麟猛地凑近，径自吻上了她的唇。 她彻底惊呆了，眼睛蓦地睁大。 迟麓麟的眼底划过一丝玩味，径自将陆薇薇吻住，像是要榨干她最后一点精力似的。 媒体举起的镜头也犹豫起来，心说这不太好拍吧？ 不管怎么说，他们也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公众人物。 他们都是正经媒体，现在搞得像是八卦小报似的，没意思。 这样一来二去的，媒体也就尽数散了。 见媒体都走得差不多了，迟麓麟这才松开了陆薇薇。 陆薇薇简直要被气疯了，她猛地抬手想要打迟麓麟一巴掌，却被迟麓麟轻而易举地擒住了：“有意思吗？干嘛啊这是？” 陆薇薇的眼眶瞬间红了：“你无耻……” “不是你先想算计我的吗？”迟麓麟轻笑一声，低声道：“跟我回去。” “我不可能……”陆薇薇下意识就要挣扎，她看向迟晓晴，又下意识看向迟南雪，忽然发现竟然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人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她的旁边。 即使是迟晓晴，那明明是她的女儿，对她的感情也是愈发淡漠了。 陆薇薇蓦地觉得巨大的悲哀近乎笼罩了她，她沉默良久，这才垂眸笑了：“我是不是很没用？” 迟晓晴微微一怔，道：“没用倒是谈不上，只是觉得怪没意思的。” “是啊，怪没意思的。”陆薇薇干巴巴地笑了笑，看向迟麓麟：“我不可能跟你走，你死了这条心吧。” 迟麓麟面色阴沉地看了陆薇薇良久，这才淡淡笑了：“行啊，你不跟我走也没关系，你手头的账户我也查得差不多了，你如果走了，我第一时间去将你的账户都冻结了，这世界上你能指望的人也不多吧？没了钱，我看你去哪里安身？” 陆薇薇的脸色无比苍白，咬牙道：“不可能……” “你尽可以试试，换做是其他女人，可能还有办法在外面打工赚钱，可是你能吗？”迟麓麟轻蔑地笑了：“这些年，我怕不是已经把你养成一个废人了吧？你能忍得了辛苦吗？” 陆薇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良久方才闭了闭眼。 第678章 他们这是罪有应得 陆薇薇痛恨这样的自己。 她知道自己应该硬气一点，应该毫不犹豫地告诉迟麓麟她可以。 应该不假思索地将手中的东西摔上迟麓麟的脸，然后径自转身。 可是迟麓麟算对了一件事，她真的忍不了那样的辛劳。 她过惯了舒服日子，乃至于现在明明知道跟着迟麓麟离开，也没有什么好下场，她还是下意识地想要依附。 “你没有其他选择啊陆薇薇，你不要以为迟南雪和迟晓晴会理会你，不然你问问她们？”迟麓麟轻轻笑了，抱着双臂神色笃定。 陆薇薇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似的，猛地扑向了迟晓晴，迟晓晴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警惕地看向陆薇薇。 这样的眼神近乎刺痛了她，她下意识抿了抿唇，低声道：“晓晴，妈妈也知道这样问你不太好，但是妈妈想知道，你能不能帮帮妈妈……哦，我之前在云鼎工作过，我有经验，我不是什么都不会。” 迟晓晴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低声道：“不太好吧，您那经验我知道，之前差点让税务局抓走。” 陆薇薇简直像是被戳中了痛脚似的，脸色变了变尴尬道：“可是晓晴，如果没有这个机会，我就真的……” “就真的没地方去了是吗？”迟麓麟笑笑，像是早有所料。 陆薇薇整个人就像是藤蔓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大树，她静静站在那里，良久方才低声道：“迟小姐，我求求您……” 迟南雪垂眸笑了：“陆女士，其实您真的没有求我的立场不是吗？这样想来，我可能还是要感谢您，毕竟如果没有陆女士，我也不至于这样努力，或许也不会有机会走到今天这样的高度。” 陆薇薇的脸色愈发苍白，她静静看向迟南雪，手微微攥紧，又颓然地松开。 良久，陆薇薇方才垂眸苦笑道：“是啊……是啊，我没有立场求你们，没有了……” 她只是静静看向迟麓麟，哑声道：“我跟你回去。” 迟麓麟露出玩味的笑容，径自伸手将陆薇薇牵住了，道：“好了，走吧，肚子里面还有孩子呢，你说你闹什么？” 陆薇薇近乎面如死灰，踉踉跄跄地跟上了迟麓麟的步伐。 她去伸手拉迟祥龙，迟祥龙却只是下意识躲开了她的手，脸色难看地厉害，像是惊恐万状，他仿佛下一秒就要大哭出来。 陆薇薇静静看了迟祥龙一会儿，这才低头看过去低声道：“你不喜欢我，喜欢你另外一个采薇姐姐是吧？” 见迟祥龙犹豫着点头，陆薇薇这才轻轻笑了：“可惜啊……你那个姐姐再也不会回来看你了，你以后每天都要面对一个不喜欢的我，你说怎么办？” 她的神色有点可怖，迟祥龙怔了怔，终于还是大哭出来。 陆薇薇却像是挺高兴，拍着手笑了。 迟麓麟面色凝沉，一手拉了一个，径自上了车。 迟南雪静静地看着，宛如看着一场闹剧。 良久，迟晓晴方才轻轻叹了口气，哑声道：“姐……” “恩。”迟南雪平静地应了，这才回过神来：“你也是个大着肚子的人，别折腾，赶快回去休息。” “姐姐才是。”迟晓晴苦涩地笑了笑，道：“我之前总是觉得，他们可能还有机会，现在我是真的想通了，他们不可能了。” 迟南雪微微笑了笑，唇角弯起的弧度都带上三分淡漠的意味，道：“他们就算是有机会，你觉得还回得去吗？” 迟晓晴一怔：“什么？” “破镜重圆这种话，也只有一些天真的人才相信了，纵使是真的镜子，粘起来还有裂痕呢，何况是他们这种伤透了的。”迟南雪淡淡笑了下，摸了一下迟晓晴的头：“更何况，就算是真的破镜重圆了，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迟晓晴想了想，倒是有点想通了。 就算是陆薇薇和迟麓麟真的重修旧好，她也不可能愿意回归过去的生活了不是吗？ 想到这里，迟晓晴就觉得心底舒畅多了，点点头应了。 迟南雪便平静地笑了笑：“行了，你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迟南雪一出门，就见柏年也在外面等着呢，迟晓晴低低地咦了一声，高高兴兴地扑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有点担心你被他们欺负，刚刚本来想过来的，看到记者都在，再看看里面的情况，我就放心了，知道你肯定没事。”柏年笑笑，摸了摸迟晓晴的头。 “那你怎么不进来找我？”迟晓晴笑着拉起柏年的手，顿时有点心疼：“外面挺冷的。” “恩，不进去了，记者们都在，陆薇薇也在……我进去，怕是要给你添麻烦，外面也没多冷。”柏年不好意思地笑笑。 迟晓晴顿时觉得心底酸酸的，捂着柏年的手好一会儿方才勉强焐热了，小声道：“司少的车也在呢？” “……你是想让我上司少的车？”柏年好笑道。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迟晓晴忍不住笑了，拉着柏年的手认认真真地想了一会儿，道：“我们去吃重庆火锅吧？特别适合这个季节！” “好啊。”柏年来了兴致，想了想又去摸迟晓晴的肚子：“吃鸳鸯锅。” 迟晓晴叹气，用眼神横他。 柏年没理会迟晓晴，迟晓晴也没坚持，笑着和迟南雪打了个招呼，便随着柏年走了。 迟南雪笑了笑，就见司明远已经拉开了车门，含笑开口：“一切都顺利吧？” “挺顺利的。”迟南雪笑道，她凑进去，整个人都无意识地往司明远的身边蹭，一边对着手呵气：“今年江城真是冷。” 她小声抱怨道，像是在撒娇。 司明远就了然地笑了笑，径自将人拉进怀里：“是有点。” “我不知道陆薇薇之后会怎么样……我想，迟麓麟应该不会轻易放过她。”迟南雪低声说着。 司明远笑笑，点头应了：“这样也好，众人其实都看得分明，也算是他们罪有应得。” 迟南雪发了一会儿呆，看着窗外稀稀落落的雪花。 第679章 我有什么资格说后悔？ 曾经那么让她艳羡的生活啊。 曾经……她是那么羡慕他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样子。 可是到了现在，他们终于也为了当年的事情付出了代价。 迟南雪微微垂眸，轻轻笑了。 罪有应得，大概就是如此吧。 “我觉得挺高兴的，真的。”迟南雪认真道。 司明远摸了摸迟南雪的头，没有说话。 …… 第二天，迟南雪起来得很晚，下楼时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我很高兴司少找我合作这个项目。” 迟南雪微微一怔，径自看过去。 南家成含笑坐在那里，手中拿着一个项目册。 司明远微微颔首：“之前就早有此意，南先生日后不打算在国内做下去了，那么这也是最后一次我们的合作了，之后再合作，想必就是跨国合作，难度愈发大了。” 南家成忍不住笑笑，摇摇头道：“没有那么夸张。” “项目的具体合作内容，之前我就给南先生发到邮箱中了，看过了吗？”司明远问道。 “都看过了，项目的具体价位我觉得没有问题，相关的范围我也看过了，需要走招投标程序吗？”南家成问道。 司明远笑笑：“不是招投标法规定的动作，就不走了。” “那也好，刚好程序简便一些。”南家成看了一会儿项目手册，点头应了：“我想我们公司可以在规定时间内将这些做大做好，司少不必担忧。” “那就好。”司明远顿了顿，方才不动声色地问道：“南先生之前去追盛小姐，现在如何了？” 南家成的神色僵了僵。 良久，他方才笑了一声，道：“我们之间没有太大的问题……” 司明远何尝看不出南家成不愿多言？ 本来也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司明远笑了笑，便没有再说下去。 可是很快，门就被人敲响了。 看到门外的人时，南家成几乎是瞬间起身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低声道：“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要在家休息吗？” 走进来的人不是盛诗雨又是谁？ 她旁边站着盛家的管家，却没有伸手扶着盛诗雨，任由盛诗雨小心翼翼地自己移步。 南家成想要伸手，却无论如何都没有伸出去，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他们之间像是隔了点什么。 咫尺之间的距离，却仿佛隔了一整个世界。 南家成的手在空中微妙地顿住，然后虚虚地落下。 见状，盛诗雨就笑了笑，道：“没什么，我就是想来还点东西。” 南家成的脸色微微变了。 而在看到盛诗雨手中的东西时，南家成的嘴唇都微微颤了颤。 “你这是……” “你清点一下吧，按理说，在美国你走的时候，我就想要给你了，可是当时你走得匆忙，我没来得及。”盛诗雨看向南家成，神色温温柔柔的，像是要将他的眉眼全部镌刻在心底了似的。 “钥匙，美国那边房产的钥匙，还有……”见南家成没说话，也没伸手接，盛诗雨索性自己说了起来：“还有这个，是你送我的订婚戒指。” 南家成整个人似乎就要站不住了，他抬眼看向盛诗雨，良久方才哑声问道：“所以你这是要……和我分手的意思？” 盛诗雨沉默了很久很久，这才轻轻笑了：“恩。” 她的语气轻快，仿佛这一切不过就是不值一提的一句话。 一句话，就结束了他们那么长时间的纠葛。 “我挺感谢你的，你是个很好的人，”盛诗雨的嗓音微微有点沙哑，她似乎也觉得这些话说出口相当费力，可是她依然认真地说着：“谢谢你在我最绝望的时候陪着我，谢谢你陪我走完了这段治疗的路，谢谢你……” 谢谢你，圆了我好梦一场。 盛诗雨抬眼看向南家成，垂眸笑了笑，然后将手中的东西径自递给了南家成。 南家成没接，她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温柔地笑着，将南家成的手拉起来，然后将东西温柔而坚持地塞给了他。 南家成沉默良久，这才哑声道：“往后……” “小姐接下来打算重新回到娱乐圈了，不一定会在国内发展。”管家沉声开口，似乎是要隔绝所有的可能。 南家成沉默良久，这才低声道：“恭喜。” “谢谢，”盛诗雨的手终于没那么抖了，她自顾自地笑了笑，道：“其实我也挺紧张的，毕竟远离娱乐圈这么久了，我都不知道之后还能不能回到之前的样子……” “你可以的。”南家成毫不犹豫地说道。 盛诗雨下意识看向南家成，微微笑了：“那就借南先生吉言了。” 南家成所有的话音在那一刻都化作虚无，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自己应该洒脱地笑一笑，应该像是曾经一样，绅士翩翩地送她出去，甚至应该和她说，以后也多联系，如果有机会的话。 可是他没有。 他甚至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静静站在那里，看着盛诗雨和众人谈笑风生，而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直到盛诗雨离开，南家成的双手像是蓦地脱力了似的，眼睁睁地看着手中的东西掉到了地上。 钥匙坠地，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南家成像是这才回过神似的，低声道：“抱歉。” 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他顿了顿，死死闭了闭眼，这才看向司明远：“项目的事情，我会尽快安排下去。” 司明远诧异地看了南家成一眼，点头应了。 他素来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是谁都知道，现在不该是个说项目的时候。 刚刚盛诗雨费力地离开时，背脊却始终挺得很直。 老实说，那一刻，迟南雪以为南家成会追上去，可是他终究没有。 那天离开之前，南家成都表现地很平静，直到他去捡那些东西时，迟南雪方才发觉他的手始终颤抖地厉害。 “如果觉得后悔……” “我没资格觉得后悔了。”南家成苦笑一声，第一次打断了迟南雪的话：“司少有句话我一直记得，在一起的时候要知道珍惜，现在……我有什么资格说后悔？” 第680章 她从来都是个爱憎分明的人 南家成的嗓音说不出的沙哑。 司明远沉默片刻，伸手将迟南雪拉住，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南家成的神色是明显的失魂落魄，这种时候再说任何话，其实都已经迟了。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向后退了一步，又一步。 她的神色安安静静的，南家成便也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摇摇头笑了一声，道：“我先走了。” “恩。”司明远微微颔首。 直到南家成离开，迟南雪方才轻轻叹了口气：“我没想到他们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 “我倒是并不意外。”司明远平静道：“盛诗雨的性格，你还不了解吗？ 迟南雪一怔。 她是太了解了，盛诗雨从来都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她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恨不得将心都掏出来，为了他可以改变自己，为了他可以付出一切。 可是在她决定放弃了时，也就再也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垂眸道：“其实也好，如果有缘分的话，总归是有机会在一起的，如果没有在一起……那就意味着他们两人之间没有缘分。” 司明远摸了摸迟南雪的头，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笑道：“这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好事？大多时候，都是要靠人的努力才能走下去的，像是南家成这种，我会认为他并不想要和盛诗雨好好地在一起。” 迟南雪下意识看向司明远。 感情这种事情，素来讲究的都是水到渠成。 迟南雪始终是这样以为的，前世她拼命地追逐着司明远的脚步，在一起以后也是尽力想要让司明远不后悔在一起的决定，可是后来呢？ 后来他们还是分开了。 如果努力有用的话该有多好，只可惜感情这种事，天时地利人和，一个都不能少。 迟南雪轻轻笑了笑，吻上了司明远的唇。 司明远的眸色暗沉了几分，将不安分的小女人径自一揽，直接抱上了楼。 …… 第二天迟南雪到公司时已经是下午了。 迟麓麟就站在财务部门口，眉头微微蹙着，似乎是在和刘娴说什么。 刘娴的神色有点为难，见迟南雪来了，便下意识开口道：“这件事还是无须再提了，迟先生，我们公司的账目公开时间是完全按照章程来的。” 迟麓麟背对着迟南雪的方向，闻言就轻蔑地笑了：“账目公开也要按照章程，不要忘了我是你们的大股东，如果我要求的话……” “即使是父亲要求，也是要按照章程处理，刘娴的做法没错。”迟南雪看向迟麓麟，微微笑了笑，道：“父亲怎么忽然过来了？” 迟麓麟的脸色微微变了变，道：“有点事要处理。” 迟南雪微微颔首：“要和我直接说吗？” 迟麓麟看了迟南雪好一会儿，这才点头应了：“行，去你办公室吧。” 直到在迟南雪的办公室坐下，迟麓麟看了一眼迟南雪隆起的腹部，道：“和司少在一起以后，你倒是挺拼的啊，不回去好好休息？” 迟南雪摇摇头，道：“父亲也知道，我现在每天都在公司这边。” “是啊，就是因为你镇日都守在公司，我才说你这挺拼的，不过也难怪，司少一直没有娶你的意思，你也没有什么安全感。”迟麓麟淡淡道。 迟南雪诧异地看了迟麓麟一眼，便淡淡笑了：“父亲这话说得我倒是有点意外，毕竟……司少娶我不娶我，其实也没什么关系，陆薇薇倒是嫁给了父亲，她费尽心思进了所谓的豪门，现在又能如何呢？我比较倾向于靠自己。” “南雪，你看你……太紧张了不是？爸爸就是和你说说话，你当年在云鼎刚起步的时候，不也是因为有了司少？靠旁人不丢人，你不用那么敏感。”迟麓麟轻轻笑了笑。 迟南雪蹙了蹙眉，神色相当淡漠疏离。 迟麓麟见状，顿时笑得更厉害了：“你看，我这是说到了你的痛处是吧？” 迟南雪静静看了迟麓麟一会儿，这才轻轻笑了：“父亲这分明是在偷换在概念。” 迟麓麟的脸色微微变了。 “若是说当年的事情……”迟南雪不慌不忙道：“其实父亲才是最大的受益人不是吗？” 她的眼底满满的都是笑意，却是让迟麓麟蓦地有点慌了，甚至不太敢和迟南雪对视。 迟南雪只是含笑道：“对我而言，其实我最近始终在想，倘若当年明远没有来帮我，是不是也没什么不好？毕竟那样就意味着……父亲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和我争夺的了。” 迟麓麟的瞳孔蓦地紧缩。 “对我而言，我依然可以拥有一家公司，我依然可以去天宸地产，可是父亲不行啊，”迟南雪打量着面前的办公室，含笑道：“对于父亲而言，这就是全部了吧？如果没有了，父亲会怎么样？” 迟麓麟咬紧牙关，良久方才哑声道：“可惜……” “父亲果然是觉得可惜的。”迟南雪含笑道：“因为父亲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如何分配这些，父亲想的，永远都是如何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将公司从我手中夺走，在父亲眼里，能不能扩展公司都是第二位的，将我挤出去才是第一位的。” 她将话说到了极致，迟麓麟果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咬牙切齿地看向迟南雪。 迟南雪忽然觉得有点没趣，她看了迟麓麟好一会儿，这才垂眸平静地笑了：“罢了。”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迟南雪平静地打断了迟麓麟，道：“父亲是个闲人，我却是要努力将公司……” 迟麓麟将一纸合同推了过来。 迟南雪看了一眼，神色满是讽刺：“父亲这是要用钱来买通我？” “不是买通，是合理价位，你看一下，是不是符合了你在公司的股权市值？”迟麓麟努力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平静一些。 迟南雪看了一会儿，只是淡淡笑了笑：“恕我直言，父亲手头没有这些钱吧？” “我手头的确是没有，但是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分期给你。”迟麓麟的眼底露出些微光。 第681章 父亲对自己的定位有问题 他拼尽全力，不过是为了让她失去这家公司的控制权罢了。 “对你而言，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你愿意被掺和进迟家的恩恩怨怨中来吗？如果你同意这份合同上面的话，那么……那么以后公司如何，都和你没有关系了，你可以放开手去做你想做的事情，这不好吗？”迟麓麟似乎是有点急了，呼吸都紧促几分。 迟南雪似乎是能看出他的紧张，又似乎看到的只有他眼底无边无际的贪婪。 迟南雪忽然就觉得有点没意思。 他们是怎么走到了这里的呢？ 她其实还记得很多事，记得陆薇薇刚刚进门时，迟麓麟是怎样小心地警告陆薇薇，不许在任何事情上怠慢了她。 她也同样记得，后来迟麓麟对她的态度愈发敷衍。 也是……毕竟他们才是一家人了。 那些是是非非，他们都走过了。 可是直到后来，她开始走进云鼎，像是觊觎到了他的固有利益，迟麓麟的态度骤然变得很是微妙。 迟南雪沉默良久，还是轻轻笑了。 他们的关系……仔细回想起来，竟是从那时候开始急转直下。 迟南雪看向迟麓麟，淡淡道：“父亲说的市值估价，是值多少？” 迟麓麟微微一怔，觉得似乎是有戏，连忙道：“南雪，你若是觉得这个价格不公允呢，其实也没关系，你说个数，不是差得太离谱，爸爸都可以……毕竟这也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你说是不是？” 迟南雪略笑了笑，点头道：“可以啊，我觉得大概是这样吧。” 她提笔，略微顿了顿，这才在后面补上了两个零。 迟麓麟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开始觉得迟南雪是来开玩笑的。 “你根本就不想将股份出给我……” 他话音未落，就见迟南雪又犹豫了一下，将那个本就已经相当天文数字的数目又乘了个三。 这次迟麓麟连笑都笑不出来了，只是恶狠狠地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淡漠道：“你也知道这不可能。” “这为什么不可能？”迟南雪平静地问道。 “迟南雪，你看看你说的数目，换做是任何一个人可能给你吗，啊？这公司怎么就值这么多了？”迟麓麟咬牙。 迟南雪笑了笑，道：“我觉得值得，不如这样，按照刚刚的市价上浮百分之十，父亲手中的股份我可以都收了。” 迟麓麟的脸色微微变了。 刚刚的而价格虽然不是个最高价，可是市价上浮百分之十，那也不是个小数目…… 迟南雪这是为什么？ 迟麓麟的眼神满是狐疑，看向迟南雪，顿了顿道：“南雪，这不是闹脾气的时候……” “父亲误会了，我没在闹脾气，对我而言，我认为这个数字相当公允，如果父亲觉得不行，我可以加。”迟南雪含笑道。 迟麓麟彻底沉默了。 他知道这场谈判是彻底崩了。 可是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良久，他方才讪讪道：“今天就当做是我没说过吧……南雪，不过有件事，爸爸无论如何都是不吐不快。” 迟南雪点点头。 “我知道，你现在觉得你是占了上风了，你现在和司明远在一起，你觉得处处都不错，舆论方面也是，没什么人针对过你，但是……”迟麓麟吸了口气，道：“这不过就是一时的，将来总会有人说，说你家庭不睦，说你的公司控制权都是家族内斗抢来的，你真的觉得心安吗？爸爸不想让你一直背负着这些……” “父亲如果真的为我好，就只有两条路可走，”迟南雪看向迟麓麟，神色平静：“要么您就持有您手中的股份，日后云鼎也不必再过来了，每年的分红我会照常给你，你就当做这公司已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要么……您就将股份卖给我。” 迟麓麟只觉得无比讽刺：“我是这公司的创始人……” “是啊，一个差点让公司破产了的创始人，创始人的名头就这么值钱吗？”迟南雪讽刺道。 迟麓麟咬牙切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良久，迟南雪方才轻轻笑了笑，道：“这是我给父亲的选择，至于其他的话，我就不想多言了。” 她说完，示意钟绍钧送客。 迟麓麟出去的时候脸色无比阴沉。 他想到了在家陆薇薇的惨状，又想到了自己曾经自己意气风发的样子。 他咬了咬牙，站在门口问道：“对了，马上就是云鼎的二十周年了……” 迟南雪看了迟麓麟一眼，有点诧异地点了点头：“怎么？” “你是怎么打算的？”迟麓麟顿了顿，问道。 迟南雪笑了笑，道：“到时候我会邀请父亲的，父亲放心，庆典自然是要办的。” 迟麓麟沉默片刻，这才轻轻点了点头：“会有很多老同事，也有一些开创者们一起过来，你到时候就打算让我坐在这个不尴不尬的位置上？” “父亲觉得自己的位置有什么不妥当吗？”迟南雪平静地问道。 迟麓麟的脸色一片铁青，狠狠砸了一下墙。 他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好在这一层也只有迟南雪一间办公室。 钟绍钧的脸色蓦地沉了下去，看向迟麓麟的眼神相当不善。 迟麓麟却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揉了揉被震麻了的虎口，这才看向迟南雪，微微笑了笑：“南雪，你可能是不知道，现在陆薇薇也乖顺的很，我觉得这样的交流模式也没什么不好……”他顿了顿，道：“你毕竟是我的女儿，作为一个小辈，也许是我从前疏于管教。” 迟南雪的神色也冷了几分，静静看向迟麓麟。 迟麓麟只是淡淡道：“不过还好，现在也不算晚。” 他说完，径自转身出了门。 迟南雪静静坐在那里，许久方才淡漠地笑了笑。 “小姐，迟麓麟这话有点像是威胁您……”钟绍钧低声道。 “不过是逞一时之快罢了。”迟南雪顿了顿，道：“二十周年时间定下了吗？什么时候？” “定了，就在下周。”钟绍钧道：“其实也好，还好和小姐预产期错开了。” 迟南雪笑了笑，手机却急促地响了。 第682章 南家成也是知情人 迟南雪看了一眼，就诧异地蹙起眉头，径自接了起来：“喂。” 那边的人显然是有点踟蹰，顿了顿方才道：“恩，南雪，我是……” “妈妈。”迟南雪毫不犹豫地叫了出来：“您那边现在还好吗？” 迟南雪毫不掩饰担忧的语气让晏雁的心底熨帖了一些，晏雁抓紧了话筒，顿了顿笑道：“恩，都挺好的，你放心吧，妈妈也只是想要问问你，你现在怎么样了？听说之前，桓桓出事了？” “恩，也不能算是出事了，只是的确是有点危险，还好都过去了……”迟南雪平静道。 那边的晏雁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低声问道：“是不是……当时有熟人过去，将桓桓接走了，所以如果真的立案，都很难按照绑架立案。” 迟南雪微微一怔，顿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您怎么知道？” “我回来以后听说的，原本这件事是打算让南妍去做的。其实也是间接的，你们不是都和那位南家成先生很熟吗，唐靖澜原本的想法就是借助南家成先生，完成这件事。”晏雁哑声道。 迟南雪的手微微僵住：“所以这件事……” “现在我也不太清楚，但是，这件事这样看来南妍肯定是知情的，南家成不好说，也许是知道的，但是没有答应下来。”晏雁低声道。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心底百味杂陈。 如果南妍知道，南家成也知道，南家成为了护住自己的妹妹所以没有说出口，那么…… 还急匆匆赶来帮自己的南家成是真的用心良苦。 迟南雪不想这样去猜测南家成，但是心底却还是不自觉地微微沉了下去。 良久，迟南雪方才低声道：“也许南家成也并不知情。” “那也可能，但是南妍一天还在你们那边，你就要小心一天，她太相信唐靖澜了。”晏雁道。 迟南雪的心微微抽了抽，点头应了：“谢谢妈妈，您那边没事吧？” “我这边没事，还是老样子，虽然唐靖澜没那么相信我了，可是我仔细想想，从前可能也是这样，只是我想太多了……”晏雁勉强笑了笑，道：“你那边的生活才是正经，我这边反正也是囫囵地过着，不会如何的。” 迟南雪心底有点酸楚，轻声道：“如果唐靖澜伏法了，母亲的生活就会步入正轨了。” “不可能的。”晏雁几乎是斩钉截铁地说道：“他不可能回国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他不回国对你而言是好事，我在这里，总归是能给你提提醒的。” 迟南雪心底满是酸涩，又多说了几句，这才将电话放下了。 迟南雪沉默了好一会儿，脑海中一遍遍回放着的是那天的情景。 那天南家成来的出奇地快，站在那里一句话都没有说。 迟南雪现在回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主观意识太强大，以至于想到的全都是不合常理的情节。 她下意识起身，又慢慢地坐下。 直觉告诉她不对劲，可是情感又阻拦她去想南家成的不是。 她天性凉薄，朋友相当少，可是也正是因此，每个对她好的人，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迟南雪知道南家成有多么喜欢她，她也知道，南家成之前在美国时对迟济桓有多好…… 现在倘若是告诉迟济桓，以后不要再信任南家成，迟南雪都觉得相当残忍。 他怎么可能会去伤他？ 他怎么可能明知道迟济桓有危险，却还是置之不理？甚至是坐岸观火？ 这不是南家成会做出来的事情。 迟南雪微微闭了闭眼，刚想继续工作，手机就又一次响了起来。 迟南雪看了一眼，眼底添了三分笑意：“明远。” 司明远道：“在公司吗？” “恩，在呢，怎么？” “我在你公司楼下，刚好中午了，下来一起吃个饭？”司明远的语气含着三分笑。 迟南雪想了想，点头应了：“也好。” 她以为只是她和司明远两个人，索性只拿了个手包，结果一下去就看到前排坐着自顾自玩手机的南妍，顿时就微微怔住了。 “她有些话要和我们说。”司明远淡淡道。 迟南雪的心跳快了几拍，点点头应了：“恩，好。南先生没过来吗？” 前排的南妍将手机收了，回头看了一眼，笑道：“我特意绕开他的，不能什么事情都被监视吧。” 迟南雪没说话，总觉得南妍要特别绕开南家成说的，大抵和之前晏雁说的话大同小异了。 “吃粤菜行吗？”司明远问迟南雪。 迟南雪点点头：“南小姐吃得惯吗？” “我都可以。”南妍笑了笑，唇角添了三分调侃：“我倒是觉得吃火辣一点的好啊，毕竟等会儿听完了我说的消息，你们可就未必吃得下了。”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微微蹙了蹙眉。 谁都没有再开口，直到在餐厅落座，南妍点了不少港点，见服务生走了，这才懒怠地开口：“我知道，二位其实不太想见我，毕竟在你们眼中，我也没有多么可靠，是吧？” 司明远淡淡笑了笑，不置可否。 “迟济桓被绑架的事情，我和我哥都是知情的。”南妍沉声道。 司明远的手指轻轻把玩着桌上的杯盏，闻言径自抬眼看过去。 明明只是平静的眼神，那目光之中的寒意却是让南妍有点不寒而栗。 南妍沉默半晌，这才干巴巴道：“你们何必……” “说下去。”司明远淡漠道。 “他什么都知道，当时原本我们是打算让他来帮忙施行这个任务的，我也和他说了我先生的意思，但是他没同意，还训斥了我，但是他什么都没和你们说不是吗？”南妍笑笑，道：“我总觉得，也许以后我哥哥就会直接和我先生站在同一条战线了，这不过就是个时间问题。” 司明远面沉如水。 “你什么时候和他提起的这个任务？”司明远顿了顿，问道。 “就是绑架案前两天。”南妍漫不经心地说道。 “那么……你现在何必要将这些告诉我们？”迟南雪平静道。 第683章 这真的就是真相吗？ 南妍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轻轻笑了：“因为我先生说过，像是现在这种时候，如果是真的事情，就一定要尽可能地开诚布公，虽然他已经不可能和你们站在同一条战线了，但是必须要让你们明白，你们以为是伙伴的人，其实都算不上是真正的伙伴。” 迟南雪看向南妍，唇角溢出三分笑意：“我母亲曾经说过，你被保护地太好了。” 见南妍唇角添了三分笑意，显然很是得意。 迟南雪不急不慢地说了下去：“那时候我总以为，这是对你的褒奖，因为这意味着你不谙世事，你很天真，这是好事，一个人能够在浮沉之中永葆天真，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她顿了顿，道：“可是现在，我不这样想了。” “是我先生一直很疼宠我，不像是我哥哥。”南妍沉声道。 迟南雪轻轻笑了：“这么多年了，没有人教会你什么是真正的喜欢，什么是真正的善恶，又或者……什么才是真正的对你好，我觉得你很可悲。” 南妍的呼吸蓦地急促起来：“你这是什么话……” “你说的是真相吗？”迟南雪沉声问道。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我特意绕开了我哥，就是为了和你说真话……”南妍顿了顿，忽然笑了：“也是，你肯定是不愿意相信的，毕竟我哥对你好。”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南妍一眼。 “我哥喜欢你，这不是什么秘密，他比不过司少，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其实我现在这样说，也是在扎我哥哥的心呢。”南妍轻轻笑了，道：“我有时候想想，就觉得这大概就是宿命，我哥现在房间里还摆着你们的合照，好像是在美国迪士尼吧，带着桓桓一起去的，我以为他挺喜欢桓桓的，可是仔细想想，他虽然性子温和了一点，也是个男人不是吗？他何必要去喜欢你和司少生的孩子啊？他也会有嫉妒心吧？” 服务生来上虾饺了，可是南妍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咬牙说了下去：“我这样一想，立刻就明白了啊，我哥哥可能也觉得，如果迟济桓真的出事了，倒是也没什么。毕竟……他还能第一时间赶到，能够帮你处理所有的事情，他大概也没有想到，他连紧急处理这种事情的能力都没有，就那样等着司少来了才都处理好……不如我再说一件事给你听听吧，那天我哥其实也让人去找桓桓了，可惜，他也不知道夏沐颜将人藏在了哪里，他以为是我做的，甚至还逼问了我。” 南妍的眼底全是笑意，显然没有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大不了的。 迟南雪只是静静看向南妍，良久方才道：“如果这件事是真的，你何必不敢让你哥哥过来？” 司明远始终没有开口。 南妍就轻轻笑了：“我没必要得罪我哥哥吧？我让你们知道了就够了，没必要大张旗鼓地告诉我哥哥，这件事是我让你们知道的，这世界上多一个对我好的人也不会怎样，我何必要伤了他呢？” 迟南雪没有说下去，只是觉得说不出的疲惫。 她知道，这件事她怎么想已经不重要了。 司明远始终没有开口，想必心底已经有了定数。 回去的路上，南妍是自己一个人先走的。 迟南雪跟司明远上了车，这才开口道：“我觉得不可能……” “你觉得南家成不知道这一切？”司明远反问道。 迟南雪顿了顿，沉声应了：“我的确是这样想的。” 司明远垂眸笑了笑，道：“好。” “明远……”迟南雪有点慌乱地伸手将司明远的手腕拉住了：“你是怎么考虑的？” “我觉得他是知情的，这件事上南家成的处理相当奇怪，我总觉得其中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如果这一切的前提是，南家成从最开始就知道事情的脉络走向，事情就变得容易解释的多了。”司明远淡漠道，他顿了顿，这才闭了闭眼缓和了语气：“我知道你们是朋友，所以我没有想过要从你这里达成共同认可，我心底形成了定论，我也不会因此去威逼南家成，你可以放心。” “这件事……却是一定要定论的。”迟南雪低声道。 “往后，我会加强桓桓身边的安保，这种事情不可能再发生。”司明远沉声道。 “你所谓的加强安保，是指什么？”迟南雪忍不住问道。 司明远淡淡道：“以后不可能再有任何人可以在不经我们知情的前提下接近桓桓，仅此而已。” 迟南雪闭了闭眼：“桓桓已经五岁了，如果你将这一切视为保护，那么你能保护他到什么时候？更何况，桓桓也有亲人也有朋友，这种事情总归是防不胜防。之前在美国的时候……” “就是因为在美国的时候南家成始终对你们照应有加，我觉得心底有愧，所以一直没有将南家成当做需要防备的人，甚至即使我心底真的这样考虑了，我也没有实行，我不想让你难过，可是现在这种事情发生了，我们都别无选择了不是吗？”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道：“我总归是觉得应该问清楚才行，我和南家成认识十多年了，我并不认为他会……” “南雪，你想问南家成什么？你问他对这件事是否知情？你问他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将事情告诉我们，是吗？”司明远的语气不疾不徐。 迟南雪微微抿了抿唇，点头应下。 “你希望得到怎样的回答？他是为了保护他的妹妹，这样没有错，可是我的目的是为了保护你，保护我们这个家，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就不会有答案，何必要问？”司明远蹙眉问道。 迟南雪的手微微颤了颤，良久方才苦笑着应了：“虽然是这样说，可是我心底就是……有点难过。” 像是那些珍贵的记忆被一点点剥离，被填充上冰冷的痕迹。 迟南雪深深吸了口气，什么都没有说。 第684章 人的性格怎么会那么容易改变 其实迟南雪知道，即使没有司明远，她也不可能喜欢上南家成。 那空缺的三年，在美国的那三年，如果喜欢，早就喜欢上了。 可是她依然没有。 她和南家成总是差了点什么，有人叫做有缘无分，也有的人将这些称作是没有找到那种感觉。 究竟是哪种感觉？ 迟南雪思来想去，终究还是没想通。 她只知道自己和南家成不可能，永远不可能。 或许是因为两世她都太过执着，或许是因为……她喜欢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那么一个。 永远都不可能改变的那一个。 迟南雪没有想下去，司明远却已经将刚到家的迟济桓喊来了。 “桓桓，爸爸要问你一件事。”司明远看向迟济桓。 迟济桓见司明远神色肃然，顿时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乖乖点头应了：“爸爸你说。” “这段时间，有没有人去学校看过你？比如说南家成叔叔或者其他人……”司明远平静道。 迟济桓想了想，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南叔叔经常来看桓桓的，从美国回来也会第一时间来学校给桓桓带东西，老师都认识叔叔。” 司明远看了迟济桓许久，这才轻轻摸了摸迟济桓的头，问道：“如果南叔叔过来，找你出去，你会跟着出去吗？” 迟济桓睁大眼睛，似乎是有点不解，可是很快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南叔叔……不算陌生人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敏锐地感觉到了司明远的情绪不太对，声音也越来越小。 司明远顿了顿，这才勉强按捺住自己的情绪，轻轻摸了摸迟济桓的头，道：“南叔叔不算陌生人，可是……” “桓桓。”迟南雪忽然打断了司明远的话，道：“之前你南叔叔和你说过什么吗？” 迟济桓微微一怔，道：“说过让我小心一些人。” “小心一些人？”迟南雪反问道。 “恩，说是让我小心一些人，”迟济桓小心翼翼地说道：“可是现在，连南叔叔都要小心了吗？” 迟南雪听得出来，迟济桓的语气里满是不甘愿。 她何尝不懂？其实对于迟济桓而言，那段时间想必是和她一样，都是刻骨铭心的。 在美国的日子里，南家成给他们带来了太多的温暖，现在怎么可能说忘记就忘记？ 迟南雪沉默半晌，刚想开口，司明远就将话音截了过去：“的确是要小心。” 迟南雪微微垂眸。 “我会安排人保护你，之后如果南先生过来找你，你要第一时间告诉爸爸，明白吗？”司明远沉声道。 迟济桓眼底的光芒慢慢熄灭了，抿抿唇低声应了。 司明远这才松了口气，轻轻摸了摸迟济桓的头：“听话。” 他的声线很是温和，迟济桓却还是觉得有点委屈，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低声应了。 迟济桓回房间后，迟南雪这才看向司明远：“我总觉得……你对南先生有偏见。” “这次的事情，我不可能容许发生第二次。”司明远的语气很沉。 迟南雪总觉得，自己已经太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司明远了。 冷静，沉着，却唯独不留情面。 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干巴巴地问道：“你真的觉得这件事和南先生有关？” “不然呢？”司明远转头看向迟南雪：“至少在他心中，你也好，桓桓也罢，你们的安全不是第一位的，只要是这样，我就不可能容许。” 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轻轻点了点头：“我们认识了那么多年，即使换做是你的合作伙伴，也不至于直接判死刑吧？我想我们应该找个机会好好聊一聊……” “和南家成一起吗？”司明远轻笑一声：“南雪，你想和南家成聊什么》聊如果有下一次这种事情，他会不会放弃南妍，来保全你或者保全迟济桓吗？这样的交流往往是最缺少效率的，不如我们做的简单一点，从最基本的地方隔绝危险。” 司明远的语气简直是不容置疑，迟南雪没来由地觉得口干舌燥，她看向司明远，第一次觉得如此陌生。 他这个样子，迟南雪其实是熟悉的。 前世不就是如此吗？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不管她提出了怎样的观点和建议，司明远永远都不会理会。 他永远孤注一掷，仿佛她所有的提议不过都是没有意义的，至少在他眼中是如此。 迟南雪微微闭了闭眼，这才低声道：“我只是说出我自己的观点，你如果觉得不能接受，也没关系……” 她的嗓音微微有点干哑，顿了顿方才道：“明远，我知道你不喜欢南先生，但是我不希望你公报私仇，更加不希望你将这种情绪转给桓桓。桓桓应该学会感恩，至少在那个时候，南家成对他很重要。” “对你呢？”司明远忽然问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那时候的南家成，对你而言也很重要吗？”司明远近乎面无表情地问道：“你平时是个理智的人，也很少会为了这种事和我产生争执，而现在你为了维护南家成，将最基础的事情都忘记了，我们才是一家人，南雪，只有我们才会永远将彼此放在第一位。” 迟南雪微微抿了抿唇，心底有说不出的无措。 她忽然想到自己离开这里去美国时是有多么心灰意冷，其中有一点，就是她总觉得司明远没办法改变。 根深蒂固的性子，怎么可能说改就改了？ 现在这种感觉卷土重来，却是让迟南雪无处可逃。 更何况，迟南雪知道他们谁都没有错，这一点才是最让迟南雪难过的。 司明远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蹙眉看了一眼，还是接了：“恩，恩，醒了？好，我可以过去，恩，放心，我可以配合。” 司明远挂断电话，深深吸了口气，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这件事等我回来再议。” “恩。”迟南雪低声应了。 他匆匆出了门，钟绍钧犹豫了一下，这才道：“小姐，您也别怪司少，他那天真的是急疯了，您可能是没看到那天司少的样子。” 第685章 他心心念念的只有这个家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 钟绍钧见状，轻声道：“那天司少的状态也不好，匆匆从海城赶回来的时候，是钟清源去接的，他说他从来都没见过那样的司少，像是一根弦紧绷着，稍微碰一下，可能就要崩了。” 迟南雪的呼吸微微紧了几分。 “我其实明白小姐的想法，小姐您总是觉得，司少总归是烦厌南先生，所以才趁机让小少爷和南先生保持距离，可是在我们看来……司少可能只是真的担心而已。” 在所有人面前，司明远从来都是从容的。 他似乎从来都没有为什么事情烦恼过，不管多么艰难的事，只要有了司明远，似乎总可以轻而易举地解决。 大抵也正是因此，司明远的付出也被理所当然地忽略了。 迟南雪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如此，可是她差点就食言了。 她沉默良久，这才问道：“明远现在去哪里了？” “似乎是那个女人醒了，司少去见她，也是因为要配合警方。”钟绍钧解释道。 迟南雪微微蹙眉，顿了顿方才颔首：“那个女人是夏家的人吗？” “听说是的。”钟绍钧有点诧异，想了想道：“她是夏家人这件事，是夏沐颜自己说的吧？” 迟南雪沉默半晌，点头应了：“我去见一下夏沐颜。” 钟绍钧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小姐要去见夏沐颜，最好还是和司少打个招呼。” 迟南雪蹙眉看过去。 钟绍钧叹了口气：“不是担心其他，司少不想让小姐见夏沐颜，也是因为……” “也是因为担心夏沐颜会对我不利，现在夏沐颜已经进看守所了，想来也没有那么多隐忧。”迟南雪看向钟绍钧，平静道。 钟绍钧沉默半晌，这才点了点头：“也好。” …… 迟南雪见到夏沐颜时，夏沐颜的头发微微散着，眼神也有点涣散。 她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吃吃地笑了出来：“你终于得偿所愿了。” 迟南雪的眉头微微蹙紧，看了夏沐颜片刻，这才淡淡道：“谈不上什么得偿所愿，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你会这么愚蠢。” 夏沐颜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定格在微微扭曲的模样上。 她咬牙切齿道：“我说过……” “你说过什么？”迟南雪含笑反问，眼底却满满的都是嫌厌：“夏沐颜，对我而言我并不在意你的犯罪动机是什么，你必须要为你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 夏沐颜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轻轻笑了：“是啊……我必须要为我做的事情付出代价，那么你呢？你们什么时候才会为你们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我们夏家的人都进来了，将来你们做过的事情是不是就可以被时间彻底淹没，再也没有人能够主持公道了？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喜欢上了司少，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上了他，我根本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迟南雪差点撑不住笑了出来。 “都说人会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变得更好，我倒是没有想到，还会有另外一种。”迟南雪看向夏沐颜，淡淡笑了笑：“像是你这样的，你这样的人，喜欢也太廉价了一些，你连喜欢的人都能害吗？” 她的语气平平静静的，却像是一柄没有开刃的刀，明明很钝，却是让夏沐颜的心顿时鲜血淋漓。 她静静看了迟南雪良久，嘴唇翕合，这才哑声道：“你不要胡说……” “人是你找去的，不是吗？”迟南雪反问道：“你将你喜欢的人当做什么了？” 夏沐颜的眼眶微微红了。 她的情绪像是在崩溃的边缘了，良久方才哑声道：“我也没有想过……” “就算是夏家曾经布局的棋子，也不是拿来这样用的吧？”迟南雪又一次反问道。 “不是的，我说不是的！”夏沐颜终于还是失控了，她近乎疯狂地抓住了面前的栏杆，咬牙道：“是那个贱货自己去勾引司少的，我那么喜欢司少，怎么可能将司少往那种人床上送？我是疯了吗？我就是说让她做出点事情来，阻拦司少那么快过来，谁知道她，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迟南雪静静看着夏沐颜，那种目光让夏沐颜说不出的紧张，她几乎是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口水，低声道：“你……” “谢谢。”迟南雪平静地开口，轻轻晃了晃手中的录音笔。 夏沐颜的脸色几乎是瞬间惨白：“你还是来套我的话的。” “谈不上。”迟南雪淡淡笑了笑，唇角微微弯起：“夏沐颜，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这也算是你能够为明远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夏沐颜的神色是说不出的恍惚。 她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轻轻地笑了：“你果然到了最后都不肯放过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她的眼眶红的厉害，却是再也没有说下去，只是静静看着离开的迟南雪。 迟南雪出去时，唇角始终微微弯着。 她知道，至少夏沐颜就是这次就是彻底结束了。 她再也不会成为他们的威胁，也再也不会出现在他们的生命中。 “挺冷的……”迟南雪微微缩了缩肩膀。 钟绍钧紧忙道：“小姐快去里面休息一下，车马上就到。” 迟南雪摇摇头：“没事，”她的嘴唇都微微有点哆嗦，低声问道：“司少人在哪里？警局吗？” “恩，江都路那边。”钟绍钧看了一眼手机，低声道。 迟南雪就笑了笑：“那我这就过去，将东西送过去。” 钟绍钧有点心疼，连忙道：“小姐，江都路离这里挺远呢，我让旁人送过去，您早点回去休息吧。” 迟南雪摇摇头，唇角始终微微弯着，带出三分温软的笑意：“不行，我若是不过去，明远大抵又会担心了。” 迟南雪可是太了解司明远了，明明平时看起来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人，可是真正能够让他心心念念的，不过就是他们这个家罢了。 仅此而已。 第686章 他定然是在等她 迟南雪到江都路警局时，果然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司明远。 他长身而立，一身简单的羊毛大衣穿出了说不出的气宇轩昂，靠在警局门口把玩手机，眉头也是微微蹙着。 迟南雪笑笑，她知道司明远定然是在等她。 她走过去，司明远就抬眼看了过来，眉头却始终没有解开，只道：“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迟南雪忍俊不禁：“你这个语气，倒像是不欢迎我似的。” “太辛苦了。”司明远的语气软下来，轻轻叹了口气。 迟南雪摇摇头，道：“这边怎么样了？” 司明远想了想，将事情说了一遍，道：“里面的那位一口咬定是被我强行带去酒店的，正闹呢。”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唇角微微抿紧：“之前你离开时，有让人帮你做过检查吗？如果有的话，当时留下了记录可以做过证据。” “没有。”司明远的语气很是平静，道：“当时太匆忙了，没来得及。”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脑海中想到的却是钟绍钧说过的那句话—— “从来都没见过司少这个样子。” 是啊，从来都没有见过司明远……也会有这样没有细细忖度就做出决定的样子。 都说是关心则乱，那一天的迟南雪却是从来都没有想过，司明远是怎样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迟南雪不敢继续想下去，只将手中的东西径自递了过去：“这是刚刚从夏沐颜那边拿过来的，虽然只是补强证据吧，但是总是聊胜于无。” 司明远听了一会儿便是微微一怔：“夏沐颜竟然肯认？” “她的情绪被激发了，”迟南雪轻轻笑了笑，道：“如果换做是从前，她定然是不肯认的，可是这一次，她的情绪近乎彻底崩溃了。从前夏沐颜可能还有些期待，期待还有转圜的余地，可是现在她知道自己已经没什么可以期待的了，毕竟……夏家已经全军覆没了。” 司明远微不可察地笑了笑。 迟南雪就轻轻拉住了他的手，低声道：“夏家的事情上，你做了很多事，是吗？” 司明远的动作微微一顿，点头道：“都是合法的，你放心。” 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低声道：“那就好。” “我是司家人，虽说不曾从军，但是总归不会动这些大是大非的事，不用担心。”司明远的语气很是温和，迟南雪的一颗心本是空空地悬着，此时也静静落了地，微微笑了笑，低声应了：“恩。” 她的眼底仿佛有光，像是小猫轻轻伸出爪子，挠了一下他的心尖。 如果不是因为在警局门口，司明远可能就直接按捺不住吻上去了。 他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轻轻笑了笑，捏了捏迟南雪的手：“好了，你先回去，这边还需要一点时间，我想尽可能今天将事情全部处理了。” 迟南雪有点犹豫地看了一眼里面，蹙眉道：“这边大概还需要多久？” “谈不上。”司明远微微蹙眉，道：“如果顺利的话，可能很快，但是里面的人似乎笃定这样说下去能拿到一笔钱。” “敲诈勒索是吧？”迟南雪的脸色有点不好看。 她知道最近事情多，尤其是夏沐颜也进去了，这种事情很快就会被传出去，南妍那边可能已经开始剪辑了。 换言之……这种时候绝对不能节外生枝。 人们实在是太热衷于八卦了，尤其是司明远这种人，明明一直以来都是新时代好男人的人设，如果添上了这样一条强奸的罪名，怕是日后很久很久都会被指摘。 更何况，迟南雪都替司明远决定委屈，这都什么事啊？ 即使只是一点点的流言蜚语，迟南雪都不希望司明远承受。 她想到这里，面色就微微沉了下来：“我进去和她聊聊。” “她的情绪很激动。”司明远显然不太赞成。 “没关系。”迟南雪轻轻笑了笑，道：“她情绪如何，不影响我和她谈。” 司明远沉默半晌，这才点了点头：“也好。” 迟南雪进去时，那个女孩子依然斜斜地躺在那里，她也懒怠看是谁来了，只毫不客气地说道：“我要去医院，司少把我打成这样，你们这么快就将我从医院送出来了，我要举报你们的。” 迟南雪看了那女孩一会儿，轻轻笑了出来：“你知道上次这样见我的人，是谁吗？” 那女孩听到了女孩子的声音，顿时就微微僵住了。 她慢吞吞地抬眼看过来，顿时就是一怔：“迟小姐？” “认识我？”迟南雪倒是不觉得诧异，想要这样敲诈勒索司明远的，怎么可能对他们的事情一无所知？ 那女孩子讷讷地开口道：“略有耳闻而已，司少是派你来讲条件的？” “讲条件……”迟南雪玩味地念了一遍，含笑道：“我倒是觉得，你不配让我和你讲条件。” 女孩子的脸色沉了下去。 “你主站司少强奸你未果，你还跑了，所以坏了司少的兴致，司少就打了你一顿，还好当时出了绑架案，不然司少就得逞了，是吗？”迟南雪看向笔录，平静地问道。 那女孩子看向迟南雪，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眼眶几乎是瞬间就红了：“是啊……迟小姐，你给我评评理，你说司少这样做，是不是强奸未遂？” 迟南雪抬眼看过去，她的目光相当凌厉，让那女孩几乎无处可逃。 女孩子的声音几乎卡在了喉咙里，哑声道：“我知道你和司少是一路人，你们肯定不会帮我的，但是我必须要说，这种做法简直就是垃圾！你们凭什么这样对待我？我只是一个弱势群体……” “你是弱势群体？”迟南雪含笑反问。 “我……我差点被强奸啊！”女孩理直气壮。 “当时进酒店时，是你们一起进去的，当时司少醉倒了吗？”迟南雪平静地问道。 女孩狐疑地看过来：“什么意思？” “监控里面显示，是你将司少扶进去的，是吧？”迟南雪问道。 “那是啊……”女孩有点心底犯嘀咕，顿了顿道：“那时候司少状态不好，我以为司少喝醉了，所以就将人扶进去了，怎么了吗？我想让司少好好休息，也没想到司少会做出那种事啊……” “你跟了司少多久了？”迟南雪又问道。 女孩顿时沉默了。 “司少喝醉过吗？”迟南雪的语气很是平静。 女孩的手指搅在一起，脸色也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良久，迟南雪方才问道：“换言之……司少会在你面前那么失控吗？那天谈的客户就在外面，要我问问吗？司少究竟喝了多少酒，会到了任你摆布的程度？” 女孩一句话都没有，只是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 迟南雪就轻轻笑了：“其实我挺替你觉得悲哀的，”她的目光无比淡漠，甚至带了三分怜悯：“我以为，人都是知恩图报的，你跟着司少的这些年，司少不曾亏待过你吧？甚至你父亲生病时，也是司少毫不犹豫地给你垫付了手术钱，不是吗？” 女孩的神色终于有了些许裂缝：“那是因为我是个不错的劳动力，我没什么可感激的。” “所以你就这样害司少？”迟南雪反问道。 第687章 他总归是孤身一人 女孩深深吸了口气，良久方才低声道：“我没有害他，这都是实情！” “我说了，那天的客户就在门外，你主张司少是醉酒，是吗？”迟南雪又问了一遍。 女孩顿时不敢说话了。 她看向迟南雪，试图从迟南雪的脸上寻找一点点的蛛丝马迹。 可是一点都没有。 迟南雪的面色始终微沉，没有任何表情。 迟南雪看了一眼手表，道：“如果你现在说出实情，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这件事还没有被闹大，你如果只是记错了，拘留几天也就出去了。都说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女孩子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松动，良久方才低声问道：“我……” “想好了再和我开口。”迟南雪的语气很冷：“你应该也听说过，我脾气不怎么样，如果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我想这就不是简单拘留几天的事情了。” “我刚刚和司少也说了，一千万，我只要一千万。”女孩咬咬牙，还是道：“一千万我就什么都不追究了。” “那你就继续追究吧。”迟南雪的脸上是无穷无尽的讽刺：“我不知道是谁给了你勇气，让你认为自己值一千万。夏沐颜吗？不如我告诉你，夏沐颜现在人已经在南城监狱了，她犯的罪比你严重很多，短时间之内是不可能出来了，你如果还认为自己值一千万，不如就在里面好好陪着她。有人是有命赚没命花，可是我看你……是这二者半点都不占了啊。” 女孩的脸色陡然苍白：“迟小姐，我也是迫不得已……” “每个犯罪的人都说自己迫不得已，你刚刚的话，还差一点点就能构成严重的敲诈罪，不如我把你好好回想一下？”迟南雪冷淡地笑道。 女孩顿时一句话都不说了，良久方才低声道：“我错了。” 迟南雪的脚步微微一顿，道：“自己和警察说吧，现在选择权还在你手里，如果你浪费了这次机会，或许就不会有下次机会了。都是成年人了，你该学会对自己的言论负责。” 女孩的哭声很是压抑：“我也是没办法了……” 迟南雪径自看过去，道：“你和你丈夫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及时止损吧，你带回去一千万，这种人你带回去一个亿都不会有用的。” 女孩微微一怔，下意识看向迟南雪。 可是迟南雪显然没打算再理会她，径自出去找司明远了。 司明远果然就在门口等着，见迟南雪出来便微微笑了笑：“这是替我鸣不平去了？” “有些话我说出口，和你说出口感觉不一样。”迟南雪看向司明远，轻轻笑了。 她显然有点疲倦，司明远将小女人揽住，道：“那肯定是不一样，毕竟法学院出身，每一句话都是相当有分量的。” 他的唇角噙着淡淡笑意，迟南雪就轻轻笑了：“谁和你说这个？如果我不出现，在她心底可能就还有期待，觉得你是不想让我知道，既然如此，可能你就会愿意用钱来摆平这件事，可是我出现了，就意味着这件事我已经知情了，并且想好了解决的途径，我的出现……” “让她彻底不必再怀有那些没意义的想法。”司明远沉声道：“是吧？” 迟南雪赞许地点头：“恩，是的。”她顿了顿，这才问道：“她丈夫是个赌徒的事情，你之前知道吗？” 司明远的脸色蓦地冷了下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顿了顿方才点头应了：“之前略有耳闻，最近的事情发生了以后，才去深入了解了一下。” 迟南雪微微颔首：“这次估计也是，在家里受到了责骂，所以没了办法，夏沐颜提出了，她就这样做了。” 司明远下意识地一怔，看向迟南雪。 迟南雪轻轻笑了：“我知道她在你那里做了很久的事，你之前也很相信她，我也不是在为她开脱，我只是想说……这种人毕竟是少数，相信自己的下属总归不是错的。”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良久，唇角慢慢弯出三分笑意。 她这是……在担心他难过吗？ 司明远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道：“觉得我会难过？” “恩？有点。”迟南雪实话实说。 司明远就笑了笑，道：“这种事其实我多少已经习惯了，”他的语气很平静，道：“以前一起合作开天宸地产的人，现在也有离开的，甚至也有走的时候想要倒打一耙的，那些事情都远比这次的严重太多，只是……” 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只是那时候，他总归是孤身一人。 就算是漆黑无边的夜，他也是要一个人走过去的。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身边有了迟南雪，就像是连奋斗都有了动力。 “现在这种事对我而言算不得什么。”他轻轻将一个吻落在了迟南雪的眉心，反手握住了迟南雪的手指，道：“走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 第二天，迟南雪听到了那女孩认罪的消息。 她微微笑了笑，在被子里面打了个滚，然后蹭到了司明远的身边，小声道：“这样我终于也放心了，其实我还是觉得这种方式处理比较好。” ”你担心流言蜚语对我不利？”司明远问道，轻轻捏了一下迟南雪的脸。 她的脸颊温热，手感说不出的好。 迟南雪就闷闷地笑了：“恩，毕竟流言未必是可控的，而且难免有人在里面浑水摸鱼。” “已经有了。”司明远将手机递过来，给迟南雪看：“南妍发布了微博以后，有人已经在下面开始带节奏了。” 迟南雪微微蹙眉，径自看了过去。 南妍控制的节目组官方微博几乎是和官方的通报同时发的，原本官方的通报没什么关注，现在因为有了南妍的这一条微博辅助，似乎热度一下子就上去了—— “不是吧？这说的是不是司少啊？” “是吧，这还用怀疑的，这声音不是摆明了就是司少吗？” “司少……强奸？” “上面的是智障吗？看了一半就来评论是吧？不是已经澄清了吗？” “就是啊！如果司少和迟小姐不在一起了，我就真的不相信爱情了！” “不相信爱情没事啊，你还可以相信钱啊……” “不过司少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啦，上面的辟谣我是相信的。” “那你就相信啊，我们和脑残粉没话说。” “对对对，和脑残粉是真的没话说，也不知道明明都是商界大佬，怎么也会像是娱乐圈一样出现脑残粉这种品种。” “够了啊，这种话说说就算了，认真什么？” “你是网络警察吗？我们讨论一下你也要控评？”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我反正不觉得什么事情是空穴来风。” “不是说了是造谣吗？崩溃……有完没完啊。” 迟南雪看了一会儿，眉头微微蹙紧。 最讨厌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她看了司明远一会儿，道：“南妍这条微博发送的时间太微妙了。” 司明远轻笑了一声，道：“你觉得这件事南家成知道吗？” 第688章 该做的事情我不可能放弃 迟南雪的脸色微微一变：“你是觉得……” “不是我觉得。”司明远毫不犹豫道：“南家成不可能不知情，这段时间南家成对南妍的动作了如指掌，他始终待在南妍的身边，如果南妍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这些事情，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南家成故意装傻，他乐见这种事情的发生。” 司明远的脸色相当凝沉。 迟南雪闭了闭眼，道：“你是说……”她的嗓音微微有点沙哑，低声问道：“你是觉得南家成也是被唐靖澜他们蛊惑了，所以在帮唐靖澜做事？” “也可能是他只是单纯地不喜欢我。”司明远轻笑道：“不管是哪种过程，至少结果是一样的，你我都看到了这样的报道。” 司明远的手轻轻叩了叩手机屏幕，将手机丢到了一旁。 这样的季节，手伸出被子都是微凉的。 而此时，迟南雪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冷了几分。 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这种事情真的是南家成做的。 如果想要害司明远，南家成一早就有机会，何必要等到这种时候？ 所有的一切近乎尘埃落定时，他却忽然站了出来，这不合情理。 可是迟南雪没办法劝说司明远，她看了司明远良久，这才低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司明远的神色缓和了几分，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 迟南雪道：“我总觉得南先生不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但是我没有证据，所以我始终没有办法和你说，对我而言……对我而言，我总觉得南先生不是个会暗地里捅刀子的性格，我和南先生认识很多年了，我自忖还是了解他的。” “人都是没办法那么了解一个人的，纵使朝夕相处都是一样。”司明远沉声道，他顿了顿看了一眼迟南雪的表情，这才轻轻叹了口气：“罢了，我也不是一定要确认什么，这件事可以就这样放着，等到有其他论证的时候再继续下去，只是……该说的该做的我都会继续。” 比如不让南家成再接触迟济桓。 迟南雪在心底低声说着。 …… 谁能想到，事情就是这样的巧合。 晚上迟南雪从公司出来，看了一眼时间，刚好就是去接迟济桓的时间。 她到迟济桓的学校时，刚好看到不远处南家成的车停在那里，迟南雪的瞳孔微微紧缩。 南家成就在校门口等着，迟济桓出来时，一眼就看到了南家成。 小家伙显然很是激动雀跃，可是下一秒，他的脚步就微微顿住了，很显然，他想到了司明远之前说过的话。 他下意识地低了一下头，佯作看手机，却是朝着不远处的钟清源走过去了。 南家成显然是微微怔了怔，旋即垂眸笑了一下，无奈地开口：“桓桓。” 两个保镖径自迎了上来，站在了南家成的面前。 “抱歉南先生，我们是……” “他们是桓桓的保镖，是明远最近请来的，”迟南雪见状不对，径自上前开口解释道：“上次的事情发生以后，明远很担心，所以日后可能桓桓的身边都跟着保镖了，他们只认我和明远。” 南家成微微一怔，点点头：“这样也好，毕竟桓桓年纪还小。” 迟南雪笑了笑，点头看过去。 南家成就无奈地笑了：“小时候，桓桓不是喜欢吃蟹宝，后来过敏了就吃不成了吗？刚好这段时间我在家，就折腾了这种素的蟹宝，没有螃蟹，就是带了点味道，想着桓桓会喜欢，就过来了一趟。” 迟南雪的神色有说不出的复杂。 她想要开口问一句盛诗雨怎么样了，却又觉得不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 她只是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道：“谢谢。” “谢谢南叔叔。”迟济桓见迟南雪过来了，显然也开心坏了，紧忙点头应道。 南家成的手似乎是想要在迟济桓的头顶揉一下，可是看着旁边虎视眈眈的保镖，还是缩了回来，道：“好了，东西我也送到了，我就先回去了。” “哎……”迟南雪顿了顿，笑了笑开口道：“要一起吃晚饭吗？” “今天不回去吗？”南家成有点诧异：“还是说要回迟家一起？” “不，今天明远那边有谈判，估计要晚一点，我们就自己在外面吃了，南先生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刚好桓桓也有段时日没见过南先生了。”迟南雪含笑道：“只是如果南先生已经有约……” “我没什么事。”南家成的神色始终很是温和，径自跟上了迟南雪的步伐。 地方是南家成选的，一家安安静静的私房菜馆，一眼看上去就知道菜色很是素淡。 “应该快到预产期了吧？”南家成看向迟南雪，问道。 迟南雪点点头，看了一眼里面忙碌的服务生，忍不住问道：“今天这是被包场了吗？” “哦，不是，是刚好有个电影的开机仪式在这边举办，抱歉啊迟小姐，不过一会儿不会很吵闹，我们会将这边的两道隔音门都关上。” “不要紧。”迟南雪笑笑。 南家成顿时就显得有点心不在焉，迟南雪顿了顿，笑问道：“诗雨之前……似乎说过这段时间有个电影，很久以前就找过她了。” 南家成顿了顿，点头道：“对，那时候她的腿还没有彻底恢复，所以当时很是惋惜了一阵子，也不知道……” 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南家成有意要给盛诗雨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动作微微僵住，却是无论如何都没能再抬起来。 他哪里还有资格去叨扰盛诗雨的生活？ 和盛诗雨这样的人谈恋爱，在一起的时候是恋人，分开的时候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做朋友了，这不是盛诗雨的性格。 迟南雪微微垂眸，什么话都没说。 南家成便也没再说下去，只是微微苦涩地笑了笑，道：“估计现在已经回到娱乐圈了吧，她素来是说到做到，这个剧组……是我耽误了她。” 迟南雪微微一怔，径自看过去。 “都说人这一辈子是要找个人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可是如果不是因为遇到了我，她可能根本就不会遇到那么多风雨。” 迟南雪没怎么见过南家成这样的模样，她微微怔了怔，到了嘴边的话也没有说出口。 刚好服务生送菜进来，门口似乎是有人走过。 下一秒，门口的脚步微微停住了。 “好久不见。”外面的人似乎是微微笑了，开口道。 第689章 他以为这就是恋爱的日常 迟南雪微微一怔，径自看了过去。 盛诗雨穿着一身盛装，站在门口神色平静地看了进来。 “我倒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二位。”盛诗雨就又笑了笑，眼底的神色却是彻底冰封了。 她素来都是如此，喜怒哀乐全都写在眼睛里。 迟南雪根本就没见过这样的盛诗雨，仿佛将所有的情绪都藏了起来，藏在了面具之下，藏在了心底。 盛诗雨却只是笑了笑，不见外地走了进来。 “桓桓。”她自然地和迟济桓打了个招呼，迟济桓也甜甜地应了。 从始至终，盛诗雨表现地就像是他们不过是久未谋面的朋友，却也仅此而已。 她的目光在迟南雪和南家成身上转了一圈，南家成便先忍不住了，下意识开口道：“我和南雪……我是去见桓桓的，刚好迟小姐去接桓桓，所以我门就一起来用个便饭。” “恩。”盛诗雨似乎是怔了怔，看向南家成的目光也有点说不出的无奈：“从前……你从来都不会和我解释这些的，怎么？是觉得我太大度了，还是觉得我的性格，不会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南家成从来都没有见过盛诗雨这样。 她的神色分明还带着笑，却是让南家成的心微微抽紧了。 “从前……”南家成想要开口，却悲哀地发现不管说什么，都很像是在找借口。 盛诗雨就又笑了：“你可能是觉得我大度吧。都说女追男隔层纱，但是没有人告诉过女孩子，那层纱纵使揭开了，后面可能还隔着千座万座的山呢。” 南家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总是被人评价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那些商界杂志恨不得将他捧得很高很高，可是更多的时候，关于南家成的闲谈，说的都还是他爱慕迟南雪的事情。 也不知道这些媒体都是怎么回事，至少……南家成知道，他的名字几乎没有怎么和盛诗雨并列过。 像是一种宿命，又像是一种注定。 盛诗雨看起来似乎不怎么在意了，她只是站在桌边懒懒地和迟南雪说了一会儿话，这才看向南家成：“我先走了。” “我送送你。”南家成终于忍不住了，起身道。 盛诗雨便结结实实地怔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没这个必要吧？我就是隔壁包间。” “出去走走，可以吗？”南家成哑声问道。 盛诗雨定定地看了南家成好一会儿，这才含笑道：“其实之前有人说的时候，我是不信的，有人总是说，人是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南先生也是如此吗？” 她话里话外分明带着刺，南家成从来都不曾见过这样的盛诗雨。 她永远都是平和的，像是温顺的小兔子。 在他身边的盛诗雨，他从来都觉得那些流言是假的，盛诗雨怎么可能会有咄咄逼人的一面？ 那时候的南家成从来都没有想象过，她为了陪在自己身边，究竟是不动声色地付出了多少。 这一切的一切，南家成从来都没有想过。 他忽然觉得心脏像是被人攥紧了似的，说不出的难受。 最后还是盛诗雨打破了沉默：“这次的电影，就是之前和你说的那个，在澳洲拍摄。我其实还挺期待的，这么长时间了，我也没去过澳洲，刚好也是过去玩玩。” 南家成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点点头应了：“挺好的，那时候我们不是还说……” “是啊，说蜜月要去澳洲过，不过我们想的也是太简单了，现在这个季节刚好是澳洲那边的台风季，刚刚导演还说呢，说是不该这个时间拍摄，我倒是觉得没什么。沿海城市本来就台风多，总归不能不工作了吧。”盛诗雨的语气平平静静的，她的唇角还带着笑，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算什么，包括他们说好的蜜月。 都已经随着风消散了。 南家成顿了顿，道：“台风要小心，要记得先囤吃的，不要在台风天冒险出去。” 盛诗雨静静看了南家成好一会儿，这才点了点头笑了：“其实说来也是有趣……我曾经以为，我们能走下去的。” 南家成忽然觉得说不出的难受。 他抬眼看向盛诗雨，嘴唇翕合。 有句话几乎就在嘴边，可是他终究没有说出口。 盛诗雨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道：“罢了。” 她摇了摇头，平静道：“我该回去了，一会儿导演该找我了。” “等你的电影上映，我再去电影院给你捧场。”南家成想要拉住盛诗雨，手伸出去最后却只是一个握手的姿态。 盛诗雨似乎是怔了怔，这才轻轻笑了：“干什么啊这是？我都以为你转了性了，”她嘴上吐槽着，却还是伸手和南家成握了握，这才打趣道：“电影题材你不喜欢的，不过你若是真的要来，就不用麻烦自己去电影院了，到时候我给你首映场的票。” 盛诗雨的眼底眉心尽数都是笑意，南家成忽然就有种感觉。 盛诗雨她……似乎一直是在迁就他。 他一直以为，自己才是更会包容人的那一个。 在和其他人的相处中，总有人说和他相处很愉快，如沐春风。 可是和盛诗雨在一起的时候，南家成从来都没怎么下意识去迁就过，一切都恰到好处。 从前他以为，这就是恋爱的日常，可是后来直到分开了，他方才发觉其实这并不是。 是盛诗雨始终在平静地迁就着他，理所当然地配合着他的习惯，这才让一切显得那么平和而美好。 那些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因为有人在悄悄付出。 南家成沉默良久，终于只是干涩地说了一句谢谢。 他开口道：“我送你回去。” 盛诗雨就笑了笑，点头应了，快到门口时，她这才停步道：“对了，你的妹妹……” “怎么？”南家成一怔。 “没什么。”盛诗雨似乎是想要开口，却又生生咽回去了，摇摇头笑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来，最近你妹妹那边似乎是出了不少新闻，你知情吗？” 南家成的神色微微凝住。 第690章 只是因为太喜欢她了 “知道一些。”南家成顿了顿，道：“知道都爆出来了什么，但是具体的内容不知道，她那边也有公司，很多事情不会经过我这里。” “哦。”盛诗雨就笑笑，道：“刚刚看到南雪和你在一起，我就忍不住提了一句，我知道这件事我没有权利左右，但是……最近的新闻语气挺模棱两可的，网络上也有不少针对司少的流言蜚语，如果你看到了，或者就和你妹妹说上一声，这种新闻曝出来，也许她本意并不在于引导一波节奏，可是难免要被人利用的。” 她的语气温温和和的，南家成怔了怔，道：“什么节奏？你是说最近桓桓被绑架的事情吗？我以为所有报道都是隐名的。” “你果然是不知道。”盛诗雨无奈道：“不知道也好，不然这次的事情，南雪应该也挺着急的，你回头去问问你妹妹吧，我就不多说了。” 盛诗雨说完，径自挥挥手进去了。 南家成微微蹙眉，回到桌前方才下意识开口问道：“刚刚听诗雨说，最近我妹妹那边发了一些文章，似乎是关于司少的？” 迟南雪微微一怔，道：“你……不知情？” “我如果知情，就不可能让她发出来了。”南家成叹了口气，道：“你不了解我吗？” 迟南雪笑了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讲了一遍，这才道：“其实我觉得挺意外的，毕竟我并不觉得南妍对我们有什么不满，但是也可能，这些都是唐靖澜的授意，你也不必多责备南妍。” 南家成的面色相当不好看，顿了顿方才问道：“现在事情发展到什么程度？” “谈不上什么程度，”迟南雪道：“网上显然是有水军在带节奏，但是也有人表示绝对不会相信，这件事我们也在摸索，需要一点点找到事情的源头。” 南家成沉默良久，这才沉声道：“这样吧，我这就让南妍过来一趟，有些事情当面说可能会更好一些。” 迟南雪略一沉吟，道：“下次吧，桓桓还在呢。” “也好，那我回去问问南妍，然后给你消息，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处理。”南家成道。 迟南雪能够看出南家成面上的愠色，她垂眸笑了笑，轻声应了。 迟南雪带着桓桓一出门，果然就看到了司明远的车停在门外。 她微微怔了怔，径自走了过去。 司明远坐在后座，微微阖着眼，似乎是在假寐。 迟南雪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走过去碰了一下司明远的脸：“等了我很久？” 司明远像是一瞬间清醒了过来，摇摇头：“没多久，走吧，回家。” “不是说要去谈生意吗？”迟南雪嘀咕道：“我都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片刻，笑了笑道：“和南家成谈的这么样？” 他只字未提自己之前的禁令，只平静地问道。 迟南雪也就觉得心底安定了些，轻声道：“谈不上，南家成的态度很分明，似乎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 “那是一定，他如果能够将事情完全甩给南妍的话，他自然会选择这样做。”司明远轻笑了一声，神色是说不出的冷清。 迟南雪迟疑地看了司明远一眼，道：“我其实是相信南家成的话的，这件事上，他没必要说谎。” “是吗？”司明远不置可否，只是轻轻笑了笑。 他的目光定格在迟济桓拎着的小食盒上，道：“他也是有心了。” “如果他肯将这心思用一些在诗雨身上，他们也不至于走到这个地步。”迟南雪有点替他们惋惜，靠在司明远的肩膀上低声说道。 司明远就笑了笑，道：“有些事情都是命中注定，更何况……这也可能说明他们并不相配。” 并不相配的两个人，勉强在一起怕是也不会幸福。 迟南雪没有说下去。 她曾经以为他们是般配的，可是两个人在一起，可能本就是一件没那么容易的事情。 “爸爸。”迟济桓见迟南雪没再开口，索性小心翼翼地蹭了过来，轻轻搂住了司明远的脖子撒娇道：“爸爸还是不喜欢南叔叔吗？” 司明远一哂：“谁说的我不喜欢南叔叔？” 迟济桓微微一怔，看向迟南雪，又看向司明远：“可是……父亲之前不喜欢南叔叔的事情不是秘密呀。” 司明远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住，心说迟南雪到底在孩子面前爆出过多少黑料？ “不是我。”迟南雪的脸色相当无辜。 迟济桓就笑吟吟道：“之前去参加宴会，那些叔叔阿姨都给我说过的。” 司明远的脸色登时更黑了。 这都是些什么叔叔阿姨？好的不知道讲，就知道讲这些！ 迟南雪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好了好了，你父亲也不是不喜欢南叔叔，只是……” 只是什么呢？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棱角分明的侧脸，忽然就有点说不出话来。 只是太喜欢你妈妈了，太珍视你了，以至于不能容忍旁人有那么分毫的觊觎。 迟南雪沉默片刻，这才轻轻笑了，在迟济桓软乎乎的侧脸上轻轻亲了一下：“总归是要小心些的，这肯定是没错。之前夏沐颜的事情，桓桓做的没错，但是爸爸也是希望下次不要再有这种事发生了，这才会给桓桓那么多人保护，明白吗？” 迟济桓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想了想方才凑到了迟南雪的身侧，道：“曾外公要过生日了。” “恩。”迟南雪也没想通小家伙的思想跨越性怎么这么大，笑笑点头，又看向司明远：“今年外公的生日……” “今年外公八十大寿，有什么打算？”司明远问道。 迟南雪想了想，道：“外公没有大操大办的习惯，还是我们家一起庆祝一下就是了。” “也好。”司明远点头道：“我会请一些外公的老战友一起过来，还有……” “还有……”迟南雪一怔。 司明远的唇角噙着三分笑意，捏了捏迟南雪的，道：“是个惊喜，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迟南雪看着司明远唇角的笑意，心跳蓦地乱了几拍。 第691章 他没来由地怀念那段时光 老实说，那天从民政局离开后，迟南雪就再也没有听到陆薇薇的消息。 她始终没去过问过，也正是因此，接到迟麓麟的电话问她有没有空回家一趟时，迟南雪还是微微有点诧异。 “有事吗？”迟南雪下意识问道。 现在和迟麓麟闹成这个样子，迟南雪委实是想不出什么回家的必要。 “想和你商量一下二十周年的名单。”迟麓麟的语气很是平静，像是那些不愉快从来都没有发生在他们之间。 迟南雪微微顿了顿，蹙眉道：“如果是公事，父亲不妨来公司一趟。” “家里实在是走不开，”迟麓麟的语气似乎是带了三分笑意，道：“还是说，你现在连家都不敢回了？” 他的语气分明带着讽刺，迟南雪却没怎么放在心上，只平静道：“我现在就在公司，如果父亲不方便过来也没关系，之后我会让绍钧将名单发过去，父亲核对一下就是。” 她说完，毫不客气地将电话挂断了。 迟麓麟在那边喂了几声，心情更憋闷了。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沉默寡言的陆薇薇，没来由地想到了之前的姚采薇，也不知道现在那个女人去哪里了。 明明知道姚采薇就是司明远派来的，可是这一刻，他居然没来由地有点怀念起那段日子。 至少那段日子，自己也算是有个说话的人。 哪里像是现在…… 迟祥龙还在哭，陆薇薇有一下没一下地哄着，哄了一会儿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迟麓麟咬牙切齿地咒骂道：“带个孩子也带不明白！祥龙你也是，哭个屁啊你以为你还是一岁啊你！” 迟祥龙微微怔了怔，显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被凶了，也哭的更厉害了。 迟麓麟听着那抽抽噎噎的就烦，想了想还是绕了个弯，拿着东西去公司了。 …… 云鼎公司。 迟南雪抬眼看向刘娴，又轻轻敲了敲名单，道：“这份名单……” “怎么？” “这份名单里面的这几位，就不用留下来了，”迟南雪在名单里面勾勾画画，道：“一个是朱青云，还有杨立志，还有这个蒋能，梁超。” 刘娴听着胆战心惊的，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些……都是之前的元老级人物吧？”而且孩子不少还在云鼎呢。 迟南雪的唇角噙着三分笑意：“恩，对。” “那……”刘娴的脸色微微变了变，轻声道：“您这样，迟麓麟肯定觉得自己特别没脸。” 那些都是曾经一起和迟麓麟打江山的人。 迟南雪淡淡笑了笑，抬眼看向刘娴：“会不会觉得我太独断专行了？还是说……会觉得我过河拆桥？” 刘娴立刻摇头：“那怎么可能……迟小姐的为人大家都是清楚的，只是我担心会落人话柄。” “毕远，闫秋实，这些也都是曾经和父亲一起打天下的人，”迟南雪轻轻叩了叩桌面，笑道：“我却将他们委以重任，可是这四位自己也罢，他们的子孙也罢，都是云鼎留不得的。” 刘娴又看了一遍，似乎是明白过来了。 “发吧，就这份名单，直接发给父亲。”迟南雪平静地笑了笑。 果然，过了一会儿迟麓麟冲进来时，脸色已经难看地厉害了：“不是你什么意思？” 迟麓麟咬牙切齿地问道。 迟南雪平静抬眼：“父亲这是怎么了？” “名单你看过吗？”迟麓麟沉声问道。 迟南雪看了迟麓麟片刻，点头道：“当然，是我最终核稿。” “老朱，立志，蒋能，还有老梁……”迟麓麟微微蹙眉：“怎么都不在列？” “哦，朱青云我记得，之前税务局来查的时候我就想过，我们内部八成是有问题的，不仅仅是陆薇薇的过错，实操层面定然是有人在配合，后来经过调查，我发现就是这位朱先生，杨立志……这个我也有印象，他提前退下去了，换了儿子杨园在这里，可是在我看来，他在位期间完全是依仗和父亲交情好，没有起到任何创始合伙人应尽的作用，再说蒋能和梁超，他们曾经想过要在海城开设分公司，可是最后呢？公司那年亏损了五千万，对于当年的云鼎而言，几乎是灭顶的打击，这两位也用了创始合伙人的特权，连他们远亲的孩子都在云鼎，我想……公司是不养闲人的，父亲有意见吗？”迟南雪的语气很是平静，含笑问道。 迟麓麟的脸色近乎铁青。 迟南雪这张嘴，什么时候饶过人？ 偏偏她说的话都是句句在理，根本无从辩驳。 迟麓麟死死盯着迟南雪良久，这才哑声道：“这四个人我做主，都让他们来。” 迟南雪抬眼看过去，眉头微微蹙紧。 “我说了我做主，我是这个公司的创始人，连这点权利都没有了吗？”迟麓麟近乎嘶声。 迟南雪看向迟麓麟，微微笑了笑：“父亲其实没必要对我这样疾声令色的，父亲若是想让他们来，那就来，没关系，我本来也没有想过什么……只是，这样一来，公司在二十周年会上会宣布的一些决策，大抵各位就会相当尴尬了。” 迟麓麟微微一怔。 “父亲想必也看到了，这次二十周年的年会，我们举办了整整一天，到了邀请各位来参与的晚宴，是完全公司内部的私场，也就是没有外人参与的。在这次年会上，我们会对公司的管理层及员工进行表彰，也会定下云鼎未来的发展方向，那么……这几位的待遇，自然是要降级的。”迟南雪平静道：“我也是为了顾全他们的脸面，这才决定避免让他们参与年会。” 迟麓麟根本没有想到，迟南雪竟然是这样想的！ 给他们降级，剥夺他们本来就有的福利，亏她想得出来！ “你有什么资格……” “父亲莫不是忘了？我是云鼎现在的董事长，我自然有这个权利。”迟南雪不疾不徐，平静地笑道。 迟麓麟咬紧牙关，半晌方才道：“你在二十周年的晚宴上裁员，你……” “我在的时候，云鼎始终是在走上坡路的，这就是对我的管理能力最好的证明。”迟南雪含笑道。 第692章 你这是在和所有人作对 迟麓麟忽然有点说不出话来。 他纵使是再怎么不服气，却也不得不承认，迟南雪这句话说的是对的。 她在云鼎的时候，总归是能让云鼎起死回生，甚至是现在，成为这里的行业龙头。 这是从前的云鼎人想都不敢想的。 迟南雪敢在公司做满意度调查，也是因为她有这个资本。 她有能力撑起一个公司的希望，她有能力承载这家公司，她有能力，也有自信能够让公司变得更好。 迟麓麟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同样知道，那些曾经站在他这边的股东，有不少都有点动摇了。 如果不是碍于这么长时间的旧情面，他们想必也早就倒戈了。 迟麓麟知道，自己不过是在苟延残喘而已。 都是商人，谁不是利益至上呢？ 迟麓麟闭了闭眼，咬牙道：“这件事我觉得不行，如果你一定要这样做，你就是在和所有人作对……” 更何况这样一来，他给迟祥龙留下的最后的退路都没了。 “我觉得不会，事实上，我之前就做过一次管理层的改革，将一些不符合云鼎价值观的人都请退了，而我相信，这次过后，云鼎会迎来更好的未来。”迟南雪平静道。 更好的未来…… 迟麓麟简直气得牙痒痒。 她说的更好的未来，不就是和他迟麓麟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未来吗？ 她甚至连他最后的底牌都一张张掀开了。 迟麓麟设置这个所谓的福利制度时，想到的其实就是这些创始合伙人的未来，虽然没有明定进公司章程里，可是这些都是约定俗成的。 有的人之所以早早退出去，也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孩子还可以在云鼎待上很多年，总归是不会放弃这里的福利的。 可是现在……迟南雪这是想做什么？ “股东会不会应允的。”迟麓麟沉声道。 迟南雪看向迟麓麟，微微笑了笑：“没关系，召开股东会的通知我已经发送给大家了，就在这周五，父亲可以稍作准备。” “你知道股东会里面有多少人都是利益相关吗？迟南雪，你是真的失算了。”迟麓麟咬牙：“云鼎现在很好，这些人都想着将来能让孩子，子子孙孙待在云鼎呢，这是最好的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的法子，你现在的做法无疑是自寻死路，你何必要这样做？” “父亲如果真的这样笃定，想来也不用在这里劝我了，父亲，您还是好好准备股东大会的决议吧。”迟南雪含笑道。 迟麓麟一个字都没说，只是冷着脸开口道：“你看来是对股东大会的决议一无所知，你可知道我们创始人级别的人手中持有多少股份？迟南雪，除非你想要强行收购股份，单但是我想，你也不敢有这样的想法，否则民心也就跟着散了。” “父亲不必替我担心了。”迟南雪平静道。 她径自打断了迟麓麟的话，迟麓麟的脸色愈发难看，目光瞥了一眼迟南雪大着的肚子，冷笑一声道：“你就折腾吧，我等着看云鼎将来会成什么样。” 迟南雪面无表情地垂下眸去。 迟麓麟匆匆离开后，迟南雪想了想，道：“明远今天有安排吗？” “好像没有。”钟绍钧从如临大敌的状态中解放出来，顿时松了口气，道：“怎么了？” “恩，没什么安排的话，不如去见见夏沐颜。”迟南雪笑了一下。 钟绍钧一怔：“我以为这个时候应该冷着夏沐颜，如果我们去见她了，她难免会觉得自己有盼头了……” “不，我打算去看守所一趟，不是为了面见夏沐颜，而是为了让她知道，即使沉默，也只会徒增困扰。”迟南雪唇角的笑容相当冰冷。 钟绍钧迟疑片刻，还是点头应了。 …… 夏沐颜的状况比想象中还要糟糕，迟南雪和司明远到看守所时，就见警察匆匆出来了，看到司明远就是一怔：“司少，您怎么过来了？” “夏沐颜怎么样了？”司明远开门见山地问道。 警察叹了口气，道：“还是不吃东西，她可能是平时吃的也少，现在虽然虚弱，但是也没什么大碍，律师也来了，估计是觉得有恃无恐，如果夏沐颜一直这样下去，可能是抱着取保待审的心思。” 司明远的面色微微沉了下去，道：“夏沐颜的事情，夏沐锋那边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吧，监狱里面什么时候待遇这么好了？”警察有点纳闷。 “那就好了。”司明远微微颔首，道：“这边能接视频吗？” 警察点点头：“能倒是能，可是……” 半小时后，视频接了起来，司明远道：“一会儿可以让警方在那边问夏沐锋一些问题，这边给夏沐颜看，可以吧？” “当然。”警察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应了，顿了顿又有点犹豫地问道：“不过夏沐锋那边真的会刺激夏沐颜吗？可别是反效果吧。” “不会的。”司明远的唇角噙着冰冷的笑意，淡淡道：“你放心吧，夏沐锋这样的人，他知道利弊取舍。” 很快，夏沐颜的房间里，电视机被打开了。 警察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摆弄了一会儿，画面就出现在了夏沐颜的眼前。 夏沐颜毫无波澜的目光转了过去，顿时就微微一怔。 “哥哥……” 夏沐锋坐在检察官对面，显得有点紧张，他显然不知道有摄像头在拍，神色都显得有点谄媚，夏沐颜从来都没见过夏沐锋这样。 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过去了，夏沐锋就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那个，您这是做什么啊……我这边都很努力地在改造了。” “你妹妹被抓了，把你供出来了，你知道吧？”检察官冷冰冰地说道。 夏沐锋的脸色登时变了：“不是，我妹妹……我妹妹又怎么了啊？她被抓了我能知道什么啊？” 夏沐颜没说话，只是下意识咬住下唇，后背挺得很直。 “你们感情不是很好吗？之前她还来看过你一次，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将你的事情都说了，你自己好好考虑。”检察官沉声道。 夏沐锋咬咬牙：“那我还真知道一些……能将功补过吗？” 第693章 这一切都早有传闻 夏沐颜的脸色愈发煞白。 她的下唇几乎被咬出了血，和脸色形成了鲜明对比。 检察官淡淡道：“说吧，如果有特别立功行为，你也知道刑法规范，肯定是可以减刑的，你如果表现好，提前出去也不是不可能的。” “那是，那是，谢谢您啊，您一直那么照顾我……”夏沐锋顿时都快乐开花了。 夏沐颜坐在这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只是死死盯着屏幕，面上是满满的难以置信。 “说吧，有没有新的情形，如果都是之前的事情，就不必说了，也省得耽误彼此时间。”检察官显得有点不耐。 夏沐锋咬咬牙，开口道：“那我就直说了，夏沐颜她……之前就参与了我这边的事情，我和父亲护着她很久，后来父亲没了，我就将这个秘密压在心底了，我也不知道这次她犯了什么事，老实说啊，我和我妹妹关系真的不怎么样，”他顿了顿，道：“您可能有所不知，从前就是如此，我真的特别烦厌我妹妹。” 夏沐颜静静看过去，目光已经有点麻木了。 “你和你妹妹感情不好？她还过来探视了你？” “那可不是……如果真的感情好，能那么久才来探视吗？”夏沐锋顿时拿这件事说事了。 “你说你妹妹之前参与了洗钱，有证据吗？”检察官沉声问道。 “这……”夏沐锋的眼睛转了转，道：“这事情您来问，我这算坦白从宽啊。” “说。”检察官沉声道。 夏沐锋也不耍滑头了，咬咬牙道：“那我就真的直说了，当时我妹妹有张银行卡，也是专门为了转钱准备的，您之前不是一直有笔账没查到吗？就是因为我妹妹开的户，你们没往那边去查，是在美国境内开户的，那里面有很多次账目都有问题啊，一查就清楚。” 这边的夏沐颜脸色已经彻底苍白如纸了。 “放屁……他放屁！”夏沐颜连话都说不出来，踉踉跄跄地起身，简直恨不能掐死屏幕中的人：“那是我爸给我的嫁妆钱，我哥知道了，还说给我一起存点私房钱，他怎么能这样胡说八道？” 而屏幕那边的夏沐锋仍然说着：“这你看，我一说就五千多万吧，”他顿了顿，道：“也能算是立大功了吧？” 他对检察官陪着笑，夏沐颜却简直要疯了。 “五千万，不可能，如果有五千万我做什么不好？怎么可能有五千万……”夏沐颜念念叨叨地说着，简直像是要疯了一样。 “是真的，”旁边的警官看了一眼屏幕开口道：“夏小姐，我们希望你好好想一想，因为我们刚刚查到，您在美国的英琪银行开户的尾号330的账户下，的确有九百余万美金的余额，折合华夏币五千余万。” 夏沐颜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的牙关微微打颤，看向警官的眼神满是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她只会低声念叨着。 可是已经没有意义了。 那边的夏沐锋仍然在添油加醋地说着：“我那时候就觉得不靠谱，夏沐颜这样做，早晚是要出大事的，”夏沐锋低声道：“所以我就和我爸爸说，还是不能这样对她，奈何我父亲太偏疼她，连我们进来了，都不让我说出去，可是现在既然这一切都发生了，我也没必要继续念着旧情了，大义灭亲这种事，看来我是必须得做了，也是给华夏国做贡献嘛，您说是不是。” 他面上的笑容扎得夏沐颜心底一阵阵揪疼。 她死死盯着屏幕，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曾经最喜欢的哥哥竟然变成了这样。 他甚至没有问，自己犯了什么事，自己还好不好。 他只是毫不犹豫地甩清了和他的关系，然后毫不客气地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扣在了她的头上。 夏沐颜死死盯着屏幕，良久方才哑声笑了：“呵……” “还有一件事，”夏沐锋顿了顿，这才开口道：“检察官，说句实话吧，我知道您肯定在想，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我就不护着我妹妹了。我和我妹妹的感情完全是后天培养出来的，您知道吧？我也不知道我妹妹犯了什么事，但是我估计是恶性犯罪，怎么说呢……我妹妹是小妈生的，和我不是一个妈，性子肯定也不一样。” 后面的话已经无需听下去了。 夏沐颜睁大眼睛，只能听到耳畔呼啸的风声。 刚刚夏沐锋说了什么？ 她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夏沐颜知道，夏家夫人是因为迟南雪的母亲才过世的，她也始终认为，自己是要给哥哥父亲报仇的，又或者……至少要留下夏家的公司。 她总归是觉得，夏博易对她没那么好，也是因为重男轻女的缘故。 她唯独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和夏沐锋……原来从最开始就是这样的关系。 夏沐锋看到自己缀在他身后喊哥哥时，心底究竟想了什么？ 是不是从一开始，他就心底只有厌恶？ 夏沐颜忽然不敢想下去了。 她只是静静看向虚空，夏沐锋在说什么，她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隔壁的迟南雪也错愕地看向司明远，低声问道：“你也知道吗？” “多少听说过一些传闻，”司明远无所谓地笑了笑，道：“现在看来，但凡是有传闻的，多少都是有点根据。” 迟南雪抿抿唇，道：“难怪……” 难怪她总是觉得，夏沐锋对夏沐颜相当不好。 难怪她总是感觉，夏家对两个孩子的待遇不太一样。 “不过夏沐锋倒是早有准备，那个账户是他们感情还和睦的时候他让夏沐颜去开的，没想到现在成了夏沐颜的罪证。”司明远淡漠道。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一眼，微微抿了抿唇没说话。 “他……那些事情都是他做的，我最近也查了一下，他还让我去掩藏罪证，我都可以提供，警官，我能减刑吗？那些事情和我没有关系，他根本就不相信我，你也听到了，我……”夏沐颜带着哭腔开口了。 迟南雪微微一怔，径自看向玻璃板。 她知道，夏家的内斗，从这里才真的开始了。 第694章 有你在就什么都不必担心 迟南雪其实没有想到，夏沐颜和夏沐锋之间的感情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回去的路上，她始终很沉默，良久方才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小声道：“夏家从前，其实也挺好的。” 司明远看出迟南雪微妙的动作，忍不住笑了笑，道：“你和迟晓晴不是也挺好的？担心什么。” “人在激烈的利益冲突面前，往往就会舍弃很多东西。”迟南雪轻声道。 “不会的。”司明远知道迟南雪在担心什么，道：“也有很多家人，是始终相互扶持着向前走的，自私的家庭才会培养出自私的孩子，正常的家庭不会的。” 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轻轻点了点头。 “对了。”迟南雪忽然想起，看向司明远问道：“明天云鼎的股东大会，你可以来吧？” 司明远一怔，道：“明天？” “发邮件给你了。”迟南雪无奈道：“算了，我应该亲自告诉你的。” 司明远轻叹了口气，摸了摸迟南雪的头：“明天有个bot项目要洽谈，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尽快赶回来。” “别赶回来了。”迟南雪想了想，道：“你给我一个委托代理协议吧，我代理你去投票就好了。” 司明远倒是无所谓，闻言立刻点头，道：“是不是要取消创始人和高级管理层福利制度的那项议题？” 迟南雪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之前的议题我都很有把握，只有这一次，毕竟触动了很多在座的人的利益。” “是最初的基调没打好，一个公司如果是世袭制，那就没有出路了。”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无奈地笑了笑，道：“的确，但是现在想要改变，就一定会触及到很多人的利益根基，所以我其实也有点拿不准主意。” “这是在为股份制改革做准备？”司明远问道。 迟南雪一怔，点头应了：“多少算是。” “那就彻底将这件事划归股份制改革的一部分，”司明远沉声道：“能够打动商人的，让他们站到你的阵营的，只有这一种办法是最可行的。” 迟南雪的眼神亮了亮：“让他们意识到自己手中的股份可以变得更值钱。” “对。”司明远点头：“其他的事情都是虚幻的，只有这才是长远的打算。” 迟南雪认真点了点头，她看了司明远一会儿，这才轻轻靠向司明远的肩膀，小声撒娇道：“你要是在就好了。” 司明远微微一怔，下意识看过去。 “总觉得你在的话我就什么都不用担心。”迟南雪的语气温温柔柔的，带着一点撒娇似的软糯。 司明远就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化开了，荡出一圈圈的涟漪。 他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然后低头，在迟南雪的发顶珍而重之地印下一个温柔的吻：“你没问题的，”司明远顿了顿，在迟南雪出声前认真地说道：“我记得你说过的话。” 迟南雪下意识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就微微弯唇笑了：“你说要让云鼎成为一家上市公司，以后和我一起，打造江城的区域链与风向标，不是吗？” 迟南雪微微睁大眼睛，她从来都不知道，司明远会这样将她说过的话放在心上，心心念念。 迟南雪沉默片刻，这才认真地点了点头：“恩。” “我会尽量赶回来，但是我相信你。”司明远很少这样耐心又温柔地说话，迟南雪觉得自己的眼眶都微微热了，却还是忍不住弯起唇角笑了。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如此幸运。 此生能够找到这样一个人，愿意陪伴她一起向前，也会耐心地等待她的成长。 他那么好，她只想拼命向前。 …… 第二天，迟南雪走进会议室时，一眼就看到了迟麓麟。 他穿着一身老式的西装，显然是为了重温那些旧时的回忆。 而今天很多老面孔都来了，不少人都围着迟麓麟，面色凝重地说着什么。 迟南雪走进来时，气氛一时有点哗然。 迟南雪淡淡笑了笑，看向不远处的众人，道：“既然大家都来了，那么我们差不多也就开始吧。” “那是啊，迟小姐多大牌，和我们这些闲人肯定是不一样的。” “那可不是。” 迟南雪含着笑看过去，果然，开口的人正是朱青云和杨立志，正是迟南雪决定不让他们参加晚宴的。 “不说话了？怎么，没有这个名牌，”杨立志将名牌扣下去，颇为讽刺地开口：“迟小姐是都不认识我们了吧？” “当年还乖巧地叫叔叔呢，现在可好，今非昔比了，人家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这些前浪是要被拍死在沙滩上了。”朱青云一唱一和地应和着。 迟南雪微微笑了笑：“朱先生，杨先生，好久不见。我最近的确是有点忙，毕竟我是要为在座各位的资产负责的，大家在云鼎持有股份，想来也希望云鼎变得越来越好，这一点，我和大家的想法是完全一致的。” 杨立志微微蹙眉，没再开口。 迟南雪便平静道：“那么，我们就开始吧。” “不如我先问一句话。”朱青云咬咬牙，问道：“迟小姐，我们都知道议题是什么，就不用麻烦你这个大忙人主持了，你直接说吧，是不是因为和老迟的关系问题，所以影响到我们了？如果是的话，你就说上一句，我们肯定主动退出去。” “就是啊，”杨立志在旁边拍了一下桌子：“你们这是家里的私人恩怨吧？拿出来搞这种事情，觉得好吗？” “迟总这还是私心吧……这样一来，迟麓麟先生也不能让迟祥龙接任了啊。” “我也觉得……这样总是不好的吧？这以后就是一言堂了啊。” “是啊……这么点福利也不过分，也不是威胁到公司了，公司这些年不是挺好的吗？” 迟南雪静静听着，面上始终带着三分笑。 不远处，迟麓麟见效果达到了，轻咳一声开口道：“不如我们听听南雪是怎么解释的吧？我想南雪是我的孩子，也不至于这样带着私心，是吧？” 他话虽然这样说，可是挑拨离间的意味却是相当浓重了。 迟南雪微微一笑，径自开口了—— 第695章 你打算让公司为你的错误决策买单吗？ “其实对大家而言，应该对我都不陌生了，我就不浪费时间自我介绍了，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了，”迟南雪含笑道，顿了顿方才说了下去：“现在大家最关心的，其实就和最初满清削弱八旗子弟的福利时是一样的，那就是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为了我自己一个人，还是为了这个公司。又或者是，即使是为了公司，为什么大家要遵从，是不是对于大家而言，现在的模式才是最好的，因为现在的模式下，大家可以理所当然地始终享受公司带来的福利，也可以将这样的福利延续下去，延续到自己的子孙。” “是啊……”有人忍不住跟着开口了。 迟南雪就笑了笑，道：“那么，现在我便来一项一项地和大家说明，为什么我们公司需要进行改革以及改革后，我们公司将会采取怎样的制度。” 她说着，将ppt向下翻了一页。 这一次，几乎不需要迟南雪来解释，众人的目光全部被ppt的内容吸引了—— “这是真的吗？” “所以我们之前听到的消息不是假的？” “真的是要上市了吗？” “没错，”迟南雪微微笑了笑：“为了这一天我们做了很多准备，而现在，很高兴地告诉大家，我们的确是在为了上市做内部改革。” 这一句话说出口，几乎是惊了在座所有的人。 上市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在建工领域，他们公司也会成为全华夏国鼎鼎有名的企业，也就意味着云鼎建工的名字会和各位股东一起腾飞，如果换做更加直白的说法，那就是他们的资产将会得到一个难以想象的x次方，甚至是直线起飞。 所有人面面相觑，几乎按捺不住心底的激动情绪。 “你……”迟麓麟坐在那里，简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看向迟南雪，脸色就阴沉地厉害。 准备上市…… 她说的倒是好听！ 迟麓麟根本不相信这样的理由是真的，他能想到的，只有这就是迟南雪的借口，绝对的借口！ “不是，你们不要听信迟南雪的谣言……这就是她为了削弱你们的福利，进而找到的借口，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吧？”迟麓麟沉声道，他的语气明显有点急躁了，不悦地说了下去：“如果没有成功上市呢？你又要对大家说什么？你敢对我们立下军令状吗？” 迟南雪看向迟麓麟，平静地笑了笑，将ppt向下切了一页。 “对我而言，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是全心全意为了云鼎好的，所以这些资料我希望大家予以保密，这是我们和美国纳兹达克证券交易所洽商的记录，而下面是我们进一步与国内证券交易所联系的纪要，这些当然无法证明什么，但是我想要告诉大家的是，股份制改革是我们的必经之路，除非大家说不希望云鼎上市，否则这些无疑都是要进行改革的，我们所有人最终的目标都是一致的，这才是最重要的。”迟南雪沉声道。 这是一顶偌大的帽子。 如果阻拦股份制改革，就是阻拦云鼎上市。 迟麓麟担待不起。 他甚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死死盯着迟南雪，眼睛都有点红了。 “其实对于我个人而言，这样的改革势必也会给我带来困扰，我也希望我能够给我的子孙留下些什么，比如留下一个在云鼎高枕无忧的位置。可是我更希望，云鼎能够成为一座山，因为只有在我们赖以生存的云鼎成为一座山时，我们才能保证它不受波涛汹涌的影响，也不受金融浪潮的危及，至少有更多人来替我们一起承担风险。我想各位也希望给子孙后代留下一个更加安逸的环境，不是吗？” 迟南雪的语气很是平静沉稳，很快，有人先点头应下了。 “那是肯定啊……公司能上市，那是大好事。” “对，我们不能短视，这种时候如果拘泥于一时，我们只是顾及眼前的利益，就没意思了。” “我也觉得，毕竟我们公司将来也是要越来越好的。” “没错，我也是这样考虑，对我而言，公司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这样的话，你们就什么都不能留给子孙了，这才是我们最初设立这些福利制度的基础，你们现在是大公无私都打算放弃了吗？”迟麓麟终于忍不住了，蹙眉问道。 刘娴抬眼看过去，微微蹙眉。 闫秋实沉声道：“老迟，你说的话，我们其实何尝没想过？谁都希望给子女留下点什么，安逸的环境，熟悉的公司，这肯定是好的，子女如果都能够按着之前的路径进来云鼎做管理层，那等于是留下了一条相对不错的出路。可是对于公司而言，这是一种不负责任，在座的都是股东，这话我也不介意当着你们的面说，对于公司而言，公司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是发展。” 迟麓麟一肚子气，看向闫秋实的眼神简直要将人生吞活剥了。 毕远点点头，继续说了下去：“对啊，说句难听点的吧，如果将来云鼎公司都没了，你说我们再继续去纠结这公司能不能让子女继续做高管，还有什么意义？老迟，之前云鼎什么样，现在什么样，你不是没看到，如果公司真的像是当年一样，现在早就破产了，你我都没机会坐在这里了不是吗？迟小姐的能力我们都看在眼里，我希望大家好好想一想，如果公司都没有出路，我们的孩子哪里有出路？” 迟麓麟咬紧牙关：“大家不用听他们的，他们佯作大公无私，那是因为在公司里都将利益捞足了！你们这样说的时候自己不觉得亏心吗？” “父亲说这么多，甚至不惜阻碍公司上市的内部改制，难道不是因为迟祥龙吗？为了父亲的一己私利，您打算让公司为你的错误决策买单吗？”迟南雪的语气不疾不徐，神情甚至带上三分笑。 迟麓麟闭了闭眼，沉声道：“这不用你说，我自然……” 话音未落，门被人推开了，陆薇薇带着迟祥龙站在门口，目光却紧紧锁定在迟麓麟身上。 “我支持迟小姐的做法。”陆薇薇沉默片刻，这才开口道。 迟麓麟的瞳孔猛地紧缩。 第696章 她不是个合格的朋友 迟麓麟根本就想不到，陆薇薇竟然会来到这里。 她怎么可能这样大张旗鼓地来到这里？甚至还带上了迟祥龙。 迟麓麟的手指微微颤了颤，看向陆薇薇的脸色相当阴沉。 陆薇薇却像是根本没有反应似的，只是径自走向了迟麓麟，然后示意旁边的人拉把椅子过来。 “你这是干什么来了？”迟麓麟的语气带上三分讽刺，道：“还觉得丢脸丢的不够是吧？” “你误会了。”陆薇薇似乎是做好了心理建设，这才抬眼看向迟麓麟，微微笑了笑，道：“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参加股东大会的。” “股东大会……”迟麓麟这次是真的被气笑了：“你也配？” “我怎么不配了？我手中的股份也超过了百分之一，需要我给你看一下吗？说来我还要感谢老爷您的慷慨，如果不是你为了封我的嘴，也不至于给我这么多股份不是吗？”陆薇薇的笑容平静而温和，目光却是说不出的阴鸷。 迟麓麟没说话，只是微微挺直了背脊。 迟南雪微微笑了笑，看向陆薇薇：“陆女士刚刚说……支持我的做法。” “对，我今天是带着祥龙来的，祥龙是迟先生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换言之……祥龙的未来和我也是息息相关的。我和迟麓麟一天没有离婚，我一天就是祥龙的母亲，”陆薇薇咬咬牙，沉声道：“没错，我是支持迟小姐的做法的。孩子应该有他自己的活法，不应当让公司为他们的未来买单，大家的孩子都有最得天独厚的生活环境，何必一定要纠缠于这样的福利？你们真的对孩子一点信心都没有吗？” “我们谈谈。”迟麓麟咬牙看向陆薇薇。 陆薇薇看了迟麓麟一眼，微微笑了：“老爷，我们是真的没什么可谈的了。” 见陆薇薇也不为所动，迟麓麟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他起身，径自拉开门出去了。 根本就不需要看什么投票结果，因为他知道，这一切不可能顺心如意了。 果然，过了差不多半小时，杨立志黑着脸出来了，他点了一根烟，看到迟麓麟的瞬间脸色就变得更加难看了：“迟总，枉我们叫您一声迟总，现在这样叫您的人都不多了吧？您能为我们做什么呢？” 大势已去。 这个词自从迟南雪掌权以后，迟麓麟觉得自己就一次次听到。 他烦躁地闭了闭眼，道：“你是个傻子吗？” 杨立志微微怔住，根本没有想到迟麓麟会忽然人身攻击。 “你也是个成年人了，公司如何，你凭什么总要我来救场？这是和你利益攸关的事情，你一定要等着旁人来帮你，你才能做事是吧？”迟麓麟的语气相当讽刺。 “行，行，”杨立志这次是真的被气笑了，他看了迟麓麟许久，这才道：“这就是我们信你的结果，我说句难听的，你也别放在心上。你看看跟着迟南雪的人，现在都混得多好，你再看看我们，我们是铁了心跟着你的，你瞧瞧我们有一个过得好的吗？这就是你带的人！这就是你对我们说的话！迟南雪是一直将公司放在心上的，你呢？” 迟麓麟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冷漠地笑了笑，深深吸了口烟，良久方才开口道：“你如果觉得我不好，也没什么，你趁早滚，我这座小庙，还真是装不下你这座大佛。” 杨立志咬牙切齿，径自开门冲了进去。 关门的声音很大，像是关在了迟麓麟的心上。 迟麓麟讽刺地笑了笑，看向外面的蓝天。 太久了…… 太久没有过掌控的感觉了，似乎他早就不配去掌控什么。 迟麓麟沉默良久，干净利落地离开了云鼎。 直到走出云鼎的大楼，确定自己不会被监控到了，他这才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唐先生，对，我就是迟麓麟。之前你说的提议……还奏效吗？” …… 迟南雪看向大屏幕，微微笑了笑：“很高兴能够得到大家的信任。” 百分之八十二的票数，几乎是全方面的碾压。 迟麓麟弃权了，迟南雪看过去，发现迟麓麟的位置空着。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待到散会，方才看向陆薇薇。 陆薇薇依旧拉着迟祥龙的手，脸色有点恍惚。 迟南雪看了陆薇薇一会儿，陆薇薇方才缓过神来，不好意思地低声道：“迟总。” “你怎么过来了？”迟南雪有点诧异，虽然陆薇薇是有小股东的身份，但是迟南雪本以为，陆薇薇不会再搅合进这一摊浑水里面来了。 陆薇薇的手指微微搅在一起，顿了顿方才道：“迟总……”她的嗓音有说不出的沙哑，良久方才道：“罢了，我先走了。” 迟南雪看了她一会儿，想要叫住她还是停住了。 他们没什么交情，即使这次陆薇薇来了，也不意味着陆薇薇就站到了自己的阵营，更何况……造成陆薇薇现在这般惨状的人，也从来都不是她。 迟南雪出去时，就觉外面的风愈发凛冽了。 她缩缩脖子，想着要给司明远打个电话，一辆车就在面前停下了。 迟南雪微微一怔，唇角添了三分笑意：“南先生。” “刚好路过。”南家成的脸色有那么一点尴尬赧然，顿了顿道：“我听说了，云鼎股东大会的事情。” “恩。”迟南雪多少有点诧异，微微笑了笑：“挺顺利的，南先生不必担心。” 南家成的嘴唇微微翕合，良久方才道：“能陪我去吃顿饭吗？” 迟南雪有点惊讶地看过去。 “今天是我的生日。”南家成如是道。 迟南雪微微怔住。 从前到现在，不管是哪一年，南家成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她的生日，不管是在风雨飘摇的美国，还是在华夏国。 即使是朋友，自己无疑也是不合格的朋友。 迟南雪沉默片刻，点头应了：“恩，我请你。” 南家成倒是也没推拒，只是笑着将车门拉开了：“请。” 迟南雪笑笑，跟着坐了上去，钟绍钧微微有点犹疑，还是咬着牙跟了上去。 第697章 怎么能让女孩子主动 “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南家成顿了顿，低声道。 迟南雪看了南家成一眼，笑了笑：“是啊……我其实还记得第一次和南先生过生日。” 那都是七年前的事情了。 一晃眼，时间就过得这么快。 南家成也不禁莞尔，笑了笑道：“我还记得那时候司少的眼神，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了似的。” 迟南雪没应声，这话题有点不好接下去。 好在南家成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摇摇头没有继续说，只是唇角的笑意始终掩饰不去，道：“其实后来发生那么多事，我当时本来以为……” 迟南雪好奇地看过去，南家成就没有再说下去。 南家成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只是有点自嘲地垂下眸去，他知道这些话已经没有必要了。 他们都向前走了。 他当时本来以为……像是在美国的那三年，他是有机会的。 他是贴近迟南雪最近的那个人。 他也是最最清楚地看到，司明远和迟南雪是怎样渐行渐远。 他是在迟南雪绝境之中陪伴了她的那个人，只是后来，南家成方才发觉，感激本身永远和相爱无法相连。 他不习惯被人感激，也觉得没有必要。 喜欢就是喜欢，付出了也是心甘情愿，他知道，迟南雪不会，也永远不可能用感情来做回报。 更何况……后来他遇到了盛诗雨。 南家成没有再想下去，迟南雪倒像是没有察觉到南家成的异样，犹自在那边发了条微信。 “司少现在不在江城吧？”注意到迟南雪的动作，南家成问道。 迟南雪想了想，笑着点头：“恩，去出差谈点生意。” 南家成的喉结微微滚动，道：“我在华夏国的生意，差不多也处理完了。” 迟南雪有点诧异地看过去：“所以……” “我打算回美国去了，”南家成笑笑，道：“之后估计也不会再常回来了。” 迟南雪看了南家成良久，这才神色复杂地应了：“恩，也好，你在美国那边的公司顺风顺水，即使是经历了经济危机，也没有造成什么不好的结果，或许你的产品和理念很适合在那边发展。” 南家成便轻轻笑了：“适合不适合不好说，但是总归是要比这边好一些。” 迟南雪没有再说下去。 很快，车子稳稳停在一家餐厅前面，迟南雪下车时便是一怔：“这里……” “恩，就是我刚回国那年，我们几个人一起用生日宴的地方。”南家成笑笑，神色很是平静。 迟南雪没来由地有点心虚，想要给司明远发条微信，手又微微顿住了。 “放心，”似乎是看出了迟南雪的犹豫，南家成平静地笑笑：“我和司少说过了，我之前也问过司少要不要一起，司少拒绝了，我这才去云鼎接了你。”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钟绍钧在旁轻轻点了点头。 南家成便伸手示意道：“请。” 直到落座，南家成时不时还在看手机，迟南雪犹豫良久，还是忍不住问道：“南先生，你问过诗雨了吗？” 南家成的动作微微一滞，道：“问过了，她说今天还有些外景要拍，应该是来不及了。” 迟南雪的神色有点说不出的遗憾：“你们……” “我这次回美国去，以后和诗雨应该就更没有可能了。”南家成顿了顿，笑笑道：“而且，昨天我去剧组探班了，他们剧组有个男演员，最近和诗雨走得很近，想来诗雨之前的绯闻对象就是他。” 南家成其实很少在公共场合提及自己的私人生活。 这一次也是一样，他说了一会儿，顿时自觉失言，笑了笑将菜单递过去：“抱歉，迟小姐应该也饿了，请。” 迟南雪的心底百味杂陈，她想了想，方才问道：“诗雨知道今天你的生日宴我和明远可能也会来吗？” “她应该不清楚。”南家成笑笑：“我在国内的朋友不多，能交心的更是只有你们几位，至于诗雨……我们已经分手了，诗雨不愿意被叨扰，我自然不会再徒增她的烦恼。” 迟南雪看向南家成，心底多少有点恨铁不成钢。 她清清楚楚地知道，盛诗雨有多么喜欢他。 只要南家成向前走一步，再走一步，他们或许就不会落入今天的结局。 “你喜欢过诗雨吗？”迟南雪将菜单合上，看向南家成，平静地问道。 南家成的表情那么平静，仿佛没有任何一丁点的波动，他看了迟南雪一眼，这才微微弯唇笑了笑：“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也没那么重要了。” “很重要。”迟南雪认真道。 南家成的动作顿住了。 “人生其实很短暂的，不要等到失去一个人时才想到去珍惜，这句话很老套，我其实也不愿意说，”迟南雪苦笑一声，道：“但是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感激当时司明远千里迢迢去了美国，去找到了我。” 她的语气分明那么平静，南家成却从中听到了一点哽咽。 他抬眼看向迟南雪，不意外地看到了迟南雪眼底的恍惚泪意。 “我没有勇气，我以为人生就是一条向前的路，是不能回头看的。我以为放弃了的，就不可能再回来了，可是……直到司明远找到了我，我才知道，我们彼此都停在了原地，我们谁都没有勇气向前走。可是如果我们真的错过了，我这一生都会一直遗憾，曾经错过了那么好的人。” 迟南雪认真地说着：“南先生，你是一个很好的人，如果你觉得后悔，你就该懂得回头，不能总让女孩子主动不是吗？” 南家成的喉结微微动了动，他轻轻叹了口气，递给迟南雪一张纸巾。 迟南雪伸手接了，固执地看向南家成，南家成沉默良久，这才轻声道：“我只是觉得，没有我，她可能会过的更好。” 迟南雪微微一怔，南家成便垂眸笑了。 “罢了，不说这个……” 话音未落，门便被人匆匆推开了。 盛诗雨就站在门口，脸色红扑扑的，显然是匆匆赶来的。 第698章 我知道我对你不够好 “诗雨，你不是说……”南家成的脸色微微变了，下意识看向迟南雪。 迟南雪颇为心虚地转开头去。 “谢谢你，南雪。”盛诗雨认真地看向迟南雪，又转头看向南家成。 她的胸口急剧地起伏，良久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其实挺担心的，担心来不及了。” “听你句真话，就这么难吗？”盛诗雨看向南家成，眼眶微微红了。 南家成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走上前去默不作声地给盛诗雨倒了一杯水。 “我不需要。”盛诗雨固执地站在原地，她穿的很多，可是现在她显然已经很热了，不知道是因为奔跑的缘故，还是因为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眼前。 盛诗雨咬牙看向南家成，良久方才沉声问道：“你和我说真话……” 盛诗雨的声音忽然哽住了。 你喜欢我吗？ 你曾经喜欢过我吗？ 那些日子，你认真哄我开心的日子，你陪我看病四处寻医的日子，是真的因为喜欢我吗？ 还是说……只是因为我在你身边，你将我看成了你的责任？ 盛诗雨很想一句句问出来，可是声音却始终哽在喉间，她想到的是南家成为了迟南雪不顾一切拼尽全力的样子，想到的是南家成为了迟南雪一次次失态的模样，想到的是南家成曾经的好，也有他对自己始终温和守礼的模样。 罢了…… 还是算了吧，就当做是给自己留下一点点余地。 良久，她方才闭了闭眼，哑声道：“你要回美国去了吗？” 南家成的眼神暗了暗，良久方才道：“恩，明天的飞机。” “是吗？”那些暧昧不清的情愫，在这一刻似乎忽然就散尽了。 盛诗雨向后退了半步，像是不动声色地退出了南家成的世界。 南家成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平静地垂眸：“你在剧组那边，应该很忙。” “恩，是挺忙的。”盛诗雨似乎很快找回了平常的自己，在迟南雪身边坐下了，大口大口地将一杯水喝完了，这才笑靥如花地说道：“那可是太忙了，我最近一段时间都得闲，今晚就去海岛拍摄了，我这次出来，导演还挺生气呢。” “海岛？不是说去澳洲吗？”南家成看过去，神色颇为温和。 “是海岛，原本是去澳洲的，但是后来听说有个海岛风景不错，而且那边也封闭一些，拍摄进度可能能加快，就临时起意决定了。”盛诗雨平静地笑笑，靠向迟南雪：“最近好像还有台风啊，你也要注意一些。” 迟南雪微微蹙眉：“台风对江城的影响最多就是下几天雨，海岛就未必了。” “恩，听说是有台风要过境海岛，但是应该没事吧，剧组也会做防范措施。”盛诗雨笑了。 迟南雪下意识看了南家成一眼。 南家成没说话。 倒是盛诗雨笑了：“所以你要记得承情啊，我这次是千里迢迢赶过来的，冒着被导演骂的风险，”她像是拼命抢到了话头，先开口道：“南先生，我知道你对我没有那么喜欢，你心底曾经一直记挂着的也不是我，我们之前在一起的日子，可能真的就是一场错误。” 南家成想开口说不是的，可是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咽下去了。 他喜欢过迟南雪是真的，那样锥心噬骨的感情也是真的。 他曾经拼命地爱过一个人，爱到千疮百孔，爱到几乎迷失了自己也是真的。 都说感情本身就是不顾一切奋不顾身，南家成曾经以为，自己素来都是冷静的人，是断然不会有那样的一幕了。 可是他还是逃不过，只是那些所有的与爱情相关的词句，其实他都奉献给了迟南雪。 而今，听着盛诗雨平静的话，他连反驳的依据都没有。 只能静静地听着，手在身侧慢慢攥成拳头。 “我也想通了，往后我们就做朋友也挺好的。”盛诗雨抬眼看向南家成，微微笑了笑。 南家成的声音就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似的，良久方才颓然地点了点头：“好。” “那就说定了，生日快乐。”盛诗雨对南家成举了举杯。 南家成的神色暗淡了些，径自将盛诗雨手中的酒杯拿走了，在盛诗雨不解的眼神中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上好的香槟，却是带着化不开的苦意。 南家成任由那种苦涩在唇齿之间蔓延开来，顿了顿方才哑声道：“谢谢，但是你大病初愈，还是不要喝酒。” 盛诗雨差点就脱口而出，你何必还要护着我。可是话到了嘴边，盛诗雨又暗骂自己的愚蠢。 她心说自己还是看透了南家成，南家成是个怎样的人，其实她应该早就知道了。 他始终是温和的，也始终是为他人着想的，只是与爱无关罢了。 “谢谢。”盛诗雨微微垂眸笑了笑。 “不必。”南家成静静看向盛诗雨，像是要将这人的模样深深印在脑海中，可是盛诗雨显然对这样的眼神完全视而不见。 这一顿晚餐，所有人都食不知味。 中途南家成出去接了个电话，盛诗雨这才像是脱了力似的，向后靠了靠，刚好靠在了迟南雪的身侧，她颓然地笑了笑，道：“你说怎么就这样了呢？” 迟南雪微微一怔，没有说下去。 “我以为……”盛诗雨咬住下唇，无意识地将下唇咬得带了三分血色。 “你和那个男演员……”迟南雪蹙眉问道。 “啊？你说封城？那肯定是假的啊，你不会是信了吧？”盛诗雨垂眸笑了笑：“绯闻之前就有了，我还巴巴地和南家成说过，人家根本不在意的。后来我就想啊，是不是从最开始，南家成愿意和我在一起，不过就是因为可怜我，后来那么多次对我温柔对我好，也不过是因为……” “不是。”一道声音猛地插了进来。 盛诗雨抬眼看过去，就见南家成站在门口，神色是说不出的复杂。 “你……”盛诗雨就觉得自己的心跳错了几拍。 “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南家成顿了顿，咬牙道：“那时候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走下去的，我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情和你向前走的，诗雨，我的确是对你不够好，可是……” 第699章 我是真的有点怕了 可是什么呢？ 南家成忽然有点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自己对盛诗雨不够好，他纵使觉得，他将所有的爱，所有的冲动与热情都给了迟南雪，可是这和盛诗雨本该无关。 既然选择了和盛诗雨在一起，就不该有这样的想法。 南家成知道，可惜知道得太迟了。 良久，盛诗雨方才垂眸笑了笑：“是吗……那是我误会了。” 她看向南家成，等着南家成说下去。 南家成说不出心底的感觉，他只是走近了一些，喉结微微滚动，看向盛诗雨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深沉。 南家成低声道：“我很抱歉。” 盛诗雨忽然觉得喉咙里面哽得厉害。 她看向南家成，许久方才问道：“所以呢？” “我喜欢你。”南家成沉声道。 盛诗雨的脸色微微变了。 “我从前对你不够好，我都知道，可是以后……”南家成沉默良久，这才哑声道：“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盛诗雨看了南家成良久，这才微微垂眸笑了。 南家成没说话，只是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 “你其实并不了解我，是吗？”盛诗雨看向南家成，顿了顿方才问道。 南家成没说话，微微蹙眉。 “我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样子的，我没有那么温柔，也没有那么多你喜欢的样子，那时候我为了让自己去适应你，所以连我自己都不像是我自己了。”盛诗雨轻轻笑了：“以后我不会这样了，你还喜欢我吗？” 南家成忽然觉得心疼地无可附加，盛诗雨说起这些时，面上没有半点不悦的神情，只是平静万分地说着，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她的付出理所当然，她让南家成觉得相处地无比舒服又自然，所以南家成习惯了。 可是现在…… “我喜欢。”南家成斩钉截铁地说着。 盛诗雨看了南家成许久，轻轻笑了笑：“不说这些了，我明天还要去拍戏，今天就先回去了。” “恩，好。”南家成温和地应了，道：“我送你回去。” “你……”盛诗雨有点诧异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迟南雪。 迟南雪忍不住笑笑：“钟绍钧一会儿送我回去，不用担心。” “我要去剧组的。”盛诗雨低声道。 “恩，我不需要顺路，现在是我在追你，换来一个重来的机会，不是吗？”南家成看向盛诗雨，没来由地觉得心情很好。 盛诗雨的脸微微红了，她侧过头去轻咳一声，没有说话。 南家成倒是没有受挫，只是笑了笑，重复了一遍：“封城的事情，不是真的。” 盛诗雨看向南家成，微微蹙眉：“不是真的。” “那就好。”南家成顿了顿，语气颇为平静：“我那时候一直想，如果你能遇到一个更好的人，那么我们分开，其实也没什么了。” 盛诗雨看向南家成，神色有说不出的意味。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原来南家成还曾经这样想过。 她只是意味，南家成并不喜欢她，仅此而已。 可是南家成不是，南家成只是不想让她错过更好的人。 这个念头几乎击溃了她，也同样让盛诗雨所有的心理建设顿时坍塌。 她沉默良久，这才轻轻拉了一下迟南雪的手：“我和你回去。” 迟南雪微微一怔，总觉得这样不太好。 “你送我回去一下，行吗？”盛诗雨的唇角轻轻抿紧，眼底满满的都是恳求。 迟南雪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盛诗雨，她沉默良久，这才轻轻点头应了。 回去的路上，盛诗雨没说话，只是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迟南雪看着有点心疼：“别这样。”她轻声道。 “我以为……我们已经结束了，他找我来的时候，我其实也没有想那么多，我只是觉得，即使是做朋友，也没什么不行的，都什么年代了，分手不能做朋友的吗？可是我还是不甘心。” 盛诗雨咬牙道：“我就是不甘心。” 然而在南家成真的回头了时，盛诗雨却是说不出心底的感觉，那种感觉让她几乎崩溃了。 “他是真的喜欢我吗？”盛诗雨看向迟南雪，眼底满满的都是不确定：“真的喜欢一个人，那个人会毫无所觉吗？” 迟南雪没有办法回答盛诗雨，她想说不是的。 真正喜欢一个人，那个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喜欢是什么？是即使捂住嘴巴，也会从眼睛里面显露出端倪。 那么南家成喜欢盛诗雨吗？迟南雪不知道，也从来都想不通。 她沉默半晌，这才轻声道：“南家成是个很好的人。” “我靠近他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我自己，我……”盛诗雨咬住下唇，低声道：“可能有件事，南家成都忘了，可是我记得。”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 “我不是说过，十八岁那年差点被人强迫了吗？那时候我一直以为，救了我的人是司明远，所以后来赖了司明远好久，可是后来我才知道，那个人其实是南家成。” 救她于水火之中的人是南家成，后来在她最狼狈的日子里，一直陪在身边的人也是南家成。 怎么就有那么多的巧合呢？ 怎么就会……所有的人生重要的事情，不管是伤痛还是绝境逢生，都是与他有关呢？ “我以为他还记得的，可是他忘了，我还能说什么？我将这一切都当做是宿命，就算是命中注定吧。”盛诗雨的脸色有点不正常的苍白。 许久，迟南雪方才轻轻伸手摸了摸盛诗雨的头。 “他喜欢你，可能只是不知道要如何去喜欢一个人或者追求一个人，那么……你还会接受他吗？”迟南雪顿了顿，这才轻声问道。 盛诗雨沉默半晌，这才无奈地笑了，声音有点沙哑：“我有些怕了，他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总是想，如果他会承认自己喜欢我，该有多好，可是真的说出来了，我又担心起来……我担心重蹈覆辙。” 不是说过吗？破镜重圆固然美好，可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再次分手的情侣，却可以手拉手绕着地球一圈了。 都是成年人了，怎么会就那么容易改变了呢？ 第700章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都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盛诗雨天不怕地不怕，这一次却也真真正正地怕了。 她几乎不敢去想，如果这一次还是和之前一样，自己又该怎么办？ 迟南雪忍不住笑了笑，道：“其实我觉得，这样也好。” “哪样？”盛诗雨有点紧张地看向迟南雪。 迟南雪笑意渐深：“让南家成学会追追你，其实也挺好。” 盛诗雨还真的认真想了想，然后摇摇头笑了：“他啊……我其实还算是了解他了，他不会追我的，我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我那时候那么急着想要一个答案，想要听他亲口告诉我，他喜欢的人究竟是谁，想要听他对我说他曾经也是真心实意地喜欢过我的，可是现在我听到了，反而觉得更难过了。” 南家成始终不懂，为什么自己从来都不肯信他。 谁不想拥有一个司明远呢？ 那是一个不管怎样都可以毫不犹豫相信的人，那是一个……永远都知道肯定会站在自己身边的人。 那么即使和全世界为敌都不害怕了。 最难过的，是南家成将一腔孤勇全部都给了迟南雪，却将最后的平静留给了她。 “我现在明白了，南家成可能真的只是不够喜欢我而已，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他那句话，我竟然觉得有点如释重负。”盛诗雨轻轻笑了笑，微微眨了眨眼。 迟南雪看了盛诗雨良久，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盛诗雨就靠近了一点，轻声道：“我这次出去也好，也当做是散散心了。” 迟南雪沉默片刻，摸了一下盛诗雨的头，认真道：“那你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情的话随时和我联系。” “恩。”盛诗雨笑着点头，伸手指挥了一下：“前面路口就可以停了，不用送我进去。” 司机点头应了，很快在前面路口将人放下了。 迟南雪轻轻叹了口气，向后靠了靠。 她希望他们好好的，可是迟南雪知道，她其实没有什么立场去说这些。 …… 南妍来电话时，迟南雪正在公司处理后续的事宜。 之前的股东大会结束了，紧随其后的便是二十周年庆，迟南雪将名单又核对了一遍，然后看了一眼手机，微微蹙起眉头。 她想不到南妍这时候还有什么联系她的必要。 “迟小姐。”南妍的语气听起来相当愉快，顿了顿开口道：“我是来和你说再见的。” 迟南雪微微一怔：“我不太明白南小姐的意思。” “哦，”南妍轻松道：“我哥打算放我回去了啊，我也听说了，他和盛诗雨的事情闹得不太愉快吧？可能是因为这个缘故，我哥都自顾不暇了，肯定没时间理会我，临走前我想和你见一面，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 迟南雪看了一眼时间，道：“就一会儿吧，下班前你随时可以来云鼎，到了直接和我联系就可以。” “恩，行。”南妍笑笑，道：“就我们两人吗？” “应该是。”迟南雪没多想，径自点了头。 然而南妍到时，一眼就看到对面坐着的司明远，她微不可察地蹙蹙眉，还是叹了口气走了过来：“不是说就我们两人吗？” 司明远将手中的杯子放下，看向南妍的脸色相当冷峻。 南妍有点尴尬地轻咳一声：“不是，我就是说一句……” 你那副要杀人的表情是闹哪样？ “我对你不放心，你们谈，我只是坐坐。”司明远面无表情地说道。 南妍干笑一声，点头应了。 不管是谁，坐在司明远的对面总归是有点紧张的，更何况司明远的目光是满满的审视。 她顿了顿，这才开口道：“我是想和你们谈谈，关于晏雁女士的事情。” 迟南雪的面色沉了下去。 “我知道迟小姐你反感这些，但是你真的不好奇吗？晏雁女士在那边过着怎样的生活，又或者……晏雁女士这次回去，靖澜究竟是什么反应，我以为你会很关心。”南妍浅浅笑开。 迟南雪看向南妍，眉头微微蹙紧。 南妍的唇角始终微微弯着，顿了顿方才道：“其实我一直都觉得，靖澜并不相信晏雁，也是因为晏雁一直很维护你们。之前靖澜为了保护我，所以都没在外面宣称过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很多人都以为，他们才是一对。后来因为你们和夏家的矛盾激化了，靖澜就一直想要对付你们，让你们知道这件事不可以深挖下去了，毕竟一旦深挖下去，血钻的事情肯定就瞒不住。但是那时候……晏雁就开始阻拦。”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手微微攥紧了几分。 “觉得难受了是吧？”南妍笑笑。 “谈不上。”司明远的语气相当冷冽，道：“这些事情如果都属实，那就意味着唐靖澜想动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违法犯罪的人是唐靖澜，我们有什么可难受的？” 南妍出了一会神，这才轻轻笑了笑：“好像也是，那我接着说，为了你们的事，晏雁没少和唐靖澜起冲突，她一直很乖顺，这一来二去的，靖澜的耐心也就被消磨殆尽了，反正后来就变成了纯粹的利用吧……可惜，晏雁顾家，也顾着孩子，就那样和靖澜一直走下去了。” 迟南雪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晏雁被唐靖澜利用地太彻底了，现在如果让晏雁走，晏雁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她的前二十余年交给了迟麓麟，然后被彻底辜负了。 而前半生又交给了唐靖澜，却也被伤得遍体鳞伤。 现在的晏雁，还能去哪里呢？ 哪里才是安身立命之处？ 迟南雪一时之间竟然也想不出。 “我想说的是，靖澜很聪明的，晏雁在境内和什么人说过什么话，虽然靖澜不能说是完全了解，但是肯定也略知一二。既然如此，晏雁这时候回去，完全就是自讨苦吃不是吗？你们应该也有段时间没联系她了吧？不如试试看还能联系到她吗？”南妍的唇角噙着三分笑意，丝毫没有负罪感地问道。 第701章 你不会有机会见到你哥哥了 迟南雪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不知道那种感觉应当如何去描述，但是迟南雪知道，像是心脏空落落地向下坠，她握不住。 “你现在和我们说这些，是希望我们主动去找唐靖澜，甚至和他达成交换条件，是吗？”司明远平静地问道。 “我不知道，”南妍诚实地说道：“其实我这个人一直都被人说很自私，因为我不太懂，什么叫做对我好，什么叫做想要控制我，我一直都觉得哥哥对我的好是控制欲，所以我也不需要回报他什么。换言之，我不知道对你们而言，像是晏雁这种，算不算是竭尽全力在维护你们了，这些话是靖澜让我和你们说的，左右我也要回去了，我自然要将我知道的事情和你们说了。” 迟南雪静静抬眼看向南妍，眼底波澜汹涌。 南妍说完，就笑了笑，将杯中的奶茶一饮而尽，咂舌道：“哎，出去以后就喝不到这么好喝的奶茶了，其实还是挺难受的。” 迟南雪的手轻轻捏了一下司明远的手指。 司明远便微微弯起唇角：“这些话是唐靖澜让你说的？” “恩。”南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自然地应了。 “你们的感情始终很和睦吗？”司明远又问道。 南妍似乎是怔了怔，旋即笑了：“你说呢？其实我觉得司少是个聪明人啊，唐靖澜和晏雁那是多少年的感情了……你见过唐靖澜娶了晏雁吗？没有，他娶了我，我以为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话音未落，司明远挥挥手。 南妍几乎是瞬间站了起来。 “行动，行动！” 五六个特警一拥而上，径自将南妍拷住了。 “你们这是……”南妍的脸色微微变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凭什么逮捕我？我要去见律师，我要我哥哥！” “司少。”为首的特警队队长对司明远敬了个军礼。 司明远起身，摇头道：“我不是军队的人，不必对我行军礼，这人真实身份叫南妍，你们可以查一下，应该是很多年前就做了假身份，现在属于非法入境。” “好。”特警队长知道，既然司明远让他都过来一趟，自然不是小案子，顿时对南妍也多了几分小心。 南妍的眼眶几乎瞬间就红了，她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头？她看向迟南雪，咬牙道：“亏我哥哥对你那么好……” “你不是说，你不知道什么叫做对人好吗？”迟南雪抬眼看向南妍，神色是说不出的清冷淡漠。 南妍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你！” “短时间内，你不会有机会见到你哥哥了。”特警队长言简意赅地宣称道，和司明远打了个招呼，带着南妍离开了。 南妍出去时显得很安静，可是那些目光仍然让她觉得如芒在背。 “刚刚你是这个意思吧？”司明远站在挑空的连廊上平静地向下看，看着南妍不甘心地被带离，这才含笑看向迟南雪。 迟南雪忍不住笑了：“厉害了啊司少，捏一下手指就什么都懂。” “我们毕竟是亲密结合过的，自然是默契无比。”司明远微微一笑，压低声音摸了摸迟南雪的头，语气意有所指。 迟南雪起初没想通司明远在说什么，待到彻底想通了，面上便腾地红了，羞恼地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轻笑一声，吻上了迟南雪的唇。 这是云鼎…… 迟南雪轻轻挣扎了一下，还有最后那么一丁点理智。 可是很快，理智就被司明远的吻给彻底淹没了。 她甚至有点自暴自弃地想着，云鼎就云鼎吧，反正谁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呢？ 司明远将迟南雪亲得整个人都有点发软，这才搂着她的腰将人揽了起来，道：“看来最近是没有怎么磨炼了。” “这还要磨炼……”迟南雪简直要被司明远弄疯了，直到现在心跳还有点快得过分。 “肚子里面还有宝宝，不许练。”迟南雪沉声道，可惜面上微红的模样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倒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奶猫，司明远差点笑了出来。 直到晚上到了家，司明远方才开口：“刚刚我一直在想，会不会是会错了意。” 迟南雪一怔：“你是说……” “毕竟是南家成的妹妹，他想要让南妍离开，也绝对不是放南妍自生自灭的意思，这一下直接进了监狱，南家成心底肯定也不好受。” 迟南雪微微垂眸，点头应了：“今天南家成见了盛诗雨一面……” “我知道。”司明远点点头。 迟南雪一怔。 “具体情况我也知道，盛诗雨之前给我打了个电话。”司明远担心迟南雪多想，径自将事情都说了一遍。 迟南雪倒是没想什么，只点点头道：“恩，然后南家成可能……现在还不知道南妍的事情。” 事实上显然并非如此。 迟南雪话音一落，那边的电话径自就打了进来—— “迟小姐，我是南家成，”南家成的嗓音微微发紧，顿了顿方才道：“我在司家门口，你们……在家吗？” 迟南雪微微一怔，下意识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神色如常，吩咐管家去开门。 南家成穿着一件风衣，司明远却觉得自己似乎有一阵子没见到南家成了，他身上的书卷气已经基本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清冷憔悴。 这段时间，南家成过得委实不好。 司明远沉默着，等着南家成开口。 南家成抿了抿唇，良久方才问道：“如果我不来……如果我不来，司少打算怎么做？” 司明远微微一怔，挑眉道：“你是说南妍的事。” “对。” “她是我们唯一的筹码，既然唐靖澜在意她，而南雪在意晏雁女士，那么我就不可能轻而易举地放她走。”司明远沉声道。 南家成的肩膀微微垮下来，叹了口气道：“她……如果不是因为我那时候在国内，她想必也不会回来，她是为了我回来的。”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静静看过去。 “迟小姐，算是卖我一个人情，你能不能……”南家成将温和的目光投向了迟南雪，眼底却有淡淡的恳求。 第702章 他这是在逼迫迟南雪 迟南雪的手微微攥紧。 司明远的神色很是清冷，微微蹙起眉头。 “我之前……可能是叨扰了迟小姐良多，可是至少，我们也算是朋友，”南家成努力斟酌着措辞，顿了顿方才说道：“南妍的性子我知道，她还像是个孩子，如果在监狱里面待着太久，我担心对她的性格造成不可逆的影响，更何况，如果她最后还是执意要回到唐靖澜身边，那么唐靖澜那么多疑的人，不可能轻易放过她。南妍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南家成虽然语气依然平和，可是眼眶却有点红了。 迟南雪看着南家成的模样，顿时有点左右为难。 那时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迟南雪想到的也只有将南妍扣下。 而回头想想，她知道这一切对南家成的打击会有多大。 只是迟南雪不能再想下去了，不管如何，这已经是既成的事实。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开口道：“南先生……” “南叔叔？”迟济桓从楼梯上下来，轻轻揉了揉眼睛，顿时满是惊喜地扑了过去。 南家成的心底满是苦涩，笑了笑点头应了：“桓桓。” 他的声线永远都是温和而好听，迟济桓笑吟吟地扑过来，却立刻意识到了气氛不太对劲。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地坐在了迟南雪和司明远之间，对南家成笑。 南家成却只是将目光移到了迟南雪身上，像是等待着最后的裁决。 迟南雪的手指攥紧又松开，司明远却已经起身了，他轻轻拍了拍南家成的肩膀，道：“我们出去谈谈。” “司少，我更想和迟小姐谈……”南家成微微蹙眉。 他知道，如果这问题和司明远谈，可能就没有什么谈判的余地了。 司明远面无表情地看向南家成：“有些内情我比南雪还要清楚，人也是我送进去的，南先生觉得谁能最后和特警队说放人？” 南家成的动作微微顿住。 的确，如果司明远执意不放人，那么无论是谁出马，都是没有意义的。 南家成轻叹了口气，点点头：“好。” 他径自跟上了司明远的步伐，直到司明远将人带到了花房。 “你说。”南家成的脚步微微顿住。 “我始终承认，在美国的日子，你帮了南雪良多。”司明远沉声开口。 南家成却是顿时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人卡住了似的，那些话在嘴边来来回回，最后变成了极为苦涩的一句—— “我没有想用这个来威胁迟小姐。” “我知道。”司明远淡淡道：“可是你的话，分明就是为了让南雪想起来过去的事情，然后出于愧疚，答应你的要求。” 南家成没有说下去，只是闭了闭眼。 他不得不承认，司明远的话有时候虽然冷漠地让人心脏都会跟着抽痛，可是他说的话是真的。 他也的的确确是这样考虑的。 他知道，只要自己提到了，迟南雪就一定会想起在美国的日子，那么就会对他心怀亏欠。虽然他没有说出口，可是迟南雪一定会想到。 他一早就知道。 南家成同样知道，其实自己等于是在逼迫迟南雪。 这样的手段有多么卑鄙，换做是从前，他一定不会用，那是他曾经放在心尖上的人。 司明远静静看了南家成良久，这才将一份合同推了过去。 南家成的脸色登时变得相当难看：“你这是什么意思？” “南先生不是要回美国去吗？刚好我们在那边接了一个合作项目，相关的现代设备装修，我打算请您的公司来做，这里面的利润是相当丰厚的，如果合作愉快，之后的三四期项目也可以一并合作。”司明远平静道。 南家成的指尖微微发颤：“你这算是……” “随便你怎么理解。”司明远的双手插在兜里，神色万分平静，只淡淡道：“南先生，你给南雪和桓桓留下了很好的回忆，往后很多年，我们两家都会是很好的朋友，我不希望刚刚的对话再次出现，这是我的诚意。” 南家成几乎抓不住那一纸合同。 见司明远要回去，南家成沉声道：“我不需要这些，我不是来威逼南雪的。” “那你就该多替她想一想，不管是出于什么身份。”司明远蓦地转身，神色冷冽地几乎冰封：“晏雁几乎是生死未卜，你觉得以南雪的性子，她会怎么想？南妍不过是在我们国家的看守所多待了一阵，甚至不会有和重刑犯接触的可能，你就沉不住气了？更何况，这只是我们国家司法的常规途径，如果你一定要怪，就怪南妍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吧。不然谁都没有机会将她困起来。” 南家成的脸色有说不出的颓然灰败。 他静静站在花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司明远静静打量了南家成一会儿，转身进屋了。 迟南雪安静地坐在客厅里，抬眼看过来。 司明远就笑了笑，道：“他回去了。” “是吗……”迟南雪微微垂下眼去，道：“南妍这种罪名，在看守所会待多久？” “我让人给她安排了单间，待遇不差，至于待多久这个问题……”司明远顿了顿，道：“如果想，可以一直待到换晏雁回来。” “唐靖澜那边，大概也知道消息了。”迟南雪轻叹了口气。 司明远的眼神微微凌厉了几分：“我传出去的消息是，南妍是因为伪造证件擅入国境，但是……如果有其他传言。” “那就是南先生传出去的，是吗？”迟南雪看过去，唇角添了三分苦意：“毕竟只有南先生知道，她究竟是为了什么而被留下来的。” “恩。”司明远凑过去，轻轻吻了一下迟南雪的唇角：“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轻轻扣住迟南雪的手指，含笑道：“上去休息。” “我今天以为……”迟南雪顿了顿，轻声道：“南先生是来找我要交换条件的。” 司明远的动作微微一紧，淡淡道：“他不是那种人。”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 第703章 那戒指他一直戴着的 “没必要想那么多，南家成也只是随口说说罢了，那段时间对你们而言很重要，他大概只是希望让你想起来，然后对南妍起了几分怜悯心。”司明远笑笑，将迟南雪放在床上，平静道。 迟南雪没有应声，只是静静打量着司明远的眉眼。 司明远也改变了很多。 如果是重生回来刚刚相遇的司明远，会说出这种话吗？ 不，不可能的。 那时候的司明远目下无尘，他定然会毫不客气地抨击南家成的行为。 可是现在，他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迟南雪心底那片净土，甚至开始为南家成开脱。 迟南雪心底的郁结缓缓消散了，轻笑了一声，蹭了蹭司明远的手臂：“我已经觉得无所谓了。”她小声道：“有你就好了。” 有你在，天就一定不会塌下来，就足够了。 …… 第二天，盛诗雨他们的摄制组奔赴澳洲附近的海岛。 而南妍被捕始终没有给他们带来应有的消息。 迟南雪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生活一如既往，仿佛什么不曾掀起什么波澜。 盛诗雨团队去澳洲的第四天，台风如期而至。 迟南雪接到盛诗雨电话时，正在家里哭笑不得地看着迟济桓准备储备粮。 小家伙人生中第一次听到台风两字，乖乖地上网搜索了一堆消息，顿觉如临大敌，此时正认真地将一个小包递给迟南雪：“给爸爸妈妈的。” “这里面是什么啊？”迟南雪笑着问。 “有手电筒，紧急用药，压缩饼干，还有水和充电宝。”迟济桓认认真真地说道：“还有一个压缩枕头，可以帮妈妈挡着肚子。” 迟南雪忍俊不禁，摸了摸迟济桓的头：“台风到了江城，就只是过境了，估计只有一两场暴雨，不会有其他了。” 迟济桓歪着头想了想：“那大树会倒下吗？” “这次应该不会，我看台风的路径不经过江城，江城一般会被波及，但是不会那么严重。”司明远极有耐心地解释道，一边将电话递给迟南雪：“盛诗雨的。” 迟南雪一怔，紧忙接了起来。 “南雪。”盛诗雨笑笑，道：“你那边怎么样啊？” “什么怎样？我正陪着桓桓整理台风紧急包呢，你那边呢？我看台风好像刚好从你那边过境。”迟南雪不无担心地问道。 “是啊……现在风很大，我们这边摄制组的任务停了两天了。”盛诗雨笑了笑，道：“不过刚刚导演说，我们不是有一幕海滩的戏吗？刚好那一幕就要这种效果，所以可能要抢在台风来之前去拍一下。” 迟南雪微微蹙起眉头：“这种时候去那边拍戏很危险吧？有你的戏份吗？” “我的就一句，放心吧。”盛诗雨没怎么放在心上，道：“明天拍完了我就回宾馆。” “恩，早点回去，不要耽搁太久，和剧组也说一声，”迟南雪顿了顿，道：“这次的台风刚好从你那里过境，很危险。” “你放心吧，”盛诗雨忍不住笑道，想了想这才小声问道：“对了，我打电话其实是想……和你核实一件事。” 迟南雪点头：“你说。” “我昨天看到南家成的报道了。”她支支吾吾地说道：“他手上，是不是戴了什么？” 迟南雪一怔：“我还真的没注意。” 司明远在旁边平静地将电话接了过去：“他一直戴着戒指。” 盛诗雨的声音微微一哽，良久方才低声道：“这样啊……我还以为是……” 她还以为是之前的报道，她还以为……南家成那个戒指，只是为了逗她开心的。 毕竟那段时间，她的心态始终很不好。 她一直以为，南家成和她，也就是如此了。 盛诗雨那边传来一阵混乱的声音，她很快笑笑道：“没什么事了，之前南家成还给我打电话了，说是要来找我探班来的，最近也没消息了。”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道：“最近这边事情也多，他可能在忙南妍的事情。” “不来也好。”盛诗雨没来由地松了口气：“他若是来了，不知道媒体又会说什么，烦得很，我现在一点都不想接受采访了。” 迟南雪忍不住笑了笑，道：“你可省省吧，你那边都孤岛一个，还媒体呢……说起来你们台风了，岛上会不会存在供给问题啊？” “不是孤岛，你放心吧。”盛诗雨笑了一声，那边似乎是有人叫她，她匆匆应了一声，这才转回来道：“南雪，那边导演叫我了，我先过去了啊。” “恩，注意安全。”迟南雪笑着嘱咐道。 “放心，不瞒你说，我现在正期待着南家成打算怎么追我呢。”盛诗雨笑吟吟地说道，匆匆将电话放下了。 迟南雪诧异地看了司明远一眼，道：“你怎么注意到……” “南家成的戒指吗？”司明远讽刺地笑了：“他这件事都传出去了，倒不算是佳话，人人都知道他和盛诗雨分开了，倒是将戒指戴上了。” 迟南雪微微蹙眉。 “他之前也戴着的，”迟南雪顿了顿，这才神色复杂地说了下去：“之前也戴着，只是一直当做项链戴起来的，因为那时候盛诗雨的流言蜚语很多，可能是因为不想影响到盛诗雨，所以南家成一直都没有明目张胆地戴出来。” 司明远有点诧异，顿了顿问道：“听诗雨的意思，明天还要继续拍摄？” “恩，对，明天听说是有外场戏。” “明天下午台风就要过境他们的海岛了吧？”司明远眉头微蹙。 迟南雪点点头：“是啊，不过他们那个节目组我也听过，据说是用这些来博收视率的，大概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想必安全措施是能做好的。” 司明远沉默片刻，道：“从这里飞去那个海岛要多久？” “直飞的话应该要包机吧，大概7个小时左右。”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怎么？” 司明远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总是升腾起说不出的担忧，像是有什么事情正在悄然发生一样。 第704章 我答应过她会去找她的 第二天中午，迟南雪蹑手蹑脚地去接第二杯咖啡时，直接被钟绍钧逮了个正着。 迟南雪叹了口气：“明天就是二十周年了。” “所以小姐是要用这种特殊的方式庆祝一下吗？”钟绍钧如临大敌地护住咖啡机：“不然我给司少打个电话请示一下？” 迟南雪最怕的就是这个，闻言立刻摆手：“罢了罢了，不喝了还不成吗？” 钟绍钧忍俊不禁。 “我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听司少话了？”迟南雪歪着头叹气。 “司少这是为了小姐身体好。”钟绍钧一本正经地说道。 迟南雪没有应声，她也知道，但是总是忍不住。 怀了孕本来就容易困倦，现在镇日都在忙二十周年的事情，很多事都要亲力亲为，最近还好司明远帮了不少事，还有刘娴和赶回来的迟晓晴，不然怕是要比现在还忙碌几分。 迟南雪没有多言，只是随手刷了一下微博，然后神色立刻就凝住了—— “这是……” “怎么了？”钟绍钧凑过来。 “曼托利亚岛……”迟南雪的手微微发颤：“台风引发海啸，海边房屋均有不同程度受灾，其中受灾情况最严重的是科里亚酒店，目前失踪人数未能统计完毕，绍钧，盛诗雨他们的节目组住的酒店叫什么名字？” 钟绍钧的面色几乎立刻沉了下来。 “科里亚酒店，就是这个。”钟绍钧咬咬牙，还是低声道。 迟南雪难以置信地看向那张图片，科里亚酒店因为临近海边，也是整个曼托利亚岛上景色最为优美的酒店。 这么多年，澳洲旁边的这个海岛都没怎么经受过台风的侵袭，更遑论是海啸了。 哪里能想到，这次的台风竟然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 迟南雪几乎是颤抖着手拨通了盛诗雨的手机。 “嘟——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边传来机械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迟南雪固执地又打了个电话过去，还是一样的结果。 迟南雪闭了闭眼，道：“救援队知道情况吗？”她顿了顿，道：“或者说，明远或者南家成，知道情况吗？” “我这就转告他们。”钟绍钧立刻道，想了想方才为难地说道：“不过那边刚刚经历过海啸，船只可能都不太容易靠近，这个时候台风还在肆虐，直升机肯定是过不去的。” 迟南雪哑声道：“先通知过去。” 司明远显然是在开会，迟南雪电话打进去时，他那边过了一会儿才接起来，听完了迟南雪的话，司明远立刻沉声道：“放心，我这就让人和救援队联系，但凡能出动，立刻就会出动，只是现在客观条件毕竟有限。盛诗雨他们那个剧组之前拍摄过极限运动，很多事情应该也有提前的安排，你不用太担心。” 迟南雪点点头，眼眶微微红了。 她想到的不是其他，是昨晚的那个电话，是盛诗雨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问她—— 南家成是不是还戴着他们的订婚戒指。 她清清楚楚地觉得盛诗雨带着笑意的声音，她说，她很期待南家成要怎么追求她。 明明是那么好的未来，明明是可以期许的那么好的未来，迟南雪无论如何都不想就这样放过了，她不想看到故事在这里画上句号。 而南家成的动作更快，他几乎是瞬间将电话拨给了迟南雪，道：“迟小姐，抱歉打扰你，救援队的事情，司少能帮忙吗？” 迟南雪将事情解释了一遍，那边沉默了几秒，这才道：“我必须要过去。” 迟南雪怔住：“这个时候很难靠近那座岛屿。” “我知道。”南家成咬咬牙，道：“她在等我去探班呢，我必须要过去。” 迟南雪的声音猛地顿住。 “这个时候很可能有回南风，”钟绍钧在旁道：“刚刚救援队的专家也这样说。” 南家成低声道：“有飞机能过去吗？船只的话我怕赶不及。” “就算有，目前正常航线也很难飞过去了。”迟南雪低声道。 “军用机呢？如果有通行许可的话，可以去那边吗？我可以到了那边的管辖地再换船只，”南家成哑声道：“迟小姐，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我需要去曼托利亚岛，我想请你帮我问问司少。” 迟南雪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南家成。 他素来都是冷静而理智的，这种时候，谁都知道那里有多少不可预知的风险。 “我要去带她回来。”而南家成的心底，只有这一句话。 像是最后的精神支柱。 迟南雪闭了闭眼：“我让明远帮帮忙，华夏国人在外面被困，军队是不会坐视不理的，只是……这个时候过去，本身不符合救援的基本原则。” 南家成顿了顿，这才低声道：“还有一个办法，我这边已经在问了，如果可以的话也请迟小姐和司少帮帮忙，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坐私人飞机过去，只要许可证就可以。” 迟南雪难以置信：“私人飞机都是小型机，你……” “没关系。”南家成斩钉截铁。 迟南雪掩住心底的惊骇，良久方才点点头：“好，我帮你问。” 事实上，南家成还真的没有说错，军方那边还没有消息回馈过来，重赏之下，还真的来了勇夫。 迟南雪和司明远接到消息时，南家成已经坐上了飞机。 “军方那边准备明天出发，刚好避开了回南风，你们也要小心，注意改变航线，那边也是，重灾区往往存在很多不可预知的风险。”司明远难得耐心地说道。 电话那边的南家成笑笑：“谢谢你，司少。” “不必。”司明远顿了顿，这才沉声道：“平安回来，你们两个人。” 这一次那边的南家成沉默地更久，方才哑声说了下去：“放心。” 迟南雪沉默地打开微博，看到了上面的失踪人数和伤亡人数仍然是未知数。 那里这一次，真的变成了一座孤岛。 迟南雪微微闭了闭眼，手指微微蜷紧。 第705章 他不能让她失望 整整一天的时间都没有任何消息。 第二天一大早，迟南雪几乎是睁开眼睛就去抓手机，似乎是看出了迟南雪的心思，司明远平静开口：“救援队已经过去了，别担心。” 迟南雪微微闭了闭眼，点点头道：“那他们的消息……” “听说昨天只有一艘救援船到达那个海岛，想来就是南家成的，”司明远一手揽着迟南雪，一边低声说着：“但是具体消息没有传回来，那边没有信号。” “恩。”迟南雪哑声应了，良久方才轻声道：“希望他们没事。” “会没事的。”司明远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 真正听到那座岛的消息，是在当天下午，彼时迟南雪正在办公室里面和迟晓晴说着话，手机响了。 迟南雪几乎是下意识低头去看，就见那是救援队发过来的图片，断壁残桓，满目疮痍。 迟南雪的心脏微微紧缩，下意识翻了一页。 很快，救援队发来了消息：“没有看到南先生。这次的风暴来得太快，比预警的要快将近一小时，也正是因此造成很多人避险不及时，目前成功救出的幸存者中没有盛诗雨小姐，据说事故发生时，只有盛小姐没有和大家在一起。” 迟南雪微微一怔，盛诗雨怎么会没和大家在一起？ 微博上显然也炸开了锅，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流言说盛诗雨是因为受了情伤，所以出去散心的。 讽刺的人更是比比皆是，说的大多是不知道轻重缓急，明明是台风天气，还出去散心，简直就是脑子有坑。 盛诗雨的粉丝出奇地安静，大多都是在安静地祈福。 迟南雪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蹙眉将评论关了。 她微微攥紧手指，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待一个奇迹。 整整二十四个小时没有消息了，迟南雪不知道，这是不是等于坏消息。 到了晚上，迟南雪接到了南家成的电话，电话那边的信号不太好，迟南雪几乎要费尽全力方才能够听到南家成的话音。 “能不能帮我联系几个商业救援队过来？”南家成问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 “岛上的废墟有五处，军队的救援队正在紧急抢挖其中两处，因为找到了生命线索。”南家成哑声道：“可我不敢放弃任何一边，还有海滩沿线……” 迟南雪的手微微一顿，点头应了：“好。” “多少钱都可以，只要能够尽快赶来。” 最后的最后，南家成如是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委实不假，这边消息刚放出去，那边几个救援队便浩浩荡荡去了曼托利亚岛，没有耽搁哪怕一丁点的时间。 与此同时，岛上的消息也陆陆续续地传了过来。 迟南雪看着看着，就愈发觉得心惊。 越来越多的幸存者被找到，也有点人被掩埋在废墟之下，还有的或许已经淹没在大海里，找到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 天灾之下，谁都知道，多一分钟的时间就意味着少一分生还的希望。 盛诗雨依然没有消息。 …… 四十八个小时……七十二个小时。 迟南雪看向不远处书桌前看着电脑的司明远，哑声开口：“诗雨还没有消息。” “我知道，他们节目组除了重伤的两人以外，其他人今天就要回程了，救援队也在陆续撤离，我们国家的救援队还在。”司明远低声道。 迟南雪轻轻叹了口气，闭了闭眼：“南家成呢？” “他没有回程的打算，尽管很快就要过黄金救援期了，但是找不到人，他说他是不会离开的。”司明远起身，坐到了迟南雪的身边，道：“只要南家成还在，对盛诗雨的搜救就绝对不会停止。” 迟南雪的眼眶微微有点泛红。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最后那天，他们相见的最后那天，盛诗雨小心翼翼地问着自己，如果是她，还会不会给南家成一个机会。 她也记得那时候自己笑着对盛诗雨说，期待南家成追她的样子。 那时候谁能想到今天的种种？ 迟南雪没有说下去，只是轻轻靠向司明远的肩膀，小声道：“不知道诗雨那时候究竟为什么要出去，虽然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可是如果知道的话，至少还能知道诗雨最后所在的位置。” 司明远微微一怔，眼神亮了亮，径自拨通了盛诗雨助理的电话。 “诗雨姐……”小助理听到盛诗雨的名字就哽咽了起来，低声道：“那天诗雨姐明明都跟着我们一起回来了，但是忽然说丢了很重要的东西，说是一直随身带着结果丢了。导演也问了诗雨姐，诗雨姐看风暴圈还有一阵子才会来，说不去海滩那边找了，就顺着之前摄制的路线找找看。她走的时候说什么都不让我跟着，我都不知道诗雨姐到底丢了什么……” “摄制路线你给过南先生吗？”司明远见她又要哭，蹙眉打断了她的话。 “没有，那段路线挺长的，而且现在大多都不能去了，都是重度受灾区。”助理有点诧异地说道。 “你将具体路线报给我。”司明远沉声道。 放下电话，司明远刚想开口，迟南雪便哑声道：“我知道她丢了什么。” 能让盛诗雨这样拼尽全力去找的，也只有那一件了。 “戒指。”迟南雪低声道：“她大抵是去找他们的订婚戒指的。” 司明远的脸色微微变了变：“胡闹。” “想必诗雨也没想到风暴来得那么快，她说了不会去海滩边，就一定不会去，诗雨不是个不知道分寸的人。”迟南雪咬牙道。 司明远沉默片刻，点头应了，将消息反馈给了南家成。 南家成很快回了消息：“我在教堂，救援队刚刚探测出这边有生命体征。” 谁都知道，诗雨生还的几率已经越来越小了，南家成几乎不眠不休了这么久，全身剩下只剩下最后那一根线撑着，他的眼底一片血红，挥挥手和救援队一起开挖。 他知道，盛诗雨在等着他。 而他不能让她失望。 第706章 他怎么舍得辜负 其实到了第三天，救援队没有找到的人，已经基本都丧失了生存的希望。 这一点几乎成为了所有国际救援组织的共识，然而依然没有人放弃。 家属们焦灼地等待着，等待着一个可能或不可能的奇迹。 而迟南雪已经很少接到南家成的电话了，镜头偶尔会扫过南家成，他始终和救援队站在一起，那些救援设备他已经可以熟练自如地使用了，可是他在找的那个人却始终没有声息。 迟南雪说不出心底的滋味，她不知道要给自己多少信心，才能在这种时候竭尽全力地守在那里。 而这段时间，南妍倒是闹起来了。 听说南妍绝食了时，迟南雪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南家成知道，如果南家成知道了，该会怎样的反应啊，迟南雪甚至不敢去想。 南家成现在根本就是绷紧了那一根弦，无论如何都不能动了，一旦松弛半点，就会全盘皆输。 “她绝食四十八个小时了，最初没有人发现，因为她还喝水，不过最近的二十四个小时，她连水都不喝了。”看到迟南雪和司明远时，看守所的人明显松了口气。 司明远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道：“如果是没有人来探视的情况，会怎么处理？” “现在就是这种情况……”刘警官叹了口气，道：“这段时间，我是说南妍被关进来以后这段时间，不是一直都没有人来看过她吗？她起初似乎是一直在等什么人，可是一直没有等到，可能现在就不想继续等下去了。平常这种情况的话，我们会在一段时间后强行输营养液。” “就这样做。”司明远淡淡道：“没必要考虑那么多。” “可是这样……”刘警官微微一怔，低声问道：“这位是南先生的妹妹吧？这种做法太过强制了，是不是不太好？” 司明远微不可察地笑了一声，道：“这种时候不是应当将求司法公正吗？或者你们就将人送到心理医生那边去，你看南妍会不会理会你们。” “她的确是没理会。”刘警官叹了口气，道：“别说，我们还真试了，但是南妍完全不为所动。” 司明远早有所料地笑了笑，道：“所以呢？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做？” “我们这不也是没辙了吗？就想着找二位过来，看看能不能劝动，之前本来想找南先生的，但是现在谁都知道，盛小姐那边发生了那种事，这时候找人家南先生，那不是拱火吗？”刘警官无奈道。 司明远淡淡道：“我没打算和南妍谈，她是死是活，也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该用什么手段就用什么手段吧，不必……” 始终沉默的迟南雪开口了：“我去和她谈谈。” 司明远的眉头顿时拧在了一起，看向迟南雪的眼神有说不出的意味。 迟南雪有点无奈，轻轻拉了一下司明远的手。 司明远默不作声，反手将迟南雪的手腕拉住了，毫不客气地开口道：“我们出去谈谈，一会儿就回来。” 他似乎完全不顾及刘警官惊讶的眼光，径自带着迟南雪到了外面走廊，这才沉默着松开了迟南雪的手。 司明远的眼神相当清冽，看起来却像是在赌气，迟南雪闷闷地笑了：“你别这样。” 司明远挑挑眉。 “是因为南家成？”司明远反问道。 “恩，多少有些，诗雨那边情况也不确定，南妍这边……明显是以为南家成没有理会她，所以心灰意冷了。我不能让南先生回来，看到的是这样的南妍。”迟南雪温声道。 司明远挑挑眉：“南妍自己太过脆弱，并不是因为谁的威逼。” “虽然道理是这样说，可是……”迟南雪微微蹙眉。 “更何况，她也不会死。”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知道南妍不会死，她也知道南妍做的事情其实没那么值得同情，可是迟南雪还是做不到。 南家成那边已经相当心力交瘁了，他将南妍留在这里，他们也的确没有给过设任何承诺。 然而……力所能及的一句话，一个提示，也许就能改变些什么。 迟南雪顿了顿，轻轻拉了一下司明远的手，眼神相当温软。 司明远最挨不住迟南雪这样的眼神，他看了迟南雪好一会儿，这才叹了口气，反手捏了一下迟南雪的手指，道：“下不为例。” 迟南雪闷闷地笑了，踮脚在司明远的侧脸轻轻亲了一下，低声应了：“恩。” 回去的路并不算远，迟南雪想了想，还是小声开口道：“我其实知道你为什么不想让我和这件事扯到一起。” 司明远微微一怔，看向迟南雪。 “你替南家成瞒着我的事情，我其实也知道。”迟南雪轻声笑了，迎上司明远微微诧异的目光，平静道：“我知道你为了怕我心底难过，所以一直瞒着我。” 迟南雪就又笑了笑，拉着司明远的手，吻上了司明远的唇角。 这个吻浅尝辄止，像是小猫咪小心翼翼的试探。 司明远的眼神深邃了几分，像是要将眼前的小女人拆吃入腹似的。 迟南雪佯作没看到，轻轻咳嗽了一声：“走吧，该进去了。” 司明远微微挑了挑眉，道：“如果那个人是我，我是说，如果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是我，你会在意吗？” 迟南雪微微一怔，还真的认真站住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会。” 司明远的眼底笑意缓缓化开。 他没有问为什么，迟南雪却已经在认真思考了：“怎么说呢……我总觉得真正喜欢一个人的话，或者说真正彼此喜欢的话，是不会那么计较一针一线的回报的，如果你和我算得那么清楚，你希望每一点付出都能得到相应的回拨啊，我会很难过。” 司明远轻轻揉了揉迟南雪的头，唇角几乎是抑制不住地扬起。 是啊…… 她会很难过。 迟南雪始终如此坦率，在他们的感情中，恨不能将自己的一颗心都交出来。 他怎么舍得辜负？ 第707章 这是错信于人 见到南妍时，迟南雪唇角还带着三分笑意，南妍懒怠地抬眼，脸色几乎是立刻就变了。 她的唇角添了三分嘲意，淡淡道：“我其实有点想不通，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是来炫耀的吗？” 迟南雪微微诧异地看了一眼南妍，轻轻笑了：“我也有点想不通，明明活在万千宠爱中的你，是怎么活出了这样的心思。” 南妍没说话，只是咬住了牙。 “难过吗？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人联系你，也没有人问问你好不好，是不是心底很懊丧，觉得再也没有人关心你的死活了？”迟南雪在外面坐下，平静地问道。 这一句全都说到了南妍的心里，南妍的脸色变了变，哑声道：“你什么意思？” “你应该清楚我什么意思啊……其实我觉得你挺可怜的，”迟南雪语气平静，却又带着十足的讥诮：“明明之前生活也挺安稳幸福的，可惜现在全都完了。” 南妍咬牙道：“那也是因为我哥哥……” “怎么？如果你哥哥不来，或者说如果唐靖澜还没有动作，你会一直不吃不喝吗？”迟南雪平静地问道。 南妍没说话，只是别开头去，像是一种无声的抗议。 迟南雪就又笑了：“那么我告诉你看守所会怎么做，看守所不会因此放了你，因为你不是第一个，也没有能力成为最后一个，看守所会给你扎营养针，如果你不配合，就给你绑起来下胃管输送流食，又或者绑起来打营养针，见过疯人院是怎么对待疯子的吗？你也会受到同样的待遇。等到南先生唐靖澜他们想起你时，也许你已经真的疯了，甚至会死的很难看。” 南妍难以置信地看向迟南雪，仿佛没有听懂迟南雪在说些什么。 她的目光明显有点闪躲起来，显然是开始害怕了。 “你在威胁我。” “我没必要威胁你，只是警方找我过来，我就来和你谈谈，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迟南雪平静道。 “我哥呢？你告诉我是不是你们拦着我哥来见我了？”南妍几乎是下意识问道。 迟南雪轻轻笑了：“现在记得你哥哥了？之前不是还忙着挑拨离间吗？我可是记得很清楚，或许你哥哥也是一样。” “不可能……”南妍咬牙：“我哥哥不可能不管我的死活的，一定是你们……” “你为什么不肯提唐靖澜？”迟南雪问道。 南妍的脸色顿时涨红了，她看向迟南雪，许久也不肯开口，只是微微咬住了下唇。 “你从来都不认为唐靖澜会来救你，为什么？”迟南雪又问道。 南妍的脸色微微变了，许久方才低声道：“我不是不觉得，一定是你们封锁了消息。” “你被捕的事情本来就不算是什么大新闻，”迟南雪轻笑道：“不用以为是我们封锁了消息，也可能是媒体根本就不愿意顾及，需要我帮你转告唐靖澜吗？虽然我并不认为唐靖澜对此一无所知。” 唐靖澜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南妍在唐靖澜身边那么久，她太了解唐靖澜了。 她知道唐靖澜对此一定是知情的，她也知道……唐靖澜的关系网到了什么程度。 他分明什么都知道，却又分明视而不见。 当初晏雁出事时，南妍还能跟着笑，可是现在呢？ 现在南妍只觉得讽刺，她甚至觉得自己浑身发冷。 她怎么就忘了？其实冷情的人对谁都是一样的…… 唐靖澜能够不顾及同患难的晏雁的死活，就有一天能够不顾及曾经深爱的她的死活。 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摄入食物的缘故，南妍觉得太冷了，冷得整个人都在发颤。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的是哥哥，而不是唐靖澜，也似乎是在那一个瞬间，她方才意识到自己曾经的任性是多么可笑。 简直可笑地让她差点流泪了。 她曾经那么固执地相信唐靖澜，相信自己才是唐靖澜的真爱，直到现实恶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我哥哥是真的不知道我在哪里吗？”南妍扁扁嘴，低声问道。 迟南雪见南妍语气松动了，淡淡道：“你还绝食吗？” “我……”南妍的脸色不太好看，顿了顿方才咬牙道：“不了。” 迟南雪这才微微笑了笑，道：“行，改天你哥哥回来了，自然就知道他这些日子为什么没来找你了。” 南妍咬住下唇，良久方才道：“你怎么这样啊……” “或者你考虑一下，坦白从宽，将唐靖澜这些年做过的事情你知道的事情都说了，我就给你个机会，将你哥哥的去向告诉你。”迟南雪的语气很是平静。 南妍明显显得很是犹豫。 迟南雪便平静地起身，道：“那就改天吧。” “哎……”南妍的手拉住了迟南雪的袖口，顿了顿方才低声道：“我知道的也不多。” 迟南雪平静地看过去，似笑非笑道：“那刚巧，我知道的也不算多。” 南妍咬牙切齿，没有再问，看着迟南雪真的毫不留恋地走了，这才咬牙开口道：“我只知道一件事，靖澜一定要回华夏国的。” 迟南雪的瞳孔微微紧缩：“我想不出他有任何回来的必要。” “我之前也想不出，但是后来有那么一次，我听说他偶然提起，有批货还在国内，而且很珍贵，必须要带走的。”南妍轻声道。 很珍贵的一批货…… 直到出去，迟南雪依然在思考这个问题。 要多么珍贵，才能让唐靖澜宁愿铤而走险，也要将这批货带走？ 老实说，迟南雪想不到。 司明远站了起来，迎上迟南雪的目光，迟南雪就轻轻笑了笑：“她吃东西了。” 司明远沉默了一会儿，没好气道：“你觉得我在意她吃不吃东西？” 迟南雪笑出声，拉了一下司明远的胳膊，低声道：“她还给了我一个线索，是关于一批货的，她说为了那批藏在国内的货，唐靖澜也一定会回国。” 司明远的脸色愈发凝重了几分，良久方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第708章 只要人都在就好了 迟南雪和司明远回家的路上，南家成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他的语气满是说不出的焦灼，哑声道：“迟小姐，我找到诗雨了。” 南家成开口第一句话，就让迟南雪的心顿时吊了起来：“诗雨怎么样了？” “她现在很虚弱，我打算让医疗队跟着她一起回国，回国以后的事情，可能就要麻烦迟小姐和司少了。”南家成低声道。 司明远微微蹙眉，径自将手机从迟南雪手中抽了出来：“媒体这边我会严控，跟着医疗队回来的话，你们遇到媒体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医疗队和国内医疗的对接，我这边会负责，你不必担心。” 南家成似乎也已经精疲力竭了，他长长地松了口气，这才哑声道：“谢谢你，司少。” “不用，平安回来。” “恩。”南家成低声应了。 盛诗雨成功获救的那张照片，迟南雪是后来才看到的。 照片里面盛诗雨搂着南家成的脖子，似乎是在低声说着什么。 因为长久没有看到日光，盛诗雨的脸色无比苍白，目光却始终固执地不肯从南家成的脸上移开。 而南家成的唇角微微抿紧，神色却是说不出的放松。 迟南雪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微微笑了。 如果说之前她还有那么哪怕一点点的担心，那么现在，迟南雪想，她是真的不必为他们担心了。 他们现在很好，真的很好。 盛诗雨回来那天，媒体罕见地没有多跟，迟南雪知道，这里面有不少都是司明远的功劳。 司明远派了不少人在机场堵着，将所有可能的途径都封死了。 迟南雪看到盛诗雨时，就见盛诗雨的手依然紧紧握着南家成的。南家成对迟南雪笑了笑，迟南雪还是第一次看到南家成这样狼狈的样子，他似乎是很久没有刮胡子了，脸色也苍白的很，显然是太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身体情况的表格我给医生看过了，没有大碍的话，你今天就可以好好休息了。”司明远走过来，沉声道。 “恩。”南家成看着盛诗雨被推进手术室，这才哑声道：“这种感觉太久违了，前段时间总是心都跟着吊起来，现在……还好都结束了。” 司明远的唇角微微弯起，道：“去休息吧，人没有经得起这样熬的，你现在也可以放心了。” “我等医生说一句吧，不差这一天，都习惯了。”南家成的眼底一片血红，良久方才疲倦地笑了笑。 他没有看到那些报道，也不想看。 那些报道上将他们的感情描写地多么惊天地泣鬼神，南家成觉得已经不重要了。 究竟是如何，都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他只知道，还好他的盛诗雨平安地回来了。 这已经足够了。 …… 盛诗雨真正醒来，却已经是在第二天了。 她睁开眼睛，闻到了久违的消毒水味，没来由地，竟是觉得无比安心。 她伸手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无名指，然后就怔住了：“这……” “怎么？”迟南雪看向盛诗雨，神色是说不出的意味：“找戒指呢？” 盛诗雨尴尬地轻咳一声，抿抿唇道：“你怎么知道？” “不是为了戒指赴汤蹈火吗？以为你平安回来了，事情就过去了？”迟南雪蹙眉道。 盛诗雨顿时有点赧然，低声道：“抱歉。” 迟南雪听着盛诗雨声线都是沙哑的，也有点说不出的无奈，轻轻摸了摸盛诗雨的头，道：“你该对南家成说，他为了找你，差点就急疯了。” 盛诗雨看起来精神状态不错，好在这次的海啸建筑物倾轧没有砸到盛诗雨，建筑物的塌方在她的头顶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盛诗雨刚刚好在下面，也就那样阴差阳错地保住了性命。 盛诗雨顿了顿，这才道：“我知道。”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南家成那个样子。 当头顶的塌方被挖开时，南家成细心地伸手为她挡住了光。 温暖的外套披了下来，而盛诗雨听到的，却是南家成沙哑地像是带了哭腔的声音—— “太好了。” 她听到他的声音，带着满满的疲倦，和说不出的欣喜若狂。 再后来，她的眼睛慢慢能够适应光了，她迫不及待地看向南家成，却只看到了他通红的眼。 那是盛诗雨曾经只在剧本中看过的环节，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南家成是挑战了怎样的极限，又是多久的不眠不休，才将她成功地带了出来。 在时间都被模糊的那些个小时里，南家成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放弃她。 他说要探班，就真的来了。 他说以后要好好待她，他就不顾生死地来到了她的面前。 “我从来都没想过，他真的会来。”盛诗雨哑声说道。 迟南雪轻轻摸了摸盛诗雨的头，道：“以后好好地向前走吧，你们的感情和睦了，也就不会再为了那枚戒指不顾一切了。” 盛诗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点头应了。 迟南雪想了想，道：“昨天南家成无论如何都睡不着，最后还是吃了安眠药才勉强闭了眼，你别急……” 话音未落，门就被人轻轻敲了敲推开了。 南家成站在门口，看向盛诗雨的眼神是说不出的复杂。 盛诗雨的嘴唇翕合，还没开口眼泪就落下来了。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悄无声息地转身出门，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司明远就站在门口，旁边是盛兴业。 盛兴业的眼眶也是红的，看到迟南雪就顿了顿，开口道：“谢谢你啊迟小姐。” “没必要谢我，如果不是因为南家成在那边，或许现在诗雨也不会得到有效的营救。”迟南雪笑笑，只字未提自己和司明远做了什么。 盛兴业摇摇头：“我从前总是觉得不够，什么都不够，金钱不够名利也不够，但是经过了这么一遭，我算是懂了。只要人都好好的，还要其他的做什么呢。” 盛兴业似乎是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良久方才摇摇头笑了笑。 迟南雪没说话，看向手机的瞬间却是彻彻底底地怔住了。 “明远……”她的手微微一颤，低声道。 司明远看过去，眉头微微蹙紧：“唐靖澜？他找你做什么？” 第709章一定会有办法的 “我也不知道。”迟南雪的脸上也满是犹疑，顿了顿，手机就被司明远从手里抽走了，径自接了起来。 “有事？”司明远的声线相当冷淡冰寒。 很显然，那边的唐靖澜也是微微一怔，然后颇为愉快地笑了：“司少的控制欲果然一如既往地强。” “你应当没有忘记你现在的身份，你是个通缉犯。” 言外之意是你觉得我会让南雪和一个通缉犯接触？ 那边的唐靖澜顿了顿，这才说了下去：“恩，没关系，随便司少怎么说，我也只是想来问问司少，我的人什么时候还给我。” 司明远向后靠了靠，径自靠在了墙壁上，这才轻笑一声道：“你是说南妍？” “不然还能有谁？”唐靖澜的语气也不太好。 “她现在还在警方接受调查，而且她身体状态不好，之前还在闹绝食。”司明远淡漠道：“一段时间之内，即使调查结束，应该也不可能回去。” 唐靖澜的呼吸粗重了一点，哑声道：“我希望你明白……司少，我不想让事情变得太难看。” 司明远嗤笑一声：“你那么想要人回去，可以带着律师团过来。” “晏雁还在我这里。”唐靖澜沉声道。 司明远看了一眼旁边的迟南雪，这才平静地开了口：“所以呢？” “我以为司少听得出我的意思，”唐靖澜咬咬牙：“我说晏雁还在我这里，就意味着……” “唐先生的做法当真让人不齿。”司明远淡淡道。 唐靖澜的语气愈发阴郁：“司少，怪只怪当时晏雁明明已经回国了，可是你们没有留住她，如果你们将人留下来了，现在想来也没有这么多事情了不是吗？” 司明远淡淡笑了一声，道：“不如这样说吧唐先生，对我而言，事情的确已经结束了。” 他轻轻把玩着迟南雪的手指，语气却是冰冷疏离：“你既然知道晏雁回去了，就该知道，晏雁的生死从此与我们不再相关，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 唐靖澜咬牙：“放屁，你将电话给迟南雪，不然我也有机会告诉迟南雪，我要用晏雁一换一，你看迟南雪是什么反应……南妍对你们是没有意义，晏雁那是迟南雪的母亲！” 司明远直接了当地将电话挂断了。 迟南雪抬眼看向司明远，将手中的短信给司明远看了一眼，这才低声道：“妈妈对我说……她听到了，不用理会唐靖澜，她……拿到要的东西才会回来，在那之前，我们的援救是没有意义的。” 司明远默不作声地看了一会儿，微微蹙起眉头。 “最近唐靖澜状态不好，你知道，晏雁女士留在那边，可能会很痛苦。”司明远看向迟南雪。 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其实晏雁回到港城时，迟南雪就知道，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个时候回去，无异于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了唐靖澜。 可是这是晏雁的决定。 迟南雪知道自己没有必要，也没有权利去阻止。 谁也没有注意到病房门推开了，南家成站在门口，良久方才哑声问道：“南妍……现在怎么样了？” 司明远微不可察地一蹙眉，看向迟南雪。 迟南雪道：“南妍现在已经恢复了，她想见你。” 南家成顿了顿，这才颇为疲倦地开口：“我刚刚听说……” “听说要用南妍去换晏雁女士，是吗？”司明远淡淡问道。 南家成看向司明远，眼神有说不出的疲累。 他这段时间是真的已经到了极限了，简直就是强弩之末，完全就是靠着那一口气撑着。 昨天晚上心底挂念着盛诗雨的安危，南家成几乎又是没怎么睡着，连安眠药的威力都挡住了。 迟南雪微微蹙眉，道：“不会。” 南家成诧异地看过来。 “如果南妍不想回去，我们不会用南妍去换我母亲，但是南妍没有合法身份，她是不能够留在国内的。”迟南雪平静地说道。 南家成的眼神亮了亮，道：“我可以当做这是一个承诺吗？” “不可以。”司明远微微蹙眉，将迟南雪拦在了身后，沉声开口：“这只是一个可能性。”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一眼，抿了抿唇没有开口。 司明远便定定地看向南家成，道：“南先生，我知道你惦记着你的妹妹，但是……人不能活得太自私。” 南家成面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了。 “你知道自己在要求什么，南雪会对你说，如果她不想，我们就不会换。但是让南妍回去，这才是法律的最终处理结果，南先生刻意阻止，只是因为不想成就晏雁回来这一件事罢了。”司明远沉声道。 南家成闭了闭眼，良久方才哑声笑道：“抱歉，是我考虑欠周了。” 司明远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看了南家成片刻，这才道：“我们会尽力，但是没办法给你所谓的承诺。你知道，承诺本身就意味着取舍。而南妍对我们做过什么，你应当也没有忘记。” 或许也同样意味着，晏雁在那边的最后一点生机被断绝了。 他们甚至不敢想象，这些日子晏雁一直在向外传送消息，等到最后一封消息传出来时，她还是不是能够活下去。 司明远更加不敢想象的是，如果晏雁没了，迟南雪会如何。 回去的路上，迟南雪始终很沉默，她的手微微发冷，静静蜷在司明远的手心里。 司明远沉默半晌，这才轻叹了口气，反握住迟南雪的手：“难过？” 迟南雪轻轻摇摇头，道：“只是觉得……世事无常。” 司明远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道：“人生就是如此，总有一些事情会让人无奈，人总要面临选择。” “恩。”迟南雪看向司明远，哑声道：“我只知道，她们现在都想活下去，只是……” “只是因为曾经走过的路，让她们已经不敢去奢求不敢去期望旁人的援助了。”司明远顿了顿，道：“你放心，会有办法的。” 即使没有，我也会找到办法的。 第710章 那时候的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今天 盛诗雨的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好转了起来。 很多人都激动地说，这是一个奇迹，只有他们才明白，如果没有南家成，或许她就再也没有了重见天日的机会。 这些日子南家成几乎镇日都在盛诗雨那边，盛诗雨鲜少看到什么新闻，倒是对南妍的情况一无所知。 只有在迟南雪过去时，她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那个……” “怎么？”迟南雪抬眼看过去。 “南妍，她现在怎么样了？”盛诗雨犹豫了一下，这才小声问道：“我之前听说，她的情况不太好。” 迟南雪看了盛诗雨片刻，无奈地叹了口气：“的确不太好。” 她没有详细说，盛诗雨就觉得心跳快了几分，顿了顿方才问道：“那南家成现在天天都在我这边，南妍那边怎么办？” “南先生会权衡，你不必担心，更何况……”迟南雪顿了顿，神色有点无奈，看向盛诗雨道：“你在美国那会儿，南家成离开你，回国来找南妍，你那时候心底是怎么想的？” 盛诗雨一时语塞。 她不想搪塞迟南雪，可是她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时候的她是怎样想的。 仿佛心死如灰。 那时候她甚至和南家成提了分手，也曾经真真切切地以为他们不可能有未来了。 那时候的她，无论如何都不曾想到还会有今天。 迟南雪没有说下去，只道：“原本我们是觉得南妍咎由自取，我也曾经想过，只要唐靖澜开口，就将南妍送给唐靖澜，然后将我母亲换回来。或许为了南妍，唐靖澜会应允。即使唐靖澜不应允也没有关系，南妍知道很多事，她在看守所里面撑不住。” 盛诗雨没说话，只是微微攥紧手指。 她不知道南家成会怎么想，可是她知道，南妍对南家成比想象中更加重要。 “可是后来，我不知道这样的做法对南家成而言会不会太残忍。”迟南雪顿了顿，哑声道：“他才找到他妹妹不久。” 盛诗雨没有开口。 她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恳求迟南雪为南妍做什么，对于迟南雪而言，这始终也是件两难的事。 迟南雪叹了口气，径自起身，将旁边削好的雪梨递过去：“吃点雪梨润润喉，我差不多也要回公司了。” “云鼎现在还好吧？”盛诗雨紧忙问道：“房地产市场听说一直局势不好。” “虽说是不好，但是云鼎最近接了几个项目，整体情况还不错，别担心。”迟南雪便笑了笑，径自出门了。 司明远没在，迟南雪多少有点晃神。 这些日子司明远似乎是在海城有个项目，连续一段时间司明远全都在海城那边忙碌着。 迟南雪出去时，刚好和南家成打了个照面。 短短几天时间，南家成竟是又瘦削了些，见到迟南雪，他沉默地笑了笑，问道：“要回公司吗？” “恩，对。”其实有时候迟南雪觉得有点说不出的难过，她和南家成之间终究也是改变了。 那种曾经无话不说的默契，还有那种说不出的亲密熟稔，都在漫长的时间里慢慢消磨殆尽，留下来的是一点点的近乎尴尬的生疏。 “我送送你。”还是南家成打破了沉默。 “好。”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南家成开车很稳，正如他的性格。 “最近这段时间，你要多休息。”迟南雪轻声道。 南家成笑了笑，点头应了：“你放心。” “还有……”他顿了顿，这才说了下去：“关于我妹妹的事情，我也想过了，按照司法程序走吧，我不会再干涉了。” 迟南雪微微一怔，下意识看过去。 “那天回去以后我想了很久，仔细想来，是我太苛责司少了，也太苛求于迟小姐了，”车子在红灯前停了下来，南家成微微垂眸，良久方才说了下去：“司少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当时听到这个问题时，其实我是不服气的，现在回想起来，却是觉得司少说的没有哪里不对。”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 “他问我，喜欢一个人究竟应该是怎样的。”南家成的笑容带上三分苦意：“现在想来，我应该是不懂如何去喜欢一个人，在这方面我始终很失败。”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手指微微攥紧。 “对南妍，我的好被她当做是一种绝对的控制，所以南妍这么多年来始终想着的是如何从我身边逃离，对你……”南家成顿了顿，苦笑道：“我无数次对自己说，曾经对你的好是我的一厢情愿，不需要也没有理由要求你回应，可是潜意识里，我始终将这些作为我们相处的筹码。” 迟南雪微微抿紧唇，心底有说不出的酸涩。 “抱歉，虽然说过很多次，但是……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南家成哑声道。 迟南雪闭了闭眼，道：“没有那么严重，人与人相处，本就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的。你对我好，我自然记在心底，有些事情，即使是朋友也是会做的，不是为了回报或者偿还。” 南家成抬眼看过来，迟南雪就笑了笑，道：“真的，你不必想那么多。” 南家成沉默半晌，这才踩下了油门。 良久，南家成哑声开口：“谢谢。” 其实喜欢一个人是很难的事情，尤其是在毫无希望时。 被喜欢的人可以理所当然地享受追求者的善意，可是很显然，迟南雪并非如此。 迟南雪始终都是温柔的，温柔地不想打破这一切。 南家成将迟南雪送到了，这才开口道：“南妍的事情，我之后不会再麻烦迟小姐了，我之后会去见她，也是劝劝她。” “南妍之前走了很多错误的路，现在也许是回头的时机，”迟南雪顿了顿，道：“她还来得及回头。” “恩，”南家成摇摇头笑了：“我以前可能也没意识到，有些时候过度的保护未必是好事。” 迟南雪没有应声，只是平静地笑了笑，神色很是温和。 南家成伸手，似乎是想要摸一下迟南雪的头，可是很快又收了回去，若无其事地开口道：“再见。” “恩，改天见。”迟南雪笑笑，扶着车门开口：“谢谢南先生送我回来。” “不必。”南家成的眼神温柔了几分，平静道。 第711章 就为了这件事回来的？ 迟南雪回到云鼎时，一眼就看到不远处闪烁的相机。 她的眉头微微蹙紧，看了钟绍钧一眼。 钟绍钧过去时，那个记者明显没反应过来，动作都僵住了。 “我不是，我没在拍你们。”那记者还在负隅顽抗。 迟南雪冷着脸走过去，打量了那记者片刻，这才开口道：“橘子娱记的？” “你怎么……”那记者似乎是初出茅庐，脸色立刻涨红了：“你怎么知道？” 迟南雪淡漠地轻笑一声，道：“见过，你叫周如楠。” 周如楠的脸色变了，警惕地看向迟南雪。 “刚刚在拍什么？”钟绍钧沉声问道，对他伸出手。 周如楠显然不愿意服从，只将手中的相机往后缩了缩，咬牙道：“迟小姐，大庭广众之下，想来您也不愿意闹得太难看。” “恕我直言，你这样的记者，我见过太多了。”迟南雪淡淡道：“之前被吊销记者证的也不少，你不是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现在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只是拍了一张照片，话说回来，迟小姐您这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啊？拍张照片都不行了？”周如楠干笑道。 “见不得人……”迟南雪淡淡看了周如楠一眼，道：“若真的说是见不得人，也该是周记做的更是见不得光的事情吧？周记是不是忘了？你现在的行为侵犯了我的隐私权和肖像权。” 迟南雪说着，看向钟绍钧：“报警了吗？” “警察很快就过来。”钟绍钧十分配合地说道。 周如楠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他偷拍过那么多人，倒是从来都没有任何一个人像是迟南雪这样。 她懂法也讲法，每一句话都不疾不徐，却又让周如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是在旁人那里，或许还可以打个马虎眼就错过去了，可是在迟南雪这里，周如楠只觉浑身发冷。 他沉默良久，这才低声道：“我道歉。” “照片呢？”迟南雪伸出手。 周如楠咬咬牙，道：“您说您和司少感情那么好，这些照片拿出去，旁人只会说您和南先生的友情让人艳羡，您说您有什么可不愿意的？” “我最后说一遍，照片。”迟南雪沉声道。 周如楠闭了闭眼，咬牙应了：“我这就删。” 周如楠之前其实是听说过的，听说过迟南雪和司明远是怎样对待偷拍的媒体，只是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人是不会知道痛的。 而现在，他死死咬着牙，将视频删除了时，他的脸色已经青白一片。 迟南雪径自转身进了楼去，周如楠刚想动作，就被钟绍钧拦住了。 钟绍钧将他手中的相机轻而易举地抽了出去，然后将储存卡拔了出来。 “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样，更何况……如果司少知道你偷拍了迟小姐的照片，你知道司少会怎么做吗？”钟绍钧冷着脸问道。 周如楠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低声道：“你不用威胁我，做我们这一行的，谁会怕……” “你们这一行？”钟绍钧似乎是听到了一个极为有趣的笑话，淡淡道：“如果司少知道了，就不会这么简单了，你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从事这一行了。” 他的语气很是平静，周如楠却觉得浑身发冷，他咬牙看向钟绍钧，钟绍钧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径自带着那张储存卡走了。 …… 迟南雪到办公室时，就看到迟晓晴正死死盯着刘娴，眼眶微红。 “什么时候回来的？”迟南雪有点诧异。 “迟总。”“姐姐。”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刘娴有点尴尬地看了迟南雪一眼，又看向迟晓晴：“我很抱歉，我……” “不用。”迟晓晴咬牙：“我知道我做的不够好，我也知道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你不用当着大家的面这样说我。” 迟南雪看了两人片刻，这才道：“行了，跟我去办公室，你们两个人都是公司的高管，在外面闹成这个样子，合适吗？” 迟晓晴的动作微微一顿，抿了抿唇，低声道了句歉。 刘娴也尴尬万分，径自跟在了迟南雪身后。 直到关上办公室的门，迟南雪方才揉了揉眉角：“怎么了这是？” “迟晓晴小姐要将陆薇薇女士加进来，而且是在vip坐席。”刘娴低声道。 迟南雪诧异地看了迟晓晴一眼：“你最近和陆薇薇感情好了？” “不是。”迟晓晴有点难堪，咬了咬下唇，没有说下去。 “那是怎么回事？”迟南雪很有耐心地问着。 迟晓晴沉默良久，这才低声道：“我想让她看看，看看我现在活得多好。” 迟南雪看着迟晓晴，良久方才点了头：“可以，但是vip坐席不行。”迟南雪看了刘娴一眼：“这件事上我支持刘娴的判断。” 迟晓晴默不作声地咬住下唇。 刘娴汇报了工作离开后，迟南雪笑笑，将迟晓晴拦住了：“就为了这件事回来的？” “恩。”迟晓晴的脸色有点苍白，小声道：“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急什么？”迟南雪无奈：“知道为什么不允许吗？” 迟晓晴低声道：“我知道我级别不够……” “就知道你会这样想。”迟南雪看了迟晓晴片刻，道：“在这个公司这么久了，你应该知道我没有用职权压过任何人，但是这件事不行。原因很简单，陆薇薇的性格放在那里，我不希望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只是因为我们的一己私心。” “是我……” “不，也有我，你和刘娴一样，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人，我也希望你们能够在所有人面前树立威信，在陆薇薇面前也一样，”迟南雪的眼底添了三分笑意：“但是我希望你记得，你不是为了陆薇薇而努力，你是为了你之后的生活。” 迟晓晴看向迟南雪，良久方才点了点头。 “哦，还有一件事，”迟南雪顿了顿，道：“你和刘娴之间怎么回事？” 迟晓晴的动作微微一僵，干笑道：“没什么啊……” 迟南雪微微蹙眉。 第712章 他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你们之间的关系不睦，即使离得这么远，也没有瞒得过大家的眼睛。”迟南雪顿了顿，道：“你以为我看不出？” 迟晓晴的唇角抿紧，良久方才低声道：“是我没处理好。” “不用急着给自己背锅，”迟南雪无奈道：“我如果像责怪你，还用得着这么多铺垫？” “我总觉得刘娴和外面有联系，我是说那个唐靖澜。”迟晓晴咬咬牙，这才道：“可能是因为我一直都有这个想法，所以每次见到她，我总是忍不住要和她爆发冲突。” 迟南雪看了迟晓晴一会儿，道：“有什么证据吗？” “就是说没有……”迟晓晴简直要哭出来了：“女人的直觉算吗？” 迟南雪差点笑出声。 “不用想这么多，”迟南雪顿了顿，道：“这件事我会继续核实，你不愿与刘娴共事也没关系，毕竟刘娴和你也没有太多交集，但是在公共场合起冲突这种事还是尽可能避免，，明白吗？” “我知道。”迟晓晴扁扁嘴，显然是觉得有点委屈。 迟南雪无奈道：“这也是为了你好，如果刘娴和唐靖澜真的有关联，你觉得你怀疑她的事情，唐靖澜会不会知道？” 迟晓晴浑身一凛。 “之前夏沐锋的事情，我以为你应该已经长记性了。”迟南雪正色道。 迟晓晴不再开口，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 迟南雪这才松了口气，道：“行了，多的话我就不说了，明天就是二十周年了，好好准备。” “恩。”迟晓晴笑吟吟地应了。 迟南雪心说这丫头还是真的没心没肺。 整个云鼎全都沉浸在二十周年盛会到来的火热气氛中，迟南雪出去时，看到的就是大家都忙忙碌碌的样子。 迟南雪微微笑了笑，还是给司明远发了条微信过去：“回江城了吗？” 很快，那边就回了个电话过来。 司明远低沉含笑的声音在彼端想起：“怎么，想我了？” “没有。”他的声音太有杀伤力，迟南雪几乎是瞬间就脸红了，连忙摇头。 司明远轻笑一声：“明天一定回来，不是二十周年吗？我记得。” “恩。”迟南雪顿了顿，轻声道：“在忙吗？” “还好，说句话的时间还是有的，这会儿合作的李总不在。”司明远说道。 “我上次和你一起参加这种盛会，还是在美国呢。”迟南雪小声道。 司明远微微一怔，唇角就弯起来了：“那是我参加过的最好的一次庆典了，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参加这种活动。” 迟南雪闷笑出声。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司明远不喜欢这种活动，在司明远眼中，这种活动都是毫无意义的。 可是如果没有那一次，迟南雪想，他们现在大概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明天我会过去的，今天没发生什么事吧？”司明远似是不经意地问道。 “没有，不过……”迟南雪顿了顿，道：“哪个李总？我怎么不记得海城有个李总？” “夫人，你这是在查岗吗？”司明远靠近了一点话筒，轻笑道。 迟南雪的脸腾地红了：“你胡说什么……” 司明远今天实在是太反常了，迟南雪在心底想着。 司明远轻笑一声，道：“遥家置业的李慧成李总。” “这几年势头强劲的遥家置业啊，说来我这次也给李总递邀请函了，不知道李总会不会赏光。”迟南雪笑道。 司明远似乎是微微怔了怔，旋即道：“应该会吧，别担心。” “那我不耽搁你啦，我也去准备会务的事情了。”迟南雪说道。 迟南雪将电话放下，就见钟绍钧匆匆走了进来：“小姐，一部分客人已经到了。” 迟南雪点点头，没多想，只问道：“谁到了？” “海城黎霂言先生顾卿遥女士，还有遥家置业的李慧成先生，还有……” 迟南雪豁然抬眸：“你说是谁？” “遥家置业的李慧成先生，”钟绍钧有点莫名地问道：“是在名单上的，小姐是忘了吗？” 迟南雪的手都在微微发颤，她沉默半晌，径自起身：“我去见见这位李先生。” “不用见了。”一道声音径自插了进来。 迟南雪抬眼看过去，就见久未谋面的黎霂言站在门口，神色冷峻：“那人不是李慧成。” 迟南雪的神色微微一凛，黎霂言沉声道：“虽然不知道这人冒名顶替的原因，但是很显然，这人不是李慧成，甚至这场风波很可能就是针对二十周年而来。” 顾卿遥轻轻拉了黎霂言一下，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迟南雪沉默片刻，道：“黎先生怎么知道的？” “司少人在哪里？”黎霂言不答反问。 “在海城。”迟南雪倒是没打算隐瞒。 “最好让司少尽快回来，”黎霂言抬手看了一眼时间，道：“这人很可能是唐靖澜的人。” 迟南雪沉默片刻，点头：“我去见见他。” 黎霂言微微蹙眉，显然是不赞同这个行为。 迟南雪只是笑了笑，道：“我必须得去见他，按照常理我是应该过去招待的，如果这时候我没有出现，他们会提高警惕，这样一来，明天事情会变得更加难做。” 黎霂言静静看了迟南雪片刻，这才道：“如果他们早有准备，你现在过去，可能就是鸿门宴。” “他们在宾馆吗？”迟南雪看向钟绍钧。 钟绍钧犹豫了一下，点头应了。 …… 迟南雪到时，就见酒店的门死死锁着，钟绍钧面色微沉，看了迟南雪一眼。 “刚刚服务生确认过了是吧？”迟南雪低声问道。 “对，就是这间，是我们的行政人员帮忙定下的房间。”钟绍钧道。 迟南雪看了一会儿，道：“敲门。” 良久，门开了，迟南雪刚想开口，顿时就怔住了—— “钟清源？” 里面的人显然也是一怔：“小姐？怎么是你们？” 迟南雪沉着脸，径自拨开钟清源走了进去，登时就怔住了。 “这是……” 她看向面前再熟悉不过，那个本该在海城而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第713章 我只是在担心你 迟南雪的目光犹豫着落在司明远身上，嘴唇微微抿紧。 司明远站在那里，似乎完全没有移步的意思。 迟南雪看不到房间里面的情况，仿佛面前隔着一个人，也仿佛隔了千里万里。 “我以为……”迟南雪干巴巴地开口：“我以为这是李慧成的房间。” “刚刚的确是，”司明远顿了顿，道：“我们出去说。” 他说着就要去牵迟南雪的手，迟南雪没说话，脚步却也没有动，只是抬眼看着司明远。 司明远怎么会不知道迟南雪有多么执拗？ 他轻叹了口气，道：“南雪。” 迟南雪最喜欢听司明远叫她的名字，连带着整个声音都温和了几分。 可是这一次，迟南雪没动，低声道：“黎先生也在，刚刚他说要陪我上来，我拒绝了。而现在，我想知道里面正在发生什么。”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眼神是一如既往的执着。 司明远沉默半晌，还是让开了半侧。 迟南雪径自向前，一眼就看到了眼前的人。 “眼熟吗？据说以前在云鼎和天宸都做过一段时间的技术工。”司明远淡淡道。 冒名顶替的“李慧成”被五花大绑，脸色难看地要命，他整个人看起来都虚弱地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迟南雪微微蹙眉，心说怎么就至于这样了？ 他的嘴也被胶带死死封着，司明远道：“只是不想让你看到这些罢了。” “他做了什么？”迟南雪顿了顿，低声问道。 “从他身上搜出了这些，你觉得他为了什么？”司明远不答反问。 钟清源将一堆药瓶放在了桌上。 迟南雪一一看过去，脸色就愈发难看了几分。 “你现在觉得他如何？”司明远沉声问道。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道：“现在知道错了还来得及吗？” 司明远轻笑一声，摸了摸迟南雪的头。 他的动作那么顺手那么轻柔，下面冒牌的“李慧成”简直都要吓傻了，顿时挣扎地更厉害了。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轻轻捏了捏司明远的手。 良久，迟南雪方才哑声开口：“注意一点，你的身份比较敏感，别让人抓住把柄。” 司明远平静地笑了笑，神色依然是如一的淡漠清冷。 他抓过迟南雪的手轻轻落下一吻，平静道：“别担心。” 迟南雪出去时，就见黎霂言就站在门口，神色冷峻。 他的目光仿佛能看破一切，迟南雪抿抿唇，开口道：“里面……” “我不是现役警察，所以里面发生的事情与我无关。”黎霂言平静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 “更何况，”黎霂言的目光和缓几份：“我可以理解司少的做法，对这种做法我本身是不反对的。” 他们从不支持以暴制暴，但是迟南雪知道，他们都会为了保护重要的人不遗余力。 这就足够了。 说到底，他们都是同类人。 迟南雪在门外静静等了很久，直到门再次打开。 看到黎霂言，司明远显得并不惊讶：“你也在。” “处理好了？”黎霂言站直身体。 “警察到了吗？”司明远反问道。 “没有，我想你应该另有打算，就让他们回去了。”黎霂言平静道。 司明远微微有点惊诧，挑挑眉应了：“谢谢。” “不必，应该做的。”黎霂言平静地笑笑，想了想继续说了下去：“能用这人做饵，把唐靖澜吊过来吗？” “有点困难，唐靖澜很谨慎，更何况现在这种时候，唐靖澜连这种腌臜手段都用上了，想来也是铤而走险了。”司明远沉声道。 黎霂言略一沉吟，微微颔首：“别的尚且不提，那批货对于唐靖澜而言，应该是相当重要。” “的确。”司明远应了。 “这人知道吗？”黎霂言蹙眉问道。 司明远没应声，只是看了黎霂言片刻，这才说道：“有件事，我一直想和你们谈谈。” 黎霂言微不可察地蹙眉。 迟南雪的手微微攥紧，似乎是意识到了他要说什么。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眼，道：“稍后和你单独说，黎少还会在江城待上几天吧？” 黎霂言微微颔首，点头应了。 司明远这才笑笑，伸手揽过迟南雪：“走了。”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迟南雪却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直到到了车里，迟南雪方才松开了司明远的手，轻声问道：“是我母亲的事，对吗？” 司明远不置可否，顿了顿方才道：“你对黎少还算熟悉，对吧？” “对，这种纵横警界商界的人，我是第一次见到。”迟南雪说道。 司明远就笑了笑，点头应了：“的确。” “我母亲的事……”迟南雪的语气有点踟蹰。 “那件事我会处理，晏女士已经有案底了，而且这些年究竟做过多少事，或者说协作过多少事，谁都说不清楚。想要给她一个身份，让她回来能够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比想象中的更难。” 司明远的语气平缓，迟南雪却是觉得心底忍不住的担忧。 “如果这件事暴露了，会对你有怎样的影响？天宸地产是上市公司，你在江城也是公众人物。”迟南雪低声道。 司明远笑笑，轻轻亲了一下迟南雪的侧脸：“别担心，没事的。还有……虽然晏雁女士自己没说过，我始终觉得当年的事情怕是另有隐情。” 夏家女主人的死…… 像是沉甸甸的石头，迟南雪知道，这件事一天不揭开，就会有人一天在背后蠢蠢欲动，说云鼎的底牌不干净。 迟南雪没来由地想起之前，司景深还在时就曾说过：明远何必要找个这样的人？ 家事混乱背景也不干净，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那时候一切还没开始，可是他们谁也没有回头。 司明远始终拉着迟南雪的手，就这样无怨无悔地走到了今天。 “今天那个人，”迟南雪顿了顿，轻声问道：“没事吧？” “没有外伤。”司明远平静道。 迟南雪心底紧了紧。 司明远侧过头看她，就见迟南雪的脸色微微泛白，他轻声问道：“吓到你了？” “我不怕，我只是担心你。” 迟南雪哑声道。 第714章 您这是在代表谁？ 其实司明远不适合那样暴戾的气息，迟南雪总是记得曾经第一次见司明远时，司明远周身上下都是清冷。那种感觉和南家成也不同，如果说南家成身上总有种淡淡的书卷气，那么司明远给迟南雪的感觉就是清净绝尘，她想，她大概终其一生都不会忘记那一天的初见，一眼万年。 迟南雪其实无数次想过，如果没有自己，如果没有遇到自己，司明远或许始终都是从前的样子—— 目下无尘，却也无需平增这么多烦扰。 “如果没有遇到我，你就不必处理这么多琐事了，感觉我一直在麻烦你。”迟南雪顿了顿，低声开口。 司明远微微一怔，笑了：“没考虑过那么多。”他顿了顿，这才说了下去：“对我而言，我平生最不后悔，也是最幸运的一件事大概就是遇到了你。” 迟南雪的心跳快了几分。 她无措地抬眼，迎上司明远含笑的目光。 司明远温柔地捏住她的下巴，然后径自吻了上去。 其实迟南雪的那个问题，司明远从来都没有考虑过。 如果没有遇到迟南雪，这一生会怎样。 如果那时候没有去找她，又会怎样。 所有的如果，在司明远看来都是不可能的。 他们那么好，怎么可能轻易分开？ …… 第二天，迟南雪到达会场时，就见迟晓晴已经在门口准备迎宾了。 她的脸上带着薄汗，神色却无比认真。 迟南雪微微笑了笑，开口道：“晓晴。” “诶，姐姐。”纵然有那么多媒体，迟晓晴却丝毫不介意显示出对迟南雪的依赖，她凑过来小声开口：“对了姐姐，刚刚看到父亲和一个人一起来的。” 迟南雪微微蹙眉：“什么人？” “姚采薇。”迟晓晴咬牙：“我都以为我看错了，结果多看了一眼发现真的是，你看。” 迟晓晴将签名板给迟南雪看，迟南雪点了一下头，道：“没关系，她来不来倒是不碍事。” 迟晓晴沉默片刻，这才小声问道：“真的不碍事吗？如果碍事的话我可以想点办法让她出去……” 迟晓晴所谓的想点办法，肯定就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迟南雪有点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道：“行了，你是做区域主管的人，稍微有点区域主管的样子。” 迟晓晴吐吐舌头，笑着去门口迎宾了。 迟南雪看了她一眼，道：“对了，柏年没过来？” “我不让他过来的，”迟晓晴紧忙道：“柏年那边也挺忙的，最近特别多事情，他最近在一家新创公司做事。” 迟南雪有点诧异地看过去：“他现在在新创公司？” “恩，他啊，天赋其实还挺好的，之前也是因为职业所限，我是觉得屈才了。”迟晓晴笑吟吟地说着：“这边媒体多，就不让他过来了。” 迟南雪忍不住笑了笑，点头应了。 迟南雪和迟晓晴说话的功夫，司明远早就被人围起来了。 迟南雪其实心底也是明镜，虽然说这些年云鼎发展地不错，但是这些来来往往的宾客，有不少都是看着天宸地产来的。 很多人都清楚得很，现在支持云鼎多一分，将来就能多得到一点天宸地产司明远的好感。 他们两个人从来都是不可能分别看待的。 迟南雪走过去时，人们自觉地让出了位置，含笑和迟南雪寒暄。 “迟小姐也不容易，明明这么年轻，却担起了这么大的企业。” “是啊是啊，这些年迟小姐也辛苦了，一晃眼云鼎都二十年了……” “二十年和她有关系吗？”一道声音骤然插了进来。 迟南雪微微蹙眉，径自看了过去。 和乐融融的气氛似乎瞬间就僵硬了起来，迟南雪面无表情地看向迟麓麟，淡淡开口：“父亲来了。” 迟麓麟却只是冷着脸问道：“我就想知道一件事，二十年也好，将来的几十年也罢，和她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脸面站在这里替我们这些元老，我们这些被你挤走的元老庆祝这云鼎的二十周年？” 众人哗然。 迟家内乱，几乎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 可是这几年间，迟南雪几乎成为了绝对的掌权人，在迟家根本没有多少迟麓麟说话的余地，这些事情放眼整个江城，有几人是不知道的？ 想来也是寥寥无几了。 可是迟麓麟这样公然来闹，有人忍不住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是彻底闹崩了吧？” “是啊……脸面都不留一分了。” “我是听说之前他们闹得挺过分的，没看这次所有云鼎的老人都没请吗？” “是吗？” “是啊……迟南雪贯彻的简直就是铁血政策，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这位的厉害？” “啧啧，那也难怪，难怪迟麓麟这么生气……”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没有人家迟南雪，现在可能都没有云鼎了吧……” “话也不能这样说，你这是觉得迟小姐成了救世主了？” 这些话迟南雪尽数都听在耳畔，面上却是没什么表情，只是平静抬眼看了过去：“父亲这是在代表谁？” 她的声音不大，却是刚刚好清晰可闻。 “我代表的人多了。”迟麓麟咬牙。 “不如父亲举个例子如何？名单的确是我定的，之前也让父亲过目过，甚至我们还在董事会上认真讨论审核过，父亲可是忘了？”迟南雪平静地笑了笑。 迟麓麟的手指微微蜷紧，这才咬牙道：“就举个简单的例子吧，朱青云，杨立志……” 他说着，朱青云第一个不高兴了：“不是迟总，迟先生，您可别代表我啊，我在名单上，老杨也不成，老杨是迟总这边给办了离退，条件什么的人家老杨都满意，您别在这里说老杨和您一样想，到时候迟总该误会了。” “你！”迟麓麟简直要被朱青云的反应气疯了。 他死死盯着朱青云，朱青云只是笑着拍了拍手，开口道：“大家直接请进就是了，最近迟先生状况不好，你们别想太多，是吧迟小姐？” 看着朱青云对迟南雪近乎谄媚讨好的表情，迟麓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手无意识地微微攥紧。 第715章 他们在一起的样子那么美好 朱青云还在那里笑着张罗：“大家这边请啊，有序进场就好，不要都堵在门口……” 下一秒，迟麓麟一把抓过朱青云手中的话筒，径自摔在了地上。 他近乎咬牙切齿地看过来，沉声问道：“你还要脸吗？” 朱青云面色未改，只是径自看过去：“迟先生，我希望你注意你的措辞。” “我什么措辞？你还希望我什么措辞？我看你就是个贱人……你他妈……” “我做了什么值得让迟先生这样点名道姓地骂我？”朱青云沉声问道。 迟南雪微微蹙眉，刚想上前就被刘娴拉住了。 “迟总，您别过去。”刘娴轻声道：“之前朱青云是收了迟麓麟好处的，钱还不少。” 迟南雪没做声，只是微微蹙眉站定了。 “所以迟麓麟现在这么生气也是正常的，毕竟……”刘娴笑笑，将手中的水杯递过去：“您先喝点水。” 迟南雪微微一怔，将水杯接了过来，动作却是微微顿住了。 因为迟晓晴的手径自压在了迟南雪的手腕上，她直视着刘娴，沉声问道：“需要我将这杯水拿去检验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刘娴的脸色几乎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慌乱，只蹙眉道。 迟晓晴压低声音：“这是云鼎的二十周年，你是不是疯了？” 刘娴没说话，只是静静看向迟晓晴，手微微蜷紧。 良久，迟晓晴方才咬牙道：“她给这杯水下东西了，我都看到了。” 迟南雪看向刘娴：“是吗？” 她的语气不疾不徐，刘娴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良久方才低声道：“我如果说没有，你信吗？” “你喝了，我就信。”迟晓晴轻笑道。 迟南雪看过去，刘娴抿抿唇，低声道：“我有什么不能喝的，我只是……” 她的脸色涨得通红，拿着那杯水很久都没有动作。 门口的人大多都进去了，迟南雪看向刘娴颤抖的手，良久方才轻叹了口气：“去查一下水里面的成分，你也不必喝了。” 刘娴的声音几乎带了哭腔：“我喝，我喝就是了。” “不用。”迟南雪冷淡地看了一眼刘娴，道：“我想过很多人，但是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 刘娴的眼眶微微红了，看向迟南雪，手都在颤。 “为什么？”迟南雪平静地问道。 “他们告诉我说，这水里只是有点安眠药。”刘娴的脸色显然是就要哭出来了。 迟南雪面无表情地看了刘娴良久，这才问道：“你信了？” 刘娴的手微微发颤。 “不如我这样问你吧，换了什么？”迟南雪平静地笑了笑。 刘娴的眼眶顿时红了：“小姐，你别这样说……” “人都进去了，我还没叫警察。”迟南雪沉声道。 “唐靖澜对我说……他说如果我将这个给你喝了，他就愿意见我一面，地方我定。”刘娴哑声道。 迟南雪看了刘娴片刻，这才垂眸笑了：“是吗？” 她的语气那么平静，平静地让刘娴心慌。 刘娴的生意愈发紧张：“迟小姐，我……” “除了这件事，还让你做什么了？”迟南雪淡淡问道。 “没，真的没什么了。”刘娴也被吓住了，声音几乎发颤地说着。 迟南雪看了刘娴良久，这才失望地笑了一声：“你知道吗？之前不管是谁说你不对劲，我都没有信过。” 刘娴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手指微微攥紧了。 “你不听从我的建议，也不在意我说的话，那也没关系。”迟南雪看了刘娴一会儿，这才平静地点了点头：“我请警察过来。” 刘娴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良久，她方才低声道：“我如果见到唐靖澜，肯定会让他来江城见，到时候我们可以将他直接抓起来，这样不好吗？” “你觉得唐靖澜会答应回来？”迟南雪平静地问道。 “至少也好过现在，现在不是一点可能性都没有吗？”刘娴低声道。 迟南雪淡淡道道：“或者我这样说吧，对你说过的话你记得也好，忘了也罢，你应该珍惜你现在的生活。刘娴，如果你想要见唐靖澜，你也没有资格理直气壮地利用任何人，你能够利用的只有你自己。” 刘娴低声道：“我只是觉得，如果抓到唐靖澜，对我和小姐都好……” “警察到了，剩下的事情你对警方说吧。”司明远单手揽住迟南雪，看向刘娴的眼神是说不出的冰冷：“刚刚的水我会让人去做详细检查，但是，刚刚经过简单的化验，那很可能是堕胎药。” 这么大月龄的孩子，服下堕胎药意味着什么，即使不用司明远说，刘娴其实也立刻了然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迟南雪，又看向司明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良久，她方才讷讷道：“对，对不起。” “还好刚刚迟晓晴反应及时，”司明远淡漠道：“至于你的反省，就去警局做吧。” 迟南雪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向刘娴。 刘娴咬咬牙，沉默地跟着警方走了。 里面的庆典时间快到了，迟南雪看向司明远，轻声道：“我进去了。” 司明远将迟南雪的手腕拉住，在迟南雪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这才温和道：“不是你识人不明，是刘娴被当年的事情蒙蔽太深，她一直念着她父亲的死，已经有点疯魔了。” 迟南雪微微一怔，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轻咳一声，道：“我的意思是，你别难过。” 迟南雪心底的郁结缓缓化开，她看了司明远良久，这才垂眸笑了，轻轻点了点头：“恩。” 她没必要难过，她最重要的人都还在身边。 “刘娴大概也是不知情，刚刚在她的身上搜出了药瓶，看起来是很正规的镇定剂，会让人快速入眠的。”钟绍钧轻声道。 迟南雪看了钟绍钧一眼，这才笑了笑，点点头进会场了。 华光之下，见迟南雪挽着司明远的胳膊并肩进来，人们的窃窃私语顿时停住了。 他们那么般配，仿佛生来就该在光芒之下，如此美好，又如此动人。 第716章 气氛真是好的不得了 迟南雪和司明远走进会场时，迟麓麟就在远远地看着。 他的眉头紧紧蹙起，神色相当冷厉。 直到迟南雪和司明远走到台前，迟麓麟这才强自低下头去。 “欢迎大家来到云鼎公司的二十周年晚宴，很高兴能够有各位这么多年的一路陪伴。”迟南雪言笑晏晏，对着众人微笑举杯。 迟麓麟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他设想过无数次，待到云鼎二十周年时，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 他会用怎样的表情站在众人面前，又要如何说起云鼎这些年的故事。 可是迟麓麟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云鼎现在的的确确是越来越好了，可是也和他再也没有关系了。 迟麓麟站在原地，手背几乎迸起青筋。 迟南雪在台上越是风光无限，迟麓麟心底就越是憋屈，简直都要呕出病来了。 人们像是得了淡忘症似的，全然忘记了刚刚在外面的不愉快，互相推杯换盏，气氛好的不得了。 迟南雪微笑着走下台，记者们一拥而上：“迟小姐，这些年来云鼎也经历过很多风波，我们很想知道您一般都是怎样应对的。” 这个问题简单又不苛刻，迟南雪微微笑了笑，道：“很显然，这和公司各位伙伴的努力是分不开的，这么多年以来，云鼎始终秉承着一个原则，就是没有人比我们公司的每一个人更加重要，因为有了各位伙伴的努力，所以才能让我们在风浪之中无往不前。” “迟小姐这番话说的真是……值得让我们很多企业家好好反思，都说企业最重要的财富就是人，迟小姐也觉得当真如此吗？”记者含笑问道。 迟南雪微微颔首：“没错。” “可是迟小姐这样说，似乎没什么说服力，我们刚刚得到消息，迟小姐，刘娴是贵公司您曾经最重视的属下吧？”记者笑意渐深，显然是已经有了打算。 来了。 迟南雪就知道，刚刚那一幕，在这样热闹纷繁的场合下，怎么可能没有人看到？ 迟南雪看向面前满脸都是得意笑容的记者，沉默片刻方才微微笑了笑：“对，没错。” “那么刚刚很显然，我们看到的就是……”那记者沉声道：“就是刘娴想要给迟小姐下药，被迟小姐扭送警局的一幕，其实我们也不希望在这大好的日子里看到这种事情，但是我们很抱歉，既然身为记者，我们就必须要替大家问个明白。” “的确，因为众所周知，云鼎现在是打算上市的企业没错吧？一个想要上市的企业，是不应该在企业内部管理上出现这种事不是吗？” “迟小姐，大家都说您是良心企业家，想来您也不希望这样的隐瞒给大家带来不必要的误会不是吗？”另外一个记者跟着点头应了。 迟南雪的手微微攥紧。 她的神色一片平静，手心却是微潮。 他们都在用讽刺的语气，咄咄逼人的语气说起这些。 可是只有迟南雪知道，她比任何人都要诧异。 迟南雪想过那么多可能，唯独没有一种，是刘娴背叛了她。 迟南雪沉默片刻，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她不会回答了的时候，她抬眼看向那个记者，微微笑了笑，开口道：“没错，我的确是很难过。” 记者微微皱眉，心说不是吧？这么轻松地就认下了？ 迟南雪平静道：“对我而言，我能够保证公司的大多数人是为了公司的利益而奋斗的，至于你们口中所说的刘娴，她跟随我并肩作战很多年，我也很相信她的人品。这一次或许的确是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可是也仅仅针对我个人，而并非针对云鼎，个中内情，想来各位也不甚清楚，今天我在这里也不赘述了。” 那记者干笑几声，道：“可是说到底，这和云鼎也是息息相关吧。” 迟南雪只是平静地看过去，眉梢微挑：“这位记者……你是华媒的刘转云是吗？” “迟小姐，您这样就不好了……” “您被我问起名字都如此紧张，我不太明白原因。”迟南雪微微笑了笑，道：“刘记，其实我和记者打交道的次数也不算少了，我想我们都很清楚，造谣生事意味着什么。” 刘转云的脸色白了白，良久方才干咳一声道：“抱歉，我……” “没什么可抱歉的。”迟南雪的唇角微微弯起，淡淡道：“这是云鼎的二十周年，而很显然，您现在关心的并非是云鼎，那么您不是我们欢迎的客人。” 刘转云根本就没有想到，迟南雪在这种时候还能保持这样的态度。 清醒而理智。 她以为迟南雪会毫不犹豫地去搬救兵，可是她没有。 迟南雪只是淡然自若地站在这里，而刘转云已经失去了一切。 良久，刘转云方才低声道：“抱歉。” “请。”已经有保安过来清人了。 刘转云的面色愈发苍白几分，悄然无声地走了出去。 迟南雪这才看向剩下的记者，淡淡笑了笑，道：“还有谁要提问吗？” “迟小姐，这些年云鼎的确是有上市计划吗？” “迟小姐，您对于云鼎的未来是怎么考虑的？” “您还记得云鼎的美国分公司吗？听说现在那个公司已经独立出去了，您未来有将云鼎美国分公司合并回来的规划吗？” 迟南雪一一笑着应了，到了后来，气氛愈发热烈，有人忍不住开口问道：“迟小姐，您是不是快到预产期了？” 迟南雪微微一怔，唇角的笑意愈发轻柔：“的确。” “那么司少舍得让迟小姐如此奔波吗？”有记者忍不住将话题丢给了旁边始终沉默不语的司明远。 司明远微微一怔，抬眼看向迟南雪。 他们眼底眉心的默契显露无疑，司明远平静地笑了笑，道：“我相信南雪有兼顾的能力，当然，我也会记得叮嘱她不要太累。” “是啊，毕竟迟小姐和司少的感情这么好，想必财产也早就……”那记者说到一半，这才意识到两人还没结婚，顿时就怔住了。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片刻，微微笑了笑，在镁光灯前，他的神情是如此笃定而专注。 第717章 这是我第一次动用特权 谁也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司明远单膝跪地，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个钻戒盒。 他抬眼看向迟南雪，眼底眉心尽数都是温柔的笑意：“可以吗？” 迟南雪几乎是下意识屏住呼吸。 旁边的迟济桓小小地欢呼一声，高高兴兴地跑了过来：“当然可以！” 迟南雪怔怔地看向司明远，几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们订婚太久了。 仿佛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 而距离他们相知相爱，则更是漫长无比的过去。 迟南雪曾经无数次被人问起，为什么还没有和司明远结婚。 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在一起。 他们分明在订婚仪式上就已经将财产都划归彼此了，可是现在，迟南雪还是有种呼吸都微微哽住的感觉。 她早就知道，司明远想要给她一个惊喜。 可是迟南雪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就是那个惊喜。 他素来……都不是一个懂得浪漫的人。 可是这一刻，迟南雪觉得心都要跟着化了。 “当然。”迟南雪的声音几乎哽咽，任由司明远将戒指戴在了她的手指。 “我将民政局的人请来了，”司明远珍而重之地吻了一下迟南雪的手指，含笑道：“第一次动用特权。” 迟南雪睁大眼睛，顿觉有点哭笑不得。 一抬眼看过去，就见司明远还真是没骗人。 民政局的人正含着笑站在一边，跟着众人一起鼓掌。 “之前就听说司少和迟小姐之间感情甚笃，但是一直以来，司少都没有表示过要和迟小姐结婚，迟小姐因为这件事被说了多少闲话啊……” “就是，这次是真的打脸了，我看以后还有谁会来不知趣地说三道四！” “真的……” 旁边的世界那么喧嚣，可是对于迟南雪而言已经不再重要了。 她只是静静看向司明远，眼底眉心仿佛只有他一个人。 仿佛整个世界都只有他一个人。 良久，迟南雪方才轻声道：“我……” “从前有些话我从来都没有说起过，但是想来，我相信大多数江城人都清楚我的做法，”司明远拿过话筒，平静地开口：“我不在意一些流言蜚语，但是事关我和南雪的，我希望各位在造谣生事的时候仔细想一想，从今天开始，我和南雪便正式成为一家人了，法律意义上的一家人。我想各位清楚我为人处世的风格，我和南雪并不一样，我没有南雪那么宽厚。” 他的语气平静非常，却又雷霆万钧。 众人面面相觑，有心思的人忍不住微微低下头去。 司明远只是淡漠地笑了笑，将话筒放在了一旁，护着迟南雪和人推杯换盏去了。 整整一个晚上，迟南雪都有点心不在焉。 而现在，她更是整个人都有点恍惚，像是踩在了云端似的。 良久，迟南雪方才轻声道：“明远，我……” “迟先生。”司明远陡然站住，看向面前的迟麓麟，声线微沉。 迟麓麟有种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感觉，他之前有那么多猜测，在这一刻被证实全部都是毫无意义的，而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无比狼狈。 “恭喜。”迟麓麟尴尬地说道。 迟南雪微微笑了笑，点头应了。 姚采薇挽住迟麓麟的胳膊，笑得很是微妙：“其实之前我就知道，二位是一定会结婚的，现在还真是……” 司明远根本没有看她一眼，只是低头问迟南雪：“饿了吗？” “有点。”迟南雪小声说着，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司明远便笑了笑，道：“就知道肯定会饿，我让厨房那边给你准备了小灶。” 迟南雪睁大眼睛：“是什么，有辣的吗？” “有爆炒小龙虾。”司明远含笑道。 迟南雪果然心思立刻就被勾过去了，哪里还有心思理会姚采薇？ 见迟南雪匆匆过去了，司明远的脚步这才微微顿住，看向姚采薇。 刚刚还佯作无事的姚采薇，脸色立刻白了：“司少……” “你回来做什么？”司明远眉头微蹙。 “我无处可去。”姚采薇哑声道。 “她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难道司少连人身自由都要限制吗？”迟麓麟硬着头皮问道。 姚采薇果然像是得了好似的，向着迟麓麟身后猛地缩去。 迟麓麟就觉得有点撑不住了，司明远的目光让迟麓麟有种说不出的紧张，只能咬牙咳嗽道：“司少，您也不要欺人太甚了，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 “呵。”司明远轻蔑地笑了一声，淡淡道：“迟先生，我想和你好好谈谈很久了。” 迟麓麟的眼睛微微红了：“你觉得现在是个很好的时机吗？” “姚采薇是我派过去的人，现在又回来了，你倒是真的不嫌弃。”司明远平静道。 迟麓麟老早就知道，只是知道归知道，和现在被人明晃晃地漏出来，还是两种感觉。 他的脸色愈发难看了几分，咬牙道：“你何必说这些……”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你现在有多狼狈，你不过是在垂死挣扎罢了，”司明远顿了顿，道：“刘娴的事情，和你有多少关联？” “没有关联，我疯了吗？我何必要给迟南雪下药？”迟麓麟咬牙切齿。 司明远静静看了迟麓麟一会儿，这才道：“是么？” “不然呢？”迟麓麟的眼睛几乎是血红的：“那毕竟也是我女儿，我再怎么难过，再怎么觉得不甘愿，我也不会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啊……” 司明远沉默地看着迟麓麟，良久方才淡漠地笑了一声；“在我看来，你是没什么底线可言的，明天早上，你来天宸地产一趟，我有话要和你说。” “迟总……”姚采薇拉了迟麓麟一下，显然是很害怕。 司明远只是冷淡地看了迟麓麟一眼，淡淡道：“我不愿意干涉你们的家事，这毕竟是迟家的事情，而我素来不愿意理会这些，如果是我来处理，只会比这更糟糕，因为我并不在意你的感受，也不在意旁人的评价，”他顿了顿，语气愈发疏冷：“更何况，你对南雪如何，我们都是心知肚明。明天，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我们谈谈。” 迟麓麟看着司明远转身离开，却只觉得后背一片冷汗。 第718章 她是真的很失望 司明远从来都不曾将这样的语气直接了当地表露出来，如果他这样做了，那么……迟麓麟微微攥紧拳头，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迟南雪犹自在那边挑挑拣拣地吃着东西，见司明远过来便笑了笑，将筷子放下，小声道：“刚刚你好像和我父亲……” “恩，说了几句话。”司明远倒是也没隐瞒，平静道。 迟南雪眨眨眼，顿了顿方才无奈地笑了一声：“我看你都要将他吓死了。” 司明远笑意渐深，将迟南雪揽进怀里，平静道：“他现在还不够嚣张的？稍微吓唬一下怎么了？” 迟南雪撑不住笑了，道：“他现在这样也算嚣张？看来你是没见过从前的他。” 迟南雪没多说，只是笑了笑，道：“不过现在也好，至少迟麓麟不可能再说我们没结婚，用这些闲话来要挟我了。” 司明远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看向迟南雪。 迟南雪从来都不曾说过，那些委屈和不平，她也从来都不曾挂在过嘴边。 她经受过的所有的一切，司明远甚至没有听她抱怨过。 明明看起来娇小得很，可是却是让人难以想象的坚强。 司明远沉默片刻，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 迟南雪微微一怔，下意识抬眼看过去。 司明远微微笑了笑，道：“以后有什么事，记得和我说。” 他的声线很是温和，迟南雪沉默片刻，这才轻声问道：“你这是……” “我担心你受委屈，也不和我说。”司明远微微蹙眉道：“比如迟麓麟之前一直说我们的事。” 迟南雪眨眨眼，又眨眨眼，这才垂眸笑了：“恩。” 这次的云鼎二十周年，效果可以说是超乎想象的。 迟南雪回到家，看到的便是微博上铺天盖地的褒奖—— “啊啊啊也太幸福了吧！” “呜呜呜呜这次看谁还说我们司少不喜欢迟小姐！” “前面的让让挡着我吃糖了。” “太羡慕了1551，他们怎么能这么好！！！” “所以说王子配灰姑娘的童话果然还是骗人的，真正的是王子配公主啊！” “别开玩笑好吗？这分明就是国王配皇后。” 迟南雪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微微笑了。 她曾经最担心的，就是人们觉得他们并不般配，她最害怕成为司明远的负累。 可是现在……迟南雪微微垂眸，轻轻笑了。 …… 第二天一早，迟南雪醒来时就见旁边司明远正蹙眉敲着键盘。 “怎么？”迟南雪轻声问道。 “是刘娴的事，”司明远顿了顿，这才说道：“她一直在说，她以为那瓶药只会让你昏迷。” 迟南雪的神色微微紧绷了几分，良久方才轻声道：“所以……” “那是一瓶堕胎药。”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闭了闭眼，什么话都没说。 “你是怎么打算的？”司明远问道。 迟南雪哑声笑了：“我不知道，老实说，我并不认为刘娴是个这样的人。” “可是她的确做了这种事。”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的眼眶微微红了。 那是她并肩作战的人，那曾经也是她最好的朋友，迟南雪无论如何都想不出，刘娴有什么必要做出这种事。 “如果刘娴执意不承认，那么……” “可轻可重。”司明远淡淡道：“但是我并不支持你将她放出来。” 迟南雪微微抿唇。 “你认为她放下了吗？”司明远蹙眉问道：“她明明可以有很好的生活，也可以有更好的未来，你觉得她有什么理由会决定这样对你，只是为了报仇？” 迟南雪什么都没说，只是手指微微攥紧。 是啊……她到底有什么理由要这样做？ 老实说，迟南雪想不出来。 “我想去见见她。”迟南雪深吸了口气，道。 “她在的监狱环境不好，我不建议你去见她。”司明远微微蹙眉，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我之前不是去了好几个，她那个是怎么不好？” 司明远郁闷地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叹了口气，道：“没事，我让她出来见你。” 果然，三个小时，迟南雪在监狱的后花园里面看到了刘娴。 刘娴的唇色无比苍白，看到迟南雪的瞬间甚至微微抖了一下。 迟南雪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凄惨的刘娴，她似乎永远都是游刃有余的，不管是在怎样的境地，可是这一刻，迟南雪几乎是脱口而出：“你后悔了吗？” 刘娴微微一怔，眼泪几乎是瞬间就落了下来，她死死咬住下唇，手也在微微发抖，只是目光始终不敢和迟南雪对视，只是静静盯着地面。 良久，刘娴似乎是情绪平和了几分，开口道：“对不起，我一直都没有想到……” “为什么？”迟南雪看向刘娴，径自打断了她的话。 刘娴哑声道：“我想见到唐靖澜。” “我不相信你会因为这种愚蠢的理由做出这个决定。”迟南雪冷冷道：“为什么？” 她又追问了下去，刘娴沉默良久，这才轻声道：“我真的只是……” “现在这里只有你我，如果你不说真话的话……”迟南雪顿了顿，声线也更加肃冷了几分：“那么我就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了。” 刘娴的眼眶愈发红了。 “你应该知道，你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换言之……你和我一起走到这里有多不容易，我那么信任你，你却在这里背叛了我，你其实根本就没有为我想过。”迟南雪微微笑了笑，道：“你知道昨天后来记者问我什么吗？” 刘娴下意识抬眼看过来。 “他们说我留不住人，你是我的左膀右臂，可是你也背叛了我。”迟南雪的唇角讽刺地弯起：“这是我平生最无力的一次反驳，因为你。” 刘娴怔怔地看向迟南雪，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那种感觉压迫着她的心脏，让她近乎喘不过气来。 良久，迟南雪方才失望地叹了口气，道：“你不说就算了，对你而言，我应该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人，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见迟南雪要走，刘娴终于慌了：“迟小姐！” 第719章 再熟悉不过的线人 迟南雪站定，静静看过去。 “我……”刘娴的下唇被咬得满是血腥味，良久方才哑声道：“我……迟小姐，对不起。” “我不需要。”迟南雪沉声道：“刘娴，你做事不想后果的吗？跟了我这么长时间，我以为你至少也该有点长进。” 刘娴的声音愈发哑了，良久方才道：“他对我说，他对我说，我妈妈没死。” 迟南雪微微蹙眉。 “还给我看了照片……真的是我妈妈。”刘娴的眼泪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她抬眼看向迟南雪，手都在发颤：“我太想见她了，我以为给你下个迷魂药就能见我妈妈一面，我太想见她了。迟小姐，我不知道您懂不懂我那种心情……我从小就没有家了，我以为，我就要有妈妈了。” 迟南雪静静看向刘娴，良久方才道：“我懂，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因为你觉得，我和我母亲也是一样的。” 迟南雪微微垂眸笑了笑，道：“刘娴，你大概不会了解，我从前其实也怀着同样的心情，我总觉得迟家其实不算是我的家，而只要我找到我母亲，我就真正成为一个有家的人了。可是其实并不是如此，如果她当年有那么一点点想过要为你留下来，你就不会这么多年过得这么凄惨了。” 刘娴霍然抬眼：“迟小姐……” “听我说完。”迟南雪沉声道：“这些年来你一直很有能力，可是你并非不可替代的，如果不是因为当年的你遇到了当年的我，而我在云鼎给了你一个机会，你现在很难有可能站在这个位置，是吧？” 刘娴的手指微微蜷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迟南雪只是垂眸笑了笑，道：“不如这样说吧，刘娴……其实你应该明白，你的母亲是在你最艰难最需要她的时候离开了你，即使现在，她明明知道你需要她，却还是对你避之不及，你何必要找她？甚至为了她，你不惜给我下药……” 刘娴没有说话，只是下唇都被咬破了，她却恍如浑然未觉。 良久，迟南雪方才平静道：“罢了，有些事情我也不想多说了。刘娴，我对你很失望。” 刘娴怔忪地看向迟南雪，许久方才讷讷道：“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意义，如果现在一切都发生了，对不起还有什么意义？”迟南雪反问道。 刘娴的眼眶愈发红了，道：“我可以去见唐靖澜，小姐，你放我出去，我一定去见唐靖澜，我……” “你还想付出什么？”迟南雪反问。 刘娴的动作微微顿住了。 “你为了报仇，付出了那么多，你或许觉得我不够重要，但是很显然，你已经不可能回来了，”迟南雪顿了顿，道：“对你而言，这些都不重要，而你想去见唐靖澜，是吗？” 刘娴沉默良久，这才自嘲地笑道：“我以前总认为我活着就是为了报仇，后来我总觉得我好了，毕竟我跟在迟小姐您身边那么久，我有了新的生活。可是只有在听到过去的消息时，我才发现根本就没有好，也永远都不会好。” 迟南雪看向刘娴，淡淡道：“唐靖澜怎么联系的你？” 刘娴微微一怔，道：“是通过一个线人。” “电话号码。”迟南雪沉声道。 “小姐，您……” “你入狱的事情，我原本是打算封锁消息的，但是很显然我低估了在场那么多人的八卦程度，不过也没关系，这个线人一直在华夏国境内，他不一定那么受控制……”迟南雪顿了顿，看向手中的卡片，顿时就怔住了：“你确定？” “恩。”刘娴低声道：“我也觉得这号码有点眼熟，我查了一下，的确是姚采薇之前的手机号，但是声音一点都不像。” 声音…… 高科技的时代声音算什么？ 稍微变幻一下声音，又有什么难度？ 迟南雪将那张纸片握紧，这才淡淡道：“你没和她见过面，是吧？” “没有。”刘娴摇摇头，低声道：“我真的没有想过会出这种事，迟小姐，我……” “行了，以后不会给你接触她的机会。”迟南雪沉声道：“至于这几天，你就先在这里面冷静一下吧。” 刘娴的眼底还有希望的光，却很快偃旗息鼓，向后退了退，低声应了。 迟南雪出去时，就见司明远在门口坐着，眉头微微蹙起，显然是如临大敌。 迟南雪笑了笑，伸手将司明远的眉头揉开了，这才轻声道：“怎么了这是？” “怎么样？”司明远似乎是松了口气，道：“你不让我进去，我总归是有点担心。” “刘娴的人品你应该可以相信……” “相信她可以给你下药吗？”司明远讽刺道。 迟南雪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刚刚的事情讲了一遍，这才看向司明远，挑挑眉。 司明远淡漠道：“每个犯罪分子都有借口，你愿意倾听他们的借口吗？” 迟南雪轻轻捏了捏司明远的脸，道：“不是未遂吗？” “等既遂不就迟了？”司明远蹙眉，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道：“这样，一会儿我去一趟迟家。” “见姚采薇吗？”迟南雪轻声问道。 “她既然愿意成为唐靖澜的棋子，只可能是因为两件事。”司明远沉声道：“威逼利诱。” 迟南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想了想方才道：“那……威逼利诱，你准备选择哪个？” “自然是威逼。”司明远轻笑一声，道：“人们往往能够经受得住利益的诱惑，是因为利益还不够大，而且那样太麻烦了，我比较喜欢简单粗暴的方式。” 迟南雪微微挑眉：“姚采薇现在回到了迟麓麟身边，现在想想大概也是为了之后的消息来源。” “看来她失算了，如果她还在外面，或许我们还不好抓住她，可是在迟麓麟身边的话……”司明远微微笑了笑，径自拨通了迟麓麟的电话：“没错，我们一会儿过去，姚采薇也在吗？好。” 第720章 他们都说你一身匪气 迟南雪的眼底眉心尽数都是笑意，静静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轻笑一声，道：“你回家去。” 迟南雪的笑意顿时垮了下来，无奈道：“我想跟着你。” “不想惊吓到你。”司明远想了想，还是道。 迟南雪轻轻拉了一下司明远的手，小声道：“我不太敢让你一个人面对姚采薇，姚采薇之前是学情报的，我其实才知道有人真的是这个学系的。” “你担心她会对我不利？”司明远问道。 “很多人都说，你虽然是军旅出身，但是一身匪气。”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这才嗫嚅道。 司明远差点笑出声：“我？” “恩。”迟南雪抬眼看过去：“如果姚采薇有证据，你肯定会遭受麻烦。” 看着迟南雪担忧的眼神，司明远笑了笑，俯身在迟南雪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道：“别担心，更何况，我倒是没觉得一身匪气是个什么贬义词，在我眼里，这很可能是说我杀伐果断。” 比如追你。 杀伐果断？迟南雪略微茫然地想了想，司明远已经干净利落地下达吩咐了：“司机带着南雪先回家，然后再送我去迟家。” 迟南雪睁大眼睛看向司明远，司明远却只是平静地笑了笑，在迟南雪的额头落下一吻：“听话。” 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泄了气似的点点头。 …… 司明远再次见到姚采薇时，迟麓麟正坐在旁边，神色虎视眈眈。 “我们昨天似乎刚见过面，司少，我其实不太理解，您这时候过来，是为了宣扬胜利果实的吗？”迟麓麟没好气地问道。 司明远似乎是微微怔了怔，这才淡漠地笑了出来：“事实上，我还真的不是为了迟先生而来。”他当着姚采薇的面，慢条斯理地拨通了纸片上的号码。 姚采薇的脸色愈发苍白几分，手下意识地背在身后。 下一秒，一个手机响了。 钟清源轻笑一声，变戏法似的将那手机从怀里摸出来，含笑看向姚采薇：“姚小姐，找这个呢吧？你看……怎么在我这里啊？” 司明远面无表情地看向姚采薇，姚采薇的面色已经苍白一片。 她怎么可能看不出？那根本就是刘娴写的字。 这件事居然被司明远这么快就知道了…… 姚采薇无论如何都想不到。 她近乎瑟缩地靠向了迟麓麟，甚至不顾楼梯上陆薇薇近乎喷火的眼神，低声哀求道：“老爷，你看司少，我都没招惹他，他这是干嘛啊？” 迟麓麟也有点尴尬，轻咳一声道：“司少，您这是不是欺人太甚……” “是你跟我走，还是我强行带你走？”司明远沉声问道。 在他眼中，仿佛旁边的迟麓麟根本就只是空气，不值一提。 姚采薇的脸色已经没有了半分血色。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迟麓麟，这才鼓足勇气看向司明远，低声道：“我没做错什么吧？司少您这是何必……” “刘娴的药是不是你给她的？”司明远耐着性子问道。 姚采薇几乎是立刻摇头：“不可能……我何必做这种事？” “我们出去谈谈。”司明远淡淡道。 姚采薇哪里肯？ 她简直要被吓疯了，只拨浪鼓似的摇着头：“我不去，司少您别逼我，我……” “我最后说一遍，跟我出去一趟。”司明远沉声道。 姚采薇抖如筛糠，良久方才近乎绝望地看了迟麓麟一眼：“迟总……” “别叫我迟总。”迟麓麟咬牙：“你当时来耍我的时候，叫得多甜啊，现在也这样叫一声。” 姚采薇泪如雨下，她根本就叫不出来了。 那时候的一切都是一场骗局，她应该知道，迟麓麟不可能舍弃自己来保护她。 她怎么会对迟麓麟抱有希望？ 姚采薇的眼睛近乎肿了，却只是低声道：“求求你。” “走。”司明远言简意赅。 姚采薇只好跟上了钟清源的步伐。 身后，陆薇薇的声音径自响起：“哎呦喂，之前不是能耐的很吗？那架势，我都以为你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了，怎么？现在要去监狱做女主人啦？不过你也别担心，之后很快啊，可能我们老爷也要进去陪你的，到时候你们就做一对亡命鸳鸯，谁也别嫌弃谁！哎呀！” 迟麓麟猛地拽了一把陆薇薇的头发，将人径自摁在了地上—— “谁他妈让你说话了？啊？！” 司明远径自转头看了一眼，陆薇薇明明痛极了，却还是吃吃地笑着：“呵，呵呵……真是痛快，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姚采薇没再开口，只是死死咬住了下唇。 “司少，您这样对我也是没有用的。”姚采薇被带上车的时候还在嘴硬。 见司明远不开口，姚采薇咬咬牙，道：“您想想看，您如果真的对我用了私刑，到时候但凡我还有一口气出去，我就不可能轻易放过您不是吗？到时候万一我嘴不好走漏了风声，您说对您的声誉也不好，对迟小姐那就更是了。” 司明远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姚采薇就来了精神，紧忙说了下去：“更何况啊，您想想看，迟小姐肚子里面还有孩子呢，这要是被您吓出个好歹来……” “停车。”司明远径自开口。 车子猛地一个急刹车，姚采薇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下车吧。”司明远淡漠地转头看过去。 “您看您何必多此一举呢……您若是刚刚就让我留在迟家不就好了？”姚采薇掩唇笑道，刚想开车门，看清了外面是什么地方顿时就怔住了：“司少，您……” “不下车了？那我打个电话，让人来接你。”司明远淡漠地笑了笑。 姚采薇花容失色，简直要没了魂：“亚智科技，不是……司少，您让我在这里被接走，您这是让我死啊！” 她曾经让这家公司近乎破产，明明都在上市边缘了，就因为当时的董事长相信她，她就拿走了核心技术，将那技术卖了小一千万。 姚采薇只是不明白，司明远怎么会这么精准地知道了这一切？ 这是她的死穴，而司明远就那么轻而易举地握住了。 第721章 以后趁早适应新的称呼 姚采薇的嘴唇一片煞白，良久方才低声开口道：“司少，我跟了您那么久，其实也没有对不住您什么吧？” 司明远静静看向姚采薇，姚采薇声音都有点哆嗦了，低声苦笑道：“我就是想问问您，您就真的这么恨我吗？您自己想想，不觉得……” “开门。”司明远冷声道。 他本想给姚采薇最后一次机会，哪里想到姚采薇说出口的全都是这种话。 司明远本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此时看向姚采薇，他只觉得自己所剩无几的耐心正在迅速告罄。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司明远最后问道：“你是我的员工，我当时给你的工资比任何人都要高，我们不过是雇员和雇主的关系，而现在雇佣关系结束了，你觉得你的所作所为我能够容忍吗？” 姚采薇眨眨眼，眼底蓄满了泪水。 良久，她方才低声开口道：“我也只是没有办法了，您知道吗？就因为我在迟麓麟那边卧底过，根本就没有公司会要我，整个江城就没有还能接受我的地方，我还能怎么样？” 司明远面无表情地看了姚采薇一会儿，这才淡淡道：“所以呢？” “所以……”姚采薇的声音顿住了，低声道：“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是唐靖澜联系了我。” “你一会儿也可以联系唐靖澜，如果你觉得他会理会你的话。”司明远毫无耐心地开口道。 姚采薇的唇色近乎雪白，她当然知道唐靖澜不会理会她。 唐靖澜怎么可能理她呢？唐靖澜这样的人有多冷情冷性，她其实早就了解了。 “司少，您这是在逼我去死。” “你将那瓶药给到刘娴时，就该知道我的反应。”司明远冷淡地笑了一声，径自将车门拉开了。 门口果然早就有人在等着了，见到司明远就立刻笑了笑，点头道：“谢谢司少，真的谢谢您。” “她是自己过来的。”司明远平静道。 “我们知道，您放心吧。” 那些人点点头，道：“司少，她什么都会说的，到时候不用我们逼迫她，她会自己将事情都说出来的。” 司明远淡淡弯起唇角，迎上姚采薇近乎崩溃的眼神：“可惜，刚刚我本想将你送到监狱的，可是现在看来……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司少！看在我跟过您一回的份上，您……” 司明远径自关上了车门。 姚采薇狼狈崩溃的哭声被掩在门外，良久，钟绍钧方才摸了摸鼻子，轻声道：“我倒是没想到……” “什么？” “她最后为什么也不说啊……”钟绍钧轻咳一声，道：“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对唐靖澜这样忠诚吧。” “她会说的，”司明远淡淡道：“你知道从前这是一家怎样的公司吗？” 钟绍钧微微一怔。 “那时候这家公司是朝阳产业，刚好赶上了最好的时候，也有很好的政策，”司明远淡淡笑了笑，道：“那时候这家公司拥有一切，上到董事长下到每一个员工，每个人都充满了激情，大家都觉得这家公司会变得越来越好。可是就是那个时候，姚采薇来了，她勾搭上了这家公司的董事长，然后将公司的机密文件盗取了，高价卖给了一个对家。那时候还没有正式立项，所以被窃取了关键技术以后，这家公司所有赖以生存的一切就全都没有了。” 钟绍钧的神色微微变了变：“这……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后来这家公司愈发没落，董事长得了抑郁症，现在神志也没有多么清醒。公司是撑下来了，是靠着当时才二十岁的董事长儿子撑起来的，可是现在也就是这样了，再也没有当年的辉煌。”司明远平静道：“将人交给他们，是最合适不过了。” “别出事了。”钟绍钧犹豫了一下，这才小声说道。 司明远颇为诧异地看了钟绍钧一眼，倒是笑了：“怎么说话忽然那么像南雪？” “和少夫人在一起久了，难免的。”钟绍钧一本正经地说完了，忍不住笑了一声：“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这样叫小姐，有点不适应。” “以后趁早适应。”司明远淡淡笑了一声，神色都是带着释然的柔和。 他们回到迟家时，就见迟麓麟正静静坐在沙发上，神色阴郁得很。 见他们去而复返，再看看身后再也没有跟上姚采薇，迟麓麟的脸色微微变了：“司少，我有句话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但是……你是不是太嚣张了些？这毕竟是我的家，不是你可以来去自如的地方。” 司明远面无表情地看了迟麓麟一眼，这才淡淡笑了笑：“迟先生这叫什么话？我不过是作为南雪的爱人来这里做个客，将不该在这里的人请出去罢了。” 迟麓麟看着司明远似笑非笑的样子，简直牙关都要咬碎了。 他沉默半晌，这才将紧握的拳头松开了：“那人是我的人……” “你要脸吗？”陆薇薇有气无力地在旁边问道：“还你的人？你凭什么说那是你的人啊？我们现在还是婚姻关系呢……” “爸爸！爸爸！”迟祥龙高高兴兴地凑了过来，明显没有感觉到这边诡谲的气氛，只笑眯眯地伸手给迟麓麟：“爸爸我想吃炸鸡腿！” 迟麓麟的脸色无比狰狞，一把甩开了迟祥龙的手：“吃吃吃一天到晚就他妈知道个吃！等我们家没钱了，我看你还吃个屁！” 迟祥龙呆了呆，差点就哭了。 陆薇薇也没心思和迟麓麟多说了，径自去哄迟祥龙了。 看着迟祥龙年纪小小这么委屈的样子，陆薇薇是真的看不过去。 良久，迟麓麟方才重又看向司明远：“司少，有些事情人还是别做的太过分，人在做天在看。” “同样的话奉送给你。”司明远最后看了一眼陆薇薇的背影。 陆薇薇似有所觉，回头看了一下司明远，良久方才轻轻抿了抿唇。 “姚采薇她人呢？”见司明远要走，迟麓麟终于忍不住了，径自追了上去。 第722章 那个地方他太熟悉了 司明远的脚步微微一顿，平静道：“你觉得呢？人不在我这里，就不必找我了。” 迟麓麟咬紧牙关，良久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真是……” “迟先生注意自己的言辞。”司明远淡漠道。 他走出去时，陆薇薇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出来。 她抿了抿唇，看向司明远，良久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低声道：“我之前就一直想说……” “你应该知道自己现在在这个家里面的位置。”司明远淡淡道。 “我当然知道，我有什么可不知道的……”陆薇薇苦笑道：“有些时候我也会想，我到底是在干什么？我干脆就去死了算了，我死了可能也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司明远静静看向陆薇薇，许久方才道：“你追我出来，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 陆薇薇犹豫再三，这才道：“这个地方，司少您之前没去过是吧？” 司明远微微蹙眉，看向不远处的角落。 那个地方他太熟悉了。 那是曾经的地窖，他其实后来很多次试图找回曾经的记忆，找回他第一次见到迟南雪时小小的迟南雪究竟是怎样的。 可是他发现那段记忆其实早已经模糊不清了。 是迟南雪将那段记忆牢牢地铭刻在心底，刻骨铭心。 她就那样轻而易举地记住了他，然后在往后那么多年里，在他忽略了她的那么多年里，始终认真而小心地收藏着那段回忆。 司明远的沉默让陆薇薇有点说不出的惶然，她顿了顿，还是咬牙说了下去：“那时候，南雪差点出了事，就是因为被关在了这下面。” 司明远看了陆薇薇一眼。 陆薇薇抿抿唇，低声道：“那时候南雪丢了，我们都以为是南雪贪玩，毕竟都是小孩子嘛，但是后来好多天都没有找到，我们就有点慌了。还是我先提出来的，不然去地窖看看吧？可是老爷当时的反应很奇怪，他说……” “我说去看看，你拒绝了，因为你想到南雪可能真的在下面，所以就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将南雪除掉，那么往后这个家里就没有碍事的人了，不是吗？”迟麓麟阴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陆薇薇吓得整个人都要瘫软了，她小心翼翼地看了迟麓麟一眼，这才低声道：“老爷……” “是吗？”迟麓麟沉声问道。 “这，这怎么会……” “不然你想说什么？”迟麓麟沉声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您当时的反应很奇怪，我现在也，也想不起来了，只能记得当时我们没有去救援，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陆薇薇浑身都是冷汗，小心翼翼地说着。 迟麓麟面色阴冷地看了陆薇薇良久，这才淡漠地笑了笑：“是啊，没救，因为那时候你不让，而且一直在拦阻我，我就放弃了。” “是……是吗？”陆薇薇知道，这件事无论如何现在都不能认下了。 迟麓麟沉声道：“当然。”他转头看向司明远，道：“司少，这件事虽然过去那么多年了，但是我知道，你也好，南雪也罢，一直都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你们也说过很多次，不过我很确定地告诉你们，这件事没有那么多所谓的隐情。你可能也没忘，当时你将南雪救出来时，我们有多开心。我毕竟是南雪的父亲，这件事司少您都要怀疑我，那就有点过分了。” 迟麓麟咬紧牙关，脸色涨得通红。 司明远静静看了迟麓麟一会儿，这才淡淡笑了笑：“我没有怀疑什么，只是过来看看这封了的酒窖，看来迟先生对这件事比我还要在意。” 迟麓麟的手背满是青筋，他咬咬牙，道：“那是自然，毕竟我也不想背上这样的恶名，那是我的女儿司少，我们家变成现在这样，我比任何人都要痛心。” 陆薇薇微微垂着头，什么话都没有说。 司明远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倒是没有说下去，只是平静地转身出去了。 …… 司明远到家时，迟南雪已经躺下了。 见卧室门开了，迟南雪立刻就坐了起来，倒是将刚刚进门的司明远吓了一跳。 司明远哭笑不得地看向迟南雪：“躺下躺下，起那么急做什么？” “有点头晕。”迟南雪根本掩饰不住八卦的内心，小声道：“所以你去迟家，然后呢？” 司明远简直无奈地要命，伸手摸了一下迟南雪的头，道：“好好躺着，我和你说。” 迟南雪这才扁扁嘴躺下了，眼底眉心全是兴奋的光芒。 司明远笑笑，将事情说了一遍，这才问道：“你小时候……从酒窖出去，想到什么了吗？” “那时候我不太懂，我只是觉得……”迟南雪犹豫了一下，没来由地想到当时迟麓麟的眼神。 或许就是因为觉得当时的迟南雪太小了，所以那一瞬间，迟麓麟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眼神。 迟南雪觉得可怖，因为那时候迟麓麟的眼神太奇怪了，不是逃过一劫的狂喜，也不是绝对的满意。 而是那种说不出的感觉，让迟南雪仿佛被扼住了咽喉一样难受。 迟南雪闭了闭眼，轻声道：“我以为……那只是我的错觉。” 刚刚失去了母亲没多久的她，怎么可能想到他们想要杀了她？ 司明远沉默半晌，这才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放心，当年的事情也好，现在的事情也罢，都一定会给你一个结果。” 那些曾经加诸于迟南雪身上的痛楚，司明远定然要让他们百倍千倍地偿还回来。 迟南雪微微一怔，倒是笑了，她伸手轻轻揉开司明远眉心的郁结，这才轻声道：“没必要这样的，真的。” 司明远的面色微微沉了几分，道：“南雪……” “我和刘娴不一样，我现在这样做，其实已经觉得很满足了。我看着他们求而不得，已经是很大的惩罚了，这样的手段更适合你我，我不希望你为了我……做出违背你底线的事情来。”迟南雪认真地说着。 她的神色那么温柔，司明远只觉得心底一阵阵酸楚。 第723章 将从前的亏欠全都补回来 迟南雪从来都不曾要求过什么。 从前她温柔地追逐在他的身后时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司明远其实也不太知道如何对一个人好，长期孤寂长期一个人，司明远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 可是真正遇到迟南雪时，他方才明白了那种感受，那是想要将全世界都给她。 不能容忍她受哪怕一丁点委屈，不能让她难过，不能容许有任何人欺负她。 甚至连那些曾经亏欠的，全部都想要如数补回来。 想要让她做全世界最幸福的那个人。 他满心欢喜地将自己的一颗心捧上去，方才发现迟南雪其实很早很早就已经将全部的一切都交付给他了。 在那么早的，他还没有察觉的从前。 司明远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伸手将人拥进怀里，低声道：“放心，我会处理好。” …… 第二天，迟南雪一早醒来先看到的便是司明远正坐在桌前打电话。 他还穿着家居服，头发微微有点乱。 迟南雪微微一怔，等到电话放下了方才轻声开口：“你昨晚睡了吗？” “恩？”司明远似乎是微微一怔，道：“睡了一会儿，怎么？” “骗人。”迟南雪伸手拉了一下司明远衣服上的皱褶，低声道：“怎么没叫我？”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轻轻笑了：“叫你做什么？你还带着我们的宝宝呢。” 他说着，在迟南雪的肚子上落下珍重的一吻，这才道：“是姚采薇那边，据说姚采薇昨晚将什么都招了。” 迟南雪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是想问什么，又停住了。 “放心，没用什么重刑。”司明远淡淡道，想了想又道：“现在其实是有两种办法，我想要征询一下你的意见。” 迟南雪看过去。 “一种是将姚采薇移送法办，毕竟现在证据齐全，人证物证都有了，另外一种，”司明远顿了顿，道：“是用姚采薇和南妍来让唐靖澜上钩。” 迟南雪沉默片刻，这才道：“你想要怎么做？” “你是说后一种吗？”司明远问道：“具体方式还没想好，但是，这一次一定是最重要的一次。因为我们手中拿着很多底牌。” 迟南雪轻声问道：“也是最危险的一次。” “我总是觉得，唐靖澜一天不放弃，对我们而言就意味着是一颗潜在的地雷，我们永远都需要面对这样的风险。”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闭了闭眼，点头应了：“好。” 司明远看向迟南雪：“那么我们需要确定，所有的行动你不能参与，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不行。” 迟南雪抿抿唇，许久方才点点头，道：“好。” “你要保护好你自己，迟济桓，还有你肚子里面我们的孩子，明白吗？”司明远沉声问道。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好一会儿，这才轻声应了：“你觉得唐靖澜会来，是吗？” “有个好办法，我现在已经想到了。”司明远微微挑眉笑了，道：“毕竟你要知道，刘娴被捕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但是姚采薇被带走不过这么一小段的时间，唐靖澜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什么都知道。” “但愿如此。”迟南雪轻声道。 唐靖澜已经和从前不同了，他现在为了达到目的根本就是不择手段。 之前唐靖澜还没到这种地步，可是现在……想到他甚至会给自己下堕胎药，迟南雪就觉得心底一阵阵发冷。 即使除掉了他们，分明还是有其他人已经意识到了他的危险，甚至现在警方已经在通缉他了。 所以是否除掉他们，到底有什么区别？ 就算自己真的没了，对他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唐靖澜究竟为什么要将他们当做眼中钉肉中刺，迟南雪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司明远出去时，眉头依然微微蹙着，他始终在打电话，似乎是很忙碌。 迟南雪便忙里偷闲打开了微博，看了一眼昨天事情的新闻稿。 迟晓晴带人出了一期新闻稿，很是官方，说的便是刘娴的事情。 迟南雪看了一会儿，还是犹豫着点开了下面的评论—— “不是我说，迟小姐这是流年不利吧？怎么什么坏人都碰上了。” “就是啊，遇到迟小姐那是刘娴的福气好吗？” “楼上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怎么？换个地方刘娴就不行了？我可是听说刘娴能力挺强的。” “对啊对啊，去哪里都是优秀的员工吧？怎么搞得像是迟小姐是人家恩人似的，换做是我肯定也受不了。” “我也觉得！”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才会做出这种事吧……” “知道内情吗楼上？我听说刘娴在公司地位可高了。” “后来迟晓晴来了都得让路，这也叫地位高？” “前面好像知道很多的样子……” “是的是的，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理智吃瓜啊。” “不管怎么说，我就是觉得没必要，迟小姐对她好，那也是因为刘娴能力强，你们对老板都感恩戴德的吗？” “那是伯乐好吗？没有伯乐千里马还有用？” “没有伯乐也是千里马啊……” 迟南雪看了一会儿，这才发现盛诗雨在上一秒转发了—— “带什么节奏啊？这是犯罪好吗！你们知道刘娴做了什么吗就在这里洗？有没有恩不说了，这根本就是有仇都做不出来的事情吧？是人吗？” 迟南雪怔了怔，忍不住笑了。 她想了想，没去看下面腥风血雨的评论，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盛诗雨：“怎么忽然来微博为我说话了？” “不是，他们也太过分了吧？这话能忍？”盛诗雨的声音中气十足，和之前全然不同。 迟南雪忍不住笑弯了眼：“没说要忍，只是没想到你忽然这么说了一句……我怕影响你公众形象。” 盛诗雨难得哽了一下，道：“我有形象？” “你看来对自己挺有自知之明的。”旁边南家成微微笑了笑，然后将电话接了过来：“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迟南雪听着南家成和盛诗雨的声音，忍不住垂眸笑了，刚想开口，楼下门被人敲响了。 第724章 他逆光而来 迟南雪笑了笑，一边挂念着楼下的声音，一边笑道：“没事，你们放心吧，还有明远呢。” 有明远呢这句话，现在迟南雪已经习惯性地挂在了嘴边。 盛诗雨显然也习以为常了，笑了一声：“行行行，知道你们恩爱，不打扰你们了，我们这边也在准备呢。” 迟南雪一怔：“准备什么？” “我也不知道，”盛诗雨想了想，笑道：“最近我家那位总是说要给我一个惊喜，我这边原本打算回剧组呢，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有点好奇了。” 迟南雪便垂眸笑了，大抵知道南家成说的是什么了。 匆匆将电话放下，迟南雪一下楼，便是微微一怔。 陆薇薇就坐在下面，穿的很单薄，整个人都有点哆哆嗦嗦的。 良久，她方才喝完了一大杯热水，低声道：“谢谢。” 迟南雪微微蹙眉，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忽然就变得这样狼狈。 “怎么回事？”司明远先开口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陆薇薇咬住下唇，苦笑道：“我和迟麓麟吵了一架，这才出来的，不然出不来。” 她的语气那么平静，却是让人听着都觉得不寒而栗。 这哪里是吵了一架？这分明是被打了。 迟南雪没说出口，只是下意识看了司明远一眼。 司明远显然也想到了同样的事，他微微蹙了蹙眉，这才开口道：“你这样过来，想必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是当年的一些音频，和视频……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证明力到底有多强，这些我确实是不懂，但是……”陆薇薇咬住下唇，低声道：“我从前其实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将这些交出来，因为这样一来，我也被兜进去了，可是现在我多少明白了，就算是我不交出来，难道我还能好好活下去吗？” 她抬眼看向司明远，眼底有说不出的绝望：“您明白我的意思，对吧？” 司明远蹙眉看向陆薇薇，神色冷肃地吓人。 他仿佛什么都没在想，又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 陆薇薇的脸色愈发苍白，良久方才低声道：“当年的事情，我知道我肯定是逃不过的，司少，但是我一定要对您说的是，对我而言，现在只要能让迟麓麟死，我什么都可以做。” 迟南雪有点诧异地看了陆薇薇一眼。 她倒是不知道这段时间陆薇薇到底经历了什么，让她已经变成了这样。 她说起迟麓麟的名字时，脸色难看至极，简直就是咬牙切齿。 良久，司明远方才淡淡颔首道：“好，这些东西留下，但是你不能留下，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陆薇薇几乎没有犹豫，只是垂眸笑了：“司少您放心，我什么都明白。” 司明远这才微微颔首：“可以了。” 陆薇薇迟疑了一下，这才低声道：“司少……算了。” 陆薇薇的神情有说不出的惨然，径自转身离开了。 迟南雪沉默片刻，这才小声道：“我其实没想到，她现在这样了。” “她在迟家过得不好。”司明远笑笑，道：“迟麓麟其实很恨她。” 迟南雪微微一怔，忽然明白了司明远的意思。 是啊，迟麓麟应该很恨她。 那时候陆薇薇对迟麓麟多好啊，简直就是百依百顺，迟麓麟说什么，陆薇薇都会毫不犹豫地应下，声音都甜的腻人。 迟南雪还依稀记得曾经的陆薇薇，那简直是和晏雁形成了鲜明对比。 陆薇薇对迟麓麟的好，简直是无微不至甚至带着一点谄媚的。 结婚那么多年了，她始终都叫他老爷，恭谨而谦卑。 迟南雪知道，迟麓麟喜欢这个称呼，喜欢地要命。 可是后来呢？ 迟麓麟落魄了以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待遇了。 迟麓麟心底有多恨陆薇薇，迟南雪根本想不到。 迟南雪没来由地觉得讽刺，她笑了笑，道：“其实从前有那么一阵，我还挺羡慕他们的，他们在一起，就是一个很完整的家。” 迟南雪很少说起这些，司明远微微一怔，放下了手边的东西，静静地听着。 迟南雪垂眸笑了笑，道：“那时候我就总是想啊……如果我妈妈在就好了，我们也是一样的，我谁也不比谁差。有时候看着迟晓晴很自然地和陆薇薇撒娇，看迟晓晴犯了错，陆薇薇也会下意识护着她，不让父亲说她，我就觉得他们其实也挺幸福的。说是有点羡慕，其实有时候也是嫉妒，毕竟我总是会去想，如果没有陆薇薇进入我们的家庭，那一切就都是我的了。” 司明远听着心底有点说不出的难受，想要伸手轻轻摸一摸迟南雪的头，动作却也微微顿住了。 良久，司明远方才哑声道：“都过去了。” “恩，的确是都过去了。”迟南雪轻轻笑笑，道：“现在也算是风水轮流转了吧？我终于看到他们的惨状了。”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轻轻笑了：“是啊……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句话终究还是没错的。” 迟南雪眨眨眼，没来由地觉得释怀了。 曾经迟南雪总归是觉得，人生中的每一步，其实都会在生命里留下浅浅淡淡的痕迹。 像是当年她那样羡慕地看着他们的人生看着那一家人时，她连追逐司明远时都显得战战兢兢，甚至还犯了不该犯的错。 她小心而谨慎，不敢去爱也不认为自己会被爱。 这样的性格持续了整整两世，只差那么一点点，她就会彻底失去司明远了。 还好后来……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 迟南雪垂眸笑了笑，道：“那些视频，能给我看看吗？” 司明远一怔，看向迟南雪的眼神顿时有点犹疑。 迟南雪知道他在想什么，索性笑了笑，道：“没关系，我没那么脆弱，对我而言，那些都是过去很久很久的事情了，更何况，有时候我觉得那次的事情可能也是阴差阳错。如果没有发生那些，我大概也不会以那样的姿态遇见你。” 他逆光而来，宛如救世主，又宛如她的神。 第725章 她从未想过迟麓麟是这样看她的 司明远沉默片刻，这才点了点头。 视频年代久远，显然像素有点低，但是好在声音还是清清楚楚的。 迟南雪清楚地听到里面的人开口道：“这种事有什么可说的……” “老爷，万一真的出了事……”陆薇薇低声道。 迟麓麟一甩手，道：“出什么事？那能出什么事？” “可是……她毕竟太小了。”陆薇薇犹豫了一下，小声道。 “吓吓她也好，她最近也不太对劲。”迟麓麟冷笑一声，道。 陆薇薇显得有点诧异：“老爷您说什么不太对劲？” “上次聚会时，我听不少人旁敲侧击的说了，她说她在家不受重视，我也不让她去公司，还好后来话头被我拦住了，不然不知道还要说出什么来。”迟麓麟冷冷道。 迟南雪怔怔地看向屏幕里面的人。 迟麓麟说出这些话时，有没有想过哪怕一点点……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迟麓麟似乎从来都不在意她的感受，毕竟她也没有那么重要。 迟南雪对这件事心知肚明，如果一定要说可惜，大概就是可惜明白地太晚了。 “可是就是这点事，老爷您也不至于这样生气啊……”陆薇薇的声音显然有点犹豫了。 迟南雪将视频暂停了，看了一眼时间，道：“这时候我已经被关进去两天了，其实后来出来以后，我也一直在给自己催眠，我对自己说这些都是意外。毕竟那是我父亲，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司明远沉默片刻，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 迟南雪笑笑，道：“继续吧。” 视频被重新点开了—— “让她在里面冷静冷静，明天吧，明天将人放出来。”迟麓麟不耐道：“她在外面多说那些废话，你知道我要费多少功夫去解释吗？我哪里对不起她了？她妈妈不要她了，我不是也没说什么，继续好吃好喝地养着呢吗？这还养出来毛病了？！” 迟南雪从来都没有那么清醒地意识到，他是如此讨厌她的。 那个她曾经以为至少偏疼着她的爸爸，是这样冷漠地说起她的。 迟南雪微微垂眸，轻轻笑了。 何必呢…… 陆薇薇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温婉地挽住了迟麓麟的胳膊，低声说其他闲话去了。 迟南雪静静看了一会儿，垂眸笑了一声，将视频关了。 “只有这一段？”司明远微微蹙眉。 迟南雪点点头：“我其实多少是记得的，的确是没有后来了，因为第二天迟麓麟有事出门了，陆薇薇自然是不会违逆他的意思将我放出去的，我就在里面又多待了12个小时，直到你的到来。” 说起这段经历时，迟南雪的唇角是微微扬起的，似乎是愈发不在意了。 有时候迟南雪觉得这一切简直让她啼笑皆非，明明每一次都以为已经足够失望了，可是到头来总会有事情让她更加失望。 一次又一次。 司明远沉默半晌，这才开口道：“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迟南雪微微一怔：“可是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司法程序可能无法处理了。” “我知道。”司明远就笑了一声，道：“你觉得我是打算用司法程序处理？” 迟南雪没再说下去，只是微微抿了抿唇。 “对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办法，你知道为什么君子永远敌不过小人吗？”司明远顿了顿，含笑问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了然地笑了。 司明远道：“这件事不需要再理会了，你放心，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事实上，第二天流言便沸腾起来。 迟南雪到公司时，就见迟麓麟不知道怎么也来了。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脚步匆匆，似乎根本就没在理会旁边的人。 直到看到迟南雪的一瞬间，迟麓麟似乎是有些如释重负，他径自朝着迟南雪走了过来，沉声道：“我有话要和你说。” “怎么？”迟南雪看过去。 “当年……”迟麓麟一开口，就尴尬地顿住了。 这话还真的不适合理直气壮地说出口，毕竟当年的事情，说到底理亏的人也是迟麓麟。 迟麓麟顿了顿，这才咬牙道：“我问你，你是不是出去胡说八道什么了？” 迟南雪微微一怔，差点笑出来，神色却是稀松平常：“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现在很多人说我一直暗中给你使绊子，甚至还谋杀过你，”迟麓麟死死盯着迟南雪的表情，见迟南雪似乎真的不知道，这才叹了口气道：“你也知道，我们这些人身后都有一群人追着看着呢，我们之间是有矛盾冲突，但是到了这种程度吗？你说这叫什么传言……这对云鼎也不好是吧？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希望你给我澄清一下。” 迟南雪答应地痛快：“没问题。” 见迟麓麟唇角弯起，迟南雪这才不紧不慢道：“不过父亲想让我帮你澄清什么？” “你随便说，反正这些事情都是谣传，你说哪有一件事是真的？”迟麓麟不耐道。 迟南雪笑笑，不紧不慢地说道：“那就等有机会吧，有机会的话，这些话我都会和媒体说，父亲放心。” 迟麓麟本想笑着答应离开，想了想觉得不太对劲，脚步顿时就顿住了：“不是，这事不能等啊。” “父亲急什么？这种事如果大家也认为是谣传，其实不需要我澄清，很快就过去了，想来现在也是没有什么证据吧。”迟南雪的神色显得很是平静。 迟麓麟咬咬牙，沉声道：“不行，南雪，这是我的事情也是云鼎的事情，你也不希望我们家的内乱影响到云鼎上市不是吗？” “不如父亲直接一点，我们马上就要董事会换届了，父亲担心的是这个吧？”迟南雪平静问道。 迟麓麟的动作顿时僵住。 他以为迟南雪忘记了。 五年一度的董事会换届选举，终于还是要开始了。 他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哪里想到这里杀出来这么件事？！ 迟麓麟咬咬牙，这才道：“是你做的，是吗？” 第726章 他终于肯向前走了 迟南雪的神色带着三分笑，却是说不出的冷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用和我装傻，”迟麓麟不悦道：“现在这种时候，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只有你。” 迟南雪微微笑了笑，道：“其实我觉得有点诧异，如果父亲觉得没有任何证据，父亲何必要这样紧张？当年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迟麓麟顿了顿，几乎是下意识开口：“你难道认为我真的做了那种事？南雪，我是怎么对你的，你心底不清楚？” “那父亲何必这样慌张，我也认为父亲不会害我。”迟南雪微微垂眸，神色淡然如常。 如果没有那些证据，迟南雪也愿意相信，这些都是假的。 只可惜，证据早已确凿。 迟麓麟的脸色涨得通红，这根本就是一个悖论，如果他不在意，或者说如果那些事情真的只是谣传，那么他就不至于在这里和迟南雪针锋相对。 他现在和迟南雪越是关系焦灼，就越是让迟南雪怀疑。 迟麓麟又何尝不明白？ 也正是因为太了解，所以才觉得举步维艰。 迟麓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迟南雪自然地回到了办公室，留他一个人站在外面，拳头无力地攥紧。 这种感觉简直糟糕透顶，而且由来已久。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在自己的掌控范围内了。 迟麓麟闭了闭眼，想到不知所踪的姚采薇，脸色就更加阴沉了几分。 他微微蹙眉，还是咬着牙拨通了一个从未想过要打过去的电话。 迟南雪回到办公室便是微微一怔，旋即弯唇笑了：”你们怎么来了？没把媒体引过来？” 盛诗雨笑道：“这不是过来给你送东西嘛。” 迟南雪笑吟吟第看过去，直到盛诗雨这种从不知道不好意思为何物的人都有点羞涩了，这才若无其事第收回了目光：“结婚请柬？” 盛诗雨的脸微微红了，声如蚊呐：“嗯，之前一直没定下来日子，后来我们仔细想了一下，反正我们也不信什么，索性就在我生日那天了。” 她的眼底眉心尽数都是喜悦的笑，迟南雪看过去，忍不住心情也跟着好了几分。 “最近还好吧？”南家成在旁边打量迟南雪，道：“看你好像没睡好。” 迟南雪无奈地笑笑：“前段时间不是云鼎公司二十周年吗？发生了一些事，但是还好，公司现在也算是正常运转了。” “你也别太操心劳神啊，正常像是你这个月份的孕妇都会好好养胎了，哪里有像是你这样拼的……”盛诗雨轻声道：“媒体那边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你也别客气，尽管和我说。” 迟南雪微微颔首：“你放心……” “嗯，对哦，有司少在，我的确是应该放心。”盛诗雨笑着一本正经地说道。 迟南雪表面上叹气，轻轻摸了一下肚子，眼底尽数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盛诗雨出去接电话了，办公室里只剩下迟南雪和南家成，南家成沉默片刻，还是低头笑了：“谢谢。” 迟南雪摇摇头，道：“恭喜。” “之前的一些事情，我很抱歉。”南家成抬眼看向迟南雪。 不知道为什么，迟南雪忽然觉得时光兜兜转转，好像就又回去了，回到了初见那时候。 草长莺飞，宛如四月天。 迟南雪笑笑：“别这么客气，我还有点不适应。真的说来，我们之间话就长了，是我该谢谢你。” 他终于肯向前走了。 盛诗雨从外面回来时，神色却有点恍惚。 见南家成看过去，她便强自笑了笑：“我要去公司一趟。” “怎么？”南家成蹙眉问道。 “嗯，没什么事，我只是……”盛诗雨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要哭出来了，强忍着低头道：“真的没事。” 迟南雪微微蹙眉，径自将盛诗雨拉了一下：“诗雨。” 盛诗雨惶然地抬眼看过来，小声道：“我爸出事了。” 迟南雪看了南家成一眼，这才说了下去：“和我说说，我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我……我还是先回公司考虑一下公关的事情吧。”盛诗雨抿抿唇，看了南家成一眼，这才小声道：“等等我，好吗？” 南家成想要伸手去拉盛诗雨，却被盛诗雨自然地躲开了，盛诗雨的眼底有隐约的泪光，却是固执地重复了一遍：“你等等我。” 盛诗雨一个人飞快地离开了，南家成闭了闭眼，看了一会儿手机，微博上风平浪静，没有任何消息。 “如果诗雨需要你帮忙，她会开口的。”迟南雪看着南家成神色紧绷的模样，忍不住道。 “她大概不会。”南家成低声道，神色满是苦涩。 盛诗雨看起来大大咧咧，却是说不出的要强性格。 更何况……明明握紧了彼此的手，却还是觉得空落落的。 不知道是不是受上次事情的影响，每次盛诗雨离开时，南家成都会下意识心底一紧。 他顿了顿，开口道：“我也不太清楚她会不会和我说，如果告诉了你情况，麻烦迟小姐转告我一声，上次的事，我无论如何都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南家成甚至不敢想象，倘若当时他回去晚了一步，又会是怎样的结局。 迟南雪微微垂眸，正色应了。 南家成这才匆匆离开，钟绍钧看着他的背影，低声开口道：“南先生前段时间去见过几次心理医生，都是因为与盛小姐的事情。” 迟南雪一怔：“你是说……” “在盛小姐心底，可能是总在担心她对南先生没有那么重要吧……但是其实南先生去问心理医生时，说是总会做噩梦，梦里面都是关于那一次台风。如果他去迟了，也不知道盛小姐会如何。他连夜连夜地梦到，那心理医生和我是朋友，他说这种情况其实没什么好办法，只有一种办法。” 迟南雪沉默片刻，道：“告诉盛诗雨，是吗？” “对。”钟绍钧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点头，“小姐觉得呢？” 他们之间……曾经隔着千山万水，哪里有那么容易？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再一看手机，就见流言已经彻底沸腾了。 第727章 他早已经是强弩之末 迟南雪其实还记得，这些年盛兴业究竟做过多少事。 也正是因此，看到盛兴业狼狈不堪地站在镜头前时，迟南雪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罪有应得。 盛兴业的脸色无比苍白，站在那里都有点摇摇欲坠的，良久方才嗫嚅道：“逃漏税这种事……大明星都做呢，我们这些人也不是逃漏税是吧？这叫合理避税！” 众人一片哗然，甚至有些记者的话筒都快要怼到盛兴业脸上去了。 有个记者高声问道：“听说您女儿是您公司的法人，请问这些事情盛小姐知道吗？” “是啊，这种事法人肯定是知情的吧！” “请正面回答我们的问题！” 迟南雪的手微微攥紧。 之前盛兴业曾经满面幸福地说过，对他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这个家，而这个家就是他和他的女儿，所以他会尽一切努力来护着盛诗雨。 这些话他经常挂在嘴边，可是最后呢？ 他真真正正做到的又有几分？ 迟南雪没有开口，只是紧紧盯着屏幕上的盛兴业。 良久，盛兴业方才抿了抿唇：“无可奉告。” 他的脸上写满了肃穆，可是众人知道，他根本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只差那最后一步。 屏幕上的情况一片混乱，迟南雪冷着脸将屏幕关了，刚想开口，就接到了司明远的电话：“这件事不要参与。” 他开门见山地说道。 迟南雪一怔：“怎么？” “盛兴业的事情我之前多少听说过，不仅仅是逃漏税的事，可能还涉及洗钱，甚至现在我也不好确认他和唐靖澜之间是否有联系。”司明远言简意赅地说道。 迟南雪的神色微微一变，良久方才低声道：“盛诗雨知情吗？” “我都是刚刚才知情。”司明远冷笑道，他顿了顿，说了下去：“这毕竟是盛家的事情，即使盛诗雨自己无法处理，还有南家成，你尽量不要参与进去，知道吗？” 迟南雪其实远远算不上什么古道热肠的人，但是或许正因为平时朋友不多，迟南雪对朋友也更加在意。 经历了这几次的事，司明远最担心的也就是如此了。 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点头道：“你放心，这种事我有分寸。” “嗯，晚上去接你，想吃什么？”司明远笑笑。 迟南雪想了想，道：“想吃开水白菜和罐焖三宝鸭。” 司明远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回去让严师傅给你做。” “嗯。”迟南雪笑盈盈地应了：“要清炖鸡汤的汤底。” 司明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语气有多么温柔，直到旁边的小助理频频看过来，他这才轻咳一声点头应了：“好。” 将电话放下，小助理忍不住开口道：“司少您对迟小姐真好，我有时候都替您感觉不值。” 司明远的动作微微一顿，蹙眉看了小助理一眼，道：“你知道在你之前，我的助理现在在哪里吗？” 小助理微微一怔，顿时噤若寒蝉。 司明远太优秀了，他所达到的成就，他创造的房地产帝国，已经远超了很多四五十岁的人，更何况他是如此绅士翩翩，对迟南雪又是这样的情有独钟。 有的人钦羡，自然也有人存着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更何况是这样近距离时，有时小助理看着司明远温和地和迟南雪打电话，就会忍不住地想，司少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只可惜那种温柔除了迟南雪，他不曾给予任何人。 司明远径自出去了，钟清源这才看向那个新来的小助理，沉声道：“跟着司少不要多话，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行了，以后也要记得，在司少面前，你说谁的不是都可以，不能说迟小姐的不是。他们的过去，不是你可以置喙的。” 小助理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可是迟小姐真是……” “从今天起，你就不用跟着司少了，明天去人事部报道，让那边给你安排一个新的岗位吧。”钟清源毫不犹豫地开口，留下近乎错愕的小助理，径自追着司明远去了。 司明远的脚步微微一顿，看向身后的钟清源：“做的不错。” 钟清源笑笑：“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本意就是找个人来做点闲杂的事情，现在闹出这种事来，人自然也不能留下了。” 司明远点点头，道：“以后这种助理就不必请了，最近是多事之秋，我身边不适合留下外人，你和绍钧辛苦点。” “我们明白。”钟清源立刻点头应了。 想了想，司明远的脚步微微一顿，道：“对了，之前盛兴业来找我们洽谈时，我们这边留证了吧？” 钟清源想了想，道：“我一会儿去确认一下。” “恩，这件事本来与我们毫无关联，但是盛兴业这次肯定是要受重创，之前我们也被牵涉进舆论中一次，这次要慎之又慎。”司明远沉声道。 钟清源神色愈发凝重几分，点头应下：“司少放心。” 司明远出去时还在看菜单，南雪要的是国宴菜，司明远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去找个京城过来的师傅，或许对这些能熟悉些，他还在这边忖度着，下一秒就被钟清源拉了一下，钟清源沉声呵斥道：“什么人！” 他一手将面前的人牢牢拉住，下一秒，戴着棒球帽的人抬了头。 司明远微微蹙眉，手上的动作也停下了：“盛小姐。” “我能和你谈谈吗？”盛诗雨飞快地说道，神色是说不出的紧绷。 司明远微微蹙眉，顿了顿方才道：“你说吧，怎么了？” “是关于我爸爸的事情，”盛诗雨咬住下唇，良久方才轻声道：“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成吗？” “诗雨，我先问你一句话，这些事情你知情吗？”司明远蹙眉问道。 他们曾经那么熟悉，可是现在，却只有淡淡的陌生。 盛诗雨的唇色微微有点苍白，许久方才轻声道：“我如果说我知情……” 她根本不需要问下去了，因为只要看到司明远的表情，盛诗雨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沉默半晌，这才无奈地垂眸笑了笑：“我知道了。” 第728章 这是打算秋后算账？ 盛诗雨的手指微微蜷紧，顿了顿方才说了下去：“其实我这次来找你，还有一件事。”她的语气相当干涩，强自笑了笑，这才低声道：“我听说我父亲和伯父有交集，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但是这件事应该是确定的。” 司明远微微蹙眉。 盛诗雨就垂眸道：“其他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就不和你说了，而且……最近这段时间，你还是少见我比较好，我身边随时可能有记者，他们认定了我和这件事是有关系的。” 她的唇角满是苦意。 司明远看了盛诗雨一会儿，这才轻叹了口气：“你打算怎么办？和南家成说了吗？” “别和他说。”盛诗雨像是受到了惊吓似的，紧忙道。 司明远微微蹙眉：“我以为你们已经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 “本来是的，但是这种事……我们还没结婚呢，如果我们家破产了，我也进去了，我觉得还不如就和人断了。”盛诗雨哑声道。 司明远的眉头微微蹙起，顿了顿方才道：“我不认为事情到了那么严重的地步，更何况，一己之见，南家成拼命将你救了回来，绝对不是为了让你这时候自暴自弃地和他分开的。” 盛诗雨抿抿唇，许久方才轻声道：“我再想想。” “至少做什么决定之前，要和自己的家人说一句，这是最基本的相处模式吧。”司明远道：“我要对南雪负责，所以不会轻易介入这件事，但是你想过吗？如果你真的进去了，南家成对这件事的了解都是从媒体来的，他会怎么想？” 盛诗雨的眼底覆上了泪水，良久方才低声道：“我……” 司明远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轻轻拍了拍盛诗雨的肩膀：“好好想想。” 不远处，有镜头的闪光一闪而逝。 司明远的眉头顿时蹙了起来，盛诗雨对这些更是敏感，顿时向后缩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向不远处。 司明远沉默片刻，道：“将人找出来。” “司少。”钟清源看了一眼，就摇了摇头：“人已经跑了，看来是早有准备，就是在这里等着的。” 钟清源下意识看了一眼盛诗雨，盛诗雨抿抿唇，轻声道：“不是我。” “谁看到你过来了？”司明远顿了顿，忽然问道。 盛诗雨一怔：“看到我过来的……” “是你父亲吗？”司明远沉声问道。 盛诗雨的脸色愈发苍白，良久方才轻轻点了点头：“我父亲的确是知道我过来，可是……可是他知道这是我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啊，他怎么可能会这样做！” “就是因为知道这是你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所以才会做出这种事来。”司明远冷声道。 盛诗雨的嘴唇不住地哆嗦，哑声道：“我父亲他……” 他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盛诗雨总是觉得在军区大院里面，没有谁比自己和司明远更加熟稔了。 可是现在呢？ 现在自己父亲做出来的这都什么事啊…… 盛诗雨哑声道：“我会去解释，这些事情出去我都会解释……” “不必了。”司明远毫不犹豫地打断了盛诗雨的话。 盛诗雨看向司明远，神色有点说不出的绝望。 “这件事之后交给我。”司明远沉声道：“不用你理会了。” “可是……”盛诗雨抿抿唇：“这件事是我咎由自取，我应该想到父亲会这样做。”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参与这件事吗？”司明远蹙眉道：“我不想让南雪担心，南雪的预产期就要到了。” 盛诗雨的神色顿时变得有点尴尬：“我不该来找你的。” “具体的情况你之后和我邮件说吧，记得隐藏发信人ip地址。”司明远顿了顿，道：“我先回去了，刚刚的媒体要处理一下。” “抱歉。”盛诗雨紧忙道。 司明远的脚步顿了顿，无所谓地挥了挥手道：“你去找南家成吧，我想南家成需要知道实情。” 他看了一眼时间，不知道迟南雪是不是已经等急了。 司明远刚一上车，迟南雪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是不是盛诗雨去找你了？” “你怎么……”司明远的语气微微一顿：“有人来找你了？” “恩，门口有不少媒体，问我对这件事知道多少。”迟南雪微微垂眸，道：“这件事你要介入吗？” 她的语气稀松平常，司明远的神色却是顿时沉了下来。 最近对于迟南雪而言本来就是多事之秋，迟南雪已经快到预产期了，换做是任何其他的女孩子，现在这种时候定然已经休息了。 只有迟南雪还坚持地每天来到公司，没想到现在迎上来的却是这种事。 “你出去了吗？”司明远蹙眉问道。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道：“我当时没注意，本来想出来等你，现在回去了，保安在拦着。你到了吗？” 她的语气很是平静，仿佛这一切都无所谓。 司明远却是觉得心底说不出的难过，这一切明显就是一个局，倘若刚刚自己和盛诗雨没有被拍到，现在迟南雪这边也不会是被困住。 司明远已经远远地看到彼端的云鼎公司了，他微微蹙眉沉声道：“等我。”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迟南雪却是觉得心一下子就安定了。 她忍不住笑了笑，点头道：“恩，等你。” 司明远推门而入时，记者一片哗然。 “司少，我们刚好也有事要问您……” “对啊司少，这件事您知道多少？” “司少，您刚刚和盛小姐见面，是因为要帮盛家吗？” “请问盛家的事情属实吗？” “司少，这件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之前也陷入过相同的风波吧？说来也是巧合，云鼎也陷入过呢……” “是啊司少，您有没有……” 司明远强硬地站在最前面，沉声开口：“看来问我也不难，不是吗？” “司少您这是……” “以后如果你们认为事关于我，就不必去找南雪了，直接来找我。”司明远顿了顿，眉头微蹙道：“另外，所有要问问题的记者，先来这边登记。” 这……这是要秋后算账？ 第729章 司明远明明不该记得 司明远一句话，很多记者开始觉得心底惴惴。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打算日后算总账了？ 有人忍不住笑了：“司少您这样不厚道啊……” “是啊司少，您看您这不是威胁记者吗？” “让你们登记就是威胁你们了？”迟南雪扬声开口，唇角带着三分笑意：“记者正常登记后可以提问，有问题吗？还是说你们知道自己的问题本身缺乏依据，所以担心被记录下来，将来会被追究法律责任？” 迟南雪的语气分明那么温和，却是让人说不出的不寒而栗。 她是如此地冷静，似乎是每一个法律人都天生自带一种强势属性，而现在，这一点展示无疑。 他们并肩站在那里，让人根本不敢前进一步。 有记者犹豫着想要开口，司明远目光扫过，他便沉默下来，良久方才讷讷道：“我们也只是行使记者的权利……” “您在行使的是什么权利？如果是刚刚的问题，我们已经回答过了，你该去问盛家，而不是在这里纠缠。”迟南雪平静地说道。 记者只好悻悻然地闭上了嘴。 很快，记者就尽数散了，迟南雪跟着司明远走出去，一边忍不住闷闷地笑。 司明远有点无奈，轻轻摸了一下迟南雪的头。 迟南雪便小声道：“我记得之前，就有人说过记者都不敢靠近你，是真的，对吧？” 司明远微微一怔，道：“没印象，我记得之前没什么记者采访我。” “那是因为之前记者都怕司少。”钟绍钧在旁边笑着补充道。 司明远倒是有点诧异：“那现在这种属性怎么自动消失了？” 他觉得自己之前倒是少受了不少困扰。 “那时候司少一直都恣意妄为，很多事情都不理会记者的，我记得有那么一次，司少难得答应了去走红毯，然后在红毯上就有记者说司少谋杀菲林，还有很多人等着排司少定格摆pose，司少就一门心思朝前走。后来有个记者大胆去拦了，问了司少几个很正常的感情问题，您还记得您是怎么做的吗？”钟绍钧颇为无奈地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微微蹙眉：“没印象。” “我估计明远当时是直接走了。”迟南雪在旁边笑道。 “对，”钟绍钧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哭笑不得：“司少当时反应可快了，一个侧身就将人甩开了，手里还拿着手机不知道在说什么。” “我倒是想起来了，”司明远无奈地看向钟绍钧：“那天刚好有个合作案谈下来了，所以我没有时间理会他们。” 钟绍钧连连点头：“那件事还被……” “还被做成了动图，后来很多人都在传，是吧？”迟南雪打断了钟绍钧的话，含笑问道。 钟绍钧微微一怔：“您怎么知道？那时候不是……” 迟南雪但笑不语，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眼，神色深邃几分。 她为什么会知道？ 这件事是太简单了…… 答案简直是昭然若揭。 直到坐上车，迟南雪方才打开手机，司明远伸出手，她犹豫了一下，将手机递了过去。 司明远想了想，轻声问道：“相册能看吗？” 迟南雪讷讷地应了：“那有什么好看的。” 她明显有点局促，司明远笑笑，径自打开了相册的收藏栏。 从自己很小的时候开始，直到后来，在外面公开放出来的图，都在迟南雪的手机里面珍藏着。 司明远静静地一张一张翻过去，直到后来他们相遇，迟南雪和司明远的每一次合影，有点甚至是在公开场合两人离得很远被人拍下来的场景，都被迟南雪珍而重之地收藏了起来。 再后来，是司明远被下药后的睡颜，司明远危险地皱起眉头，迟南雪轻咳一声，向后缩了缩。 再再后来，是他们在一起以后的照片。 全部全部，都被好好地收藏了起来。 “这些之后要做一面照片墙，还有你和桓桓小时候的照片，当然还有这个小家伙。”司明远微微笑了笑，摸了一下迟南雪的肚子。 迟南雪向后缩了缩，轻声道：“你……” “以前我没有注意到，以后都陪着你。”司明远轻轻笑了笑，将迟南雪的手机还了回去。 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不会再让你那么辛苦地追逐了。 不会再……错过那么多的好时光了。 还好人生路很长。 迟南雪的眼底仿佛有光，良久方才重重点了点头。 “恩。”迟南雪认真应道。 司明远抓过迟南雪的手指轻轻落下一吻，这才道：“不过话说回来，你要吃的那个水煮白菜……” “那不是水煮白菜。”迟南雪怔了怔，笑道：“不过也没关系，虽然国宴有这道菜，但是也不是鸡汤煮的，我想吃的不太一样。” 司明远沉默片刻，道：“你想吃的，是你母亲给你煮的，是吧？” 迟南雪顿时噤声。 她看向司明远，良久方才尴尬地轻咳一声，道：“那时候我……我其实也不太记得了，小时候挺喜欢吃这一口的。” 那时候晏雁明明很忙，明明云鼎的事情就占据了她大部分的精力。 可是那时候迟南雪挑嘴挑得厉害，也不爱吃白菜，怎么劝都不行。 晏雁没法，就只好给迟南雪做了个鸡汤清炖白菜，选上好的童子鸡，焖锅炖上一段时间炖出了清汤，撇去油，然后煮上一小颗完整的白菜心，嫩嫩的带着一点鸡汤的鲜香，端端是好吃得很。 迟南雪后来不记得什么，也记得这碗汤的美好。 “我好像是喝过，”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轻声道：“是吗？” 迟南雪微微一怔，看向司明远。 她今生定然是没给司明远做过的，因为后来遇到了晏雁，整个人都跟着乱了，哪里有心思再做这些？ 可是前世……司明远怎么会记得？ 迟南雪微微垂眸，笑了笑：“应该没有吧，你可能是看到国宴的菜单了。” 司明远顿了顿，道：“晏雁今天来电话了。” 迟南雪陡然抬眼：“所以她……” 第730章 只等请君入瓮了 司明远道：“晏雁给我们传来了一些文件，但是很快就没消息了。” 迟南雪的手指微微攥紧。 “是什么？”迟南雪哑声问道。 司明远闭了闭眼，道：“是唐靖澜在境内的财产线索，很显然，晏雁现在也不清楚唐靖澜究竟会去哪里，所以将所有的线索都给出来了。” 迟南雪微微怔了怔，轻声道：“可是这样的话……” “没错，这样的话就相当于晏雁将最后的希望给我们了。”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沉默片刻，这才轻声道：“她后来还和你联系了吗？” 司明远摇摇头：“没有。” 没有再联系，也没有任何消息。 这就意味着不妙了。 迟南雪沉默片刻，还是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了起来，晏雁的语气显得很是小心：“喂。” 几乎是捂着话筒的一句话，可是迟南雪还是瞬间安心了下来：“现在方便说话吗？你在哪里？能回来一趟吗？” “暂时不能，但是暂时你们没有动作，这边也很安全。”晏雁低声道。 迟南雪沉默片刻，道：“这样不是办法，我最近可能会约一下唐靖澜，看看能不能让人到内地来一趟。” “你是说……” “以刚刚收到的材料为饵。”迟南雪沉声道。 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被操纵的感觉，而现在这种感觉超过想象的强烈。 迟南雪微微垂眸，道：“可以吧？” 晏雁沉默片刻，道：“可以，我既然将东西交给你了，就意味着我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顾虑了。” “那好。”迟南雪道：“我会让人尽快接应您，到时候您就……” 晏雁轻轻笑了：“没事的，我没关系，之前我就想过了，到了这种时候，其实我也就该退场了。” 迟南雪微微蹙眉，没来由地有种不祥的预感。 “南雪，妈妈这一辈子做了很多错事，之前你小的时候就是，那时候妈妈抛下了你，现在想想可能也是因果轮回，我现在过得一点都不好，也没有过上自己如愿以偿的日子。”晏雁自顾自地说着：“后来也是，我想要将我能掌控的都给你，可是这根本没能弥补我的愧疚感，反而将麻烦带给了你。可能我这辈子就是不该接近你吧，是我做错了。” 迟南雪微微蹙眉，良久方才轻声道：“没必要这样想，其实我之前也想过，人这一生，真正接触过的并且对你很重要的人并不多，能够真心实意地关心你的人就更少了。每个人都有自私的一面，即使是父母子女也不例外，只是……换做另外一个人，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做得更好，”她轻咳一声，道：“当年我的确是怨过您就那样离开了，我觉得我在你眼中一文不值，甚至不会成为让你稍微犹豫一下的理由，可是现在……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好好地活下去。” 晏雁眨眨眼，眼泪差点落下来。 “不说这些了，如果唐靖澜要回来，我这边也要做些准备。”迟南雪轻轻笑了笑，道。 晏雁点了点头，哑声道：“南雪……不管如何，谢谢你。” 迟南雪心底总有种不好的感觉，可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快速道：“没必要用旁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或许妈妈的确有做的不够好的地方，可是人无完人，都到了这里了，就没有必要想那么多。” 晏雁将电话放下了，迟南雪这才看向司明远，低声道：“我之前一直在想，南妍现在什么情况了？” “她控诉了不少关于唐靖澜的事情，也自愿做了测谎，虽然现在测谎技术还不够成熟，可是从目前的数据看起来，她知道的都说了。”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沉默片刻，这才道：“既然如此，我想我们这个局已经足够了。” “你是说将南妍当做饵，让唐靖澜回来？”司明远问道。 “恩，毕竟我们最近也没有直接和唐靖澜联系，唐靖澜应该也不知道这边的情况。”迟南雪笑笑。 “的确，南妍那边的情况应该无人能够得知。”司明远道：“现在外面的传言是我们心狠手辣，所以南妍在里面都要被逼疯了。” 迟南雪笑出声：“这种时候南妍因为证据不足被释放了，继而联系了唐靖澜，实在是再合情合理不过。” 司明远想了想，点头应了：“可以，我去安排，对南家成而言也是好事一桩，毕竟南家成也一直希望南妍能洗白案底，如果这件事立功了，我可以给南妍争取从轻处罚。” 迟南雪忍不住看了司明远一眼。 司明远无奈地笑笑：“怎么？” “以前没见你对南家成的事情这样上心上意……”迟南雪忍俊不禁。 司明远略为窘迫地轻咳一声。 迟南雪就佯作不经意地笑道：“是不是他们结婚了，司少心底的一块石头也放下了？” 司明远有点无奈，他怎么会听不出迟南雪语气中的促狭意味？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小女人的头，道：“的确是很高兴。” 他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南家成之前的反常，他也记得订婚夜那晚南家成有多么狼狈。 更加重要的，是司明远清醒地记得那空白的三年，南家成是怎样地护着迟南雪。 南家成或许是没有那么强大的能力，但是他一直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对迟南雪好。 迟南雪笑得眉眼弯弯，司明远就笑了一声，轻轻捏了一下迟南雪的脸，道：“我先和南妍那边联系。” “恩，好。”迟南雪的心情相当不错，一边在这里百无聊赖地刷着微博，一边侧耳听着司明远那边的话。 果然，南妍一口答应下来。 “只是……我不觉得他会为我而来。”司明远开了扬声器，迟南雪听到了南妍叹气的声音。 “会的。”迟南雪顿了顿，道：“不仅仅是为你，还为了他在华夏国的那批货。” 南妍差点被气笑了，想了想还是点头：“你放心，我都会尽力配合。” 迟南雪见司明远放了电话，这才舒展眉头笑了。 偌大的网已然拉开，只等请君入瓮了。 第731章 这是一条必经之路 唐靖澜会来吗？ 迟南雪其实一点都不知道。 唐靖澜从来都是个不肯冒险的人，不管是为了谁。 迟南雪重又看了一遍晏雁发过来的那些仓库点，这才看向司明远，抿了抿唇道：“这件事我想自己处理。” “不可能。”司明远微微蹙眉，斩钉截铁道。 迟南雪无奈地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轻声开口：“这次……” “不仅仅是这次，以后也不用想，不可能。”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抿抿唇，不再坚持。 司明远笑笑，轻轻摸了一下迟南雪的头，道：“我已经有一个计划了，看看一会儿需要晏雁如何配合。” 如果成功了，那就是彻彻底底解决了。 唐靖澜一旦回到华夏国内地，将会再也没有反抗的余地，这一次，谁都不可能允许他再次安然地离开了。 可是如果失败了……那么……就相当于引狼入室。 唐靖澜定然会知道他们的全盘计划，而与此同时，谁都不可能善了。 迟南雪微微垂眸，良久方才轻轻拉住司明远的手指，道：“明远，我之前一直在想，为什么唐靖澜会对我们穷追不舍？” 司明远蹙眉。 “其实很奇怪不是吗？唐靖澜之前在美国时，不是为了刘娴去的吧？我想那时候他可能已经忘记了刘娴是谁了。”迟南雪道。 司明远沉默半晌，点头应了：“的确，唐靖澜从一开始对我们就怀有敌意，直到后来，一直都是如此。” 迟南雪微微蹙眉，心说为什么呢？ 按理说晏雁根本不可能对唐靖澜说什么，而对于唐靖澜而言，如果他不来招惹他们，他们也永远都不可能知道唐靖澜在做什么勾当。 那些事情纵使是和晏雁有关，和现在的他们也全然无关，他们甚至不可能主动去找唐靖澜的麻烦，因为他们对此根本一无所知。 迟南雪想了想，道：“先不说这些了，你打算让妈妈怎么配合？” “很简单，现在唐靖澜一直想要找机会回来一趟，晏雁那边本来就有个孩子，而且她这段时间在唐靖澜那里表现地很平静，在南妍没回去时，晏雁想要好好生活是很正常的，唐靖澜也不会起疑心。”司明远道。 迟南雪点点头：“对，毕竟母亲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唐靖澜应当不会起疑。” “既然如此，给晏雁一个机会，让晏雁自己回来取货，唐靖澜应该会派人跟着，但是他本人不会过来，这种情况下，我们可以首先保证晏雁的安全，”司明远顿了顿，道：“如果唐靖澜认为这边并不是一个圈套，只是晏雁在回去时受阻了，那么你觉得唐靖澜会怎么做？” 怎么做…… 迟南雪的眼神亮了亮，觉得答案几乎昭然若揭。 唐靖澜一定会气急败坏，一边骂着晏雁没用，一边追过来。 司明远微微笑了笑：“到了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将唐靖澜一网打尽了，而与此同时，最重要的是，我们可以保证晏雁的安全。” 迟南雪想了想，点头应下：“好。” 司明远挑挑眉：“这么相信我？” “妈妈回去，想必也是为了这样回到我的身边。”迟南雪微微抿抿唇：“如果唐靖澜成为了我们永远的威胁，妈妈心底一定也不甘心。” 司明远沉默半晌，这才点头应下：“对，所以这样的方式才是最为稳妥，也是最不留后患的。” 迟南雪伸手轻轻摸了一下司明远的手腕，司明远微微挑眉。 迟南雪就无奈地笑了笑：“我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司明远问道。 担心你在骗我，担心明明有很多风险，可是你什么都不肯说。 担心你又一次，成为我们所有人的英雄，一个人毫无顾忌地冲锋陷阵。 迟南雪微微抿唇，轻声道：“我们有桓桓，也有我肚子里面的宝宝，更重要的是，你有我，你要记得……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要和我说。” 司明远眉眼之间的神色微微动了一下，这才道：“放心，没有那么多风险。” 迟南雪这才笑笑：“好。” …… 晏雁再次来消息时，声线明显微微紧绷了几分，低声道：“我和他大概说了一下，他同意了，让我回去取货。” 迟南雪道：“地点有说吗？” “他说让我先去迟家落脚。”晏雁的语气也带了三分犹疑：“现在的迟家，我还进得去吗？” 迟南雪蹙眉道：“你想回的话，自然是可以回的，只是……” “只是于情于理，我其实都不该回去了，我们法律上已经算是离婚了吧。”晏雁苦笑道：“我都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个时候让我回去。” 迟南雪的动作微微一顿，低声道：“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您从前往家里面带过东西吗？” “什么？”晏雁显然一怔。 “我是说，你之前就和唐靖澜有过合作，他让你给家里带过东西吗？”迟南雪蹙眉问道。 “这……时过境迁，或许是有的，只是我也记不清楚了。”晏雁犹疑着说道。 迟南雪下意识看了司明远一眼，司明远微微颔首，神色愈发冷峻。 他们似乎瞬间都了然了。 那些所有的一切，那些针锋相对似乎也都有了解释的余地。 司明远微微颔首：“的确是很有可能。” 晏雁那边似乎也有点茫然，她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问道：“我要先回去，然后遇到了阻碍，你们才能让唐靖澜顺理成章地过去是吧？” “对。”司明远自然地将手机接了过去，道：“你放心，你回来以后，我会派人保护你的安全。” “谢谢你，司少，这顿时间真的麻烦你们了。”晏雁认真道。 司明远笑笑：“晏女士，您知道我和南雪结婚了吗？” 他的语气那么平静，不知道为什么，迟南雪总觉得里面有那么一点点淡淡的炫耀意味，她忍不住微微笑了。 而彼端，晏雁似乎是微微怔了怔，旋即呼吸都变得轻柔了几分：“恭喜。” “谢谢。”司明远微微笑了笑。 第732章 她简直肝胆俱裂 晏雁真正回来的那天，江城是说不出的冷。 迟南雪没去接她，晏雁是一个人回到的迟家。 她到迟家时显得有点踟蹰，然而下一秒，看到来开门的人，她就彻彻底底怔住了：“这……” 迟南雪神色平静：“母亲怎么回来了？” 听到了门口的声音，迟麓麟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变了：“谁回来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过来，神色相当谨慎：“你回来做什么？这家和你还有关系吗？你现在回来，你……” “是没什么关系了。”晏雁的脸上已经几乎没有血色，咬牙道：“我只是回来看看。” “回来看什么？不用看了，你该去哪里就去哪里吧，你不是在国外待得好好的吗？”迟麓麟不悦道。 陆薇薇也跟了过来，什么都没说，只是一把拉住了想要去凑热闹的迟祥龙。 “这毕竟曾经也是我的家……”晏雁还在挣扎。 迟南雪有点看不下去了，微微蹙眉道：“父亲大概是忘了一件事，这个房产其实也有我的一半，母亲这时候过来，或许是来看我的。” 迟麓麟咬紧牙关，看向晏雁的眼神相当不善，顿了顿方才道：“你知道她要过来？” “不知道。”迟南雪轻笑了一声，道：“所以父亲是想要赶人走吗？” “你来做什么？唐靖澜人呢？你知道不知道唐靖澜是个通缉犯，你和唐靖澜闹成那样，现在还有脸回来？”迟麓麟沉声问道。 “我也没有做什么……”晏雁咬住下唇，顿了顿方才道：“更何况，我来是为了取走我的一些东西的。” “你之前都来过那么多次了，晏雁，我不是说你……你找理由也找个合适一点的理由。”迟麓麟蹙眉道。 “是啊，”陆薇薇忍不住跟着帮腔：“之前我还跟着收拾过东西呢……” 陆薇薇越说声音越小，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之前的立场，微微抿了抿唇径自上楼去了。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静静看向晏雁。 “我的确是有东西在这里，之前离婚，我们没做财产分割，现在我回来了，也该将我的东西拿回去了吧。”晏雁沉声道。 迟麓麟不胜其烦，点点头没好气地应了：“行行行，你要什么，你拿，你拿完了都摆在这里，我倒是要看看，什么东西是你的。” “我的东西是我的隐私，我想不出任何给你看一下的理由。”晏雁咬牙。 “那你就他妈别走了，这是我的家晏雁，我希望你明白。”迟麓麟蹙眉。 晏雁垂眸笑了：“是啊，是你的家，你的家你现在和陆薇薇闹成这样，你的家……你知道什么是家吗？其实我不太愿意和你说这些，我觉得对这个名词都是一种侮辱。” 家这个词的真正含义，迟麓麟真的懂吗？ 他根本就不懂。 “你也用不着在这里冷嘲热讽的，像是离开了我你就过得多好了似的，去找你的东西吧。”迟麓麟不悦道。 晏雁咬住下唇，径自出了门去，犹豫了一下又回来了：“我需要重新开启那个酒窖。” “不是……你没事找事是吧？”迟麓麟简直要被晏雁气死：“那个酒窖你知道我封上费了多少力气吗？而且是迟祥龙小时候封上的，这都两三年了，你说开就开？” “我的东西在里面，”晏雁的神色显得尤为沉静，沉声道：“我需要打开那个酒窖，如果你不帮我打开，我就找工程队的人过来。” 迟南雪在旁边简直要听笑了，手指却一点点蜷紧。 如果酒窖打开了，当年的很多事情也就跟着昭然若揭，那些痕迹或许还能证明些什么，或许，曾经那些轻而易举地一笔带过的事情，也就有了解释的空间和余地。 迟南雪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看彼端人的反应。 迟麓麟果然下意识看了迟南雪一眼，这才道：“我就这样说吧，酒窖里面什么都没有，封存之前我也让人看过了，这是千真万确的。” 晏雁摇摇头：“你查过墙体吗？” 迟麓麟的语气微微一哽：“你有病吧？一个酒窖你还让我查墙体，难道……” 他的脸色微微变了。 “我话就放在这里了。”晏雁轻轻笑了笑，道：“现在我悄没声地将东西带走了，谁都不清楚，这事情也就过去了，否则……我本来就是戴罪之身，倒是也无所谓，当年的事情，你真的以为一点证据都没有了？” 她说的这些话，不疾不徐。 然而彼端的迟麓麟脸色却是愈发难看了：“你……” 他根本不敢多言，毕竟迟南雪还在这里，旁边的司明远虽然始终沉默着，却仍然带给他无形的威压。 任何一句话说错了，都是满盘皆输。 迟麓麟的额头渗出汗珠来，良久方才哑声道：“你不要威胁我，当年的事情我并不知道。” “当年的录音我还保存着，说来也是蹊跷。”晏雁垂眸轻轻笑了一下：“你说我当时怎么会想起来录音呢……那时候我明明觉得你还爱着我，我明明不该做出这种事情来，可是我还是做了。事实证明，如果当年我没有录音，你现在就真的毫无压力了。” 迟麓麟死死闭了闭眼，许久方才轻轻笑了。 迟南雪蹙眉开口：“什么东西？” 晏雁的手指微微一颤，似乎是有点紧张。 “你说吧，什么东西。”迟麓麟跟着笑了一下：“晏雁，其实也不是我威胁你，你知道……他们和唐靖澜不共戴天。” 迟南雪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肃然：“母亲，您要找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南雪，你真的以为，当年是我先出轨的？”迟麓麟见晏雁不敢回答，索性笑着说了下去：“这么多年，我其实从来都没有说过什么，我也一直想着，给她留下一点最后的脸面，毕竟是个女人，不容易。可是你知道她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对吧？”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微微蹙眉。 “当年她和唐靖澜的那些事，我没说过，你还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呢？”迟麓麟讽刺地说着。 听着这些无中生有的话，晏雁简直肝胆欲裂。 第733章 我当然不可能允许！ “你……你信口胡言！”晏雁的脸色几乎是蓦地惨白，她死死盯着迟麓麟，差点就被逼疯了。 “我怎么信口胡言了你说？”迟麓麟轻笑了一声，道：“晏雁，你现在和唐靖澜什么关系？你这次是为了谁回来？或者我换个问题，你口口声声说你在意南雪，南雪结婚了你知道吗？” 他每说一句话，晏雁的脸色就苍白几分。 晏雁整个人几乎摇摇欲坠：“我的确是对不起南雪，这些事情我都承认，但是……我从来都没有对不起你，迟麓麟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更何况，你对南雪……” “我至少没先出轨，这些年我担了多少骂名？”迟麓麟咬牙道。 “你……”晏雁咬牙看向迟麓麟，良久方才道：“我问你，你现在觉得酒窖里面是什么？” “你说呢？不是你和唐靖澜的定情信物，你会为了这些这样奋不顾身？”迟麓麟咬牙。 他靠近了晏雁一点，低声道：“你少说废话，晏雁，你还有儿子，对吧？你还想回去，对吧？如果东西没带回去，你觉得唐靖澜会怎么对你，会怎么对你儿子？” 晏雁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看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要倒下去了。 迟麓麟便轻轻笑了，松开了晏雁。 “开酒窖吧。”晏雁忽然道。 迟麓麟的脸色微微变了。 “当着孩子们的面开，”晏雁轻声道：“迟麓麟，你真的那么笃定，我没有当年的录音是吗？” 她的笑容有说不出的肆意，迟麓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太熟悉这样的晏雁了，她是如此锋芒毕露，一如最初遇见她的时候。 曾经，迟麓麟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晏雁，而现在…… 他忽然就觉得这是他在自讨苦吃。 良久，迟麓麟方才咬牙切齿地开口：“等等，我和你单独谈谈。” “有什么可谈的？不就是看谁心虚吗迟麓麟？我不心虚，不管得到了怎样的结果，我都不心虚。”晏雁轻轻笑道。 迟麓麟咬牙，良久方才道：“我心虚个屁！我……” “既然迟先生不心虚，这毕竟也是迟家的房子，挖开酒窖可能会对墙体造成破坏，南雪，你的意见呢？”司明远径自开口，看向迟南雪。 他的眼底有淡淡的笑意，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神色让迟麓麟几乎不寒而栗。 他莫名觉得自己是不是被算计了，好像从一开始，就有那么一张偌大的网，让他无处可逃。 “我……” “没什么。”迟麓麟咬咬牙，这才道：“去吧，挖就挖。” “我也同意。”迟南雪微微笑了笑，点头应了。 司明远这才颔首道：“那我让工程队过来，很快。” 迟麓麟的眼底几乎满是血色。 良久，他方才一把拉住晏雁，近乎粗鲁地将人拖到了花园里：“你知道那里面有什么，对吧？” “我其实也不知道。”晏雁顿了顿，笑道：“麓麟，你也知道当年的情况，我虽然将东西应他的要求拿了回来，但是你觉得，唐靖澜是会让我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的性格吗？” “那你还敢挖！”迟麓麟简直要被气疯了。 最近本来就是多事之秋，倘若再加上这样一件，他甚至都要进去了。 迟麓麟顿了顿，道：“我阻止他们吧，你什么都不用说，晏雁，我知道这件事肯定也是唐靖澜让你过来处理的，其实没关系，你如果担心回去被责罚，你就说是我这边拦住了你，行吗？” “你和唐靖澜联系过，对吧？”晏雁忽然问道。 迟麓麟的脸色有点尴尬：“是联系过，问了一些事情，怎么了？” “是关于我的吗？”晏雁看向迟麓麟，平静地笑了。 她明明知道这是一个愚蠢的问题，可是她还是问了。 迟麓麟的脸色有点尴尬，轻咳一声，道：“你现在问这些做什么……” “是吗？”晏雁平静地问道。 “是，我虽然和你分开这么久了，可是经常也会想到你的好，你……”迟麓麟有点说不下去了。 他一直都很擅长说假话，骗人也骗得得心应手。 可是现在，他看着晏雁平静的眼神，他知道，晏雁什么都明白，只是为了看他的表现罢了。 而他又一次欺骗了晏雁。 迟麓麟不开口了，良久方才疲惫道：“晏雁，我们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不如你这样说……你还想不想回去？如果你还想，你还想见到你儿子，还想回到唐靖澜身边，这件事就不该继续了。继续完全就是得不偿失，你明白吗？” “我必须这样做。”晏雁的眼神有说不出的悲怮：“否则我也没办法回去交差。” “他们会放过你吗！啊？还是他们会放过我？到时候东西拿出来了，你以为你还走的了？你是不是傻啊……”迟麓麟简直要被气疯了：“你看他们在，你还说这些没用的，到时候我们两个人一起监狱相见吗？” “你知道不知道迟南雪有多恨唐靖澜，你以为她就真的不恨你吗？”见晏雁有点动摇了，迟麓麟紧忙补充道。 晏雁的嘴唇微微哆嗦着，许久方才道：“所以呢？” “父亲？”迟南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迟麓麟整个人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转头看过去，面色有点被拆穿的尴尬：“怎么？” “我来问问父亲，”迟南雪的神色一如既往：“关于云鼎的事情。” “云鼎的事情你不是一向都不过问我的想法吗？这是怎么了？”迟麓麟难得笑了笑。 迟南雪便垂眸笑了：“是一张建议书。”迟南雪说着，将手中的建议书径自推过去，上面已经有不少人签字了。 迟麓麟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了，脸色愈发苍白：“你这是……” “我一个人自然是做不得主的，但是事情也不是我提议的，我只是给父亲看一下，让父亲对这些多少也有个了解。”迟南雪含笑道。 “放屁！我不允许增资，至少这一轮不可能。”迟麓麟咬牙。 第734章 那些藕断丝连终于还是断了 迟南雪垂眸笑了一下，道：“其实增资与否，也不是父亲一个人能决定的，我们这次投资来源父亲知道吗？” “你这上面写了，我还没老到看不清楚，迟南雪，我问问你，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有了司少，你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迟麓麟蹙眉道：“你之前说过不想让云鼎变成一言堂，那么你现在在做什么？” 迟麓麟简直要被气疯了。 迟南雪垂眸笑了一下，道：“一言堂，说真的，我并不认为现在的状态可以被称为是一言堂，相信大家也没有这种感受。父亲若是当真有这种感受也无妨，之后找个时间和大家交流一下就好了。” 她说得轻轻松松，迟麓麟咬牙切齿，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现在的云鼎，哪里还有他的半点位置？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云鼎愈发没有地位，他也慢慢习惯了。 只要还有股权份额，那么就不是问题。 “不如我这样说吧，司少这笔钱的来源我不清楚，但是我想一定不是那么简单的吧？”迟麓麟冷冷笑了一声，道：“迟南雪，这些话我放在这里，早晚有一天你们要吃亏，你不要以为现在你好好地，你们将来就会……” “不是每个人都是我们。”晏雁忽然开口，她看向迟麓麟，眼神有说不出的无奈，良久方才轻声道：“迟麓麟，不是每个人都会重蹈我们的覆辙，你也不用用这些话来威胁孩子，南雪和明远是怎样的性子，我比你看得清楚，他们以后的日子会非常顺遂，他们会好好地往前走，这些不需要你来置喙。” 晏雁的语气是说不出的坚决，迟麓麟的嘴唇微微动了动，终于还是没有说下去，只是眼神愈发灰败了。 是啊……不是每个人都会重走他们的老路。 “工程队的人来了。”司明远开口道。 他的神色很是平静，仿佛早已看穿了一切。 迟麓麟的手微微哆嗦着，恶狠狠地看向晏雁，晏雁却只是微微垂眸笑了一声：“都快结束了。” 她轻声说着。 迟麓麟的手指猛地攥紧。 打开酒窖并不是一件难事，虽然时间有点久远，但是毕竟只是家用酒窖，封存地也没有那么细致。 可是随着酒窖被一点点挖开，司明远的脸色微微变了。 “怎么？”迟南雪低声问道。 “有被二次挖掘的痕迹。”司明远言简意赅地说道，径自走上前去。 挖掘工程队的人立刻抬眼点头：“司少说的是，这个地方一个月之内就被挖掘过，是后填充上的，和我们之前得到的消息不一致。” “什么叫做不一致？”晏雁难以置信地看过去。 “之前我们听说的是这个酒窖被封存了至少两年，是吧？”挖掘工程队人问道。 “对。”晏雁抿了抿唇，低声问道：“所以现在……” “最多只有一个月……不，半个月吧，之前有人二次挖掘过。”那人说着：“还要继续吗？” “不是我。”迟麓麟几乎是下意识开口。 “这酒窖在迟家，不是你的话，还有谁可能会动？”晏雁的手指微微发颤，她想过那么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种。 如果这个酒窖里面的东西早就不在了呢？ 晏雁根本就没有想过，倘若这些东西早就不在了，那么……唐靖澜又会怎么做。 晏雁微微垂眸，良久方才哑声开口道：“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这东西来的时候我就不知情，你现在让我给你解释？你让我给你什么解释？”迟麓麟不悦道。 晏雁简直气得发抖，她靠近了一点，低声道：“这样说吧，你骗我没关系，你说什么也都没关系，但是……但是你能骗得过唐靖澜的话，你就等着瞧，你知道那里面是要命的东西，唐靖澜惦记了这么多年，倘若因为你的缘故……” “那也是你遭殃，”迟麓麟猛地抬眼：“迟家来来去去这么多人，你这么多年想什么去了？谁知道那劳什子东西是什么人拿走的？我说句不好听的，你父亲之前还来过迟家好几趟呢，谁知道那东西是什么时候没的……” “你……”晏雁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迟南雪淡淡笑了笑，道：“我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过现在事情简单得很，不管这东西在谁手上，谁都会成为唐靖澜最想要追逐的目标，那么母亲也不必这样焦灼，这些事情早晚会露出端倪的。” 晏雁的眼神亮了亮，点头应了。 迟南雪这才看向迟麓麟：“父亲觉得呢？” 迟麓麟一句话都不想说，只是死死攥住拳头。 良久，他方才勉强点点头：“是啊，那肯定。” “唐靖澜的东西素来不好出手，这么多年他没有回来取也是有原因的，”见迟南雪和司明远转身了，晏雁方才看向迟麓麟开口道：“我最想要告诉你的是，你不要以为这些事情就能这样轻易地过去，你根本不可能将这些资本变现……” “你少说两句废话比什么都强，晏雁，东西不是我拿的。”迟麓麟咬紧牙关道。 晏雁的神色愈发失望，良久方才勉强点了点头：“好。我也只是和你说个实情，你不相信就算了。” “不如说说你吧？你现在不是在那边都有家室了吗？怎么？唐靖澜不疼你，还让你回来卖命？”迟麓麟的语气满是讽刺。 晏雁垂眸笑笑，她知道迟麓麟说起这些时语气有多恶毒，可是她也没那么在意了，只平静地笑笑，道：“这些事情和你没关系了，你当年给我填死亡证明时，不是也应该知道了吗？我们从此以后就没有关系了。” 迟麓麟的手指微微蜷紧。 他还是第一次从晏雁口中如此清晰地听到这一句话。 都说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再多的爱与恨，都能是藕断丝连，可是现在……他们已经彻底没有半点瓜葛了。 迟麓麟的手指微微攥紧，良久方才轻蔑地笑了一声：“没什么，我没觉得和我有关系，我只是……觉得挺高兴的，你离开了我，活得也不怎么样。” 第735章 您没想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迟麓麟说这些时，语气都是说不出的快意。 晏雁安静地听着，良久方才笑了笑，道：“这样说吧，我现在其实并不在意你如何，这些事情都与我无关了，而对于我而言，最重要的就是……东西是不是在你的手里，如果在你手里，那么就不需要我做什么了，你知道唐靖澜的手段。” “我也知道司少他们这次的来意，如果真的有那所谓的东西，拿到了对你我都不好，晏雁，我就不懂你在想什么，又或者，你究竟是在为谁卖命。”迟麓麟不悦道。 晏雁没再开口，只是轻轻咳嗽了一声，她只感觉嗓子有微微的甜腥味，良久方才轻轻笑了笑：“和你没关系了。” 她这一生其实都不得顺遂，之前以为那是肆意妄为，可是实际上不过是另外一种自欺欺人罢了。 而现在，一切终于都找上了门来。 …… 迟南雪和司明远回去时，晏雁静静跟在后面，跟了几步似乎是恍然：“我走错了。” 司明远的脚步微微顿了顿，看向旁边的迟南雪。 迟南雪的嘴唇微微抿紧，神色有些许不忍，倒是晏雁先开口了：“这种时候我不适合和你们走，你们去吧，好好处理你们该处理的事情。” 她的眼神微微含笑，迟南雪没坚持，低声道：“找好酒店了吧？” “恩，都找好了，你放心，还有……”晏雁顿了顿，道：“我回来的事情，没和你外公说吧？” “还没说，妈妈想见外公一面吗？”迟南雪下意识问道。 “不必了，”晏雁显得有点惶急：“没说就是最好，我就是想说千万别说，说了就……就一切都来不及了。”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迟南雪微微蹙眉。 “没什么意思，”晏雁的笑容显得说不出的温柔，顿了顿方才道：“我先走了。” 直到晏雁走远了，司明远的眉头方才舒展开来，看了一眼旁边的迟南雪，欲言又止。 迟南雪有点诧异地看过去：“怎么？” “没什么，我一会儿去见姚采薇一面，然后一些具体情况我回来再和你说。”司明远笑笑。 迟南雪想了想，百无聊赖地应了：“好。” 她最近身子愈发惫懒，姚采薇那边的一堆混沌事情，她倒是也不愿意去牵涉过多了。 “先送你回去。”司明远笑笑，道。 待到将迟南雪送回了家，司明远这才看向钟清源：“晏雁的病没好转吗？” “似乎是愈发严重了，”钟清源叹气：“司少您也知道，晏雁女士查出这个病就已经是晚期了，我听经常去检查的医院医生说，晏雁女士三个月前就开始咳血了，她自己也不愿意重视，我们也无能为力……” 司明远沉默半晌，道：“她在南雪面前尽量藏着这些，就让她藏着吧，别说出去了。” “可是司少……”钟清源犹豫了一下。 “既然治不好了，最后的日子晏雁女士想要安静地走，就别打扰了。”司明远低声道。 似乎很多事情都是循环往复，司明远不知道这样的结局对于晏雁而言是好是坏，可是命运似乎早已经做好了抉择。 在命运面前，很多事情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司明远叹了口气，道：“就按着晏雁女士的想法，保守疗法吧。” “好。”钟清源点头应下。 司明远见到姚采薇时，姚采薇整个人形容颓唐，坐在里面有气无力地看过来，看到司明远的瞬间，她的眼神终于微微变了，吃吃地笑了一声：“司少，你想让我死，我是明白了。” “她现在什么情况？”司明远蹙眉看向彼端的警察。 “该招的都招了，只是在等检察院那边的程序了，不过精神好像不太正常。”看守所的人犹豫了一下，低声道。 司明远微微蹙眉看了姚采薇一眼，这才道：“精神不正常？” “对。”那人无奈道：“经常半夜发疯，有时候看起来挺癫狂的。” “是么……”司明远打量了姚采薇一会儿，轻轻叩了叩桌面，道：“这样吧，我单独和她聊聊。” “这……”警察显然有点迟疑，但是旁边的警署长点了点头，他也只好应了：“那好。” 见旁边的人都出去了，姚采薇紧绷的神经却依然没有半点缓和，她静静看向司明远，咬牙道：“你说吧，你有什么事？” “你在迟家老宅待了很久，之前迟家老宅开过一次酒窖，知道吧？”司明远问道。 姚采薇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吃吃地笑了一声：“忽然问起我这个，我倒是有点意外。” “意外吗？”司明远也跟着笑了一声：“我以为对你而言，这个答案是信手拈来，毕竟……你应该对这件事了如指掌。” “我不了解。”姚采薇毫不犹豫地说道：“我虽然人在迟家，但是我对这一切一无所知，没有人告诉我这些……” “因为根本没有人重视你，不是吗？不管是唐靖澜，还是迟麓麟，如果迟麓麟真的在意你，真的喜欢你胜过那个一无是处的陆薇薇，那么他早就该给你一个名分，你当时无论如何都没有争取到不是吗？” 姚采薇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她知道这些话应该是激将法，她应该毫不犹豫地忽视。 可是她在这里太久了，漫长的时间里，她很少听到外界的声音。 更何况……这个人是司明远。 可是现在，她听着司明远满是讽刺的一句话，心底满满的都是说不出的压抑感。 她沉默片刻，竭力为自己挽回道：“司少，其实这些话我不想用来形容您的，但是……没人说过你和迟小姐越来越像了吗？迟小姐一直都以尖酸刻薄著称，可是您之前可不是这样的，您之前对我们都很宽厚，也很仁慈。”姚采薇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很久以前的事情，唇角带了三分恍惚笑意，道：“您自己没想过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宽厚仁慈，我从来不认为有人会用这样的词语来形容我，”司明远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笑话，他微微弯了弯唇角，道：“倒是有很多人说我和南雪越来越像了，我将这当做称赞。谢谢。” 姚采薇简直目瞪口呆。 第736章 他温柔地抚平了岁月 姚采薇根本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会听到司明远用这样的语气说着这些。 这在从前是绝对不可能想象的。 司明远是真真正正地在改变，改变地心甘情愿，改变地理直气壮。 姚采薇沉默半晌，这才垂眸笑了一声：“我不知道酒窖里藏着什么，但是当时开挖的时候我在场，的确是迟麓麟要挖的。当时闹得动静挺大，我刚好记了工程队的联系方式，听说是徐工带人做的。” 司明远的眉头微微蹙起，将姚采薇手中的纸片接了过来。 见司明远要走，姚采薇就笑了笑，径自说了下去：“其实我有时候也会想啊，其实这些事情可能就是因果报应吧。迟小姐一路顺遂，遇到了司少这样好的人，所以就一定会有这样的父母，没办法，你说是不是？” “因果报应……”司明远淡漠地笑了一声，道：“你知道什么是因果报应吗？” 姚采薇没说话，只是近乎执拗地盯着司明远。 司明远的笑容更加淡漠，道：“因果报应的道理其实很简单，比如说对你，你应该深有所感。” 姚采薇的脸色微微变了。 她知道司明远在说什么了，像是曾经的她，又像是现在咎由自取的她。 姚采薇微微抿了抿唇，良久方才低声道：“司少，其实我一直都不懂，您何必要和迟小姐搅在一起？迟小姐的家世注定了她之后会有遇到很多种问题，司少明明有更多更好的选择，可是偏偏选择了最难走的一条路。” 司明远微微蹙眉，良久方才轻轻笑了一声，他的神色看起来说不出的懒怠，只平静道：“在我身边，什么时候有过那么多问题？” 姚采薇的面色沉了下去。 “我有这个能力，我喜欢护着谁，是我自己的事情。至于你……”司明远只是无比淡漠地看了姚采薇一眼，姚采薇的脸色顿时变了，什么话都没有说，下意识抿了抿唇。 司明远转身出门。 “查一下这个电话，听说是叫徐工。”司明远将一个纸片递给钟清源，平静道。 钟清源看了一眼，登时就怔住了：“这……” “怎么？” “司少，您是忘了吗？您家里的装修原本就该是这家公司做的。”钟清源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您就放弃了。” 司明远的瞳孔微微缩紧，他看了那个电话良久，这才开口道：“打过去看一下，如果能打通，就约他们出来见一面，就以要合作的名义吧。” 司明远平静地吩咐道，钟清源立刻点头。 很快，钟清源就匆匆回来了：“司少，约到了，我说我要做一个别墅的装修装饰工程，他们果然很快就应下了。” 司明远有点想笑：“正常人谁说装修装饰工程？行吧，然后呢？” “他们说一会儿跟我去别墅去看看，”钟清源有点无奈地说道：“我上哪儿给他变个别墅出来？” “我们的房源倒是不少，但是不想让你和我们有太多瓜葛，你也不适合出面，找个旁人过来吧，你们是我的人，但凡他们做了点功课，肯定都是知情的，”司明远顿了顿，道：“最好是个和这件事多少有点瓜葛，但是又不会让他们起疑的人。” 司明远微微一沉吟，钟清源的眼神微微变了：“南先生。” 司明远沉默片刻，摇摇头：“算了，南家成快结婚了，没必要给他找这种麻烦。” 钟清源不说话了，良久，司明远方才道：“你问问吧，如果他愿意的话，这件事结束了，南妍也能尽早出来。” 钟清源一怔，点头应了。 果然，南家成一口应下。 司明远顿了顿，这才道：“这样，这次任务中你来全权负责南先生的人身安全。” 钟清源似乎是微微一怔，道：“这……” “就这一次，他们就要结婚了，任务是我给的，不能让他们因为这件事后悔终生。”司明远说着，神色很是平静。 钟清源神色微微怔忪，许久方才点了点头。 司明远到家时，就见迟南雪正靠在窗边，笑着和迟济桓说着什么，迟济桓微微抬着头，神色很是认真：“那妈妈喜欢什么呀？” “我吗？”迟南雪还真是认真想了想，道：“都挺喜欢的，有个小女孩也不错。” 迟济桓立刻笑了：“我也想要个小妹妹。” “有了妹妹就要承担起一个哥哥的责任了，准备好了吗？”迟南雪含笑问道。 迟济桓认真地点头：“当然，我可想做哥哥了，做哥哥就可以保护妹妹了！” 迟南雪笑出声，轻轻摸了摸迟济桓的头：“小小年纪，倒是挺有担当。” 迟济桓认认真真地说着：“之前在美国时妈妈忙，我就总是一个人，如果我有妹妹，不管妈妈爸爸怎么忙，妹妹都有我啦。” 童言稚语，迟南雪却是微微怔了怔，心底有说不出的酸涩。 那时候迟济桓那么小，迟南雪虽然也想过他可能会记在心底，却是从来都不曾想到，他会这样清晰地记住这么多年，甚至刻骨铭心。 迟南雪沉默半晌，还没来得及应声，就见司明远三步并作两步过来，将迟济桓径自抱了起来。 “想要小妹妹？” “恩。”迟济桓立刻点头。 “之前在美国时，觉得寂寞了？”司明远顿了顿，问道。 迟济桓不明就里，还是跟着轻轻点了点头：“有点，那时候别的小朋友都……” 都什么…… 迟济桓犹豫了一下，看向司明远。 “那时候是爸爸的错，没和你们在一起，以后都不会有了。”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抬眼看向司明远。 那是压在她心底的一块石头，沉甸甸的。 迟济桓那么懂事，偶尔说起时，就更让迟南雪觉得心底难受。 即使再怎么努力，即使再怎么拼尽全力，她终究有做的不够好的地方。 而那些成就了她心底的遗憾，长长久久，经年累月。 可是现在，司明远温和低沉的嗓音，像是一双无形的手，将岁月的褶皱轻轻抚平了。 第737章 怪就怪我 “桓桓没怪爸爸。”迟济桓被司明远抱着上楼去了，想了想，还是小声在司明远耳畔说道。 司明远微不可察地笑了笑，道：“说我没关系，当年的事情的确是因为我，但是说妈妈不行，”他顿了顿，掩去语气中掩藏不住的心疼，道：“你们当时在美国，情况很艰难，你妈妈又是个好强的性子，不可能轻易向谁求助，可是你的童年依然很富足，你妈妈在美国时创造了一个企业，那也是你小时候最快乐的回忆不是吗？她尽力了，你每每说起从前的委屈，妈妈就会很难过，明白吗？” 迟济桓的神色愈发凝重，认真点了点头。 司明远唇角微弯，将迟济桓放下了：“你是个小男子汉了，既然说了能对你素未谋面的妹妹好，对妈妈也是一样的，你不知道她为了你付出了多少。” 要将事业和家庭均衡起来有多难，那么多职业女性都能说出来。 可是像是迟南雪这样，一个人将事情兼顾地如此周到的，司明远见到的真是太少太少了。 迟济桓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认认真真地点了头：“我明白了。” “恩，听话。”司明远揉了揉迟济桓的头，这才下楼去了。 迟南雪正拿着一个小册子，见司明远过来，想要藏也没藏住，只好自暴自弃地叹了口气，从实招来了，将手中的小册子露出了一些—— 他们的结婚证。 前世她结婚后只见过这东西一次，还是有那么一次林凝过来时看到的，时间过去那么久了，迟南雪却还是记得当时林凝的神情。 “天啊南雪，你太幸福了！你看你笑得多开心啊……不过司少也是，总是冷着脸。” 当时的自己是怎么回应的？ 迟南雪总觉得那一切都显得如此恍如隔日—— “司少就是这样啦，他很少会笑。” 迟南雪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微微抬眼，就看到司明远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彼端的他们。 他的神色是一如既往地冷肃，仿佛看到的一切不过只是一场戏罢了，而司明远却连演戏都欠奉。 记忆中的林凝微微笑了：“司少，我们看您和南雪的结婚证呢，真是一对璧人，难怪当时他们都说你们很幸福，我这个局外人看着都觉得羡慕呢。” 司明远只是淡漠地接过去看了一眼，道：“是吗？” “那可不是……”林凝仔细端详着司明远的脸色，娇笑道：“哎呀司少，别的我就不多说了，你看南雪笑得多甜蜜啊……” 迟南雪记得，当时司明远的目光没有落在那张结婚照上，只是静静抬眼看了迟南雪一眼。 他的神色宛如冰封，让迟南雪的心一瞬间冷却了。 司明远却只是平静地开口道：“那是她的事，至于你……”他扫了林凝一眼，道：“跟我过来，我有事和你说。” 林凝高高兴兴地跟了上去，而迟南雪捧着那本冰冷的结婚证，忽然觉得一点翻阅的念头都没了。 从回忆中抽离，迟南雪有那么点恍惚。 司明远将结婚证从迟南雪手中抽离，微微笑了笑：“怎么了这是？” 迟南雪摇摇头，唇角仍然带着三分笑，道：“没什么，”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就是觉得挺开心的。” 司明远忍不住笑了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对了，还有一件事，”他顿了顿，将姚采薇的事情说了一遍，这才道：“我让南家成去和徐工联系了。” 他说这句话时，几乎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迟南雪微微一怔，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下意识解释道：“我也知道南家成现在的情况，本来不应该让他去……” “我觉得很合适。”迟南雪平静开口。 司明远微微一怔。 “你没有办法贸然将南妍放了，南妍毕竟……也是戴罪之身，如果南家成想要放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功，哪怕是南家成立功，也能成为他们谈判的筹码。”迟南雪垂眸笑笑：“这是风险最低的方式了。” 司明远静静看向迟南雪，心底是说不出的微澜。 总有人说，为什么那么多人，司明远就偏偏会喜欢上一个迟南雪？ 她名不见经传，曾经在军区大院里，也不过是个警卫员的外孙女。 很多人都以为，他是因为曾经晏嘉行救过司景深，所以才愿意接受迟南雪。 可是只有司明远明白，如果说那只是一个相遇的契机，那么往后的每一天，都是迟南雪在给他惊喜。 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让司明远觉得如沐春风。 司明远忍不住笑了一声，点头应了：“对，就是这样。” 迟南雪轻轻笑了：“我之前就想过，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名正言顺地将人放出来，看来你先想到了。” 司明远笑意渐深，轻轻摸了一下迟南雪的头，道：“当然。” “南先生答应了，是吗？”迟南雪问道。 司明远微微颔首：“现在南家成那边也是有点麻烦，之前盛诗雨的事情还没散尽，盛小姐也很多天都没有消息了。” 迟南雪沉默片刻，道：“其实是有消息的，你刚刚可能是在忙这边的事情，所以没有关注。” 她的手指微微蜷紧，司明远有点不解：“怎么？” “不是什么好消息。”迟南雪道，将屏幕递给司明远。 司明远看了一眼，脸色就微微变了：“她这是认下了？” 镜头里面的盛诗雨一字一顿道：“事情我虽然不知情，但是我可以肯定地说，这件事和我们的业务关联商都没有关系。” “你胡说什么？怎么可能和天宸地产有关系？” “我和司少只是私交，不……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盛诗雨鲜少被暴露在这样多的镜头下，曾经盛家老爷子还在时，谁不得顾及几分面子？ 可是现在，她的面色愈发苍白，良久方才咬牙道：“我说没关系就是没关系……” “盛小姐不是说对这些全然不知情吗？怎么这会儿又笃定没关系了？不知情的话，您应该也不知道是谁在上游啊？”一个记者尖酸地开口。 第738章 出事的人明明是他 “就是！” “是啊！” “公众人物也说谎的吗！” 不知道是群众还是媒体尖声问道。 盛诗雨的脸色愈发苍白，良久方才哑声道：“我说了不是我……” “所以盛小姐，您的意思是愿意指控您的父亲吗？” “盛小姐对这件事到底了解多少？” “我记得盛小姐曾经排过一个公益反洗钱广告，盛小姐现在想起来，不觉得羞愧吗？” “我羞愧什么？”盛诗雨像是被点燃了似的，径自抬眼看过去：“我告诉你们，我自己做没做这种事，我问心无愧我！” “那为什么公司从来都没有站出来为盛小姐您说过话？” “是啊，别说公司了，就算是您的未婚夫……” 盛诗雨的大脑就像是忽然僵住了一样。 她静静站在那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她主动反对南家成出现的，是她主动告诉南家成，这件事交给她一个人，不需要南家成出面。 是她说，不愿意将南家成牵涉进来。 可是她始终记得，南家成曾经为了迟南雪赴汤蹈火的样子，乃至于后来，她连南妍都忍不住羡慕起来。 都说患难见真情，如果没有那些，她可以自欺欺人南家成就是个淡漠的人，或许她喜欢的就是那样淡漠的性子。 可是南家成不是。 他可以为了另外一个女人热情非常，也可以为了其他人扮演深情款款的骑士，唯独对她…… 似乎因为她足够喜欢他，所以她活该什么都可以自己做，活该变得坚强。 无坚不摧。 盛诗雨深深吸了口气，刚想开口，就听一道声音传了进来—— “她的爱人怎么了？” 南家成。 盛诗雨呆呆地看向不远处的人，只觉得眼眶瞬间就温热了，像是遇到困境的孩子，终于找到了那个让她舒心的怀抱。 “我可以以我个人名誉担保，盛诗雨不会做这件事，具体犯罪嫌疑人不是已经移送法办了吗？各位不去问司法程序走到什么程度，在这里刁难诗雨，你们觉得有意义吗？”南家成不动声色地将盛诗雨护在身后，沉声问道。 “盛小姐也是公众人物，不适用平常人的做法。”有记者吊儿郎当地笑了。 南家成的目光从那记者脸上掠过，那记者顿时觉得有点不舒服。 然而很快，他又笑了：“南先生，我们都知道，您和司少走得挺近的，毕竟都喜欢迟小姐不是？虽然您这边是过去时了，但是也是被动的，如果能主动，您还想正在进行时呢，但是我就不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啊……我说点简单的，您不用用这种眼神看我，您说您学谁不好您学司少？司少那也是您学得来的？学得来，您就不至于现在在这里当过去时了不是？” 那记者是出了名的尖酸刻薄，南家成站在那里，就觉得脸上一阵阵窘迫。 他沉默半晌，这才开口道：“谈不上是谁学谁，只是一句很简单的话，诸位如果不分青红皂白，一定要对诗雨的正常生活做持续不断且不讲理由的骚扰，那么就等着收律师函吧。” 南家成的语气依然很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盛诗雨惊疑不定地看了南家成一眼。 只有一件事，南家成自始至终都没变，他的一只手紧紧护着盛诗雨，像是一种习惯，也像是一种坚持。 记者们讪讪地离开了，南家成这才松了口气，道：“没事吧？” 他刚一开口，就见不远处一些粉丝悻悻然地散去了。 盛诗雨微微一怔，目光定格在不远处的一个少年身上。 那男生正站在那里，手紧紧揣在兜里，目光死死定格在盛诗雨身上。 “认识？”南家成觉得那男生的神色有说不出的违和感，忍不住问道。 “恩，认识，之前每一场演唱会都来，而且都坐在最前排的位置。”盛诗雨垂眸道：“是个我的死忠粉，不知道是不是过去时。” 南家成哭笑不得，对那男生点了点头，刚想让保安过去说声不好意思，就见那男生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他的动作有点僵硬，南家成还没反应过来，男生却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来：“我喜欢你，你知道我最喜欢听你唱歌了……” 盛诗雨的神色暗淡了几分，微微颔首：“谢谢。” “可是你居然为了名利做出这种事来！你不干净了，你不是我以前最喜欢的那种纯净的歌手了，你玷污了你的职业玷污了你的舞台你知道吗！”男生的脸上迸发出无比的痛苦，他死死盯着盛诗雨，良久方才咬牙道：“我真是……” “保安！”南家成咬牙。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男生猛地拔出兜里面的东西，疯了一样地朝盛诗雨捅去—— 下一秒，南家成径自扑了上去。 盛诗雨肝胆俱裂。 她几乎嘶声扑了上去：“家成！” 所有的一切，都化作眼前的灰蒙蒙一片。 盛诗雨觉得自己几乎看不清眼前到底是什么，光和影交错在一起，可是盛诗雨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清。 她只能看到近在咫尺的南家成，他毫不犹豫地扑向了那个男生。 其实没有受过训练的普通人，想要空手夺白刃是多难的一件事，盛诗雨是知道的。 之前拍过一出警匪戏，就是那么一个没开刃的刀，都是武术教练教了半天，那演员方才试了试。 而到了南家成这里，他用的是最笨的方式，也是最有效的一种。 他直接将男生扑倒下了。 盛诗雨几乎不敢去看，只是小心翼翼地伸手拨了一下南家成。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所有的色彩都集聚眼前。 “你……” “我没事。”南家成温柔地笑了笑，轻轻摸了一下盛诗雨的脸。 她的下巴因为太过紧张而紧绷起来，南家成恍如未觉，只是轻轻而固执地将盛诗雨的眉头揉开了，这才道：“没事，放心。” 盛诗雨这才松了口气，仿佛空气一瞬间涌入肺部，她激烈地咳嗽起来。 上次被解救出来以后，盛诗雨一直有严重的ptsd，南家成知道，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出事的人明明是他，盛诗雨也会有这样激烈的反应。 南家成的手轻轻探向腹部，一片濡湿，他咬着牙，给了旁边的助理一个眼神。 助理立刻点头，拨通了急救车的电话。 第739章 她相信他们之间还有未来 南家成被送去医院时，盛诗雨始终陪在旁边，她的眼底一片通红，几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良久，南家成方才轻轻伸手摸了一下盛诗雨的手背：“没事。” 他的声音不高，却是让盛诗雨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南家成笑了笑，道：“皮肉伤。” 盛诗雨的嗓音都哑了：“你知道什么皮肉伤？我都看到……” 刚刚南家成笑着对她说没事放心时，她的心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下一秒，她整颗心都跟着悬起来了。 南家成从来都是隐忍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从来都没有露出过焦灼的表情。 只是盛诗雨做梦都没想到，直到这一刻，他竟然还想着瞒着她。 很快，南家成就被送往了医院。 盛诗雨始终守在门外，手指紧紧绞在一起。 医生穿行走廊，盛诗雨一点反应都没有，唇色也是一片煞白。 直到迟南雪到了，她方才惶然地抬眼：“南雪……” 迟南雪就觉得心底一紧，她什么时候见过盛诗雨这样？ 她的脸上几乎已经没有了血色，只是强撑着在这里坐着罢了。 “没事了，”迟南雪几乎是下意识地握住了盛诗雨的手，低声劝道：“没事了，别担心，一定没事的……” 盛诗雨整个人都在微微地发颤，迟南雪只好让她靠在自己旁边，这才低声道：“放心……” “我只是在想，”盛诗雨的嘴唇微微发抖：“如果他没来找我，可能就不会遇到这些事了。” 如果他们真的就那样分手了，如果他没有来到那个灾难的海岛，如果再往前……他们没有在一起。 南家成或许会带着记忆走下去一辈子，可是至少不会遭遇到这些是非。 “这次的事情，完全是因为我。”盛诗雨苦笑道。 迟南雪的动作微微一顿，她没来由地想到了自己，想到了之前一直被人诟病的自己。 是啊……对于司明远，何尝不是一样？ 如果没有遇到她，或许他的人生只会更加顺遂。 “可是不是这样的，南家成的确很善良，可是也并非是对谁都一样，”迟南雪顿了顿，认真道：“如果不曾遇到你，他未必会比现在幸福。” 盛诗雨微微一颤，下一秒，手术室的灯灭了。 医生走了出来，点点头道：“没有伤及动脉，患者是皮肉伤，因为失血过多导致昏迷，之后多吃点补血的东西就好了，不用太担心。” 盛诗雨这才松了口气，连连点头应了：“谢谢大夫，真的，谢谢您。” “不用。”医生笑笑，道：“病人被打了麻醉，应该还需要三四个小时才能苏醒，你们先去休息吧。” 盛诗雨闭了闭眼，良久方才轻声道：“太好了……” 她踉踉跄跄地在玻璃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向后退了半步，再半步。 南家成睡得很熟，似乎也只有这种时候，盛诗雨才能毫无顾忌地打量他。 出事的是盛家，即使是自己替盛兴业背了都没什么，只是……凭什么殃及到南家成？ 迟南雪伸手轻轻拍了拍盛诗雨的肩膀：“好了，你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你的肩膀都僵了。” 盛诗雨恍惚地笑了笑，起身道：“我去公司一趟。” 盛兴业现在已经进去了，盛诗雨这时候去公司，无非就是在自找麻烦。 迟南雪不认为盛诗雨自己想不通。 她微微蹙眉，道：“你现在去公司……” “恩，去公司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做的，虽然现在公司大多数人都跑路了，但是……”盛诗雨低声说着。 迟南雪只是静静看向盛诗雨，良久方才道：“那南家成呢？” “等他醒了，我就回来了。”盛诗雨垂眸笑了笑，轻轻摸了一下自己指间的钻戒。 他们之间的一切还没过去，他们之间还有未来。 “我不会逃的。”盛诗雨苦笑了一声。 迟南雪没有开口，只是微微垂眸应了。 …… 这件事在媒体那边并没有掀起太多波澜，显然也是被人及时地压下去了。 有心人将盛诗雨的采访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站出来说这件事一定和司明远有关系，司明远没回应就是心虚。 有好事者将这些话做了扩大解释，将盛诗雨曾经和司明远的私交扒了出来，近乎疯狂地刷了一波屏。 然而很显然，这些人明显低估了迟南雪和司明远cp粉的战斗级别，迟南雪和司明远刚刚结婚，这些cp粉每天都感慨着没处吃糖，简直闲的发疯，这会儿有了机会，立刻一拥而上，比水军战斗力高了不止几个级别。 很快，流言就偃旗息鼓了。 迟南雪坐在车里，笑着翻了一会儿，这才转头去看司明远。 不知道cp粉眼中的他们，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其实迟南雪有时候觉得挺神奇的，他们凭借着只言片语的了解，凭借着那些捕风捉影的猜测，是怎么拼凑出那么多和生活中近似的情景，然后笃定地相信着他们之间的感情？ 司明远迎上迟南雪的目光，笑笑道：“怎么？” “没什么，”迟南雪摇摇头笑了：“不过南先生出了事，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司明远微微一怔，道：“哦，你是说开挖酒窖的事？” “恩。”迟南雪有点忧心忡忡。 “我让公司的公关部负责人过去，这件事不困难，只是我们更想要兵不血刃快速地解决问题。”司明远道。 迟南雪点点头，看了一眼时间：“就是这会儿了吧？” “恩，就在前面。”司明远示意司机在前面掉了个头，道：“这里。” 约的地方在一家小门市房，迟南雪知道，这是司明远之前留下的几处房产，一直都没卖，没想到这会儿派上了用场。 远远看过去，就见公关部经理的脸色相当不好看，监听器里面传来清楚的声音：“你这叫什么话……” “我也没见过你这样的客户，”徐工抽了一口烟，冷笑道：“我说，你这是来找我装修的，还是来问候我祖宗十八代的？” 司明远面色微沉。 第740章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之所以会过来，无非是想要问之前的事情……”徐工淡漠地笑了笑，道：“你问吧，我都听着呢。” 公关部经理是个怎样的存在？ 风里来雨里去那么多年，天宸地产什么样子的刺头没见过？ 可是面对这个徐工，她是真的有点发憷。 公关部经理咬咬牙，还是点头道：“我只是想问一下贵司的资质，贵司之前不是专业做装修装饰工程的，对吧？” “我们的确是有装修资质，也有设计资质，边缘业务也会做，看客户能给多少费用了。”徐工笑笑，敷衍地点了一支烟。 公关部经理的眉头微微蹙起。 徐工就将手中的烟放下了，道：“这里禁烟，对吧？” “是的。”公关部经理微微蹙眉。 “怎么说呢，我其实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不是来和我谈业务的，也不是谈装修的，你是来找我问事情的。”徐工淡漠地笑笑，随手指了一下旁边的禁烟标志：“如果你真的是我的客户，那么刚刚你不该是这个反应。” 一般的客户来找个装修队，哪里会是这样小心翼翼的反应？ 从一开始，她的态度就太客气了。 然而现在，徐工只微微蹙眉道：“你们老板是谁？是司少吗？” 门外的车里，司明远微微蹙起眉头。 “现在能听到吗？”徐工又问了一句。 公关部经理的脸色已经相当难看了。 徐工平静道：“我没有想过要介入这样的纷争，更加无意与司少为敌，这样说吧，那天这个活我接下来就觉得奇怪，正常不可能这样迅速地要求将封闭的酒窖挖开，更何况不会来找我们一个装修公司，果然，我们将这个活做完了，很快就有人找上门来了，”他顿了顿，道：“有人来问我们在里面看到了什么没有，我们什么都没有看到，第一现场我们没进去，我们只在外面看了一下基本情况，迟先生就让我们收工了。” 司明远的眉头微微蹙紧。 徐工叹了口气，道：“现在可以了吧？我想回去了。” “还有一些具体事项要和您核实……”公关部经理紧忙道。 门被人推开，司明远径自站在门口，淡淡道：“不必了，徐工，我听说你们当时都是有拍摄现场的，拍了吗？” “拍了。”徐工单手插兜，顿了顿方才点头：“我将视频给你们。” “恩。”司明远微微颔首，想了想方才道：“那就成了，还有……你说我们不该说装修装饰工程，但是徐工可能是忘了，第一现场这种话，也不是普通人会说出口的。” 司明远看起来气定神闲，徐工微微一怔，这才轻咳一声，道：“我先回了。” 公关部经理的脸色不太好看，顿了顿方才低声道了句歉。 司明远只是摇摇头，道：“经验不足，按理说做多了甲方，不该是你这种反应，之后再练练吧。” 小姑娘匆匆走了，司明远的手机叮咚一声，显然是邮箱进了邮件。 他看了一眼，道：“我去趟迟家。” “这些证据就够了？”迟南雪问道。 司明远笑笑，见迟南雪凑过来看，凑过去在迟南雪脸上轻轻落下一吻，这才道：“需要够吗？” 迟南雪一怔。 “这种事情本来就不需要够，按照诉讼程序也是一样，如果你执意要等齐全的证据，那需要太漫长的时间，没有人有这个耐心，但是对付迟麓麟，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司明远懒怠地笑了一下，道：“你觉得迟麓麟像是个能沉住气的人吗？” 迟南雪并不认为迟麓麟是一个能沉住气的人。 她微微笑了笑，道：“我明白了。” 只要手头的东西能够吓住迟麓麟，就足够了。 …… 迟南雪和司明远到迟家时，迟麓麟正和晏雁对峙。 晏雁的脸色很难看：“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如果这些东西被唐靖澜知道，唐靖澜不会放过你的。” “你觉得我在意？”迟麓麟咬牙：“换言之……你觉得我做了这些，唐靖澜真的不知情？” 晏雁咬紧牙关：“你说什么？你说唐靖澜知情？我不信……” “看来你果然是越来越愚蠢了。”迟麓麟冷漠地笑了。 不远处，司明远好整以暇地轻轻敲了一下门，道：“迟先生，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如果还是关于酒窖，那么没什么可谈的……司少，你们在酒窖这件事上做了多少文章了我都懒得说。不管是当年南雪的事情，还是现在……我敢保证我问心无愧。”迟麓麟咬牙道。 司明远平静地笑了一声，将手中的u盘径自扣在了桌上。 他沉默着，双手插兜，迟麓麟却没那么沉得住气，他狐疑地看了一眼u盘，又抬头看向司明远：“这是什么？” “你觉得呢？”司明远反问。 “之前在外面找到装修工程队，看来你对他们的防备心还是不够啊，这里面拍了不少有趣的东西，我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和唐靖澜保持联系，又或者你们之间究竟达成了什么一致想法，但是……如果你们之间真的如同您刚刚所说的一样没有芥蒂，那么我想这些你应该也不介意我直接转交给唐靖澜。” 司明远的语气那么平静，迟麓麟的脸色却是难看至极。 他看向司明远，近乎咬牙切齿地开口：“我的确是问心无愧……” “那我们没什么可谈的了，”迟南雪径自起身，道：“没关系，父亲如果觉得唐靖澜来找你也无所谓的话，我们倒是很欢迎。” 是啊……他们当然很欢迎。 他们想要找唐靖澜的麻烦都想疯了，如果这时候唐靖澜来了，对他们而言反而是更有利吧。 迟麓麟不敢往下想，倘若他们手中的视频里真的有那些内容，那么他在唐靖澜面前说出的谎言岂不是全部都被拆穿了？ 不……不可能！ 迟麓麟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他的脸色一片煞白，良久方才咬牙开口：“你用不着诓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要给，就直接将这个u盘给唐靖澜，他的货我没拿，我敢保证！” 司明远的唇角微微弯起。 第741章 我不可能容许这样的风险留下来 从来都没人说过那是一批货。 出去时，司明远看起来心情始终很好。 迟南雪侧头看了司明远一眼，司明远便淡淡笑了：“迟麓麟果然慌了。” “恩，我之前也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地这样顺利。”迟南雪跟着笑了笑。 司明远想了想，道：“听说过福尔摩斯的一个故事吗？” 迟南雪一怔，了然地笑了：“恩，大家都怀疑一样东西在妇人那里，但是没有人知道她将东西藏在了那里。” “没错，”司明远赞许地弯起唇角：“后来夏洛克就想了一个办法，火警一响，人们下意识去找的东西，一定就是最重要的东西。” 如同现在的迟麓麟。 迟麓麟表现地再怎么平静，心底到底也是乱了的。 迟南雪知道，现在的迟麓麟定然已经惶惶然不可终日，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去找到一个办法，去接近那批货物。 …… 这些年，盛诗雨的事情始终在缓慢地发酵。 其实这件事对于大部分的群众而言算不上是一件大事，很快热度也就渐渐散了。 而迟南雪再次听到迟麓麟的消息，却已经是在三天后了。 她的肚子已经明显地隆起，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会儿，道：“原定是今天去医院待产是吧？” 迟南雪微微抿了抿唇，道：“我还可以等几天。” “别等，”司明远微微一怔，抓住迟南雪的手腕轻轻亲了一下，道：“你去医院，我也放心些，更何况，只是听说了货物的消息，我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迟济桓不明就里，一手拉着迟南雪，一边小声叫了一声爸爸。 司明远笑了，将迟济桓抱了起来轻轻掂了掂，这才道：“你是不是长高了？” 迟济桓顿时眉开眼笑，甚至在司明远怀里轻轻磨蹭了一下，道：“爸爸再看看！我高了好多呢！” 司明远忍俊不禁，道：“是高了，等你……”他看了一眼迟南雪的肚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几分，道：“等小家伙出来，你就有个哥哥样子了。” 迟济桓笑得更欢了。 司明远轻轻摸了一下迟南雪的头，又看了一眼手机，不动声色道：“等到了再和你说。” “也好。”迟南雪最近已经明显能够感受到怀孕带来的负担了，她一天比一天嗜睡，有时候中午一觉睡过去，在办公室都能睡上好一会儿，醒来时早已经天色昏昏了。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跟上去的心思，点点头应了。 司明远出了门，这才看了钟清源一眼：“确定唐靖澜入境了？” “是的，确定了。”钟清源神色凝重：“司少，您真的不和小姐说一声吗？” “说什么？”司明远唇角微挑笑了一下，道：“说了，你觉得南雪是会置之不理的性格吗？” 那自然不是…… 她无论如何都会跟过来的。 钟清源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将黎少请过来？” “可以。”司明远点头应了：“方便的话，不方便就算了。” 迟麓麟的车很快，司明远的车不远不近地吊在后面。 “快到高速了，他这是要出城？”钟清源暗自心惊。 司明远的眉头微微蹙起，道：“看路线是。” “这是去海城的路吧……”钟清源喃喃道。 司明远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看向不远处的车灯。 这个时候不是过年过节，高速路上出城的车并不多，零零星星的。 司明远看了一会儿，道：“确定他是拿到了货的消息？” “确定，我们监听了他的电话。”钟清源道。 司明远沉默半晌，这才微微颔首：“行，跟着吧，唐靖澜这时候回来一定也是有原因的，还有……晏雁保护起来了吧？” “都处理好了，司少放心，不过司少真的不需要再调些人过来吗？”钟清源犹豫了一下，问道。 司明远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道：“没必要。” 对付唐靖澜这种人，司明远其实没有太多经验，但是他知道，如果一个特种小分队的人都对付不了唐靖澜，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唐靖澜不想活了。 司明远微微蹙眉，目光散漫地定格在窗外。 唐靖澜是揣着死志来的吗？ 司明远并不这样想。 唐靖澜是个绝对的利己主义者，这样的人不可能莫名其妙地选择死亡。 他会竭尽所能地活着，竭尽所能地活下去。 而司明远知道，他想要的也是如此。 他最怕的，就是唐靖澜在计划不成时一心求死。 十年前的他无所顾忌，而十年后的他已然有了牵挂。 迟麓麟的车一路开到了城郊的一家小酒吧，这才径自停下。 这里地点不好，有别于海城江城的繁华，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司明远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这里究竟能做谁的生意。 而迟麓麟的车偏偏就在这里停住了。 “查一下。”司明远沉声开口。 酒吧门口只停了零星几辆车，看起来不像是有备而来，司明远沉默片刻，这才开口道：“黎少还在过来路上吧？” “对。”钟清源点头：“刚刚说还需要一段时间，我们带来的特警离这里也还有十分钟左右车程。” 话音未落，迟麓麟跌跌撞撞地从里面冲了出来，几乎是疯了一样地冲上了车，猛地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司明远面色顿时冷了几分：“跟上去。” “司少，”钟清源的脸色也变了：“他们很可能是知道，我们身后特警没跟上来，所以才……” 这是绑架案最常见的手段，让人去送钱时，趁着警方保持距离没办法及时应对，进而诱使人进一步跟上去。 司明远咬牙：”跟。“ 他抓着手机，上面一个绿点正悄然无声地动着，离这里越来越近，司明远顿了顿，道：“唐靖澜入境以后，我得到了一个消息，我想我大概知道他们为什么一直盯着迟家了，”他顿了顿，道：“这次如果抓不住唐靖澜，他还会卷土重来，我不可能将这样的风险留下来。” 这是最好的机会。 司明远虽然谈不上胜券在握，但是至少，他会为了他们安定的未来竭尽全力。 第742章 不过是瞬息万变的事情 司明远看向那个绿点，绿点仍然在不断地移动着。 司明远微不可察地微微蹙了蹙眉，道：“继续跟，还有，派人跟在这个绿点后面。” 话音未落，那个绿点几乎是迅速地变道了。 那辆车骤然加速的瞬间，钟清源的脸色就变了：“司少！” “我们离迟麓麟的车还有多远？”司明远沉声问道。 “最多五百米。” 五百米…… 不过就是一个加速的事情。 可是前面这条路已经明显进入山区了，这样的路段正常是无论如何都不该加速的。 司明远面色微沉，道：“那边的路比这边快吗？” “是，”司机胆战心惊地开口：“那边的路是小道，本地司机都不开的，毕竟那条路……” “那条路最近还在修，肯定是走不成的。”钟清源咬牙。 司明远闭了闭眼，沉声道：“追上去，加速。” 司机的脸色微微泛白，却还是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这次不追上去，以后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司明远知道，唐靖澜一旦追上了迟麓麟，拿到了该拿的东西以后，就根本不可能留下迟麓麟半条活路。 到时候唐靖澜将货物带走了，他们根本就不会再有机会接近唐靖澜。 从此山高水长，唐靖澜人在境外，手却能伸进来，到时候这将会成为永远的隐患。 “300米，200米……能看到前面那辆车的尾巴了！”钟清源沉声道。 司明远的目光紧紧定格在前面那辆车上，低声问道：“警方还有多久到？” “最近的离我们还有两公里。” 两公里…… 现在这种时候情势瞬息万变，别说是两公里，就算是半分钟，其实都是等不得的。 一旦唐靖澜拿到了东西，司明远知道这就是绝对的死无对证了。 他沉默半晌，看着那辆车蓦然停下，司明远没什么反应，反而拿起手机拨通了迟南雪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司明远的手指抓得越来越紧。 很快，电话接通了，彼端传来迟南雪含着三分笑意的声音—— “明远？” “恩，”司明远觉得喉咙有点干，顿了顿方才道：“在医院呢？” “对啊，都挺顺利的，医生说宝宝已经等不及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迟南雪无知无觉地笑道。 司明远的唇角没来由地弯起，顿了顿方才道：“很快，让宝宝等等我。” “瞧你说的……宝宝要是有那么听话就好了。”迟南雪叹了口气，认真道：“不过我倒是很想等等你，我啊，很期待你能看着她出生。” 迟南雪的声音越来越小，司明远低声道：“南雪，我这边还有些事，一会儿就回去，等我。” 南雪在那边模糊地应了句什么，司明远已经无暇去听了，只是狠狠心将电话放下了，这才抬眼看向眼前的人。 唐靖澜双手插兜站在车窗外，神色冷漠地看向车里面的人。 “出来吧，司少，我知道你跟了一路。”唐靖澜轻轻敲了敲玻璃，面上带着三分笑。 司明远面色微沉，径自下了车：“该说是唐先生一直跟了一路。” “这已经不重要了。”唐靖澜微微笑了笑，道：“司少这是何必？我只是回国一趟，又没打算做什么。” “是吗？”司明远反问道。 唐靖澜不动声色地挑挑眉，道：“不然呢？” 司明远轻笑一声：“唐先生误会了，我也只是过来关心一下晏女士的安危，毕竟……” “我是来接晏雁的。”唐靖澜朝着面前的人伸出手。 晏雁从迟麓麟的车上下来，看向唐靖澜的眼神满满的都是惊疑不定，顿了顿方才低声道：“我想……” “你想什么？”唐靖澜的笑容看起来有点危险：“我不是让你过来拿点东西吗？拿到了吗？” “我……”晏雁咬住下唇，顿了顿方才道：“东西在迟麓麟那里，我以为你知道。” “可是我是让你拿，毕竟那是我们的东西，迟先生据为己有不太好吧。”唐靖澜懒怠道。 司明远没应声，只是径自站在一旁，眉头微蹙看着这一场大戏。 迟麓麟的手都在微微发颤，哑声道：“不是我拿的。” “是吗？”唐靖澜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凤眼微微眯起：“那我倒是觉得有点奇怪了，我之前给晏雁的定情信物，晏雁说藏在你的房子里面了，你也刚好挖开了酒窖，结果现在和我说东西丢了？” “什么东西？”司明远忽然开口。 “这和司少有关吗？”唐靖澜蹙眉。 “当然，”司明远的神色云淡风轻，淡淡道：“唐先生觉得无关吗？那房子的所有权也有南雪的一半，你将不明不白的东西藏在房子里，若是找出来，可能会影响南雪的声誉。” 唐靖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忍不住笑了出来，良久方才道：“我那是什么东西，晏雁最清楚啊，难道不是吗？” 晏雁咬牙道：“你的夫人不是我，那也谈不上是你我的定情信物，唐靖澜，不能到了这种时候……你就什么都开始怪我了。” 唐靖澜眼底的笑意一点点褪尽，最后化作淡淡的冷漠，他看了晏雁好一会儿，这才道：“不如这样说吧，如果是好东西呢，那就是定情信物，如果那东西有问题，那么你和我就是共犯，没错了吧？” “反正和我没关系啊，”迟麓麟终于忍不住了，他看向唐靖澜，又看向彼端的司明远，咬牙道：“我保证我什么都没拿，行了吧？我差不多也该回去了，唐先生，你让我来这里，到底是为了……” 下一秒，唐靖澜微微一抬手。 晏雁的脸色愈发苍白。 唐靖澜便笑了笑，道：“你自己带了什么？现在不说话了，以为就没人知道了是吗？” 晏雁咬住下唇，下意识伸手拉住了自己的衣襟。 唐靖澜的语气带着说不出的诱哄：“晏雁，不如给他们看看啊？为了你的孩子，你究竟能做到多少……” 晏雁闭了闭眼。 “你的孩子现在还在港城等着你，就看你的表现了，晏雁，别让他失望……”唐靖澜低声道。 晏雁忽然一抬手，死死抱住了迟麓麟。 她这一挣动，司明远是彻底看清了晏雁身上缠着的东西，脸色蓦地沉了下去。 第743章 唐靖澜是那么地配合 晏雁的脸色无比苍白，身上却是结结实实地绑着一个看起来就设计地相当精巧的炸弹。 司明远静静看着晏雁，脸色相当难看。 晏雁从来都不曾说过这些。 只要不是人身自由彻底被束缚了，她分明是有机会说出口的，可是她依然没有和任何人联系。 迟麓麟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哑声道：“你他妈疯了？晏雁你给我清醒一点，我告诉你晏雁，如果你真的将这个点燃了，你知道结果是什么样的？” 晏雁垂眸笑了一声，脸色无比苍白，淡淡道：“我当然知道，不过就是你我一起走了罢了……” “你何必那么恨我……”迟麓麟的手微微发颤：“晏雁，如果我真的没了，我的财产也不会都给南雪，肯定有至少一半要给陆薇薇，甚至还有的要给我儿子，你能接受？你应该很希望我将所有的财产都给南雪吧？” 晏雁没说话，只是手微微发颤。 迟麓麟见晏雁不说话了，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 他淡漠地嗤笑一声，道：“晏雁，你没有这个本事，你放弃吧。” “你少说废话，如果不是因为当年你做出这种事，我们根本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南雪也不会像是现在这样……明明我们家可以有更好的未来，都是因为你当年……”晏雁的眼眶微微发红。 这样的时刻，迟麓麟的脸色却依然是带着三分笑的。 他静静看了晏雁好一会儿，这才道：“晏雁，你真的觉得我们的未来是可能被避免的？你一直喜欢的就是这种人不是吗？要么是我，要么是唐靖澜，不都是一样的人吗？我是负了你，可是就算没有遇到我，你的人生就能顺遂了吗？” 晏雁没说话，只是更近地逼近了迟麓麟。 不远处，唐靖澜显得有点不耐，淡淡道：“东西呢？” “东西不在我这里。”迟麓麟几乎是脱口而出。 唐靖澜看了一眼时间，又看向晏雁，语气微微缓和了一些，道：“晏雁，你将东西要过来，不然我不会放了你儿子的。” 晏雁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唐靖澜：“你不能这样……” “我能。”唐靖澜轻轻笑了，手中把玩着一对文玩核桃，道：“晏雁，你知道我爱你，我也爱他，可是这些东西没了，你回去，我们的日子也不好过，你说何必呢？” 晏雁死死盯着唐靖澜，低声道：“他说手里没有。” “之前他不是这样和我说的，”唐靖澜道：“一会儿警察就来了，我是清白的，可是迟先生，你倒是未必，我会说你偷了我的东西，到时候一旦进去了，你知道现在缉毒力度有多大，你知道他们会怎样对你。你的所有远大抱负都没了，你将会失去一切，甚至连你最珍视的公司，都会彻底到了南雪手里，你觉得我的东西，是那么轻易地就能拿在手里的吗？” 迟麓麟的嘴唇都在哆嗦，他看向司明远，良久方才低声道：“东西不在我这里。” 唐靖澜微微蹙眉。 “之前……”迟麓麟的唇角微微勾起，道：“我之前就想过要将东西放在一个绝对安全的位置，唐先生，这不也是您之前告诉我的吗？” 唐靖澜的脸色微微变了。 “晏雁，你能为了你的儿子赴汤蹈火，现在就看你能为了你的家人做到什么程度了。”迟麓麟的唇角愈发弯起，道：“你杀了我，你就将危险留给了你的家人。” “你的意思是……”晏雁瞪大眼睛。 “你在意的人又有几个？你说我将东西藏在哪里了？”迟麓麟淡淡道：“不认识的东西，我就算知道再怎么值钱，也不可能放在我这里的。” 唐靖澜看了迟麓麟一会儿，这才微微蹙眉应了：“行，我知道了。” 警车呼啸而至时，迟麓麟的神色显得极为疲倦：“我手头没有东西，你们也没有证据能够抓捕我，对吧？” 旁边的刘警官显得有点为难，看向司明远。 这里面的三个人各个都不清白，可是如果说他们实打实的把柄，却又当真没有。 司明远抬眼看向晏雁，道：“她身上有爆炸物，检查一下吧，看看上面的指纹，另外……我有合理的把握，这件事是唐靖澜做的，你们可以彻查一下。” 刘警官犹豫了一下，挥挥手让爆破组的人去处理了，一边低声对司明远道：“司少，这样说吧……咱不是不信你，只是现在抓人必须得有证据，如果没有证据一旦被翻案了，我们这边也会有点麻烦。” “可以说是我报的案，人先押起来。”司明远沉声道。 刘警官微微一怔，干笑道：“这……这不太好吧。” “你出警有记录仪吧？”司明远看了刘警官一眼，平静道：“出事我担着，先押起来。” 刘警官只好点头应下了。 唐靖澜什么话都没说，被手铐拷住时神色也很是平静，只是淡淡笑了笑：“司少这是打算不放我走了？” “我没看出有任何放了你的必要。”司明远淡漠道。 “也是。”唐靖澜轻笑了一声，道：“不过司少也别忘了，在司少眼中，可能只有我对那些东西趋之若鹜，可是就在刚刚那一瞬间，有太多人都知道了那批货的存在，想要拿东西的人……可不仅仅是我一个，没记错的话，迟小姐还在待产吧？这时候如果有人因为这种事情去叨扰迟小姐，对司少也不好。” 唐靖澜抬手颇为配合地将手铐上了，这才道：“如果司少放了我，可能需要对付的只有我一个，可是倘若没有……” “倘若没有，”司明远逼近一步，道：“你也不可能离开华夏国了，我的人我自己会护着，不劳你费心。” “那是，”唐靖澜像是出了一会神，这才笑了笑，道：“司少将迟小姐护得好，大家都心知肚明，只可惜……” 他没有再说下去，径自跟着刘警官走了。 晏雁被卸下那一身东西时气息有点不稳，抬眼看向司明远，嘴唇翕合低声道：“司少……” 司明远看了一眼手机，就见晏嘉行那边来电话了。 第744章 你乖乖等我 司明远从来都没有忽略过对晏嘉行的保护，可是司景深离开后的这段时间，晏嘉行说那边的疗养院也挺好的，索性就在彼端住下了。 司明远知道，到了晏嘉行这个年纪，一个人在别墅里面怕也是寂寞，哪怕有一个管家，倒是也没人无聊时说说话，疗养院老人家多，在一起的时候，晏嘉行脸上罕见地有了些笑容，一来二去的，司明远和迟南雪也就应了。 而这个时候晏嘉行的这个电话，摆明了是出事了。 司明远面色微沉，径自将电话接了起来。 “外公。” “恩？”那边的声音云淡风轻的，司明远倒是微微一怔，笑笑道：“对，南雪那边正在待产，您在疗养院吗？在的话您千万别……” 下一秒，司明远的声线微微紧绷起来：“您回别墅了？” 晏嘉行那边的声音显得有点遥远，顿了顿道：“对，不是济桓给我来电话，说想我了，就一个人去了别墅？” 司明远闭了闭眼，哑声道：“不是济桓，管家在别墅吗？你让管家和我说话，外公您在别墅里面别动，我让人去接您。” “没事，那就不用麻烦了，我一会儿去医院看南雪吧。”晏嘉行显然没有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说着就要往外去。 司明远的声音紧了紧：“外公，唐靖澜回来了。” 那边的声音顿时顿住了。 很快，电话那边传来一阵东西掉落的声音，司明远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就被猝不及防地挂断了。 司明远的脸色无比难看，径自打了几个电话过去，然而彼端只剩下了忙音。 出事了。 司明远狠狠闭了闭眼，抬眼看向彼端正在被押上警车的唐靖澜，眼底的神色添了三分狠戾。 “刘警官。”他忽然扬声开口。 刘警官一怔，点头应了：“司少，您这是……” “现在暂时没有太多证据证明唐靖澜和本次事件有关，人就别送进去了。”司明远沉声开口。 刘警官和司明远认识多少年了，闻言立刻就知道了这事情肯定是严重了。 他犹豫了一下，倒是没给唐靖澜松开手铐，只是拉了一下司明远到了旁边，低声道：“怎么了这是？有没有刘叔能帮上忙的？” 司明远的笑容有点冷，低声道：“出了一些情况。” “你说说看什么情况？司少……你知道对付这种人不能冲动，他是什么人？那是刀尖滴血的人，你呢？你还有迟小姐还有孩子，你还有公司等着你操持，你的未来比他好太多了，为了他冒险，你觉得值得吗？”刘警官沉声问道。 司明远看了刘警官一眼，这才笑了笑，呼出的气带出了三分暖意，他的神色却是满满的凉薄：“放心吧，我有分寸，”见刘警官还想再劝，司明远笑意渐深，道：“放心吧刘叔。” 刘警官无奈地长叹了口气，点点头应了。 他挥了挥手，唐靖澜的手铐就被下了。 刘警官将执法记录仪关了，这才转过头去，司明远沉声开口：“我说过你不可能离得开华夏国，现在也是一样。” 唐靖澜抬眼看过来，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腕。 司明远的眼神相当凌厉，沉声道：“你不在意任何人，无论是晏雁，还是南妍，不过没关系，现在你也在这里了。” “你知道这属于非法拘禁。”唐靖澜似笑非笑地开口。 “非法拘禁？”司明远挑挑眉，似乎是觉得这是一句非常好笑的话。 见警车呼啸而去，司明远一抬手，钟清源毫不客气地将唐靖澜绑住了，司明远这才开口道：“唐先生，你大概是误会了，你对我而言所有的作用无非就是一个交易的筹码罢了，你配合，就少吃一点苦头，至于其他的……我倒是没打算养你那么久。” 他的神色仿佛在看一个死人，唐靖澜的脸色终于一点点变了：“从晏雁口中，我以为你是个良民。” “的确，我是个正经做生意的人，你……也可以是货物的一部分。”司明远伸手，从唐靖澜兜里面摸出来一个小巧玲珑的通讯器，扔在地上踩碎了，淡淡道：“你不该回来。” 唐靖澜闭了闭眼，神色懒怠。 他似乎根本就没打算反抗，一路上也安静无比。 司明远静静把玩着手机，很快，手机铃声就响了。 他看了一眼，唐靖澜刚好也看了过来，微微笑了笑。 “南雪……”司明远刚一开口，就被那边的声音吓了一跳—— “明远，外公怎么了？” 唐靖澜的笑容更是肆意了。 “你听到了什么？”司明远眉头微蹙。 “有人给我发来了一张图片，是假的，对吧？”迟南雪几乎是下意识问道。 “是真的。”旁边的唐靖澜忽然开口道。 迟南雪的呼吸几乎窒住了。 她沉默良久，这才低声问道：“唐靖澜在你那里？你和他在一起？” “司少将我困住了。”唐靖澜轻轻笑了一声，在旁边道：“迟小姐在待产吧？希望迟小姐能有心情生出一个健康的宝宝啊……” 下一秒，迟南雪听到了一声抑制不住的惨叫。 她的心脏几乎是瞬间紧缩：“明远……” 很快，那边的杂音少了，司明远重又拿起手机，道：“抱歉，刚刚处理了一些杂事。” “外公现在在他们手里，是吗？”迟南雪的声音几乎是在微微发颤。 “南雪，我也在确认情况。”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低声道：“我给外公打电话，一直都是忙音占线，然后我接到了这张照片，他们要什么？他们是要唐靖澜吗？” “如果他们要的是唐靖澜……”司明远顿了顿，咬牙看向地上蜷缩着的唐靖澜，道：“我会处理，你放心，外公不会有事的。” “那你呢？”迟南雪几乎是脱口而出。 司明远微微怔了怔，心情几乎是瞬间柔软了几分。 他沉默半晌，这才道：“我也会没事的，我说了会回去，你乖乖等我。” 第745章 为什么又是外公要承担这一切？ 司明远的语气那么平和，迟南雪闭了闭眼，良久方才哑声道：“恩，我等你。” 只要你说出口，我就会信。 迟南雪将电话放下，面色依然不太好看。 她能够感受得到一阵阵阵痛，手也下意识捂住了肚子。 呼吸愈发急促了，根据上次的经验，迟南雪知道，自己很快就要临产了。 那边还有万千危机，可是她什么都帮不上忙。 这种感觉相当地难受，迟南雪下意识咬住下唇，看向不远处的迟济桓，迟济桓面色也说不出的凝重，正在认真地翻着手机。 那样子有点像是司明远，迟南雪的心情没来由地好了一些。 …… 而此时，彼端的司明远将电话放下，径自看向地上的唐靖澜。 唐靖澜整个人瑟缩了一下，低声道：“司少。这也不是我说啊……你现在这样困着我，真的一点好处都没有。” “梁医生到了吗？”司明远忽然开口。 钟清源低声道：“还有十分钟路程。” “好。”司明远微微颔首，看向唐靖澜：“我知道你的想法，你认为只要那边我找不到晏先生，这边就一定会受你摆布，因为我不会忍心让南雪失望，是吧？” 他微微蹙眉，淡淡道。 唐靖澜微微笑了一声，道：“司少，瞧你这话说的就有点难听了，我倒是没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对我而言，有些事情的确是比性命还重要的。” “是吗？”司明远淡淡笑了：“如果当真如此，你就不至于露出现在的表情了，唐靖澜，这样说吧，我是一个自私的人，如果现在能够确定将你送上黄泉路，我就算是辜负了南雪的期望，也无所谓。” 唐靖澜的眼神微微凝沉了几分：“我不这样想。” “那么你大可以试试。”司明远懒得和唐靖澜多说，径自看向钟清源：“南妍也快到了吧？” 听到南妍的名字，唐靖澜几乎瞬间瞳孔紧缩：“你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司明远淡淡笑了一下，道：“你们是夫妻，当然要让南妍送你最后一程。” “你要杀了我？”唐靖澜难以置信地问道。 司明远看向唐靖澜，他的神色显得尤为放松，淡淡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一直盯着南雪不放了，唐靖澜。你做了这么多事，我以为你应该知道，落到我手中会是怎样的下场。”他顿了顿，道：“我不需要杀你，你应该还记得姚采薇，她的结局就是你的结局。” 恨唐靖澜的人太多了，司明远将人送过去，唐靖澜定然会体无完肤，哪里还需要司明远亲自动手？ 唐靖澜的呼吸终于粗重了几分，他看到了不远处废弃的工厂，唐靖澜被人摁着跌跌撞撞地下去了，这才哑声道：“你会后悔的，如果晏嘉行真的出了什么事……” “我如果现在放了你，才更会后悔。”司明远不耐地打断了唐靖澜的话。 他虽然这样说，可是目光却始终定格在手机上，派去找晏嘉行的人，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司明远面沉如水，径自让人将唐靖澜绑上了椅子。 唐靖澜的目光却只是定格在不远处静静走进来的南妍身上：“你一直没回来，我以为你是被迫的。” 他开口道，南妍的手微微一颤，低声道：“之前是，现在谈不上了。” “是么……”唐靖澜自嘲似的低头笑了一声：“是啊，是我喜欢你，和你没有关系，我一直护着你，不让你接触那些，你也以为是我不信你。” “你根本就没打算来救我，这次过来也不是因为我，是为了拿到那批货物……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南妍忍无可忍道。 唐靖澜的笑容显得有点凉薄：“不如我换个问题吧，南妍，你现在还想和我在一起吗？难道不是你自己也想要回到华夏国，回到你哥哥身边，过安稳的生活吗？” 南妍的脸色愈发苍白：“你胡说什么……如果我真的想要，我真的想要过安稳的生活，你觉得我能和你在一起吗？” “我护着你够久了，你也该回到你原来的世界了。”唐靖澜的眼神罕见地添了三分柔情。 南妍的手颤抖地更厉害了。 钟清源微微蹙眉，径自让南妍坐下了，这才看向彼端的梁医生，低声吩咐道：“知道怎样更痛苦但是不留外伤吧？” “当然，这是基本功。”梁医生低声应了，看向唐靖澜的眼神就像是看向待宰的羔羊。 唐靖澜颓然地闭上眼，淡淡道：“我吩咐了人，如果我这边失恋超过三个小时，晏嘉行就没命了。” 司明远微微蹙眉。 “你大可以等等看，你看我会不会开口。”唐靖澜死死咬住牙关，硬生生受住了第一刀。 司明远静静坐在那里，看着梁医生动手。 “你想通了随时可以开口，”司明远平静道：“当年的视频究竟放在了哪里，还有……晏嘉行现在在哪儿。” 梁医生身边摆着一堆针剂，一支一支地打下去，唐靖澜浑身震颤，却依然死都没有开口。 南妍却有点看不下去了：“唐靖澜，你没必要这样……你到底为什么回来？你明明知道，一旦你回来了，你肯定拿不到东西，而且还会变成现在这样……” “如果晏嘉行真的死了，即使我也没命了，”唐靖澜唇齿之间溢出呻吟，哑声道：“司明远，你真的觉得你和迟小姐还能走下去？” 司明远眉头微微蹙紧。 唐靖澜浑身都是冷汗，良久方才咬牙道：“放了我，否则晏嘉行就没命了，不信你问问迟南雪，她现在有没有收到晏嘉行的视频？” 司明远的手机同步响了起来，唐靖澜的脸色已经疼地扭曲了，却还是咬牙道。 “司少……”钟清源哑声开口：“迟小姐。” “我知道。”司明远闭了闭眼，径自接了起来。 迟南雪那边的声音微微发颤，低声问道：“明远，你打算以一换一了是吗？” “南雪……”司明远哑声想要解释。 “我已经听说了，”迟南雪闭了闭眼，阵痛让她的声音都没有那么清晰了，只是咬牙问道：“唐靖澜手中的是关于司爷爷之前的旧闻，你不想让他公之于众，所以现在又是我外公要被迫承担这一切，是吗？” 第746章 他的心脏微微紧缩 司明远的脸色愈发难看，他攥紧话筒的手指微微苍白，顿了顿方才沉声问道：“谁和你说的这些？” 彼端的唐靖澜笑得呛咳起来。 司明远往外走了一点，沉声道：“南雪，谁和你说的这些？” 迟南雪闭了闭眼，低声问道：“外公现在在哪里？” “如果我们不能让唐靖澜就范，我们将永远处于劣势，”司明远压低声音，耐心道：“南雪，我也派人去找外公了，只是……现在谁都不知道外公人到底在哪里。” 迟南雪微微垂眸道：“明远，外公身体不好。” 司明远蹙眉。 “外公这一辈子没有享过什么福，因为当年的事情，腿脚也一直不灵便，这些事情外公从来都不愿意说出口，我也从来都没有和你提起过，但是……”迟南雪顿了顿，道：“但是我想这并不是到了这种时候，我们还要牺牲外公的理由。” “我不希望事情变成那样。”迟南雪又一次重复道。 司明远只觉得心脏猛地紧缩。 牺牲…… 迟南雪的话分明是意有所指，而司明远能够想到的，只有一种可能—— 刚刚他说的话泄漏了。 那些只是说给唐靖澜听的话，被人泄露给了迟南雪。 怎么可能？ 司明远的脸色相当难看，顿了顿方才道：“我也在派人找外公，如果有消息，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外公救下来，你放心。” “恩，”迟南雪顿了顿，这才轻声道：“我相信你。” 她轻声细语的句话，却像是一记重锤，落在了司明远心底。 司明远闭了闭眼，道：“放心。” 将电话放下，司明远这才看向彼端的唐靖澜。 唐靖澜头上都是冷汗，却还是强撑着抬眼看向司明远，硬生生撑出三分笑来：“司少，怎么样……自食其果了吧？”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戴上手套，然后抬手拿了一样东西，唐靖澜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变了。 “你是军人的后代，你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唐靖澜咬牙道。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看向司明远，司明远微微笑了笑，神色淡淡的：“我的确是没必要对你做这些，只是……常年做这些事情的人，想来对这些也早有准备了。” 唐靖澜的脸色难看至极，看着那个针管，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华金。 那是浓度最高的毒品，一支下去，怕是要做至少三年的毒品戒断。 他卖过那么多毒品，却是从来都不曾碰过这些东西。 而现在……司明远拿着那个针管，似乎是在研究什么。 唐靖澜咬牙切齿，低声道：“司明远，你如果真的做出了这种事……” “我说过，我没必要对你做这种事，有人想做。”司明远微微笑了笑，示意外面的人可以进来了。 唐靖澜看过去，顿时就觉得头皮发麻。 那人他太熟悉了。 “肖峰。”唐靖澜咬牙。 肖峰跟了他很多年，后来有那么一次，唐靖澜怀疑起了肖峰，在任务回来后强行给肖峰注射了一支华金。 从那以后，肖峰的世界就彻底灰暗了。 他陷入了近乎无法自拔的毒瘾，再也没能走出来。 而现在，肖峰的手微微发颤，低声道：“我曾经以为……你做的是正经生意，你让我参与的也一直都是正经生意。” 唐靖澜闭了闭眼，沉声道：“肖峰，你冷静一点，我听说你后来去了戒毒所……” “七年，我人生最好的七年，就这样毁在了你手里。”肖峰近乎崩溃地嘶声道。 唐靖澜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肖峰。 肖峰低声道：“你知道我曾经有多少抱负，可是后来都没了，我每天涕泗横流，就是为了拿到一点毒品，然后我在戒毒所待了七年，你从来都没想过。” “我想过！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我将你当做了叛徒，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肖峰，我现在还记得你的名字，你就知道我……”唐靖澜竭力想要挽回。 可是已经迟了，肖峰跌跌撞撞地走过来，道：“这东西很贵吧？你当年舍得给我用，倒是让我有点意外。” 唐靖澜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肖峰，眼珠都有点发红。 “不过这次，你终于也可以尝尝这玩意的滋味了，你也可以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了。”肖峰吃吃地笑了笑，刚想伸手，就听唐靖澜沉声开口了：“在二环路上。” 他的目光越过肖峰，径自定格在身后司明远身上。 “司明远，晏嘉行在二环路上，但是我给出的命令是，他们必须见到我，否则不可能放人，你可以打电话过去确认。”唐靖澜哑声道：“你也不想让他们看到那样的我吧……看到那样对我，他们可就未必会放人了。” 司明远看了唐靖澜片刻，道：“接通电话。” 他将手机屏幕转过去，唐靖澜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报了个号码。 司明远拨通了那个电话，很快，电话就被接了起来：“唐先生。” “唐先生在我这里，我要和晏嘉行先生说话。”司明远沉声道。 那边的人似乎是有点犹豫，肖峰一拳下去，唐靖澜惨叫一声，那边果然声音立刻就变了：“唐先生，您没事吧！” “没事……”唐靖澜显然也有点撑不住了，刚刚的药剂在放大他身上所有的痛感，唐靖澜沉默良久，这才咬牙道：“他们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是。”那边的人犹豫了一下，低声应了。 “开视频，我需要和晏先生通话，需要清楚地看到环境，还有……地点发过来。”司明远沉声吩咐道。 那边的人似乎是有点犹疑，肖峰却根本没犹豫，径自将唐靖澜一脚踢翻，狠狠地踩住了唐靖澜的手指。 唐靖澜的惨叫不忍卒听，那边的手下终于咬牙应了：“开视频！快！” “地点发过来。”司明远蹙眉道：“需要我一一吩咐吗？” 唐靖澜还在司明远手里，那边那里还敢作祟？ 第747章 迟小姐还在等着您呢 很多人都以为，至少在这件事发生之前，很多人都以为司明远是个君子。 君子在这种事情上往往都是会吃亏的，毕竟……唐靖澜从来都是小人作风。 可是现在，他们听到这边唐靖澜几乎不成人声的惨嚎，说是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很快，视频就被连上了。 晏嘉行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但是整体没什么大碍，见到镜头这边的司明远，便开口道：“明远，我没事。” “他们给您吃什么药了吗？”司明远蹙眉问道。 “只是一些肌肉松弛剂，”晏嘉行道：“没什么大碍，你们那边没事吧？” “外公放心。”司明远的嗓音微微发哽，连续截图了几张照片给迟南雪发了过去，这才道：“我这就过去接您，您别担心。” 晏嘉行顿了顿，面上显出几分焦灼，手指微微蜷缩，在膝盖上轻轻敲了几下，一边说道：“唐靖澜在你们那边？” “对。”司明远点头应了，一边不动声色地看向晏嘉行的手指。 “好……我等你过来。”晏嘉行顿了顿，道。 电话被挂断了。 司明远看了唐靖澜一眼，唐靖澜浑身都是血迹，神色却是一如既往的冷静。 见司明远看过来，唐靖澜便垂眸笑了一声，道：“你不追那批货物了？” “迟麓麟在配合警方调查，你觉得迟麓麟会不会为了自保，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出来？”司明远的语气带着三分嘲意，淡淡问道。 唐靖澜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垂下眼帘。 司明远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看了一眼不远处始终一言未发的南妍，道：“南家成一会儿会来接你，你跟着去吧。” 南妍微微一怔，道：“不需要我了吗？” “你能做什么吗？”司明远的神色带着三分笑意。 南妍有点尴尬，轻咳一声道：“如果需要的话，我……我什么都可以做。” “行了，去吧。”司明远笑了一声，示意道。 南妍深深鞠了个躬，径自出去找南家成了。 司明远这才起身，看了一眼上面的地址，拍了一下钟清源的肩膀：“你跟我出来一趟。” 钟清源跟上了司明远的步伐，神色有点不解：“司少，我们还不尽快过去吗？” “爆破组的人现在能调出来多少？”司明远忽然问道。 “爆破组……”钟清源一怔，道：“不是，怎么就爆破组了？” 司明远面色凝沉，示意钟清源看向屏幕。 屏幕上，晏嘉行的手指微微蜷紧，正一下一下地敲着腿。 钟清源的面色微微变了：“这……” “恩，正如你所想。”司明远沉声冷笑了一声，道：“很可能是有很大量的炸药。” “唐靖澜是疯了吗？”钟清源蹙眉。 “让人先检查一下唐靖澜，看看有没有可能暗藏了什么引爆装置，要检查地细致一些。”司明远顿了顿，道：“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们之后再确认。” 钟清源立刻点头应了。 唐靖澜被拉扯起来时，整个人都有点踉踉跄跄，他的唇角带着三分讽意，道：“看来迟小姐不在就是不成啊……没人那么在意晏嘉行老先生的死活，不是吗？说到底，如果迟小姐在，看到这一幕应该挺难过的吧？当年晏先生可是为了司少你的爷爷，才变成了这样的，腿伤的影响，那可是一辈子……你们究竟给了人家晏先生什么？” 司明远的神色很冷，一言不发地盯着唐靖澜。 唐靖澜谈不上配合，连伸手都懒怠。 良久，钟清源方才摇了摇头。 “司少真是不紧不慢，如果这个人换成是你爷爷，司少也会如此吗？”唐靖澜顿了顿，忽然笑了一声：“啊也是……你看我怎么忘了，司少的爷爷已经不在人世了，真是抱歉，是我多言了。”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挥挥手示意押上唐靖澜出门。 …… 二环路的桥下离这里并不远。 只是让司明远颇为意外的是，他们用来关押晏嘉行的地方是一个民宅的地下室，司明远他们一行人过去时，引来了旁边民众的窃窃私语。 很显然，有人认出了司明远，有人是惊讶于这样好的车也会开进这样的普通小区，甚至有人拿出了手机。 唐靖澜的笑容更加肆意了，淡淡道：“司少不太方便让他们看到我吧？毕竟我被打成了这样，如果他们看到我，保不齐会在网上说什么，到时候司少的名声可就因为我都毁了。” “惩恶扬善，在我看来谈不上毁名声。”司明远淡漠地轻笑一声。 钟清源下去将人疏散了，这才摁着戴上头套的唐靖澜出来。 他知道，楼上肯定还有不少民众，而刚刚从晏嘉行那边得来的消息告诉他们，理应将这些群众尽数疏散了才是。 进门前，司明远的步伐微微一顿，道：“你去疏散群众吧。” “那司少您……” “特警都在，不用担心。”司明远沉声道。 钟清源犹豫了一下，还是咬咬牙应了：“您小心，小姐还在等着您呢。” “恩。”司明远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看了一眼手机，迟南雪还没有回音。 也不知道现在迟南雪如何了，宝宝又如何了。 司明远知道迟南雪已经待产一段时间了，而预产期就是今天。 本来说好的……迟济桓那会儿，他没能陪在迟南雪身边，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错过了。 可是似乎……这一切又一次没能如愿。 司明远的眼神愈发淡漠，径自看向不远处的唐靖澜。 唐靖澜被摁着往前走，神色却是始终如一的淡漠。 他一言不发，司明远倒是也没说什么，直到走到了里间。 地下室是个里外间的格局，司明远和唐靖澜进去时，一眼就看到外面迎着的四个人，他们手无寸铁，沉声道：“我想这是一次交易，如果有警察的话，我们不会继续交易，司少，我希望您尊重我们的规矩。” “你们的规矩……”司明远微微笑了一下，道：“我倒是不知道你们有什么规矩，不如问问唐先生？” 唐靖澜面色惨白，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着剧痛。 第748章 他竟是做了这样的决定 唐靖澜沉默半晌，这才轻轻笑了一下，道：“没规矩，让人进去吧。” 门口的人似乎也有点惊讶，还是沉默着点了头应下了。 司明远带着唐靖澜往里面走了几步，这才停步道：“让你的人出去。” “不可能！”门口的人几乎要弹起来了：“唐先生，您可千万不能听他的，如果我们出去了，您怎么……” “出去吧。”唐靖澜就像是彻底没了脾气似的，淡淡开口道，他看了司明远一会儿，这才问道：“我让我的人出去了，然后呢？” 那四个跟班立刻就偃旗息鼓了，被特警径自压了出去。 “司少，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是一点办法都没了？”唐靖澜向旁边不动声色地退了半步，忽然就停住了：“知道我站在哪里吗？”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微微蹙眉。 “我现在所在的位置，有个压力传感仪，只要我动一步，旁边的这位就会彻底烟消云散了。”唐靖澜轻轻笑了一下，道：“不……也不该这样说，该说魂飞魄散，反正就是这个意思，我想司少也明白了。” 司明远什么都没说，只是面色阴沉地看向唐靖澜。 “需要我向迟小姐做个直播吗？现在的迟小姐，应该正在医院里为了你们的第二个宝宝而努力吧？她知道这边发生了多少事情吗？”唐靖澜笑得几乎喘息起来。 身上的剧痛仿佛已经无所谓了，现在的唐靖澜，神色带着说不出的凝重，道：“司少，你千算万算，就是不该将我带到这里。” 司明远静静看着唐靖澜，晏嘉行的语气顿时沉了下去：“明远，群众都疏散了吗？疏散了的话，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 他一只手猛地发力，死死钳制住了旁边的唐靖澜：“他走不了，你们走！” 司明远却是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步子。 “你嘴上说着能牺牲晏嘉行，保全你们自己，但是事实上，你还是不敢这样做不是吗？”唐靖澜的语气带着早有预料的玩味，淡淡道：“因为你害怕，你害怕迟南雪，你也害怕过不了你心底那一关！” 司明远的手猛地攥紧。 唐靖澜笑得更加肆意了，淡淡道：“司明远，你认了吧……” “你这是一条绝路。”司明远忽然开口。 唐靖澜的呼吸微微一窒。 “如果按照你的说法，但凡你离开那里，这里的炸弹就会引爆，我们都会死，尤其是你，你根本没有可能离开。”司明远沉声道，他玩味地看向唐靖澜，淡淡道：“你不是一个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到这里，你也知道我为什么走上今天这条路。”唐靖澜沉声道：“当年的事情，你们都需要付出代价，我改名换姓走到今天，就是为了看到你们现在的表情！” 唐靖澜的嗓音近乎嘶哑，晏嘉行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抬眼看向唐靖澜：“你……” 唐靖澜咬牙，神色相当讽刺：“认出来了？” “你是连渐？”晏嘉行的语气满是难以置信：“你当时不是应该……” “是啊，应该葬身火海了，应该在那场爆炸中死了，你们掩藏真相时，怎么没想过到了最后这些都会找上来？”唐靖澜咬牙切齿地问道。 晏嘉行的神色微微凝重几分，良久方才哑声道：“连渐，你……” “闭嘴。”唐靖澜沉声呵斥道：“我回来是为了那批货物，直到我发现货物都藏在晏嘉行的房子里，我就不再需要那批货物了，因为对于我而言，远有比拿到那批东西更加重要的事情。” 司明远的脸色微微沉了下去。 “要么……你将东西给我，给我备车，我带着晏嘉行一起，到了边境自然会将人放了，我有办法让他毫发无伤，要么……我们就一起葬身在这里，司少，拉着你们一起，我心底可是痛快多了。”唐靖澜的表情没有任何一点裂缝。 司明远的手指微微攥紧。 手机猝不及防地响了，司明远看了一眼，还是接了起来。 那边传来婴儿的啼哭声，还有旁边医生恭喜的声音，迟南雪的语气很是虚弱，却又满载欢喜：“明远，是个女儿……你之前不是说要叫她司慕雪吗？” 她带着笑意的声音近在耳畔，司明远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弯起唇角：“恩，你还好吧？慕雪像你吗？” “我没事，一切都好，至于慕雪像不像我现在哪里知道……小家伙还小呢。”迟南雪笑着道：“你那边如何了？我知道你见到外公了，外公还好吗？” “……都好。”司明远顿了顿，道：“一会儿外公就回去了。” 他的语气那么平静，迟南雪没有多心，只点点头道：“特警都在你那边吧？那就好，抱歉刚刚说了那些……” “你有完没完？”唐靖澜忽然开口。 司明远几乎是下意识捂住了听筒，对迟南雪温声细语地说了几句，这才将电话放下了。 旁边的刘警官看不下去了：“我换过去，成吗？既然是重力感应，我换过去肯定没问题，唐先生，晏先生年纪大了不经折腾，你也不希望在路上出现什么变故吧？” 唐靖澜嗤笑一声，看向司明远：“你觉得呢？” 司明远的薄唇抿成一线。 “别答应他。”晏嘉行嘴唇翕合，沉声道。 司明远微微垂眸，从旁边刘警官的手中拿过那包华金。 “你要的就是这个，所谓价值连城的货物，你愿意为了它回到华夏国的东西……”司明远顿了顿，道：“是吗？” “对。”唐靖澜的目光满是警惕：“我不可能同意交换。” “刚刚刘警官的话，我想你应该已经听懂了，外公腿脚不灵便，你带着也的确不方便，”司明远将那包华金掂了掂，沉声道：“我和他换换位置。” 钟清源的脸色猛地变了，难以置信地看向司明远。 他没来由地想起刚刚司明远说过的话—— “一会儿外公就回去了。” 司明远的语气那么平静那么温柔，钟清源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司明远竟是做了这样的决定。 第749章 他想要回到那平静的世界 唐靖澜似乎也微微怔住了，顿了顿方才轻咳一声，道：“司少这样舍己为人，倒是让我有点意外。” 司明远只是淡漠地轻笑了一声，道：“废话少说。” “司少做出这种决定，迟小姐知情吗？”唐靖澜明显有点犹豫。 诚言，带着晏嘉行走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晏嘉行腿脚不灵便，而且现在毕竟年纪大了，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老爷子性子也执拗，这里距离边境还有一段距离，万一在去的路上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甚至没有半点转圜的可能。 可是带上司明远，就意味着多一分风险。 司明远能够做到的事情，比之晏嘉行可是太多了。 实话实说，在华夏国的地界上，唐靖澜对司明远是带着几分忌惮的。 一个能够在这个年纪走到这个高度的人，怎么可能等闲视之？ 晏嘉行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明远，不行！你在想什么？南雪还在等你回去，你……” “外公。”司明远顿了顿，道：“我答应南雪一会儿让您平安回去。” 晏嘉行的眼眶几乎是瞬间红了。 他是经历过边境战火的人，这么多年了，一直恪守着男人流血流汗不流泪的箴言，可是现在，看着司明远笃定的神色，晏嘉行终于还是撑不住了—— “你在想什么？明远，我多大岁数了？我这辈子早就活够了，你和南雪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司明远微微笑了笑，道：“外公，我会安全回来的，相信我。” 晏嘉行神色紧绷，他盯着司明远看了好一会儿，司明远只是平静地重复了一遍：“外公，相信我，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您想想看，倘若您没能平安回去，我和南雪日后能安心吗？” 唐靖澜没说话，只是唇角微微弯起，看着颇为讽刺。 晏嘉行嘴里几乎尝到了血液的咸腥味，良久方才勉强点了一下头。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铮铮铁骨一辈子，到了这个年纪，却也有靠着子孙到这种程度的时候。 “看来你们也商量地差不多了，”唐靖澜懒怠道：“司少，这边请吧。” 晏嘉行的神色相当凝重，顿了顿道：“明远……” “去吧，外面有车会直接送您过去。”司明远温和地说道。 晏嘉行近乎老泪纵横，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过要让司明远一个人留在这里，误入陷阱是他疏忽大意，而现在，让司明远一个人留在这里，无异于是他临阵脱逃了。 司明远只是笑了笑，道：“外公，放心。” 他的语气鲜有如此温和的时候，晏嘉行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这才咬着牙应下了。 司明远径自站在椅子上坐下，目送着晏嘉行离开，这才看向彼端的唐靖澜。 唐靖澜微微笑了笑，沉声开口：“请吧。” 司明远没做声，身后的特警却已经举起了枪。 枪口瞄准了唐靖澜的心脏，唐靖澜却只是云淡风轻地笑了：“如果我倒下了，整个地下一层都会爆炸，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应该不足以让你们都出去吧，为了我去死，你们觉得值得吗？”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司明远几乎是瞬间抬手，谁也没有看到那把枪是怎么到了司明远手中的，唐靖澜的瞳孔猛地紧缩—— 那一瞬间，所有的反应都已经来不及了。 那一刻，唐靖澜的面色变化纤毫尽显，司明远的神色满是讽意，道：“看来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枪管下移，唐靖澜只来得及感受到腹部微微一热，下一秒，他整个人几乎不受控制地瘫软下去。 钟清源上前一步，将唐靖澜死死拉住。 “排爆，快！”司明远沉声道。 排爆组的人径自冲了上来，示意人将司明远换下去后，这才将司明远身下的椅子小心翼翼地打开。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微微蹙眉看着彼端的唐靖澜。 唐靖澜显然已经虚弱地厉害，他的唇角溢出血丝，神色却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捂着肚子上的伤口，哑声道：“你应该开枪杀了我，只要我不死，事情就永远不可能结束。” 司明远的眉头微微蹙紧。 “司少，你们现在需要从这里离开。”刘警官沉声开口。 司明远微微蹙眉：“怎么？” “因为再过三十秒，这里就要爆炸了。”唐靖澜微微扬唇，道：“我说过这是一个死局。” 他的笑容看起来无比诡谲，唐靖澜只是死死盯着司明远道：“当年的一切，你们必然会血债血偿，三十秒，现在只有不到十五秒的时间了，你们逃不出去了，他们的拆弹工作也没有结束不是吗……” 司明远举枪，死死抵住了唐靖澜的眉心—— 火光冲向天空之时，特警飞扑向司明远，将人径自推出了门去。 钟清源将司明远死死护住，焦灼的声音却被爆炸声吞没了。 混乱的世界里，司明远只来得及最后看了一眼手机，那上面是迟南雪发过来的照片—— 迟南雪正躺在床上，目光温柔地看向彼端的宝宝，迟济桓就倚在床边，笑着说着什么。 那是一个如此平静而安然的世界，和这里的血雨腥风全然不同。 司明远微微笑了，他记得最后那一刻唐靖澜痛苦的神情，同样记得迟济桓和迟南雪微笑的样子。 像是一瞬间，天堂与地狱在脑海中交融，最后汇聚成细水长流的隽永。 司明远想，他答应要护着迟南雪，他做到了。 明明应该懂得知足，可是这一刻，司明远却比任何一刻都要贪心地想要祈求上天—— 他想要回去。 那么好的生活就近在眼前了，他那么那么地想要回去，想要回去陪着她，想要回去和她在一起，想要回去看看刚刚出生的小女儿…… 想要回到那个曾经不甚在意而现在……却是心之所向的那个世界。 司明远徒然地伸出手，然后终于挨不住昏了过去。 …… 彼端，迟南雪一阵心悸，抬眼看向窗外。 窗外安静如初，小护士疑惑地看过来：“迟小姐？” 第750章 明远到底怎么了？ 司明远仍然没有消息，她发过去的消息石沉大海。 小护士站在窗边，笑着说道：“司慕雪真是太好看了，和迟小姐长得特别像，眉眼又像是司少一样……司少肯定很高兴。” 迟南雪笑了笑，看向不远处的司慕雪。 还在襁褓之中的小家伙可爱得很，哭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去打量周遭这个世界了，倒是一点都不怯场。 迟济桓笑着想要伸手摸一摸司慕雪，又担心惊扰了瓷娃娃一样的小家伙，生生顿住了手指。 迟南雪笑了一会儿，这才看向钟绍钧道：“明远还没有消息吗？” “暂时没有。”钟绍钧也有点担忧，沉默片刻道：“我问问随队的警官吧。” 迟南雪点点头，想了想又道：“算了，他们那边应该很危险，我们再安心等等。” 小护士在旁边陪了司慕雪一会儿，这才小声“诶”了一下，抬手将窗帘拉开了：“迟小姐，外面是火烧云呢。” 迟南雪微微一怔，看向窗外。 窗外果然是火烧云，美不胜收。 迟南雪看了一会儿，唇角微微弯起：“是很好看。” 外面的云彩红的惊人，迟南雪看了一会儿，没来由地觉得心跳快了半拍。 她下意识抓过手机，还没来得及看，手机就响了起来。 “南雪，你在医院吗？”彼端传来晏嘉行的声音。 迟南雪微微一怔，道：“恩，外公您安全出来了吗？” 不知打为什么，迟南雪总觉得晏嘉行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滞涩。 他顿了顿，这才哑声道：“宝宝平安出生了吗？” “出生了，是个女儿，很可爱，护士都说和我长得很像，外公您现在……”迟南雪微微笑道：“我刚刚还把照片给明远传过去了。” 听着迟南雪无知无觉的声音，晏嘉行只觉得喉咙一阵阵发苦。 他坐在警车里，被警察死死摁住了：“晏先生！您冷静一点！” “晏先生！您现在冲过去有什么用啊！” “司少会平安出来的！” 那些声音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将他死死吸了进去，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感受到嗓子里面浓郁的血腥味。 那种感觉太糟糕了，而现在更加糟糕的是，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面对迟南雪的问话。 良久，晏嘉行方才哑声道：“恩……我被明远救出来了。” “外公现在没事吧？”迟南雪紧忙问道。 “没事。”晏嘉行的嗓音都是苦意，顿了顿低声道：“南雪……” “迟小姐，司少那边还在和唐靖澜先生交涉，之后会给您消息。”一道陌生的声音传了过来，很显然是有人将电话接过去了。 迟南雪微微一怔，点头应了：“恩，那外公……” “晏先生现在情绪不太稳定，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我们也有些问题要问晏先生，之后会和您联系，迟小姐您别急。”那人道。 虽然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迟南雪还是没说什么，只笑了笑点头应了：“好。” 见迟南雪没怀疑，那边似乎也松了口气，笑了笑道：“迟小姐，那我们这边就先放电话了，您好好休息。” 迟南雪点点头，将电话放下了。 良久，她方才微微闭了闭眼。 这和想象之中的全然不同。 “小姐……”钟绍钧犹豫着开口。 迟南雪低声道：“没事。” 她虽然答得很快，然而手却是微微颤了一下，径自点开了微博。 钟绍钧的手指微微攥紧，想到刚刚看到的一切，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着将迟南雪手中的手机抽离了：“小姐，刚刚护士还说，这个时候不能看手机。” 迟南雪有点无奈，道：“只看一下，或者你帮我看一下明远那边什么情况。” 钟绍钧点点头，将手机抽了出去，自己翻了翻，这才道：“司少那边还没有情况，等钟清源理我了我就和小姐说，您放心，现在晏先生都安全出来了，司少不是答应您了会回来吗？司少说过的话，什么时候食言过？” 司明远从来都不曾食言。 迟南雪知道，她微微垂眸，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那里已经平坦了许多，老实说，迟南雪多少有点不习惯。 她本就有点倦怠，而今睡意袭来，她却还是有点坐立不安。 “刚刚明远还和我说话了……这会儿忽然没了消息，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迟南雪低声道。 她抬眼看向钟绍钧，微微抿了抿唇。 钟绍钧的手指微微攥紧，佯作若无其事地开口：“小姐不必顾虑那么多，也许一会儿您醒了，司少也就回来了。” 迟南雪是真的有点撑不住了，都说二胎分娩会容易许多，可是迟南雪根本没有感受到半点容易，最近本就辛苦，这次的阵痛又要了迟南雪半条命。 现在迟南雪悬着心，却还是撑不住带着三分倦意，就那样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钟绍钧松了口气，这才发觉自己的手心尽数都是冷汗。 他看了一眼么能被迟南雪点开的那则新闻，面色微微沉了下去—— 二环路上发生爆炸，目前伤亡人数未知。 二环路。 不同于迟南雪，他太清楚司明远他们去哪里了。 钟绍钧闭了闭眼，良久方才叹了口气。 迟南雪仍然无知无觉地睡着。 …… 迟南雪醒来时，天色已然昏昏。 她摸了一下旁边，果然，手机已经被收走了。 几乎是在迟南雪醒来的瞬间，钟绍钧的声音就响起了：“小姐，您醒了。” “恩。”迟南雪感觉嗓子说不出的干哑，低声问道：“有水吗？” “这儿……”钟绍钧紧忙递了上去。 迟南雪慢慢就着吸管喝了几口，这才问道：“明远有消息了吗？” 钟绍钧嘴唇微微抿紧，没有开口。 迟南雪便垂眸道：“外公还是没过来，警方的询问还没结束？” 钟绍钧没应声，所以这一切多少显得像是自问自答。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自嘲似的笑了：“你直接告诉我吧……明远到底怎么了？” 钟绍钧的瞳孔微微锁紧。 第751章 那一刻的司明远在想什么 “现在还在昏迷。”钟绍钧沉默了一会儿，这才低声开口。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手指微微绷紧。 良久，她方才哑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钟绍钧的脸色不太好看，良久方才抿了抿唇。 迟南雪闭了闭眼，低声急促地问道：“是不是我睡着之前……就已经是这样了？” 她什么都没能做到。 明明知道晏嘉行平安离开了，明明记得司明远曾经应过的话，可是她还是什么都没能做到。 迟南雪的唇色无比苍白，许久方才哑声笑了：“人现在在哪里？” “已经救出来了，在icu病房。”钟绍钧知道这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再隐瞒了，顿了顿低声道。 迟南雪闭了闭眼，径自撑着想要起身。 她虽然是二胎顺产，但是刚刚生完宝宝的产妇，无论如何都不该这样折腾，钟绍钧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变了：“小姐……” “我一定要去看看。”迟南雪的嗓音微微发哑：“如果不是因为我，根本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如果不是为了给她的那一句承诺，司明远也根本不至于让自己身陷险境。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她，也只会是因为她。 迟南雪闭了闭眼，手指微微颤抖。 下一秒，她的动作彻底僵住了。 晏嘉行的轮椅停在门口，神色相当复杂。 良久，晏嘉行方才低声开口：“南雪……” 他像是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看向迟南雪时，手指微微颤了颤，这才低声道：“抱歉。” 迟南雪的眼泪差点落了下来：“外公平安无事就好。” 晏嘉行摇摇头：“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只是我们出去时，谁都没有想过后来会发生那些事，外公很抱歉。” 那种满满的颓然无力让迟南雪的心骤然沉了下去，良久，迟南雪方才低声道：“不能怪外公，这些事……谁都没有办法预料，唐靖澜怎么样了？” 晏嘉行沉声道：“唐靖澜听说是抢救了好几次。” 迟南雪的呼吸都变得急促几分：“我听说……那边是爆炸了，是吗？” “对。”其实直到现在，晏嘉行都不太想去回忆那一刻。 他以为自己已经远离战火很多年了，可是现在想起当时的那一幕，想起那冲天的火光，晏嘉行还是下意识觉得手都在微微发颤。 迟南雪微微垂眸，许久方才哑声道：“我去看看明远。” 现在的迟南雪分明起身都很费力，可是她执意要去，钟绍钧的眼泪几乎被逼了出来，想要伸手去拦，却还是微微顿住了。 晏嘉行死死闭了闭眼，让开了门边的位置。 …… 这是迟南雪第一次看到如此狼狈的司明远。 她静静站在病房门前，几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里面的人，只是这么近的距离，迟南雪都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哑声道：“脱离生命危险了吗？” “是，医生说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剩下的……”钟绍钧犹豫了一下，道：“就看司少自己能不能醒过来了。” 迟南雪的眼眶微微红了，她想要攥紧手指，却发现连攥紧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她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都觉得心底一阵阵发颤。 怎么会这样……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在她的眼中，在所有人眼中，司明远似乎永远都是无所不能的。 他可以抵挡住一切狂风暴雨，也可以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可是这一刻，司明远忽然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就那样安静而悄然地躺在那里，连胸口的起伏都看不到了。 迟南雪的眼泪终于还是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她伸出手，却只能触碰到冰冷的玻璃板，许久，她方才低声开口：“手术结束多久了……” “已经四个小时了。” 四个小时的时间里，司明远就那样安静地躺着，身上缠着那么多纱布，靠着那些冰冷的机器维持着他的生命。 迟南雪抿抿唇，低声道：“还有其他办法吗？有没有更加稳妥的医疗技术，不管花费多少工夫……” “我一会儿去和医生确认一下。”钟绍钧沉声道。 迟南雪点点头，脚步微微一顿，神色却是变了：“清源呢？” 钟绍钧没开口，只是死死攥紧拳头。 迟南雪迟疑着又问了一遍：“清源呢？怎么一直没看到？没记错的话，清源不是一直跟着明远吗？” “他现在还在抢救……”钟绍钧发现每一个字都变得如此费力而艰辛，他咬紧牙关，将那些字一个一个吐出来：“一直都没清醒。” 迟南雪下意识看了一眼彼端的时钟，道：“这都过去那么久了……” “是。”钟绍钧的眼眶发红：“唐靖澜他死不足惜。” 迟南雪的手指微微一颤。 是，唐靖澜死不足惜。 可是如果早知道会有现在，迟南雪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用他们去换。 那是她最亲近的人，她怎么可能舍得？ 迟南雪甚至没办法想象，当时司明远接自己的电话时，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用最好的医生，让大夫帮忙想想办法，钱不是问题，如果能够撑得住的话，去海外调配仪器回来也可以，我问问之前外公去的美国那边的医生。”迟南雪沉声道。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迟南雪用沉稳的语气说着这些，钟绍钧的心也一点点安定了下来。 他一一记着，时不时点了点头。 迟南雪顿了顿，这才开口道：“还有……”她看向钟绍钧，道：“清源那边也不能省成本，都按照最高标准走，有任何资金方面的需求都和我说。” 钟绍钧点点头，正色道：“您放心。” 迟南雪往外走了几步，忽然问道：“对了，爆炸发生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钟绍钧没多想，径自报出了一个时间。 迟南雪似有所觉，翻了一下手机，顿时脚步就顿住了。 那是她发照片给司明远的时间。 彼端岁月静好，那边战火纷飞。 迟南雪其实很难想象，那一刻的司明远……究竟想到了什么。 第752章 该轮到她站出来了 迟南雪闭了闭眼，径自走了出去。 司明远的昏迷没有被隐瞒太久，很快，媒体就寻到了端倪。 老实说，这些年恨着司明远的人不少，司明远少年英才风头正劲，偏偏又是个不知收敛的性子。 有人钦羡司明远的能力卓绝，也有人想到的是司明远的身世，甚至也有阴谋论者认为司明远的成功一定是因为司景深。 现在司景深没了，所以仇家就寻上了门。 老实说，这些事情钟绍钧一开始没想告诉迟南雪。 迟南雪最近事情已经够多了，更何况迟南雪也是刚刚分娩，身体也没养好，这时候说这些，只是平白无故给迟南雪添堵罢了。 然而钟绍钧不说，并不意味着迟南雪不会知道。 迟南雪看到新闻时，距离司明远昏迷那天已经过去三天了。 钟绍钧进来时，就见迟南雪正看向那份报纸。 钟绍钧心底蓦地一突。 “这新闻是什么时候开始传出去的？”迟南雪抬眼看过去。 钟绍钧犹豫了一下，只好沉声应道：“就是今天。” “是么……”迟南雪看了一会儿，这才微微蹙眉笑了一声：“无稽之谈。” 那上面的太多话都是所谓的传言，而传言往往是最不可信的，只可惜……用来偏偏不知所谓的群众还是做得到的。 “天宸地产的股价现在怎么样了？”迟南雪问道。 钟绍钧不敢隐瞒，只好一五一十地说了，迟南雪静静听了一会儿，这才道：“所以现在应该是天宸地产这么多年来面临的最大危机。” “也可以这样说。”钟绍钧犹豫了一下，道：“司少在公司的时候，很少有人敢从中作梗，现在很多问题都出来了，还有人将之前天宸地产延迟交房的事情拿出来说。” 迟南雪抬眼：“是为了佐证天宸地产已经没有公信力了吗？” “可以这样说。”钟绍钧叹了口气，道：“其实以往也不是没有人找麻烦，但是即使有，只要司少站出来说一句话，事情就全都解决了，现在就……” 迟南雪闭了闭眼。 许久，她方才开口道：“现在需要我站出来了。” 那些流言蜚语，曾经你都替我挡得严严实实，这世间有那么多风雨，可是你从来都不舍得让我出去遭受半分，那么现在……换我来为你承担这个世界的重担了。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迟南雪会站出来。 事实上连媒体都没有想过，迟南雪这样刚刚生完宝宝不到三天的人，就会这样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所有人面前。 “迟小姐，我们听说……” “首先，这是我开的记者招待会，我很感激各位的到来，我也很理解大家的心情，但是我希望大家可以先听完我要说的话。”迟南雪沉声开口。 为首的记者面色凝重地顿住了。 迟南雪这才笑了笑说了下去：“我想说的很简单，现在对于明远而言，对于我而言，都是很艰难的时刻，这一点毋庸置疑，我们从未想过让任何人，任何支持我们支持天宸地产的人陪伴我们一起度过。但是我可以肯定地告诉大家，天宸地产之所以能够成为江城的金牌房地产企业是有它特殊的原因的，我不敢妄自夸大说天宸地产能够做到的超过了同行多少，但是我可以保证，天宸地产的每一处房产都对得起天宸地产的招牌。从前是，今天是，以后也会是。” “迟小姐这就不对了，现在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天宸地产都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大家，请问这不算是故意隐瞒吗？”记者扬声道。 迟南雪蹙眉看过去：“故意隐瞒？我以为那场爆炸所有人都知道，那场爆炸发生时，我还在医院，可是当晚我就得到了消息，新闻铺天盖地，我们没有任何人做出任何阻拦，或者说……这里也有这么多媒体记者朋友，您可以问一下在座各位，可有收到我们拦阻消息的要求？” 她似笑非笑的样子让那记者顿时噤了声。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迟南雪有种火力全开的感觉，让他们没来由地就想到了司明远。 曾经司明远坐在这里时，也是一模一样的表情。 他们这样的人啊……从来都不在意从媒体这里能够得到怎样的评价。 不是说过吗？二三流的企业家都喜欢建立很好的人设，而真正一流的企业家并不需要这些，这些都是潜移默化的，只要将企业做好了，这些都是无形中的附加财产。 迟南雪的目光从为首的记者身上转开，这才平静道：“我知道很多人都想要问我，天宸地产以后会如何，不如这样说，天宸地产是个上市公司。或许有一天，我和明远都会老去，但是我们相信，一个成功的企业，绝对不仅仅是依赖董事长一个人的，如果是这样，那么也没有必要融资走向世界了，不是吗？我希望大家能够对天宸地产多一点信心。” 她微微鞠躬，后来这张照片被传遍了江城。 迟南雪的神色不卑不亢，语气不像是恳求，却是无比真诚。 有不少记者问了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迟南雪都一一应了，语气平和。 就在记者招待会快要结束时，有人扬声开口道：“迟小姐，我们想问一下事故当天的情况，请问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事故发生？” 迟南雪的手指微微紧绷：“是事故发生十个小时后。” “那么迟小姐想必也不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了，有人认为司少是公报私仇，现在还有一些无辜群众昏迷不醒，请问迟小姐知道吗？”那记者的语气相当尖酸。 迟南雪微微蹙眉：“这件事我的确不知情，请问您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 “我这里还有名单呢，都是当时那栋楼里面的住户，司少挺身而出救了晏先生是没错，可是然后呢？然后留给这些百姓的，是无法偿还的天价账单，迟小姐忙着公关时，可曾想过他们半点？” 第753章 他必须要活着赎罪 迟南雪是真的没有想到，完完全全没有想到。 这一招简直就是故意的，明晃晃地摆在这里，就等着迟南雪走进去呢。 一时之间，众人哗然。 “这不可能……”钟绍钧几乎是下意识开口。 迟南雪蹙眉，将那份名单接了过来：“这就是当时住户的名单？” “是啊，据我所知，肖先生现在还在三院呢，司少在医院肯定是住的最好的房间吧，当时离爆炸中心那么近，司少现在都没醒过来，迟小姐知道吗？这位肖先生可是现在都没钱用药了，迟小姐之前说的那么好听，现在管过半点吗？”那记者沉声问道。 迟南雪蹙眉看了一会儿，这才道：“还有吗？” “什么？” “还有吗？我记得你刚刚说，还有一些无辜群众……”迟南雪蹙眉道：“这些事情警方的确是没有给我交代过。” “当然不会和迟小姐交代了，迟小姐甩得多干净啊！”那记者尖刻地说道：“迟小姐，不瞒您说，如果不是因为我去跟进了这个采访，我都不会知道还有一些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迟小姐，不如我们这样说吧。司少这次去，也是为了铲除对您威胁最大的唐靖澜吧？和这些被无辜殃及的群众有关系吗？人家可是勤勤恳恳的百姓，人家做错什么了要被这样累及？” 迟南雪的眉头死死蹙紧。 不对劲。 这绝对不对劲。 可是在这样的群情激愤面前，迟南雪知道现在如果要开口，就需要确凿的证据。 “您姓什么？”迟南雪问道：“如何称呼？” “怎么，迟小姐是又要来这一套了？”那记者讽刺道：“之前我们也听说过，司少和迟小姐那是太绝配了，我们的不少同行都被你们连窝端了不是吗？迟小姐和司少这么厉害，这是要垄断江城的舆论了？” 迟南雪摇摇头，淡淡道：“这位记者，你将这些交给我，是希望替他们讨一个说法，是吧？我不认为我们出警的警方会任由受伤群众无药可治，我也不认为如果真的存在这种情况，他们会不告知我。” 记者的脸色愈发难看：“那是因为你们的势力太强大，你不要以为……” “没关系。”迟南雪摇摇头道：“我这就请当时出警的警方过来。” “当时出警的警方现在不都是在医院吗？”那记者的语气微微顿了顿。 迟南雪笑笑，平静道：“还有人当时在外围，陪着我外公的就是，您对现场的事情这么清楚，甚至会去调查当时里面的住户，我想您一定对这件事也知情，当时的确是疏散过楼中的住户，而且提前很久就开始疏散了，不过既然你存在这样的疑虑，我们的确是应该证实一下，如果的确存在这种情况，我会负担他们全部的治疗费用。” 她的语气云淡风轻不疾不徐，却是让人说不出的信服。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就有警察匆匆到了。 “怎么了这是？”警察一开口，那记者顿时就有点尴尬地想要跑了。 “这……”那记者讷讷道：“也没什么，我也需要进一步核实。” “核实什么？”来的路上，警察已经对这些事情尽数了然了，钟绍钧将情况介绍了一遍，警察的眉头便微微蹙起：“名单我这里也有，不劳烦这位记者朋友了，你是说有人在那栋楼里，没有得到及时救治是吗？” “不是，我是说他们后续的医疗费用。” “你有什么证据吗？还是说这份名单就是你的证据？”警察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道：“这是对我们出警的质疑，我想你需要和我们一起去一趟警局，我们可以保证当时的行动中，那栋楼的住户全部疏散了。” “这……”那记者的手指微微蜷紧，脸色也有点难看。 “出警的人当时也有我一个，如果这些事情属实，我们愿意给百姓赔罪，因为是我们的行动顾虑不周，后续的所有费用我们警局都会进一步承担，这件事请大家放心，也欢迎大家持续监督，但是如果证实并不存在这种情况，”警察沉声道：“这是直播，对吧？” 记者的面色已经宛如金纸。 “那么也希望你可以承担起相应的责任，这是我们警方筹划已久的一次抓捕行动，是不可能容许社会对我们存在这样的曲解的，你身为记者，应当明白记者说话需要公信力。” 记者哪里还敢开口，只觉得腿都软了，讷讷道：“对不起……” “跟我们去警局一趟吧。” “这……我也只是从医院那边听来的消息啊。”记者的脸色愈发苍白。 “没关系，我们也会进一步追责医院的那位肖先生的。”身为一个警察见过那么多人，谁在心虚自然是一目了然。 将记者带走了，记者招待会也就差不多结束了。 迟南雪追上去几步，追上了郑警官的脚步，笑笑道：“多谢郑警官。” “不用。”郑岩摇摇头，道：“当时我在现场，很抱歉，当时没能……” “那种情况，”迟南雪的神色暗淡几分：“我后来看了视频，谁都不可能冲进去救人。” “我在军队时，和钟清源是同期，他现在还好吧？”郑岩顿了顿，低声问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道：“脱离生命危险了，我们这边已经从德国紧急调派了一些医疗设施过来，但是这都这么多天了，还是昏迷不醒。” “司少呢？”郑岩迟疑了一下，这才问道。 迟南雪摇摇头：“当时爆炸的冲击波太厉害，明远现在也没苏醒，而且……” 而且医生说，很可能会需要进一步动手术，现在也不知道会不会产生什么不可逆的后果。 迟南雪有时候等在旁边，就会有种说不出的苦涩。 她摸着自己指间的戒指，又看向旁边襁褓之中的司慕雪，几乎无法维持平稳的呼吸。 “唐靖澜……已经下了第三次濒危了，”郑岩打断了迟南雪的思绪：“我们都知道，司少不想让唐靖澜死，就算是用机器吊命，也要继续下去。” “是，他必须活着。”迟南雪一怔，点头道。 才能赎罪。 第754章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迟南雪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医院的，这和她曾经的想象迥然不同。 在迟南雪微不足道的想象里，她以为这一次他们终于安定下来了，司明远可以陪在她的身边，安静地看着刚刚出生的司慕雪，那是他们早就定下来的宝宝的名字。 可是现在……一切都混沌不清。 司明远不在身边，迟济桓也面色凝重。 这个小家伙，像是一瞬间就长大了，意识到了家里发生了巨大的变故似的。 迟南雪出院时，是南家成和盛诗雨派车过来接的，见到迟南雪过来，盛诗雨的眼眶顿时就红了，低声开口道：“没事，都会好起来的。” 迟南雪的嘴唇微微抿紧，顿了顿方才点了点头。 是啊，都会好起来的。 …… 迟南雪再次见到迟麓麟时，却已经是五天后了。 彼时司明远和钟清源都没苏醒，很显然，钟清源的情况更为严重一些，好几次都是在濒危边缘被拉了回来。 而迟南雪到看守所门口时，刚好看到出来的迟麓麟。 这几天的看守所生活让迟麓麟看起来有点颓唐，他抬手遮了一下阳光，刚好和迟南雪四目相对。 “你……”迟麓麟顿了顿，神色带了三分讽刺：“你来了啊。” “我来问一下当天的情况。”迟南雪淡淡道。 “没有了明远，挺不适应的吧。”迟麓麟的语气满是讽刺：“迟南雪，我现在还记得当时司明远不可一世的样子，可惜……现在我还活着，可是司明远呢？” 司明远现在还在昏迷不醒。 迟南雪沉默片刻，这才淡淡道：“明远的事情，轮不到父亲来置喙，父亲现在要操心的事情其实也很多吧？我倒是没想到，您居然有时间去替我们思虑了。” 迟麓麟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顿了顿沉声道：“那又如何？至少我还活着。” 是的，至少他还活着，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哑声笑了：“是啊……你还活着，可是又能如何呢？”她看向迟麓麟，神色添了三分讽刺，顿了顿道：“父亲现在活在这个世界上本身就是一种痛苦吧，看着自己最爱的东西被一点点蚕食，而你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应该很糟糕。” 迟麓麟的手指微微攥紧：“只要活着，我总会有机会，而你们呢？有些话其实我也不想说，对于你们而言，这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吧。”他咬牙道：“你对我咄咄逼人有什么用？现在还不是必须要苦等司明远醒来？如果司明远不醒呢？你又能怎么办？” “我不能怎么办，我有能力给明远用最好的药请最好的医生，我相信他会醒来。而现在这些时间里，我会做我能做的事情，无论是天宸地产还是云鼎，我都会当做我自己的责任。”迟南雪的声音很是严厉，沉声道：“而这些……和父亲没有关系，不是吗？” 迟麓麟死死攥紧拳头。 “更何况，父亲其实才是真的早就出局了。”迟南雪沉声道。 迟麓麟没有再说下去，脸色相当阴霾。 迟南雪讽刺地笑了一下，径自回医院了。 司明远还在床上安静地躺着，迟南雪出神地看了司明远一会儿，这才伸手轻轻碰了一下司明远的脸。 他的脸有点凉，像是睡着了一样，呼吸也平稳得很。 迟南雪眨了眨眼，差一点没控制住眼泪就要落下来了，她紧忙伸手擦了，这才低声开口道：“其实他们都说，你不在……我也做得挺好的。我从前总是想证实给你看，告诉你我已经很强大了，我可以有能力和你并肩了，我们不用再面对那么多质疑了……可是现在，我真的能证明了，你怎么还不醒？” 司明远无知无觉地躺在那里，迟南雪的嗓音微微有点沙哑，近乎执着地帮司明远将头发理顺了，这才道：“我也没什么事，只是过来看看你，就觉得心安了。你放心，天宸地产我也会管着，不过还是你处理地很好，天宸地产现在也没有动荡，和从前几乎一样，而且也不知道你的员工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对他们说过什么啊？他们怎么会这样认可我？最近云鼎就不行了，这段时间我总觉得人心都有点涣散了。” “慕雪昨天听说又哭了，不知道是不是想你了，一会儿我让护士抱进来看看你。”迟南雪笑笑，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俯身在司明远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这才悄悄退了出去。 钟绍钧就站在门口，见迟南雪出来了，顿时就跳了起来。 迟南雪吓了一跳：“怎么回事你？” “小姐，清源醒了！” 迟南雪的心猛地一提，点点头径自跟了过去。 钟清源真的醒了，他的伤势比司明远严重很多。 而现在，虽然呼吸依然很是微弱，但是至少他已经能够眨眼睛了。 迟南雪冲过去时，钟清源费力地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能开口，迟南雪只能尽力分辨他的嘴型，低声应道：“你放心，明远没事。” “那就好……”钟清源显得有点如释重负。 迟南雪的眼眶差点跟着湿润了。 “你也没事，虽然昏迷了这么多天，但是医生说过，只要你醒了，之后就没事了。”迟南雪认真道。 钟清源费力地弯起唇角，似乎是想要给迟南雪一个笑容。 迟南雪的眼泪几乎是瞬间就落下来了。 钟清源的苏醒给了迟南雪无数的信心，她看向钟清源，就会忍不住想起隔壁的司明远，这样生死一线，都被从鬼门关拽回来了，司明远有什么不可能？ 钟清源犹豫了一下，还是费力地开口：“小心，南妍。” 迟南雪的面色微微一变：“你是说……” 钟清源已经没有力气了，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迟南雪蹙紧眉头，出去时便看向钟绍钧，道：“南妍现在人呢？” “在跟着南家成他们准备婚礼呢。”钟绍钧低声道：“可是……她看起来不像是……” 第755章 南妍怎么可能是完全清白的 迟南雪选择相信钟清源。 钟清源没理由在这种事情上说谎，更何况，钟清源是唯一一个离事故现场最近的人。 他始终擅长观察，而这一次，那些警方都没能察觉到的细节，钟清源显然是察觉到了。 迟南雪沉默片刻，道：“约南先生见一面吧。” “小姐……”钟绍钧明显有点迟疑：“这次南妍是将功补过出来的，不过如果她真的有问题，小姐去见南家成，岂不是也一样……” “没关系，我约南先生单独见面，南妍不会跟着的，找个好一点的时机。”迟南雪道。 司明远做了那么多，而现在他依然还在昏迷着，剩下的事情，也轮到她去做了。 …… 迟南雪见到南家成时，南家成的眼底眉心尽数都是笑意。 直到在迟南雪对面落座，他方才意识到自己的神情有点过分快意了，轻咳一声收敛了些。 迟南雪便笑了笑：“南先生，我们都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你这样是何必……我也为你高兴。” “谢谢，我只是觉得……司少还没苏醒，我不该是这样的反应。”南家成哑声道。 人是很难对旁人的痛楚感同身受的，也许会觉得可怜，也许会觉得惋惜，但是真正意义上的感同身受，其实是不太可能的。 不是切肤之痛，怎么可能那样地明晰？ 迟南雪没说什么，只是想了想方才道：“抱歉，这个时候约你一个人出来，耽搁你时间了。” 南家成摇摇头，迟疑了一下方才道：“对了南雪，我们下周要举办婚礼，你……方便出席吗？” “当然，这是好事。”迟南雪笑道。 南家成顿了顿，道：“不过我其实担心你太过操劳了，你刚刚生了慕雪，现在按理说是不该出来的，你也是太忙碌了……” 迟南雪摇摇头笑了：“没办法，最近事情太多，还好是顺产，对身体影响没有那么大。” 说是没有影响其实是不可能的，在旁人都要忙着坐月子的时间里，迟南雪还要小范围地活动，简直和外国很多女强人无异了。 只是迟南雪知道，司明远现在倒下了，她无论如何都必须要保持在人前的活跃度，不然他们两个就真的完了，外面的流言蜚语不知道要闹到什么地步。 迟南雪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笑了笑道：“我有件事想要问南先生。” “你说。”南家成正色。 “之前南妍出来的手续，是谁去办的？”迟南雪问道。 “是我。”南家成顿了顿，道：“这次的事情本身就构成将功补过，这也是之前司少帮我们谈下来的条件。” “恩……”迟南雪若有所思，道：“那么这么多天的时间里，你觉得南妍的行为有反常吗？” 南家成的手指在桌下微微蜷紧，顿了顿方才道：“还好，没什么反常，她就是那个性子，有时候爱闹了些，怎么……发生了什么吗？” 他的神色满是关切，迟南雪摇摇头笑了：“倒是没有，只是之前事故现场的人不是都在医院吗？而且事情发生地太突然，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哦……”南家成叹了口气，道：“那时候南妍已经不在现场了吧？我听说南妍只参与了前半部分。” “恩，对，”迟南雪点点头：“我听说警方是借用了南妍，让南妍给唐靖澜发消息，将唐靖澜约到了位置，和迟麓麟交易，这才顺利抓捕了唐靖澜。” “是啊……”南家成似乎是如释重负了一些，道：“南妍这次出来以后，我也问了她到底知道多少……但是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唐靖澜将她保护地很好。” 迟南雪抿抿唇，顿了顿点头道：“恩，我也知道这些，不过没关系，南妍现在顺利出来了，也可以自证清白，就足够了。” “是。”南家成笑笑：“之后我打算给南妍送出国去，她之前不是一直想要在美国读书吗？这次我们有机会将她送出去了。” “学什么？”迟南雪笑问道。 “她说想要学影视策划。”南家成笑笑，笑容里满是宠溺：“我这一看，之后可能是要和诗雨成为同行啊。” “那到时候就轮到你被排挤了，没办法，只有你一个不是业内人。”迟南雪含笑道。 “可不是。”南家成失笑。 南家成离开后，钟绍钧蹙眉坐在了迟南雪的对面，低声道：“感觉刚刚有那么一会儿，南家成挺紧张的。” 迟南雪微微垂眸，拨弄着眼前的杯子，过了一会儿方才道：“是，挺紧张的。” “那……” “暂时不用露出什么端倪，南妍要出国，也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情，短时间之内也走不了，”迟南雪淡漠地笑了一声，道：“让警方帮忙盯着吧，如果南妍和唐靖澜真的有联系，估计之后还会有。” 迟南雪起身，这才淡淡补充了一句：“别忘了一件事，南妍再怎么说自己大义灭亲，直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是夫妻关系呢。” 钟绍钧微微一怔，脸色就变了。 是啊…… 如果南妍真的对唐靖澜的事情一无所知，那么现在南妍肯定会非常愤怒地和唐靖澜离婚。 可是南妍没有，不仅没有，她表现地异常平静。 这本身已经足够蹊跷了。 迟南雪微微垂眸，淡淡道：“还有……” 钟绍钧看过来。 “我刚刚接到了一条消息。”迟南雪看向钟绍钧，道：“这件事也是真的吗？” 钟绍钧看了一眼，面色微微变了：“这……” “之前我记得，我们公司有一笔巨额投资，是明远帮忙处理的，后来……天宸地产是资金链出现问题了吗？”迟南雪问道，手指微微攥紧。 钟绍钧的脸色有点难看：“不算是出现问题，地产商都是这样，资金链不可能一直稳定，但是我们天宸地产一直都保持地很好。” “这个呢？”迟南雪划了一下。 钟绍钧顿了顿，这才低声应了：“是有这么一件事，后来司少找银行用个人名义借贷，重新投入了天宸地产的三期项目，项目也稳定下来了，结果现在……” 迟南雪闭了闭眼，咬牙道：“这件事我去处理。” 第756章 他们的地位被调转了 “您怎么处理？”钟绍钧的声音满是诧异：“小姐，您可能是有所不知，现在这种时候，不知道多少人等着做司少的文章呢，如果天宸地产股价继续下跌，那么……不管是谁都没办法处理这次的事情。” “至少我会尽力而为，放心吧。”迟南雪沉声道。 迟南雪出现在天宸地产时，很多人看过来的目光都有点惊诧。 迟南雪虽然身为大股东，但是却很少出现在这里，以至于大多数人都要遗忘了迟南雪的存在，偏偏她又来了。 然而很显然，天宸地产身为一个上市公司，很多行事作风还是和云鼎划开了泾渭分明的界限。 迟南雪去时，前台很快点头应下：“迟小姐是吧？您这边请，这边是去总裁办公室的……” 她的动作微微一顿，神色也添上了三分窘迫。 不……不对。 迟南雪现在定然不是作为司明远的伴侣身份而来的。 迟南雪颇为有耐心i站了一会儿，这才垂眸笑了一下：“我来查一些文件。” 前台小姑娘立刻了然：“那您这边请。” “相应的财务文件都在财务处，您需要什么直接和财务处说就可以，相关流程里面的人也会对您说。”前台说道。 迟南雪点点头，客客气气地道了谢。 财务处的人显然也鲜少见到迟南雪，距离迟南雪前番在天宸地产工作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公司的人更新迭代本就很快，现在那批老人都不知道在哪里了。 迟南雪过去时，里面的人正在垂眸做着自己的事情，见到迟南雪过来了，一抬眼便是一怔：“迟小姐？” 迟南雪也是一怔，点点头道：“顾岩？没想到你还在财务部。” “恩，之前调去了其他部门，这段时间又回来了，”顾岩也笑笑，道：“是过来查账的？” 迟南雪点头：“有相熟的人就方便多了，我过来查一下三期项目贷款情况。” 顾岩的手微微一顿，叹了口气道：“最近这部分的账目很多股东过来查，我们有规定，是一个季度的最后三天可以查，我就都这样回应了。” 他说着，将一本账目径自抽了出来，道：“看纸本的吧，电子版虽然详细，但是没有这本好，这本我做了标记。” 迟南雪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道：“还有半个月就是账目公开的日子了。” 顾岩叹了口气，点头应了：“是，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您知道江行那边已经在着手查封我们的二期房产了吧？” “已经？”迟南雪蹙眉。 “对，”顾岩点点头：“如果司少还在这里坐阵，他们也不至于这样着急，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偏偏说司少醒不过来了，他们就想要及时收手，避免之后出现更大的危机。” 迟南雪的脸色愈发难看，道：“我先看账册，你先忙吧，不打扰你。” 顾岩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道：“我这边也还能压着一段时间，短时间之内股东不至于从我这里查到账目，但是……如果江行那边一定要出来查封二期房产，他们能做的文章就太多了。” 迟南雪当然明白。 一旦二期房产被查封，那就意味着会有大批百姓面对无法按期交房的风险。 房地产界其实是有一句名言，叫做100-1=0，换言之，无论你之前做得多好，口碑多好，只要你有那么一次出现了大问题，之后就很难弥补了。 迟南雪微微闭了闭眼，道：“行，你放心，这些事情我都会去处理，你让人帮我做一件事，将所有三期项目我们贷款的还款时间点和贷方都列出来，我去见见他们。” 顾岩沉默片刻，这才道：“迟小姐，虽然我不想这样说我们的发款方，但是很显然，您现在过去的话，他们肯定不会给您好脸色的。” 迟南雪笑了一声：“这一期的款项差多少，我先看看。” 顾岩显然是早有准备，将手中的账目递给迟南雪。 迟南雪看了一眼，就微微蹙起眉头：“怎么会差这么多？” 顾岩的神色有点复杂：“之前司少动了不少流动资金去给一个公司投资。” 迟南雪的心跳蓦地漏了一拍，是啊……她太清楚了。 那个公司不就是云鼎吗？ 在迟南雪的眼中，司明远永远是无所不能的，事实上倘若司明远这一次没有倒下，他依然不会面对这么大的危机。 他来帮云鼎时，可曾想过半点自己可能面对的处境？ 司明远没有。 正像是后来他从那里面将晏嘉行救出来时一样，他从来都是如此。 迟南雪的眼眶微微有点发热，顿了顿方才沉声道：“行，那我知道了。” 迟南雪出去时，钟绍钧就在门口等，迟南雪抬眼看过去，道：“云鼎的账目给我看一下。” “司少如果醒着，肯定不希望您动云鼎的账，云鼎现在本就内乱，小姐您要三思而后行……”钟绍钧沉声道：“我们有一笔款项其实一周前就会下款，司少应当当时也是考虑到了，所以才会在这个时间节点设定还款日，没想到那家公司现在拖欠了账款，这在从前是绝对不可能有的事情。” 是啊……所有的一切，放归从前都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只因为现在司明远昏迷了，所以就全部成为了莫大的问题。 迟南雪闭了闭眼，良久方才道：“没关系，交给我。” 迟南雪看了一眼那公司的名字，微微蹙起眉头。 她到江行时，工作人员看到迟南雪，便是微微一怔，旋即迎了出来：“这位是……您是代表司少来的？” “不，我是代表天宸地产来的。”迟南雪微微笑了笑，道：“我想贵行应当也知道，我是天宸地产的大股东。” 知道是知道，可是是否重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迟南雪和司明远在一起时，人们自然不会将这种情绪挂在脸上，可是现在…… 工作人员笑笑，点头道：“法务部的人还没回来，我一会儿安排你们对接，您先在这边等等吧。” 第757章 这是资金链断裂了 现在司明远昏迷着，迟南雪在这里的待遇也是相当不好。 迟南雪没来由地想起很久以前她陪着司明远一起过来时，这里面连分行行长都是要出来迎接的，那时候天宸地产那是大客户，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可是现在…… 迟南雪觉得这空调开得有点冷，她都有点瑟缩了。 可是迟南雪同样知道，她无论如何都不能露怯。 一旦露了怯，就真的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所以迟南雪径自坐直了，直到门再次被拉开。 法务部部长慢吞吞地走了出来，看了迟南雪一眼，这才道：“我其实不太知道迟小姐这个时候还来找我们做什么，我们已经在法院立案了，我想贵司应当也受到了通知书。” 迟南雪微微颔首：“按照我们的合同，我们有15天的付款宽限期。” “可是我们同样写了，”那法务部长微微一笑，道：“如果贵司出现了足以影响我们双方合作关系的危机，那么我们有权利停止宽限期并且直接起诉，事实上，我们认为司少的昏迷，足以成为贵司的重大事故。” 迟南雪轻轻笑了：“真的吗？” “自然，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直接贷款给天宸地产？我们甚至没有要任何抵押担保，因为司少本身就已经是一个最大的金字招牌了，我们相信司少，所以我们愿意毫无犹豫地支出这么大一笔钱，可是倘若没有司少……那么天宸地产现在是什么样子，我想也不需要我来提醒迟小姐吧。” “这是一笔应收账款，是宝田公司欠付我们的，现在已经届期，相比于我们欠付贵司的欠款，这一笔款项已经达到了1.1倍，”迟南雪将那份应收账款转让函推过去：“我想和贵司做一个交易。” “应收账款转让是吗？”法务部长微微蹙眉，看了那份应收账款转让函件一会儿，这才道：“我们不能接受。” 迟南雪的眉头微微蹙紧。 “相比于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宝田公司，我们更愿意相信贵司有办法处理这次的欠款问题。”法务部部长沉声道：“我看不出我有任何必要代表公司接受这样的提议。” 迟南雪打量着眼前人一会儿，这才道：“宝田公司也是上市公司，我想偿还能力是没有问题的……”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迟小姐，”那法务部长玩味地笑了：“为什么他们现在就是不偿还贵司的欠款呢？如果他们还了钱，我想贵司就没有任何问题了，可以直接将相应的账款偿还给我们，这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为什么宝田公司不做呢？” 像是一道惊雷。 迟南雪几乎是瞬间清醒了。 是啊……这是最简单的办法，为什么宝田公司之前信誉那么良好，现在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偿还欠款呢？ 压着一天，就要多付一天的逾期违约金，可是他们宁愿这样做，都不愿意提前将借款还回来。 更何况，这一切委实是太过巧合，巧合地惊人。 “迟小姐，不如我这样简单点和你说吧，”法务部长也不是个爱兜圈子的性格，径自起身将那张合同退了回来，道：“如果司少醒着，肯定没有人敢做这样的手脚，那怕不是疯了，可是现在这种情况……” 他顿了顿，笑了笑道：“我想您也应该明白，您一个人是过不去的。” 您一个人是过不去的。 迟南雪直到回到家里，心底想着的还是这一句话。 迟济桓正乖乖地坐在客厅里，手中把玩的东西让迟南雪看到了就是一怔。 “这……” “是爸爸之前送给我的。”迟济桓笑笑道。 他将手中的恐龙手办放下了，这才伸手将迟南雪轻轻抱住，低声道：“妈妈别难过，爸爸会好起来的。” 他煞有介事地用小手在迟南雪脖颈后拍了拍，迟南雪微微一怔，眼眶顿时就红了。 迟济桓也太懂事了…… 他表现出了超过他年龄应有的懂事，而这一切全部都是因为那三年。 迟南雪根本就没有想过，原来小孩子那么小的时候经历的一切，也是会对人生产生那么漫长的影响的。 迟济桓想了想，这才凑到迟南雪身边说道：“今天我去医院看慕雪妹妹了。” 迟南雪一怔，有点哭笑不得地看向迟济桓。 钟绍钧无奈道：“是，之前一定要过去看，司机就带着过去了，一路上寸步不离还带了三个保镖，小姐放心，安全没有问题。” 迟南雪摇摇头：“没担心这个。” “妹妹超可爱的，还知道眨眼睛看我。”迟济桓有点兴奋，想了想又说道：“我还去看清源哥哥了。” 迟南雪的手指微微紧绷。 “清源哥哥也好多了，今天能自主吃点东西了。”迟济桓认认真真地说着。 “后来……我还去看爸爸了，和爸爸说了很多最近的事情。”迟济桓笑了笑，又在迟南雪的侧脸上轻轻亲了一下：“妈妈放心吧，爸爸肯定不舍得我们，很快就回来了。” 迟济桓说完，蹬蹬地跑去厨房，给迟南雪端了一碗红糖银耳羹出来。 迟南雪神色怔忪，这才意识到小小的迟济桓，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来安慰她。 迟南雪忍不住笑笑，低头亲了一下迟济桓，珍而重之地说道：“谢谢。” 迟济桓笑笑：“那我上楼练琴去啦。” 迟南雪神色温柔，点头应了。 迟济桓上了楼去，管家这才出来，低声道：“小少爷今天白天哭过了。” 迟南雪一怔，径自看过去。 “不想让夫人您担心，所以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管家叹了口气，低声道：“夫人，你放心，小少爷懂事着呢。” 迟南雪的眼眶有点泛红，良久方才点了点头。 她看了钟绍钧一眼，道：“云鼎的账给我看一下，至少先把这次的危机渡过去。” “小姐……”钟绍钧没应声，只是蹙眉看向电视。 迟南雪跟着看过去，就见江行的人正在电视里面沉声道：“对，我们承认这次的事件属实，我们今天上午接到了天宸地产迟小姐的来访，也说了天宸地产现在资金链的问题……” 迟南雪的面色顿时难看了几分。 第758章 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绝对的谣言。 他们将所有的事实拼凑了一下，然后发了这样的声明。 偏偏配上了之前有人在天宸地产三期项目的门口闹着让天宸地产交房的新闻，迟南雪几乎可以想象，现在人们心底究竟是怎样的。 股东也会想到之前不允许查账的事情，百姓更是觉得天都塌了。 这些百姓可能是用尽了半生的心血，将全部的资产都砸进了这么一套房子里，现在听说房子被银行查封了，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这是公关危机，也是天宸地产面对的最严重的信誉危机。 明天的股价会是怎样的，迟南雪几乎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来。 几乎是瞬间，迟南雪的电话和家里的电话一起就被打爆了。 钟绍钧面色铁青地将家里的电话线拔了，沉声骂了一句：“宝田那边一直没人接电话，看样子是早有准备。” “是早有准备，我今天派人过去看过了，全公司都出境游了。”迟南雪冷笑道：“表面上对我们说没有钱还我们，然后安排了全公司的出境游。” “房地产公司本就是如此，资金都是压在前一期项目里面的，天宸地产都算是好的了。”钟绍钧面色不好看。 迟南雪顿了顿，笑了：“我知道，但是现在问题在于，百姓对这些事情不了解，而且有人煽动。” 这件事终有一天能够抓到背后的人，但是…… 迟南雪不知道天宸地产能不能熬得住。 股价一旦大幅度下跌，公信度一旦降低，就意味着之后的事情全都变得麻烦了。 “财产置换呢？现在银行要求法院将三期房产都查封了，如果我们换一些。哪怕查封在建的四期项目呢……”钟绍钧急了。 迟南雪摇摇头：“不行，银行那边不会配合，法院估计也不会，因为在建项目查封麻烦多了。” 她沉默片刻，手指在面前云鼎的账目上点了点，道：“我算了一下，刚刚好。” “什么刚刚好？” “美国那边的公司最近本来就有人在谈收购，虽然现在就快要上市了，这时候被收购其实是很亏本的，但是……”迟南雪叹了口气，神色看起来竟是出奇地平静：“现在谈了就谈了，倒是也没什么。我本来也没打算一直在美国那边发展。” 钟绍钧的眼睛都红了：“凭什么啊？那岂不是意味着我们认怂了……小姐，我们不干！” “只是短时间的，”迟南雪叹了口气：“绍钧，或者我将股权置换出去，总归是要有个办法，我们可以抓捕幕后黑手，但是这需要时间，你觉得天宸地产等得起吗？” 那些人摆明了是故意在散布谣言，钟绍钧当然知道，多一天的时间，就意味着多一天的风险。 天宸地产等不起，可是所以呢？ 所以就要任由他们摆布了吗？ 钟绍钧的脸色相当难看，许久方才从嗓子里面憋出来一句：“我们这边也还有些闲置的……” “先不用，东挪西凑太难了，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就今晚吧，今晚帮我将john先生约出来，我听说他一直对我们的项目感兴趣。”迟南雪笑笑。 钟绍钧闭了闭眼，神色相当难看。 …… 当天晚上，john果然应约了。 让迟南雪不解的是，他身后跟着一行人，“长枪短炮”，摄影器材那叫一个齐全。 迟南雪的面色几乎是瞬间沉了下来：“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她径自起身，注意到剑拔弩张的气氛，迟南雪这边的法务部长和保镖也跟着站了起来，气氛一时间变得十分尴尬。 “迟小姐，别这样……我们只是来谈生意的，您这样一身的火药味，让我有点难办。”john笑笑，无所谓地指了一下身后的人：“这位是我的女朋友苏雨涵，她是一直对迟小姐和司少的事情很感兴趣，之前也做过你们的所谓cp粉，您为什么这样急于出售这家公司，我也是知道的。” 迟南雪的手指微微攥紧。 “苏雨涵说，想要为二位做一次专题，虽然司少现在昏迷着，但是迟小姐一往情深，不惜为司少变卖公司，这种深情我是真的很感动。”john含笑道。 迟南雪的脸色相当难看。 “我不需要。” “那就扣减十个百分点，原来我打算为迟小姐的公司出多少，3个亿美金，现在就变成2.7亿美金吧。”john近乎懒怠地说着。 迟南雪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他们都知道，天宸地产的银行贷款就是3亿美金。 现在john这样说，摆明了已经在拿捏迟南雪了。 苏雨涵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这才小声道：“迟小姐，也不是什么难事，您就接受一下我的采访吧，值0.3个亿呢……” 迟南雪的嘴唇微微抿紧。 她的神色相当难看，她几乎控制不住地想，如果有司明远在，她是不是就不用做这样的退让。 一定不会。 司明远从来都不肯让她生受这样的委屈。 迟南雪闭了闭眼，这才沉声开口：“我看不出这样做的必要。” “对我而言，是满足了我的好奇心，也能成为一个大新闻……” “不需要给她解释。”john沉声开口：“迟小姐，你同意与否，其实没那么重要，毕竟不是我在求你。” 迟南雪沉声道：“我还可以找到其他合作方。” “但是他们不一定能够那么快给你提供大笔资金，我可以一次性付款。” 迟南雪闭了闭眼，点头道：“你问。” 钟绍钧直接捏碎了手中的杯子。 “迟小姐，很多人都说您和司少感情甚佳，那么……您为了司少变卖家产，是否说明您的能力有所欠缺，根本就配不上司少呢？” 迟南雪知道即使是面对这样刻薄的问题，自己依然可以说很多，她可以说是因为资金筹措的时间最短，也是最简单的方式。 她之后有漫长的时间可以去追踪幕后黑手，她不会让那人好过。 可是苏雨涵的问题还在源源不断地追来：“迟小姐，这次的事故是不是也是因为司少为了保护您，所以才……” 迟南雪难以置信地抬眼，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759章 那些记忆呼啸而来 迟南雪的手指微微颤了颤，难以置信的目光却是毫不犹豫地定在苏雨涵的身后。 她几乎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是近乎怔忪地看着彼端的司明远。 “你怎么……” 你怎么醒了？ 你好点了吗？ 你怎么就这样出来了？ 所有的问题哽在喉间，迟南雪只能怔怔地看着彼端的人。 司明远的神色似乎是松了三分，淡淡笑了笑，径自走了过来，在迟南雪身边坐下了。 就像是那些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坐在那里，神色笃定而平静：“还有什么要问的，不如直接来问我。” 迟南雪微微蹙眉，在桌下轻轻碰了一下司明远的手指。 他指尖冰凉，却是看起来不动声色。 是啊……司明远永远都是如此。 他何尝有过暴露自己难过不舒服的时候，再怎么痛苦的时光，他都可以一个人坚韧地走下去。 迟南雪几乎已经习惯了，其他人也是。 司明远的手指微微蜷缩，不动声色地抽离，这才抬眼看向彼端的苏雨涵：“苏记者还有什么问题？” 苏雨涵根本没能想到，她这样一问，竟然能将这位煞神给问出关了。 她哪里还有什么问题？简直是径自呆在了那里，良久方才讷讷道：“啊，没……没有问题了。”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样子让司明远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john的神色也有点尴尬，微微蹙眉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的生意，想来就不必……” “的确是不必了。”司明远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慢条斯理道：“既然我已经醒了，那么……这样的生意自然是没必要做了。” john轻咳一声，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这个价格，你觉得对于现在的我们而言有诱惑力吗？”司明远薄唇轻启，神色却是相当冰冷。 john的脸色有点尴尬，顿了顿方才沉声道：“司少，你若是这样说……” “多谢你。”司明远斩钉截铁。 john的脸色愈发难堪。 他冷哼一声，径自出了门去。 迟南雪见他们的人都退出去了，这才转头看向司明远：“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司明远的语气很是平静，看向迟南雪的眼神却宛如深潭：“刚醒过来，听说你在这里打算变卖家产，就过来了。” “你……”迟南雪本来要脱口而出的质问在这一刻尽数幻灭。 她叹了口气，道：“你找医生了吗？” “找了。”司明远不以为意，伸手轻轻压了一下自己不断作痛的胃部，目光却始终定格在迟南雪的脸上。 迟南雪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司明远似乎是苏醒以后变了许多。 可是迟南雪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司明远究竟是怎么了。 他不说，迟南雪只好一句一句地问：“那之后呢？医生怎么说？” 医生简直是大惊失色，觉得司明远这个刚刚苏醒的病人还要出门就是疯了。 可是司明远没有理会。 那种切入骨髓的痛楚让他几乎要弯下腰来，促使他几乎是第一时间来到了迟南雪的面前。 必须要见她。 只有见到她，那种感觉才能稍微缓解。 司明远的神色缓和了三分，道：“医生说没什么事……” 他说着说着，这才后知后觉迟南雪的脸色相当难看。 她将手机沉默着调成前置摄像头，然后对准了司明远的脸。 “你的脸上都没有血色，你还说你没事……” 迟南雪话音未落，眼睛就蓦地睁大了。 司明远径自倾身向前，吻上了迟南雪的唇。 这个吻起初还很克制，带着一点浅尝辄止的意味，可是很快，就慢慢变了味道。 迟南雪睁大眼睛看向司明远，司明远的手克制地放在她的腰侧，却是将这个吻演绎地无比缠绵。 不知道为什么，迟南雪忽然觉得有点说不出的难过，她的手明明就攀附在司明远脖子上，明明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如此平静而温和，明明一切都是最好的模样，可是迟南雪就是觉得心底愈发梗塞起来。 良久，司明远方才轻轻放开了迟南雪。 他始终微微垂着眸，从迟南雪的角度看不清司明远的表情。 他们还那么贴近，迟南雪却忽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怎么了？”司明远低声问道。 “没什么……”迟南雪顿了顿，又一次摇头：“真的没什么。” 司明远笑了笑，似乎是牵动了伤口，顿时就呲牙咧嘴地咬了一下牙。 迟南雪刚巧看到了，顿时就瞪了眼睛：“回医院去。” “恩。”司明远有点无奈，只好被人像是对待重病号一样送回了医院。 病房里面很安静，医生简直要被自作主张的司明远给吓死，现在看到人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这才松了口气：“司少，您下次可千万不能这样了，您身体再好，也禁不起这么折腾啊……” 迟南雪在旁边瞪着眼睛看司明远，司明远到了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叹了口气点头应下了。 “迟小姐以后也要多管着点司少，这次……”医生蹙紧眉头道。 迟南雪抬眼看过去，司明远就轻咳一声开口了：“没什么事情的话，之后的事情就之后再说吧，我想和南雪单独相处一会儿。” 他抬眼看向那医生，神色不由分说。 迟南雪微微蹙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顿了顿，神色若无其事，什么都没有说。 医生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出去了，迟南雪这才看向司明远：“对医生那么霸道做什么？如果不是人家，你现在都不一定有……” 她说了一半，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那种感觉太难受了。 她想说，如果不是因为人家，你知道不知道现在的你都不一定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可是这样的话，迟南雪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似乎是看出了迟南雪的心思，司明远顿了顿，轻叹了口气：“南雪。” “恩。”迟南雪轻轻点了点头。 “我……”司明远伸手轻轻碰了一下迟南雪的脸颊，有些话如鲠在喉。 不仅是迟南雪觉得失而复得，他也一样。 那些本不该存在的记忆呼啸而来，带着陈年的风，却让司明远觉得如同今朝。 第760章 你是怎么知道的？ 司明远沉默良久，这才淡淡笑了一下，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 迟南雪微微一怔，抬眼看过去。 司明远佯作若无其事地轻咳一声，道：“忽然想起一些事。” “什么事？”迟南雪下意识问道。 见司明远没有说下去的意思，迟南雪倒是也没追问，只是道：“对了，那边银行贷款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联系宝田公司。”司明远笑笑，看向钟绍钧：“对了，帮我安排一下明天的记者招待会。” 钟绍钧明显有点犹疑：“安排明天的吗？司少，您身体还……” “没关系。”司明远斩钉截铁。 他想了想，这才道：“清源那边要盯紧一些，他是个好动的性子，现在好不容易苏醒了，短时间之内也别让他出来，让他好好休养一阵子，这种大手术做完了，对身体的损往往是不可逆的，他还年轻……” 钟绍钧呆了呆，点头应下了。 见钟绍钧出去了，迟南雪这才轻轻叹了口气：“说起旁人时，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司明远听出她语气之中的怨怼，忍不住笑了一下，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生气了？” “多少有点。”迟南雪叹气：“明远，我有时候就在想，你到底……” 你到底什么呢…… 你到底有没有想过，如果那时候真的离开了，我要怎么办？ 宝宝又要怎么办？ 你总是理所当然地付出，即使是在刚刚那种情况也是一样。 有时候迟南雪也会发觉，和司明远在一起久了，就会习惯性地去依赖，那种感觉太好了，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不用自己操心，因为都有司明远悄无声息地打理好了。 可是代价是什么呢？ 是迟南雪差点就失去了他。 迟南雪的嘴唇微微抿紧，司明远哪里能看不出迟南雪的心思，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一阵阵钝痛，良久方才哑声道：“抱歉，我知道我能回来，那时候我没有想到……” “你知道始作俑者是谁吗？”迟南雪问道：“我听说了那时候的情况，事实上很多人都觉得那时候唐靖澜根本无力去打开遥控开关。” 司明远沉默半晌，这才抬眼看向迟南雪：“南妍现在人在哪里？”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良久方才低声道：“所以果然……” “在南家成身边，南家成想要让南妍去美国读书，据说手续都办好了。”迟南雪沉声道。 司明远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她有嫌疑，是吗？”迟南雪问道。 “你也听说了。”司明远顿了顿，道：“她的确是有嫌疑，之前是我不该轻易让她离开。” 迟南雪微微一怔，道：“当时我也是一样，如果不是因为我想要用这次帮她洗脱罪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司明远闭了闭眼，道：“南妍还没出境吧？” “我和海关打招呼了，不会允许她以任何名义出境。”迟南雪顿了顿，道。 司明远这才笑了笑，摸了一下迟南雪的头，道：“足够了。” 这样的手段已经足够了。 …… 第二天，司明远出现在镜头前。 他的脸色微微有点苍白，可是神色却是一如既往地笃定。 他用强大的姿态向全世界昭告—— 司明远回来了。 “司少，对于不断下跌的天宸地产的股价，请问您有什么看法吗？” “我相信天宸地产会好起来，我有这个信心。”司明远笑容笃定。 “司少，请问您对于那些被查封的房子，打算怎么办？您能给百姓一个交代吗？” “自然。”司明远沉声道：“那些房产我会在第一时间解封，相关的公告已经发给业主。” “司少，作为一个上市公司，其实天宸地产本来不应该存在这样的问题的，司少认为是不是管理体制出现了问题？” 司明远径自看过去，道：“的确，作为一家上市公司，这次天宸地产的表现我也并不满意，我们初步判断是存在恶意的商业倾轧与竞争，我也会尽快督促董事会拿出解决方案，如果真的是恶意竞争，我们保留起诉的权利。” “起诉……”那记者微微瑟缩了一下，不说话了。 “自然，毕竟我的夫人就在这里，作为现在的天宸地产大股东，曾经的天宸地产法务部部长，我对我的夫人很有信心。” 迟南雪微微一怔，抬眼对众人笑了笑。 她今天本来就没打算来，而现在坐在司明远身边听着他略带笑意地说出这些，迟南雪只觉得心底一阵阵暖意。 她侧头看了司明远一眼，心说这人……根本就没和自己商量过。 “司少，那么请问您对当天的事故怎么看？有人主张……” 那人话音未落，话筒就被另外一个记者抢过去了：“这种问题现在就别问了吧，”那人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也想进去？前车之鉴忘了？” 那小记者犹豫了一下，不说话了。 司明远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很快，这场发布会就结束了。 有司明远坐阵，其实没有什么人敢轻举妄动。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低声道：“终于结束了。” 她的手轻轻握着司明远的手，摩挲了一下：“还是有点冰，你最近要多喝点热汤补一补。” “刚好出院了，回家就喝。” 迟南雪笑笑，想了想道：“想不想吃佛跳墙老汤，我做的那种。” 司明远几乎是脱口而出：“加红枣枸杞那种？” 迟南雪下意识点点头，下一秒就怔住了：“你……吃过？” 她的语气明显带着迟疑，司明远却一瞬间就后悔了。 鲍鱼、海参、鱼唇、牦牛皮胶、杏鲍菇、蹄筋、花菇、墨鱼、瑶柱、鹌鹑蛋，再加上高汤。 正常的做法里，这些都是必备的，咸鲜味美，可是在迟南雪这里，因为司明远不喜欢太鲜美的汤，也不喜欢里面太多的料，迟南雪索性就改良了一下，加了红枣枸杞，炖的微甜，倒是颇为符合司明远的口味。 迟南雪的指尖微颤，看向司明远的眼神却是坚定无比：“你怎么知道的？” 第761章 谁都不该念念不忘 司明远不该知道的，他怎么会知道呢？ 在司明远的世界里，那些根本就不曾存在过。 前世迟南雪倒是挺喜欢给司明远做这道汤的，迟南雪记得，有那么一次司明远过生日，迟南雪早早地问了司明远晚上要不要回来，司明远应下了。 迟南雪念着司明远这段时间胃不好总是爱闹毛病，索性早早地将原材料准备出来，炖了满满的一蛊汤，小心翼翼地用文火温着，等着晚上司明远回来。 然而迟南雪等到了半夜，零点的钟声都敲过了，司明远方才慢吞吞地回来了，回来了就径自去洗澡睡了，连看都没看桌上的大餐一眼。 后来迟南雪才知道，那天司明远是出去聚餐了，和一些朋友，里面自然也有林凝，却没有当时的她。 那天过后，迟南雪就再也没有炖过这道费时的汤。 只是…… 今生的司明远怎么会那样熟悉她的习惯？ 迟南雪的手指微微颤抖，却仍然固执地拉紧了司明远的衣袖：“你……” “司少，小公主那边闹起来了。”钟绍钧显然没有意识到这边发生了什么，犹自说道。 迟南雪的手像是被轻轻烫伤了一样，下意识松开了手。 司明远就笑了笑，摸了一下迟南雪的头：“晚上回去再说。” 迟南雪低声应了，径自跟在了司明远身后。 司慕雪果然醒了，小公主醒了就不消停，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看到司明远来了，小护士这才松了口气：“小公主见不到司少和迟小姐，可是闹腾着呢。” 迟南雪笑笑，伸手将司慕雪接了过来，下一秒，司明远自然地伸手，将司慕雪稳稳地揽在怀里。 迟南雪静静看着司明远的侧脸，司明远就那样专注地看着怀中的司慕雪，仿佛那就是他的全世界。 这是她曾经错过的时光，而现在……还好一切尚不为迟。 …… “宝宝现在能出院了吗？”司明远问道。 小护士本想说还不到时候，可是想了想还是道：“慕雪很健康，但是出院的话要注意很多事情，司少要不要请个月嫂？” 司明远点点头，想了想又道：“顺便……给我看一下。” 小护士一脸震惊地看过来。 司明远的脸色全然不像是在开玩笑：“要怎么带她，给我一本书。” 迟南雪弯起唇角，看向明显惊吓过度的小护士，笑道：“谢谢，麻烦你了。” 小护士看着一向不苟言笑的司明远，同手同脚地恍惚出去了。 迟南雪这才笑出声：“你这是做什么？” “……”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欠下了时光，欠下的那么多本应美好的回忆，想要一件件补上。 司明远没有多解释，只是微微弯唇笑了笑。 下午，迟南雪陪着司明远去了一趟宝田，宝田公司之前还是大门紧闭，现在司明远去了，也不知道老总怎么就得到了消息，分分钟就出现在了公司。 “这……司少，您看您看的真是时候。” “旅游结束了？”司明远淡漠问道。 “结束了，结束了。”老总的脸色也不好看，顿了顿道：“司少您看您这次过来，是不是该……” “款项如何了？”司明远径自看过去，也不容他多缓和几分。 那负责人叹了口气，道：“司少，请您再宽限我们一段时间，我们实在是……” “你知道唐靖澜现在处在什么境地吧？”司明远毫不客气地问道。 “这……”那人头顶几乎要冒汗了。 司明远补充道：“我回来了，你如果还想给他卖命，那么我想……你也不希望用你的公司，你的毕生心血为他殉葬吧？你们的感情那么深厚吗？” 司明远的语气相当讽刺，那人尴尬万分，轻咳一声道：“那自然是没有。” “识时务者为俊杰。”司明远冷笑。 不过一会儿，迟南雪有点恍惚地跟在司明远身后，看向司明远手中的支票：“这就……” 搞定了？ 她之前都打算卖公司去还钱了，司明远出来了，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搞定了？ 司明远轻轻笑了下，将那张支票放在迟南雪手中：“不是因为你的能力问题，是我之前铺垫的好。” 迟南雪微微一怔：“你铺垫什么了？” “他们都比较怕我。”司明远理直气壮。 迟南雪简直无奈，顿了顿方才道：“我去忙法院的解封。” “不忙，”司明远笑笑，将迟南雪的手捉住了：“先回去，不是要做佛跳墙吗？” 迟南雪微微怔住。 司明远将这件事记得分明，只道：“法院解封的事情有的是人能做，但是回家这件事，只能是我们两个。” 迟南雪眨眨眼，总觉得司明远醒来以后就不太对劲，仿佛被人附体了。 “之前没说完的话……”迟南雪微微顿了顿，低声道：“现在能说了吗？” 司明远的手微微一僵。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做佛跳墙有这样的步骤？”迟南雪静静盯着司明远的眼睛，仿佛要看穿司明远似的。 司明远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这才道：“之前迟济桓和我说过。” ……是吗？ 毕竟也有段时间了，迟南雪总觉得自己的记忆也跟着混淆了。 “还是说，你不喜欢这道菜？不喜欢的话我们就不做了。”司明远下意识地补充道。 如果迟南雪抬眼看过去了，那么她就会发现现在的司明远有多紧张，手指微微攥紧，连唇角都微微抿着。 可是迟南雪没有，她只是微微垂眸，良久方才轻轻笑了笑：“恩，没事，我只是问问，一道菜而已……” 一道菜而已，而且都是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了。 时过境迁，谁都不该念念不忘。 迟南雪对自己说了一遍，再一遍。 下一秒，手机响了起来。 迟南雪径自接过，旋即脸色就变了：“什么？” 她静静听了一会儿，这才将手机放下，看向司明远的眼神是说不出的凝重：“南妍想见你一面。” 司明远的笑容有点讽刺：“还有南家成吗？” 迟南雪默不作声，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第762章 他从不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 司明远不忍心让迟南雪为难，想要出口的话顿了顿，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行，见一面吧。” 司明远不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而现在很显然，是该见一面的时候。 迟南雪明显松了口气，点点头去接电话了。 司明远默不作声地摁了一下胸口，那里总会有轻微的郁结。 也是……换做是其他人，好歹也是昏迷了一周的时间，怎么可能像是司明远那么拼，几乎是分分钟就重新回到了正常的生活中。 迟南雪回来时，就见司明远正皱着眉头摁着胸口，她的脚步微微一顿，顿时觉得呼吸都滞涩起来：“你这是……” “没事，”司明远呼出一口气，看向迟南雪：“怎么？” “你这个状态，最好还是回医院休养一下。”迟南雪稳住呼吸，沉声道。 司明远的眉头微微蹙起。 “你应该也知道，你现在状态不太好，换做是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在昏迷那么久以后这么快地恢复。”迟南雪沉声道：“你必须要好好休息。” “最近事情太多，实在是没有办法好好休息。”司明远笑笑，道：“我的身体情况我清楚，我没事的……” 他清楚什么？！ 倘若是由着司明远的性子，迟南雪甚至不知道他会怎样折腾自己。 迟南雪咬咬牙，良久方才沉声道：“不行。”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垂眸笑了：“南雪，即使在家里，也不代表不能接受很好的治疗，去医院无非就是给人添话柄罢了，”他的语气很温和：“天宸地产的形势没有完全稳定下来。” 迟南雪闭了闭眼，良久方才哑声应了：“那好。” 她知道，即使是她，或者说不管是谁，其实都很难改变司明远的想法。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轻轻地叹了口气：“我让他们过来见面吧。” “也好。”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会儿，灯光下，她的神色显得尤为温柔，司明远就平静地笑了。 “怎么？”迟南雪看过去。 “没什么。”司明远的唇角微微弯起。 迟南雪总觉得司明远这样子有点不对劲，事实上，自从司明远苏醒后，迟南雪有时候迷迷糊糊地醒来看过去，就会刚好撞进他的眼底。 他的眼神和从前想必总归是变了许多，迟南雪有时候也会微微怔忪，总觉得有什么悄然无声地改变了。 可是没有改变的，是司明远对她始终如一的态度。 那种小心翼翼的宠爱和温柔，是迟南雪从前从来都不敢奢望的。 而现在……这成为了他们理所当然的日常。 …… 南家成和南妍来时，南家成的脸色相当不好看。 他坐在花园里，对南妍形成了明显的回护姿势：“司少，恭喜痊愈，不过我以为……司少不会再针对南妍了，之前的事情我和司少也解释过了。” “什么是针对？”司明远平静地抬眼。 南家成微微一怔，蹙眉道：“司少，之前为了同样的事情，迟小姐也找过我一次，我说过……南妍的未来已经决定好了，她不可能愿意冒这样的风险。” 南妍始终微微垂着眸，神色有说不出的凄然。 这样安静的南妍，从前从来都不曾有过。 迟南雪微微蹙眉，径自看过去。 司明远不耐地颔首，道：“这样说吧，我其实并不在意南妍的未来是否已经安排好了，对我而言，有更加直接的证据。” 南妍有点紧张地抬眼看了过来。 司明远示意钟绍钧打开投影仪。 “南妍，我最后问你一遍，那时候从郊外离开，你有没有跟着警方一起去做笔录？”司明远沉声问道。 “我……”南妍有点犹豫，顿了顿方才道：“我去了。” “你的确去了，可是后来借口没有什么事情知情，就从警方那里离开了。”司明远冷淡道，控制笔在屏幕上轻轻划了一下，沉声道：“那时候是下午两点，然后你去了哪里？” “司少这是在审问我吗？”南妍反问道。 她的手指蜷紧又松开，哑声道：“我头疼。” “司少……”南家成的眉头蹙得更紧：“司少，对于你而言，想必那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那你有没有想过，对于南妍而言其实也一样？她是个女孩子，她没有那么坚强，这件事对于南妍而言的打击比对你可能还要大……” 司明远淡漠地笑了：“所以呢？我其实不太明白南先生这番话的意思，什么是打击大？对于南妍而言，我以为她会庆幸逃出火海。” 南妍的嘴唇微微抿紧，伸手拉了一下南家成的衣襟：“哥哥，我头疼。” 她的语气很软，南家成几乎是瞬间就心疼了起来。 “司少，警方之前不是没有做过调查，南妍的身份很特殊，警方怀疑南妍，南妍都已经做过笔录了，如果司少还是觉得有什么疑问……”南家成沉声道。 司明远淡漠地笑了一下，道：“我就去和警方核实，是吗？你是想说这个吗？” 南家成的脸色相当难看。 “南先生，这样说吧……是你们主动要过来和我谈，但是如果这件事完全按照我的想法，我是不会费这么多力气和你们相谈的，这件事最简单的解决方法，无非是直接去找警方，让警方控制南妍的行动自由。南妍在监管所什么表现，我想南先生也没有忘记。”司明远将手中的杯子放在了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这才抬眼看向南家成，淡淡道：“我之所以现在还有这么一点点耐心坐在这里，无非是因为南雪想让我帮帮你们，仅此而已。” 言外之意是，不要得寸进尺。 “南先生，您们这次过来是想说什么吗？”迟南雪看过去，平静问道。 南家成闭了闭眼，道：“迟小姐，我们能单独谈谈吗？” “你觉得呢？”司明远的语气满是讽意。 迟南雪微微一怔，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拉了一下司明远的袖口：“我去看看南先生要说什么。” 司明远的薄唇微微抿紧，显然是相当不满。 迟南雪笑笑，凑过去在司明远脸上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一下。 第763章 一切都变了 看着迟南雪若无其事地起身，南家成也微微怔住了：“这……” “走吧。”迟南雪平静道。 和南家成一起走在司家的后花园，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 迟南雪走了一会儿，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道：“其实之前我没有想过，我们后来……” 我们后来会变成今天这样。 那时候迟南雪觉得南家成是真的好，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站在这里。 那时候，迟南雪始终觉得自己亏欠着南家成。 哪里想到时过境迁，一切都是物是人非。 他们明明并肩，却是各怀心思。 南家成有点尴尬地抿了抿唇，道：“司少还好吧？” 迟南雪一怔，倒是没想到南家成先迂回了起来，她笑了笑，点头应了：“挺好的，我本想让明远在医院静养，可是你看他也不像是能静养的性子。” 她说起司明远时，眼底眉心都带着三分笑。 南家成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这才笑了笑，道：“以前诗雨总说，她很羡慕你们。” 迟南雪忍俊不禁：“你们现在都已经可以给旁人撒狗粮了，羡慕我们做什么？” “不一样的……”南家成在心底又重复了一遍，不一样的。 迟南雪和司明远在一起时，似乎就有一种奇怪的磁场，将这两人紧紧联系在一起。 那种感觉太美好，难怪有那么多小姑娘憧憬着他们的爱情。 相濡以沫，又相伴江湖。 南家成摇摇头，道：“之前那段时间辛苦你了，我们也没能帮上什么忙。” 迟南雪笑了：“总有些事是朋友帮不上忙的，盛小姐当时愿意帮我说上一句话，我已经很感激了，”她顿了顿，问道：“诗雨现在公司的事情……” “还没有解决，她现在有时候就直接睡在公司里，前些日子听说盛兴业在狱中高血压了，挺严重的。”南家成的嗓音有点说不出的滞涩。 迟南雪一怔，道：“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吗？” “有。”南家成看向迟南雪，良久方才道：“迟小姐，南妍的护照现在连机票都买不了了，你……” 迟南雪径自点头：“是我。” “我们现在是真的没办法承受这么多事情了。”南家成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尴尬道：“如果方便的话，你能帮忙将南妍的海关禁令解除了吗？” 他的语气带着满满的期待，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这才道：“南先生，现在唐靖澜的事情还没结束。” “他现在已经是个活死人了。”南家成沉声道。 迟南雪摇摇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南家成闭了闭眼，道：“迟小姐……” 他们之间是如此陌生。 迟南雪忽然有那么一瞬间的怔忪，顿了顿方才道：“不如南先生问问南妍，为什么不愿意和唐靖澜离婚？这个问题我之前就问过一次，南先生，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可是南妍依然不愿意。” 南家成的手指微微攥紧：“他们离婚与否，现在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吧，还是说……你们其实一直都怀疑南妍？” 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在他们两人之间从未有过。 迟南雪有点说不出的难受，却也只能静静地站在那里，抬眼道：“没错，我们的确是怀疑南妍，怀疑她和这次爆炸案有关。南先生，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在劝说明远，让他单独见你们一面，而不是等待警方的调查吗？” 南家成蓦地抬眼。 “因为我总是觉得，我们毕竟是朋友，有些事情即使不是真相，但是经过了警方的调查，可能有流言一直跟着你跟着南妍，我们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如果我真的完全不在意我们之间的交情，我们大可不必如此麻烦。” 南家成闭了闭眼，良久方才道：“如果南妍真的和这件事有关……” “那我第一个没办法宽恕她。”迟南雪沉声道：“南先生，我差点因为这次爆炸失去了明远。” 只差分毫。 只差分毫，她就会永远失去明远了。 南家成沉默良久，这才点了点头：“好。” “我会劝说她配合调查，”南家成哑声道：“只是……” 迟南雪径自看过去。 “我有时候就会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好像忽然就变得很远，可能是我变了吧。”南家成垂眸笑了笑。 他忽然就有点记不起在美国的三年了。 那时候迟南雪其实是背负着情伤出了国，还带着一个小小的迟济桓。 那时候的迟南雪很努力，却也没有拥有今天这样的事业。 那时候的南家成……还没有和盛诗雨在一起。 那时候，他们也是以朋友的身份相处着。 他能够帮她做很多事，也能听到迟济桓很早就学会了的那一句奶声奶气的“叔叔”。 那时候南家成曾经无比卑微地祈求，这样的生活能久一点，再久一点。 像是温馨而浪漫的日常，又像是一场大梦经年。 迟南雪微微怔住了，下意识抬眼看向南家成。 南家成倒是笑了一下，道：“谢谢，我没其他事情了。” 南家成刚要走，就见司明远正靠在门口的廊柱上，神色淡漠地看了过来。 “我们谈谈。”他言简意赅地开口，神色带着三分讽刺。 “明远……”迟南雪总觉得这气氛不太对，下意识地想要阻拦。 “没关系，我们谈谈。”南家成看了司明远一会儿，这才开口道。 司明远的语气有点嘲弄，目光却定定地落在南家成脸上，道：“南先生，这边请吧。”见南家成挪步了，他这才轻轻拉了一下迟南雪的手：“你回去，看着点南妍。” 迟南雪原本还有点想留下来，可是想到彼端的南妍，她还是匆匆离开了。 司明远见迟南雪走了，神色这才愈发淡漠冰封起来，径自坐在了南家成的对面。 “有句话我想过很久了，”司明远淡淡笑了一下，道：“南先生，你觉得被喜欢应该成为一种负担吗？” 南家成的脸色微微变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司明远垂下眼，讽刺地笑了。 第764章 我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 南家成咬紧牙关，道：“我曾经……” “你一直在说，你曾经喜欢南雪，都是你心甘情愿的。”司明远沉声道：“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换言之，所有的单相思都本应是如此，更何况你应当知道，那时候我和南雪的关系。” 南家成的神色忽然变得有点窘迫。 “你追了南雪几年，我也是知情的，后来南雪去了美国，是以单身的身份去的，你照顾了她三年……只是这三年，你打算让南雪还你多久？”司明远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毫不留情地揭开了南家成的伤疤。 南家成几乎是呆立当场。 他哪里想过让南雪还他什么？ 他只是……没来由地很怀念那段日子。 那种平静的幸福，宛如偷来的幸福，让他现在回想起来依然觉得心底都带着暖意。 他总是对迟南雪说，不需要偿还，永远都不需要。 那是他一厢情愿的单相思，即使最后输得一败涂地，也是他自己的事情。 更何况……他们现在都重新开始了。 可是真正做出来时，似乎就不是一回事了。 迟南雪会下意识地想起那段日子，南家成也会下意识地以当年的善意来要索取。 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司明远点到为止，没有多言，只是平静道：“我希望南先生好好想一想。” 南家成的手指微微攥紧，良久方才哑声道：“我从来都没想过让迟小姐还我什么……” 司明远的神情愈发讽刺。 “是我不好。”南家成的嗓音愈发沙哑，颓然地松开手指。 司明远淡淡道：“类似的话我之前也说过，南先生，我不希望一次次重复。南雪其实也不曾辜负你什么，即使南雪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回报你的心意，老实说，也并非是南雪的过错。” 自然…… 没有人有义务回应他人的好。 再怎么好，也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南家成只觉得如坐针毡，他忽然就忘了，自己究竟是怎样开始的喜欢，也忘记了自己是怎样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曾经的情愫那么美好，曾经的悔恨也那么真切。 而现在，一切都散如云烟。 “我先回去了，南妍的事情……”南家成顿了顿，咬牙道：“我承认，我这个哥哥做的很失败。” 司明远没开口，只是平静地看向南家成。 南家成颇为自嘲地笑了一下：“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司少，有什么事情的话您随时和我说，我一定配合。” “谢谢。”司明远淡淡道。 “如果真的是南妍做的，我……”南家成第一次觉得语言是如此苍白无力。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如果真的是南妍做的，我很抱歉。 如果真的是南妍做的，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地补偿。 还好……现在司明远还站在这里，南家成根本无法想象，倘若是因为南妍的一念之差，现在司明远和迟南雪就已经阴阳两隔了，他要怎样才能偿还。 南家成根本不敢去想。 南家成出去时，就见南妍正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 彼端的迟南雪看起来颇为无奈：“你有完没完？我似乎也没说什么。” 南妍余光瞥见南家成出来了，立刻就抽抽噎噎地凑过去了：“哥哥！” 她的语气满满的都是委屈，南家成的动作微微一僵，尴尬地看向彼端的迟南雪。 迟南雪头都大了，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位竟然会用这样的路数，只好叹了口气道：“你让她自己说，她想见唐靖澜一面，说是这些年太憋屈了，一定要找唐靖澜讨个说法。” 南家成的脸色顿时无比尴尬。 “这种时候你去见唐靖澜是不可能的。”南家成下意识道：“南妍，你听我说……” “我不听！”南妍哑声道：“你也知道唐靖澜之前护着我，他从来都不肯让我做不喜欢做的事情，他对那么多人不好，他也不曾对我不好，我现在就是想要借着关系进去见他一面，就算是家属还能会见呢！哥哥你和迟小姐是那么好的朋友，我为什么连见唐靖澜一面都不能……” 眼见着她又要哭起来，南家成无奈地揉了一下眉心，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南妍的脸色相当难看。 “很简单，因为你也是嫌疑人，你现在去见唐靖澜，警方也会担心你串供。”南家成哑声道。 南妍似乎是彻底怔住了：“我也是嫌疑人？” “恩。”南家成言简意赅地应了，叹了口气道：“南妍……” “哥哥你没和他们解释吗？警方都说了我没有嫌疑啊……为什么一转眼，我就又是嫌疑人了？”南妍急促地问道。 “南妍你听我说话。”南家成闭了闭眼，道：“你去配合调查，之前你立功了，警方也会考虑，你放心，警方都会计入考虑。” “哥哥真没用。”南妍咬牙道。 她似乎是想要刺激一下南家成，目光也小心翼翼地锁在南家成脸上。 南家成的呼吸却忽然平稳了下来。 他沉默良久，像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许久方才自嘲似的笑了笑：“是啊，只有这一句你是真的没说错。”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南家成苦笑了一声，帮南妍理好了衣服，道：“一会儿警方会来接你过去调查，配合一点，恩？” 南妍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哥哥你居然真的同意了他们的做法？！” “我同意了。”南家成沉声道：“我信你没有帮唐靖澜，我也信你这么多年还是恪守了初心没有掉进染缸。” “那你还……”南妍几乎嘶声。 “我也希望你能够被警方认定，说你是清白无辜的，南妍……你要开始新生活，这是你必须要走的路，你明白吗？我的确是没有本事不分黑白地护着你，在我眼中，那样的做法对你也是不负责任的。”南家成顿了顿，这才沉声道。 南妍眨眨眼，看向南家成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意味，良久方才哑声道：“行，只是我希望你不要后悔。” 南家成闭了闭眼：“我觉得这样的做法对你而言，是最合适的。” 南妍却再也没有开口。 第765章 对不起让你等待了这么久 南妍是被警方带走的，带走的时候很安静，安静地让人心惊。 南家成始终静静地站在那里，什么话都没有说。 南妍也再也没回头。 直到南妍离开了，南家成方才哑声道：“谢谢。” 迟南雪微微一怔，抬眼看过去。 “她……毕竟也长大了，我总不能护她一辈子，我也没有这个能力。是非曲直，她还是要懂的。”南家成轻叹了口气，道。 司明远笑笑：“希望有让你满意的结果。” “会的。”迟南雪认真地说道。 南家成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笑道：“那我先走了。” 来的时候他们是两个人，离开时却只有南家成孤零零一个。 迟南雪知道最近盛诗雨的事情让南家成也相当心烦意乱，对于他们而言，这大概也是最难熬的时候了。 “我之前没有想过……”迟南雪回头看向司明远，登时就吓呆了：“你这是怎么了？” 她近乎失声。 司明远像是站不住了似的，头痛欲裂。 他的手指微微痉挛，嘴唇翕合下意识想要说什么。 “叫医生，快！”迟南雪厉声道。 钟绍钧立刻点头去处理了，迟南雪费力地和管家一人一边撑着司明远，司明远眉头紧蹙，像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我没事。”司明远哑声道。 “这种时候就别……”迟南雪心痛如绞。 她该多注意一些的，司明远作为一个刚出院的人，甚至昨天还在熬夜。 而她竟然也和那些人一样，总以为司明远什么事情都不会有。 很快医生就匆匆到了，迟南雪嘴唇紧紧抿着在旁边看着，良久，医生方才松了口气：“没什么事，只是低血糖犯了，可能是疲劳过度，毕竟是刚刚出院的人，要注意劳逸结合。” 迟南雪认真点了点头，不忘瞪了司明远一眼。 司明远也安定下来，唇角噙着三分笑，微凉的手指轻轻碰了一下迟南雪的手腕，像是在讨好。 迟南雪的心蓦地软了下来，直到医生给司明远吊上葡萄糖，这才低声道：“我之前总以为……” 总以为他不会有事。 总以为他可以永远做他们的神祇。 他站在那里，就是无所不能。 直到现在。 迟南雪轻叹了口气，道：“我给你煮点甜汤。” 想起那天的那碗佛跳墙，迟南雪没来由地有点怔忪。 “不急。”司明远忽然一抬手，将迟南雪的手腕拉住了。 迟南雪微微一怔，回头看他。 “今天我和南家成聊了一些事，”司明远的语气很慢，似乎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斟酌着语言：“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喜欢，究竟能到怎样的程度？” 他忽然开口。 迟南雪微微怔了怔，忍不住笑了：“怎么忽然提起这个？” “只是忽然想起。”司明远的手指轻飘飘地拉着迟南雪的手腕，一直没有松开。 迟南雪倒是也没所谓，索性在司明远的床边坐下了，想了想方才认真道：“我觉得挺正常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其实是无所求的。” 司明远微微蹙眉：“无所求。” “单相思是一定要多付出的，至于对方是否回应，那是对方的事情，你不能强求。”迟南雪垂眸笑了：“不过怎么说呢……心底肯定还是存着点奢望的吧。” 司明远的手指微微一颤，抬眼看过去。 “有的时候也会去想，就算是块石头，捂久了也该热了，也会有灰心丧气的时候，也会有怀疑自己的时候。”迟南雪认真地笑了笑，看向司明远的眼神澄澈无比：“但是还好，最后我们走到一起了。” 司明远的心蓦地疼起来。 他没来由地想到了自己经久不息的那个梦境。 梦境的最后，他眼睁睁地看着迟南雪掉进深海。 而这一次，司明远觉得那一切简直像是发生在眼前……刻骨铭心，让他无处可逃。 迟南雪是自己跳下去的。 是怎样的绝望，才能有那样的纵身一跃？ 他曾经……终究是辜负了她。 迟南雪倒是没多想，只笑笑问道：“怎么忽然提起这个？” 司明远收回思绪，道：“想起了一些事。” 迟南雪的笑容慢慢收敛了，许久方才道：“我觉得我已经很幸运了，毕竟现在我们走到了一起，我们还有了那么可爱的宝宝。至于南先生……他现在也有喜欢的人了，想来也不会对我再怎么执着，都是好事。” 司明远看向迟南雪的神情，有些话如鲠在喉。 他知道自己不该说出来，那些苏醒的记忆，本应牢牢地埋藏在内心深处，谁都不该揭开。 可是司明远还是觉得心底说不出的郁结。 他欠了她一世。 那时候他终究是辜负了迟南雪，他让迟南雪畏惧，也让迟南雪再也不敢奢望。 很多事情在记忆苏醒后忽然有了缘由，司明远没来由地想起之前深夜迟南雪醒来时看他的眼神，他这才恍然，那时候映在迟南雪眼中的，从来都不是今生的他。 而是曾经那个薄情的他。 甚至于前世的最后…… 他分明是想要去救她的，可是迟南雪已经不信了。 那样漫长的冷待，迟南雪怎么可能会相信自己放弃了林凝，选择了她？ 所有的一切，在那一刻只剩下为时已晚。 司明远沉默良久，这才将迟南雪拉近了一点，吻上了她的唇。 迟南雪起初有点诧异，可是很快就配合起了司明远的节奏。 他的吻那么温柔，温柔地仿佛在触碰一个瓷娃娃。 “对不起。” 迟南雪听到司明远在耳畔说，她有点想笑，心说他有什么可对不起她的？ “我觉得我已经很幸运了。”迟南雪认真道。 司明远只是深深地望进她眼底。 对不起，让你等待了这么久。 还好……他想自己足够幸运，上苍又一次将她送到了自己的身边。 “司少。”钟绍钧匆匆走了进来。 迟南雪尴尬地轻咳一声，迅速地拉开了一点距离：“我去煮甜汤。” 司明远的脸色相当难看，蹙眉看向钟绍钧。 “司少，抱歉打扰了您，但是……司先生回来了。”钟绍钧斟酌了一下措辞，这才道。 第766章 我走了以后，你过得好吗？ 司明远沉默片刻，这才开口道：“他去哪里了？” “听说是先去了司军长的墓园。”钟绍钧低声应了。 司明远轻蔑地笑了一声。 都过去那么久了…… 他还在这里装腔作势，到底有什么意思？ 司明远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不耐道：“不必说了，如果他有什么动作，第一时间反馈给我，至于现在……”他顿了顿，道：“给我看一下南雪美国那边公司的情况。” 钟绍钧一怔：“美国那边的公司，john不是放弃收购了吗？” “那时候闹出那么多风波，难免会有人想要趁虚而入。”司明远沉声道，顿了顿方才问道：“对了，唐靖澜还是没醒？” “是的，一直都没苏醒，医生说很可能不会醒了，现在对于唐靖澜而言，也不过就是吊着命。”钟绍钧的眼底划过明显的厌弃，沉声道：“我有时候就想不通，像是唐靖澜这种情况，是不是死了比活着更幸福？他当时是不是根本就是怀着必死的心思做的这种事。” 现在司明远和钟清源都醒了，钟绍钧说这些话时明显自在了很多。 司明远淡漠地笑了一声，道：“谁知道呢。” 钟绍钧咬咬牙：“太恶心了，真的，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么恶心的……” 司明远余光瞥见迟南雪回来了，淡淡道：“这件事要从长计议，还有南妍呢。” 钟绍钧一怔：“南妍……南妍我也想不通，明明好日子就在眼前了，却偏偏还要再和唐靖澜纠缠不清。” 司明远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笑了笑，看向彼端的迟南雪：“放了红糖？” “你怎么……”迟南雪险些一个趔趄，惊讶地看向司明远。 从前红枣银耳羹都是要用冰糖煮的，这也是比较常规的做法，可是迟南雪知道司明远不喜欢那么甜腻的味道，索性就换成了红糖，可是…… 迟南雪的神色愈发复杂，再想起之前司明远没来由问出的话，迟南雪忽然觉得嗓子一阵阵发紧。 “绍钧，你先出去。”司明远忽然开口道。 钟绍钧一怔，点点头出去，随手将门带上了。 司明远喝了一口，暖热的红枣银耳羹，仿佛暖到了心底，刚刚的一阵阵心悸也没来由地好了许多。 他垂眸笑了笑，这才开口：“我从前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迟南雪的神色满满的都是怔忪，她觉得自己的心跳跳得很快很快，却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死死盯着司明远。 “我都想起来了。”司明远终于还是将小小的汤匙放下了，他抬眼看向迟南雪，神色认真而笃定：“从前的事情，我都想起来了。” “那你……”迟南雪的嗓音微微沙哑。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曾经的一切仿佛山呼海啸，那是她最想要远远抛离的。 现在去追问前世究竟是谁有几分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迟南雪以为，自己已经远远地离开了前世的桎梏。 司明远闭了闭眼，低声道：“从前的事都是我不好。” 迟南雪睁大眼睛看过去：“不，我们那时候的开始就出现了问题。” “其实这次事故之前，我就对从前的事情多少有点印象，”司明远哑声道：“那些事情一次次出现在我的梦境里，我知道那不是虚构的。” 迟南雪几乎没有办法说下去，只能静静看向司明远。 “可是直到这次事故发生，我方才原原本本地记起从前的一切。” 司明远一向认为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没有问题，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这一刻，他忽然就有点紧张了起来。 是他前世的薄情彻底毁了迟南雪。 是他毁了前世本应幸福的他们。 迟南雪微微垂眸，低声道：“我其实从来都没有想过，你也会记起从前的事情，我……没有做过这样的心理准备。” 像是两个平行的世界，陡然产生了交集。 迟南雪摁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哑声道：“前世……我走了以后，你过得好吗？” 司明远像是被问到了一个很难很难的问题。 他的嗓子像是一瞬间被掐住了似的，看向迟南雪的眼神也有点说不出的意味。 “我那时候其实挺恨你的，当时我跳海时……觉得像是解脱了一样，我想，左右你也是为了林凝而来，那么我是生是死，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了。”迟南雪垂眸笑了一下，顿了顿方才道：“直到今生，我才开始觉得后悔。所以……你还记得前世后来的事情吗？你后来过的好吗？” 迟南雪抬眼看向司明远，眼神是说不出的平静。 司明远闭了闭眼，良久方才道：“我不记得了。” 他的嗓音出奇地沙哑，迟南雪怔了怔，笑了：“好吧。” 司明远的动作微微顿住，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告诉迟南雪，前世的后来，他过得并不好。 他开始不由自主地想念她。 那些杂志总是说，司明远对迟南雪其实没有感情，那是政治联姻。 那些报纸上后来再也没有出现过迟南雪的名字。 那些采访总是刻意避免将他们的名字并列，迟南雪生前如此，死后亦然。 也有人提起他们时，只剩下唏嘘感叹：“强扭的瓜不甜啊。” “不甜是肯定不甜的，而且司少都恨死迟南雪了吧。” “是啊……你说何必呢？” “可能就是因为迟南雪的外公救过司军长，啧啧，司少就这样成了牺牲品，惨啊。” “惨什么啊？我看司少游走花丛挺开心的啊，娶了其他富家小姐，是肯定不能这样的吧……” 司明远的脑海中像是走马灯一样回放着曾经的镜头，良久方才抿了抿唇。 他其实还记得前世的自己，前世的自己到了后来，连悲伤的情绪都不能有。 身为迟南雪法律意义上的丈夫，他甚至没有难过的立场。 因为他从来都对她不好。 生前都辜负了，人都没了，还有什么意义？ 司明远沉默片刻，终于抬眼看向安安静静的迟南雪，道：“后来，那个司明远在一次事故中过世了。” 迟南雪怔住。 第767章 她只是太喜欢他了 “怎么会……”迟南雪难以置信地抬眼看过来。 “是什么事故？”迟南雪几乎是下意识问了出来。 司明远摇摇头笑了一下：“空难。” 迟南雪的手指微微绷紧，良久方才哑声问道：“那是什么时候？你还记得因为什么事情什么行程吗？” “记得，放心，那些事情现在已经都处理好了，不会再重演一次了。”司明远没有细说，只是看向迟南雪问道：“你以为后来怎么了？” 迟南雪的嗓音微微滞涩。 她以为…… 在她所有的梦境中，司明远后来都和林凝在一起了，琴瑟和鸣，委实是羡煞旁人。 她以为，自己离开以后，他们就没有任何阻碍了。 她怎么可能想得到……司明远后来竟然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了。 迟南雪微微抿了抿唇，许久方才道：“没什么，”她心有余悸地抱了一下司明远，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听他强壮有力的心跳声，这才闭了闭眼笑了：“还好现在你没事。” 还好你还活着，好好地和我在一起。 “从前是我不知道珍惜，我……”司明远下意识想要开口。 迟南雪摇摇头，笑了一下道：“前世你不喜欢也是理所当然的，那时候我接近你就是别有用心，做出了那种事情，也难怪你一直对我印象不好。” 她神色无比平静，只是笑着说道。 司明远却只觉得心如刀绞。 纵使他们的开始错了，也不代表他有权利毁了她的一生。 迟南雪为了那份喜欢，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倘若没有这一生，他们是不是就彻彻底底分开了？ 迟南雪就会带着对他的恨意，永远地长眠海底。 司明远不敢再想下去，只低声道：“我只是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迟南雪微微怔忪，看向司明远的眼睛顿时了然：“对于你而言，可能是因为你才刚刚想起来当年的事情，所以还觉得蛮对不起我的。可是对我而言，那些仿佛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更重要的是现在。” “前世我就喜欢你。”司明远沉默半晌，忽然开口。 迟南雪睁大眼睛。 “是我没有处理好，我始终认为，那样混沌开始的关系，最终无论如何都不该拥有一个幸福圆满的结局，所以我一直在拒绝承认对你的感情。”司明远闭了闭眼，低声道：“我知道现在说这些都无济于事了，那时候……我的确对你不好。” 迟南雪没说话，良久，她方才垂眸笑了。 “我那时候第一次觉得，日久生情其实是假的，如果一个人最初就不喜欢另外一个人，那么无论过了多久，无论付出多少努力，都是不可能在一起的。”迟南雪的笑容微微发苦：“我知道我做错了，我也知道你不喜欢被人蒙在鼓里，我最初的做法的确是错了。可是后来，我就愈发绝望了，因为我看不到哪怕一丁点希望。” 所以今生重回，迟南雪对他避之不及。 可是司明远依稀记得，哪怕是那天晚上迟南雪凌晨醒来，看到站在那里的他，第一反应还是要给他煮一碗汤。 她习惯性地照顾他，关心他，像是已经刻入骨髓。 司明远低声道：“抱歉。” 尽管现在说对不起也是无济于事，但是司明远知道，这一句话是必须要说出来的。 他拥住迟南雪，在她的额头落下细密温柔的吻，连同唇边的呢喃一起吞入腹中：“抱歉，南雪……我很抱歉。” 迟南雪的眼泪蓦地落了下来。 前世今生，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还会有这样的一天。 仿佛波涛散尽，而他们终于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迟南雪知道，曾经自己那么那么放不下的，那样郁结于胸口的，终于可以化作陈年的一捧沙，悄无声息地任由流逝了。 良久，司明远方才轻轻吻去了迟南雪的眼泪，哑声道：“以后就都好了。” 还有……谢谢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司明远其实很难想象，迟南雪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再一次答应了他的表白。 迟南雪微微垂眸，良久方才轻轻笑了笑：“我也很高兴，你能对我坦诚这些。” 那些经年的岁月终于被轻轻放下了，迟南雪眼底还有泪，神色却是说不出的放松。 “我想着，明天等你好些了，我们……” “你现在还在月子期间，需要好好休养，想什么呢。”司明远义正言辞地阻拦了她。 迟南雪呆了呆，耳根都跟着红了起来：“你胡说什么呢？我是想说，等你好些了，我们就去见一下南妍。” 司明远莞尔，看向迟南雪的眼底带着三分促狭：“好。” “你……你简直……”迟南雪甩甩手，径自出去了。 司明远笑笑。 他知道自己要用余生加倍地对她好，只有如此，方才能够弥补前世的遗憾。 他知道自己做得到。 迟济桓小心翼翼地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小声道：“爸爸。” “恩，进来。”司明远笑了一下：“怎么了？” “刚刚慕雪对我笑了。”迟济桓笑眯眯地说着。 司明远一怔，眼底眉心添了三分笑意：“是吗？” “我和慕雪说了一会儿话，慕雪就对我笑了。”迟济桓在司明远旁边蹭了蹭，这才问道：“爸爸好点了吗？” “好多了，尝尝？”司明远说着，将手边的红糖银耳羹递过去。 迟济桓小口喝了一会儿，这才认真道：“爸爸，你在真好。” 司明远有点怔忪。 “以前在美国的时候，妈妈很少这么开心，妈妈总以为我小不记得，但是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的。”迟济桓沉默一会儿，这才轻轻搂了一下司明远的脖子：“南叔叔他们都不行，还是爸爸最厉害。” 司明远的手微微一颤，许久方才笑了笑：“是你妈妈最厉害。” 是她给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机会，是她耐心地站在那里，等到了他，也等到了一个家。 司明远摸了摸迟济桓的头，刚想说什么，电话就响了起来。 第768章 放心交给我便是 司明远完全没有想到，这时候还会接到盛兴业的电话。 盛家已经一败涂地，盛兴业取保待审，可是大家都已经心底明了，他已经彻底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这个时候盛兴业忽然找上门来，倒是让司明远有点说不出的意外。 尤其是听盛兴业说出那句：“我想见您一面。”时，司明远几乎是下意识拒绝了：“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司少，我就在您门口。”盛兴业哆哆嗦嗦地说着。 司明远的脸色愈发凝沉。 “那你就在吧。”司明远的语气相当冷肃，说着就要挂断电话。 “司少，我劝您好好考虑一下，我这次来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你父亲的事情。”盛兴业像是拼命地在找补。 司明远挂断电话的手微微一顿。 “其实这也是机缘巧合，我也是后来才忽然意识到你父亲做的不是什么正经生意，现在可以见一面了吗？”盛兴业轻笑道。 司明远忍着心底的怒意，淡淡道：“我不知道你手中捏着什么证据，但是这对我而言并不重要，如果盛先生愿意在门外留守，那就自便无妨。” “你……”盛兴业的语气明显添了三分焦灼：“你自己想想如果被媒体曝光……” “我在意过媒体曝光吗？”司明远轻笑一声，淡淡道。 他径自挂断了电话，丝毫不在意对面的人是如何气急败坏。 老实说，盛兴业气得有点脑壳疼。 他在门口逡巡了几圈，然后看到了迎面出来的迟南雪。 迟南雪也是微微一怔，盛兴业就笑了笑，开口道：“我其实是来找迟小姐的。” 迟南雪蹙眉看过去：“抱歉，我不认为你有找我的必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盛先生现在应该属于取保候审期间。” “的确。”盛兴业顿了顿，道：“我现在的情况很复杂，但是怎么说呢，我这次过来，其实是为了和你说一下司少的情况，你也知道，司少的父亲一直都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迟南雪的眉头微微蹙紧，淡淡道：“所以呢？” “我最近刚刚得到了一个情报，司少的父亲回国了，你知道吧？他之前参与了多次洗钱，我这边都有些线索。怎么说呢……现在我和他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在这儿等着呢，等着迟小姐和司少给我一个说法，当然，如果答案不让我满意的话，那么我想……” 迟南雪根本没耐心听他说那么多，径自将门关上了。 盛兴业站在那里简直愣住了：“不是你们什么毛病！” “以后如果还是这种事，就不必来找我们了。”迟南雪淡淡道。 她的神色无比清冷淡漠，和之前司明远的语气如出一辙。 盛兴业简直恨得牙痒痒。 “你知道你们树敌多少吗？”隔着门，盛兴业怒道：“根本就没人站在你们这边，上次司少昏迷时你还没看出来吗？你们根本就是墙倒众人推的状态，你们还在这里不以为意……” 钟绍钧蹙眉走了过来，将厚重的铁门一并关上了。 迟南雪平静转身。 直到看到匆匆迎出来的司明远，这才笑了笑：“怎么？不放心我？觉得我打发不走他？” 司明远默不作声地看了迟南雪一会儿，忍不住笑了：“怎么会，他们都说你像我……倒是不知道从前的迟小姐就是牙尖嘴利得很。” 迟南雪忍俊不禁，脸上添了三分红晕，一路红到了耳根。 司明远倒是没有说下去，将迟南雪的衣服拢了拢，道：“走了，回去。” “伯父的事……”迟南雪显得有点犹豫。 司功成的事情，曾经一度是司明远的禁忌。 迟南雪知道司明远有多憎恶司功成，上次司景深的葬礼便可见一斑。 而现在……司功成再次回来，迟南雪就知道肯定没什么好事。 司明远轻轻摸了摸迟南雪软软的头发，道：“司功成这次回来，看来是想要逼迫我们将他保下来，他的事情早晚会成为问题，他不想冒风险，以后永远都无法入境华夏国，而这次一旦将我们捆绑在一起，他就可以如愿以偿地等我们出手将事情处理了。” 这一点，司功成的如意算盘倒是打得不错。 迟南雪的脸色微微沉了下去。 “他是想得太好了，你和他这么多年都没什么联系，就算是司功成有心要将你们联系在一起，他也是做不到的，群众的眼睛毕竟是雪亮的……”迟南雪沉声道。 司明远微微笑了笑，道：“南雪，我和司功成，和你与迟麓麟总归是不一样的。迟麓麟做了那么多事，我们也曝光了他之前将你关在酒窖里面的事情，还有群众认为他年纪大了，你该原谅他。反之到了司功成这里，如果他刻意引导舆论，你觉得会不会成功？” 迟南雪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我和他的确是很久没有联系，”司明远平静地说道，语气温和得很，哪里有半点在外面的严厉模样，只道：“但是这样的不联系，也足够司功成做文章了，更何况，他还会说起当年爷爷的葬礼，我没有允许他入场的事。” 他的神色带着三分嘲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迟南雪的发丝。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咬牙道：“这也太……他作为一个赌徒，你这么多年与他断绝往来，是没有问题的。” “的确是如此，只是对于很多人而言，他们并不会从我们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司明远平静地笑了笑，想了想还是道：“放心，不会造成太多影响。” 迟南雪的眉头微微蹙起。 “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迟南雪下意识问道。 司明远顿了顿，道：“南雪，这件事我不想将你牵涉进来。” 迟南雪抿抿唇：“你也在迟麓麟的事情上帮了我很多，明远……我想我们是一家人。” “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司明远沉默片刻，笑道：“南雪，你应该也听说过一句话，君子很多时候是斗不过小人的，我不想让你吃亏。” 迟南雪微微一怔，狡黠地笑了：“那就不用君子手段，你放心交给我就是。” 她主动凑上前去，给了尚在怔忪的司明远一个轻描淡写的吻。 第769章 我偶尔也可以不做君子 司明远倒是真的没有想过，什么叫做不用君子手段。 在他的印象中，迟南雪始终很谦和有礼，不管是遇到什么事，司明远几乎都没见过迟南雪气急败坏的样子。 她学法律，也确确实实地将法律运用到了每一个层面。 而现在，迟南雪眼底眉心满满的都是笑意，她一本正经却又无比冷静：“你放心。” …… 事实证明，第二天开始，舆论就运作起来了。 司明远看到那些新闻时，简直是啼笑皆非。 “这……” 迟南雪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翻了个身，这才清醒了一点：“怎么？” “你让人发了新闻？”司明远好笑道。 “媒体也是一窝蜂地冲了上去，你忘了？之前你还对我说过，媒体很喜欢豪门秘辛，这下很好，满足他们了。”迟南雪含笑道。 司明远忍俊不禁。 “招蜂引蝶一掷千金！当代西门庆舍他其谁？” 下面是一张大大的司功成的照片。 司功成的模样看起来温文俊雅，不同于司明远的棱角分明，司功成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书生。 而现在，这个“书生”甚至连门都不太敢出了。 司明远简直要笑出声来。 这些报道真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有点是有铁证的，还有的是一些捕风捉影的，奈何媒体本就是如此，虚实结合的东西往往更有说服力。 司明远知道，现在的司功成怕是正在忙着将他们的事情联系在一起，最好能够让媒体觉得司明远也参与了洗钱，这样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新闻，也真正能够让司明远被迫搅合进去。 可是他大概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现在他竟然成为绯闻主角！ 事实上，现在的司功成还真是焦灼地要命。 他哪里能想到，自己刚刚从落脚的酒店出来，正准备去见自己约好的记者，就见楼下一窝蜂地冲过来一群人：“请问您就是司功成先生吗？” 司功成顿时一怔：“哎……怎么这么大阵仗，我不是和你们说了要偷偷摸摸地来？” 他倒是没见过之前约好的记者，只蹙眉道。 那些记者也有点蒙圈，这种时候，司功成这是在说什么？ 难不成他主观上也有爆料的意思？ 众人立刻来了些精神，感慨时代真是变了，这个年代竟然连在外面吃喝嫖赌都如此理直气壮了，甚至还想让媒体帮忙宣扬！ 众人简直恨不得将话筒怼到他脸上：“司先生，我想请问您，您在夫人还在世时，也是现在的行事作风吗？” 司功成直觉这问题有点不对，可是想来可能只是个铺垫，索性笑得很是平静，点点头应道：“当然，我这个人一向如此，不喜欢伪装自己。” 众人更是骇然。 在世的时候就出去嫖赌！这这这也太过分了！ “司先生不觉得过分吗？” “我……我做什么了就过分？我也没参与洗钱，我就过分了？” 这说的都是什么和什么？记者也有点狐疑，只好认为这是在和盛兴业比较，觉得只要不洗钱，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这都什么鬼三观…… 有记者忍不住了：“你就不觉得对不起司少司明远先生吗？如果按照您的方式，司少小时候您甚至没有给予任何应尽的义务和关怀……” “我不认为如此，”司功成终于来了兴致：“更何况，就算是这样，也不能作为司明远参与这种事情的原因。” ？？？ 众人简直一头雾水。 “司少光明磊落，公司也做得很好，可是在我看来，司先生，作为一个父亲你明显是不合格的，是你导致了这个家庭的崩坏，也是你导致了现在的一切。”有记者忍不住开口道。 司功成终于怔住了，他后知后觉地指了指面前的镜头：“不是，你们不是朝日的记者？” “我，我是……”一个刚刚提着挎包跑过来的记者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看到这么大的阵仗也微微怔住了：“不是，你们……司先生，我不是和您说了，我会稍微迟到一点吗？” “那你们这是……”司功成简直惊呆了，他看向眼前的一众记者，脸色难看地要命。 “我是晚报的。” “我是每日新闻的。” “我是华沙的。” “你们怎么过来了？你们刚刚问我的问题……”司功成终于觉出不对劲来，他看着众人口诛笔伐的架势，咬牙道：“你们为什么来采访我？你们征得同意了吗？” “您刚刚不是一直在配合我们的采访吗？”华沙的女记者毫不客气地说道。 她本来就是做母亲的人了，这些日子愈发感受得到家庭对孩子的影响，想到司明远小时候曾经的际遇，她就觉得心底有点难受。 司明远要费尽多少力气，才能成长成今天的模样？ 他要拥有多少自制力，要多努力，才能走到今天的位置？ 这样的父亲，要来有什么用！ “你们……”司功成直觉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他下意识拔腿就要走，却听到身后的人沉声道：“司先生，我们想要和您求证一件事。” 司功成没有回头，只听身后的人沉声问道：“听说司少没有让您参加司军长的葬礼，对于这件事您……” “我很愤怒，我觉得我白养了他那么久，”司功成怒不可遏地回头：“那是我父亲的葬礼，他有什么资格……” “司先生，您离开江城多久了？” “司先生，您这些年赡养过司军长吗？” “司先生，您对小时候的司少尽过抚养义务吗？” 司功成的脸色愈发阴霾，几乎忍不住想要拂袖而去。 这是直播，彼端的电视机前，迟南雪懒怠地笑了笑，将一张纸递给司明远。 她的神色无比轻松，仿佛这一切都是举手之劳。 司明远接过去看了一眼，顿时了然地笑了：“一个时间差，他刚好出现，语焉不详地回答了这些问题。” 迟南雪微微扬起唇角，神色有点说不出的得意：“现在好了，司功成的话已经没有任何公信力了。” “真聪明……”司明远只觉得这样的迟南雪委实是可爱得很，他靠近了一点，将温热的吻落在迟南雪的眉心。 下一秒，司明远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 他看向电视，司功成目光阴霾，手中径自举着手机。 第770章 我需要你陪我走下去 很显然司功成根本就没有想到电话会这样轻而易举地被接通，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对着话筒沉声开了口：“明远是吧？” 司明远没应声，只是颇为讽刺地看向电视。 司功成却显然没有那么好的耐性，他咬牙开口：“司明远，你回话！你不要以为你不说话，大家就会真的觉得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了！” “和我有什么关系？”司明远淡漠地开口。 司功成的呼吸微微一窒。 “时至今日，多少人将多少事栽在我身上，唯独是你……和我有什么关系？”司明远冷笑道。 司功成的手指微微发紧，良久方才咬牙道：“我和你没关系？司明远你再想想，我是你父亲！你说我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那些媒体说的哪句话错了？”司明远轻笑道：“是你小时候对我尽了抚养义务，还是后来你赡养过爷爷？” 司明远的语气那么平静，却是字字见血。 司功成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 媒体说了那么多，有点是污蔑，有的是真实。 可是只有这一刻，司功成方才清清楚楚地意识到，司明远是真的有准备，他直截了当说出口的，全部都是那些真实的让他无法反驳的台词。 司功成咬咬牙，道：“你小时候……我那是迫不得已。” “是么？”司明远的语气颇为讽刺：“身为一个儿子，你没能尽到赡养义务，还妄图争夺爷爷并不多的遗产，身为一个父亲，你对我从来都没有半点关怀关切，更是没有在我的成长过程中尽到任何一丁点义务，现在你希望我为你开脱？凭什么？” 他的神色分明那么平静，可是迟南雪却是看得分明，司明远的指关节微微泛白。 那边似乎是低咒了一声，然后将电话径自挂断了。 司明远没什么表情，径自将手机收了。 呼吸清晰可闻，迟南雪看向司明远，许久方才轻轻伸手拍了拍司明远的后背。 “别难过。” “我没难过。”司明远几乎是下意识开口道。 迟南雪从善如流地笑了笑：“恩，那就别和他一般见识。” 司功成是个废物，明明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偏偏还想要坐享其成。 司明远知道，可是真正到了这种时候，还是会有点怅然若失。 小时候的孩子，谁会对父亲没有半点幻想呢？ 可是时间和真实将他的幻想一点点切割殆尽，留下来的只有满目疮痍。 司明远回过神来，重重抱了一下迟南雪，这才哑声道：“去休息吧。” “可是才下午……”迟南雪无语地看了一眼窗外。 司明远显得很是疲倦，迟南雪微微怔了怔，感觉得到他身上不同寻常的热度，顿时面色就变了。 司明远……毕竟是个刚刚苏醒的人。 她竟然就忘了。 司明远这次高烧来得忽如其来却又来势汹汹。 钟绍钧在旁边蹙着眉头看了一会儿，这才道：“我觉得我们如果请医生过来，医生肯定会杀人的心都有了。” “晚了。”迟南雪无奈道：“我已经请了。” 之前拦着司明远出院的医生眉头紧蹙，正站在司明远身旁，闻言便冷笑一声：“你们也知道？司少的性子放在这里，但是做家属的怎么能允许他这样胡来？” 迟南雪有点无奈，心说当时司明远是自己跑出去的啊…… 自己还在那里和john对峙呢，一转头就见司明远出来了，迟南雪有什么办法？ 医生冷着脸给司明远打上了吊针，这才道：“得让司少好好休息，这次怎么说都得躺三天。” 迟南雪自然是应了，又问了医生好多饮食药物上面的规矩，这才客客气气地将医生送出去了。 屋里重又恢复了安静。 司明远刚刚打了退烧针，现在明显昏昏沉沉地睡着。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在司明远床边坐下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恐惧这种感觉，仿佛眨一眨眼，就会失去眼前这个人似的。 司明远昏迷时，有那么几次生命体征出现了波动，明明是好迹象，却也将床边守着的迟南雪吓掉了半条命。 而现在，屋里重又剩下他们两个人，迟南雪犹豫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将手搭上了他的心口。 司明远的心跳很有力，迟南雪这才松了口气，刚想将手缩回来，就被司明远径自抓住了。 司明远微微一笑睁开眼：“怎么？” 迟南雪怔了怔，无奈道：“你怎么装睡的……” “白天一般都是浅眠，很难真正睡着。”司明远觉得胸口还有点疼，可是看到刚刚迟南雪小心翼翼的表情，他也没有说出口，只道：“医生来过了？” “恩，来过了，”迟南雪轻声说着：“你是因为上次的事故，身体出现了些问题，最近这段时间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必须要严格遵照医嘱，否则……” “我了解我的身体情况，没关系。”司明远的神色很平静。 他知道现在外面依然乱的很，谁也不能保证唐靖澜没有余党，更何况美国那边迟南雪的公司还在被人虎视眈眈，这个时候休个假，虽然听起来很好，但是司明远真的做不到。 旁边的人一直没有开口。 司明远微微怔了怔，刚想抬眼看过去，就径自怔住了。 迟南雪的眼底蓄满了泪水，定定地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微微顿了顿，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良久，他方才轻叹一声：“南雪……” “你知道医生说什么？”迟南雪咬牙：“你这样折腾，是在熬你自己的身体，将来如果你……” 司明远的声音径自停住。 迟南雪咬牙切齿：“我以为你许我的是一辈子。” 是安安稳稳的一辈子，是两个人十指相扣一起走过的一辈子。 他的平安健康，不仅仅是司明远一个人的事情，也是他们两个的。 “我不需要你为我铺路，”迟南雪咬牙：“路途远一点也没关系，艰难一点也无所谓，至少……我需要你陪我一起走下去。” 走下去，走完这一生。 第771章 你走了我一定不会好 司明远定定地看了迟南雪好一会儿，这才垂眸笑了，语气也变得温软良多：“我没打算奉献自己来成就你，你不用担心，我既然做了，就自然有……” 自然有万全的办法。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迟南雪径自凑上来吻住了。 司明远微微一怔，蜻蜓点水地在迟南雪的唇上轻轻蹭了一下，就将人拉开了：“南雪，我还病着。” 迟南雪的眼睛湿漉漉的，司明远很少见到她这般模样。 很多人都喜欢女孩子温软羸弱的模样，可是司明远不同。 习惯了迟南雪自在逍遥的样子，就不想看到她的眼底泛着莹莹泪光。 不想让她受委屈，不想让她承受这样的无助。 司明远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道了歉：“抱歉，我……” “没关系。”迟南雪咬咬牙，道：“我只对你说一句话，你记得前世吧？” 司明远的脸色微微变了。 “你走了，我一定过不好，我知道这一切还没结束，但是我不需要你为我牺牲，不管发生什么事。”迟南雪沉声道，顿了顿，她补充下去：“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天在忙什么。” 司明远分明是个刚刚出院的人，却是经常一熬就是一夜。 白天他始终若无其事地陪在他们身边，而到了晚上，迟南雪几次醒来，摸一下床边，都会意识到司明远不在房间里。 而这一次，他终于还是撑不住了。 “还有……”迟南雪看了司明远一眼，道：“一会儿外公过来看你。” 司明远的眼神终于变了，轻轻叹了口气。 …… 晏嘉行来时，林林总总带了不少东西。 之前事故过后，司明远请外国的专家给晏嘉行定制的假肢到了，晏嘉行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现在晏嘉行走起路来显然已经适应不少了。 而现在，他看向靠在床头的司明远，嘴唇动了动，许久方才道：“还好……” 司明远微微一怔，唇角微微弯起来：“还好外公您也没事。” “那时候……”晏嘉行简直老泪纵横：“我真的特别害怕。” 迟南雪正在旁边垂眸削苹果，闻言抬眼看了晏嘉行一眼，眼底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晏嘉行这样的人，素来都是铁骨铮铮，什么时候说过害怕二字？ 在战场上他也没有说过怕，年纪轻轻就失去了一双腿，他也没有说过怕，而现在，司明远在他的面前险些葬身那一片火海，他还是觉得怕了。 他甚至无法想象，如果司明远真的没能撑过来，他要怎么面对南雪？ 司明远是为了他而死的。 司明远是为了他……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出来。 他说他有万全之策，自己居然就真的那么应了，让司明远一个人去了唐靖澜身边。 午夜梦回，晏嘉行都会满身冷汗地惊醒。 而这种感觉在司明远给他定制的假肢到时达到了顶峰，晏嘉行甚至抗拒去医院做假肢手术。 他不知道自己要怎样面对迟南雪，也不知道自己该怎样面对那个不省人事的司明远。 还好…… 还好一切还有转圜的机会。 司明远笑了笑，道：“外公不必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那时候……”他的眼神温和了几分，道：“那时候我的确是有万全之策，所以才劝说外公先出去了。” 说谎。 迟南雪在心底说着。 晏嘉行没有再说这件事，只是叹了口气，将一张图片推了过来：“这是之前我在唐靖澜房间里看到的，后来出来了，我让人做了侧写。” 司明远微微一怔：“唐靖澜房间里？” “恩，最初唐靖澜和我接触时，是在他的房间里，我看到了不少人，有林凝，有晏雁，还有这个人……”晏嘉行揉揉太阳穴，神色有点茫然道：“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迟南雪也跟着看过去，那张画像仅凭晏嘉行的复述，其实远远到不了惟妙惟肖的境界，可是迟南雪还是一瞬间就认出了上面的人来—— “这……” “怎么？”晏嘉行看向迟南雪：“我只是想着可能会成为一个线索。” “是这个吗？”司明远平静地打开手机，调出来一张照片，是刚刚的电视直播，显然已经成了新的热点。 晏嘉行看了一眼就怔住了：“是，你们怎么……” “这人是我父亲。”司明远的面上划过毫不犹豫的厌弃，道：“如果上面的人有林凝有晏雁，很可能他也是唐靖澜手中的棋子。” 晏嘉行沉默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太像，对了，他们手下的人叫唐靖澜是什么tang，叫南妍是什么nan，但是他们口中还有一个人……” 迟南雪微微蹙眉。 “叫李达，对，就叫李达。”晏嘉行似乎是忽然想起了，立刻道。 迟南雪诧异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司明远。 很显然，这个名字一定是个代号，只是是什么人的代号？ 迟南雪一时想不出。 司明远的脸色也不太好看，顿了顿道：“好，我知道了。” “明远……”晏嘉行顿了顿，还是低声道：“谢谢。” 司明远微微怔了怔，摇摇头笑了：“不必，你是我外公，我自然是拼命也要将您保下来的，更何况，我们不是都没事吗？” 晏嘉行总觉得这样的司明远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他看了司明远好一会儿，这才笑了笑：“那时候……刚见到司少的时候，司少可不是现在这样。” 司明远有点诧异地挑挑眉，似乎没想到晏嘉行会在这个时候说这个。 他看了旁边默不作声的迟南雪一眼，这才含笑问道：“那时候我……” “那时候南雪喜欢你，我还曾经去军长那边做过说客，我心底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是……”晏嘉行来了点兴致，含笑道：“那时候我其实挺担心你的性格会欺负南雪的，还好，你们现在都很好。” 迟南雪微微一怔，下意识看向司明远，果然，司明远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眉头微微蹙起。 迟南雪轻叹了口气，道：“外公，我带您去看看慕雪吧，小家伙可可爱了。” 第772章 你们不可能安然地在一起 晏嘉行没有在这里待上太久，甚至没有在这边吃晚饭。 他现在对假肢还在适应期，稍微多走一会儿，连接处就有点钻心地疼。 迟南雪将人送了出去，这才回到了卧室。 司明远果然没有睡觉，正在那里刷着pad，旁边迟济桓正认真地劝说司明远再喝一口粥。 迟南雪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莞尔：“司少，你这是怎么回事？吃饭都需要小朋友哄着的吗？” 司明远终于露出些无奈的表情，道：“你看看他让我吃多少了？” 迟济桓讪讪地缩回手来。 “第几碗？”迟南雪狐疑。 迟济桓抿抿唇：“第二碗。”他想了想，小声道：“爸爸不喝蔬菜粥，是不是嫌弃妈妈厨艺不好？” 司明远的动作微微僵住。 迟南雪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司明远没了奈何，只好将手头的工作放下，又慢吞吞地喝了一碗，迟济桓这才松了口气，在司明远的脸上亲了一下，蹭蹭地下楼了。 “这个小家伙……”司明远叹气。 迟南雪笑意隐隐：“不行啊司少，现在连吃东西都需要我们家桓桓看着了，是不是等着慕雪长大了，慕雪也得看着她爸爸啊？” 司明远终于无奈地将pad放下了：“我只是看看今天的新闻。” “有什么可看的？”迟南雪好笑道：“司功成的事情，现在媒体和群众倒是难得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他们都说司功成的不是，估计现在司功成门都不想出了。” 司明远的神色是说不出的淡漠，顿了顿道：“那也挺好。” “是挺好，”迟南雪无所谓地开口道：“但是问题在于，刚刚外公说的所谓利达……” 司明远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迟南雪的手背，道：“外公会外文吗？” 迟南雪一怔：“没听说过。” “那就对了，leader，这个词在华式英语里面，有不少人的确会叫做李达，难怪外公会听错。”司明远神色淡然平静。 迟南雪微微一怔，道：“你是说领导？” “恩。”司明远点头应下，道：“也就是说他们这个团伙，并非是以唐靖澜为核心的。” 迟南雪的脸色登时变了：“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司明远轻轻笑了一下，道：“我倒是觉得很可能，唐靖澜在外面始终很高调，但是一个组织真正的领袖，往往不会如此。” 迟南雪的手指微微顿住，良久方才道：“如果唐靖澜真的不是他们的leader，那么……” “那么他也只是个棋子，很可能现在已经成为了弃子。”司明远沉声道。 “那么……他如果苏醒了，会将我们想要的信息交代出来吗？”迟南雪问道。 司明远沉默了一会儿，道：“那就要看他什么时候苏醒了。” …… 这个认知几乎打破了他们曾经所有的固有观念。 迟南雪守了司明远一天，忽然意识到司明远的身体是真的劳损地厉害。 一天的时间，换做是其他青壮年，大概早就在退烧药的强大药效下退烧了，可是到了司明远这里，那病来得气势汹汹，去时却有点抽丝剥茧的意思。 医生又来了一趟，给司明远补了点消炎药，神色却是放松了不少：“已经不错了，”他下了定论：“之前昏迷了多久是忘了？人的身体不是钢筋铁骨，没那么经折腾，现在这样，已经算是最轻程度的反扑了。” 迟南雪这才松了口气，看了一眼手机，倒是微微怔住。 “我出去一趟。”她起身。 司明远微微蹙眉：“如果是我父亲……” “不是。”迟南雪一怔，将手机递给司明远看：“南妍在狱中闹，指明要见我。” “她这时候要见你做什么？”司明远的脸色不好看，心底倒是平静了几分。 在那边见面，毕竟是没有安全隐患的。 迟南雪想了想，摇头：“我去看看她。” “我陪……”司明远的你字还在嘴边，看到迟南雪的表情，掀开被子的动作就微微顿住了，换做唇边的一丝干笑：“没事，你去。” 迟南雪这才淡淡笑了笑，径自起身。 南妍的情况好多了，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出出入入。 “我哥要结婚了？我记得就是这周末。”南妍的唇色有点苍白。 迟南雪点点头：“恩，你想出去？” “挺想的。”南妍垂眸笑了一下：“我之前还说，他们的气球拱门我要帮着吹气球，之后的手拉礼花也要交给我呢。” 迟南雪淡淡笑了一下：“可惜，你应该是没机会了。” “唐靖澜还没醒吧？”南妍问道。 迟南雪微微颔首：“对。” “我想见他一面，你应该也知道，他……最喜欢我了。”南妍轻声道。 迟南雪看了南妍一会儿，道：“你应该知道，按照规矩你们算是共犯，你不太可能有机会见他，因为一旦见到他……” “担心我们串供，是吗？” “你觉得呢？”迟南雪反问。 南妍垂眸笑了，脸色有点苍白：“我倒是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但是……我是真的需要见他一面。这些年，我和唐靖澜的关系没有那么简单。” “不如我先问你几个问题。”迟南雪看向南妍，淡淡道：“我知道你们组织不是以唐靖澜为核心，是以谁为核心的？” 南妍的脸色微微变了，旋即定格在微微的惊恐上：“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呢？当然是以唐靖澜为核心，我……” “那看来我们没有什么可谈的了。”迟南雪作势起身。 南妍闭了闭眼，匆匆道：“迟小姐……” 迟南雪没动。 “司功成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南妍咬咬牙，道：“之前，我曾经亲眼看到林凝是怎么一点点切入你的生活的，我对这些手段太了解了。” 迟南雪的脸色彻底变了：“你说什么？” 她豁然回头的样子似乎是在南妍的意料之中。 南妍轻轻笑了一下，道：“只差一点不是吗？林凝只差一点不是吗？” 迟南雪的手指微微发冷。 “这一切都是早有准备的。”南妍哑声道：“就是针对你和司少，你们不可能安然地在一起。” 第773章 她想去亲自核实一下 迟南雪的脸色登时变得相当难看，她看向南妍，良久方才淡淡道：“只可惜，之前有很多人对我们说过这句话，之后我们依然在一起，可是那些人早就不在了。” 闻言，南妍的脸色微微变了。 迟南雪笑了笑，道：“南妍，我其实有点想不通，你明明可以拥有很好的未来，然而你选择了hard模式。” 南妍怔忪地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轻声问道：“你觉得那是很好的未来？” “去美国是你的要求，你想去那边……” “是我哥哥说我很适合。”南妍的嗓音近乎嘶哑：“他从来都是如此，从来都没有真正考虑过我喜欢什么，我想要什么，他武断地决定了我的一切，根本不曾问过我想不想要！” 迟南雪的眉头微微蹙起，她看着近乎崩溃的南妍，唇角讽刺地弯起：“我倒是觉得有点奇怪，你喜欢的事情我之前倒是听南先生说过，你最向往的不是其他，是山寨大王的压寨夫人……这样的路，你觉得适合吗？你也尝试过了，你……” “我觉得挺好的。”南妍微微垂眸，淡淡道：“可能有的人的一生就是很短暂，但是至少，我是快乐的。唐靖澜宠着我爱着我，护着我……” “他如果真的宠着你护着你，就不会让你冒险，就不会在你落网时毫无反应。”迟南雪沉声道。 南妍咬牙：“不！他只是在筹备，他都和我说了……” 她声色俱厉，迟南雪顿时就不想说话了。 迟南雪忽然就意识到，其实南妍看似是被影响得最少的一个，可是真正到了这时候，才会发现很多思想在南妍那里已经刻骨铭心了。 迟南雪轻轻叹了口气。 南妍便抓住机会问道：“我想去见唐靖澜一面，他现在醒来了吗？如果没醒来，也许我去了他就醒了呢！我已经不想出去了，你们也可以全程监视我，我……我就算是做了什么，你们肯定也第一时间就能看到，让我去见见他吧？求求你。” 迟南雪的嗓音微微沙哑，良久方才低声道：“我去帮你问一下。” “好。”南妍像是忽然松了口气。 迟南雪向后靠了靠，道：“南妍，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唐靖澜将事情都推给你，想要全身而退，你会怎么样？” 南妍的脸色微微苍白，神色却是相当放松：“我之前就想过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也不悔。” 迟南雪看向南妍，就见南妍的语气是真的很冷静，冷静地让人心寒。 “你考虑过你哥哥吗？” “用亲情为饵绑架我的思想时，我哥哥考虑过我吗？”南妍哑声问道。 迟南雪摇摇头，知道南妍已经没救了。 她曾经离幸福一步之遥，可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之所以能拥有那些，南家成究竟为她做了多少。 “南家成……为了让你出来，为了让你彻底逃离唐靖澜，你知道他做了多少事吗？没有，因为你从来都不在意。”迟南雪轻轻笑了一下，道：“在你眼中，只有唐靖澜一个人是重要的。” “我已经不喜欢我哥哥了，以后他的人生应该也很好，至于我……就无所谓了。”南妍微微垂眸，许久方才抬眼看过去：“我就算是为了唐靖澜做出了牺牲，也是我自己的决定，迟小姐，我希望你不要干预。” 迟南雪微微蹙眉。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最后那一刻南妍的神色带着三分恳求，和适才全然不同。 她来不及多想，蹙眉问道：“南妍，现在为止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那场爆炸是你操纵了开关，你如果知道什么……” “我去见唐靖澜。”南妍轻声道：“让我见唐靖澜，不然我什么都不说了。” 迟南雪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向后退了一点，轻轻叹了口气。 迟南雪出去时，刘警官径自迎了上来：“是不是油盐不进的？” 迟南雪叹气，点点头：“她要见唐靖澜。” “从进来那天就是这句话，我就想不通，好好的人，现在怎么就被唐靖澜折腾成这样了？”刘警官的语气是满满的不解。 旁边钟绍钧低声道：“小姐，现在南先生在美国的公司好像也很萧条，一部分是因为南妍的事情，另外一部分是因为盛诗雨，他们认为和这样的人有关的南家成……本身人品有问题。” 迟南雪的脸色不太好看，蹙眉道：“美国那边的确是很在意公司董事会成员的人品性格，这样的事情一天不了结，一天对南家成的影响就会很大，更何况背后一定还有推手，本来就是华人的公司，在美国的处境就很艰难，现在更是……” 迟南雪说着，忽然眉头微微挑起，道：“南妍知道这些吗？” “知道吧，这些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而且南妍的事情一直对南家成影响很大啊。”钟绍钧无所谓地说着。 迟南雪总觉得心底有什么盘根错节地绕着，像是一场雾一场迷。 她没有说下去，只是良久方才道：“能让南妍去见唐靖澜一面吗？” “……一般电视剧里面都演，说是有爱人在床边哭一场，可能人就醒了，现实中有用吗？”很显然，刘警官的面色非常震惊。 迟南雪轻叹了口气，道：“试试吧，全程监控开着，应该也没事，现在唐靖澜绑着吧？” “都绑着呢，放心吧，而且不会让南妍直接接触到，肯定是隔着玻璃的。”刘警官说着就去安排了。 这些天唐靖澜已经五次濒危了，都说唐靖澜可能是不想活了。 迟南雪的手指微微攥紧又松开，一切的始作俑者如果真的就这样离开了，倒是便宜他了。 迟南雪不想，无论如何都不想。 她要唐靖澜活着，活着偿还那些债。 很快，刘警官回头道：“已经安排好了，今天就可以去见面。” 迟南雪微微颔首：“好，”她顿了顿，道：“我跟着一起。” “您……”刘警官显然是微微一怔。 “没关系，我只是过去看看。”迟南雪微微笑了笑。 她总觉得有件事需要亲自去证实一下。 第774章 你甘心就这样离开我吗 南妍见到唐靖澜时，唐靖澜依然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身上的管子不少都拔下去了，只留下了供给生命的。 南妍看着唐靖澜，单面玻璃外面，迟南雪静静打量着南妍的表情。 南妍看起来有点恍惚，没有大喜大悲，只是在唐靖澜身边安静地坐下了，这才低声开口道：“我来看你了，你应该……挺高兴的吧，之前就想问你，你说你有孩子，也有我，还有一个晏雁，怎么没见过你那么在意谁啊？” 南妍的语气很轻，迟南雪的眉头却是微微蹙起。 都说唐靖澜是在意南妍的，南妍这话一出，倒是让迟南雪有点诧异了。 很显然，南妍也意识到这里是有监控的，很快道：“我来见你，其实是想对你说，leader回来了，你真的甘心吗？” “你甘心留在这里，成为一个废物吗？” “你甘心就真的去死吗？” “你甘心……就这样离开我吗？” 最后那一句话是声音最大的。 南妍说完，整个人都微微发颤，良久方才闭了闭眼，毅然决然地站了起来：“我选择回来是为了什么，你不要忘了，我不想看到这样的你。” 在众目睽睽之下，唐靖澜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 南妍难以置信地转身，很快被警察领了出去。 她和迟南雪在门口相会，南妍看了迟南雪好一会儿，这才轻声道：“你都听着了。” “恩。”迟南雪的目光很是幽深。 “你不用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都以为我在看司少了。”南妍轻轻笑了一下，道：“我先回去了，我要说的话就是这些，别的也没了。” “南妍……”迟南雪沉声开口。 南妍的脚步微微一顿：“他醒了，就和我说一声，之后估计就到了你们最喜欢的囚徒效应了吧，没事，只要他醒了，我什么都肯认。” 迟南雪的眉头微微蹙起，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 迟南雪坐在车上，车开出去了一会儿，迟南雪这才意识到这是往天宸地产去的。 “怎么去天宸了？”迟南雪下意识问道。 “恩，司少刚好去公司处理一下事务，我们就想着……”钟绍钧无奈地看向迟南雪。 迟南雪几乎是瞬间了然。 司明远这是又生着病去公司了，他们劝不住，只好让自己出面。 迟南雪轻叹了口气，点点头应了：“好。” 司明远的办公室门开着，偶尔传来几声轻咳，听起来不严重，倒还是让迟南雪心底一紧。 她记得自己出门时，司明远还没这毛病。 “最近的会议纪要直接邮箱传给我就行了，不用纸本。”司明远显然没有抬头看一眼门外来的人是谁，便随口吩咐道。 迟南雪的动作微微一顿，蹙眉道：“明远。” 司明远顿时一僵：“你怎么来了？” 迟南雪似笑非笑地看过去：“我不能来吗？” “不是……”司明远无奈：“绍钧，你让南雪过来的？” “你先出去吧。”迟南雪打断道。 钟绍钧笑了笑，露出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径自出门了。 迟南雪这才看向司明远，伸手轻轻贴了一下司明远的额头：“还有点热，难受吗？” 她的语气很温和，司明远怔了怔，笑了一下：“不难受了。” “那就好，我在这里陪你，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迟南雪平静地问道。 司明远倒是不动了，看着迟南雪，良久方才弯起唇角：“我以为你过来……” “是挺想质问你的，但是现在对于我们两个人而言，公司的事情都是必须要放在第一要务上的，”迟南雪轻声道：“我来帮帮你，也许就能快一点，你也可以早点回去休息。” 司明远沉默良久，这才轻轻笑了：“好，你帮我看一下法务部这几次参与的会议纪要吧，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注意的事，都直接勾画起来提醒我一下。” “恩，好。”迟南雪毕竟刚刚生了司慕雪不久，最近闹了个腰酸的毛病，索性向后蹭蹭，径自靠在了司明远身边。 她的动作很老实，司明远却发现自己不自觉地起了反应。 迟南雪的呼吸就在耳畔，咫尺之间，带着微微的热度。 司明远轻轻笑了一下，侧过头吻住了迟南雪的耳垂。 于是事情变得不对劲起来，迟南雪的动作都跟着僵住了：“你……” 司明远冷静地转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迟南雪对这种流氓行径完全无可奈何，只好回头去看文件了。 可是越是看下去，她的眉头就越是蹙紧：“明远。” “怎么？” “我们公司的风控机制，是多少钱以下的不需要汇报董事会？”迟南雪的手指微微顿住。 “一千万以下，怎么？”司明远问道。 一千万以下的提案，如果都需要汇报董事会的话，那对董事会而言也是偌大的负担，也正是因此，很多时候都是在部门内部报一位董事批准就可以实行了。 这个制度实施了三年多，总体上是利大于弊的。 可是司明远知道，迟南雪这样蹙眉提出来，定然是出问题了。 他看了一眼，脸色也变了：“五笔接续的九百九十万合作？” “对，而且审批的董事都是一个人。”迟南雪沉声道：“我之前还在法务部做事时，曾经更改过我们公司的章程，我说过……不能有多笔大额交易都是同一位董事单独做出的决定，但是看来现在是被改动了。” 司明远的脸色相当难看。 “都是在我昏迷期间的。” “倒是手脚挺麻利，能联系财务部止付吗？”迟南雪沉声道。 司明远摇摇头：“五千万的合作案，我们还付得起，用这些钱买来一个内鬼，值得了，”他的脸上风雨欲来，顿了顿沉声道：“这人我很熟悉。” 迟南雪看着上面的名字，蹙眉道：“这人……” “这人是我父亲的故交，和盛兴业他们也熟悉，看来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司明远轻笑一声，道：“将人请过来吧。” 第775章 他们的配合是如此天衣无缝 迟南雪其实是记得那么一批人的。 都是军区大院里面的，如果说晏嘉行始终都是冷静而自持的，那么其他人就未必了。 父辈是战火纷飞中出来的，可是子孙辈有的人谦逊如司明远，从来不想要借助家里的权势，同样有人将这些当做了自己的全部，也疯狂地利用起自己军属的身份。 迟南雪太了解这些人了。 而很显然，这次要过来的就是这样的一位。 迟南雪顿了顿，道：“我有个办法。” 她在司明远耳畔说了一遍，司明远就微微笑了：“可以。” “两天的时间，大家能配合吗？”迟南雪想了想，轻声问道。 司明远笑意渐深：“看是谁找，我们刚刚一起渡过了难关，他们定然会配合。” 迟南雪心说也是，毕竟之前大家都以为天宸地产要出事了，结果没想到……现在竟然也绝处逢生了。 如果没有司明远的骤然苏醒，如果没有迟南雪破釜沉舟的勇气，天宸地产肯定会遭遇重创。 果然，迟南雪联系了一众人，众人都毫不犹豫地应了。 两天后，司明远在办公室见到了刘振通。 “刘振通。”司明远见人进来了，倒是也没起身，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过去：“最近可好啊？” “明远，你看你这孩子……还真是……”刘振通大喇喇地往旁边沙发上一坐，笑道：“最近都不叫我一声刘伯父了？” “在公言公。”司明远淡漠道。 刘振通笑了一声：“怎么？” “想请刘先生解释一下这几笔交易。”司明远将手中的报告递了过去。 钟绍钧面无表情地递到了刘振通手中，刘振通倒是没看，只是目光在司明远和迟南雪身上逡巡，这才笑了一下：“都听说天宸地产现在是夫妻店，看来传言不假啊，”他将手中的报告径自放在了一边，道：“这有什么可问的？我最近就签署了这么几笔，司明远要问就问。” 司明远语气平静：“刘先生知道之前天宸地产出现了资金问题吧？” “当然，天宸地产那时候什么样子，我可是一直印象很深啊，说起来也是，明远，你太不小心了。”刘振通毫不客气地说着。 后面门里传来不满的抽气声，刘振通狐疑地看过去：“怎么回事？里面有人？” “那是休息室，我有时候在里面放音响，大概是忘记关了。”司明远平静道。 刘振通这才半信半疑地坐下了。 “这些订单全都是在那段时间里签下来的。”司明远淡淡道。 “是啊……我也是想着让天宸地产起死回生嘛，这些本来也是后付款订单，大家也是为了天宸地产的未来啊……”刘振通笑道。 司明远的神色冷若冰霜：“一个月后的付款期限，你觉得当时的天宸地产有这个能力？” “我相信天宸地产。”刘振通沉声道。 “不，你不相信。”迟南雪平静地笑了：“财务部的监控我们都看过了，你曾经去过财务部好几次，旁敲侧击地询问天宸地产的现金流，你明明知道天宸地产不具备偿还能力，可是依然签订了大笔进货订单，而且是利用了天宸地产的名誉，做了赊账，五笔订单，都是卡着审批额度上限，为什么？” “这只是巧合，不然呢？难道你们怀疑我做了什么？我何必要……”刘振通咬牙。 “你知道如果公司董事做了违背公司利益的事情，或者串通勾结，是可以入刑的吧？”迟南雪平静地问道。 刘振通的脸色微微变了：“你们没有证据……” “刚好，我们有。”迟南雪轻笑一声，道：“如果没有证据，你觉得你今天会坐在这里吗？” 她将手中的东西径自推了过去，道：“你约定的是现货交易，但是直到现在，货物都没有出现在应该出现的地方。” “这是建筑材料，迟小姐你不懂行，我们只是在合同里面这样约定，但实际上我们已经转到仓库了。”刘振通有点坐不住了。 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他们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思一一查看货物的存量！ “仓库？哪个仓库？”司明远平静问道。 “我这就去核实。”刘振通起身。 “如果真的存在这批货物，你就留在这里核实吧。”司明远的目光古井无波，不带半点怜悯。 刘振通只觉从头冷到了脚。 他看向司明远，良久方才抿了抿唇：“你这是在侮辱我，我不做你们的董事了！司明远，你知道你父亲为什么那么早就离开了家吗？因为他肯定也是一样，不能容忍这种性格的你！” 这句话是诛心了。 如果是从前，司明远可能还会觉得有点不舒服。 可是现在，迟南雪的手就在他手心里安静而乖巧地蜷着，司明远忽然就觉得很平静了。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这些人的闲言碎语，有什么可在意的？ 他微微笑了笑，淡淡道：“是吗？没关系，如果你要退出我们公司的董事会，那么……大家刚好可以一起做个见证。” 迟南雪了然地笑了，目光定格在休息室紧闭的门上。 门把手在刘振通近乎惊恐的目光下被拉开了—— “事实上我们也认为这是大笔异常交易。” “是的，我们认为这件事完全就是刘先生你在对董事的权利进行不当运用，我们保留起诉的权利。” “我们建议刘先生还是在这里处理好这批货物，我们需要知道货物是否真实存在，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 迟南雪微微笑了笑，淡淡道：“那么或许刘先生要面对的还有诈骗罪的起诉。” 众人的目光尽数落在刘振通身上，刘振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良久方才咬牙道：“你们这是……” “或者还有一个办法，”司明远起身，居高临下地看向刘振通：“说出幕后的人，根据你的表现，我不认为这件事是你一个人筹划的。” 刘振通的脸色一片苍白，手指微微发颤。 他们的配合是如此天衣无缝，刘振通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说，同时面对认真的司明远和迟南雪，是人世间最可怕的事情。 第776章 情势急转直下 刘振通千算万算都没能算到，这个时候司明远竟然会带着这么多人在这里等着。 他的脸色一片苍白，许久方才哑声道：“我没有后台，我就是一个人，我看不惯怎么了……” “那么就走司法程序吧。”迟南雪的语气十分平静。 “司法程序怎么了？我怕你们不成？我自己做没做亏心事我自己不知道是吧？”刘振通简直要疯魔了，脸色也难看的很，咬牙切齿地开口：“还有，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德行，迟南雪，之前如果司少没醒，你能力挽狂澜？现在的天宸地产还不知道什么样子呢！你有什么权利在这里张牙舞爪的……” 迟南雪的神色十分平静，看了刘振通片刻，这才垂眸笑了。 “之前即使司少没醒，迟小姐也在和银行沟通了，也想到了补足资金的方式，刘先生，你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现在有什么权利在这里质疑迟小姐？” “就是，刘先生，不如我们先谈谈你是否涉嫌合伙串通行骗的事情吧，如果那批货物是假的，你有什么颜面坐在这里和我们谈公司的事情？” “落井下石怕不就是说的你吧……” “我是军属，你们说话的时候注意点！”刘振通终于忍不住了，沉声道。 司明远抬眼看向刘振通，语气平静：“刘先生，既然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么我奉劝你，做事的时候多为自己的身份考虑一下，不要辱没了军属这两个字。” 刘振通闭了闭眼，许久方才苦笑一声：“行，行，你们厉害，我懒得和你们……” “司少，刚刚和仓库方核实了，虽然已经收到了几张不明单据，但是一直都没有货物进库。”负责货物清点流程的负责人匆匆走了进来，沉声道：“这人看来很熟悉我们仓库运行的流程，我们仓库一般是一个月清点一次，这些单据刚好是上个月清点后放进来的。” 司明远好整以暇地看向彼端的刘振通，刘振通的额头满是冷汗，哑声道：“这不可能……” “我们让警方去判断吧。”司明远淡漠道，伸手就要去打电话。 刘振通几乎是飞扑上来，一手摁住了司明远的手腕：“让他们出去，我们单独谈谈。” 他的语气满是低沉的恳求，司明远不耐地抽出手来，淡淡道：“你觉得你还有资格提要求？” “我有，如果你们真的直接抓了我，那么你们将不会有机会知道我背后的人是谁，司少，你们也不想如此麻烦不是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刘振通哑声道。 他见司明远不为所动，索性看向了旁边的迟南雪：“迟小姐，您大人有大量。” “不敢当，刚刚刘先生还在讽刺我做得不够好。”迟南雪平静地笑道。 刘振通心底一紧，心说这人怎么如此记仇？ “其实即使你不说，我也大概清楚，”司明远淡淡道：“如果你说不出一些更有价值的内容，我想我们就不必谈下去了，我想你手中也未必会有太多筹码。” “我……”刘振通有点忍不住了，咬牙道：“司少，我能说出幕后人还不够吗？” “你觉得我不知道吗？”司明远轻蔑地笑了：“你希望让所有人都出去，无非是觉得那个名字不能在众人面前说出口罢了……是司功成，对吗？” 刘振通的脸色登时变得无比震惊，他看向司明远，嘴唇哆哆嗦嗦的。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心说这名字有点耳熟啊…… 司明远将这个名字如此平静地说了出来，有人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这分明就是司明远父亲的名字。 他已经可以如此冷静自持地说出这样的真相。 这分明只是家族内斗，可是已经演变到了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迟南雪微微垂眸，什么话都没说。 良久，刘振通方才尴尬地轻咳一声：“我手头有一些证据，当时我也没有反应过来，毕竟那人是司少的父亲，换做是任何一个人，我都不可能同意在没有货物的情况下放款，但是换做司少的父亲，我就觉得也没什么……是吧？大家都可以理解的。” 他顿了顿，强自笑了一下：“司少也没说过自己和父亲关系不好啊，我也是这些日子看了一下采访，这才知道原来事情已经演变到这种程度了。” 迟南雪的脸色相当难看。 她用手指轻轻拍了拍司明远的手背，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抚。 司明远的神色却是异常冷静，淡淡道：“是么？你手头所谓的证据，拿出来让我看一下，司功成最初接近你时，就直截了当地说了自己的身份吗？” “是啊，”像是拿到了话柄，刘振通毫不犹豫地点头道：“第一时间就和我说了，否则我怎么可能那么信任他？一个素昧平生的人，还不是因为是司少的父亲……” 有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听起来很是不对劲的答案，可是因为刘振通的振振有词，分明又带了三分理来。 迟南雪垂眸淡漠地笑了：“第一次联系时，是在事故发生后第二天，明远那时候已经获救了，而且……”她顿了顿，径自将手机转了过来：“我当时第一时间通告了大家明远的状态，明远昏迷的事情，我对董事会完全地披露了，你还回了邮件。” 刘振通的脸色微微变了：“这不能证明什么……” “能的。”迟南雪的笑容很是讽刺：“你自称你认为司功成和明远关系很正常，明远昏迷期间，哪个正常的父亲会想着和儿子的公司做生意，而不是去医院焦急地探视？这就是刘先生身为人父的判断力？” 刘振通的手指猛地攥紧。 迟南雪的一番话，情势急转直下。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办公室门就被人推开了。 司明远蹙眉看过去：“这里正在开会，谁允许……” 他的瞳孔微微锁紧，门外盛兴业和司功成并肩而立，平静地开口：“明远，我们来找你谈谈，刚好迟小姐也在。” 司明远静静打量了两人片刻，这才看向屋里的众人：“请进。” 第777章 谁放你进来的？ “你真的觉得这些话可以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吗？”司功成的脸色带着三分讽刺。 他显然对屋里面发生的一切并不知情，只是在看到像是受了公审一样的刘振通时，脸色微微变了变，蹙眉道：“怎么了这是？” “他们问我那批货的事情，司先生，既然你都到了，那就由你为大家解释一下吧，他们都说我们那批货是假的，就是为了……”刘振通匆匆道，脸上带着三分焦灼的讨好。 “那批货？”司功成的眉头微微蹙起：“刘先生，您这是说什么呢？我们什么时候有过那批货？” “你……”刘振通有点急了，他匆匆打开手机，翻出一个号码，道：“我们可是之前通过电话的……” 司功成笑意微微。 “而且还有邮件往来，你能说这不是你的邮箱吗？”刘振通怒不可遏地将手机屏幕转了过来。 司功成神色未改，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道：“的确不是我的邮箱。” “你说什么？”刘振通简直要被气疯了：“这号码和邮箱都对的上……” “是我之前的号码，估计是被有心人买去了，我这些年往返港城和内地，号码总是在更改，你所说的号码和邮箱，我都已经一年没有用过了，或者你可以去营业厅问问看，看看是不是我的名字。”司功成神色淡淡：“你可以让警方去查通话详单。” 刘振通面色苍白，向后退了半步，难以置信地看向手机：“可是我们还见过面……” “我们当然见过面，我回国历来喜欢见朋友，我只是没有想到，这也会成为你对我说三道四的话柄。”司功成面色阴沉了几分。 司明远抬眼看过去，他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司功成。 从前记忆中的司功成，说话的时候总是没什么底气，为人处世也说不出的尴尬莫名，而眼前的这一位呢？ 眼前的这一位条理清晰，神色淡定，一看就是早有准备。 “你……”刘振通显然也完全没想到，脸色微变沉声道：“你跟我装什么蒜？你之前和我说话的时候是这个语气吗？你是求着我收的货，不是司功成，你真的以为你厉害了是吧？你还和我是朋友？我问你大院里面谁不知道你是个什么身份什么角色？司少早早地就和你断绝关系了，之后司景深军长的葬礼你都没进去门，我可不想有你这种朋友！” 如果不是因为那笔生意划算，刘振通甚至都没和司功成有过半点交集。 现在司功成倒是在这里装的人五人六的了，刘振通差点被气死。 他咬牙切齿的样子落在众人眼中，众人心底各有算计，然而司功成完全没什么反应，只是径自看向彼端的司明远：“我想和你谈的不是这件事，是关于盛家的事情。” 盛兴业在旁边跟着点头。 “盛家的事情……我倒是不明白，您来找我谈，而且还找来了公司？”司明远微微蹙眉。 “这份合同是不是你签的？”司功成将手中的一份文件推了过来。 司明远垂眸看了一眼，淡淡道：“是我。” “这份合同签下来的时候，你没考虑过后果？”司功成的脸色很是难看。 “这是和云鼎的合作合同，怎么了？的确是直到现在为止，云鼎也是我们的长期建工合作商。”司明远的语气很是平静。 “这份合同的资金流向有问题，最终流向了盛家在海外被怀疑洗钱的账户。”司功成沉声道：“警方已经在调查了，而且影响了我的出入境。” 众人一片哗然。 谁都想不通，事情是怎么到了这个地步。 司功成看向迟南雪，沉声道：“这个账户你应该也很熟悉吧？” 他将手中的账户名丢过来，迟南雪看了一眼，便转头和司明远对视，微微颔首道：“的确，这是迟晓晴的账户。” “新的？”司明远问。 迟南雪颔首：“这不可能成为洗钱账户，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和夏沐锋有关系吗？”司明远问道。 迟南雪摇摇头：“那个账户早就被封存了。” “不管如何，这的确已经成为警方的目标账户了，我查了一下户头，发现是云鼎的，而且现在和盛家的案子联系着，你们自己想想办法吧，”司功成顿了顿，道：“之前我记得爹就说过，你不要和迟南雪搅合在一起，她的家庭很复杂，现在看来的确是如此啊，我不知道在座的各位都知道不知道？迟南雪的母亲就是唐靖澜的姘头，唐靖澜是那个洗钱的大户，之前导致你们面前这位司少昏迷的也是迟南雪，如果不是为了保护迟南雪，你们觉得司少会铤而走险吗？他为了谁这样不顾一切过？” 像是所有的恶意一瞬间倾泄而出，众人反应不一。 有的瞠目结舌，有的无意识地朝迟南雪看过来。 最近的确是发生了太多事，而这些事全部都可能会导致一个企业慢慢倾颓。 这一次是司明远力挽狂澜了，下一次呢？ 难道真的每一次，都会有这样好的运气吗？ 现在迟南雪和司明远已经在一起了，他们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是他们身为董事，何必要跟着一起承受这样的风险？ 现在看来……唐靖澜虽然昏迷了，可是影响力却是迟迟未减啊，这样的风险，天宸地产能撑过去一次，还能撑过去第二次吗？ 迟南雪的拳头微微攥紧，又松开。 司功成显然也是破罐子破摔了，他的语气相当恶劣，似乎已经完全不再考虑后果。 迟南雪刚想开口，手就被司明远攥紧了，迟南雪狐疑地看过去，就见司明远平静地笑了笑—— “证据呢？” 司功成的脸色愈发阴霾：“我得到消息了，第一时间就来找你，是因为我还顾念着父子情谊，不然我……” “证据呢？”司明远冷声打断了他。 他的眼神那么寒凉，仿佛不含任何感情。 “我最讨厌无事生非的人，何况你直接来我的公司，我不认为你有任何直接进入公司甚至是我办公室楼层的权限。”司明远淡漠地轻笑一声，道：“谁放你进公司的？”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刚刚还处在优势，现在的司功成却只觉得浑身冰冷。 第778章 甘愿全部对她坦诚 司功成咬紧牙关，良久方才道：“明远，你是我儿子……我没有必要害你。” 司明远却根本懒得理会他，只看向旁边的钟绍钧，道：“查一下是谁将人放进来的。” 钟绍钧领命而去，很快回来低声道：“司少，我将前台带过来了。” 前台小姑娘显然也被吓坏了，讷讷道：“我想着让他过来直接说清楚，抱歉司少，我没想到……” 司明远淡淡扫了一眼前台，这才道：“总裁办公室楼层需要刷卡才能上来，你给的授权？” 前台简直要被吓傻了，小心翼翼地点了一下头，整个人都显得有点瑟缩。 司明远见状，微微颔首道：“既然如此，你去人事部办一下手续吧，之后就不用再过来了。” 天宸地产对于他们而言是个绝对的好公司，而现在因为将司功成放进来，所以面对这样的后果，前台简直要哭了。 她的嗓音都跟着沙哑了，哀求道：“司少，我求求您……” “去办手续吧。”司明远的语气很是平静。 前台的脸色几乎瞬间一片苍白，许久方才转身出去了。 司功成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平静地看着。 司明远这才淡淡开口道：“我已经请警方的人过来了，既然司先生这样笃定有证据，不方便在我面前出示的话，就请在警方面前出示吧。” 司功成的脸色登时变得无比难看，顿了顿方才道：“我手头没有……” “我们刚好对这些情报非常感兴趣，如果司先生手中真的持有相关情报的话，还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刘警官推门而入，神色冷静地说道。 “我现在没有时间，难道我作为一个普通公民，还有配合警方调查的义务了吗？”司功成终于有点乱了方寸。 司明远的神色无比讽刺：“司先生，我想不需要我提醒你，你在我的董事会面前说出了这些近似于诽谤的话，如果你手中没有相关证据，那么……我想你知道相应的后果。” 似乎是因为和迟南雪在一起久了，司明远现在也慢慢学会了迟南雪的套路。 适当的时候，用法律作为威慑恶人的武器，实在是太好用了。 而很显然，司功成顿时就有点慌了。 司功成咬紧牙关，知道今天自己是不可能全身而退了，与其在这里直接将自己闹进警局，倒是不如留一手。 他闭了闭眼，道：“既然如此，我跟警方过去，刚好将手中的证据给警方。” 司明远淡淡笑了一下：“好。” “那么这一位……盛先生有什么事吗？”刘警官犹豫了一下，客气地问道。 盛兴业的脸色登时变了，讪讪道：“没有没有，我什么事情都没有，我只是……”他自顾自地顿了顿，这才尴尬道：“我只是过来看一下，对，我是陪司功成先生过来的，我什么事情都没有。” 他哪里看不出来？司功成这……根本就不是这两位的对手啊！ 亏他还想着如果司功成占了道德上风，他就毫不犹豫地跟上，要求司明远也管一下盛家的事情，可是现在看到司功成都节节败退，他顿时就放弃了自己不切实际的念头。 “没事啊，警官您们好好办案，我就是一个路过的。”盛兴业现在想起之前在看守所的日子还是觉得相当生不如死，尴尬地笑了笑，匆匆出去了。 司明远的笑容颇为讽刺，这才看向司功成，道：“有机会的话，我们聊聊。” “我想那不会太远了。”司功成似乎也懒得伪装下去了，他看向司明远，淡淡道。 司明远唇角微弯：“我对你手中所谓的证据拭目以待。” 司功成没说话，只是沉默着跟着警官走了。 …… 那天后来董事会散去时，脸上都带着三分笑。 这两人的组合果然从来都不曾让人失望过，曾经对天宸地产的未来有过怀疑的董事，现在也莫名恢复了信心。 从前只是有司明远一个人在，天宸地产都风生水起的，现在再加上一个迟南雪，哪里还有摆不平的事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似乎已经习惯于将司明远和迟南雪并列看待了，而这时，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迟南雪将最后一页会议纪要翻完，这才看向司明远：“我之前一直想问……” “什么？”司明远看过来。 “关于司功成，我记得你从前说过，他一直都在奥城赌博，很少回内地，也没尽到任何赡养抚养义务。”迟南雪轻声道。 司明远微微颔首：“是。” “那时候我一直都以为，他是活的很自我的那种人，现在看来似乎并非仅仅如此，他是不是从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迟南雪轻声问道。 司明远眉头微微蹙起，顿了顿方才冷淡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他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故意要摆出玩世不恭的姿态，逼迫我们和他关系淡漠了，我们就不会追查他究竟在做什么，他却还可以利用他是司家人的身份做事。” 迟南雪轻轻点了点头：“现在看来，这种可能性很大。” 这是绝对的扮猪吃老虎。 司明远的神色相当难看，许久方才道：“从前我只以为，他不是一个负责的父亲，不过现在……我会让人彻查这些年他的行动轨迹。” 迟南雪轻叹了口气，抱了一下司明远：“我从前……” 她从前从来都没有想过，司明远是怎么变成了今天的模样。 军区大院里，很多人都说司明远冷淡。 曾经除了对司景深，司明远对谁都是一样寡淡的模样。 迟南雪似乎也习惯了，直到后来和司明远在一起，她也鲜少听到司明远提起自己的家人，司明远也习惯了无所依靠，可是那时候的迟南雪从来都没有好好地去想过，为什么……司明远会是这样的性子。 那时候虽然说着喜欢他，却是从来都没有那么深入地了解过他。 直到现在。 司明远似乎再也没有隐藏，只是那样坦诚地出现在她的面前，仿佛要将自己的一颗心就这样捧出来。 那样一个不愿示弱的人，甘愿将所有尽数袒露，任君了解。 第779章 都怪她太爱我了 第二天，迟南雪和司明远去见了唐靖澜。 临行前，迟南雪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能不能先打个电话？” “当然。”司明远微微一怔，忍不住笑了：“你不会是想要……” 迟南雪微微笑了笑，神色带着三分俏皮：“行吗？” “自然，我问一下刘警官那边。”司明远轻轻摸了一下迟南雪的头，道：“希望唐靖澜配合一点。” 他会的，迟南雪微微垂眸，轻轻笑了。 …… 唐靖澜整个人形容枯槁，躺在那里，脸色无比苍白，唇角紧紧抿着。 迟南雪和司明远过去时，医生低声道：“他现在虽然苏醒了，可是情况依然很不好。” “不好是指什么？”司明远目光没转开，只是静静定格在里面唐靖澜的身上。 “就是随时有生命危险。”大夫叹了口气，道：“他现在的状态很虚弱。” “是么？”司明远轻笑一声，推门而入。 唐靖澜费力地转转眼珠，看向彼端的司明远：“你们来了。” 他的嘴唇翕合都很困难，却还是强自笑了一下，道：“我之前隐约听说，你死了。” “那么现在看来未如你愿，倒是你躺在这里，虽然你想死，却是求死不能。”迟南雪的语气相当冷漠。 唐靖澜微微怔了怔，垂眸笑了：“晏雁从前说起你时，说你很温和善良……现在看来，她说的怕是假话吧。” 迟南雪轻笑一声：“我从来不自诩温和善良，更何况，温和善良也是针对不同的人的，对你，唐先生，我觉得你不配” 唐靖澜苦笑道：“有事问我？” 司明远将手边的病历抽出来，淡淡念了一遍，这才看向唐靖澜的眼睛：“你应该知道，现在你最好的归宿其实是死亡，但是……现在医学技术很发达，即使不够让你体面地活着，至少可以一直吊着命，你放心，我会让你寿终正寝。” 唐靖澜猛烈地咳嗽了一阵，这才道：“你现在也是这样打算的，不是吗？” “你觉得值得吗？”司明远平静地问道。 唐靖澜的目光有点涣散了，却还是努力地笑了笑，道：“没什么值得不值得的，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落得这个下场，不过是因为最后棋差一招，否则躺在这里的就不是我，是你们了，不是吗？” 他接连问了两个不是吗？带着十足的讽刺。 司明远却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淡漠道：“不知道你对外面的事情了解多少，司功成回来了。” 唐靖澜虽然竭力想要抑制住自己的反应，可是眼神的变化却是逃不过司明远的眼睛。 司明远伸手猛地捏住了唐靖澜的下巴：“看来不管是什么人，眼神都是不会说谎的。” 唐靖澜的眼神顿时变得死水无波，像是将所有情绪强行按捺下去了似的。 司明远便冷淡地笑了一下，道：“其实你也不必这样，唐先生，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苏醒的吗？” 唐靖澜不说话了。 这个姿势让他充满了低声下气的卑微，可是唐靖澜总觉得，只要自己不开口，他就可以忽略自己现在过于卑微的神态。 司明远却是低笑一声，继续说了下去：“你策划的行动，让三个特警受伤了，他们现在全部都痊愈了，只有你，现在躺在这里，连生命的权利都是我们赐予的。” 唐靖澜的喉咙发出低低的气流声，似乎是想要开口，却又竭力遏制住了。 “你身边的人，晏雁已经安全地回来了，南妍现在也彻底抛弃你了，甚至连你之前很瞧不上的司功成都成功回到了内地，现在什么都很好，只有你……”司明远又补充道。 他的神色满是讽刺，而唐靖澜的眼底愈发覆上痛楚。 良久，司明远方才松开了手指的钳制。 唐靖澜猛烈地呛咳起来，像是要将自己的肺都咳出来似的。 司明远就那样冷冷地站在旁边看着，直到唐靖澜哑声道：“你们没有证据证明那场爆炸是我自己操纵的，对吧？” 他抬眼看向迟南雪，又看向旁边的司明远，许久方才低声道：“那场爆炸不是我做的，你可以去查，当时的确是有人提议我，让我制造这样一场爆炸。我虽然想要那批货，但是我没有想过要操纵一场爆炸，我不想伤人。” 这个毒贩，手中不知道捏着多少条人命，此时倒是义正言辞地说起自己不想伤人了。 他的脸上写满了悲天悯人的情怀，看在司明远和迟南雪眼底，却只觉得说不出的讽刺。 迟南雪沉声道：“你应该知道，你手中的那批货物已经被警方截获了，按照毒品数量和我们国家现在打击毒品的力度来看，你是一定会被执行死刑的，除非你能够立功。” 唐靖澜何尝不知道？ 这种时候想要脱罪，是基本不可能了，认下这次爆炸和将这次爆炸推出去，对他而言或许是一样的，只是…… “不是我做的，我自然是不能认下的。”唐靖澜咬咬牙，道：“迟小姐，不如这样说吧，爆炸的操纵程序你可以看一下，是在一个终端里，我想你们现在已经找到了终端，你们可以调查一下那个终端的操纵人，虽然我想指纹已经被抹去了，可是总归是会有蛛丝马迹的，而且……司功成认识南妍，不然你们去问问看？” 迟南雪的手指微微冰冷。 “事情是南妍做的，她也是为了我，当时我是被胁迫了，但是我即使牺牲我自己都不愿意做出这种事情来，可是南妍太爱我了……我该阻止她的。”唐靖澜哑声道。 司明远若有所思地看向唐靖澜，良久方才轻轻笑了一下。 “你确定，事情是南妍为了你做的？” 虽然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可是唐靖澜还是咬咬牙，点了点头：“当然，不然还能是我做的吗？正如迟小姐所说，我现在没有必要说谎了，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她就是太爱我了，我也没有办法，我也没有逼迫她……” 不远处门外，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 第780章 原来他也有深爱的人 “你怎么能这样！”南妍几乎是疯了一样地冲了进来，脸色难看地要命。 她看向唐靖澜，手指微微颤抖。 她的眼底写满了难以置信，哑声道：“那个终端，那个终端分明是……我帮你瞒了这么久，你居然想要让我来给你顶罪！唐靖澜，我以为你至少是喜欢我的！” 唐靖澜似乎是被吓住了，却又很快强行平静了下来，他看了南妍许久，像是要将南妍的模样记在心底似的，这才轻声道：“你之前是不是来看过我了？” 南妍微微一怔，不知道唐靖澜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 “是。”南妍咬牙：“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就不该来看你，我何必呢我！” “是啊……”唐靖澜似乎是如释重负地笑了，他的目光放空，淡淡道：“我没想到你在那里听着，让你失望了。” 南妍的眼底满是泪水：“我一直都没和你离婚，你知道吗？” “那是你的事情。”唐靖澜平静道。 南妍简直要恨透了这样的唐靖澜，她咬紧牙关，沉声道：“我就是瞎了眼！我就该听我哥哥的！” 唐靖澜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了南妍一眼：“你哥哥安排你去美国读书了，是吧？” “是啊，我是为了你才……”南妍说了一半，似乎是觉得太尴尬了，索性恨恨地闭嘴了。 唐靖澜微微笑了一下，道：“我没喜欢过你，别问了。” 南妍的脸色微微怔忪，许久方才咬牙恨道：“我也没喜欢过你，我真是有病，当年才觉得做压寨夫人好。” 她匆匆起身，道：“我手中有多少东西，你应该清楚……” “除了这一次，之前的事情我都没让你参与，你觉得你能有多少东西？”唐靖澜冷笑道。 南妍咬牙：“你等着瞧吧。” 她转头看向司明远，面色凝重：“我这就去将东西都拿出来，尤其是这次的终端，您看了就会知道，到底事情是谁做的。” 迟南雪没来由地转过头看了一眼旁边唐靖澜的表情。 明明应该是愤怒至极，明明应该是自己的话被偶然听到的不悦，可是唐靖澜的眼底竟然是带着三分笑意的。 他始终静静看着南妍，直到南妍怒不可遏地冲了出去。 司明远拉了一下迟南雪，起身道：“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恩。”迟南雪最后看了唐靖澜一眼，道：“你应该知道，刚刚可能就是你见南妍的最后一面。” “我知道。”唐靖澜这具身躯已经破败地厉害了，他躺在床上，却像是一瞬间就又苍老了一些似的，连说话都有点有气无力的，许久方才道：“这一次是我咎由自取了。” 迟南雪的眉头愈发蹙起。 司明远对迟南雪摇摇头，道：“走吧。” “司功成……”唐靖澜闭了闭眼，淡漠地笑了一下：“不是我想保着他，他的事情都不是他经手做的，你们想要抓住他的把柄，怕是难上加难了。” 司明远淡淡笑了一下：“曾经你也是这样形容你自己的。” 唐靖澜似乎是微微怔了一下，这才垂眸笑了，语气颇为自嘲：“是啊，所以现在我孑然一身，在这里等死，司少说的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是我想多了。” 司明远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揽了一下迟南雪，径自出了门去。 门外，南妍哭得撕心裂肺：“我真的是个傻子……我怎么能对他这种人存有幻想！” 迟南雪只觉得喉咙微微有点发紧，想要开口却又被司明远拦住了。 “没必要。”他用眼神对迟南雪说道。 迟南雪也瞬间冷静了下来，这种时候的确是没有必要说出任何多余的猜测了，让南妍将那边的事情尽数袒露，才是最理性的做法。 南妍的眼底写满了失望，良久方才哑声道：“我手中有的东西的确不多，但是我都可以拿出来，首先就是这个。”她顿了顿，在纸上写了一个数字：“在港城荣丰银行的保险柜里，有个以我的名义开的保险柜，里面只有一个u盘，你们应该查得到。” “好。”司明远颔首，将那张纸接了过来。 “至于那个终端，终端我只知道密码，但是密码已经可以打开里面的运用程序了，你们可以看到里面的操作记录。”南妍轻轻叹了口气，道：“其他的事情……我的确是不知道了，唐靖澜让我接触的不多。”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一眼，司明远微微颔首。 他知道南妍没有说谎，之前之所以逮捕南妍时相当麻烦，也是因为唐靖澜将南妍保护地太好了，甚至连一点硬性的证据都找不到。 唐靖澜甚至很少让南妍接触赃款，所以想要查封南妍的账户都难上加难。 南妍整个人都显得虚弱地厉害，刘警官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人带走了。 直到和司明远回到家，迟南雪方才轻声道：“唐靖澜他……” “他一早就知道南妍在那里。”司明远轻轻笑了一下：“倒是没想到，他最后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迟南雪的脸色复杂莫名。 对晏雁的狠绝放手，和对南妍……简直就是鲜明无比的对比。 直到最后一刻，唐靖澜终于还是选择了放手。 他让南妍恨透了他，也就理所当然地开启了新生活。 迟南雪仍然记得最后那一刻唐靖澜看南妍的眼神，像是要将南妍刻进心里似的，他小心翼翼地问着南妍的未来，知道南妍在没有他的世界里也能过得很好。 甚至比有他还要好，然后唐靖澜就彻底安心了。 迟南雪的手指微微攥紧，咬牙道：“我没有想到……” 原来唐靖澜这样的人，也会有将一个人放在心底的时候。 “南妍已经要求离婚了。”司明远看了一眼手机，淡淡道：“这倒是符合唐靖澜应有的结局，孑然一身，在监狱里面面对漫长的人生和死亡。”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嘴唇微微抿紧。 “他全身瘫痪了，你知道吧？”司明远淡淡道。 迟南雪闭了闭眼，道：“母亲应该很高兴。” 司明远轻笑一声：“我第一时间告诉了晏雁女士。” 那些错付的爱恨，终于可以随着他的陨落而彻底放下了。 而唐靖澜喜欢谁早已经无关紧要，他终将自食其果。 迟南雪看了一眼手机，就见南家成的电话已经打进来了。 第781章 和流氓讲不通道理 “刚刚看守所给我打电话，说南妍已经……被排除嫌疑了？”南家成的语气带着三分犹豫不定。 迟南雪微微一怔，下意识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颔首应了，将电话接了过来：“对，刚刚我和他们说了一下，南妍既然已经将最重要的证据交出来了，那么之后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关押她了，当然后续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继续对南妍进行跟踪调查，但是这都是后话了。” 南家成的语气是说不出的轻松，连连道了谢，这才将电话放下。 迟南雪沉默片刻，这才轻声道：“那也就是说……” “南妍可以回家了。”司明远微微笑了笑，摸了摸迟南雪的头。 迟南雪轻声道：“南妍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或许还会一辈子带着对唐靖澜的恨，然后走下去。”司明远平静地笑了笑，道：“其实也是个好事，至少唐靖澜如愿了。” 迟南雪微微垂眸，许久方才轻轻笑了一下。 她其实有点想不通，唐靖澜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迟南雪到家时，一眼就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人—— 晏嘉行正侧头和晏雁说着什么，眉头微微蹙起。 迟济桓乖巧地坐在一旁，认认真真地听着。 见迟南雪和司明远回来了，晏嘉行轻咳一声，起身道：“刚好在门口遇到。” 他说的自然是晏雁，晏雁的神色显得相当尴尬，低声道：“我……这些日子一直想着过来看看，慕雪出生也有些日子了。” 迟南雪看过去，点点头道：“恩，您先坐，”她说着，便对晏嘉行笑了一下：“您上次说好喝的龙井茶，我又让人从杭城捎了些过来。” 晏嘉行赞许地点了点头：“是好喝，你下次也可以尝尝看，上次你给我的还是龙井新茶。” “这次的也是，我托茶庄的朋友尽快送过来的。”司明远笑了一下。 晏嘉行看向彼端摆弄茶具的迟南雪，道：“有空的时候也尝尝茶，相比之下总归是比咖啡好的。” 迟南雪无奈地笑了：“我也知道，但是习惯了喝咖啡，现在也改不过去了。” 晏雁在旁边静静地坐着，这种温馨的场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就很久没有过了。 她没办法对任何人说，她是如此想念这样的情景，这样的一切，仿佛都只会在梦中出现。 而现在她坐在这里，分明身边都是她的家人，她却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迟南雪将茶盏送到晏嘉行面前，这才看向晏雁，道：“母亲知道唐靖澜的事吗？” 晏雁一怔，摇摇头：“我听说他一直没苏醒。” “前几天醒来了。”迟南雪轻声道：“现在全身瘫痪了，估计这辈子都不能站起来了。” 她的语气很平静，晏雁微微抿了抿唇，低声道：“我拿过来的证据……后来用上了吗？” “用上了，”司明远没等迟南雪开口就说道：“如果不是因为拿到了那些证据，也不可能这样快给唐靖澜定罪。” “那就好，那就好……”晏雁似乎是松了口气，显得极为疲倦。 “您什么时候回港城吗？”迟南雪看过去。 晏雁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这才轻声道：“最近吧，毕竟……我的孩子也小，我总归是不能一直在外的。” 迟南雪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却终究没有说下去。 晏雁似乎是看出了迟南雪想要说什么，她尴尬地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轻声道：“对不起。” 那么多人面前，晏雁现在说出这番话却也没有太多阻碍了。 她看向迟南雪，又看向彼端的迟济桓，小小的孩子眼底没有太多情绪，只是认认真真地看过来。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简单澄澈的眼神，却让晏雁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跟着揪紧了，低声道：“我……之后回到港城，可能就不会再回来了。” “恩。”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道：“以后有时间想要回来的话，随时都可以过来，这毕竟……是你的家。” 晏雁的眼底猛地蓄满了泪水，她看向迟南雪，嘴唇颤抖翕合，许久方才轻声道：“唐靖澜的事情结束了，我也就安心了，你和你父亲……” “没关系，我自己能处理。”迟南雪平静道。 “抱歉。”晏雁哑声道：“如果当年不是因为我们，唐靖澜也不会那样针对你和司少，我……” “这些就不必多言了，晏女士，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唐靖澜入狱，想来这些事情也没有重提的必要了。”司明远忽然开口阻住了晏雁。 晏雁微微怔了怔，目光在迟南雪和司明远之间逡巡了一圈，这才尴尬地轻咳一声：“是，是我多言了。” 直到晏雁失魂落魄地出了门，迟南雪方才看向司明远：“刚刚母亲说的……” “一些往事，唐靖澜是怎样的人，我想你应该也清楚，他想要做什么需要太多理由吗？现在去猜测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事情都结束了。”司明远笑了笑，轻轻摸了一下迟南雪的头，道：“今晚想不想吃椰香咖喱鸡？” 迟南雪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去了：“还有吗？” “冬阴功汤，还有咖喱皇炒蟹，”司明远微微笑了笑：“还有椰子糕。” 迟南雪的期待都写在脸上：“那太好了！” 司明远了然地笑了，在迟南雪的侧脸轻轻落下一吻，这才道：“好了，你先去休息，我还有些事情和外公说。” 迟南雪微微一怔，目光慢慢冷却下来。 司明远只是轻轻拍了拍迟南雪的头，道：“乖，听话。” “是关于我们家……”迟南雪抿抿唇，有点不愿离开。 司明远笑笑，俯身过去吻上了迟南雪的唇，直到她气喘吁吁方才放开，含笑道：“都是过去的事情，我也是费了些力气才查到，对于唐靖澜的定罪可能还有些用处，你好好休息，都站不稳了还逞强。” 迟南雪：？？？ “明明是你……”看着司明远含笑的眼，迟南雪愤愤地上楼了。 这人！简直和流氓讲不通道里。 第782章 失去就是一辈子 司明远回房间时，晏嘉行正站在那里看着墙上的挂画。 “太外公，刚刚外婆是……”迟济桓正认真地想要问晏嘉行关于晏雁的事情，他斟酌了好一会儿措辞，这才轻声道：“是说了以后都不会回来了吗？” 晏嘉行微微一怔，负着手道：“恩，她的家不在内地。” “可是刚刚外婆好像很难过。”迟济桓低声道。 晏嘉行沉默片刻，这才道：“桓桓，你现在还小，很多事情可能也没有想得那么通透……人总归是要为自己做出的决定负责任的。” 迟济桓认认真真地听着，良久方才点了点头。 司明远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方才走了上去，轻轻拍了拍迟济桓的头：“好了，桓桓，你先上楼去。” 迟济桓点点头离开了，司明远这才问道：“外公现在好像适应多了？” “恩，最近的确是，没有什么不好的反应了。”晏嘉行笑着拍了拍假肢，道：“倒是没想到，到了这把年纪，还有站起来的机会了。” 他的神色那么平静轻松，司明远却是觉得心底微微有点酸涩。 司明远沉默半晌，这才松开捏紧的拳头道：“爷爷若是泉下有知，应该也会很高兴，爷爷一直知道自己欠了您。” 晏嘉行微微一怔，道：“谈不上，司军长对属下好，当时那种情况，换做是其他人也一定会这样做的。” 可是其他人没有。 失去了双腿的人是晏嘉行。 这一失去，就是一辈子。 司明远没有说下去，只是半扶着晏嘉行到旁边坐下了，这才道：“关于唐靖澜的事，外公您知情吗？” “多少是知道的，这也是为什么当年晏雁离开了，我那么愤怒。”晏嘉行苦笑道：“我一直觉得唐靖澜不会回来了，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回来了，而且影响了你和南雪的生活，可是到了这种时候，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司明远顿了顿，道：“这件事……就不必告诉南雪了。” 晏嘉行看向司明远的目光无比复杂，良久方才点点头：“也好，事情都结束了，没必要对南雪说这些了。” “谢谢外公。”司明远笑笑，这才终于显出几分释怀来。 晏嘉行摇摇头：“你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之前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该在医院多待几天。” “我若是在医院多待几天，公司怎么办？而且我也放心不下南雪，她一个人在外面，很容易被人针对，太多人等着抓我们的把柄呢。” 说起迟南雪时，司明远的神色无比温和。 那种温柔是晏嘉行从前从来都没有在司明远眼底见过的，他没来由地想起司明远和迟南雪一路走来的一切，这才忍不住低头笑了：“总之你们好好地，我们也就放心了。” “谢谢外公。” …… 迟南雪接到唐靖澜濒危的消息时，正和盛诗雨还有南妍面对面坐着。 见迟南雪露出迟疑的神色，盛诗雨微微一怔，道：“怎么了？” “有点事情。”迟南雪一边快速地在手机上打字，一边轻声道。 “啊……或者你先去忙？我这边也没有那么急。”盛诗雨紧忙道。 迟南雪看向彼端的南妍，犹豫了一下方才道：“你和唐靖澜离婚了吗？” “之前我去办手续了，”南妍迟疑了一下，道：“其实按照我们登记国的法律来说，即使是一方入狱，也是需要通过法律途径离婚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过去的时候，他们就同意按照协商离婚走了。” “这种情况我之前也听说过，是因为你的那一位之前也去过那边吧？也是有个离婚意向，然后一旦你也去了，就直接协议离婚了。”盛诗雨没多想，径自说道。 南妍的神色却是一点点变得无比痛苦：“我不明白……他之前那么爱我，怎么会就……” 怎么会主动要和她离婚？ “我之前听着就没好意思说啊，南妍，他对你哪里好了？真的对你好的人，会让你进龙潭虎穴啊？”盛诗雨忍不住道：“有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太恋爱脑了，现在你将事情都说出来也好，至少之后还有我们帮你参谋参谋，而且他也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盛诗雨简直恨铁不成钢。 南妍的嘴唇翕合，轻声道：“之前他……也没让我做什么。” 那些违法犯罪的事情，她本就会觉得良心不安，唐靖澜不知道是看出来了还是怎么了，后来也就没让她再参与。 以至于后来组织里面都说，做唐靖澜的人就要做南妍这种，多幸福啊，什么都不需要做，还有唐靖澜那样护着。 这些话，现在南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唐靖澜最后做的真是绝情，直接将南妍心底最后一点希望给磨灭了。 南妍抿抿唇，这才看向迟南雪：“是唐靖澜怎么了吗？” “恩……”迟南雪顿了顿，看了一眼手机，这才看到最新消息，听说是心肺复苏，又给救回来了。 迟南雪知道，唐靖澜肯定是烦透了这样的活法，但是这已经由不得他了。 在他将所有的一切都说出来之前，没有人会允许他拥抱死亡。 “我……我还想见他一面。”南妍哑声道。 迟南雪蹙眉：“没有这种可能了南妍，你应该也知道。” “你还想见谁？”南家成刚好走了过来，蹙眉问道。 南妍哑声道：“我总觉得唐靖澜他不会做出这种事……他想要栽赃我，他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做到，他为什么要在最后这样对我？而且那个组织，那个组织最后还有人没有被抓对吧？他何必要栽赃我呢？” 她越说越急，简直就要哭出来了。 南家成沉声道：“南妍，我对你说过，任何人都不会一次次给你机会，”他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直接塞到了南妍手中：“看一下？” 南妍抿抿唇，看了一眼，眼眶立刻就红了：“哥……” “明天婚礼之后，直接和我们去美国，否则以后我们就不管你了，你自己想你自己的未来。”南家成沉声道。 第783章 我相信因果有轮回 南妍的眼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 许久，她方才轻轻点了点头：“我跟你们去，我该对唐靖澜死心了。” 迟南雪的嘴唇微微抿紧，心说唐靖澜大概也是这样想的。 他想要放手，想要让南妍毫无顾忌地往前走，这才会选择这样绝情的一种方式。 唐靖澜那么一个冷清冷性的人，在最后的一刻，选择了保护自己的小姑娘。 像是保护住了自己心底最后一片柔软。 他不想让南妍知道，也不希望南妍回头。 …… 迟南雪到公司时，脚步微微一顿。 迟晓晴正和迟麓麟说着什么，似乎是说得有点激动，迟晓晴的手都抬了起来。 迟南雪微微蹙眉，径自走了过去，就听迟晓晴沉声道：“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我不明白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有什么怎么想的？”迟麓麟不悦道：“还有，你有什么资格说行还是不行？你有决策权吗？” “我当然有。”迟晓晴咬牙：“风控部那边是隶属于我的，我有足够的权利说可以还是不可以，你有什么异议的话……” “有什么异议的话，直接找我就可以了。”迟南雪平静道。 迟麓麟猛地回头，蹙眉道：“我简单点和你说，迟南雪，我认为公司的很多笔合作都有问题。” 迟南雪的眉头微微蹙起。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有好几笔交易都是和唐靖澜他们那边的关联交易，需要我一笔笔提示给你吗？”迟麓麟沉声道。 “我觉得他就是胡扯……我们之前审查地那么严格，而且现在手头一共也没有几个合作项目的。”迟晓晴不悦道。 迟麓麟的脸色始终凝重万分，道：“或者我这样说吧，我看了一下，甚至连和天宸地产的合作案都有问题。” 迟南雪的瞳孔微微收紧：“你说。” “这个，还有这个，最后资金的流向都是洗钱的账户，我不知道天宸地产到底有什么问题，但是我只想说，我不希望云鼎和这样的企业沾上关系。”迟麓麟淡淡道：“后续还有不少事情吧？我是说……之前司少昏迷时就是如此，资金不是短缺了吗？因为什么啊？不会是因为出去洗钱了吧？” 几乎是一瞬间，迟南雪就想到了司功成。 但是很显然，现在还不到说这些的时候。 她只是沉声道：“你知道你说的那些所谓的关联交易，占了我们公司现在全部合作项目的百分之七十五吧？” “你是想告诉我，我们公司一旦失去了这样的洗钱公司支撑，就会直接倒闭吗？迟南雪，我的良心告诉我，我不能容许我们公司是靠着这些存活的，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让公司倒闭吧，我认了。” 他说得大义凛然的，迟南雪却只觉得浑身都在发冷。 有人一直蓄谋已久。 从盛诗雨盛家出事开始，直到后来，全部都是为了将天宸地产，将司少拉扯进去。 他们从始至终都在织一张网，织一张巨大无比的网，只为了最后那一刻，可以直接收罗。 如果一个上市公司的副业是洗钱，甚至是更加肮脏的交易，那么天宸地产一下子就彻底完了。 谁都不会想要做这样公司的投资人，谁都不会想要成为他们的股东，甚至连高管都会临阵脱逃。 流言蜚语，本身也是可以杀死一个公司的。 天宸地产即使是在司明远苏醒以后，也一直都没有太好的起色。 因为这个局太大了，甚至已经蓄谋已久。 见迟南雪脸色不好看，迟麓麟顿了顿，轻声道：“南雪，不如父亲这样对你说吧，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太执着，你和司少领证了的事情，除了我们几个亲近的人知道，网上还有人认为是谣传呢。这种时候没必要和司少绑在一条绳上你明白吧？” 迟南雪转头，冷冷看过去。 迟麓麟没有什么感觉似的笑了一下：“这种时候我们云鼎想要脱身还是容易的，换言之……其实这就是两种可能嘛，第一种是司少熬过去了，天宸地产也熬过去了，那么大的一个公司，也不至于出什么问题，也就没事了，司少那么疼你，也不可能责怪你，这是所有人都会做出的选择，也是无可厚非；第二种可能是司少没能熬过去，那么你及时止损，爸爸知道你难过，但是爸爸还是第一时间来找了你，就是为了和你说……南雪，该放手的时候，该保持距离的时候，要保持距离，即使是夫妻也一样。不然怎么之前有那么一句话呢？叫做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你要脸吗？”迟晓晴终于听不下去了，她咬牙切齿地骂道：“你当年就是这样坑人的，现在也是，你什么时候能为你身边的人想一想？你就是自私自利，还想让我们都跟着自私自利？！” 迟南雪微微垂眸笑了。 她只觉得无比讽刺。 只因为这些话太熟悉了，曾经那么多人都站在司明远身边，对司明远说，离迟南雪远一点吧……迟南雪不会带给你什么的。 迟南雪带给你的，不过就是一个混乱的家庭，还有一个麻烦不断的公司。 那时候那么多人都站在司明远的身边，对司明远说着自己的不是。 可是司明远呢？ 在那漫长的时光里，司明远从来都没想过要松开她的手。 甚至那么漫长的时间里，一贯缺乏耐心的他就那样温柔地等待着，等着她一步步追上来，等着她走到这里，真正地和他并肩。 “我相信善恶有报因国有轮回。”迟南雪看向迟麓麟，沉声道：“父亲，我不可能做出这种亏心事，对明远，就更加不可能，我相信他。” 她知道，不久以后流言可能就会甚嚣尘上。 她也同样知道，有太多媒体正准备好随时倒戈。 他们喜欢大新闻，他们也喜欢这种豪门倾覆的戏码。 可是迟南雪不在意，她知道只要她和司明远还在一起，就什么困难都可以走过去。 她信。 第784章 她终究还是孑然一身了 迟麓麟走后，迟晓晴犹豫再三，这才轻声问道：“姐，刚刚他说的……” “我没有很在意。”迟南雪轻轻笑了一下：“最近商业情况不好，很多从前都没有过的事情都在悄然发生，商业倾轧都比比皆是，更何况是这种私人恩怨……” 她的神色很是平静，顿了顿方才道：“好了，你来找我什么事？” “哦，”迟晓晴呆了呆，很是自然地相信了迟南雪的话：“是想和姐姐说一下，我和柏年的事。” 她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甜蜜，迟南雪多少也就了然了。 迟南雪扫了一眼迟晓晴隆起的肚子，忍不住笑道：“怎么？婚礼时间提前了？” “不是……”迟晓晴有点急了，羞赧道：“之前不是定下打算明年春天结婚吗？现在也没变，但是柏年说这边江城冬天太冷了，想陪我去海岛。” 迟南雪笑笑：“那是好事，但是他的工作……” “他之前就办调动了。”迟晓晴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写满了幸福，道：“姐姐，但是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我其实是有点担心……你自己在这边真的没事吗？” 迟南雪微微一怔，摇摇头笑道：“你还真是长大了，以前这种话都没听你说过。” “姐姐一直待我好，我总不能一直被姐姐护着，现在他们都站在一起，我估计不出多时，迟麓麟肯定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到时候姐姐你的处境可能会很艰难。”迟晓晴轻声说着。 迟南雪沉默片刻，摇摇头道：“没事，你放心吧，具体的事情我都会安排。” 迟晓晴抿抿唇：“真的吗？” “真的，你现在都已经七个月了，好好安胎，其他的事情不用考虑。”迟南雪含笑道。 “姐姐也刚出月子啊……换做是旁人，这种时候都好生将养着呢，哪里会像姐姐这样操劳。”迟晓晴忍不住道。 迟南雪摇摇头笑了。 迟晓晴这才轻声道：“我们打算去的那个海岛，刚好是有个商业度假区的项目在那边，所以柏年就决定带我过去了。然后我这边的工作，如果姐姐同意了，我就办理交接。” 迟南雪微微颔首，想了想道：“你过去待到什么时候？” “按着柏年的意思，是要待一年左右。” “一年左右……”迟南雪迟疑片刻，道：“你的位置可能没办法一直空置，你懂我意思吧？” “当然。”迟晓晴的眼眶微微有点泛红，良久方才轻声道：“其实我这次过来，也是想和姐姐商量一下，之后我可能就不留在云鼎了。” 迟南雪怔忪地看向迟晓晴。 她鲜少将这样不舍的情绪写在脸上，可是这一刻，迟南雪忽然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迟晓晴沉默良久，这才轻声道：“姐姐……柏年他们公司有个轮转项目，海岛项目之后，可能就要去美国了，他们公司现在很是属意柏年。姐姐也知道，柏年之前的学历有问题，能拿到这种项目，他真的很高兴。” 迟南雪微微垂眸，许久方才笑了一下：“恩，你们刚刚在一起，也的确不适合长时间的分离，我知道了。” 刘娴离开了，迟晓晴也离开了。 偌大的云鼎，不知道怎么，就这样迅速地剩下了她一个人。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轻声道：“好好去吧，不用担心我，现在公司也进入正轨了，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去海岛我是照应不到你，但是去美国的话没问题，有任何事情你可以直接去和我公司的人联系，他们都认识你。” 迟晓晴的眼眶红得更厉害了：“我这样……就算是和姐姐辞行了。” “行了行了，”迟南雪无奈地笑骂道：“现在通讯设备这么发达，就算是美国到江城不也开直航了吗？也就是一天不到的行程，何必闹成这样？” “不一样的……”迟晓晴又在迟南雪身边绕了好几圈，这才低声道：“我之前就想对姐姐说，不用将自己逼得那么紧。如果国内舆论逼迫地厉害，姐姐也可以来海岛转转，听说海岛环境挺好的，而且也没有那么多媒体在旁边绕着。” 迟南雪看着迟晓晴依依惜别的样子，只好轻叹了口气，她打心底承认自己不擅长面对这样的气氛。 她不擅长处理这种难过伤感的离别，只能轻声道：“好了，我知道，你放心吧，而且我不认为国内的舆论有那么可怖。之前我们也不是没有经历过。” 迟南雪话是这样说，但是回到家，看着司明远正蹙着眉头打电话，动作还是微微一顿。 良久，司明远方才将电话放下了，看到回来的迟南雪便是微微一怔：“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迟南雪想了一下，将今天迟麓麟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这才道：“最近估计会有动作。” “恩，我知道。”司明远颔首：“他们那边审问唐靖澜似乎没受到什么阻碍，所有有证据的唐靖澜都认下了，但是……” “但是他也没有供述出其他人来，是吗？”迟南雪轻声问道。 司明远轻叹了口气：“对。” 迟南雪靠在了司明远身上，轻声道：“今天……迟晓晴也做出决定了。” 司明远微微一怔，下意识看向身旁的小女人。 迟南雪就小声道：“她要和柏年一起双宿双飞了，我虽然有点舍不得，但是我也知道，我不能那么自私地留住她。” 司明远不是个擅长安慰的人，他只能迟疑着伸手，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道：“云鼎那边，现在就没有你最熟悉的人了。” 刘娴走了，迟晓晴也走了。 从前并肩作战的人，一晃眼的时间里，尽数都离开了。 迟南雪苦笑一声，道：“是啊，而且今天迟麓麟的意思挺明确的，他想要离间你我。” 司明远没说话。 迟南雪侧头看过去，轻声道：“你那边听到什么风声了吗？” 司明远顿了顿，道：“这个算吗？” 迟南雪看过去，眉头就蹙了起来：“传票……” 第785章 他们想要彻底毁了他 司明远的脸色相当淡漠，将传票递给迟南雪，道：“是控诉我伪造证据的，而且还说林凝死在狱中的事情与我有关系。” 迟南雪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林凝……” “是啊，现在还有人来给她伸冤，倒是让我有点意外。”司明远冷笑道。 迟南雪看了一会儿，道：“这或许只是一个开始。” 像是一场漫长的清算，这只是一个开始，而之后还有无数棋招，他们想要彻底毁了司明远。 司明远唇角微弯，将那张纸丢在了一旁，淡淡道：“没关系，让他们来。” 迟南雪沉默良久，低声道：“起诉状有吗？” “很简单，估计之后庭审中要用证据突袭。”司明远道。 迟南雪认真地将那张薄薄的起诉状接了过来，一字一句地看完了，这才哑声道：“这是一个知情人，他甚至提到了林凝以前的一些细节。” “是，我只是想不通，林家都这样了，还有谁会给林凝伸冤。”司明远冷冷道。 “不一定是林家人，”迟南雪的手指微微泛冷：“明远，你有没有想过……” 有没有想过，或许从最开始，就不是林家人在作祟。 或许这一切就是一个偌大的局，而每一环都是有人在旁边悄然无声地看着的。 这漫长的七年时间里，他们经过的每一件事，走过的每一段路，都有那么一双阴冷的眼睛在旁边安静地窥伺，只为了这一刻。 司明远的神色愈发冷清了几分。 迟南雪下意识看过去，低声道：“我能问问……司功成的事情吗？” 司明远的唇角微微抿紧，良久方才拍了拍迟南雪的肩膀，示意她跟上来。 司明远在书房里面翻找了一会儿，这才从角落里面抽出了一本相册—— “这里面是之前的全家福。” 这是迟南雪第一次见到司明远的母亲。 司明远的母亲看起来是典型的江南女子长相，温婉而好看，唇角微微弯着，一手挽着旁边的司功成，另一只手护在司明远肩膀上。 那时候的司明远还很小，眉眼之间却已经隐约有了点凌厉的模样。 司明远出神地看了一会儿，这才轻声道：“之前……我们一家三口时，我们家也很幸福。” 迟南雪没开口，只是静静看向司明远的侧脸。 素来凌厉的面部线条在说起过去时，没来由地添上三分暖意。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又听到了司明远的声音：“我母亲性子温和，很少和人争执，从我有记忆以来，唯一有那么一次父母吵架……我听到我母亲说……” 他的嗓子像是被掐住了一样，良久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说，你这样赚来的钱有什么意义？我们现在过得不好吗？” “那时候你……”迟南雪的手轻轻覆在他的后背上，被司明远拉过来，包在手心。 司明远低声道：“我后来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那时候没有冲进去。” 迟南雪的嘴唇不忍地抿紧。 那时候司明远该有多小？ 他分明还是个不大的孩子，能改变什么呢？ 可是后来出了事，司明远就用那一次的事情惩罚了自己那么久。 像是一个解不开的桎梏，也像是半生的枷锁。 司明远哑声道：“后来我听到母亲哭了，我才进去，然后司功成摔门走了。” 迟南雪的手微微发颤，知道重点就要来了。 “我母亲当时什么都没说，直到后来，一周以后他们爆发了第二次争吵，等我进门时，母亲倒在那里，已经没了声息。” 迟南雪的脸色微微变了：“怎么会……” “那时候打了120，人来了说母亲是心肌梗塞没的，我什么都没做到，只能缠着他们又做了一次尸检，可是直到最后，我拿到的尸检结果也是一样的。”司明远冷冷道。 迟南雪的手微微发颤，就听司明远说了下去：“没有外伤，没有任何伤口，母亲走的时候，神色也很平静。” 迟南雪知道，即使是如此，可是那依然成为了司明远心底挥之不去的阴霾。 他的父母一生只吵过两次架，然而第二次，他的母亲离世了。 司明远低声道：“我没能为她做过什么，直到后来，我也没能查明她的死因，但是……我后来再也没有理会过司功成。” 迟南雪的眼眶微微红了：“如果真的是司功成，他会付出代价的。” 她拉住了司明远的手，认真地重复了一遍：“善恶终有报，真的。”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笑了笑，反手握住了迟南雪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会儿，道：“我知道。” “我只是不明白，如果只有这些，那么司功成为什么会恨你……”迟南雪轻声道。 司明远微微蹙眉：“或许是因为这些年我始终在追究母亲的死因。” 迟南雪摇摇头：“只是这些的话，我想司功成不至于如此丧心病狂。” 司明远沉默半晌，这才道：“后来我一直以为，当时母亲之所以那么生气，是以为司功成总去澳城赌博，我一直以为她所说的赚钱的方式，指的是在澳城赌博的事情，我没有想过其他的可能。” “现在看来可能还有其他的途径，而那些途径是绝对违法的。”迟南雪轻声道。 “恩，可是这些事情……”司明远的声音猛地顿住了。 他没来由地想到一个可能，可是现在人已经没了，有太多的事情都已经无从证实了。 他咬咬牙，还是沉默了下来，只是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道：“之前就想问你，明天南家成和盛诗雨的婚礼，你想好要穿什么了吗？” 迟南雪一怔，笑了：“怎么忽然提起这个？都已经准备好了，是诗雨之前准备的。” “盛兴业明天会去吗？”司明远又问道。 迟南雪的笑容慢慢收敛了：“我不清楚，不过我想……应该是会去的，他现在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没道理会避开婚礼。” 司明远淡淡颔首：“刚好，明天我有事要和他谈。” 不知道为什么，迟南雪的心跳蓦地快了几拍，她伸手抚上胸口，良久方才轻轻闭了闭眼。 第786章 盛兴业早就有外遇了 盛诗雨和南家成的婚礼是花园婚礼。 迟南雪和司明远到婚礼会场时，就见南家成仍然眉头紧蹙地在打电话。 迟南雪微微蹙眉，待到南家成将电话放下这才走了过去：“怎么了这是？哪里有婚礼当天让新郎这么忙碌的？” 南家成摇摇头，道：“诗雨那边被媒体拦住了。” 迟南雪的脸色微微变了：“今天你们的婚礼不是只请了三桌人吗？” 按理说，三桌人里面应该都是亲朋好友了，不应该再出现这种事情才对。 南家成咬咬牙，道：“的确是如此，但是……” 但是现在看来明显并非如此。 司明远微微蹙眉：“盛兴业呢？” “我本来没邀请他，但是后来诗雨说，好像是她母亲心软，最后还是和盛兴业说了。”南家成哑声道：“我想着，总归也是诗雨的父亲，如果这种场合都不让人到场的话，委实也有点说不过去。” 司明远嗤笑一声：“现在你应该明白为什么盛诗雨过不来了。” 南家成闭了闭眼。 他能听出司明远语气之中的不悦，他的心口就像是郁结着一口气，却是无计可施。 “现在我们能怎么办？我这就过去接人……”南家成匆匆道：“不管是什么媒体，今天是我和诗雨的婚礼，他们还要阻拦的话，实在是没有道理。” “这种时候媒体是不会和你讲道理的，盛诗雨是因为什么事情被堵住的？”司明远蹙眉问道。 南家成顿了顿，低声道：“还是因为盛兴业的事情，听说警察也过去了。” “有证据了？”司明远蹙眉。 “估计是，刚刚我给诗雨打了两个电话都被挂断了，我联系她的经纪人，经纪人那边直接关机了。”南家成头疼欲裂。 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到了这一步，居然还会出现这样的差池。 “盛兴业呢？能联系上吗？”司明远沉声道。 南家成顿了顿，道：“要联系盛兴业吗？” “不然呢？”司明远反问：“你现在还有其他办法吗？” “我……”南家成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好，我这就联系盛兴业。” 盛兴业那边电话响了几声，居然也就接通了：“明远啊，哦不是，是南先生……是啊，你说怎么办？他们好像是拿到了一些证据，一定要说诗雨才是主导者。” 不再是有关联了。 而是成为了主导者。 迟南雪的眉头微微蹙着，忽然想起了一个可能，径自转头看向钟绍钧：“帮我查一件事。” “盛兴业的外遇？”钟绍钧诧异道。 “恩，我记得之前盛兴业也很宠爱诗雨，没道理忽然就变了，除非……”迟南雪顿了顿，沉声道：“除非他现在在外面已经又有了孩子。” “怎么可能？！”一道声音骤然传了过来。 一个女人匆匆走了几步，走到了他们的面前：“迟小姐，您怎么能这样猜测？我觉得不可能。” 迟南雪看过去，顿了顿道：“原来是盛夫人。” 盛夫人的嘴唇翕合，良久方才道：“我不允许迟小姐这样猜忌兴业，这是不可能的。” “我其实觉得有点意外，盛夫人知道诗雨现在面对着什么吗？”司明远见盛夫人有点激动，索性将迟南雪向后揽了揽，这才道。 盛夫人面对司明远，就像是凭空少了几分气势，轻咳一声道：“我知道诗雨现在很难，但是诗雨既然当年选择成为了一个公众人物，这就是必须要面对的。” 她的语气微弱，却是说不出的执拗。 南家成的拳头微微攥紧：“伯母，这不是诗雨必须要经历的，如果不是因为盛兴业最初做了那些事情，诗雨也不可能面对这样的责难。” “如果没有证据，他们也不会这样做，我的确是为诗雨难过，诗雨是我的孩子，兴业是我的爱人，我不会袒护任何一个人，但也请各位不要诋毁任何一个人，他们都是我的家人。”盛夫人咬牙道。 迟南雪看过去，脸色不太好看。 不要诋毁…… 她这番话倒是说的义正言辞的。 只是迟南雪听着都觉得不是滋味，这哪里算是不要诋毁？这分明……就是自己就在偏心。 迟南雪鲜少见到盛夫人，之前倒是也听说过，盛夫人算是深受从前思想的影响了。 她一直秉承着相夫教子的使命，也是这样生活在盛家的。 之前江城上层社会经常用盛夫人的例子开玩笑，说很多想着要嫁入豪门的人或许就是如此了。 而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而现在你的女儿被困住了，连婚礼现场都没办法过来，您还在这里和我们纠缠我们是否诋毁了你的爱人。”司明远冷淡道，径自拉了一下迟南雪：“走吧。” “司少……”南家成匆匆追了出来，将盛夫人一个人留在了现场。 南家成紧忙追上了司明远的脚步，这才低声问道：“您这是打算？” “我们能帮上的忙有限，”迟南雪顿了顿，轻声道：“刚刚我让钟绍钧去查了，查到的是盛兴业三年前就在外面有外遇了，和这个孩子之间有多次合影，媒体一直攥着，估计是打算有机会当个大炸弹丢出来。” 追出来的盛夫人脸色登时变了，匆匆追了过来：“你们说什么……” 司明远将那张照片直接摁在了她的面前。 盛夫人的手指微微发颤，许久方才一脸恍惚地离开了。 司明远没再看她一眼，只道：“我们和诗雨只是朋友关系，做出声明自然是可以，但是我们现在这个时候做出声明意义也不大，我会继续看到底查到了什么证据，而至于南先生，我想你现在更应该出现在诗雨身边，而不是和我们一起在这里束手无策。” 南家成闭了闭眼，哑声应了：“她之前总是说，不希望我被牵涉进去。” “这种话如果你也相信并且遵行，那么我想这婚礼也不用办了。”司明远冷笑一声，拉了一下迟南雪的手：“走吧。” 不远处，有闪光灯亮了一下。 第787章 那些痛苦和失望也是真的 直到和司明远坐上车，迟南雪方才轻声开口：“我其实没想到，他们最后还是拿诗雨开刀了。” “盛兴业之前可能还觉得没那么多所谓，但是现在，他无论如何都必须要将自己摘出去。”司明远微微阖着眼，淡淡道。 迟南雪又看向手中的照片，心底有点不是滋味。 那上面盛兴业抱着一个小男孩，正笑得开怀。 他的笑容不似作伪，而那样的笑容，迟南雪从前从未见过。 “像是他们家有个皇位要继承一样。”迟南雪恨恨道。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眼，忍不住笑了一下，在迟南雪的脸上轻轻落了一个吻：“我也觉得。” 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轻声道：“你打算帮诗雨吗？” “不想帮。”司明远道：“现在有南家成，南家成作为诗雨的丈夫，总归是要做些什么的，我们现在的立场不合适，更何况，你给出的消息，他们如果利用好，也足够了。” 不知道为什么，迟南雪的心底划过一丝熨帖。 听到司明远一口一个“我们”，她微微笑了笑，将自己和司明远贴的更紧了些。 “刚刚……我其实一直在想，这会不会也被用来针对你，毕竟你之前和盛家一直走得很近，如果现在我们去帮诗雨，可能就会有媒体伺机说我们和他们这些洗钱公司走得很近，肯定不是做什么正经生意的。” 司明远轻笑一声，道：“会，现在媒体已经疯魔了，江城乱成这样，其他人无所谓，我看媒体倒是都挺激动。” 迟南雪摇摇头，轻声道：“不过你这次不打算参与也好，之后媒体就没办法胡乱做文章了。” 司明远随手刷了一下微博，道：“南家成过去了。” 在看到南家成的瞬间，盛兴业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是有点失望。 迟南雪的手指微微攥紧，她没来由地想到，刚刚盛兴业究竟是在期待些什么呢？ 难道是在期待他们的出现吗？ 迟南雪没有说下去，只是静静看着屏幕—— “南先生，请问今天是二位的婚礼吗？” “请问南先生，现在证据确凿了，您还会继续婚礼吗？” “南先生，您现在过来，是代表您支持盛小姐的所作所为吗？” “什么证据？”南家成忽然开口。 为首的记者呆了呆，道：“是一个转账记录啊，至少十笔转账都是走的盛小姐的私章，而且都是转去了海外不明账户。” “是啊……这还不够证明吗？” “我的私章之前曾经变更过，我做过声明。”盛诗雨蹙眉道。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南家成的瞬间，她似乎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温和而缱绻，盛诗雨咬牙，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尽数爆发了，她沉声道：“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一直抓着这件事来说，我已经解释过了，你们可以去查到我私章变更的记录，这些钱不可能是我转出去的。” “诗雨，你的私章放在了哪里？”南家成低声问道。 “我……”盛诗雨的声音忽然哽住，下意识看向人群中的盛兴业。 盛兴业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群情激愤，他说的也激动万分。 盛诗雨却忽然觉得一切都变得那么遥远，她曾经以为，自己是家里最受宠爱的那个。 她虽然任性，虽然不想要那样好的身份，偏偏要去娱乐圈摸爬滚打，家人也就那样默许了。 谁能想到会有今天呢？ 她曾经想过，不管盛家如何没落，她都会拼尽全力地挽救盛家。 可是现在……一切仿佛都结束了。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迷雾，盛诗雨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清楚彼端侃侃而谈的盛兴业了。 明明是自己在替他担着啊……怎么忽然一下子，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落到了自己身上了呢？ 他们不再是美满幸福的一家人了吗？ 盛诗雨咬咬牙，道：“我的私章在我……” “我有件事要先问一下盛兴业先生。”南家成忽然开口。 盛兴业遥遥转头，那目光刺地盛诗雨有点疼，良久，盛兴业方才将目光落在了南家成脸上，道：“你说。” “这个人，盛先生还熟悉吗？”南家成微微笑了笑，将照片分发给前排的记者，又示意递给彼端的盛兴业。 盛兴业看到的瞬间，脸色顿时变得无比苍白。 那是盛兴业和他私生子的照片。 盛兴业咬紧牙关，良久方才咬牙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喜欢一个小孩子，我稍微抱抱他都不行了？” “是吗？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吗？盛先生，您真的确定吗？”南家成沉声问道。 “我……”盛兴业的手指微微发冷。 他们长得太像了。 连鹰钩鼻和微长的下巴都如出一辙。 都是男孩子长得像是母亲，可是他的儿子，偏生和他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 他用这种理由来搪塞，下面等着的记者都有点惊讶了。 盛兴业咬紧牙关，刚想开口，就听盛诗雨颤抖着开口了：“我的私章一直都在家里，我家里的柜子是没有密码锁的，这一点之前去我们家搜查的警察也可以作证，我……我一直很相信我的家人，我以为我的父母不会做出这种事。” 乱了。 全乱了。 明明是一片大好的形势，在盛兴业有私生子的消息曝光出来的瞬间，好像就一下子急转直下。 盛兴业的脸色难看至极，良久方才咬牙道：“你他妈放屁！” “你自己做的好事啊父亲……您这是要栽赃给我吗？”盛诗雨字字如泣血：“我一直想要保护你，保护我们这个家，可是我现在看来，这个家你真的放在过心上吗？你真的还想要要吗？” 盛兴业的手指微微颤抖：“你不要被蒙蔽……” “那么你敢说这个孩子不是你的吗？”盛诗雨的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她一直都不是一个演技派，也正是因此，其实很少有人让她去演戏。 她是个歌手，也只是个歌手，不像是现在那么多三栖艺人，什么都做得出色。 也正是因此，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眼泪是真的，那些痛苦和失望也是真的。 第788章 那一切都过去了 闪光灯前，盛诗雨的目光却始终定格在盛兴业脸上，等着盛兴业的一个答案。 盛兴业多想直接说不是，可是嘴唇翕合半晌，最终还是沉默地摇了摇头。 媒体似乎全都了然了。 这是多么渣男的行为啊…… 偷亲生女儿的私章去洗钱，后来出了事就想要将所有的一切都倒在女儿头上，然后自己溜之大吉，因为外面已经有一个家庭了，所以这个原生家庭就可以彻底不要了。 怎么会有这样恶心的人？ 彼端，迟南雪将手机屏幕关了，微微笑了笑：“看来是稳操胜券了。” 司明远轻笑一声：“是你的想法对了，但凡盛兴业这个私生子的事情坐实了，其实一切都结束了，因为这是最简单的作案动机。” 很少有人会相信，父亲会算计自己的亲生女儿。 但是倘若盛兴业对这个家庭本就失望了呢？ 倘若盛兴业从最开始想要摆脱的就是这个家呢？ 一个固执的不听劝说的女儿，还有一个只知道唯命是从的妻子。 不知道盛兴业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对她们彻底失望了。 最后想要的，就是将她们彻底抛下。 只是这样的手段，委实是太残忍了。 迟南雪微微垂眸，许久方才轻声道：“我没想到盛家也会变成这样。” 司明远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道：“欲望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贪念。”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嘴唇微微翕合。 司明远就笑了笑：“不知道他们的婚礼还会不会继续。” “都准备好了，诗雨期待这场婚礼期待很久了，但是现在看来……宾客都走了。”迟南雪低声说着，果然就见盛诗雨发了个消息过来，说是婚礼改天了。 司明远摸了摸迟南雪的头发，刚想开口，手机就响了起来。 “怎么？”迟南雪下意识看过去。 “是司功成。”司明远蹙眉道。 司明远接了起来，就听那边沉声问道：“你在哪里？” 司功成的声音是说不出的冷硬。 司明远顿了顿，道：“在外面，怎么？” “哦，我在你们家门口，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司功成沉声道。 司明远的眉头微微蹙起，道：“我们有什么事情想要当面商量吗？” “你母亲的事。”司功成道。 司明远的手指微微攥紧：“什么事？” 司功成淡淡道：“我以为你也收到了消息，你母亲从前不是有一个小房子吗？昨天着火了。” 司明远的脸色陡然变得有点难看，蹙眉道：“昨天？” “对，他们和我说了，让我过去收拾一下，我想着你应该也有点想她了，不如一起过去一趟。”司功成的语气很是平静，仿佛这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一件事。 司明远咬牙道：“我这就过去。” 他匆匆将电话放下，神色依然有说不出的郁卒。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轻轻摸了摸司明远的手背，道：“怎么了？” “我母亲从前有个小房子，她在江河边买下的一栋，听说是古建筑，也有些年代了。我对那小房子的印象不深，但是记忆中母亲很喜欢那个房子，因为那里景色很好，我母亲很喜欢水，她说过……往后我若是心情不好，就可以去那边住上一住，可能心情就好了，那片地方现在已经是保护区了，我让人将那房子留下来了，没想到现在……” 司明远没来由地想起，昨天他还真的看到新闻里面说起了那边的事情，说的正是一处保护区建筑着火了，只是那时候司明远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那说的竟然就是他母亲的房子。 “我陪你过去。”迟南雪几乎是下意识开口。 司明远顿了顿，这才点头应了：“好。” 一路开过去，司明远的目光怔忪地落在窗外。 他鲜少来这栋房子，记忆中他的母亲买了这栋房子后没几年就离世了。 他对那栋房子的记忆，只是外面有漫屋的爬山虎，看起来绿茵茵的，好看的紧。 可是现在想起来，想到更多的却不是什么景致，而是夏天他母亲坐在那爬山虎下泡一壶凉茶，温尔笑着的样子。 司明远知道，自己一直在逃避，这么多年，他始终不愿意直面母亲的死亡。 司明远不自觉地手指微微攥紧，冰冷彻骨。 然而下一秒，迟南雪的手执拗地覆在了司明远的手背。 她的动作很轻柔，轻轻摸了摸司明远的手背，这才轻声道：“都过去了。”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眼，这才笑了一下。 …… 司功成像是这间房子的主人一样大喇喇地坐在了屋里，见司明远过来，司功成就笑了笑，道：“我之前没想到，他们会找到我，可是想来也是……买这栋房子时，婉儿还让我参谋过。” 现在听着司功成这样温柔地唤着他母亲的名字，司明远只觉得说不出的恶心。 他蹙眉看了司功成一会儿，这才径自转头看向彼端的调查员道：“查明损失了吗？” “对，想让家属来确认一下……”调查员显然也看出了司明远和司功成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尴尬道：“您看您二位谁对这个房子比较熟悉，可以稍微配合一下……” 司明远刚想开口，见外面都是记者围着，索性淡淡笑了一下，在旁边坐下了：“父亲既然说，他当时和母亲一起参谋过，就让父亲说吧。” 他很少叫司功成父亲，迟南雪有点诧异地看向司明远，却是瞬间了然了。 果然，司功成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顿了顿方才道：“配合什么？” “很简单，就是关于这个房子最初购置时和现在的一些情况，毕竟是物质遗产，我们需要确认……”调查员一项一项地说着，司功成的脸色就愈发沉了下去。 他下意识看向彼端的司明远，就见司明远已经含笑和迟南雪说起话来了，显然是不打算理会这边的情况。 “这房子……是二十多年前买的吧，具体的时间我不记得了，当时这里面有……”司功成咬咬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第789章 那你这是在心虚什么？ 那调查员显然也没有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犹自在那边说着：“司先生您别紧张，我们就是例行调查，毕竟我们需要确认是不是有人为了财物毁坏了这里，还是单纯地为了毁坏文物。” 司功成简直咬牙切齿。 他将司明远找来，本来是为了利用司明远愤怒的情绪，也许就可以将这一切尽数掩饰了。 可是司明远的神色太平静了，他仿佛没有半点情绪微澜，只是冷静地站在这里，看着自己出糗。 他哪里知道这里面曾经有什么？ 那时候他哪里关心过那个女人想要什么…… 司功成的脸色相当难看，许久方才发狠道：“我记不清楚了，年纪大了。” 他冷冰冰地说着，司明远倒是毫不客气地笑了：“是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母亲买下这里时，也是因为对父亲彻底失望了，甚至想过要分居，所以才想要来这里避开父亲。所以父亲对这里不了解也是正常。” “婉儿对我失望？”司功成的手指微微攥紧，沉声问道：“婉儿和你不同，你以为婉儿和你一样？小家子心思？” 司明远平静道：“这里原来放着一幅画，现在已经不见了，还有那边，之前是一个清代的茶几，现在看来不知道是搬走了还是……被烧毁了。” 那调查员立刻记录下来，一边问着细枝末节的问题。 司明远一一应了，目光最后落在二楼：“我能上去看看吗？” “自然，您这边请，楼梯估计之后也需要修缮，您稍微小心一点。”调查员匆匆道。 司明远遥遥看了一眼司功成，这才径自上了楼去。 司功成的手指微不可察地蜷紧，旁边有不少记者，他其实相当不想要暴露自己对这房子的不熟悉，可是现在看来，这也是没可能了。 司功成犹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迟南雪便在旁边开口了：“明远曾经对我说过，这里有不少伯母留下来的东西。” 司功成的手指微微一抽，看向彼端的迟南雪。 “明远也对我说过，伯母……死因蹊跷，这些年明远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搜寻关于伯母离世的真相，而现在就要到二十年了，法律的追溯期限也快到了，我想这个时候，凶手应该很害怕被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吧。”迟南雪轻声道。 司功成的神色愈发难看了起来。 他咬咬牙，这才冷笑道：“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你这是含沙射影呢？还是只是想和我探讨一下？” 迟南雪微微一怔，似乎是有点诧异地看向彼端的司功成，笑了笑道：“我不太明白伯父的意思，是我误会了吗？这里只有我和伯父，我有什么含沙射影的必要吗？伯父不是自称很疼爱伯母吗？既然如此……伯父应该也很期待找到真凶才是。” “你伯母是在家里没的，尸检报告做出来是心肌梗塞，你是觉得这个结论不对劲，是吗？”司功成冷冷问道：“你这是在怀疑谁？之前明远为了这件事纠缠多久了，我也不是不能说，你觉得有意义吗？” 迟南雪垂眸笑了一下：“我觉得有没有意义不重要，但是我相信……真相是不会永远被掩盖的。” 终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谁都躲不过。 迟南雪看了彼端楼梯上下来的司明远一会儿，这才看向司功成笑了：“伯父，之前我就听说，伯母很喜欢写东西也很喜欢画画，伯父不如猜猜看，这里会不会也有什么伯母留下来的痕迹？” 司功成的手背青筋绷起。 可是很快，他就意识到这很可能是迟南雪的计策。 他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咬牙道：“这谁能知道？但是心肌梗塞这种事情谁都说不准……我不认为是因为其他缘故，旁人可以骗人，尸检人员总没必要骗人吧，你可以问问明远，你看他当年怀疑那么多次，有意义吗？” 迟南雪平静地看向司功成。 良久，司功成终于还是有点按捺不住了：“有事？” “没什么，”迟南雪似是怔了怔，这才轻轻笑了一下：“我只是觉得有点意外，伯父何必这样激动？” “那是我的爱人！我的爱人没了，我还被污蔑！而且是被我的亲儿子污蔑了这么多年……”司功成紧忙找补，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觉得谁能不激动？” 外面的记者显然也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疯狂地按着快门。 而迟南雪只是平静地笑了笑，垂眸道：“是吗？” “自然，不然还能有什么原因，不是你阴阳怪气地什么意思……”司功成见外面记者也被吸引了情绪，顿时有点按捺不住了。 “你心虚什么？”司明远刚好从楼梯上走下来，语气肃冷。 “我有什么可心虚的？”司功成猛地起身，沉声道：“你少说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话……” 司明远平静地笑了：“我让人彻查这件房子了，之前母亲的所有遗物，我都会让人清查一遍。既然父亲没有心虚，那么父亲应该和我一样，也很想知道母亲的真正死因。” “在我眼中，你是被困住了。”司功成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情绪，咬牙道：“明远，一晃眼都过去二十年了，你怎么还是走不出来？” “没有真相之前，我不可能走出来。”司明远沉声道。 他的语气那么平静肃冷，和刚刚气急败坏的司功成形成了鲜明对比。 记者们都没说话，只是眼前这一幕幕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司功成知道自己理亏，索性也不说下去了，只是咬咬牙道：“我回去了。” “恩，有消息我会随时和你说，当然……如果是我猜想的那种结果，那么也不必和你说了，想必警察会直接找到你。”司明远微微笑了一下，道。 司功成的脸色顿时变得相当难看，冷笑一声强行挽回道：“也只有你会想到这种事情。” 司明远微不可察地挑挑眉，看着司功成匆匆拨开面前的人群离开。 第790章 像是你一直陪在我身边一样 媒体显然都有点按捺不住了，不少人都围在了司明远身边，一字一句地问道：“司少，您刚刚是做出了指控吗？” “指控？”司明远看过去。 “您的意思是，怀疑司功成是杀害您母亲的罪魁祸首吗？” “司少，您之前和司功成决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司少，您手头有证据吗？” “您母亲出事时，您年纪还很小吧？记忆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司少……” “司少……你母亲出事……” 迟南雪被记者强行隔开了，她担忧地微微蹙起眉头，努力垫着脚想要看向里面的司明远。 然而司明远始终没有开口，良久方才接过了最前面记者手中的话筒。 他深深吸了口气，刚想开口，目光就和遥远的迟南雪对上了。 迟南雪的眼底盛满了担忧，几乎是一瞬间，司明远的情绪就缓缓平静了下来。 他闭了闭眼，道：“是，我怀疑司功成和我母亲的死息息相关，这的确是一部分我和司功成决裂的原因。至于第二个问题……虽然暂时手中证据不充分，但是我可以肯定地说，我不会做出无谓的怀疑，我同样怀疑司功成的资金来路不明，我也会进一步配合警方的调查。” 一言既出，众人一片哗然—— “司少您是认真的吗？” “您曾经说过，作为公众人物，说出的话是要承载公众责任的！” “司少，您会对自己说出口的话负责吗？” “司少，您这样说没有想过后果吗？” “需要想到什么后果？”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迟南雪的眉头彻底舒展开来，硬生生拨开人群走到了司明远身边，她将话筒接过来，沉声开口：“我的确不知道有什么后果，明远说的都是合理猜测，也说了会进一步配合警方的调查，这些还不够吗？各位都是记者，应该明白在案件彻底定性之前，很多关键证据不会暴露出来，我们也不可能直接提供给大家，大家是想要代替公检法行使职责吗？还是说……现在我们将证据放在这里，不法分子就可以伏法了？我希望各位清醒一点，大家只是新闻工作者，我们很期待通过大家传达一些积极的想法或动向，但是，我想各位和我一样，同样不希望成为暴民司法的一份子。” 她的语气分明那么平静，却是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迟南雪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淡淡道：“我想这也不符合各位成为新闻工作者的初衷。” 这一番话，几乎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良久，有记者讷讷道：“之前司少和迟小姐因为我们这些舆论受益时，可不是这样说的……” “就是啊，现在也不是二位就清白了，还有不少人认为，你们也是参与者呢。” “我们也听说过。” “我们这边也是，有人怀疑司少的公司资金来路不明，听说已经提起公诉了。” “我这边也听说了相同的消息，不如司少来澄清一下吧？” 面对诸多记者，迟南雪下意识拦了一下司明远，这才淡淡开口笑了：“各位看来很习惯这样的模式是吗？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不去问消息的源头，而是来找到被波及的人，捕风捉影形成报道，这就是我们江城媒体的素质吗？” 她明明是笑着的，可是终究没有再开口了。 司明远看向迟南雪的侧脸，刚刚覆上心底的严寒，就似乎是慢慢地被眼前的小姑娘捂化了。 她娇娇小小的，却是拼尽全力地，想要护着他。 用她全部的能量，用她全部的力气。 司明远笑笑，懒洋洋地将话筒接了过来，道：“有任何问题，就像是南雪说的，你们可以直接去问，谁告诉你们的，就去问谁，如果消息确实，或许你们也可以得到一个大新闻，以后这种事情就不必来问我了，”他顿了顿，淡淡道：“哦，还有，问我就算了，以后如果再有堵着南雪或者我的家人问的，我会直接请特警过来。” “这叫阻碍……” “没错，你可以起诉我。”司明远冷淡地笑了，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那人的控诉，淡淡道：“反正你们说我滥用私权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司明远将话筒径自递给面前的记者，也懒得理会究竟是塞给了哪一个人了，护着迟南雪就走。 直到和司明远坐上了车，迟南雪方才忍不住笑了出来：“不是，你这人……” “怎么？”司明远含笑看过去。 他的眉眼之间尽数都是温和模样，哪里还有之前的戾气？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好一会儿，这才轻轻叹了口气：“你啊……” “我记得从前我总是这样处理问题时，似乎遇到的问题也不多。”司明远道。 迟南雪忍不住地笑，她想起之前媒体战战兢兢的样子，心说似乎也的确如此，索性也就没说下去。 良久，司明远方才开口：“母亲离世后，我很少来这栋房子，偶尔过来，倒是也没有好好查看过里面的陈设。” “那时候你年纪太小了。”迟南雪毫不犹豫地说道：“你没必要那样苛责你自己。” 想到司明远那么小就被迫要面对这一切，迟南雪就觉得心底绞痛。 前世的她在陆薇薇来时，倒是也没有想过，自己的生活究竟改变了多少。 懵懵懂懂混混沌沌，就这样过来了。 迟南雪有时候想起前世愚蠢的自己，却也想不通，到底是像是自己那样看不透旁人的善恶更痛苦些，还是清醒如司明远更痛苦些。 司明远猜到了，猜到了他的父亲可能就是因为秘密暴露了所以亲手杀害了他的母亲。 可是他那时候太过年幼，所以无能为力。 那种感觉有多绝望，迟南雪竟然无从想象。 迟南雪没来由地想起，曾经自己对司明远说：“你绝对不会懂我在家的感受”时，司明远那么复杂的眼神。 他懂。 他不仅懂，他经历过的甚至比自己还要残忍百倍。 迟南雪闭了闭眼，哑声道：“司功成会自食恶果的。” 司明远怔了怔，看向迟南雪的眼睛，迟南雪就认真地又说了一遍：“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 直到看到善有善报，恶有恶终。 像是你一直陪在我身边一样。 司明远的心没来由地暖了几分，他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 第791章 他们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迟南雪从来都没想过，她在媒体面前咄咄逼人的一番话，会在网上掀起那么大的波澜。 迟南雪看到微博上被人疯狂刷的金句语录时，还是微微一怔：“这是我说的？” 司明远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不然呢？” “这……”迟南雪看了一会儿，这才垂眸笑了：“我还真没想到，我一般都会准备充分才会开口的，但是这一次……” 但是这一次，迟南雪知道开口时有多愤怒。 她什么都来不及想了，只想冲上去毫不犹豫地护在司明远面前。 他们凭什么？ 他们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司明远有多好，只凭借那些流言蜚语，只凭借那些有心人杜撰出来的一切，就可以肆意地评判一个人了吗？ 他们根本就不懂。 或许是因为迟南雪的语气太过真诚，也或许是因为迟南雪的一言一句那么真切，这一件事的结果其实是出乎迟南雪意料的。 有不少商界的人一个个站了出来—— “我曾经和司少打过几次交道，司少虽然年轻，但是人品很好，我不认为司少会做出这种事，现在很多媒体捕风捉影地厉害，某种意义上已经足以混淆视听了，的确是应当纠正。”华夏国房地产大亨，创造了万源品牌的林利达先生时隔半年，难得更新了一条微博。 “司少虽然年岁不大，但是是个很有底线的人，天宸地产能够在短时间之内上市，是凭借司少的个人能力和品牌塑造力，媒体做出一些无谓的猜测时，想没想过这本身也是一种造谣行为了？”传媒界大佬也亲自下场帮忙艾特了几家闹得最凶的媒体。 “的确是如此，和司少合作过多次，司少的为人处世我们都是认同的。” …… 晚些时候，自媒体公众号陆陆续续发出了一些文章—— “为什么人总要怀揣着恶意去揣测他人的成功呢？” “我们真的容不下优秀的本地企业家吗？” “尊重他人的成功，也是尊重你自己” 一系列的软文标题，却毫无疑问，给了之前还在咄咄逼人的媒体很大的压力。 很快，警方也出来辟谣，表示根本就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司明远的确是有洗钱嫌疑，司明远的天宸地产每年都会通过税务核查，从未有过半点问题。 迟南雪静静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垂眸笑了，司明远侧头看了身旁的小女人一会儿，唇角微微弯起，凑过来在迟南雪的脸上轻轻印下一个吻：“看来你是我的福星。” “本来以为有一场恶仗要打。”迟南雪轻声道。 司明远单手护在迟南雪的肩上：“不知道他们准备了多少，但是很显然，现在即使他们旧事重提，想来也没有多少媒体愿意接招了。” 媒体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公信力。 倘若媒体被一次次打脸，那之后哪里还可能成为公众信赖的媒体？怕是要成为江城乃至华夏国的笑话了。 而现在，司明远这件事已经辟谣过一次了，之后再愿意接受花边小料的，大概也只有一些没什么影响力的十八线小媒体了。 迟南雪没忍住，又拿起手机刷了一下。 果然，话题下面已经鲜少有怀疑司明远怀疑天宸地产的了，更多的成为了cp粉狂欢的圣地—— “【图片】【图片】姐妹们看到这个了吗？啊啊啊啊好帅啊！比心！” “是的太帅了！司少最后那个眼神，那个威慑力的眼神天啊我死了！” “司少只有在护着迟小姐的时候才会是这个表情吧……呜呜呜呜什么是男友力？这就是！” “疯狂羡慕1551，迟小姐也好帅，为了司少冲锋陷阵的时候美翻了！” “这一波互宠可以的！” “他们怎么那么好！超大声！” “我们cp天下第一甜！天下第一配！” 迟南雪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将司明远的手机也拿了过来，将他们的照片拼在了一起，啧啧两声：“别说，还真是挺配的。” 司明远凑过来看了一眼，那两张照片不知道是谁拍下来的，恰到好处的角度。 一张是迟南雪正站在媒体面前拿着话筒慷慨激昂，司明远在旁边只露出一个侧脸，目光却是专注无比地定格在迟南雪的脸上。 另外一张则是司明远最后给媒体留下来的那个充满警告的眼神，迟南雪被他恰好好处地护着。 那种感觉太美好了，真真像是那些粉丝喊的一样。 司明远摸了摸迟南雪的头，温柔地吻上了迟南雪的唇。 直到被司明远吻得有点呼吸困难了，司明远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面前的小女人，轻声道：“之前一直想着和我并肩，现在觉得辛苦吗？” 他的目光专注而温柔，迟南雪微微怔了怔，认认真真地摇了摇头：“没有，我觉得很幸福。” 她拼命走了那么久，这才来到了这里，怎么会觉得辛苦？ “那就好。”司明远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轻轻笑了。、 他想要护着她的小姑娘，觉得辛苦时，他就可以张开羽翼，一样可以护她安好。 可是啊，迟南雪从来都不愿意只做一个被保护的小姑娘，她也想要翱翔天际，她也想要和他并肩天下。 迟南雪刚想开口，就见手机响了。 她看了一眼，微微怔了怔，道：“陆薇薇。” 司明远微微蹙眉，道：“这种时候她打电话过来做什么？” 迟南雪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 “迟小姐……”那边传来了陆薇薇的啜泣声：“我想问您一件事。” “怎么？”迟南雪微微蹙眉。 “晓晴是不是要出国了？”陆薇薇哑声道：“那孩子有阵子没和我联系了，我想……我想看看她。” 陆薇薇也知道自己现在说这些有多么无力，她的声音无比低哑，像是恳求。 迟南雪微微怔了怔，道：“你可以自己给她打电话。” “她……她电话我打不进去。”陆薇薇哑声道：“迟小姐，我真的有事要见她，您帮我和她说一声，成吗？” 第792章 真真是时过境迁 迟南雪倒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够听到陆薇薇这样低声下气的哀求。 尤其是哀求要见迟晓晴一面。 所谓风水轮流转，或许也就是如此了。 “我问问吧，但是晓晴若是自己不愿意回来，我也不会帮你劝她。”迟南雪淡淡道。 陆薇薇千恩万谢地放下了电话。 迟南雪将电话放下，这才看向了旁边的司明远：“一晃眼……好像都过去十多年快二十年了。” 司明远一怔，知道迟南雪说的是陆薇薇进门的那一年。 “我其实还记得呢，那时候陆薇薇第一次进家门，她的笑容我就不喜欢，我总觉得像是一个假面人。那时候我妈妈刚刚离开家没多久，我一直都以为他们只是吵架了，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过父亲会带一个陌生的女人回家。”迟南雪轻声道。 司明远没说话，只是微微蹙起眉头。 “后来他们就理直气壮地在我家住下了，再后来，我父亲去了一趟法院，回来以后没多久就将我母亲存在的痕迹抹去了，和陆薇薇结婚了。那时候我记得……他们也挺幸福的，”迟南雪顿了顿，释然地笑了：“时间真快啊，现在他们都变成这样了。迟麓麟自顾不暇，陆薇薇也快被逼疯了。” 司明远犹豫了一下，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迟南雪只是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不是觉得难过，我觉得挺痛快的，我想说的是……明远，你的事情，也一定会有解决的途径的。” 司明远的手微微顿住。 他没有想到，迟南雪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弯，只是为了告诉他不要紧的。 “我的确不太会安慰人，我从前也说过，人是无法那么准确地体会他人的悲喜的，”迟南雪顿了顿，认真道：“但是我相信，现在的我们一定有能力让当年的一切真相大白。” 司明远沉默良久，这才笑了笑，点头应了：“我也相信。” 他曾经因为自己年少时的无力痛苦了太久，可是现在…… 不知道为什么，他如此笃定地相信了迟南雪的话。 他们在一起，当年的一切一定都会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 迟南雪给迟晓晴打了个电话，彼端迟晓晴的声线顿时低了几度：“我……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我知道，只是陆薇薇给我打了个电话问了我，我就想着还是和你说一下。”迟南雪轻声道。 迟晓晴犹豫了一下，道：“我每次见她，都总是忍不住想起之前在家的事情，我之前以为，她只是不知道怎么去疼孩子，可是后来我觉得可能不是……她疼迟祥龙时，和对我可不一样。” 迟南雪沉默片刻，这才笑了笑：“没让你原谅她，想见就去见一面，不想见就算了。” “我去见一面吧，去公司见，行吗？”迟晓晴问道。 迟南雪笑了：“行，别去办公室，我不想再让她找到机会在办公室闹起来。” “就在楼下咖啡厅，谢谢姐姐。”迟晓晴小声道：“我总觉得在公司更有底气一些。” 迟南雪当然明白迟晓晴的小心思，见她如此坦率地说出来，忍不住就笑了一声：“没问题。” 然而迟南雪千算万算，倒是也没料到，陆薇薇现在变成这样了。 迟晓晴近乎惊恐地给迟南雪打电话请迟南雪下来时，迟南雪还有点诧异。 直到迟南雪看到了陆薇薇的样子。 陆薇薇的眼窝都凹陷了下去，整个人形容枯槁，拉着迟晓晴的手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这是……”迟晓晴都惊呆了，张了几次嘴，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不是，迟麓麟是不是虐待你了？你这是怎么了？你在家吃不饱饭是怎么的？” “没什么，”陆薇薇蓬头垢面的，低声吃吃地笑道：“妈妈就是想看看你。” 前台小姑娘简直惊呆了，小心翼翼地看向迟晓晴：“可以放上去吗？” “这……”迟晓晴也没胆量让这样的陆薇薇上去楼上咖啡厅了，只好咬牙道：“你跟我出来吧。” 然后下一秒战战兢兢地打了迟南雪的电话。 迟南雪下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陆薇薇，坐在迟晓晴对面，匆匆吃着一份蛋包饭的样子。 迟晓晴神色无比复杂，许久方才低声道：“我也不知道你这是怎么了，但是……”她顿了顿，道：“如果真的是他虐待你，你就报警吧，需要我帮你吗？” “他……哦，不用，”陆薇薇似乎是过了一会儿，方才觉得自己舒坦一些了，低声道：“我这次找你出来，是想给你交代一些事情的。” 迟晓晴尴尬地看过去：“你说吧。” “这个，是我的钱包，里面有几张卡，钱也不多了，但是你拿着，出门在外能应个急。”陆薇薇将手中的钱包就往迟晓晴手中塞。 迟晓晴简直惊呆了，她根本就不敢接这个烫手山芋，事实上现在这样的陆薇薇都让她感觉无比陌生。 之前没进迟家门前，她们的生活也不富裕，迟晓晴那时候虽然年纪小，但是多少也是知道的。 可是现在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 陆薇薇怎么把自己过成这样的？ 迟晓晴根本就想不通！ “我不要！你自己都……你都这样了，你还给我钱干什么啊？不是你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说吧。”迟晓晴匆匆道。 陆薇薇的目光近乎直勾勾地看着迟晓晴，许久方才道：“我没什么，我真的没什么，我……” 迟南雪看了一眼那个钱包，忽然觉得有点眼熟。 那个钱包还真是个名贵的，之前有一次拍卖，彼时刚刚生了迟祥龙的陆薇薇毫不客气地从迟麓麟手中敲来的。 那时候迟麓麟多宠她啊……简直是百呼百应。 现在可好，时过境迁，一切都改变了。 陆薇薇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我现在还能有什么呢……我现在也是看透了，迟晓晴，你好好地过你的生活吧。” 迟晓晴简直被惊呆了。 第793章 我很高兴看到你这样落魄 “你到底怎么了？”迟南雪见越来越多的人看过来，忍不住蹙眉道。 迟晓晴心底也有点不忍，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那空盘，道：“你要不要再来点什么？” “不用了，我就是……我就是心里难受。”陆薇薇低声道：“你拿着那钱包吧，妈妈虽然生了你，也带你进了迟家的门，但是这些年，我对你也不好，我心底也是知道的。” 迟晓晴怔怔地看过去，她从来都没听陆薇薇说过这样的话。 “迟麓麟……现在身边有不少女人，他手头毕竟还有钱，虽然没有了地位，但是还是有不少女人上赶着冲过来。”陆薇薇轻声道：“我也没什么法子，也就这样了。” 迟麓麟是故意在恶心她，陆薇薇太清楚了。 在家里有时候高兴起来，还会逼着陆薇薇演一下保姆，让那些女人看乐子。 现在的迟麓麟不像是从前，已经彻底不要脸面了，哪里还会顾及她的脸面？ 他是拿捏准了，陆薇薇根本就无处可去，所以才会如此放肆。 那些媒体早就不理会陆薇薇的控诉了，迟麓麟是个烂透了的人，这样的人如何，已经不至于成为新闻了，哪里有人愿意看呢？ 人们喜欢看的，是豪门秘辛，是那些站得高高的人被揭开虚伪的面纱，可是现在迟麓麟的名声已经烂透了，做出什么来大家都不意外。 更何况……大家也知道她陆薇薇是怎么进迟家的门的，现在纵使是看到了，也不过是一起看笑话罢了。 陆薇薇活了大几十年，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人生其实就是一个偌大的笑话。 她静静坐在那里，许久方才哑声笑了，笑得相当难听。 “迟祥龙现在和我也不亲，他肯定是挺怕我的，那天我去抱他，他还哭了，哭得特别大声。”陆薇薇喃喃地说着：“我有什么意思啊？我现在自己的女人也不喜欢我，我自己的儿子也不认我了，我啊……我还有什么意思。” 迟晓晴的嘴唇微微翕合，眼底有些许不忍。 “如果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打算告诉我，你之后就要在国外待那么久的事情？”陆薇薇看向迟晓晴，忽然问道。 “我以为……我以为你不在意我，”迟晓晴苦笑道：“母亲，你说这些时，我其实也会为你难过，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和你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因为之前你从来都没爱过我，我才会变成今天……” “这个你收着，拿着……”陆薇薇没办法听完，只是神经质一样将那个钱包死命往迟晓晴手中塞。 迟晓晴怔怔地看着陆薇薇，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现在的陆薇薇看起来真陌生啊。 那个曾经拼命强撑着骄傲想要站在上流社会的陆薇薇像是一瞬间消失了踪迹，而现在的陆薇薇，只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迟晓晴沉默良久，这才轻轻摇了摇头，她的动作相当温柔，将那个钱包塞回到陆薇薇手中：“我现在不缺少这个了，我曾经很缺爱，我也很期待能够有个正常的家庭。哪怕我是私生女，至少我还是有个爱我的母亲的，可是我没有得到。” 迟晓晴顿了顿，这才轻声说了下去：“后来姐姐对我好，我是真的很感动，因为姐姐对我没有任何义务，相反，她应该是最恨我的那个人，可是是姐姐将我从泥沼中拉了出来。那时候我缺少的一切，现在都补不回来了，这些我现在不需要了，您拿着吧，您现在的日子应该也不好过，有些钱傍身总归是好的。” 迟南雪看向迟晓晴，微微垂眸笑了笑。 她倒是没想到，有一天迟晓晴也会这样理性地处理问题了。 她的语气温温和和的，倒是有那么几分像迟南雪。 陆薇薇显然也怔住了，她看了迟晓晴良久，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掉下来，她抹了几把，这才哑声道：“你现在是真的……真的长大了，我以前亏欠你的，我只是想弥补一下。” “弥补不了的，如果不是因为姐姐，如果不是因为柏年，我现在都不知道什么样子了，那妈妈就更没有弥补的机会了，日后……您也好好地过吧。”迟晓晴轻轻笑了一下，径自起身。 陆薇薇简直要崩溃了，可是她忽然发现，她甚至没有勇气伸手去拉一下自己的女儿。 曾经错过的那些年，的的确确是弥补不了了。 那些年留下来的心里阴影，哪里是现在用钱就可以补上的？ 都过去太久了，而陪着迟晓晴走出来的人，并不是她。 “迟小姐……”见迟晓晴毫不留恋地离开了，陆薇薇只好哀求地看向迟南雪，低声道：“您帮我把这个给迟晓晴，好吗？” “我其实不太明白陆女士今天来到这里的意义，刚刚我一直在想，可是现在……我似乎明白了。”迟南雪轻轻笑了笑，道：“你明明知道，迟晓晴现在根本不需要这些了，但是对你而言，这就像是心理的救赎，你将这东西交出去了，就可以放下心头的重担了，是吗？” 陆薇薇的脸色苍白几分。 “狼狈成这样也是，如果迟晓晴动了恻隐之心，或许还会拉你一把，让你不至于这样落魄。”迟南雪微微垂眸，道：“不必求我，我对你没有任何义务，相反，我看到你现在这样，心底很痛快。” 迟南雪的语气很是平静，甚至笑了一下。 “你……”陆薇薇的脸色变了变，咬牙道：“你怎么能这样说？你也是公众人物，说出这种话，不怕被人听到吗？” “你在录音吗？”迟南雪淡淡问道。 “怕了？”陆薇薇轻笑一声：“迟小姐，你是需要公众形象的人……” “我不需要，我只是想对你说，如果你有录音，尽管公开也无妨，我不认为睚眦必报是什么坏事，尤其是对你。”迟南雪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你很惨，我也知道你现在过得很不如意，但是我觉得这是应当的，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陆薇薇面色如纸，几乎握不住兜里的录音笔。 而迟南雪已经起身，向不远处的司明远走了过去。 第794章 陆薇薇居然也敢反抗？ 陆薇薇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将手中的录音笔颓然地放下了。她捂住脸，近乎痛哭失声。迟南雪看向彼端的陆薇薇，这才讽刺地弯起唇角，走向不远处的司明远。 司明远笑笑，平静道：“总觉得换做是从前，你不会这样说。” 迟南雪还真的认真想了想，道：“的确。” 两个人在一起总会互相影响，迟南雪心知肚明，也乐在其中。 “刚刚陆薇薇录音了吗？”司明远忽然问道。 迟南雪忍不住笑了：“看那样子估计是录音了，我原本想着让钟绍钧吓她一下，现在陆薇薇的心理承受能力估计也不好，想来吓唬一下，东西也就露出来了。可是后来我想，也没这个必要。” 司明远了然地挑了挑眉。 “纵使让人知道了，倒是也没什么，”迟南雪笑笑：“这一点也是和你学的，有时候我觉得在公众面前表现地真实一点也没什么。”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他们虽说是公众人物，又不是偶像明星。 “我们又不靠人设吃饭。”迟南雪笑着如是道。 司明远笑意渐深，平静地为迟南雪拉开了车门。 迟南雪的动作却微微一滞：“迟麓麟。” 彼端，迟麓麟正单手揽着一个女人，停在一家奢侈品店门口，女人似乎是隔着橱窗看到了什么，迟麓麟就轻轻地笑了，点头应了下来。 “那是lucia，是父亲很久以前的一个秘书，不知道怎么还会和父亲有联系。”迟南雪轻声道。 司明远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秘书知道的事情向来不少，尤其是云鼎这样的公司，之前很多操作管理里不规范，很可能财务报表都是经过秘书的。” 迟南雪的神色凛然几分，就见刚从咖啡厅出来的陆薇薇手中捏着手机，似乎是正在匆忙地拨打电话。 几乎是同时，对面的迟麓麟微微蹙眉，看了一眼那手机就挂断了。 这一幕刚好映在陆薇薇眼里，陆薇薇怔怔地看向对面，良久方才哑声笑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失宠了，她也知道他们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只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给迟麓麟发了这样的消息以后，迟麓麟居然还会是这样的反应。 陆薇薇抿了抿唇，，径自转身离开了。 迟南雪微微蹙眉看过去，就见陆薇薇离开的时候始终静静低着头，不知道是不是在垂泪。 “刚刚得到的消息，迟祥龙被送到医院了。”司明远在旁解释道：“陆薇薇大概就是为了这件事找了迟麓麟。” 迟南雪微微一怔：“上次迟祥龙病了，记得陆薇薇还找了我们。” “的确。”司明远微微颔首：“她本身这些年也没建立起来什么人脉，真正的上层社会的人，很少有对她们这种强行介入他人家庭的人有好感的，这也是难免的事情。” 迟南雪若有所思：“持续关注着吧，我总觉得陆薇薇也快爆发了。” 事实证明，迟南雪的预感总归是很准确的。 陆薇薇带着迟祥龙的不辞而别，在迟麓麟看来简直是堪称荒唐的一件事。 陆薇薇会反抗，甚至会反抗到这种程度，这在迟麓麟看来，简直是前所未有。 也正是因此，当他终于和小情人依依惜别以后赶到医院，看到人去楼空的病房，迟麓麟的第一反应并非是陆薇薇走了，而是陆薇薇又他妈在耍脾气。 “人呢？”迟麓麟冷着脸看向管家。 管家也是跟了迟麓麟多年的人了，闻言就苦着脸道：“夫人说带着小少爷去医生那里问问看，这一问，就再也不见人了。” “放屁！找不到人了不知道查监控？”迟麓麟怒道。 管家低声战战兢兢道：“医院不让我们查，说是没有这个权限……” “没权限？你说什么没权限？我是她丈夫，我没权限还有谁有权限？”迟麓麟简直要被气疯了，咬牙道：“我告诉你，今天我就必须要查这个人的去向了……” 医生匆匆走了出来，见到迟麓麟就蹙了蹙眉头：“迟先生怎么还在这里？” “怎么？”迟麓麟终于觉出不对劲来了。 医生蹙眉道：“你妻子不是带着孩子办了转院吗？” 很显然，医生也是不明就里。 迟麓麟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变了。 他死死盯着彼端的医生，良久方才道：“转去哪家医院了？” “说是去一院儿童科了，我们这边也不是不能看，这孩子体虚，所以我们其实是不建议转院的。”医生还在说着，迟麓麟已经匆匆冲了出去。 他手中紧紧捏着电话，却是无论如何都拨不通陆薇薇的手机。 看来陆薇薇也是拿定了主意，说什么都不想再和他联系了。 迟麓麟简直要被气疯了，他千算万算，唯独没有算到的，就是陆薇薇居然如此胆大包天！ 她简直就是疯了！ 一院个屁，迟麓麟知道陆薇薇无论如何都不能去一院，她根本就是带着孩子跑了！ 迟麓麟顿时觉得脑壳相当疼，许久方才咬牙道：“给一院那边儿童科打个电话，万一真的过去了呢……” 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刚刚没有接陆薇薇的电话，这女人现在可是厉害了，还会闹脾气了！ 果然，不过片刻管家就摇了摇头：“那边说没有接到转院通知。” 迟麓麟目呲欲裂，觉得自己简直要被气炸了。 而此时，陆薇薇正缩在私人医院的病房里，战战兢兢地看向彼端的医生：“孩子没事吧？” “高烧不退，我们会尽快用药，但是这么小的孩子，我们也不敢用太虎狼的药，”医生顿了顿，道：“这不是第一次了吧？” 陆薇薇一怔，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头：“的确不是，祥龙这孩子从小身体就不太好，现在也是……有时候还无缘无故地流鼻血。” 医生眉头微微蹙起，看了陆薇薇一眼，这才道：“我们需要给孩子做个全方位的检查。” 陆薇薇的脸色就变了：“这……这不是发烧吗大夫？” “小孩子发烧有很多种原因，不能忽视了任何一种，陆女士，您先去稍等一下吧。” 陆薇薇的心跳快了几拍。 第795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 迟南雪接到陆薇薇电话时，根本就没听清楚陆薇薇在说什么。 陆薇薇的声音带着满满的哭腔，近乎是痛不欲生：“迟小姐，我求求您……” 迟南雪将话筒拿远了一点，确认这真的是陆薇薇的电话，这才蹙眉问道：“怎么？” “孩子出事了，我的孩子出事了。”陆薇薇哑声哭嚎着。 迟南雪沉默片刻，这才轻轻拉了一下司明远，将手机开了扬声器模式：“陆女士，你现在和迟麓麟在一起吗？” “我绕开他了。”陆薇薇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低声道：“他们说，他们说祥龙可能是白血病，你说我的孩子才这么小，怎么可能是白血病啊……” 迟南雪微微蹙眉：“你在哪家医院？你是主动躲开了迟麓麟？” “对，他现在都这样了，他根本就不在意孩子。”陆薇薇说着说着，语气就愈发激动了起来。 “你在哪里？”迟南雪又问了一遍。 陆薇薇的声音猛地顿住：“你是不是想要将我的位置卖给迟麓麟？迟南雪，你……” “是你在求我们，我希望你考虑清楚再开口。”司明远疏冷的声音传来，陆薇薇顿时就沉默了下来，良久方才轻声道：“是仁合医院。” “和平路上的那家。”迟南雪问道。 “不是……”陆薇薇一怔，道：“这家能保证保密，所以我就过来了，叫做仁合私立医院。” “有这家医院吗？”迟南雪有点诧异。 “有是有，但是私立医院本身状况就堪忧，更何况这家黑历史不少。”司明远平静道。 陆薇薇显然已经慌得厉害了：“祥龙还那么小，现在就得了白血病，我都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迟小姐，您帮帮我，我求求您帮帮我，其他的都不是问题，我……” 司明远心说这种不入流的医院，说是白血病还不知道真假呢，更何况这检查做得也太快了些。 他对迟南雪摇摇头，将话筒接了过来，平静开口：“陆女士，为什么南雪要帮你？” 陆薇薇的声音愈发微弱了：“因为……我真的没办法了。” “迟祥龙是陆女士你和迟麓麟的孩子，我想你有足够的求救途径，我们对你没有任何义务。”司明远说完，就要将电话挂断。 对那个孩子更是如此。 陆薇薇简直慌得要命，她咬咬牙，道：“我同意，不管你们用我和用这个孩子做什么交易，我都同意！我将迟祥龙带出来，最着急的人就是迟麓麟了，他肯定疯了一样要将孩子抢回去，现在你……你用迟祥龙和迟麓麟做交易，他什么都会答应你的！” 司明远微微顿了顿，笑了：“的确，但是对我们而言没有必要。” 陆薇薇的嗓音无比沙哑：“你们是君子，我可以，我可以代劳，但是如果你们不帮帮我，迟麓麟找到我都是迟早的事情。”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眼，迟南雪咬住下唇，神色有点复杂。 司明远就笑笑，径自拿着手机去了外间走廊，这才开口道：“迟祥龙这边，我可以帮你转院，但是代价是你要找到迟麓麟谈条件，如果迟麓麟不能将手中百分之十的股份转给你指定账户的话，我是不可能让你们再见到迟祥龙的，我想你也明白。” “我能接受，你放心司少，我什么都能接受。”陆薇薇几乎是一口答应。 司明远这才微微弯起唇角，道：“我给你一个账户，你记一下。” “好。”陆薇薇立刻应下。 司明远淡淡报出一长串数字，这才道：“十分钟后，我派钟绍钧去医院接你们。” 陆薇薇紧忙应下了。 司明远这才将手机放下，径自回到了客厅。 迟南雪抬头期待地看过来，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迟南雪满含期许的眼神，司明远忍不住笑了：“达成了一个简单的交易。” “我大概能猜到。”迟南雪轻声道，想了想又问：“迟祥龙他……” “具体情况现在不了解，但是陆薇薇带着去的那家私人诊所肯定是有问题的，他们说是白血病，检测时间也短，那八成不是真的。”司明远平静道：“但是暂时没必要告诉陆薇薇，迟祥龙是个孩子，他没有权利选择自己是否降生在这个世界，他是无辜的，陆薇薇可不是。” 迟南雪微微挑了挑眉，没来由地觉得有点舒爽。 司明远便侧头轻轻亲了迟南雪一下，道：“如果这次顺利的话，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了。” 迟南雪笑了：“只是看迟祥龙对迟麓麟而言有多重要了。”她顿了顿，道：“迟麓麟是个自私的人，我不知道他到底能够为迟祥龙做到多少……” “那就要看陆薇薇的演技了，今天看起来，陆薇薇演一个疯子倒是不太困难，她看起来越是疯癫，迟麓麟就越是担心她会对迟祥龙不利，更何况，迟麓麟对陆薇薇的经济限制地那么死，他应该知道，陆薇薇是没可能有能力支付迟祥龙的医疗费用的。”司明远平静道。 迟南雪抬眼看过去：“而且你可能不知道，迟麓麟这些年来，一直想着的就是将来要如何处理云鼎，如果只有我和迟晓晴，他曾经在酒醉后说过，那么他毕生心血就全都白费了。” “大概真的是觉得自己有个皇位等着继承了。”司明远冷笑道。 他倒是要看看，一样样剥夺了迟麓麟手中的底牌以后，迟麓麟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那些曾经让迟南雪生受了的，现在他都要让迟麓麟一样样地尝回来。 果然，不多时，钟绍钧的消息就回来了：“陆薇薇那边接到迟麓麟的联系了。” “和陆薇薇说了怎么和迟麓麟交流了吧？”司明远微微一笑。 “当然。”钟绍钧也笑了：“司少放心。” …… “你再说一遍？”迟麓麟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如果你不给我我想要的，我就带着迟祥龙一起死，迟麓麟，你知道我敢，你他妈把我逼成这样了，我还有什么不敢？你拿祥龙当宝贝，我可未必！你就等着来收尸吧你！”陆薇薇声嘶力竭。 迟麓麟差点直接摔了手机。 第796章 这绝对是疯魔了 疯魔了，这绝对是疯魔了。 迟麓麟想过自己可能是最近将陆薇薇逼得太紧了，可是他无论如何都没能想到，陆薇薇居然会选择这样玉石俱焚的招数。 迟麓麟抓紧手机，良久方才尽可能地缓和了语气：“我们见一面，薇薇，我觉得我们走到这里，彼此都有问题，我们见一面好好谈谈，你看行吗？” 陆薇薇咬紧牙关，哑声道：“我有什么问题？我就问你，我有什么问题？我这几天一直都在想，我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了？我这些年兢兢业业地做你的爱人，我也没有给你丢过脸面，我连出门的着装都要再三在意，因为我害怕，我害怕他们说我配不上你！就这样，你还说我有问题？” 迟麓麟微微一哽，这才意识到现在陆薇薇的神经是太脆弱了，根本经不起半点折腾，他只好忍气吞声：“行行行，是我有问题行吧？至少你和我见一面，我们好好谈谈。” “我们……”陆薇薇迟疑了一下，道：“你想见你儿子吗？”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迟麓麟有点激动，立刻道：“薇薇，那不仅仅是我的孩子，那是你我的孩子，我们有什么不高兴的，也不要牵连到孩子可以吗？说真的，你那么善良，我知道我做的不好，可是我也没有想过你会拿孩子出气……” “他病了，我没钱给他治病，你先给我一些钱吧。”陆薇薇懒怠开口道。 “这……多少？”迟麓麟咬牙。 “先给我五百万，然后我需要看到你的诚意，百分之五的股份，做了交接，我就和你见面。”陆薇薇咬着牙，像是做出了天大的让步。 迟麓麟沉默片刻，这才道：“那也是你的孩子。” “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根本不会在这个年纪生孩子！”陆薇薇咬牙切齿：“何况他在您的指导下，不是根本不想认我吗？我怀胎十月，就是为了这样？就是为了今天？如果这就是你的态度，那我们还是不用谈了。” 迟麓麟几乎是立刻就点头了：“行，我答应你还不行吗？但是股份我给了你，你必须要尽快给我回应。” 陆薇薇这才垂眸笑了，笑声听起来有点说不出的神经质：“迟麓麟。” “怎么？”迟麓麟按捺着性子问。 “你怕我了吗？”陆薇薇的嗓音有点说不出的怪异。 迟麓麟的语气有点说不出的不耐，他蹙眉道：“你现在问我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 “有的。”陆薇薇的语气竟像是要哭了一样。 迟麓麟终于还是没了耐心：“陆薇薇，你我走到这里了，我想谁都没有必要再演出什么苦情戏了，你不就是想要钱吗？我给你就是了，我们各取所需然后你就赶紧滚蛋，以后少他妈出现在我面前，我告诉你，我就是养条狗，这么多年我也养熟了，我还用得着……” 迟麓麟似乎是已经习惯了对陆薇薇疾声厉色，他说出口其实就有点后悔了，然而刚想找补几句，就发现电话被陆薇薇挂断了。 他简直肺都要被气炸了，却也没有再说下去，只蹙眉道：“行了，查查，电话从哪里打来的，还有……”迟麓麟面色阴沉：“她一口咬定要股份，这不太像是她的作风。” 管家一怔，下意识捏着手机问道：“夫人她……之前也挺想进公司的吧？” 他的语气温和，又是跟了迟麓麟很多年的老人了，迟麓麟没多想，只冷笑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得美，不说了，让人整合一下，看看我手头有多少股份。” “是。”管家小心翼翼地应了。 “还有，”迟麓麟顿了顿，蹙眉道：“你和迟南雪没联系吧？” 管家心头一突：“老爷，您这是……” “我就是想起来问问，别多想。”迟麓麟淡淡道。 “小姐若是不回家，那我是多少个月都见不到小姐一面的。”管家迟疑了一下，低声道。 迟麓麟淡漠地冷哼一声，也就算是应了。 他沉默半晌，道：“我总觉得这件事陆薇薇背后有帮手了。” “夫人可能只是气疯了。”管家低声道：“您不在意夫人，也要多为小少爷考虑，依我看，夫人对小少爷，那是真的没什么感情了。” 迟麓麟冷着脸，咬牙道：“你去司少家一趟，帮我看看他们在做什么，随便拎点东西过去。” …… 半小时后，迟南雪在家门口看到了尴尬微笑的管家。 管家显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示意了一下手中的礼物：“小公主出生这么久了，我们都没过来看看，实在是……” “外面天寒，请进吧。”迟南雪平静道。 管家只好讪笑着走了进来。 直到在沙发上落座，管家见没人接东西，这才问道：“这……” “绍钧，”司明远径自走了过来，瞥了一眼道：“处理一下。” “是。”钟绍钧应了。 “是个娃娃，挺可爱的，还会学说话。”管家连忙道：“是老爷亲手挑选的，老爷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其实还是挺在意小姐和小公主的。” 迟南雪轻笑一声，心说都打成这样了，还说什么在意。 管家听见棉帛撕裂的声音，顿时就怔住了：“这……” 他简直大惊失色，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好好的娃娃刚送到钟绍钧手里，钟绍钧就给直接拆了？ 这是什么待客之道？！ 钟绍钧面无表情地开口：“抱歉李管家，我们这里历来不接受来历不明的礼物，更何况这个娃娃的原包装明显被二次打开过。” “这……”李管家的脸都红了：“这不可能，我直接从老爷那里拿过来的，是老爷亲手挑选的。” “亲手……那这个看来就可以解释了。”钟绍钧将娃娃里面强拆出来的一个小玩意径自丢到了李管家面前：“窃听器，是附着于原本的录音芯片上面的，而且现在处于打开状态。” 李管家简直难以置信，看着那个录音器，许久方才颤抖着嘴唇道：“老爷明明说了，想要缓和一下和小姐的关系，我觉得是件好事，所以才……” 第797章 他有什么资格去苛责她？ 李管家在迟家三十年了，他看着这个家起起落落，也看着这个家兴衰聚散。所有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他认为曾经的迟麓麟做的太过分，也认为后来的迟南雪太过睚眦必报。 他是个老实人，也始终期待有朝一日，迟麓麟和迟南雪的关系会好起来。 可是现在看来，一切是真的回不去了。 “老爷怎么能作出这种事……”李管家的脸色是说不出的难堪与痛苦。 迟南雪微微蹙眉，许久方才道：“其实从前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您在我们家里待了那么多年，是长辈也是家人。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或许您和父亲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李管家的脸色顿时变得相当痛苦，摇摇头道：“小姐，您这真的是误会了，这些年，小姐和老爷的事情我也都看在眼里，我的确是想要息事宁人，毕竟你们都是一家人啊……一家人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司明远本来静静站在一边，一只手闲适地搭在迟南雪的椅背上，是个相当慵懒的姿态。 而此时听了李管家的话，他的神色就添了三分讽刺，负手道：“这番话李管家对迟麓麟说过吗？” 他的语气相当不客气，李管家听着有点别扭，倒是也没说什么，只道：“这种事情，小辈应该多想一想……” “这是什么逻辑？做父亲的能将那么小的孩子关在酒窖里面，能不顾及孩子的感受另娶他人，能十年如一日地将孩子作为假想敌，小辈就要一如既往不计前嫌？您对小辈的要求可是相当高。”司明远冷笑道。 李管家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许久方才尴尬道：“也不是，我只是……” 只是从来都没有真正站在迟南雪的角度去想问题而已，只是习惯性地认为迟麓麟没必要那么迁就迟南雪罢了。 他第一次认真地思考，是不是司明远说的其实是对的，至少……他的话让自己哑口无言。 良久，迟南雪方才轻声开口：“我不知道这些年是什么蒙蔽了您的眼睛，但是……以后如果还是这种事情，您就不必过来了。” 李管家浑身一颤。 “父亲想要针对我，也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而我……”迟南雪微微笑了笑，道：“而李管家却希望我永远选择原谅，为什么？就因为他是我的父亲吗？” 迟南雪的语气不疾不徐，李管家的脸色愈发泛红，良久方才尴尬道：“我也是没有想到……” 李管家沉默良久，想要起身最后还是忍住了，他咬咬牙，低声问道：“之前媒体曝过的那个酒窖的事情，是真的吗？” 后来建工队那边也是不了了之了，李管家知道中间迟麓麟做了很多工作，可是纵使如此，他依然没有问过半句。 他总觉得，作为迟南雪的父亲，迟麓麟不会做出那种事，可是到了现在，他忽然就有点不敢肯定了。 “你觉得呢？”司明远冷笑一声，拿起了那个已经面目全非的窃听器：“能够将这种东西放在礼物里，送给一个不足月的孩子，李管家觉得这种人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李管家沉默良久，这才咬咬牙低声道：“我……是我的问题，我之前也的确是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事。” 迟南雪抬眼看过去。 “我之前总是觉得，什么事情都会好的，都是亲人，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李管家苦笑道：“我在迟家也这么多年了，我……我看着这一切，总觉得心底不是滋味。” 迟南雪垂眸笑了一下：“那么现在您明白了，只要父亲不想好，那么一切都改变不了。” “老爷怀疑，是你们和陆薇薇联合起来了，他总觉得不对劲，没道理陆薇薇就能想到要股权这主意。”李管家吸了口气，道：“还有……公司的事情，老爷似乎也在找人严查公司的资金流问题，好像是说找到了些眉目，您也要多小心。” 迟南雪有点诧异，紧忙道了谢。 “不用。”李管家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没想通，明明是好好的一家人，怎么就走到今天这步了呢？” 李管家看着迟南雪，近乎老泪纵横。 司明远负着手，良久方才开口道：“从陆薇薇出现，迟麓麟决定要和陆薇薇在一起那天开始，迟家就谈不上什么一家人了，那是陆薇薇和迟麓麟的家，和南雪还有什么关系吗？” 李管家的脸色有点难看，却又不得不承认司明远说的是对的。 他有什么资格去苛责迟南雪？分明这一切都不是迟南雪能够左右的。 如果当时迟麓麟没有动那种心思，现在这个家哪里会四分五裂成这样？ 送李管家出去时，迟南雪迟疑了一下，摸了一下眼睛，道：“李管家，您要多留心一些，最近……迟麓麟的脾气一定也不好。” “好，好。”李管家没再多问陆薇薇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长吁短叹地离开了。 司明远站在迟南雪身后，将人径自拉回了房间，动作有点说不出的强势霸道。 迟南雪知道，司明远是有点动怒了。 她任由司明远将自己安置在了沙发上，这才垂眸安安静静地笑了一下：“李管家一直都跟在父亲身边，所以难免有点偏颇。” “你从前叫他李伯，我记得。”司明远淡淡道：“他在你们家也有些年头了。” “恩，我还没出生，李伯就在家了，我从前总是尊他如长辈，直到后来我才发现，其实李伯也不会护着我。”迟南雪说起这些时，神色很是平静。 司明远的眉头心疼地蹙起，顿了顿，刚刚到了嘴边的话便也吞了回去：“还好，现在他也算是幡然悔悟了。” 迟南雪笑笑，摇摇头：“我其实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说到底也不是家人，更何况家人也不过是如此，我后来对他们都没什么期待了。” 司明远刚想开口，迟南雪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迟南雪微微蹙眉看了一眼：“是陆薇薇。” 第798章 别挑战我的自制力 陆薇薇打来电话的目的很简单，想要去见迟祥龙一面，看看孩子到底怎么样了。 司明远没让迟南雪接电话，径自将电话接了过来，道：“迟祥龙现在的情况稳定下来了，具体是什么病症，医生说还要做系统检查。” 陆薇薇听得一怔一怔的，道：“我听说验血就好了……” “血常规，骨髓穿刺，血液生化，这些都是最基础的，至少需要三天左右才能出明确的结果。”司明远的语气很是平静。 陆薇薇简直要崩溃了：“这……那我想见见祥龙，行吗？” “你现在的手机用的是我给你准备的吗？”司明远问道。 陆薇薇紧忙应了：“是是是，您放心，您让我做的我都会做，您不让我碰的我一样都不碰。” 司明远有点想笑，这样的陆薇薇，从前他从来都没见过。 他印象中的陆薇薇，是在迟南雪面前趾高气昂的那位，哪里是现在这样，畏手畏脚，什么都不敢多言半句。 司明远顿了顿，这才道：“明天吧，今天我听说孩子一直在昏睡，明天安排你去见面。” “谢谢司少，谢谢您。”陆薇薇紧忙道。 司明远将电话放下，这才发觉迟南雪倒是没在旁边，他绕了一圈，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了迟南雪。 迟南雪正靠在窗边，静静地看向窗外。 外面是江城的初雪，还好家里有地暖，倒是暖意融融，和外面对比鲜明。 迟南雪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雪花，迟济桓在旁边乖乖地看着迟南雪，那样子和谐的很。 司明远就忍不住笑了一下，道：“冷不冷？窗边可能有点风。” “稍微有点。”迟南雪感受了一下，这才笑道：“难怪这么舒服，家里暖意有点重。” 司明远笑了笑，摸了一下迟济桓的头，道：“今天没有家教课？” “老师说被堵在路上了，还要一会儿才能过来。”迟济桓乖乖应道。 司明远点点头，和迟济桓说了几句，迟济桓就匆匆去书房了。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笑道：“最近似乎一切都变得顺利起来了。” “你父亲那边呢？”迟南雪想了想，问道：“最近没动静？” “暂时没有，明天就是唐靖澜的庭审了，听说这次公检那边想要加紧进度，法院也是，打算在年前结案。”司明远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那也没有多久了。” “是，证据都是确凿的，现在纵使判唐靖澜死刑都不冤，毕竟查缴的东西都不少了。”司明远冷声道。 迟南雪沉默片刻，这才道：“我听说……昨天南妍还想去看守所来的。” 司明远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眉。 “后来还是没去，南家成打算明天和南妍出国。”迟南雪道。 司明远倒是有点诧异：“盛诗雨的案子结了？” “倒是还没有，虽然现在舆论都在说，想要让法院尽快查明盛兴业是不是污蔑了盛诗雨，但是很多具体的事情还需要盛诗雨配合，一时半会案子是结不了。”迟南雪道。 司明远微微颔首：“所以现在南家成是再次将盛诗雨一个人扔在国内了。” 迟南雪有点无奈：“也谈不上，诗雨和南先生之间的心结解开了，我倒是觉得诗雨不是一个软弱的人，一个人在国内也没什么关系，只是……” 司明远看过来。 “没有什么事情是一个人做不到的，只是两个人在一起会更好。”司明远平静道：“在南家成这里，似乎永远都有个优先级，而盛诗雨没有在永远的第一位而已。” 迟南雪微微垂眸，心说似乎的确如此。 盛诗雨太坚强了，可是再怎么坚强，都希望自己艰难的时候爱人在侧，似乎那样就可以有了无限的勇气。 就像是女孩子总喜欢说“没关系”“你去吧”“我自己可以”一样…… 谁又能那么自私，理直气壮地将爱人捆在自己身边呢？ 谁都做不到。 每个女孩子都试图将自己表现地宽宏大度，可是真正心底的声音是“想要你留下来”“不想一个人面对”“求求你陪陪我”…… 那些微不足道的声音，是没办法传达给身边的人的。 所以南家成理所当然地忽略了。 迟南雪轻叹了口气，想了想，凑过去在司明远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司明远微微一怔，下意识看过来。 迟南雪佯作若无其事地轻咳一声，道：“明天我们去送行……” “南雪。”司明远弯起唇角。 “干嘛？”迟南雪咬住下唇。 司明远眼底眉心都落入万千笑意，他靠近了一点，挑起迟南雪的下巴吻上了她的唇。 她的唇瓣如此温软，带着淡淡的花香气，司明远恍惚间想起，迟南雪刚刚似乎是喝了些花茶，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就带上了些甜蜜的醉人滋味。 司明远肆意地将迟南雪的唇瓣磨得微红，这才食髓知味地放开了眼前的人。 迟南雪的脸都跟着红了，低声道：“你这人怎么一言不合就……” 司明远微微笑了一下，将迟南雪的手往下拉，迟南雪的脸腾地红透了，胆战心惊地往回缩。 司明远这才促狭地笑了：“你现在还在豁免期，别挑战我的自制力。” 迟南雪哪里敢？ 她小心翼翼地缩到了安全距离，这才轻声道：“我要去公司了。” 迟南雪说出口，这才意识到自己找了一个蠢借口，这冰天雪地的，去什么公司？ 司明远忍不住笑出了声，拉过迟南雪的手轻轻亲了亲，道：“行了，明天还要去围观唐靖澜的庭审，今天就先放过你。” 迟南雪这才松了口气，看了一眼手机，想了想方才道：“盛诗雨明天好像是有记者发布会的。” “白天？”司明远有点诧异：“我以为他们至少要依依惜别一下。” “不是，是晚上。”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还是看了一眼微博。 “退出娱乐圈？真的假的啊？” “呜呜呜呜呜假的吧？我不信我不听！我们的小天后好不容易熬出来的啊！” “那么艰难都没退出，这会儿怎么可能，公司没发消息我肯定不信……” 迟南雪简直惊呆了，下意识抬眼看向司明远：“你听说了吗？盛诗雨要退出娱乐圈的事？” 第799章 一切还没到结束的时候 “什么时候说的？”司明远也是一怔。 “我也不知道……”迟南雪喃喃道：“之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风声，刚刚盛诗雨的公司官方发布了消息。” 司明远的眉头微微蹙起：“当年盛诗雨为了进娱乐圈，和家里对峙得很厉害。” 迟南雪了然地颔首。 她还记得，之前盛诗雨进娱乐圈的事情，成为了整个军区大院茶余饭后的闲谈，很多人都喜欢说说盛诗雨的事情。 毕竟盛诗雨的爷爷当年也是个副军长，副军长级别的人，孙女怎么可能就这样进了娱乐圈？ 可是后来，盛诗雨和家里近乎断绝了关系，在娱乐圈里面风声水起，流言这才悄然散去。 然而现在，盛诗雨主动选择要放弃了？ 司明远沉默片刻，道：“我给盛诗雨打个电话。” “恩。”迟南雪点点头，想了想又道：“可是现在估计电话也打不通了。” 媒体多喜欢这样的新闻啊，盛诗雨那边在新闻发布会之前估计都不会接电话了。 果然，司明远打过去，那边已经关机了。 司明远什么都没说，只是将电话挂断了，道：“不知道南家成知道不知道这个消息。” 迟南雪微微一怔，道：“南家成这会儿应该还在飞机上。” “是。”司明远淡淡笑了一下，道：“也许盛诗雨就是故意选择了这个时间。”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有时候迟南雪觉得，盛诗雨这人为人处世有点侠女的风范，她很少瞻前顾后，但凡是自己做出的决定，就绝对不会轻易更改了。 迟南雪笑笑，道：“也未必不是件好事，诗雨的性子，本就是随心所欲恣意妄为，在娱乐圈，就意味着永远要做一个公众人物，所有的目光都定格在你身上，鲜少有能让你放松一下的时候。” 司明远沉默片刻，这才点了点头。 第二天就是唐靖澜的庭审了。 唐靖澜这样的人庭审实在是大快人心，迟南雪和司明远到时，就见法院门口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司明远微微蹙眉，道：“如果我没记错，今天应该是不公开审理。” “对，因为涉及毒品，所以不可能公开审理。”迟南雪的眉头跟着蹙起。 他们的车从法院通道进去，有眼尖的记者一眼就看到了，想要追上来却很快被门口的保卫拦住了。 迟南雪道：“现在还有人会追我们的车，倒是让我有点意外。” 司明远了然轻笑：“你是觉得他们本该都被我们吓住了，是吧？” 迟南雪摇摇头，笑意渐深。 有记者不甘心地在外面追着拍了几张照片，迟南雪的神色安安静静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法庭等了一会儿，唐靖澜便被押了进来，他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地厉害，几乎担不起身上的衣服。 在犯罪嫌疑人的位置上坐下后，唐靖澜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旁听席，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 迟南雪微微蹙眉，低声道：“他大概是在找南妍。” “可惜，南妍已经在国外了。”司明远平静道。 下一秒，迟南雪微微怔住：“你怎么来了？” 司明远诧异地看过去，就见晏雁抿着唇，径自在旁边坐下了。 “我记得你已经出境了。”司明远蹙眉道。 晏雁垂眸，脸色苍白地笑了一下：“我总觉得，如果不过来看看……就像是还有事情没结束。” 迟南雪道：“只是过来看看？” 她的语气带着三分紧张。 晏雁像是看出了迟南雪的心思，伸手摩挲了一下迟南雪的手背，这才道：“恩，只是过来看看。” 她的神色安静如水，不知道为什么，迟南雪有那么一会儿竟然想到了曾经的晏雁，坐在窗边喝一壶茶，那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可惜一转眼，也已然经年了。 晏雁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道：“应该是死刑了，是吧？” 迟南雪微微颔首：“证据确凿，他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了。” “那就好。”晏雁的手指微微蜷紧。 许久，她方才又问了一句：“南小姐呢？” 迟南雪怔了怔，道：“出国了，虽然最初唐靖澜打算让南妍顶罪，但是南妍有确切的证据事情就是唐靖澜做的。” “唐靖澜他知道南妍有证据啊。”晏雁似乎是有点诧异，可是很快，她就彻底了然了，神色带着三分凄然：“是啊……他就知道南妍有证据，只是不让南妍亲耳听到他做了什么，南妍怎么可能死心……” 唐靖澜对南妍的好，可谓是用心良苦了。 晏雁心底了然，却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垂眸笑了一下：“都过去了。” 很快，庭审正式开始了。 唐靖澜的神色始终很安静，他请了的律师侃侃而谈，可是很显然，手中几乎没有掌握任何对唐靖澜有利的证据。 唐靖澜倒是也不说话，只是微微弯唇笑了笑，待到法官示意犯罪嫌疑人回应时，唐靖澜这才开口道：“司少，迟小姐，一切都没结束，你们欠下的终究是要还上的，迟小姐有空的时候，大可问问司少，到底隐瞒了你多少。” 他说完这句话，便也不再开口，只是将目光安静地移开了，仿佛生死都已经不再相干。 晏雁的唇色微微苍白，哑声道：“他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们有充足的证据证明……”检方已经开口了，一样样确凿的证据，唐靖澜静静站在那里，背脊挺得很直。 直到最后。 最后陈词时，唐靖澜笑了笑，目光再次扫过旁听席，似乎是有点遗憾：“我想我应该会被判处死刑了，死刑前我能要求通个电话吗？” 旁听席一片哗然。 唐靖澜只是执拗地看向法官。 法官沉默片刻，显然对这个大毒枭没什么怜悯心，淡淡道：“还有其他要补充的最终陈词吗？” 唐靖澜的目光慢慢暗淡了下去，摇摇头：“那没了。” 法官重重敲下了法槌。 不知道为什么，最后那一刻，迟南雪只觉得心底沉甸甸的，她下意识抬眼看向身旁的司明远，就见司明远的拳头微微攥紧。 第800章 她的目光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出去时，唐靖澜是先被带走的。 晏雁始终安安静静地坐着，直到唐靖澜的背景彻底消失了，她这才轻声开口：“我本来是……想做污点证人的，我都做好心理准备了，可是我没想到，唐靖澜有些证据明明可能翻盘，他都彻底不打算翻盘了。” “唐靖澜想一死了之，他这样的人，在监狱里面更是讨不到好处。”司明远淡淡道：“他得罪的人太多了，如果放进监狱里面去，怕是还不如去死。” 迟南雪微微垂眸，道：“我以为……母亲已经回去开始新生活了。” “没那么容易，”晏雁轻轻笑了一下：“可是想来也是如此，人生不过区区数十年，我识人不明，就这样耽搁了大半去，倒是也没什么办法。” 追悔莫及，这就是追悔莫及。 晏雁没有说下去，只是轻叹了口气，道：“我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以后想回来的话，随时回来。”迟南雪犹豫了一下，司明远已经开口将话说了。 迟南雪诧异地看向司明远，司明远笑笑，握住了迟南雪的手指。 晏雁果然受宠若惊，连连点头应了。 “夏家最近如何了？”迟南雪将晏雁送走，这才轻声问道。 司明远刚想开口，门口的记者便一拥而上—— “请问唐靖澜会被判处死刑吗？” “迟小姐，司少，恕我直言，您们为什么如此关注这个案子？” “这个案子真的就是结束吗？唐靖澜被捕，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缉毒组的巨大成功？” “司少，请问您对本案有什么期待吗？” 司明远压了一下手，媒体的声浪顿时小了些去。 司明远这才平静道：“如果你们的家人也曾经深陷危机，你们一样也会如此关注这个案子，正如我们一样，至于其他问题，我想案件没有定论之前，我无可奉告。但是我很确定，这的确是我们警方的一次巨大胜利。” 是警醒，也是威慑。 大毒枭被捕，意味着每个贩毒的人都需要小心行事，这对于华夏国的缉毒工作而言，定然是个相当可喜可贺的事情。 司明远看了眼手机，这才平静道：“走吧。” 迟南雪点点头，跟上了司明远的步伐。 这一次，没有人再来拦住他们。 …… “一会儿还来得及的话，我想去盛诗雨的新闻发布会看看。”迟南雪轻声道。 司明远微微一怔，点头应了：“好，一会儿我让钟绍钧带你去，今天晚上清源出院，我们一起吃顿晚餐，庆祝一下。” 迟南雪笑笑：“恩，好，你不和我一起吗？” “我还有些地方要去。”司明远顿了顿。 迟南雪的目光始终胶着在司明远的脸上，沉默片刻方才轻声应了：“那好。” “刚刚唐靖澜说的话……”司明远似乎是有点犹豫。 迟南雪轻轻笑了：“我知道你一直有些事情瞒着我，比如唐靖澜为什么对我们针锋相对穷追不舍。” 司明远的眉头微微蹙起。 “我也知道，你隐瞒这些是为了我好，只是……”迟南雪顿了顿，道：“对我个人而言，我是希望你能够对我坦诚的。” 司明远微微一怔，没有想到迟南雪用的是这样温软的态度。 “晚上我等你。”迟南雪平静道。 司明远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这才伸手心情复杂地摸了摸迟南雪的头：“好。” 迟南雪这才笑了。 事实上这一整天，迟南雪都有点心不在焉。 司明远瞒着自己那件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时间了，只是即使迟南雪用了这样的态度，司明远仍然没有立刻开诚布公地开口，迟南雪心底总是忍不住地有点担忧。 司明远对她何曾藏私过？ 若是当真有，只能是担心她跟着一起陷入危险，更何况……唐靖澜说一切还没有结束。 迟南雪的脸色微微变了变，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先不去盛诗雨的新闻发布会了。” 她顿了顿，拨通了司功成的电话。 他们鲜少单独见面，而这一次，让迟南雪意外的是，司功成很快答应了下来。 他们在街角的一家咖啡厅见面，司功成来得很快，迟南雪的电话打过去不到十分钟，司功成已经出现在了对面。 “我以为迟小姐不喜欢见到我，毕竟明远不喜欢我，你想必也一样。”司功成微微笑了笑。 “看来司先生很了解我的立场。”迟南雪微微笑了笑。 “都已经和明远结婚一段时间了，迟小姐对我的称呼还是如此生分，我以为……你至少会叫我一声伯父。”司功成穿得很考究，迟南雪不动声色地打量着。 “我只是来问几个问题的。”迟南雪懒怠多言，索性冷冷道。 司功成的唇角弯出三分笑意：“是么？请。” “司先生这次回国，是为了什么？”迟南雪问道。 她的目光落在司功成的脸上，让司功成没来由地感受到了一点压迫感，那样子让司功成没来由地想到了司明远。 司功成喝了一口咖啡，轻轻笑道：“当然是为了庆祝你们的慕雪出生，不然呢？” “是么？”迟南雪冷淡反问，她摇摇头，神色显得相当讽刺：“唐靖澜回来了，他的位置需要人接，虽然现在明面上，唐靖澜一派是彻底销声匿迹了，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样的销声匿迹，往往只是隐藏行迹的一种方式。我之前没有想过那么多，直到……” 迟南雪看向司功成，含笑道：“司先生，您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您没必要在这种时候和明远产生冲突，除非……” 司功成的唇角微微抿紧，脸色相当难看。 迟南雪含笑说了下去：“除非你有利可图，而那毕竟是你的儿子，而且明远在国内也有些影响力，所以你不能用太过激进的手段，这样于情于理，你都不占优，所以你选择了迂回手段，你想要毁了明远，这样你就可以轻而易举地……” “你没有证据。”司功成冷着脸说。 “我只是不明白，你怎么能对明远这样心狠。”迟南雪沉声道。 门开了，隐约有风声。 司功成看过去，眼底顿时划过一丝戾色，几乎是下意识抬起了手。 第801章 原来我连父母都是假的 司功成几乎是目光凛然地看向门口，发觉并没有什么事，这才重又平复了情绪开口。 “心狠？”司功成像是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话，他看了迟南雪一眼，淡淡道：“如果这就叫心狠，我倒是有点好奇，你平时都是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里，我记得迟小姐的家庭生活不算是特别美满幸福的那种吧。” 迟南雪的眉头微微蹙起。 然而迟南雪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一个人径自拉进了怀里，司明远在迟南雪的身旁毫不客气地坐下，看向司功成，蹙眉开口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和南雪说起这些。” 司功成嗤笑一声：“如果不是迟小姐忽然指控我对你太过心狠，我也懒得说这些，司明远，你从小就和我断绝了父子关系，现在我却要收到指控，说我对你心狠，我倒是有点意外。后来司景深的葬礼也是，你说什么都不让我进去，如果当真论及，是谁更心狠？” “你知道原因。”司明远沉声道。 “司景深有没有对你说过……”司功成似乎是想要说什么，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我是他收养来的事。” 司功成的语气那么平静，司明远却仿佛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 他错愕地抬眼看向司功成，司功成只是平静地笑了：“看来你是不知道了。” 司明远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就听司功成接着说了下去：“你奶奶快不行了的时候，不是有段日子思维错乱吗？听说那时候总是和司景深说，说孩子丢了，其实根本就没有过什么孩子。你奶奶这辈子就怀孕过一次，不小心流产了，就这样过了一辈子，”司功成顿了顿，语气带上三分烦厌：“那时候你爷爷为了不让你奶奶去得太难受，就将我找来了。” 司明远微微蹙眉。 他知道，他知道奶奶去得早，却是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是因为这种原因。 “你爷爷也是觉得亏欠你奶奶吧，毕竟当年你奶奶流产，也是因为司景深照看不周，他天天在边境，回来的时候才知道孩子都没了一个多月了，后来你奶奶的精神状态就一直不好，自然也没有再生孩子，就这样，在孤儿院把我领养了。”司功成没所谓地笑笑：“可能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你爷爷一直不待见我。” 司明远的眉头越蹙越紧。 他总觉得这些事情有说不出的不对劲。 司功成掏出电子烟，猛地吸了两口，这才说了下去：“我其实觉得挺有意思的，你们愿意领养孩子，倒是也没什么，哪怕是当时为了给你奶奶宽心，领养了我，也没什么关系。但是之后呢？他宁愿疼宠你，都不愿意把我当成他真正的儿子对待。” 这是司明远第一次听到司功成关于这些事情的抱怨。 他只觉嗓子微微发干，许久方才道：“你又怎么知道，爷爷从来都不曾将你当做自己的孩子对待了？” “没人对自己的孩子会是那样。”司功成嘲弄道：“当年我被领养的时候还小，什么都不懂，长大了我还不懂？” 那些父子之间的教育，一点点地变成了司功成心底刻骨铭心的仇恨。 那些恨铁不成钢的责骂，变成了司功成心间无法逾越的沟壑。 司功成……或许一直都是恨着司景深的。 再后来，也就连带着恨上了司明远。 因为司景深对司明远始终很好。 司功成淡淡笑了一下，道：“更何况，如果不是因为司景深，你名义上是我的儿子，怎么可能和我这样离心？” “因为你的所作所为。”迟南雪抬眼看过去：“我不知道司先生你在说这些时有没有考虑过半点关于你自己身上的问题，为什么明明是司军长对你的一片苦心，被你解读成了并不在意你，为什么司爷爷对你的失望，让你认为是彻底放养了你，而你做错了事甚至让家庭离散以后，还认为是明远先不认你……” “你又有什么资格过问司家的事？”司功成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迟南雪的话，冷笑问道。 “南雪是我的妻子，自然有权利过问司家的事。”司明远抬眼，神色相当淡漠：“而且南雪说的没错，与其总是在外寻找原因，不如先看看自己做得如何？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来到了司家，爷爷从来都没有因为血缘的关系辜负了你半点。” “血缘……”司功成的嗓音有说不出的诡异，他看了司明远片刻，这才含笑道：“你如果真的是我的儿子，你觉得司景深会待你这样好？” 迟南雪整个人几乎僵住了。 她猛地抬眼看向彼端的司功成，司功成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径自起身，道：“不用替司景深辩解了，我对司家，对司景深都是失望透顶，而你……为了所谓的你的母亲和我争斗到这个地步，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他说完，径自转身出去了。 司明远则是一动没动，始终在座位上坐着。 良久，迟南雪方才轻轻碰了一下司明远的手指。 司明远的手指一片彻骨的冰凉。 迟南雪的嗓音微微沙哑了：“明远……” “我觉得挺滑稽的。”许久，司明远方才低声笑了。 他看向已经空荡荡的对面，道：“我始终在追求一个真相，我想知道母亲究竟是怎么离世的，我想知道他们背后在隐瞒什么，但是我始终没有想过……原来我连父母都是假的。” 迟南雪觉得心底难受地厉害，轻轻握住了司明远的手，轻声道：“但是现在都过去了，而且……而且你也知道真相了，我们还有时间。” 司明远像是骤然回了神，拉起迟南雪的手轻轻亲了一下，这才道：“我打算先去爷爷的故居看一下。” 迟南雪微微一怔，点头应了。 她知道这不是一个过问司明远的好时机，然而真正坐上车，是司明远先开口了：“唐靖澜说的事，很可能和现在知道的这些也有关联。” 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 第802章 即使时过境迁 “他说你母亲和他很早就建立联系了，当年夏家的案子，”司明远似乎是平复了一下情绪，目光幽深道：“夏家主母的死，虽说是唐靖澜找人动了手，但是这些事情至少迟麓麟和晏雁都是知情的，甚至是受益者，只是出于对公司，对家庭的保护，这才将事情掩藏了下来。” 迟南雪没说话，这些事情早就露出了端倪，只是没有想到，现在连点成线，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接续上了。 “夏家的事……之后我们要怎么办？”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 “看你。”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会儿，平静道：“他们现在做的事情死不足惜，如果真的严格审判的话。” “但是当年的确是迟家欠了他们。”迟南雪闭了闭眼。 司明远将迟南雪拉近了一点，道：“是之前那一辈的事情了，他们没本事报复到当事人身上，就一定要在你身上找回来，本就是一群懦夫。” 司明远的语气带着三分轻嘲，迟南雪的心情没来由地好了点，在司明远怀里窝了一会儿，这才轻声道：“我总觉得，司爷爷对你是不同的。” 司明远的手指微微收紧。 迟南雪没有理会，只是认真地说了下去：“司爷爷是真的喜欢你，也是真心的想要好好培养你，之前也是……因为我耽搁了你，司爷爷都特别生气。” 司明远沉默良久，这才哑声道：“我知道。” 司景深对他是真的好，不管司功成是不是他的父亲，司景深……是他心底永远的爷爷。 即使现在时过境迁，司明远的立场也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我只是觉得有点滑稽，”素来好听的声音今天带着说不出的低沉，司明远微微弯起唇角，像是自嘲：“一直以为的真相，缺少了最重要的一环。” 迟南雪觉得心底没来由地有点堵，却也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司明远更好，只能轻轻握住了司明远的手。 司景深的小院本就是军区的，好在现在也没有派给新的人来住，之前的管家也是尽职尽责，每每将屋里面的东西擦拭地一尘不染。 司明远来时，管家怔了怔，下意识地出来迎接，像是一切都没有变过似的。 司明远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个小小的院落，人去楼空，却又好像什么都照旧，像是只要自己再稍微向前走一步，就能看见负着手站在那里等的司景深一样。 甚至司明远的脚步已经动了，却在下一刻生生地停了下来。 不可能了。 司景深早就不在了。 管家似乎没有察觉司明远的异样，只絮絮地和迟南雪说着：“司军长走了以后，我本以为这个小院子会被收回去，但是没想到……现在还在呢，我就留在这儿帮着打理一下，都打理这么多年了，一晃眼也有点不习惯。” 迟南雪也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轻声说着宽慰的话。 管家摆摆手，示意早就过去了。 司明远这才抬步：“管伯，我上去看看。” “去吧，去吧，东西都没换地方。”管家笑笑。 司明远这才看了迟南雪一眼，道：“我去书房转转。” 司景深的书房，从前司明远都是鲜少过去看的，司景深喜欢看历史喜欢看军事的书，司明远一早就知道。 奈何司景深将书都当做是宝贝，连司明远都不太让看。 现在人已经没了，就留下这空荡荡的书房。 书房不大，两面都是书架，摆得满满当当的。 司明远看了一会儿，忽然目光一动，伸手从上面取下来一本厚厚的相册。 管伯就跟在后面，见状便笑笑：“那是之前军长很喜欢的一本相册，没事的时候，军长就在那边坐着翻，那边光线好，下午的时候啊，阳光刚好能照进来，舒服得很。” 司明远难得笑了一笑，去了之前司景深所在的地方，翻开了那本相册。 迟南雪就在旁边静静陪着，那是一本相当有年代感的相册了，里面的不少人，司明远都不认识。 好在管伯还是记得的，管伯静静地看着，也时不时跟着说上两句。 过了一会儿，司明远的目光凝在了一张照片上，眉头微微蹙起：“这是……” “这位？”管伯皱着眉头嘶了一声，道：“这人我也觉得挺眼熟的，但是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名字了。” 司明远微微蹙眉。 “好像是哪位远房表亲吧？当时他们家夫人刚生了孩子，来江城玩，就排了这么一张照片。”管伯随口说着：“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军长挺高兴的，围着那孩子问了半天。” “有孩子的照片吗？”司明远忽然问。 “估计没有，当时那孩子太小了，根本不能抱过来啊。”管伯有点诧异：“那孩子怎么了吗？” “哪年的事？”司明远又问。 “具体我也记不得了，”管伯笑着摸了摸耳朵，道：“差不多二十五六年前。” 司明远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只是伸手将那张照片取了出来又看了一遍。 那张照片上，司景深分明神色相当冷淡，旁边的男人却尽力想要靠近司景深一点，再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司明远就是觉得那个男人的长相相当眼熟，可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那人究竟是谁了。 “这张照片我先拿走了。”司明远扬了扬手，道。 管伯似乎是有点犹豫，顿了顿方才点头应了：“好。” “还有……”司明远的脚步微微顿了顿，忽然开口问道：“司功成真的只是孤儿院里面爷爷领养来的吗？” 管家手中的东西差点直接掉到地上，他难以置信地张开嘴：“啊……司少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很意外吗？”司明远平静道：“我早就该想到管伯您知情。” 管伯的脸色有说不出的尴尬：“军长一直没让我们说，让我们瞒着您，我们也……” “不是怪罪你。”司明远叹了口气：“真的只是孤儿院的孩子吗？” “不……也不是。”管伯摇摇头，低声道：“您应该听说过，是单副队的。” 第803章 我想你也不希望一无所有 单副队。 这名字现在听起来，司明远仍然瞳孔紧缩。 “是吗？”司明远蹙眉。 “对……当年司军长也是瞒着大伙，将人接回来的，当时不是一直说军长夫人闹了流产吗？其实不是，那是对司功成的说辞，也不知道这些年司功成怎么都没出去问，如果出去问，一百个人都能告诉他当年的真相。”管伯低声道：“当年……司军长是费了好大力气，这才将单副队的遗孤带回来了。” 司明远的嗓子微微发哑，许久方才道：“那么……” “您的确不是司功成的儿子。”管伯的嗓音无比沙哑，许久方才道：“对不住，小少爷，一直都没和您说。” 司明远闭了闭眼。 迟南雪看着司明远一点点平复了情绪，几乎不带语气地问道：“我真正的父亲呢？也是司家人？” “您是司军长从外头带回来的，司军长将您当做宝贝一样，我们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管伯老泪纵横：“但是我们都知道，司军长就是您的爷爷，这一点您无论如何都不必怀疑。” 那么多的谜团…… 似乎只是一瞬间，就席卷而来。 司明远的脸色愈发难看了几分，许久方才道：“谢谢你，管伯。” “单副队很敬业，之前为了全心全意地留在边境，将妻子也带过去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被边境的贩毒团伙盯上了，”司明远的嗓音都哑的厉害，低声道：“后来，他和他妻子有一次去市集，就被人暗算了，车子爆炸，两个人当场就没了。” 迟南雪听着心里难受地厉害，轻声道：“那后来……” “后来爷爷大概是找到了他们的遗孤，就是司功成，就这样带了回来。毒贩就是那样，一般都是要斩尽杀绝的，估计就是因为这个缘故，爷爷选择将司功成带回司家，佯作是司家的人。” 迟南雪听了一会儿，忽然怔住了：“那司爷爷到底有没有真正的……” 司明远微微垂眸，淡淡道：“不知道。” 大概是有的，迟南雪在心底想着，而且很可能就是司明远的亲生父亲。 那个孩子当时被司景深送出去了，与此同时，他将司功成带到了自己的身边，含辛茹苦地养大了司功成，哪里能想到，到了最后落得了一身埋怨？ 司景深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解释什么，又或者到了后来，即使想要解释也已经无济于事了，因为司功成已经彻彻底底听不进去了。 他什么都不信了。 迟南雪心底有点难受，轻声道：“你还想找下去吗？” “找什么？”司明远轻笑道：“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如果他想找我，大抵比我找他容易得多，没必要了。” 对他而言，真正的家庭生活，是那些年父母感情和睦的样子。 是那个记忆中的母亲温和地对他微笑的样子，只是一眨眼，那些就过去了。 而现在的司明远，甚至无从分辨那些是真是假。 司明远没有说下去，只是眼睫微垂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道：“我先去公司一趟，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明远……”迟南雪有点急了，下意识就要伸手拉住司明远。 司明远微微笑了笑，捉过迟南雪的手指吻了一下：“放心，我没事。” 迟南雪摇摇头：“我陪你去，”她见司明远显然是要拒绝，索性反手握住了司明远的手，认真道：“反正我也没事，就当做是陪你去转转。”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没奈何地应了。 …… 天宸地产一如既往。 只是在迟南雪和司明远出现时，似乎是掀起了一点点的波澜。 “怎么？”司明远看向助理。 助理战战兢兢地开口：“司少，您是不是还没看新闻？” “什么新闻？”司明远蹙眉。 迟南雪已经打开了微博，果然，司明远又一次成为了头条—— “一系列的阴谋，司少醉翁之意不在酒。” “从林凝到夏家，甚至连亲生父亲都不放过，司少——挡我者死” “冲冠一怒为红颜，枉顾法律司明远” 迟南雪的脸色愈发难看，果然……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清算。 连林凝的事情都被翻出来了。 司明远只是侧头看了一眼，便道：“股价如何？” “消息出来以后就狂跌，现在已经有不少人在疯狂甩卖了。”钟绍钧的脸色也难看，蹙眉道：“而且波及到了迟小姐，云鼎也出了问题。” 司明远的脸色变了变，还没来得及开口，迟南雪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迟南雪看了一眼，道：“是迟麓麟。” “这种时候倒是来得很快……”司明远淡漠地笑了一下。 迟南雪摇摇头：“我去接一下，保不齐是在公司里面打过来的。” 事实证明，迟南雪还没真的没猜错。 “我先和你说一下，我现在是代表很多高管向你打了这个电话。”迟麓麟的语气相当冷静，沉声道：“迟南雪，我想作为公司的执行总裁，你有理由向我们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司明远将手机径自抽了过去。 “原来是司少，”听到罪魁祸首就在那边，迟麓麟的语气添了几分不该有的兴奋：“那就更好了啊，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司少，司少觉得自己的事情没处理好，直接影响到了云鼎，这样好吗？云鼎几个大客户都给我们打电话说不想继续合作了，这对于云鼎而言，可能是灭顶的打击啊，之前司少怎么说我来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现在我看，迟南雪这个位置也是坐得不怎么好，不如我们再公投一次吧？” “迟麓麟，”司明远低沉地笑了一声，道：“开扬声器。” 迟麓麟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扬声器打开了，于是司明远的声音通过扬声器尽数传了出去—— “我不知道那边有多少云鼎的高管，可是我可以肯定地告诉大家，这次云鼎不会因为我的缘故出现任何问题，如果出现了，我会担保承担一切责任，但是……”他的语气陡然转戾：“如果是因为某些人不自量力地在内部挑拨，我的耐心有限，我想你也不想因此一无所有。” 对面的迟麓麟一手的冷汗。 第804章 他是一个天生的领导者 司明远是一个天生的领导者。 不管刚刚经历了多少波澜壮阔，迟南雪都知道，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而此时，谁都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司明远仍然会采用这样强势的语气和态度。 倘若是换做其他任何人，在这种时候定然都会选择稍微退让一些，那么多人在等着看天宸地产和云鼎的笑话呢！ 而司明远一如既往地强势。 迟南雪微微笑了笑，下意识挽住了司明远的胳膊。 司明远眼底的冰封悄然地褪去三分，这才开口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彼端的迟麓麟已经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他沉默良久，这才略咬了咬牙，道：“没有了，我当然……我当然也是希望云鼎好起来的，司少说话不必那么阴阳怪气。” 司明远就轻蔑地笑了一下，道：“迟先生，我刚刚说的话没有针对任何一个人，我也希望你不要那么主动地对号入座。” 迟麓麟尴尬地“你”了好一会儿，然后直接将电话放下了。 司明远这才将手机还给了迟南雪，道：“以后还有这种事，直接转给我。” 迟南雪笑了：“恩，好。” 她难得如此乖顺，司明远也有点诧异，笑了一下，摸了摸迟南雪的头。 然而迟南雪知道，这一切终究没有那么简单。 天宸地产都掀起了这么大的波澜，这在从前是绝对没有过的。 钟绍钧进来时，手中拿着一摞打印纸：“司少，有人好像是将内部邮箱黑了，这是原本打算散播的，但是还好被我们的安全部拦截下来了，您看……” 司明远蹙眉接了过来，随便翻了翻，便淡漠地笑了：“这样的东西，纵使真的传播出去，真的有人相信吗？” “看现在舆论发展的方向，大多数人都在等着证据，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很多人都觉得这不过是和从前一样的套路，也已经有人在网上和他们对峙了。”迟南雪平静道。 司明远微微笑了一下，道：“不管这次是谁在后面操纵，他大概是忘记了一件事，这种手段之前已经有人用过很多次了。” 迟南雪忍不住跟着笑了：“对，我们被舆论绑架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我还在记者会上发过火，现在他们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想来也是不可能继续……”迟南雪微微一顿，神色微微变了：“我忽然想起来，他们其实是有一些证据的吧。” 司明远的笑容也跟着慢慢收敛了起来：“恩，如果一定要说的话，的确是有的。” 夏家。 夏家的事情，是永远都不可能回避的。 司明远沉默半晌，这才道：“明天吧，明天我去见夏沐颜一面。” 迟南雪微微垂眸：“我去吧。”她顿了顿，语气缓和了几分：“见夏沐颜的话……或许还是我去比较合适，距离上次见她也有些时候了。” 司明远沉默片刻，这才点头应了：“也好。” …… 迟南雪见到夏沐颜时，夏沐颜正安静地坐在桌前，不知道在写写画画什么。 看守所的人低声道：“他们这个案子不是一直都没开庭吗？夏沐颜在这儿时间有点长，现在情绪也不太好，之前律师来过好几次，说是想要取保待审，但是我们让夏沐颜做过检查，她不符合取保候审的条件。” 说着话，里面的夏沐颜就轻轻笑了笑，笑容痴痴的。 迟南雪微微蹙眉，知道这样的夏沐颜怕是撑不住太久了。 她轻轻敲了敲会见室的玻璃，夏沐颜终于抬眼看了过来，她的眼底像是燃起了些许希望，径自走到了迟南雪对面坐下了，低声问道：“是不是要审判了？我都等了好多年了。” 迟南雪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哦……好多天了。”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夏沐颜轻咳一声，补充道：“我都很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看到你，其实我挺高兴的。” 迟南雪这才开口道：“最近和夏沐锋有联系吗？” “他……他问过我好几次，我从来都没理会过，你觉得我该理会吗？”夏沐颜好笑地弯起唇角，笑容有点苍凉：“我是小妈生的这件事，你应该也听说了吧。” 迟南雪微微蹙眉。 “多好啊……那么多人都知道，就是将我一个人蒙在鼓里。”夏沐颜垂眸笑了。 迟南雪道：“如果你手中有任何证据，你完全可以……” “完全可以将责任甩给夏沐锋，然后自己出去，是吧？我也知道，但是可惜了，我其实什么都没有，他们根本就没有让我碰过什么，我能拿出来的证据都拿出来了，但是也抵不过他将一大笔资产放在了我这里，我名下有不明资产，警方肯定是要查的。”夏沐颜整个人缩在椅子上，看起来愈发瘦小了。 迟南雪的眉头微微蹙紧，夏沐颜便笑了一下说了下去：“你怎么来了？这么长时间了，我不觉得你是来找我闲话家常的。” 迟南雪摇摇头：“我是想来问问你，你对当年的事情有没有印象？” “当年？”夏沐颜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当年……我是说你我都还小的时候。”迟南雪轻声道：“我们家和你们家有接触吗？” “我妈那时候……哦，好像也不是我妈，就是那时候吧，她当时和你们家一起合作，我记得清清楚楚。后来出事了，就是她一个人出事了，你们家什么事情都没有。”夏沐颜垂眸笑了笑：“我哥后来和我说了半天，说这件事就是因为你们家把我们家甩了。” 迟南雪听着这些，微微蹙了蹙眉，道：“当年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我记得不少，我记得她回来的时候说过很多次，该退出去了，这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当时我爸爸劝住她了，告诉她这种时候退出去，就是让你们家独吞好处了。”夏沐颜无奈地笑笑，道：“后来我哥一直对我说，当年如果不是因为你们家，我妈就不会死，我一直没想通。” 迟南雪的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 第805章 当年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这和她印象中的全然不同。 迟南雪印象中的，是因为夏家想要退出，晏雁和迟麓麟将人拦住了，这才导致了她最终出事了。 迟南雪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夏沐锋一直想要用这件事要挟你们的吧？”夏沐颜抬眼看向迟南雪，道：“他肯定会在庭审中说的，而且那件事也没过二十年，纵使他现在提起诉讼，你也没有办法不是吗？”夏沐颜微微笑了一下，道：“我刚刚说的版本怎么样？我可以帮你，就是刚刚的说法。” 迟南雪的脸色微微变了，她看向夏沐颜，道：“你的意思是……” “当然是假的。”夏沐颜轻轻笑了：“难不成你还真的信了？当年的事情我记得的不太多，但是只要有夏家人站在你这边，对你而言就是很好的一件事了吧？” 迟南雪的手指微微攥紧，道：“那么……” “当年我记得你父亲偷偷来过我们家好几趟，我说的就是迟麓麟，后来……就出了那件事，到底是因为谁才导致的，我其实也想不通了，但是现在真相没那么重要吧？”夏沐颜含笑道：“我可以站在你这边，什么事情都行，说什么都行，只要你让我离开这个鬼地方……我知道你有这个办法！” 她几乎是下意识站了起来，迟南雪盯着夏沐颜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轻轻叹了口气：“夏沐颜。” “恩？”夏沐颜的眼底满是期冀：“你也不希望因为这种事影响你们不是吗？如果当年的事情真的是晏雁做的，那么……或许也会影响到你和司少的，你们身上背负着父母的血债，你们的名声肯定也会受到影响……” 迟南雪摇摇头：“你知道你这是伪证，但凡夏沐锋手中有任何证据，你的谎言就会不攻自破。” 夏沐颜的手指微微攥紧：“你简直是不知变通……” “我的确是。”迟南雪垂眸笑了一下：“更何况……这是我母亲的事情，换言之，我的确是没有道理冒这样的风险。” 夏沐颜的脸色微微变了：“你真的不在意了？” “在意什么？”迟南雪含笑道：“那些年的事情，我的确是没有必要承担责任，你放心，公众舆论也会明白的。” 迟南雪说完，径自起身道：“谢谢你夏沐颜，你的案子很快也就会判了。” 夏沐颜整个人都微微发颤，想要开口却最终还是沉默了下来。 …… 迟南雪出去时，就见司明远就站在门口，唇角带着三分笑。 “你都听到了？”迟南雪含笑问道。 “当然。”司明远微微挑了挑眉，含笑道：“夏沐颜倒是给我们提供了一个不错的线索。” “的确。”迟南雪忍不住跟着笑了，径自跟着司明远到了车上，这才道：“我去见迟麓麟一面吧，稍微诈一诈迟麓麟，或许会得到我们想要的。” 司明远点点头：“迟麓麟现在也知道我们面对的事情，他比我们还要惶恐不安。” “如果真的是他做的的话。”迟南雪顿了顿，道。 司明远轻轻笑了：“我倒是觉得当年的事情大抵的确是迟麓麟做的，之前我问过晏雁女士，晏雁女士对当年的事情语焉不详，但是我可以确认，她没有欺骗我。” 迟南雪下意识转头看过去。 “她是真的不知情，所以一直将当年夏家夫人的命案与自己联系了起来，但是现在看来……如果不是因为一些缘故，他们的确是没有必要杀了一个退伙的人。”司明远沉声道。 “我听说，夏家夫人一直性子很懦弱，她想必不会直接招惹那些人才对。”迟南雪轻声道。 司明远微微颔首：“纵使她没有招惹，晏雁女士说过，后期他们之间存在分赃不均的问题，然后夏家就想要退出了，可是一直犹豫不决，再后来有个大的合作，事情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迟南雪的脸色愈发沉了下去。 分赃不均，一方想要退出却又犹豫不决，还有那个时候……云鼎地产突如其来的一笔进账。 这一切的一切，让事情朝着一个几乎不可能的方向疾驰而去。 如果这一切，真的就是一场阴谋…… 那么—— 迟南雪的眼神亮了亮，想到了一个可能。 “明远……” “到了。”司明远看了窗外一眼，微微笑了笑：“你可以直接去证实一下。” 车子在云鼎建工门口停下了，迟南雪微微一怔：“你怎么知道他现在在这里？” “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很多。”司明远轻笑一声，道：“不过这会儿他只能在这里，因为今天他要给陆薇薇股份。” 迟南雪了然，微微笑了笑下了车。 迟麓麟果然就在云鼎，迟南雪过去时，就见他正面色阴沉地让律师帮忙改第四遍协议：“这里不行，至少要约定一个回购条款啊……” “对对对，这个改成这样。” “这个不行！你是智障吗？” 律师的脸色也不好看，蹙眉道：“迟先生，我希望您尊重我的职业，这份协议我已经帮您拟定第四版了。” “我说不行就不行，这个太过分了。”迟麓麟咬牙道：“我要能放出去能收回来的你懂吗？” “带回购条款的话……” “我不管有效没效！她懂个屁？你给她股份，就是喂狗了我都不可能给她股份！”迟麓麟拍案而起。 下一秒，他看到了彼端的迟南雪和司明远。 迟麓麟的脸色有点尴尬，迟南雪便笑笑，做了个敲门的手势：“怎么了？这是给谁股份呢？” “和你没关系。”迟麓麟面色不愉，淡淡道：“你来做什么？” “给你带个东西。”迟南雪将一张轻飘飘的纸放在了迟麓麟面前。 迟麓麟只看了一眼，脸色登时就变了：“这是谁给你的？” “有人在公司邮箱里面准备群发的，我给拦下来了。”迟南雪平静道：“怎么了？” 迟麓麟的脸色难看至极：“纯粹是放屁！这……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第806章 他这是被诈了？ 迟南雪静静看着迟麓麟，良久方才笑了一下：“我也觉得父亲不会做出这种事，但是怎么说呢，当时我看到了这个邮件，就去查了一下，当时云鼎的账目……” 迟南雪说着，迟麓麟的手都开始发颤。 那个律师显然也看出来了，微微蹙眉道：“吃先和是那个，我这是……” “你先回避一下。”迟麓麟冷着脸说道。 律师简直乐不得，尽快收拾了东西出去了：“那之后您需要的时候再联系我吧。” “行。”迟麓麟面色阴沉地看向手里那张纸，仿佛那张纸有千斤重。 “这东西……”迟麓麟咬咬牙，道：“这东西，你们之前没收到过类似的吧？” “这种事需要那么多证据吗？”迟南雪问道：“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检方最近一定是找到了什么，否则也不会出这样的东西吧，我这次来问父亲，也是想和父亲确认一下，这就是假的，对吧？” 迟南雪的神色是说不出的平静。 迟麓麟的手指松开又攥紧，许久方才轻叹了口气：“你想让我说什么？当然是假的，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那么当年的那笔进账呢？我看过云鼎那段时间的账目，那段时间云鼎的账目的确是有几笔不明进账，而且我们查不到当时的交易合同，名目都是公司往来款。”迟南雪道。 “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了，你觉得我记得住？”迟麓麟急了：“而且这件事之前都是说你母亲的，怎么就说到我身上来了？当年晏雁不是找了不少人合作吗？那肯定就是合作的紧张啊！” 迟南雪看着急切的迟麓麟，微微笑了一下，道：“父亲别急啊，我只是随口一问，毕竟这些问题，之后检方应该都会问到。” “夏家……现在也只剩下夏沐锋一个了吧，当年的事情都快过追诉期了，当年都说了那是自杀，结案那么长时间了，怎么又被人翻出来了？这些人都是没事闲的吗？”迟麓麟显得有点暴躁。 迟南雪看着迟麓麟的反应，多少心底也就有数了。 她微微笑了一下，道：“我也想不通，为什么时隔多年，这些事情还会被挖出来，可是既然和父亲无关，父亲就不必担心了。” 迟麓麟整个人显得都有点颓然，还是向后靠了靠，点头应了：“行吧。” 迟南雪这才将目光转向桌上，佯作诧异道：“这是什么？父亲要将股份转让出去……” 迟麓麟近乎是慌了，他紧忙将那份合同抓了起来，死死攥在手里，哑声道：“只是一些准备，你不必问了。” “那我就回办公室了。”迟南雪微微笑了笑：“父亲现在毕竟还和云鼎息息相关，如果过去的事情真的与父亲有关，我希望父亲不要隐瞒。” “没有关系！”迟麓麟的脖颈近乎青筋暴露，咬牙切齿地说道。 迟南雪也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只是微微笑了笑，道：“那就好。” 她的平静和迟麓麟形成了鲜明对比，显得迟麓麟愈发难堪。 好在迟麓麟现在也来不及想那么多了，只是咬紧牙关，匆匆抓住手中的东西出去了。 迟南雪和司明远对视一眼，司明远道：“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他现在想必是要急着回去清理当年的痕迹了。”迟南雪轻声道：“或者说……一切让他不足以放心的东西。” 司明远轻笑一声：“所以说这个时候我有一个好主意。” 他在迟南雪的耳边附耳说了，迟南雪眨眨眼，轻声道：“真的可以吗？” “你觉得呢？”司明远含笑道：“算是打了个擦边球，但是肯定是合法的，是吧我的法务总？” 迟南雪不知道为什么，面色添了三分绯红，低声道：“当然。” “那就可以试试。”司明远轻笑一声，将钟绍钧叫了过来。 …… 半小时后，迟麓麟在家里迎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来人都穿着制服，样式有点像是公安局的。 迟麓麟本就有点紧张，看到来人简直慌得要命：“怎么了？不是……警察来我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我们来检查一些东西，希望迟先生配合。”来人沉声道。 “检查……”迟麓麟刚刚从迟南雪那边得到了消息，此时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手中还攥着一支陈年的录音笔，下意识就要往身后藏。 站在迟麓麟面前的人便动了，伸手道：“迟先生，我假设你手中的东西和当年夏夫人的死无关。” 迟麓麟的脸色难看至极，咬牙道：“这只是我的一些习惯，我习惯在来人的时候录音，和这件事么什么关系吧？” “我们认为您和夏夫人的死有关联，现在追诉期就要届满了，我们需要对当年的事情进行全方面的搜查，我再重复一边，迟先生，我们希望您可以配合，如果您不能配合的话……我们也一样会采取措施，让您必须配合，我们希望您不要做无谓的抵抗。”来人的语气相当强势，手也没有缩回去，目光冷冷地定格在迟麓麟手上。 迟麓麟简直如芒在背。 和警察对峙，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的。 可是倘若这东西被拿走了，那一样是无法承担的后果…… 自从上次从迟南雪那边回来，管家就请假了，现在在这里的人，竟然也只有几个没用的保姆了。 迟麓麟很少往家里带人，他觉得自己最近真是流年不利，先是陆薇薇带着生病的迟祥龙走了，然后是夏家的事情即将暴露了。 简直是后院起火前院也闹腾。 迟麓麟咬咬牙，直到手腕被钳制住，那录音笔被面前人轻飘飘地拿走了，这才想起一件最重要的事—— “搜查证，你们有搜查证吗？” “你们说自己是警察，你们有证据吗？” “当然没有。”面前的人微微笑了，声音很是低沉：“可是我们现在有了，警方也可以有证据了。” 迟麓麟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你们……你们是……” 司少的人。 怎么会这样…… 第807章 迟麓麟自首了 被诈了。 他刚刚一瞬间慌了，却也因此错过了最好的检验面前人身份的机会。 他们穿着和警察如出一辙的制服，而今天迟南雪刚刚说过，警方正在查当年的事。 迟麓麟本就紧着回来收拾证据，哪里能想到司明远的人就在这时候等着呢？ 这根本就是蓄谋已久。 迟麓麟的脸色相当难看，哑声道：“你们装作是警察……你们这是违法的。” “是吗？”门口的人微微笑了：“我们没有装作是警察，迟先生不妨好好回忆一下我们说过的话，没有任何一句，我们说过自己是警察。” 迟麓麟的脸色愈发苍白，手都在微微发颤：“你们连衣服都……” “哦，”面前的男人似乎是恍然大悟，笑道：“这是小孩子的cosplay服装，您可千万别误会。” 他甚至微笑着将衣服翻了一下，翻出来一个特别可爱的黑猫警长标志。 迟麓麟瞪着眼睛简直要气吐血了，他知道自己是没有可能拿回那个录音笔了，只哑声道：“你们将这东西拿过去，你们就会知道，你们根本保不住晏雁，我和晏雁要死就一起死，你问问你们司少，真的舍得让迟南雪那么难过吗？” “这是我们司少的事。”来人脸色微寒，沉声道：“现在您自顾不暇，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您自己的事情吧。” 迟麓麟的脸色愈发难看，向后退了半步，狠狠地将门甩上了。 …… 迟南雪的目光始终定格在屏幕上，刚好停留在最后迟麓麟怒不可遏的脸上。 司明远沉默片刻，伸手轻轻拍了拍迟南雪的手背，道：“你怎么看？” “先看看录音内容吧，我记得母亲之前对你说，她对夏夫人的死一直觉得很莫名，是吗？”迟南雪迟疑片刻，问道。 司明远颔首：“对，的确是如此，晏雁女士曾经说过，她始终觉得，夏夫人的死有蹊跷，当年夏夫人始终在犹豫要不要退出合作，毕竟偌大的利润放在那里，很难有人不动心，可是她又知道了她的钱究竟是从何而来，夏夫人觉得……这样的钱用着始终不安心。” 迟南雪微微蹙眉：“只是萌生了退意，我不认为会让那些人起杀心。” “而且最重要的是，夏夫人似乎始终没有将自己要退出的想法对他们那些人说出来过。”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的神色微微一凛，刚好人回来了，迟南雪将录音笔接过来，犹豫了一下，点了播放键—— “这种事还是不要说了吧……”晏雁的语气很犹豫。 “她真的和你说了，想要退出去不做了？”迟麓麟的语气是说不出的阴沉。 “是……”晏雁迟疑片刻，道：“但是她只是和我说一下啊，而且如果慢慢地退出去，他们也不会察觉，这种事你知我知就够了，说出去的话，他们真的不会报复夏夫人吗？夏夫人人挺好的……” “好？之前那批货说我们分赃不均的不是她？”迟麓麟轻蔑地笑了。 “那……”晏雁下意识咬住下唇：“那批货我们分赃的确是有问题啊，我们当时统计利润时，就没将他们的成本算进去。” “我们出了两个人，还搭着云鼎，你知道我们承担了多少风险吗？这些是她夏夫人一个人能做到的？”迟麓麟拍了一下桌子。 陈年的录音，总归是有些沙哑，迟南雪却能够听到录音里晏雁压抑的声线：“我也知道……但是你这样说了，不是等于要了她的命吗？她这样推出去，将来出了任何事，肯定都会怪上她的啊。” “这种事不用你管，你只要将事情如实说了就是。”迟麓麟沉声道。 “麓麟，我们做的这种生意，我其实也觉得不能长久，如果我们一直这样做下去，云鼎的生意就彻底成了这种……这样我觉得不行的。”晏雁低声道。 “那你说怎么办？现在竞争压力这么大，你让我去哪里搞钱？你这次能够从这里拿回钱来，对于我们云鼎而言，等同于起死回生你明白吗？现在这种时候，如果你推出去，岂不是成全了夏家？不行！”迟麓麟怒道。 晏雁闭了闭眼，道：“这不是长久之计……” “不需要长久。”迟麓麟轻轻笑了：“我保证，晏雁，只是这段时间，你将这些话传给唐，然后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好吗？” 录音笔里面，迟麓麟的语气是说不出的温柔，却让迟南雪觉得不寒而栗。 他们似乎是距离愈发近了，良久，迟南雪方才听到了晏雁的声音：“然后的事情你来处理，是什么意思？还有什么事情要处理吗？” “当然有，但是剩下的事交给我，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处理的。”迟麓麟低声笑了一下。 那笑声说不出的阴霾。 录音戛然而止。 “还有后续吗？”迟南雪蹙眉。 “没有了。”钟绍钧摇摇头，道：“这里面只有这一段，不知道迟麓麟手中还有没有其他的证据，只是即使有，估计现在也提高警惕了。” 迟南雪点点头：“如法炮制肯定是不行了，看情况吧。” “刚刚录音里面提到了唐，是唐靖澜吗？”司明远忽然问道。 迟南雪蹙眉点头：“我觉得应该是的，你觉得现在唐靖澜会配合我们吗？” “会不会配合不确定，但是至少也算是有了一些线索。”司明远顿了顿，道：“对于唐靖澜而言，想要让他配合，至少要给他一些动机，而现在我总觉得，唐靖澜似乎死志已决，如果能选择死亡，比在监狱里面度过余生要好得多，他那种毒枭，监狱里面的仇人实在是太多了。” 迟南雪了然颔首，想了想道：“我其实有个办法。” 司明远看向迟南雪。 迟南雪微微垂眸，道：“明天，明天我去见唐靖澜一面。” “他现在在意的人，怕也只有南妍一个了，”司明远顿了顿，道：“他希望南妍彻底放下他，而现在很显然，在唐靖澜的眼中，这一切已经结束了。” 迟南雪摇摇头，垂眸道：“我明天……” 电话骤然响了。 司明远接了电话，良久放下手机道：“迟麓麟自首了。” 第808章 他居然没有负隅顽抗 迟南雪的脸色微微变了。 自首了？ 迟麓麟怎么会自首？ 他那样的人，不说是负隅顽抗到底，至少也会诡辩一下，哪里有可能这样轻易地自首了？ 更何况……他和陆薇薇之间的事情还没彻底清算呢！ “不可能的。”迟南雪低声道：“是谁说的？消息确定吗？” 司明远如何能听不出来？迟南雪的语气都跟着惶急了几分。 司明远顿了顿，伸手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这才道：“是真的，但是现在为止只是说当年的事情和他有关，他不想继续沉默下去了，其他的事情全部都没说，我这边也会继续让人盯着，有任何消息，我们一定是第一个知道的。” 迟南雪的手微微蜷紧，低声道：“我总觉得不太对劲，他可能是想先下手为强。” 司明远的神色愈发凛然，道：“目前为止，我们手中只有这一份证据，他就已经出现在了警察那边，很显然也是不希望我们继续找下去了，又或者……” “又或者他很肯定，只要他不露出破绽，就没有人可以抓到他的把柄。”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微微闭了闭眼，轻声道：“既然如此，那么他现在躲进监狱，完全就是在规避。” 司明远微微颔首：“是，但是你放心，他藏不住多久了。” 迟南雪一怔，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笑了笑，没有说下去。 …… 迟南雪再次见到迟麓麟，是在看守所里面。 迟麓麟正在接受审讯，迟南雪在单面玻璃外面静静地看着—— “是的警官，我这次来就是来自首的，我坦白，这件事我的确是知情，只是警官大人，我就说实话吧，当年我一直在阻拦，我和她说了很多次，我说不要这样做，这样下去是万劫不复的，可是她就是不停下来，”迟麓麟显得很是焦灼，捂着太阳穴哑声道：“警官大人，您说我能怎么办？后来她走了，我就想着，都是过去那么多年的事情了，就没必要继续纠缠了，您说是不是？” “谁和你说的没有必要了？当年的真相定然是要查清的，如果夏夫人真的不是自杀，那么……这个案子现在还没有到追诉期间，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刘警官敲了一下桌子，不轻不重的。 “我明白，我有什么不明白的。”迟麓麟苦笑：“说真的，我袒护了她那么多年，就是想着夫妻一场，而且她这么长时间和我没联系，我都以为她死了。就算她是罪魁祸首，如果人都没了，你说还有什么追诉不追诉的……” “你的意思是，整个事情和你没有关联，你没有参与是吧？”刘警官看了迟麓麟一眼，不冷不热地问道。 迟麓麟哑声道：“我肯定是没参与啊，我这个人刘警官您可能是不知道，我特别害怕发生这种事，我们和夏家都是朋友，当年也……” “当年也？”刘警官抬眼看过去。 “我们当年也是关系不错，也有商业往来。”迟麓麟尴尬地轻咳一声。 刘警官盯着迟麓麟看了一会儿，迟麓麟就觉得后背发寒。 良久，刘警官方才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我这里拿到了一些证据。” “是当年我和晏雁的对话是吧？那份证据我能解释！”迟麓麟几乎是脱口而出。 刘警官微微蹙眉：“不是，是当年云鼎建工的账目，有些账目和我们之前核实的有些出入，需要你来解释一下。” “账目这东西现在都是迟南雪在负责，她们想要动手脚太容易了……”迟麓麟微微一怔，紧忙道：“刘警官，您如果真的要问账目，不如去问迟南雪，而且那丫头虽然是我女儿吧，但是心和我都不在一起的，您应该也知道，她现在恨我恨得不行。” 刘警官翻了翻那本账，道：“这本账是陆薇薇送到警方这边来的。” “陆薇薇……”迟麓麟就觉得脑壳疼。 现在迟祥龙还不见踪影呢，他没将股份转让给陆薇薇，也不知道陆薇薇会如何……若是真的带着迟祥龙不知所踪了，迟麓麟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人去。 迟麓麟咬咬牙：“您有所不知啊刘警官，陆薇薇虽然名义上是我的妻子，但是现在她带着我的儿子跑了，她现在也特别恨我……” 刘警官皮笑肉不笑地将手上的笔记本拍上了：“你身边的家人就是这些，每个人都恨你，倒也是奇了。” “不是……”迟麓麟微微一怔，有点说不出的尴尬。 “不然这样吧，迟晓晴也在云鼎工作过吧？我之后让人去问问迟晓晴，让迟晓晴介绍一下情况。”刘警官平静道：“那是你和陆薇薇的女儿，这肯定没问题吧？” 迟麓麟几乎瞬间就慌了。 迟晓晴？ 别开玩笑了。 他打过迟晓晴多少次？迟晓晴离家以后，简直是对他恨得牙痒痒，哪里还有半点好？ 他甚至没有去多想迟晓晴根本就对当年的事情一无所知，只紧忙道：“不行，那肯定不行。” “迟先生，我要和你确认一下，我们只是想核实一下当年的账目，不如这样说吧……陆薇薇给我们这本账的时候，是在税务局当时查账，认为你们存在偷税漏税嫌疑的时候，那时候你们夫妻关系还和睦的很，你放心。”刘警官不耐道。 “不是，你们不能……”迟麓麟急了，匆匆忙忙地就要拍案而起。 “是你不能。”刘警官沉声道：“我们自然会竭尽全力地去查清案件事实，但是如果迟先生非但不配合，反而处处阻拦，我们就要怀疑迟先生的用心了。” 迟麓麟的神色愈发颓然。 玻璃板外，迟南雪微微弯起唇角。 “我最后问你一遍，这本账目是真的吗？”刘警官问道。 迟麓麟盯着那本账看了很久，这才长叹了口气：“是真的，那还能有假……” “那么……我有一些问题要问你。”刘警官看了迟麓麟一会儿，微微笑了。 “上钩了。”司明远含笑道。 迟南雪轻轻点了点头。 第809章 我们没有配合你的义务 那天，刘警官只是查账，就直接查到了晚上。 出来时，刘警官揉了揉眼睛，叹气：“还是挺累的，我现在觉得会计这活计也不好做。” 司明远轻笑一声：“那是自然。” “有些事情，我想和司少确认一下。”刘警官犹豫地看了迟南雪一眼，这才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微微蹙眉：“怎么？” “需要迟小姐回避一下，成吗？”刘警官有点尴尬地说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下意识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径自将迟南雪拉住了，平静道：“没关系，有什么事刘警官您直言无妨。” “是这样的，”刘警官叹了口气，也明白在司明远这里，迟南雪是定然不可能回避的，只好道：“当年的事情，不知道迟小姐还记得多少？” “南雪当年才多大，刘警官，我想你应该也记得。”司明远负着手，淡淡道。 “我当然记得，我只是问一下，你也别紧张。”刘警官笑笑。 迟南雪迟疑片刻，道：“我记得当年夏家夫人来过家里很多次。” “是么……然后呢？”刘警官蹙眉道。 “然后当时家里和夏夫人相谈甚欢，夏夫人也很高兴，有时候来家里，还会带上一些礼物，看起来挺殷勤的，后来就……” 迟南雪犹自说着，刘警官却下意识打断了迟南雪的话：“带礼物？你还记得是什么礼物吗？” “不太记得了，只记得当时夏夫人有种过于殷勤的感觉，现在想想也……” “你要好好考虑一下，迟小姐，我必须要告诉你，现在迟麓麟和晏雁都有嫌疑，你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可能决定他们的命运，你……”刘警官愈发声色俱厉。 司明远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刘警官，我刚刚说过，南雪当时还小，很多事情定然是记不住了。” “我知道，我只是问问……”刘警官颇为尴尬地开口。 “我不希望你用这种审问的方式询问南雪。如果是这样，我希望你明白刘警官，我们没有继续配合你的义务。”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下意识看向司明远，微微垂眸笑了。 他回护的意味太明显，迟南雪只觉得心底泛起丝丝缕缕的甜意。 刘警官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似乎是太激烈了，轻咳一声道：“抱歉。” “没什么。”迟南雪摇摇头，笑道：“可我的确是不太记得了，当年的事情过去太久了。现在想起来，只能记得后来他们似乎是爆发了一场矛盾，迟麓麟当时很生气，后来夏夫人就没怎么再来过家里。” “是么……”刘警官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我们先回去了。”司明远揽了一下迟南雪的肩膀，道。 “司少，”刘警官犹豫片刻，低声道：“我知道，我这样的想法本身就是偏颇的，但是……迟小姐提起迟麓麟时，说的永远都是名字，可是对晏雁，至少还是称呼母亲的。” 司明远淡漠地笑了一声：“我重申一次，希望你不要将南雪当做犯人一样审视，南雪那时候还小，记忆本身就存在偏差，而这种偏差很大程度上是依据现在的亲疏而来，这只是参考。” 刘警官一怔，点头应了。 回去的路上，迟南雪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忍不住垂眸笑了一下。 “怎么？”司明远下意识看过来。 迟南雪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挺高兴的。” 司明远无奈地叹了口气：“刚刚刘警官的话……别放在心上。” “当年的事情，我更相信母亲的说辞，其实不仅仅是因为亲疏关系。”迟南雪顿了顿，道：“我总觉得，母亲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即使是跟在唐靖澜身边，母亲也没有做过太多直接害人的事。” “而且当年，夏夫人如果只是退出，本身不至于激怒他们，或者说……不至于直接被杀害。”司明远顿了顿，道：“一定还有其他缘故。” “泄密……”迟南雪低声道：“如果夏夫人被证实可能要向警方通报，那么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她活下去。” 司明远的眉头愈发蹙紧。 “我让人朝着这个方向去查一查。”司明远顿了顿，道：“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很可能就是有人故意而为，一旦夏夫人没了，当时的云鼎就会成为唯一的境内接口，能获得超过想象的利润空间。” 血染的利益，大抵也莫过于此了。 迟南雪微微垂眸，良久方才道：“如果是这样……我有个想法。” “我有个想法。” 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然后相视而笑。 迟南雪摇摇头：“你先。” “让夏沐颜会会迟麓麟。”司明远轻笑道：“小孩子对于大多数事情未必有记忆，但是对于一些刻骨铭心的事，倒是能记住几十年，这都不足为奇。” “我也是这样想的，”迟南雪的眼神亮了：“之前夏沐颜说过，迟麓麟那段日子经常出入夏家，既然这样，他和夏夫人的接触应该也不算少。” 司明远微微一笑：“没错，让迟麓麟误以为自己之前的事情暴露了，或许他就会自乱阵脚。” 迟南雪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 “没问题。”夏沐颜几乎是下意识应了。 迟南雪道：“你还有相关的印象吗？” “我只记得……”夏沐颜犹豫了一下，道：“有那么一次迟麓麟来家里，夏夫人哭了。” 迟南雪顿了顿，道：“我不认为迟麓麟会直接对夏夫人说，退出合作会有怎样的后果。” “恩，我也记得，因为那天走的时候，我妈……”夏沐颜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这才抿抿唇改了口：“夏夫人一直追着迟麓麟说谢谢。” 迟南雪的眼神亮了。 果然如此。 迟麓麟不知道对夏夫人说了什么，夏夫人深信不疑，结果迟麓麟毫不犹豫地将夏夫人可能会告密的假消息传了出去，偏偏那时候夏夫人刚好提出了退出，那些人自然对“夏夫人的投诚”深信不疑，也就先下手为强了。 只是为了一点利益而已…… 迟南雪微微垂眸。 第810章 这是你最后的自由 第二天，夏沐颜如愿见到了迟麓麟。 迟麓麟显然没有想到，这时候还会见到夏沐颜，他的脸色是说不出的尴尬赧然，顿了顿方才道：“那什么……你怎么过来了？” “我不该过来吗？”夏沐颜的脸色无比苍白：“这些年你到底做了什么？你自己心底最清楚。” “我……我做了什么？夏小姐，不如这样说，我总觉得，是夏家运气不好。”迟麓麟顿了顿，轻声道。 夏沐颜气得脸色煞白：“夏家运气不好，还不是因为最初你做的事情！你骗了我母亲，你让我母亲对你千恩万谢，可是你呢？你转头为了你们云鼎的利益，你就去骗人，是你让我母亲死的……” 迟麓麟犹豫片刻，道：“我知道，你肯定是见过迟南雪他们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对你说了什么，让你对这一切深信不疑，”迟麓麟顿了顿，道：“不如这样说吧，夏沐颜，你自己想想我现在有什么本事？如果不是因为迟南雪不是因为司明远，他们太有能耐了，你们夏家现在至于七零八落的吗？” “你少转移话题！”夏沐颜咬牙。 “不是我在转移话题！”迟麓麟匆匆道：“夏小姐，现在你父亲死在监狱里面了，你哥哥也在监狱里面苟延残喘，这都是因为迟南雪和司明远，他们想让你们好，你们才能好，他们想让你们死，你们就只能死。你们说这叫什么日子？啊？你自己想想……这和我有关系吗？” “我妈妈录音了。”夏沐颜看向迟麓麟，轻轻笑了。 迟麓麟的脸色微微一变，旋即变得有点难看：“我和你妈妈说的话，说到任何人那里去都没问题……” “不是你和我妈妈说的话，是晏女士和我母亲说的话，她让我们防备你，可是可惜了，我们最后也没能做到。后来晏雁女士偷偷给了我一个录音带，我一直没敢听，直到今天，我让人转换了出来，真巧啊，你猜我听到了什么？”夏沐颜念着之前迟南雪写下来的话。 迟麓麟终于没有办法保持镇定了。 他看向近在咫尺的夏沐颜，手都在微微发颤：“什么？” “你没有知道的必要了。”夏沐颜陡然起身：“你就老死在这个监狱里面吧，迟麓麟，你没有出来的机会了。” 迟麓麟几乎是霍然起身：“夏小姐！你现在也不好过吧……” “你说什么？”夏沐颜难以置信地转头。 “我说，你现在也不好过吧？你被他们逼的那么惨，就算是和他们结盟，他们也给不了你多少好处，不是吗？”迟麓麟看了一眼上面的监控器，压低声音道：“你何必呢？做旁人的傀儡多难受啊，你……这个录音你没交上去，是吧？真的，当年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往后的人生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夏沐颜站在那里，咬紧牙关。 “我给你你的未来，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当年欠你的我都可以还给你，这不够吗？”迟麓麟紧忙问道：“夏沐颜你好好想一想，你现在和我较真有什么意义？” 夏沐颜看向迟麓麟，心底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努力维持着不动声色，想到迟南雪之前说过的话，她咬牙问道：“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承认吗？当年我母亲的死就是因为你！” 迟麓麟的手微微一颤，戒备地看了一眼上面。 监控器看起来的确是关着的，可是他依然没有开口。 “那我们没得谈了。”夏沐颜失望地转身。 “夏小姐！当年的事情，我给你说声对不起，人都没了那么多年了，我承认，当年我的确是贪财了，我为了云鼎，我没办法了，夏夫人也的确是因为我的缘故过世了。那时候我没有能力也没有时间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所以就不得已……”迟麓麟咬咬牙，低声道：“可是未来是未来，夏小姐，你真的要为了一个二十年前的案子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吗？你让我进去了有什么好处？你还是要过这样的日子，不是吗？” “你的股份可真值钱啊，迟先生。”刚刚看起来还像是玻璃隔板的地方被人径自推开了，迟南雪的神色带着十足的讽刺。 “你们……”迟麓麟看向后面跟着的刘警官，脸色几乎瞬间就变了：“你们这是诱供！” “当年的账目已经查出来了，不如我们来问问迟先生，这笔账目是从海外打过来的，知道户名是谁吗？”刘警官的神色相当讽刺。 “是……”迟麓麟不解地看过去：“是个外国账户，我们当时正有密切的商业往来，怎么了？” “有任何合同证实吗？你们作为一个建工企业，去和外国客户打什么交道？去国外给人家建房子吗？”刘警官讽刺道。 迟麓麟有点急了：“这是个刑案，你们难道还要管我公司的钱从哪里来的吗？” “不如我来提醒一下迟先生，这个账目的户名是阿瑟·贝尔，是唐靖澜在境外的假名，我们之前查封过这个账户。”刘警官微微一笑：“不如迟先生给我们解释一下，唐靖澜为什么会给你的账户打款？” 兵败如山倒，或许也莫过于此。 迟麓麟只觉得头一阵阵发晕，甚至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已经无暇去想陆薇薇带着迟祥龙躲去哪里了。 他只能死死盯着眼前的账目表，良久方才道：“我等律师来。” “那好。”刘警官将手中的证据收了，道：“这是你的权利，而且我可以提醒一下迟先生，因为你所涉的罪行可能会被判处死刑，即使你不委托律师，我们也会为你委托……” “我不需要！我当然可以自己请律师！”迟麓麟简直要被气疯了。 刘警官这才笑笑，转身出去了，将空间留给了屋里面的人。 迟麓麟这才转头，死死盯着迟南雪：“你满意了，是吗？” 迟南雪忽然有点替他悲哀，她看了迟麓麟片刻，这才微微笑了笑：“父亲知道吗？之前陆薇薇也问过我这个问题，你知道我是怎么回答的吗？” 迟麓麟的瞳孔微微锁紧。 “我说我很高兴，我看到你们咎由自取，就觉得这个世界上果然还是有公平二次存在的，因果轮回莫过于此，父亲……好好享受吧，聘请律师是你最后可以自由动用财富的一次了。”迟南雪的唇角微微扬起，手和司明远十指相扣。 第811章 至少迄今为止全部都应验了 迟南雪出去时，就听到后面迟麓麟怒不可遏地直接摔了东西。 刘警官很快进去了，蹙眉开口道：“怎么回事？” 迟麓麟低声抱怨了句什么，可是很快也没有声音了。 迟南雪微微笑了笑，道：“看来他是慢慢认命了。” 司明远淡漠地笑了一下：“认命倒是未必，但是至少短时间内，他应该没办法绝地翻盘了。” 绝地翻盘需要什么？ 像是迟麓麟这样的处境，至少需要一个人能够在外面帮忙操持。 迟南雪没来由地想起之前警官问迟麓麟时迟麓麟的回答，神色就愈发淡漠了几分：“我也没想到，迟麓麟现在变成这样了。” “风水轮流转这句话虽说没什么依据，倒是经常应验。”司明远轻笑一声，道：“至少到目前为止，几乎全部都应验了。” 迟南雪挑挑眉，笑意渐深：“是啊……对了，我想回迟家老宅一趟。” 司明远一怔，点头应下。 …… 迟麓麟自首了，迟家老宅很快就被人查封了，迟南雪过去时，一个素未谋面的警官正在那里指挥着看里面的东西，见到司明远和迟南雪来了就是一怔。 迟南雪在门口略站了站，无奈开口：“我想进去转转。” “啊……您是这个房子的所有权人，”门口的警官自然地行了个礼，道：“我姓孙，您可以随便称呼我。但是不好意思啊迟小姐，现在这种情况，我们也不好做主让您进去，毕竟里面……” 司明远微微蹙了蹙眉，径自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打了个电话。 很快，他将手机递给了孙警官。 那边刘警官无奈的声音传来：“小孙，让人进去，看着点就是了，那是迟小姐的家，你于情于理都不该拦着。” “我不是拦着，这不是里面有线索吗？我们担心一旦让人进去就破坏了里面的线索……”孙警官惶急道。 刘警官叹气：“你长点脑子啊，迟小姐提供过线索，你还担心迟小姐包庇不成？不同的案子要不同对待，让人进去！” 孙警官一个激灵，小心翼翼地将手机还给了司明远，这才看向迟南雪道：“迟小姐，您这边请。” 迟南雪微微怔了怔，道：“可以吗？” “当然，当然。”孙警官笑笑：“我们也是刚过来没多久，本来就是二十年前的案子了，按理说现场也没什么现场，但是至少还是要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得上的证据。我也是第一次，抱歉啊迟小姐，您随意就好。” 迟南雪笑笑：“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的事，您这是太客气了。”孙警官笑笑，暗地里松了口气。 迟南雪进去时，就见屋里面只有零星几个保姆，正在哀哀地叹着，说什么都不肯走，见迟南雪回来了，几个保姆匆匆地围了上来：“小姐啊……” 迟南雪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怎么了这是？” “小姐，我们一直都没拿到这个月的工钱，上个月就是没拿到，这个月又没有……”保姆的脸色也不好看得很：“我的孩子还等着我给交学费呢，小姐，您说这我可怎么办啊？” “小姐，老爷是不是被抓了？” “小姐……老爷以后还回来吗？还能给我们工钱吗？” “就是啊……让我们天天干活，有一丁点事做的不够好，肯定要说我们的不是，现在可好，人都被警察抓走了，我们的工钱都没结下来呢。” 迟南雪眉梢微挑：“李管家呢？” “李管家今天刚回来，一直在楼上收拾东西，而且迟小姐，说到底这也是你们迟家的事情，您现在找李管家有什么用？”为首的保姆阴阳怪气地开口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蹙眉看了过去。 “您瞧我做什么？我倒是没觉得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了……迟小姐，这是迟家欠了我们钱吧？”保姆有点胆寒，却还是说了下去。 “迟家？”迟南雪微微笑了笑，显得有几分讽刺：“是父亲和你们签署的劳务合同，你们也是为父亲提供服务，我没看出来和迟家有什么关系。还有……即使父亲入狱了，你们也不用担心，你们可以起诉，如果法官认为迟麓麟的确存在没有支付你们工钱的情况，也会依法裁判，之后强制执行就是了，迟麓麟的财产线索，你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还担心执行不到财产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保姆面面相觑，显然都想到了什么。 迟南雪倒是没有多想，径自上楼去找了李管家。 李管家就呆呆地坐在那里，许久方才转过头来，神色有点暗淡：“小姐，您回来了。” 迟南雪看过去，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良久方才草草点了点头：“您之前不是告病回去休养了吗？” “我那时候就是想逃避一下。”李管家苦笑道：“没想到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迟南雪看向李管家，顿了顿方才道：“当年的事情，李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是吧？” 李管家似乎是微微怔了怔，这才摇摇头道：“小姐您若是怀疑我，我接受一切方式去查验，但是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没有怀疑你。”迟南雪看了李管家一会儿，这才道：“您的工资拿到了吗？” “我跟着迟先生这么多年，其实迟先生也没有薄待过我，”李管家哑声叹了口气：“有些事情，小姐也不要为难我了，我真的没办法。” 迟南雪看了李管家一会儿，刚想开口，就见楼下有人在叫嚷：“我就是进去取个东西怎么了？这地方是我家，我家我自己都不能进了？！” 迟南雪微微一怔，下意识看向司明远，颇有些啼笑皆非。 “是陆薇薇。”司明远厌恶地蹙眉。 “陆女士怎么来了？”李管家的脸上添了三分惊慌，刚想开口，就见楼下陆薇薇都快气疯了地开口：“我回来做什么？我来取东西啊！这地方是我家，我家！就算是警察办案也得尊重我一点吧？” 司明远本想让孙警官推拒了，看到李管家的表情，没来由地改变了主意，扬声道—— “让人进来吧。” 外面本还想再闹的陆薇薇动作微微一顿，尴尬地停住了。 第812章 懦夫只敢躲在屏幕背后 陆薇薇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迟南雪和司明远怎么会在这里？ 她进来时下意识理了理头发，却还是觉得说不出的窘迫。 李管家也微微怔住了：“陆女士，您不是……” 陆薇薇看了李管家一眼，脸色也沉了下去：“哦，李管家啊，怎么？之前老爷不是说了请您回去吗？这下老爷人不在了，你就又回来了？我之前没想到啊，李管家您怎么也脸皮这么厚呢？” 迟南雪差点笑出声来。 她知道陆薇薇一肚子的怨气，只是没想到体现地如此淋漓尽致。 陆薇薇嘴上占了便宜，面上也露出点得色来，高高兴兴地走了进来，在迟南雪旁边坐下了，这才低声道：“我今天去看了祥龙了，还好……孩子没事。” 迟南雪微微一怔，下意识看向司明远。 似乎是看出迟南雪的心思，陆薇薇轻咳一声道：“这件事真的，我特别高兴……” 李管家的眉头微微蹙起。 陆薇薇似乎是自觉失言，立刻捂了一下嘴：“哎呀，你看我这嘴……” “小姐，祥龙不仅仅是陆女士带走的，是吗？您也参与了？”李管家神色尴尬地问道。 “不是……和这件事没关系，你怎么还没走？”陆薇薇顿时就有点急了，匆匆问道。 李管家眉头微微蹙起，顿了顿方才道：“刚刚的话，我也听到了，警察也都在这里呢。我也知道警方和司少相熟，可是这种事警方肯定也不会包庇的，迟小姐不能带着迟祥龙走，这分明就是……” “是我带走的怎么了？分明什么？我是祥龙的妈妈，我带孩子走了又如何？警察在又如何？”陆薇薇几乎是拍案而起，怒目道：“李管家，是不是我一直在这家里被迟麓麟像是佣人一样地使唤，你就真的忘了我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了？你口口声声叫我夫人，叫迟祥龙小少爷，怎么？夫人都不能带着小少爷出去的吗？” 李管家哪里见过陆薇薇这样声色俱厉的模样？ 他几乎是微微呆住了，顿了顿方才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您这不是带着迟祥龙出去要挟迟先生吗？” “迟先生……”迟南雪轻轻笑了，抬眼看过去：“李伯，有件事我希望您明白，不管您是出于念旧还是出于其他的目的，所以才想要让迟家和睦，我想都是不可能的了。而且现在李伯您应该也看得出来，迟家避免不了四分五裂的命运，那么……您也避免不了选择一个阵营。” 李管家的脸色愈发苍白，许久方才道：“迟小姐，我不认为迟家现在……” 司明远微微蹙眉，忽然伸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司少？”李伯有点诧异地看过来。 司明远面沉如水，对李伯示意道：“手表给我一下。” “这……”李伯一脸茫然，将手表退下来道：“我不知道司少您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什么值钱玩意，是多年前我爱人送我的结婚纪念日礼物……” 李管家还在这里滔滔不绝地说着，司明远却已经拿着那手表看了一会儿，这才轻轻笑了一下，将手表拿远了一点，开口道：“我不知道是谁将这个东西放在这里的，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这已经违法了。” 李管家有点呆住了。 “我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看，我想这应该是个直播，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司明远直视着那个精巧的镜头，冷冷道：“刚刚南雪说的所有话，的的确确都代表着我们的观点，我们不介意让任何人看到或者听到，但是……我不可能允许有人以这样的方式将南雪的事情散布出去。如果你只有胆量躲在这隐藏摄像头的背后，那么，我会找到你，你会知道什么叫做成成为真正的众矢之的。” 司明远说完，将那个摄像头径自强拆了下来，扔在地上踩了一脚。 破裂的声音说不出的刺耳，在遥远的房间里，有人脸色顿时就变了，怒不可遏地将耳机拽了出来。 钟绍钧神色也不好看，将手中的屏幕递给司明远：“全网直播，之前看的人不多，但是很显然，这人很卖力气，又在外面宣传了一波。” “太过分了，这是现场，他们怎么能……”旁边的警官脸色也相当难看。 “这不是我……我不知道是谁……”李管家也有点被吓住了，紧忙开口道：“司少，迟小姐，我敢保证，我没有做这种事。如果我想要帮迟先生，我肯定不会在这种时候介入进来，我想您们也明白我的意思，小姐……您替我说说话。” 迟南雪看了李管家一会儿，这才轻轻拉了一下司明远的袖口。 司明远的神色很是淡漠，开口道：“李管家，您还是配合一下警方的调查吧。” 他的语气慢条斯理沉稳万分，见李管家脸色霎时白了，司明远这才笑笑：“毕竟之前和迟先生关系最密切的人就是您李管家了，而且这东西也是从您这里拿到的。不能因为南雪性格好又念旧，您就总想着从南雪这里入手吧？” 李管家的脸色愈发颓然，哑声道：“这不是我的，真的不是……” “那也没关系。”司明远轻笑道：“警方会查明一切的，你要相信警方。” 李管家垂头丧气地跟着警察走了，陆薇薇这才笑了：“恶人自有恶人磨啊，我就知道他落不到好。” “祥龙好些了？”迟南雪问道。 陆薇薇紧忙点头：“谢谢您，司少，真的……如果不是因为您，我还以为祥龙他……” 司明远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淡淡道：“协议签下来了吧？” “啊？”陆薇薇有点紧张，尴尬地轻咳一声：“那个……” “这种事，你真的以为你藏得住？”司明远淡淡道：“陆薇薇，你知道我最初为什么给了你一个账户吗？” 陆薇薇紧张地蜷紧手指，迟南雪的神色也添了三分肃然，司明远就讽刺地笑了：“南雪之前一直对我说，这是你最后的出路了，所以最后无论如何都要给你留下来一部分利润。我说你不可信，南雪还说……你不至于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现在看来……” “我不是这样想的。”陆薇薇的眼眶蓦地红了：“司少，迟小姐，您们相信我，我怎么可能还敢做这种事？我的祥龙……他连命都在你们手里呢！” 第813章 终于还是失去了 司明远的神色带了三分讽刺，淡淡道：“陆女士，有些话虽然你从来都是这样说，却未必旁人都会信。” 陆薇薇的脸色愈发苍白几分。 “看到你对迟晓晴的做法，我想你的承诺或许并不可信，”司明远淡漠地笑了一声，漠然地抬眼看过去：“陆女士，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在司明远这里，她的承诺从来一文不值。 陆薇薇咬紧牙关，这才低声应了：“我……明天，明天我就可以去办工商变更手续。” 司明远这才微微笑了笑，道：“行，对了，今晚迟祥龙要做个小手术，你应该知道了吧？” “对，对，我知道……”陆薇薇的心都跟着提起来了。 “这个时候，我以为你会在医院。”迟南雪轻声道。 陆薇薇的手指微微蜷紧。 如果不是因为迫不得已，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这个时候离开迟祥龙的身边。 可是迟麓麟被捕了，这对于她而言，简直是最好的时机。 陆薇薇尴尬地抿抿唇，轻咳一声道：“我想着回来转转……毕竟这里……我也住了这么多年。” “是么？”司明远轻嘲一声：“你看吧，我让人跟着你。” “不……不必了。”陆薇薇似乎是有点惊慌，紧忙起身尴尬地笑了一声：“我这就回去了。” 她话音未落，一个小保姆匆匆冲了过来：“夫人，您让我收拾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您看是……” 陆薇薇简直要被吓傻了，她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保姆，近乎嘶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让你收拾东西了！你给我滚！” “你……”那小保姆也被惊呆了，呆呆地看向陆薇薇：“不是，陆女士，不是您让我收拾的吗？您不能不认账啊……之前您还说过呢，只要我给您好好收拾了，您就给我发工资呢！您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这些小保姆都要被磨疯了。 工资被压了好几个月的没发，之前看起来好好的怪有钱的家庭，忽然就落魄成这样。 现在可好，好不容易夫人回来了，说给她偷偷收拾了东西，她就给发工资，一转眼就又不认账了！ 小保姆哪里会看陆薇薇的脸色，犹自咬着牙道：“夫人，您若是真的这样，我们可就报警了！” “是啊，哪里有压着工资不发的道理！” “您也是苦日子出身过来的，您应该知道，我们都是靠着工资过活的。” 小保姆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声音越来越大，迟南雪看着陆薇薇愈发惨淡的脸色，忍不住微微笑了笑，道：“都收拾了什么东西？” 小保姆似乎这才想起来迟南雪的存在。 从前迟南雪离开迟家时，他们其实也没什么感觉。敏锐点的觉得家里要变天了，就那样悄悄收拾包袱走了，可是后来呢？ 后来迟麓麟似乎也还是活得风生水起，留下来的甚至觉得之前走的太过杞人忧天，甚至有点想要发笑。 可是现在……时过境迁，他们方才惊觉其实那时候若是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就好了。 “小姐，您看看。”小保姆像是献宝似的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来。 迟南雪随手翻了翻，微微笑了笑，道：“你打算将这些带走，是想着东山再起，还是打算靠这些度过余生？” 陆薇薇整个人都在发颤。 “哦，我差点忘了，你还有从迟麓麟那里拿来的股权……怎么？打算之后就放弃迟祥龙，带着这些离开江城了？”迟南雪含笑问道。 陆薇薇终于忍不住了：“我只是想要开始新生活……迟小姐，你母亲当年抛下那么多离开时，你不是也没说什么吗？我知道我做错了，但是我好歹也在迟家这么多年，我拿走一点东西怎么了？就算是离婚，我也不可能分文不取地走吧？” 她近乎声嘶力竭，迟南雪安静地看着她，神色始终平平静静的。 司明远面色微沉，想要让人控制住陆薇薇，迟南雪却只是笑了笑摇摇手：“让她说下去。” “我也没什么对不起你的，说到底还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当年如果不是因为迟麓麟愿意，我能进的来迟家的门？我浪费的这么多年，如果不能用金钱来弥补，我现在这个年纪我能去哪里？”陆薇薇也是气急了，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你去不了哪里，也是因为你自己。”迟南雪微微笑了笑，道：“的确，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也从来都没认为过迟麓麟是无辜的，至于你……自然也是一样。” “你什么都有了，你就当做是放我一条活路……”陆薇薇简直要急疯了，眼睛通红地开口道。 迟南雪没来由地想起前世的自己，纵使是后来被司明远逼到了那种程度，她也知道自己是个无家可归的人。 那个家，早就不属于她了。 沉入冰冷的海底时，谁想过放她一条活路？ 似乎是察觉到了迟南雪情绪不对劲，司明远伸手握住了迟南雪微凉的手指，这才开口道：“现在去办股权转让登记，然后等迟祥龙身体好了，你就带上他离开江城。” 陆薇薇的脸上写满了惨淡，哑声道：“我一无所有……你们就这样逼我……” “没错，”司明远轻蔑地笑了一下：“当年你走进迟家的时候，就该料到这一天的到来。” 她怎么可能料得到？ 那时候的陆薇薇只觉得自己一步登天，从此以后锦衣玉食，什么都会有。 那些上层社会的宫殿城堡已经为她敞开了大门，而不是现在…… 陆薇薇一身落魄，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曾经住过的房子，物是人非，司明远和迟南雪正在里面商议着什么，而她知道，这栋房子他们都留不住，迟麓麟不行，她更是一样。 她终于孑然一身，和来时一模一样。 陆薇薇几乎是跌坐在了迟家门口，嚎啕大哭。 迟南雪微微蹙眉，看向司明远。 “不用理会她，门口还有记者，她这样无非是给记者提供了素材。”司明远淡漠道。 迟南雪顿了顿，笑了：“我只是觉得……挺滑稽的，她拼尽一生想要得到的，终究还是失去了。” 如同一种宿命。 第814章 他们再也没有了抗衡的能力 迟南雪和司明远最后还是去医院看了迟祥龙。 迟祥龙最近瘦了不少，可能也是因为家庭变故的缘故。 他本就木讷少言，现在更是显得有那么点呆呆的。 此时看向迟南雪，良久方才咿呀了一句：“找不到妈妈了。” 迟南雪沉默半晌，在迟祥龙旁边坐下了：“你想你妈妈了？” “妈妈不喜欢我。”迟祥龙还真的认真想了想，这才低声道。 迟南雪看向迟祥龙，有点说不出的感觉，顿了顿方才道：“如果你妈妈离开了，你想过日后你要去哪里吗？” 迟祥龙呆了呆：“爸爸也不在了吗？” “恩，如果也不在了呢？”迟南雪平静地问道。 迟祥龙小心翼翼地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将自己的双膝抱紧了：“他们其实都不喜欢我，我一直都知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 “我没有地方去，就没人要了。”迟祥龙认认真真地说着。 迟南雪看了迟祥龙好一会儿，这才忍住内心的悸动，伸手摸了一下迟祥龙的头，道：“你好好休息吧，晚上还要手术。” “姐姐，我会死吗？”迟祥龙忽然轻声问道。 迟南雪心底微微一颤，道：“不会，只是个小手术，不用那么担心。” 迟祥龙这才笑了笑，道：“我不怕。” 迟南雪没有追问下去，只是摇摇头，跟着司明远出去了。 司明远的神色很平静，道：“他的确是无辜的。” 迟南雪眨眨眼。 “但是我不希望你继续和他们有瓜葛。”司明远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道：“即使是迟祥龙也一样。” 迟南雪微微怔了怔，笑了：“你放心，我没这种打算，之后吧……让陆薇薇将迟祥龙带走，也就算是都结束了。” 司明远微微颔首。 第二天，陆薇薇准时到了公司。 她看起来相当局促，在门口前台那里还差点摔了一跤。 迟南雪的神色很是平静，看向陆薇薇的眼神宛如看向一个跳梁小丑。 陆薇薇的脸涨得通红，良久方才讷讷道：“这个就是那天迟麓麟交给我的，我什么都没藏，这一次我就是直接给你了。” 迟南雪垂眸看过去，淡淡道：“这个是交换。” 陆薇薇一怔，看向眼前的那张卡，良久方才讷讷道：“我真的可以吗？” 迟南雪平静道：“还有这份协议，你签署了这份协议，就是起诉和迟麓麟离婚，同时委托了姜昆律师。” “姜昆律师是谁？”陆薇薇诧异地问道。 “是我们公司的法务。”司明远平静道。 陆薇薇紧紧盯着眼前的卡和那一张协议，像是盯着她这些年的时光。 时间真快啊…… 一转眼就是数十年，一转眼，她就要彻底和这一切挥手告别了。 陆薇薇垂眸笑了一笑，这才轻声道：“好。” 她根本没有问那张卡里面有多少钱，就毫不犹豫地挥笔签了字。 许久，陆薇薇方才轻声道：“迟祥龙……我能去见他了吗？” “自然。”司明远将那张纸收了，道：“迟祥龙现在已经醒了，他先天心脏有些问题，所以才会小病不断，这次做了手术后，大概在医院休养一周，就可以出院了。” 陆薇薇点点头，神色平静无比。 她从前从来都没有想过，什么叫做相依为命。 可是现在……她似乎忽然就懂得了这个词的意义。 不管这张卡里面有多少钱，那都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能做依附于大树的藤蔓，相反，她要自己一个人向前走了，带着迟祥龙。 那就是她最后的一切。 离开云鼎公司时，陆薇薇忍不住抬眼看过去。 云鼎建工这几年扩张了，将邻近的几层楼都租了下来，听说再过一段时间，可能就要将整栋楼的产权买下来了。 是啊……迟南雪在一天天变好变得更加强大，云鼎也是。 陆薇薇没来由地想起了之前，自己曾经也是云鼎建工的管理层，那时候的陆薇薇以为，生活就会如此一直下去，她总有一天能够掌控云鼎。 又或许，她会一直呆在迟家，直到垂垂老矣的那一天，她可以看着迟祥龙成为云鼎新的董事长，而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看着她的儿子和她的丈夫就好。 那些所有的一切，都在转瞬之间，灰飞烟灭。 现在迟麓麟已经彻底完蛋了，而她也拿着这笔“遣散费”，被迫离开了这里。 陆薇薇蹲在路边，嚎啕大哭。 迟南雪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这才道：“不知道如果陆薇薇看到里面到底是多少钱时，会是什么感想。”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眼：“你知道那个账户是在我手上经手过吧？” 迟南雪一怔。 司明远便轻轻笑了一下，道：“我看了一下账户上面的数额，我想没有必要对陆薇薇那么仁慈。” 迟南雪眨眨眼，道：“我觉得我留下的已经不多了，所以你……” “打了个折，变成了三分之一。”司明远轻笑一声，道：“如果陆薇薇坐吃山空，怕是不到一年就要挥霍殆尽了。” 迟南雪忍俊不禁。 司明远摸了摸迟南雪的头，神色沉了下来，道：“我没有你那样不计前嫌，陆薇薇毁了你二十年，我没理由让她痛快。” 迟南雪轻轻笑了下，眼底添了几分缱绻柔色：“都听你的。” 她的语气温柔而好听，司明远没忍住，低头轻轻吻上了迟南雪的唇，辗转厮磨，直到迟南雪的眼眶都微微泛红，这才将小女人松开，轻声道：“我之前就一直在担心，你会对他们心软。” 迟南雪迟疑了一下，轻声道：“不是心软，只是觉得……他们已经是穷途末路了，和之前全然不同。” 之前她永远不会对他们心慈手软，那时候迟南雪知道，只要自己松懈片刻，他们就会毫不留情地追上来，恨不得将她一击必杀。 这些年他们使了多少手段，迟南雪从来都不曾忘记过。 而刚刚看到陆薇薇在门外毫无形象地嚎啕大哭时，想到迟麓麟在监狱里面痛不欲生的神色时，迟南雪忍不住有点晃神。 她知道一切真的就要结束了。 他们将再也没有和她抗衡的能力。 第815章 你将无处可藏 新闻铺天盖地。 有不少都是报道小三的悲惨结局的。 照片用的相当精妙，有陆薇薇从迟家老宅出来时双目空洞的样子，也有陆薇薇后来蹲在路边嚎啕大哭的模样。 几乎是每家媒体都毫不客气地放出了“第三者的悲惨命运”“破坏他人家庭终将走向末路”这样耸人听闻的标题。 迟南雪安静地看了一会儿，手机响了起来。 “姐，我看到媒体的消息了。”迟晓晴轻声道：“最近是不是不太平，姐姐你还好吗？” “你看到媒体的消息，是不是说陆薇薇的那个？”迟南雪笑了一下问道。 迟晓晴忧心忡忡：“我怕姐姐你被盯上。” “没事，媒体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来找我们的麻烦。”迟南雪垂眸笑笑，道：“短时间之内，陆薇薇应该也不会去找你，但是长久下去倒是未必。” 迟晓晴怔了怔，道：“我听说她带上迟祥龙走了。” “恩，我们这边给了她一些遣散费，她就自己离开了。”迟南雪道：“如果她什么都不做，只用那笔钱的话，大概一年不到就会两手空空了。” “她已经找我了。”迟晓晴顿了顿，这才轻声道。 迟南雪一怔：“这么快？” “恩，她问我需要不需要她帮忙，她听说我们都很忙，想要过来帮我们带孩子。”迟晓晴轻笑了一下，道：“如果这些话都是之前就说了，该有多好，现在我只觉得讽刺。我知道她穷途末路了，所以才来找我，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我的。” 换做是从前，迟晓晴或许还会为了这迟来的亲情而感动，可是现在，她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 “姐，如果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帮上忙的，你就直接和我说。”迟晓晴匆匆道。 迟南雪笑了笑，道：“放心吧，我们这边一切都好。” 迟南雪将电话放下，微微垂眸。 有那么一段时间，迟南雪总是下意识去关注迟家老宅那边的情况。 老宅搜出来了不少东西，有时候警察他们也会请迟南雪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是和之前的事情能牵连起来的。 迟南雪看了又看，就好像那些回忆裹挟着当年的风，又一次席卷而来。 那种感觉谈不上好坏，只是让迟南雪忍不住地去觉得物是人非。 “我们这次查到了一些陈年的账本，因为用的相册封皮，我们这次才查到。” 警察来电话时，迟南雪正盯着司明远做意大利面，闻言就怔了怔，道：“什么账本？” “迟小姐，你应该记得，之前迟济桓被绑架过一次。” 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抓紧了手机道：“恩，我记得，所以那本账目……” “那本账目显示，在迟济桓被绑架的前一周，迟麓麟的账上有一笔不明大额转款。” 迟南雪的手指微微紧绷，许久方才道：“我知道了。” “当然，我们现在的确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迟济桓被绑架的事情和迟麓麟有关，但是我们会进一步核实……”警察说道。 “麻烦您。”迟南雪闭了闭眼。 司明远正在旁边翻看文件，见迟南雪情绪不对，便蹙蹙眉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警方来消息了？” “明远……你还记得之前迟济桓被绑架的事情吗？”迟南雪轻声道：“警方说那之前一周，迟麓麟的账户有一笔不明转款。” 司明远的神色顿时肃冷了几分，他沉默半晌，这才问道：“最近的账目查过吗？” “迟麓麟的吗？最近已经被查封了……”迟南雪不解道。 “不是，我是说查封之前，有没有核实过最近迟麓麟名下的财产？”司明远看了钟绍钧一眼，道：“去查一下，以防万一。” 迟南雪低声道：“以防万一是说……” “没事。”在一切没有结果之前，司明远不想让迟南雪太过担忧。 他只是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什么都没说。 …… 一天后，司明远坐在了迟麓麟面前。 迟麓麟最近瘦削得厉害，几乎可以看得到嶙峋的骨骼。 他看了司明远好一会儿，这才笑了笑，道：“司少不应该意气风发吗？” “我让人去查了你的账户。”司明远冷冷道：“这个账目的开户人叫孙磊。” 迟麓麟面色如常，静静看了司明远好一会儿，这才道：“所以呢？” “他曾经做了很多年的保镖，后来大概是觉得来钱太慢，所以就转了行。”司明远的目光很沉，静静地定在迟麓麟脸上，道：“去做了个杀手，什么脏活都接，这些年声名大噪，倒是从来都没有被逮捕过。” “所以呢？”迟麓麟向后靠了靠，慢慢收敛了笑意，道：“司少忽然和我说起这个……” “迟麓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司明远极为淡漠地笑了一下，道：“你觉得自己在看守所里，所以可以无所顾忌。你一直付钱给孙磊，无非是觉得，一旦这个孙磊找到了迟济桓，或者缠上了南雪，我就会被迫就范，到时候你想要什么，都是随便一句话的事情，不是吗？” 迟麓麟被猜透了心思，倒是也没有什么赧然的反应，只笑了笑道：“司少，这可都是你说的，你是个君子，但是你这些年做的事情，你自己想想看……你将我逼到了绝路，陆薇薇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这样拿到了股份，你真的觉得我会善罢甘休？我能赌，因为我什么都没有了，你呢？你也能赌得起吗？” 司明远看了迟麓麟好一会儿，就在迟麓麟以为司明远会气急败坏或者会选择提出条件时，他终于平静地弯起唇角开口了：“我今天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给你。” 迟麓麟警惕地眯起眼睛。 司明远含笑道：“你可以取保待审了，我帮你申请的。” 迟麓麟几乎是蓦地睁大了眼睛：“你怎么能……我不愿意！” “不，你愿意。”司明远靠近了一点，淡淡道：“迟先生，出去以后，我想你知道你该说什么做什么，因为你再也没有藏身之处了。” 第816章 那是他最后的希望 迟麓麟仿佛听到了一句极为可怖的话。 他整个人都有点瑟缩，警察进来时，迟麓麟简直要被吓疯了：“不，我不出去，我不出去！” “司少已经帮你申请了取保待审，你何必再待在这里呢？”警察根本没有理会迟麓麟微薄的反抗，笑笑道：“行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出去吧，这些日子消停点，之后会给你发传票。” 迟麓麟咬紧牙关，几乎是死死抓住了椅子：“我不出去，司明远没安好心！他怎么可能让我取保待审？” “我说你没事吧？”警察也忍不住了：“这看守所你家开的？都说了取保待审了，你就得出去，待在这里浪费国家资源干嘛呢？” 迟麓麟的手都在微微发颤。 他从来都不知道，司明远的笑容会如此可怕。 他看着对面闲适坐着的司明远，知道只要自己出去了，离开了这里，就是彻彻底底的万劫不复。 “我……” 那是他最后的希望。 如果失去了，就是彻彻底底一败涂地。 迟麓麟太清楚了，他们可能会放过陆薇薇，却绝无可能放过他。 见大势已去，他只好失魂落魄地跟着站了起来，看向司明远的眼神宛如看到了修罗。 司明远倒是显得很平静，唇角微弯道：“走吧。” 迟麓麟被逼着往外走了几步，腿都在发软打颤。 “你不能告诉迟南雪，你是这样的人，是吧？”良久，迟麓麟一边在取保待审的通知书上面签字，一边压低声音问道。 司明远看了迟麓麟一眼，懒怠道：“我能不能说，现在似乎也与你无关了。” 迟麓麟咬紧牙关，知道司明远这是没打算再给他留活路。 司明远一路带着迟麓麟出去，旁边的警察见怪不怪，甚至还有人和司明远行了礼，迟麓麟看着只觉得说不出的心灰意冷。 良久，他方才哑声开口：“司少，你……” 司明远面沉如水。 迟麓麟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等走到门口，看到看守所的门关上时，他几乎已经挪不动步子了：“你给我一个快的吧。” 他抬眼看向司明远，哑声道。 司明远站在那里，神色是说不出的讽刺：“快的？你之前对南雪和桓桓动心思的时候，想过这一天吗？” 迟麓麟简直双腿都在打颤，哑声道：“司少，您大人有大量，南雪和桓桓……那不也是必有后福吗？是吧？您看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成吗？算是我求求您了，我现在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了……” “你觉得呢？”司明远看向迟麓麟，微微笑了笑。 他的笑容一如既往地云淡风轻，迟麓麟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司少……” “带走。”司明远平静道。 “我说，我都说还不成吗？我知道那个人在哪里……”迟麓麟简直涕泗横流，狼狈地要命。 他几乎要跪在司明远身前，道：“我能让那个人出现，我找他的话，他肯定会出现，而且司少，我没让他们伤害南雪或者桓桓，我也不傻，如果他们真的出了事，您能放过我吗？我就是想要点东西，要点本来属于我的东西，您至于这样吗？” 他一口一个您字，听在司明远耳边却是说不出的讽刺。 至于吗？ 身为一个父亲，靠着裹挟女儿和外孙的性命来换取一切，却是不以为耻反以为常，钟绍钧忍不住骂了一句：“艹，你他妈知道自己这是在干嘛吗？你也配做个人？” 他死死拎着迟麓麟的衣领，仿佛下一秒就要揍上去。 “就因为我是个正常人！没有哪个人能够大度到所有东西都被自己女儿抢走还觉得无所谓的！”迟麓麟怒不可遏地哑声道。 司明远淡淡笑了笑，道：“你也说了，那是你女儿。” 言简意赅，却是点到为止。 迟麓麟猛地僵住了。 他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再也没有开口。 有那么一瞬间，很多事情在脑海中一掠而过，他没来由地想起了曾经迟南雪牙牙学语的样子，想起了曾经三个人一起去游乐园时欢欣的模样。 他记得……那时候天气很好，风景很美，而他们还是幸福和睦的一家人。 时过境迁，什么都改变了。 一定要说的话也谈不上有多后悔，但是感慨是一定的。 迟麓麟哑声道：“我什么都能找，别打我，我肯定配合，真的……” 他太了解司明远的手段了，此时迟麓麟战战兢兢的，只是一遍遍重复着自己的话。 他近乎神经质地念着，司明远看了迟麓麟一会儿，这才微微颔首道：“交易记录，还有你们之前的聊天记录，都找出来。” “好……”迟麓麟沉默半晌，这才低声问道：“我会被判死刑吗？” “你这样的垃圾还他妈有脸提！我都觉得浪费国家的枪子！”钟绍钧怒骂道。 迟麓麟难得地没有跟着反驳，只是垂下头去，许久方才道：“我会将东西拿过来的。” “你和他平时怎么联系？”司明远淡淡问道。 迟麓麟不敢隐瞒，低声道：“他帮我做事，我就给他打钱。” 司明远看了迟麓麟一会儿，迟麓麟就哑声道：“最近……最近我让他去找南雪了，我也没办法找到他，毕竟定金我已经付了。” 迟麓麟显得极为紧张，显然也知道这个答案不可能让司明远满意。 钟绍钧简直要气疯了，他挥起一拳狠狠砸在迟麓麟脸上，迟麓麟向后踉跄几步，终于还是跌倒在地。 他仰着脸，神色是说不出的狼狈，只吃吃地笑道：“没办法了……都没办法了……我他妈迈出了这一步，就没有回头路了。” 司明远阴沉着脸，挥挥手道：“带走。”他低下头看向迟麓麟，沉声道：“你以为你已经一无所有，所以就可以肆无忌惮……迟麓麟，生不如死的感受，你怕是没有体会过。” 迟麓麟的眼底掠过一丝惊惧，司明远却没有再开口，看了一眼手机，径自去接电话了。 第817章 他不敢想象自己的结局 司明远的语气很是温和，随着风静静地传过来。 迟麓麟在这边听着，忍不住抬眼看过去。 完全不同于刚刚的疾声令色，现在的司明远语气都带着三分笑，靠在廊柱上淡淡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不行，晚上见面再说吧。” “恩，对，就是这样。我？我现在在公司这边处理一些事情……” 迟麓麟的眼神微微变了变。 司明远却是又笑了。 他的神色始终如沐春风，迟麓麟在一旁静静看着。 过了好一会儿，司明远终于放下了手机，走过来淡淡道：“还是老地方。” 迟麓麟咬紧牙关挣扎了一下，哑声道：“司少，你不敢让南雪知道你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情，对不对？在南雪面前，你永远都是伪装地很好，你甚至不敢让南雪……” 司明远只是平静地笑了一下，道：“你觉得这些重要吗？” 迟麓麟蓦地瞪大眼睛。 “如果你做的不尽如人意，你可能没有机会再见到南雪了，迟麓麟，偌大一个江城，恨你的人不少。”司明远淡淡道。 迟麓麟的脸色几乎是骤然苍白一片，哑声道：“之前的姚采薇……” 司明远但笑不语。 他一直以为，姚采薇后来只是悄然离开了，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姚采薇后来彻底下声匿迹，仿佛整个人都不曾存在过一样。 而现在，倘若这一切被如法炮制，迟麓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不敢想象自己会落入那样的结局。 “我需要怎么做？”迟麓麟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抬头问道：“现在我出来了，我想他应该也知道了，那……” “的确已经知道了。”司明远看向迟麓麟，淡淡道：“你们当时没有提出过吗？如果你要主动找他，要怎么联系？” “他不愿意给我联系方式，我只能通过邮件联系他。”迟麓麟低声道。 见司明远似乎是不信，迟麓麟顿时就有点慌了：“是真的……我这边，我这边还有和他联系的存档。” 司明远淡漠道：“邮件地址给我。” 迟麓麟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司明远看了一会儿，和钟绍钧低声说了句什么，这才冷眼看向迟麓麟道：“行了，跟我们走。” 一路上，迟麓麟都很安静，直到到了地方，他方才忍不住脱口而出：“我怎么能住在这种地方？” “这种民宅不比看守所好吗？”司明远嗤笑道。 “这……这是要拆迁的楼吧？”迟麓麟蹙眉道。 “你给我老实点！你以为你现在还是个什么东西？如果不是因为司少，你连出来的机会都没有。”钟绍钧咬牙切齿地开口。 迟麓麟的手微微颤了颤，道：“我要回去……” “你的房子已经被警方查封了。”司明远的神色带了三分嘲意，道：“更何况，你觉得你还回得去？” 迟麓麟似乎是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他死死盯着司明远，良久方才哑声道：“你打算怎么让他出现？我说过，他很谨慎，更何况他是个亡命徒，下了的单是撤不掉的。” “你他妈还敢说？！”钟绍钧简直要气疯了。 想到迟南雪和迟济桓现在正暴露在一个亡命徒的面前，再想想这一切都是迟南雪的亲生父亲做的，钟绍钧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迟麓麟只是看向司明远，像是对这一切都认命了似的。 司明远的神色平静地要命，淡淡笑了一声，道：“没关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大概在想，我现在做的事情都是违法的。等你回去，就可以去警方那边举报我了，又或者……你觉得只要这件事暴露出来，就会让我束手束脚，让我不敢动你，是么？” 迟麓麟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缝，显然是觉得这发展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司明远只是没所谓地笑了一下，淡淡道：“这样说吧，这次我打算和警方合作一下。” 迟麓麟瞪大眼睛。 “黑吃黑听过吗？”司明远看向迟麓麟，轻笑道：“想过自己找来的人可能会噬主吗？” 迟麓麟的脸色登时变得无比难看，良久方才咬牙道：“不可能……” “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什么都可能。” 没有再看迟麓麟难看地厉害的脸色一眼，司明远挥挥手：“拉进去。” “你这样是犯法的司明远！”几乎是被拖着走的迟麓麟近乎崩溃地喊道。 司明远只是淡漠地笑了一下，双手插兜懒怠道：“放心，我肯定让警方保护你，只是如果行动慢了一拍，倒是也不能怪我。” 迟麓麟被带进那栋楼时，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死期。 过了好一会儿，钟绍钧方才匆匆下来了—— “司少。” “行了，先回家吧，刚刚南雪说要带着慕雪出去逛逛，被我拦下了。”司明远道：“先回去再说。” “不是……我是想说您刚刚说的事情真的成吧？等那人来了，就晚点让警察进去，他真是太畜生了……我没见过能这样对自己孩子的人，小姐什么都没做，他凭什么这样对小姐？” 钟绍钧的脸色相当肃冷。 司明远面无表情地把玩着手中的手机，许久方才道：“之后再说。” 钟绍钧闭了闭眼：“好。” …… 司明远回到家时，就见迟南雪正坐在摇篮边，和迟济桓一左一右，煞有介事地逗着司慕雪。 “不是，妈妈，刚刚慕雪真的叫我了。”迟济桓急得要命。 迟南雪无奈道：“怎么可能……慕雪才4个月。” “真的！”迟济桓急坏了，看向司慕雪的样子却又耐心得很：“慕雪，说声哥哥，来，哥——哥——” 他认真地拖长了调子，司慕雪认认真真地抬眼看向迟济桓，显然不知道这位正在做什么。 司明远看着好笑，道：“行了，别闹了……” “慕雪？来叫声哥哥，就叫一声……”迟济桓执拗地站在那里，认认真真地又说了一遍。 “好了……”迟南雪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咯咯！”司慕雪忽然就弯起唇角笑了，清脆地说了一句。 司明远的动作微微顿住。 第818章 明远哥哥 “看！”迟济桓顿时就激动了起来：“慕雪真的会说话了！” 见旁边人都笑了，司慕雪就像是忽然有了莫大的勇气，高高兴兴地开口：“哥哥！” 这一次更加字正腔圆了一点，带着婴儿特有的奶声奶气。 迟济桓简直高兴坏了：“我妹妹真可爱！” 司慕雪笑得更欢了。 司明远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下意识看向迟南雪。 小时候的迟南雪，似乎也曾经这样叫过她。 他没来由地想起小小的迟南雪，那时候她还没有什么是司军长什么是尊卑的观念，也没有后来那样小心翼翼追随着他，只是认真地眨巴着那双好看的大眼睛，跟在他后面歪着头叫：“明远哥哥。” 那时候自己是什么反应来的？ 司明远现在竟然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只是粗略想想，司明远也知道那时候的自己肯定没有给什么积极的回馈。 相反……自己定然是相当冷漠的。 那时候的他，刚刚经历了家庭的变故，也开始学会冷眼看待这个世界。 每个跟在身边的人都是有目的的，很多人都知道了司景深和司功成感情不好，所以上门来巴结他的人就越来越多。 很多人都指望着在他这里得到青眼，或许就可以在司军长那里平步青云。 司明远看向迟南雪时，其实也是同样的想法。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 只是司明远牢牢地被印在了迟南雪的脑海中，司明远却是全然不记得迟南雪了。 那个小小的，软糯的女孩子。 他其实可以不错过她年少的岁月的，可是他错过了，且再也追不回了。 那天晚些时候，迟南雪坐在沙发上一边絮絮地说着今天公司的事情，一边打量着司明远的表情：“今天迟麓麟和你说什么了？” 司明远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迟南雪怔了怔，伸手在司明远面前挥了挥，好笑道：“怎么了？回神呀。” 司明远看向迟南雪，喉结微微动了动，道：“你叫过我明远哥哥吗？” “……啊？”迟南雪彻底怔住了，不知道想到了哪里去了，脸颊登时绯红：“没，没有吧。” “那叫一声听听？”司明远问道。 迟南雪的脸这次一点点红透了：“你怎么了？” “小时候叫过吧，我记得你很小的时候，就来参加过军区大院的活动，来过司家好几次。”司明远耐心地说着。 迟南雪还真是认真想了想，这才摇摇头笑道：“那时候我还没开始喜欢你呢。” “是么……”司明远垂眸一笑，语气很轻：“如果从那时候起我就喜欢你就好了。” 那样迟南雪也不会遇到那么多是非纠葛，那样他就可以早早地开始护着迟南雪。 那样他们就不会平白错过那么多年月，那样迟南雪和他前世也不会落入那样悲惨的结局。 司明远的话成功地让迟南雪怔住了，良久，迟南雪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轻咳一声笑道：“怎么忽然提起这个了？” “没什么，”司明远顿了顿，道：“对了，你刚刚问的事情，我让迟麓麟取保待审了。” 迟南雪睁大眼睛：“你为什么……” “有些事情想要核实一下，迟麓麟在里面实在是不方便，你放心，现在人在我们的控制下。”司明远说道。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迟南雪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她眨眨眼，这才问道：“那你今天说，晚上不让我单独带慕雪出去……” “恩，因为我很快就回来了。”司明远摸了摸迟南雪的头。 迟南雪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是无论如何都想不通那种莫名的违和感到底是从何而来。 “好了，别多想了，早点休息。”司明远的语气很是平静。 迟南雪眨了眨眼，还是点头应下了：“最近是真的有点累了。” 司明远了然地笑笑，在迟南雪的额头落下轻柔一吻：“晚安。” 直到躺在床上，迟南雪方才拿起手机随手刷了一下。 迟麓麟取保待审的消息无声无息，根本没有媒体关注到。 这倒也是常事，很少有人会持续不断地关注一个案子的进程，很多事情也就是如此，最初是一颗石子落入平静溪流，定然是会掀起些许波澜的。 可是到了后来，一切都会渐趋平静。 再到了后来，所有的一切就都慢慢停滞了。 再也没有人跟进，再也没有人在意这个案件的结果。 对于媒体而言，迟麓麟现在已经彻底没有利用价值了。 迟南雪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躺到了十二点，司明远依然没有回来。 迟南雪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披衣起了身，司明远和钟清源似乎是正在书房里面说着话—— “明天起吧，你就全天跟着南雪，其他事情就先不用去处理了。还有，我在暗处给南雪派了一些保镖，在联系上孙磊之前，你就一直跟着南雪。” “是，那小少爷那边……”钟清源的声音压得很低。 迟南雪的脚步微微一顿。 “桓桓那边最近我让家教都过来家里，就不让桓桓每天往外跑了。”司明远的语气带着三分疲倦，道：“还有，这件事没必要和南雪说，如果她问起，你就说你一直都是负责她的安全的，最近一直在医院，也要出去松松筋骨。” 钟清源犹豫了一下，这才道：“司少，之前小姐说过，有什么事情都希望您能和她说。” “我知道。”司明远顿了顿，道：“这件事真的没必要说了，被家人这样对待的滋味不好受，我处理了就结束了，没必要让南雪掺进来。” 迟南雪推门的手微微一顿，最终还是停住了，她的心底是说不出的百味杂陈。 他无声地为她挡住了那么多风雨，从此天朗气清，风和景明。 可是他从来都不肯说。 迟南雪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这才蹑手蹑脚地回了房间，佯作闭了眼。 果然过了一会儿，司明远就回来了。 他没开灯，只是坐在床边静静打量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笑了笑，伸手去拉被子。 迟南雪翻了个身，黑暗之中，她的笑容像是偷了腥的猫儿，声线都添了三分软糯：“明远哥哥。” 司明远的动作猛地顿住，看向迟南雪的眼神带着压抑不去的悸动。 第819章 这种滋味太不好受 迟南雪见状，笑着又喊了一声：“明远哥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司明远很少见到迟南雪撒娇的模样。 更多的时候，迟南雪永远都是平静的。 她从来都是坚强无比，甚至可以一个人撑起一片天。 即使是和他分开，在美国独自走过的那三年，迟南雪依然可以将她自己和桓桓一起照顾地很好。 不是没有设想过，迟南雪撒起娇来是什么样子。 然而现在，司明远却是忽然发现……自己有点遭不住。 司明远伸手，轻轻捋过迟南雪的额发，声线都添了三分喑哑：“在等我？” 迟南雪眼底含笑：“不然呢？” 司明远就觉得自己脑海中一直绷着的那根弦，悄然无声地断了。 他笑笑，吻上了迟南雪的唇。 太久了，太久没有这样厮磨温存，司明远竟然有点食髓知味。 暖黄色的灯光下，她显得尤为好看，司明远的嗓音渐趋喑哑，顿了顿，再次吻上了迟南雪的唇瓣。 这一次，司明远素来清冷的眼底眉心都是氤氲开来的暖意。 迟南雪笑笑，任由自己在他的吻中肆意沉沦。 辗转厮磨，是最好的一夜。 …… 第二天迟南雪醒来时，就见司明远早已经起身了。 他难得没有一早去书房，而是在旁边安静地翻着书。 迟南雪侧着头看了司明远好一会儿，晨光熹微，透着薄纱窗帘映进来，让司明远脸上的棱角平添了三分柔色。 迟南雪看了一会儿，撑不住笑了。 司明远便将手头的东西放下了：“醒了？” “恩。”迟南雪顿了顿，还是轻声道：“对了，我今天不出去了。” 司明远微微一怔，想要说的话在唇边绕了一圈，最后还是停住了。 迟南雪笑笑，道：“父亲的事情……我其实也没有那么在意。”她的语气很温柔，温柔地不像是平时的她：“怎么说呢……之前还是觉得挺在意的，但是现在觉得也没什么了。毕竟……我都有新生活了。” 司明远犹豫了一下，伸手覆住了她的手背，轻轻摩挲了一下。 他的手指微凉，却是让迟南雪说不出的安心。 迟南雪顿了顿，这才轻声笑道：“他对我不好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虽然能做出这种事，是让我多少有点意外，但是也就是那样吧……” 司明远沉默片刻，这才道：“那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在安稳迟南雪时，他总觉得自己有点词穷。 那些刻骨的在意，变成了无法言之于口的心疼。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司明远，迟南雪忍不住笑了。 她的眼底眉心全是盈盈笑意，司明远适才还觉得心底沉甸甸的，像是压了一块巨石，那么现在看着这样的迟南雪，他忽然就觉得释然了。 他们在一起，怎么会有事？ 那么多风雨波折都经过了，怎么可能有事？ “你打算怎么办？”事情都说开了，迟南雪倒是也没多想，只是侧着头问司明远。 司明远几乎没有犹豫，就将全部想法和盘托出，又道：“有没有什么建议？” 迟南雪摇摇头：“我觉得挺好的，和孙磊联系上了吗？” 司明远道：“联系上了，刚刚联系上了，孙磊收了定金。” “那看来是敲定了。”迟南雪笑笑，神色毫无波澜。 “恩，我约好的时间是一周之内。”司明远道。 迟南雪想了想，轻声问道：“迟麓麟现在住在哪里？” “那里是之前要拆迁的旧楼，因为之前的开发商出现了资金链断裂的问题，拆迁项目启动了以后，有段日子也没有开发，我刚接手过来，里面住了不少流浪的人，我们最近本来就是在清人。”司明远道：“不过你放心，听说这个孙磊作案意图很明确，不会波及到他人。” 迟南雪这才松了口气，点头应了：“希望孙磊不要起疑心。” “迟麓麟现在账户被查封，家也没了，如果有地方住才是奇怪。”司明远淡漠地笑了一声：“他那样的人，之前虽然有不少朋友情人，但是真正到了这种时候，想要找人帮忙怕是都难。” 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道：“想到之前迟麓麟总是趾高气昂，现在却是惨到这种地步，我终于信了自作自受这句话。” 司明远怔了怔，旋即笑了出来。 “的确。” 他要将他们欠她的，全部分文不差地讨回来。 当天晚些时候，守在迟麓麟那边的警察传来消息了—— “有人来了。” 司明远的脸色登时沉凝几分，道：“我这就过去。” 下一秒，他的手腕被人轻轻拖住了。 “我跟你一起。”迟南雪轻声道。 司明远沉默半晌，道：“你在警车里面不要出来。” 迟南雪笑笑，点点头：“你放心。” “走吧。”司明远笑了一下，道：“让你看看迟麓麟穷途末路的模样。” …… 很显然，对于现在的迟麓麟而言，似乎也只有默然等死这一条路可走。 迟南雪到现场时，遥遥地通过警车里面的监控器看到了房间里面的迟麓麟。 他整个人显得坐立难安，警察见迟南雪看得出神，笑笑道：“之前想过要跑，但是后来被堵回去了。” 迟南雪恩了一声，道：“孙磊来了？” “应该是，这边很少有生面孔。”警察道。 迟南雪顿了顿，看向屏幕中的迟麓麟。 迟麓麟显然都要被这样的气氛逼疯了，他在原地转了好几圈，这才在沙发上坐下了，目光死死定格在电话上。 许久，他方才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将手机捞了起来。 下一秒，司明远的手机响了。 “你想让我在这里等死，是吗？”迟麓麟咬牙道：“你说的警察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我出去就被你的人堵住，司明远……你能让孙磊来对付我，你就不怕他再次噬主？” 司明远听着听着就笑了：“他为什么会噬主？”他的语气云淡风轻：“不过是因为你给的利益不够多，迟麓麟，这种困扰我不会有。” 迟麓麟简直气得牙痒痒，然而很快，门边一阵响动，迟麓麟几乎下意识起身了，手都颤抖地拿不住手机。 第820章 一切都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他以为很快，死神就会找上迟南雪的门。 哪怕不是让迟南雪去死，只要让迟南雪被困，司明远定然会乖乖就范。 他唯独没有想到的是，有那么一天，自己找到的杀手会回过头来找到他的门前。 这一切的一切，迟麓麟从前从来都没有想到过。 他死死盯着不断作响的门，仿佛看到了死神就在门前。 “司明远，你他妈到底叫没叫警察，我……我这就报警了！” 司明远果断地挂上了电话。 迟麓麟心底一阵绝望。 门口的人似乎有着无限的耐心，正在一点点摆弄着门锁。 可是听在迟麓麟耳边，那简直就是催命符一般。 他看了愈发摇摇欲坠的门许久，这才小心地退后，退后，直接退到了阳台上，然后拨通了110。 不过片刻，电话就被转到了监控车里—— 司明远和迟南雪身旁的警察接起了电话：“对，哦，好，请你说一下你现在的位置。” “恩，我们会尽可能保护您的安全，在我们到之前，请您尽可能拖延时间，不要让人进入你的房间。” 然而下一秒，门就被人狠狠撞开了。 迟麓麟目呲欲裂：“他进来了，他他妈进来了啊！” 电话那边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可预知的事情。 迟南雪看了旁边的警察一眼，顿了顿方才道：“旁边还有人吗？” “他隔壁就是我们的同事，”警察说着，一边看了司明远一眼：“司少……我们想知道您的意思。” 司明远顿了顿，这才道：“让他吃点苦头，然后保住他的命吧。” 警察似乎是松了口气，笑笑道：“司少您放心，这一次估计迟麓麟肯定会被吓破胆了。” 事实上似乎的确是如此。 警察破门而入时，迟麓麟的身上全是伤，他缩在墙角，整个人都有点神志不清。 孙磊跳窗而出，被守在外面的警察逮了个正着。 迟麓麟的瞳孔微微散开，显然是惊恐过度。 看到迎面进来的司明远和迟南雪，迟麓麟似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们是恶魔……你们简直是恶魔。” 听到迟麓麟的指控，司明远竟是平静地笑了：“是吗？我们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迟麓麟痛苦地闭上眼。 被冰冷的刀刃逼上颈动脉时，迟麓麟觉得自己差点就要魂飞魄散了。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狼狈的时刻，生死都不在自己掌控之中，他只能被迫等待着一个结局。 “现在觉得怎样？”司明远居高临下地和迟麓麟对视。 迟麓麟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道：“你什么意思？” “你曾经将南雪关在地窖里，后来又和杀手联系，让人盯着南雪和桓桓，现在这一切都回到你身上，感觉怎么样？”司明远轻笑问道。 迟麓麟的手指微微颤栗，哑声道：“我根本就没想让南雪死……她，她是我女儿，我用你说？” “我们也没让你死，”司明远不耐道：“死对于你而言太轻松了。” 迟麓麟的脸色难看至极，什么都没说，只是垂着头被警方带走了。 那一刻，警方的每一句话对于他而言都像是最终的宣判。 迟麓麟咬住牙，只觉得眼前仿佛是化不开的血色。 他终将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 迟南雪自始至终一言未发，直到迟麓麟开了口：“南雪。” 迟南雪这才抬眼看过去。 她的眼底毫无波澜，迟麓麟到了嘴边的话忽然就顿住了。 “南雪……”迟麓麟咬咬牙，这才低声道：“是爸爸对不住你。” 迟南雪睁大眼睛，直到迟麓麟出了门去，这才轻轻笑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她低声说着，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司明远握住迟南雪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道：“没必要想那么多。” 他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地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不足记挂。 “你说的一句话很对，往后的路还很长，而那些未来的时间很显然已经和迟麓麟无关了。”司明远看向迟南雪，神色是说不出的温柔。 迟南雪摇摇头，一边和司明远往外走，一边轻声道：“我只是想到了前世，可惜那时候我从来都没有看清迟麓麟是个怎样的人。” 司明远微微一怔，道：“你说起从前的事……我倒是记得清楚。” 迟南雪怔忪地看过去。 “后来云鼎建工出了一次重大事故，当时赶上江城严查建工质量问题，没想到就遇到云鼎招投标时做了手脚，刚好就成了典型。”司明远的眼底添了三分淡淡笑意，道：“云鼎赔了不少钱，公司也破产了。” 这是迟南雪第一次听到前世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迟南雪心底竟然也谈不上几分快意，只是轻轻笑了笑，道：“看来那句话说的是没错的，善有善报恶有恶终，到了什么时候都不会错。” “他理应为这一切付出代价。”司明远淡淡道。 迟南雪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垂眸笑了一下。 “我一会儿去公司一趟吧，迟麓麟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公司股份转让也是，都需要我去处理。”迟南雪轻声道。 司明远点点头：“我陪你。” …… 云鼎建工的众人都是说不出的平静。 迟南雪和司明远到时，众人竟然也悄声松了口气。 他们知道，只要迟南雪和司明远还在，云鼎建工就不会受到影响。 “迟小姐，最近江城下了文件，说要严查施工质量，我们公司也在严查的清列之中。”秘书走过来低声道：“我们发现了一些问题，都是陈年的了，有招投标出问题的。” 迟南雪微微一怔，下意识看向司明远。 “负责人是谁？” “是迟麓麟先生。”秘书显然也觉得有点微妙。 迟南雪沉默片刻，点头应下：“五年前是吧？” “对，那时候您还在美国，风控部那边刚刚查到，当年的招投标流程的确是有点问题……”秘书有点为难：“这件事我们要承担责任吗？” 迟南雪垂眸笑了笑，道：“刚好，最近安排一下，召开董事会，云鼎内部，应该有大规模的调整了。” 第821章 那些过去都再无所谓了 云鼎公司这一次是迎来了真正的风波。 那一天的股东大会后来上了新闻，有人将它成为是大清洗，也有人说，这就是一个公司面临整改前的样子。 涉事的股东全部引咎辞职，那天的股东会后来被衍生出了很多个版本—— 有人说那天迟南雪和司明远给了一笔不菲的遣散费。 也有人说，迟南雪那天根本就什么都没说，但是迟麓麟的惨状视频被放了出来，所以那些股东都被吓到了，毫不犹豫地辞职了。 还有人说，那天他们按照市价溢价百分之十收了想要退股的股东的股份。 后来有人算了笔账，如果真的是按照市价溢价百分之十，迟南雪和司明远怕是将手头的资金全都掏空了。 可是很显然，这些不过都是传闻。 迟南雪坐在办公室，看向彼端的司明远，司明远就笑笑，道：“媒体的力量还是很强大的。” 迟南雪了然颔首：“对，不过目的还是达到了。” 都说股份改制是一个公司上市必经的过程，现在迟南雪和司明远完成了云鼎建工的初步整改，只等着进一步向证监会提交材料了。 云鼎建工在迟麓麟彻底退股的那天，跟着退出了四个股东，都是之前的老班底了。 很多人都说，这一次对于云鼎而言，基本属于涅槃重生的过程。 然而这些不过是外部人的想法了。 迟南雪对此什么都没说，股东大会过去后，她又去了一趟医院，迟麓麟在病床上静静躺着，眼珠都没怎么转动。 “139号，139号，有人来探视了。”看守员蹙眉道。 迟麓麟费力地扭动了一下脖子，目光近乎凝滞地定格在迟南雪脸上。 有那么一会儿，迟南雪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尤为清冷。 秋天的季候本就寒凉，迟南雪在床边坐下，觉得这房间大抵是没开空调的，寒气几乎渗进骨头里。 “你得偿所愿了。”迟麓麟哑声道。 迟南雪没所谓地笑了笑：“我从前没想过那么多。” 迟麓麟的脸色相当难看，良久方才道：“有时候我就想，是不是我就不该遇到你们娘俩，如果没遇到你们，我可能也不至于把这辈子过成这样。” 迟南雪微微一怔，这才笑了：“是啊……如果没遇到我们，你的云鼎早在二十年前可能就倒闭了，你的确不会有这么多困扰，因为你根本没可能走进这个阶层，你没有这些能力，也就不会有那么多野心。” 她的语气心平气和，迟麓麟的眼底却是慢慢浮起微澜。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对得失念念不忘耿耿于怀。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曾经的美好全都变成了愈发虚无缥缈的东西，他想要追逐的变得愈发寡淡而固执。 “我之前其实也会想，你大概真的不知道怎么去爱人，不知道怎么做一个好丈夫或者一个好父亲，对母亲如此，对陆薇薇也是如此，又或者……对每个孩子都是一样，”迟南雪轻轻笑了一下，道：“你对我不好，是因为我是一个女孩子，你对迟晓晴不好，是因为你觉得她丢了你的脸面，而至于迟祥龙……你待他好，无非是想要让你的家业能够传承下去罢了。说到底，你考虑的依然只有你自己。” 迟麓麟的神色愈发苍白。 他没有再开口，只是虚虚地握住了拳。 迟南雪也懒得多留，很快起身道：“我先回去了。” “南雪。”迟麓麟盯着迟南雪走到门口，这才开口，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声线都有点说不出的沙哑：“算了，没事。” 有那么一个瞬间，迟麓麟觉得自己从迟南雪的眼底看到了淡淡的怜悯。 那种感觉太糟糕，一时之间，迟麓麟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他的喉结微微滚动，想要对迟南雪说往后你好好的，想说之前的事情多少也有那么一点误会，想说他其实无数次想过如果能重新开始就好了。 可是那些话终究都已经无所谓了。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迟麓麟知道，现在的迟南雪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原谅他。 她可以拥有风光无限的未来，也可以和司明远一起一路向前。 那些曾经的悲惨和痛楚不会再影响到迟南雪分毫，再也不会。 迟麓麟没再开口，迟南雪的脚步却微妙地一顿，回头看向迟麓麟，道：“哦对了，还有……”她的神色很是复杂，道：“云鼎可能很快就要上市了，你曾经打下来的基业还是不错。” 迟麓麟微微一怔，尴尬地轻咳一声：“是么……” 那与他也都无关了。 他看了一会儿窗外，落叶散去，像是无声的征兆。 迟麓麟扭着脖子，看着迟南雪走出门去，这才慢慢地回转过头来，冷漠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人生摧枯拉朽，仿佛已经步入末年。 迟南雪走出门，就见司明远双手抱在身前，正静静地看过来。 迟南雪笑了一下，想了想方才问道：“之前一直没来得及问，他这是怎么了？” 司明远微微蹙眉，道：“听说是没有大碍的，但是心病已经能够压垮他了，医生说，他已经一周没有起来过了。” 是么…… 迟南雪最后看了那病房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对了，诗雨他们今天约我们一起出去吃晚餐。”司明远看了一眼手机，道。 迟南雪一怔：“他们？” “南家成昨天回来了，诗雨之前和公司解约，不是闹得很厉害吗？”司明远道。 迟南雪点头，这件事她知道，因为盛家的事情，公司一定要让盛诗雨赔偿一笔违约金才能放人，诗雨为此大动肝火，迟南雪想要帮忙，可是被盛诗雨推拒了。谁都不知道将来谁会走到哪里，盛诗雨知道，自己永远不能和自己的老东家真正对簿公堂。 而现在，南家成终于回来了。 迟南雪顿了顿，忽然问道：“对了，南妍呢？” “她已经在国外安顿下来了，”司明远顿了顿，摸了一下迟南雪的头：“大概这一生，南妍也不会知道唐靖澜最后为她做过什么了。” 迟南雪微微垂眸，什么都没有说。 第822章 南家成，我们分开吧 迟南雪和司明远见到南家成时，南家成的神色显得有点紧张。 他站在门口，频频看着手机。 迟南雪微微一怔，拉开车门走下去：“你怎么在这里？诗雨呢？” “诗雨她……”南家成的语气微微顿了顿，这才道：“她最近一直很忙。” 迟南雪有点诧异，心说什么叫做最近一直很忙？ 他们不是应该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一起吗？ 可是很显然，真实情况并非如此。 “你们先进去吧，”南家成轻咳一声，尴尬道：“外面挺冷的，我在这里等她就是了。” 迟南雪本来以为这两位的事情已经云开雨霁了，可是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 迟南雪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点点头道：“我们先进去点餐了。” 司明远看了南家成一眼，这才径自跟着迟南雪进门了。 “怎么说呢……如果换做我是诗雨，大概也会觉得意难平。”迟南雪笑笑，轻声道：“南家成似乎很少能够将诗雨的事情摆在第一位。” 有些事情谈不上对与错，只是……倘若最爱你的人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永远没有出现在你的身边，那么又谈何爱，谈何重要呢？ 司明远微微挑了挑眉，道：“本来男生和女生在对事情的认知方面就不同，南家成觉得诗雨大大咧咧，可是诗雨也会有在意的事情。” 这样看来，盛诗雨冷着南家成应该已经有段时日了。 在南家成自然地送南妍去美国时，盛诗雨一个人熬过了最艰难的日子。 又过了十多分钟，盛诗雨方才跟着南家成一起进来了。 不同于南家成脸色微微苍白，盛诗雨虽然瘦的下巴尖都出来了，可是还是眉飞色舞的，笑了笑道：“你们都到了。”她看了一眼手机，吐吐舌头道：“抱歉，我没想到刚刚和客户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 “没关系，刚好刚刚点了单，诗雨看看喜欢吃什么。”迟南雪笑笑，将手中的点餐单推过去。 “你那么了解我，还需要我二次把关吗？”盛诗雨好笑道：“不看了不看了，我觉得可以。” “点翡翠鲜虾卷了吗？”南家成忽然问道：“还有杏仁豆腐。” 盛诗雨似是微微一怔，下意识看向身旁的南家成。 迟南雪下意识看了一眼点餐单，道：“没关系，我请服务生加上。” “你怎么会知道……”盛诗雨的神色有点说不出的诧异，看向南家成的眼神复杂莫名。 “我看了你的微博。”南家成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道：“以前这些话你不都是会和我说的吗？后来你不说了，我……我就去翻了一下你的微博。” 盛诗雨的声音慢慢偃旗息鼓。 她没想到，南家成也会像是她万千粉丝一样，小心翼翼地从微博查找她的痕迹。 她沉默半晌，这才干巴巴地道：“微博有时候不是我在打理，很多时候都是经纪人在打理，而且最近，我打算将微博关停的。” 南家成的神色有点说不出的意味，低声道：“可是最近我不是回国了吗？你若是不那么忙了，日后我们就不用……” “我这次回来是有件事想要和你说。”盛诗雨顿了顿，轻声道：“我以为我之前的态度，你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 南家成的手指愈发冰凉。 良久，他方才强撑着开口道：“现在还有迟小姐和司少在，我们……” “我们分开吧。”盛诗雨轻声道。 她的语气依然那么温柔，温柔地仿佛软绵绵的棉花糖。 南家成只是控制不住地抬眼去看盛诗雨的眼睛，她始终认真地看着南家成，低声道：“我其实也知道，我一直以来都给你一种感觉，就是我什么都可以自己处理，我什么都可以自己做，所以你可能也觉得……我不需要你帮我什么。” 南家成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要否认却又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他只能死死盯着盛诗雨，许久方才道：“有件事我之前一直没有对你说过，我第一个喜欢上的人不是司明远，是你。” 那一刻，南家成忽然觉得自己的大脑像是有一根线忽然断了。 他几乎是呆呆地看着盛诗雨，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小时候你也知道，我曾经喝醉过一次，那次和我……和我在一起的人也是你，你那天也喝醉了，我醒来看到的就是你，可是我不想在那种情况下去和你在一起，我就自己离开了。”盛诗雨面色苍白地笑了笑，道：“我也没想到，那件事后来会传出那样的传闻。” 南家成真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死死盯着盛诗雨，那件事其实他多少是有印象的，只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过……那个人是盛诗雨。 他更加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从那么久以前就有了关联。 “后来我想了想，可能人就是这样，第一眼就喜欢上的人，是没办法做朋友的。可是这样的感情也是根深蒂固的，”盛诗雨垂眸笑笑，似是自嘲也似是无奈，只轻声道：“南家成，我后来就觉得，如果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是不是就更好了？” 南家成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坐在那里听完这一番话的。 “我从来都没有说过什么，你将南妍放在我前面也好，你心底一直有南雪的位置也罢……我看着你为她们赴汤蹈火，但是后来你对我也越来越好了，我以为这样就足够了，可是其实这是不行的。”盛诗雨自嘲地垂下眼去：“我在国内每天都睡不好，被媒体围追堵截的时候，我在外面本破操劳，却还要给你打电话说我没事的时候，我看着你为南妍费心费力，只因为她曾经的任性而为……我这才发现，其实你从来都没有将我放在过第一位，一直都没有。” 他也会对她好，只是那种好……永远要排在旁人之后罢了。 迟南雪觉得眼眶有点酸。 她没来由地想起之前，盛诗雨曾经满怀憧憬地对她说：“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 有多么羡慕你。 第823章 她想向前走了 那些细枝末节的好，那些永远将你放在首位，担心你有些许不开心的情绪，才是每个女孩子都心之所向的。 只可惜，那一切的一切，盛诗雨从来都没有感受到过。 “我们分开吧，南家成。”盛诗雨垂眸轻声道：“我也该放过我自己了。” 南家成静静看着盛诗雨，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攥着似的，疼得厉害。 他想起自己陪着南妍出国那一天，盛诗雨其实是来送过他的。 她似乎一直想要说什么，可是最后也还是化作眼底的一点红，低声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尽快，你放心。”这是当时自己的答案。 “我……我这边记者也挺烦的，总是问东问西的。”那一天，盛诗雨轻轻笑着说道。 那时候的自己是怎么说的？ 似乎是因为赶飞机的缘故，所以在盛诗雨的侧脸轻轻亲了一下，道：“我很快就回来，你先不要和记者起正面冲突。” 这一个很快，就是这么久。 在南妍彻底安顿好之前，南家成其实不怎么敢回来，他需要看着唐靖澜伏法，他需要彻底切断唐靖澜和南妍之间的联系。 南妍太任性了，相比之下，盛诗雨似乎永远都有照顾好自己的能力。 也正是因此，每每需要做选择时，南家成都会下意识选择南妍。 每次给盛诗雨打电话，盛诗雨都是笑着的，现在回想起来，南家成偶尔也能听出盛诗雨语气中无法掩饰的疲惫，甚至有那么一次，南妍是半夜才回了他的电话，只是因为时差的缘故，南家成竟然也没有察觉。 他不是不曾对她好，只是当有其他事情发生时，盛诗雨实在是太懂事了，也太独立了。 好像也正是因此，慢慢地，慢慢地，南家成就忘了去疼她了。 在南家成离开的日子里，盛诗雨一个人摸爬滚打，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离开了娱乐圈，然后将公司一点点打理起来了，过去的乱账也慢慢理顺了，很多漏洞也慢慢堵上了。 她终于变成了更好的人，只是身边也不再需要他了。 “好，”南家成沉默良久，这才哑声道：“诗雨，我……” “那就好。”盛诗雨松了口气，刚好服务生来上菜了，她立刻笑了笑，掩饰住泛红的眼眶，抬眼看向迟南雪和司明远，又看向旁边的南家成，笑道：“说实话，我也觉得我们之间这样的相处模式更舒服一些，之前多谢你……” 南家成的喉结微微滚动，许久方才苦笑着提筷。 盛诗雨显然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只看向迟南雪，道：“我听说云鼎要上市了是不是？能不能让我入点原始股啊？” “多少？”迟南雪笑问。 “不用太多，就是一点点就可以了，让我感受一下近水楼台的好处。”盛诗雨笑眯眯道：“也算是共享一下喜悦嘛。” “那就入个十万股吧，应该也不是什么大数额，之后上市了，第一年分红就回来了。”迟南雪想了想，道。 “那么多？”盛诗雨吐吐舌头，摇摇头：“不行不行，我现在手头太紧了，你那个数字我估计要凑一凑……” “你够的。”南家成低声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下意识看过去。 “我出……”南家成低声道：“我们之后还要财产分配，我的都给你，我一件不留，你那边就够了。” 盛诗雨沉默良久，这才道：“用不着，你也没做错什么，我们也算是和平分手了。” “我不想和你分手……”南家成眼眶通红，咬牙道：“我知道我做错了，或者就算是分手，诗雨，你不能判我死刑，至少，至少让我……” 至少给我个重新追求你的机会。 至少不要形同陌路。 盛诗雨微微咬住下唇，许久方才轻声道：“那就算了，我有多少就算多少吧。” 南家成绝望地闭了闭眼。 这一餐，每个人都言笑晏晏，只有南家成吃的食不知味。 盛诗雨和迟南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最近公司的事情，司明远则是始终在看手机屏幕，不知道是在忙着什么公务，而南家成神色惨淡，目光始终定格在身边盛诗雨的侧脸上。 太久没见面了。 他知道盛诗雨会生气，但是却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盛诗雨居然一来就判处了他的死刑。 分分合合这么多次，只有这一次，南家成知道盛诗雨是真的。 出门时，盛诗雨在那里站着等司机，想了想看向迟南雪，道：“对了，我们公司最近也要参加一次云鼎的招标。” “你们最近也往实际施工人方面发展业务了？”迟南雪诧异地看过去。 “对。”盛诗雨笑笑：“这方面我多少还了解一点，之前父亲不愿意做，是觉得这里面利润太低了，对我而言，这里现在是最稳妥的了。” “也好……”司明远开口道：“我们那边今年也有项目，之后我把招标方案给你们拿过去看看。” “谢谢司少。”盛诗雨巧笑倩兮：“这样一来，我现在可都是仰仗你们二位了。” “行了行了。”迟南雪无奈地笑。 盛诗雨这才转头看向南家成：“我们什么时候去把手续办了吧，我还有些东西在你那边，我想也一起……” 南家成的神色是真的不好看，他亦步亦趋地跟在盛诗雨身后，此时听到盛诗雨的话，简直整个人都有点摇摇欲坠的。 许久，南家成方才低声道：“我们谈谈，行吗？我们再谈谈……” 盛诗雨眼底划过一丝不忍，轻叹了口气，忽然拉起了南家成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南家成，我不爱你了。” 那里平稳如初。 南家成的眼眶蓦地红了。 其实盛诗雨刚一开口就有点后悔了。 她不是不爱南家成了，她是真的死心了，或者说……是再也不敢动心了。 她有什么资格对南家成动心呢？ 就凭借自己矢志不渝地爱着他吗？ 这样永远不对等的感情，真的有必要吗？ 她想向前走了。 却又总是忍不住回头去望。 他们分明那么不容易才走到一起。 第824章 可你还是喜欢他 那天晚上其实算不上冷，至少对于江城这座常年不供暖的城市而言，绝对谈不上是数九隆冬。 可是南家成嘴唇翕合，手颤抖地厉害，下一秒就在盛诗雨的面前倒了下去。 南家成这场病，称得上是来势汹汹。到了这个地步，话自然是不能谈了。 盛诗雨此时只庆幸自己已经不在娱乐圈了，否则现在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等着看她的热闹。 她简直明天就可以竞争一下头条了。 迟南雪在旁边站着，神色有那么点不忍。 盛诗雨没了法子，只好陪着一起去了医院。 迟南雪和司明远去医院跟着看了看，听说南家成无碍，见盛诗雨明显魂不守舍，倒是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里守着，只好在旁边陪着了。 “你说……他到底喜欢我吗？”盛诗雨犹豫了一下，这才轻声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道：“喜欢的吧，你之前在海岛遇险时，我没见过南家成以前露出过那种表情，对谁都是。” “那就是我这个人太不会撒娇讨喜了。”盛诗雨的眼眶红了红，低声道。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犹豫着轻轻摸了摸盛诗雨的头：“南家成有他做得不对的地方，有些时候，他的确是太没有为你考虑了。” “我其实也知道，人生中有很多路，就是要自己走下去才行。我也羡慕你，你在美国那三年，你能够将自己照顾地那么好，你还能成长，所以我想，一个人也没什么。”盛诗雨哑声道：“这些都是我自己的决定，我自己将南家成送出国去，又因为他在我艰难的时候没有在我身边而难过，我……” “感情中，是要双方都为对方考虑的。”迟南雪轻声道。 盛诗雨一怔。 “你的确是为了南家成考虑了，可是那时候……他满心想着的都是南妍，的确是不曾照顾好你的情绪，这一点你不必为他开脱。”迟南雪轻轻笑了笑，道：“但是……” 盛诗雨下意识看过来。 “但是怎么说呢，人生也不是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之前，都是独立的个体，在一起定然是需要磨合的，南家成有无数不好的地方，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他是真的喜欢你，你也没有放下他。”迟南雪的语气很温柔：“对我而言，在这种时候说放弃，是很可惜的事。” 盛诗雨的眼眶愈发红了。 她的手指攥紧，又悄然松开。 迟南雪伸手温柔地抓住了盛诗雨的手，放在了她的心口，轻笑道：“现在摸摸看，还能保持平稳吗？人是骗不了自己的，诗雨，你还是喜欢他。” 盛诗雨自然是不能的。 她嗔怪地看了迟南雪一眼，迟南雪就笑笑，道：“都说从前人都是，东西坏了就想着修，不像是现在……东西坏了，都想着换一个了。” 盛诗雨的嘴唇轻轻颤了颤。 迟南雪偏了偏头，见司明远不在旁边，似乎是出去打电话了，这才小声开口道：“我是知道放弃有多难过的，”她的语气云淡风轻，道：“放弃一个喜欢的人，就像是将心生生地剜去一块似的，是很艰难很艰难的事情，南家成不是不能改，你一定要好好想一想，到底要不要这样就放弃他了。” 盛诗雨闭了闭眼，听到医生说南家成醒了，几乎是立刻跳了起来，又因为自己的失态尴尬地轻咳了一声，道：“我去看看。” “恩。”迟南雪点点头：“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好好的。” “谢谢你，南雪。”盛诗雨低声道。 迟南雪摇摇头，走过楼梯转角，就见司明远正静静靠着墙站在那里，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了。 迟南雪想起自己刚刚说过的话，面上忍不住添了三分绯红，低声道：“你从……” “放弃一个喜欢的人真的很难过，”司明远将手机收了，看向迟南雪的眼神认真无比：“我也体会过了。” 迟南雪心情复杂，嘴唇翕合半晌这才道：“你……” “还好，我们以后再也不会经历了。”司明远靠近了迟南雪一点，双臂收紧，将迟南雪拥紧在怀里，轻声道：“走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恩。”迟南雪低声应了。 回去的路上，迟南雪下意识看向司明远：“对了，唐靖澜现在已经在监狱了吧？最近你父亲那边……” “我父亲昨天去看了他一次。”司明远神色添了三分厌弃，淡淡道。 迟南雪一怔。 “唐靖澜可能快不行了。”司明远沉默片刻，道：“之前就是靠着医生吊着命，你也看到了在法庭上的样子，基本上是算是没救了，现在到了监狱，恨唐靖澜的人太多了。” 迟南雪轻声道：“那你父亲过去……” “我让狱警帮我调取录音了。”司明远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我追着当年的真相追了这么多年，现在真的快到了，却还是觉得有点……” 他的语气微微一顿，迟南雪便接着说了下去：“有点不真实的感觉，是吗？” 司明远反手握住迟南雪的手，轻轻捏了捏，什么话都没说。 生活有千苦，还好身边有她。 …… 司明远和迟南雪到家时，就见迟济桓高高兴兴地从房间里出来了，见他们回来，像是个小大人似的竖了竖手指，意思是小声些。 “妹妹今天会走路了，我逗了逗就学会了。”迟济桓笑吟吟地说着，语气那叫一个骄傲：“这会儿累的睡着了。” 迟南雪忍不住笑了，点点头应下。 司慕雪不知道做了什么好梦，在那里咂咂嘴，就那么在睡梦中笑了出来。 迟南雪莞尔，下意识看了身边的司明远一眼。 司明远勾住迟南雪的手指，将人悄然拉出去了。 在门口，司明远靠近了迟南雪一点，然后垂眸吻上了迟南雪的唇。 迟南雪不禁有点情动，手指和司明远的紧紧扣住。 司明远轻笑一声，将人打横抱起来，靠在她耳畔轻声问道：“今天这么主动？” “唔……”迟南雪的眼神有点迷离，刚想应声，手机就响了。 司明远的动作微微一顿，顿时有种上不去下不来的憋屈感。 迟南雪在他怀中等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了，司少，放我下来吧。”迟南雪点了点他的胸。 司明远无奈，只好将人放了下来，怒目而视。 迟南雪倒是鲜少看到司明远这样直白的表现，接起电话听了一会儿，就怔住了：“明远……迟麓麟出事了。” 第825章 他的去路已然尽了 迟南雪他们赶到监狱时，迟麓麟已经没了声息。 看守人员看了迟南雪一眼，低声道：“医生过来时，迟麓麟心脏骤停已经超过了半小时，错过了最佳急救期。” 迟南雪的手指攥紧，又悄然松开。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迟麓麟的死会是这样轻易的事。 他们争斗了那么久，她曾经恨他入骨，迟麓麟也曾经痛恨迟南雪的武断痛恨她的专权，痛恨她在公司里面执掌了一切。 可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什么都不再重要了。 因为他已经不在了。 迟麓麟走的并不安详，眼睛不甘地睁着，像是有什么未竟的心愿。 在失去一切之前离开这个世界，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迟南雪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我可以帮帮忙吗？” “还是等尸检吧。”司明远犹豫了一下，将迟南雪拦住了。 迟南雪闭了闭眼，低声道：“我只是想……” 只是想帮他闭上眼，这样应该很难安静地走完接下来的路。 她没有再说下去，人死如灯灭，其实所谓的接下来的路，不过都是虚妄罢了。 “一会儿尸检人员会过来，毕竟是死在我们看守所里面的，我们会做出全方面的判断，您放心，迟小姐……最近没有人来探视过他，但是迟麓麟的状态一直不好，想来也是自己心底郁结，就这么没了。”看守所的人低声道。 迟南雪抿抿唇，轻声应了。 后面的事情变得异常容易，迟南雪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安静地在外面等着，晚些时候，化验单出来了，迟南雪安静地签了字，想了想，还是给陆薇薇去了个电话。 “我就不过去了吧。”陆薇薇听见了也微微怔了怔，这才低声道：“我这边也不太方便。” 迟南雪听得出来，彼端喧嚣得很，不像是什么安生的地方。 “那边怎么了？”迟南雪将电话放下，下意识看向司明远。 “陆薇薇最近学会了赌博，带着孩子去了澳城。”司明远淡淡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道：“那……” “之前好像是赚了个盆满钵满，但是这种事情谁都说不准，赌场没有常胜将军。”司明远淡淡道。 迟南雪刚想问司明远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猛地想起司功成的事情，便也悄然噤声了。 司明远倒是无所谓地笑了笑，道：“陆薇薇习惯了不劳而获，现在这种状态定然是撑不了太久的。” 迟南雪默然颔首，按理说陆薇薇手中的钱并不少，但是陆薇薇花钱大手大脚惯了，现在怕是不太可能白手起家了。 迟南雪隔着玻璃，又看了一眼里面的迟麓麟，他的眼睛被合上了，整个人看起来说不出的安详。 迟南雪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轻轻叹了口气。 她已经太久没有看过这样平静的迟麓麟了，没有争吵，没有斗得声嘶力竭，只有这出乎寻常的安静。 然而仔细想来，似乎也只有这种时候，他们才能短暂地好好相处一会儿。 迟南雪垂眸无奈地笑了笑，最后看了迟麓麟一眼，像是无声的告别。 回去的路上，司明远始终紧紧扣着迟南雪的手指，迟南雪显得很安静，一路上垂眸看着膝盖，不知道在思忖什么。 鉴于人已经没了，再去纠缠陈年的案子自然也没有了意义，迟家老宅被解封了。 迟南雪和司明远到时，就见警方正陆续往外撤，司明远和陈警官他们打了招呼，便带着迟南雪进去。 这屋里面到处都是当初的回忆，有好的有坏的，总归是她曾经走过的路。 迟南雪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这才轻声开口道：“其实我没想过他会落到这样的结局。” 司明远倒了杯水给迟南雪，迟南雪捧着出了一会神，慢吞吞道：“我其实有时候也想不通，如果最初……父亲没有逼迫母亲出去敛财，云鼎就那样安安稳稳地发展，一切会不会就变得不一样了。” 司明远沉默片刻，摇摇头：“我觉得不会。”他顿了顿，笑道：“都说性格决定命运，我觉得这句话是没错的。” “你是说……有迟麓麟这样的性格，这就是这个家必然的结局。” “贪心不足蛇吞象，迟麓麟永远都是如此，他不懂得感恩也不懂得知足常乐，在面对困境时，他想到的从来都不是用常规方式来解决，而是如何走捷径，哪怕那种捷径本身并不合法。这样的人……你觉得会落得怎样的结局？” 司明远的语气很疏冷。 迟南雪却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这栋现在显得有点空荡荡的房子。 那时候……这里也曾经有过热闹万分的光景。 迟南雪轻轻笑了笑，道：“你现在坐着的沙发，是当年后来才添进来的。” 司明远一怔。 “你可能没办法想象，其实我们刚刚买到这个房子时，就是这么空荡荡的一个别墅，什么都没有，里面说好听一点，是有年代感，是古朴，说难听一点，就是破败，”迟南雪笑笑，道：“那时候我记得，父母都执意要将这个房子买下来，这里面不少东西，都是一样一样添置的。因为刚买这栋房子时，家里的钱都掏空了。” 司明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下意识看向沙发和茶几。 “后来……母亲离开了，家里的境况也越来越好了，这些东西就一件一件又被换掉了，留下来的也不多了。”迟南雪的眼底有说不出的怀念。 她其实挺想念从前的日子，想念他们一件件往家里置办家具的样子。 那时候到了周末，晏雁和迟麓麟会带着她去家具市场，一件件挑选木材，选择最好的装修工，还要悄悄地算一算账。 迟南雪挺喜欢去家具市场，因为回来的时候会路过一个面包房，面包房的切块蛋糕做的特别好吃，简简单单的面包刚出炉时也是满室飘香。 看着一个空荡荡的房子一点点被填满，一点点地……变成了一个家完整的模样。 那种感觉太好太好，融化在记忆里，变成了清甜的回忆。 只可惜……现在想来，大抵也没有人愿意再去回想那些事情了。 迟南雪吸了口气，道：“我去楼上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就回去吧。” 司明远微微紧绷的神色松弛了些许，颔首应了：“好。” 第826章 她曾放过她一条生路 迟南雪和司明远离开老宅时，便是微微一怔。 晏嘉行站在门口，静静地看过来，见迟南雪和司明远出来了，便微微笑了笑，挥了挥手。 司明远先反应过来，笑着迎了过去：“外公现在是不是习惯多了？” “你说这个？”晏嘉行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假肢，点头应下：“是不错，现在也没有刺痛感了，去哪里都能走走，挺方便的。” 司明远这才安心地笑了：“那就好，外公怎么过来了？” “我收到了这个。”晏嘉行顿了顿，将手机转过来给司明远看，神色也愈发凝重几分：“是真的吗？” 司明远看了一眼，就微微蹙起眉头，那上面说的分明就是迟麓麟的事情，只是不知道迟麓麟的事怎么这么快就被曝光出来了。 “是真的。”迟南雪吸了口气，抬眼看过去：“外公，父亲的确是在看守所里面心脏骤停……就那么过去了。” 晏嘉行的脸色有点难看，顿了顿方才问道：“我听说，警方一直在调查当年的事。” 迟南雪默然不语。 “南雪……”晏嘉行的声线微微有点嘶哑，低声道：“当年的事情，外公从来都没和你说过。” 迟南雪微微闭了闭眼，轻声道：“没关系。” 晏嘉行的眼睛隐约泛红：“那些事情外公知情的时候木已成舟，夏夫人已经没了。” 迟南雪抬眼看过去，晏嘉行叹了口气，道：“当时你爸对我说，他也只是无意中说出去的，恳请我替他保留这个秘密，他还要撑着这个家，还要和小雁一起好好过日子，外公就……” 迟南雪只觉得呼吸都跟着滞涩几分，低声道：“都过去了。” 人都没了，现在去追究那些是非曲直，还有什么意义呢？ 迟南雪沉默半晌，低声道：“当年的事情大概需要赔偿，之后等警方查明了真相，我会将赔偿如数给到夏家。” 晏嘉行叹了口气，点点头。 迟南雪这才轻声道：“他们做错了事，自然要承担责任，我们家也是一样，这些财产我会从父亲的遗产里面划走，外公放心。” 晏嘉行哑声道：“南雪，外公没想过你父亲是这样的人，如果知道的话……外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他这样待你这么多年。” 迟南雪看向晏嘉行，神色是说不出的复杂。 她现在过得很好，有司明远，有迟济桓也有司慕雪，生活想着万丈明媚春光一跃而前，而现在迟麓麟也没了，迟南雪已经不想再回头去追究什么了。 “外公不必自责，从前我的日子过得混混沌沌，也没有觉出哪里好或者不好来，我知道父亲对我没什么耐心，可是说到底，除了小时候那一次，父亲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了，”迟南雪笑笑，道：“至于后来，有了明远以后，我的生活就和他们基本无关了，所以外公当真不必为我担忧什么，往后……我也不会再回头去看了。现在公司在我这里，所有的隐忧也尽数消散了，我觉得未来倒是比我想象的还要顺遂。” 晏嘉行看着迟南雪，第一次意识到从前那个需要被他保护的小女孩似乎真的长大了。 她和司明远站在那里，正正是佳偶天成，和那些媒体说的一模一样。 往后的路，他终究不需要再为她担忧了。 晏嘉行这才摸了摸迟南雪的头，重重地点了点头：“好，那就好。” 迟南雪弯唇笑了笑，看着晏嘉行上了车，这才低声道：“我们也该回去了。” “是啊，都结束了。”司明远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迟家的老宅，问道：“你日后打算将这个房子怎么办？” 迟南雪想了想，道：“空置着未免可惜，你之前不是想建军区疗养院吗？你觉得这个位置怎么样？” 司明远有点诧异，想了想道：“位置倒是不错，依山傍水，只是……” 迟南雪知道司明远在顾忌什么，摇摇头笑了：“位置好就够了，疗养院就算是我和你合资的，我记得海城那边黎先生他们也有兴趣，不如改天一起见个面聊下，如果真的什么都合得来，可以考虑两城同时开。”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许久，这才道：“你要用迟家老宅出资……” “恩，”迟南雪笑意渐深：“我的就是你的，你担心什么？” 司明远忍不住摇摇头笑出声来，伸手摸了摸迟南雪的头：“成，之后我让设计师过来看看。” 迟南雪自是应下。 …… 迟麓麟的死没有带来多大的风波，甚至连媒体都只是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 迟南雪看着报纸上小的可怜的板块，再看看风平浪静的微博，忍不住就有点唏嘘。 “从前……父亲其实挺在意这些的，”迟南雪看向身旁的司明远，轻声道：“如果有哪个重量级的媒体报道了他或者云鼎的事情，他都要让人做了剪报，留下来参看的。” 司明远挑挑眉。 “没想到到了最后，反而没什么波澜了。”迟南雪说着，轻轻笑了一下。 司明远沉默片刻，道：“也谈不上没什么波澜吧……我看微博上还是有人说，虽然是讽刺居多。” 迟南雪摇摇头，道：“葬礼也没几人参加，我母亲说是要过来，但是后来好像是孩子病了，说是看看情况，陆薇薇那边更是杳无音讯，好像只有迟晓晴确认能过来了。” 想到陆薇薇，司明远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道：“说起来，昨天收到了消息，说是陆薇薇已经差不多将钱赔光了。” 迟南雪一怔：“这是……” “我父亲那边传过来的消息，”司明远的神色有点讽刺，道：“说是最后陆薇薇赔得什么都没了，只剩下一个迟祥龙，现在在澳城怕是已经流落街头了。” 迟南雪看了一眼司明远手中的照片，眉头微微蹙了蹙。 照片里面的陆薇薇是迟南雪从未见过的失魂落魄，她单手护在迟祥龙肩上，似乎正低声下气地和面前的男人说着什么。 迟南雪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垂眸笑了：“风水轮转，现在我是真的信了。” 她放了陆薇薇一条生路，可是她终究没可能走回正途了。 迟南雪看了一眼司明远不断作响的手机，诧异道：“证监会的？” 司明远一怔，接过手机说了几句，眼底添了三分笑意：“好，那我知道了。” 第827章 她终于和他站在了一起 迎着迟南雪期待的眼神，司明远唇角微微弯起，道：“成了。” 迟南雪屏住呼吸，道：“是……” 她几乎不敢相信，司明远加大了一点力度，轻轻揉了揉迟南雪的头：“恩，港城上市的事情成了。” 迟南雪骤然握紧拳，有点难以置信。 “之前不是还说……审批手续差了点吗？”迟南雪轻声问道。 司明远笑笑，绝口不提自己做了多少工作，只平静道：“恩，之前的确是缺了点东西，补上就成了，云鼎的股份改制做得很好，所以……”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良久，这才垂眸笑了。 她的笑容那么好看，司明远微微怔了怔，这才笑了一声：“怎么？” “没什么，谢谢你，明远。” 迟南雪抬起头，神色认真地说道。 司明远的声音骤然停住了。 迟南雪怎么会不知道？ 和司明远在一起这么久了，司明远在隐藏什么，又或者司明远是怎样为了她的事情不遗余力，迟南雪全部都知道。 …… 云鼎建工上市的那天，成为了江城不容置疑的大新闻。 迟南雪这一路走来有多难，几乎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可是她终究还是走出来了，跌跌撞撞，却又毋庸置疑地站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迟南雪深深吸了口气，看向近在咫尺的司明远，嘴唇翕合笑了笑，低声道：“我们这样算不算是并肩了？” 司明远似乎是微微一怔，这才笑着点了点头，神色带着说不出的骄傲：“自然。” 他的小姑娘这一路走来有多难，司明远点点滴滴都看在眼里。 迟南雪静静打量了司明远好一会儿，这才垂眸笑了。 红毯漫卷，下面的媒体都屏息看着台上的人。 迟南雪微微笑了笑，和司明远一起握住钟槌—— 这一天，他们盼了太久。 她曾经那样抬着头仰望他，也曾经站在很遥远的地方遥望他。 那时候的司明远，是那样地遥不可及，他曾经是江城那么多女孩子心底的梦，陌生而疏离。 他们也曾经离散，曾经差点就再也不能相见。 迟南雪也曾经觉得，自己成为了司明远的负累。 倘若没有她……或许司明远能走的更远走得更高。 她也曾经在迷离间看向司明远，近乎绝望地问他—— “我真的能和你并肩吗？” 他们认识太久了，从前世到今生，从陌生到近乎成仇，又到了后来的熟稔非常。 可是迟南雪永远不曾忘记的，是司明远永远笃定而坚持地告诉她：“你可以。” 他永远毫不犹豫地护着她，只要她想飞，司明远就会给她足够的支持。 没有人比司明远更想要看到她一飞冲天，即使那时候的她跌跌撞撞小心翼翼，司明远也从来都不曾走远。 万众欢呼声中，迟南雪只看向司明远的眼底，和司明远四目相对时，她看到了司明远眼底清浅的笑意。 她终于站在了他的身边，旗鼓相当并肩而立。 “咚——” 祝福声中，迟南雪下意识握住了司明远的手指，司明远微微笑了笑，毫不犹豫地反握住她的手。 敲钟仪式后，是例行的媒体询问环节—— “迟总，我们听说云鼎的大股东就是您和司少，请问二位日后有考虑过如何逐步释放公司的决策权吗？” “会考虑，”迟南雪含笑应下：“云鼎始终秉承任人唯贤的原则。” “迟总和司少现在是……” “我们已经结婚很久了。”迟南雪笑笑，抬眼看向司明远。 “迟小姐，方便问一些私人一点的问题吗？” 迟南雪微微蹙了蹙眉。 记者不管不顾地说了下去：“迟小姐，听闻您为了云鼎的控制权众叛亲离，请问……” “我不知道这样的谣传从何而来，但是……”迟南雪的笑容愈发冷却了下去：“这位记者说出这句话时，有任何依据吗？” “听说您的父亲迟先生死在狱中……” “的确，”迟南雪微微垂眸，道：“那么这位记者朋友希望我如何？包庇我的家人，使我的家人免于牢狱之灾吗？” 迟南雪的语气不疾不徐，那记者有点尴尬，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觉得自己这话题挑的真是不好极了。 迟南雪这才淡淡道：“还有什么问题吗？今天是云鼎建工上市的日子，我想像是这样的谣传，就不必继续了。” 司明远的神色添了三分冷霾，挥手叫了钟绍钧过来，让钟绍钧查一下刚刚的记者。 后面的记者发布会倒是平静多了，那样的问题再也没有被记者问出口。 散会时，迟南雪懒洋洋地闭了闭眼，道：“比我想象的要顺利多了。” 司明远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手机，道：“我们是下午三点的飞机。” “这么快？”迟南雪诧异道。 “恩，对……”司明远笑笑，道：“我那边公司还有些事情要急着回去处理，刚刚让钟绍钧改签了票。” “刚刚真是气死我了。”赶来港城的迟晓晴忍不住道：“我都想冲上去说了，凭什么说姐姐你众叛亲离，明明还有司少，还……还有我呢！” 后半句明显底气不足，迟南雪忍不住笑了：“行了，你这都快预产期了吧？怎么这时候跑过来？” “柏年也不想让我过来，但是我太激动了啊……”迟晓晴笑得合不拢嘴，道：“就觉得我付出青春的地方都上市了，就特别高兴。” 迟南雪摇摇头：“宝宝出生了，你安顿好以后，若是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 迟晓晴惊讶地睁大眼睛：“可是……” “你当时在云鼎风评很好，位置一直都给你保留着。”迟南雪浅笑道。 “谢谢姐姐，谢谢……”迟晓晴的眼眶都有点红了，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能力不算多么卓绝，只是迟南雪始终愿意给她保留那样一个位置，云鼎于她，是最有归属感的地方了。 她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不知所措地拉着迟南雪的手。 迟南雪的目光却被不远处的人吸引了。 那人看起来有点面熟，只是那样子委实不像是能参与敲钟仪式的人，已经有保安过去问了—— “这位女士，请问您……” 下一秒，那人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把推开保安冲了进来！ 迟晓晴难以置信地叫出了声：“妈你怎么……” 第828章 像是每一对普通的小情侣一样 陆薇薇走得跌跌撞撞磕磕绊绊，她明明已经瘦削得厉害了，却还是竭尽全力地挥开了旁边的保安，站定在迟晓晴面前：“迟晓晴，你真的不管我了？” 迟晓晴的神色有那么一瞬的迟疑：“你怎么……” 太多的话在这一刻忽然无从言说。 你怎么这样了？你怎么这么狼狈？你怎么忽然就……被迫要来求我了？ “我是你妈妈啊迟晓晴，你现在过得好了，你有新生活了，你就不管我了……”陆薇薇吃吃地笑着：“你知道我过着什么日子吗？你问过我半句吗？” 迟晓晴沉默片刻，这才低声笑了：“您也用不着道德绑架我，这一套我从前可能还吃，现在倒是不可能了。您说是我母亲，可是您对我做的事情，哪一件是真的为我好的？” 陆薇薇的脸色僵了僵：“你从小就……” “那是您的义务，没关系，如果您觉得我应该承担赡养义务，您尽可以去法院起诉我，我不在意，不过是一个月几百块的事情，您看看能不能靠着那些活下去。”迟晓晴的神色是说不出的讽刺。 陆薇薇握紧拳头，顿了顿方才道：“晓晴，日后的日子肯定是要你我一起扶持着过的，你看现在迟麓麟人也不在了，你年纪还小可能不觉得有什么……” “是啊，”迟晓晴不太客气地打断了陆薇薇的话，轻笑道：“从前你觉得我没用，因为那时候我的确也没用，所以你根本懒得多理会我。离开江城时，你都没和我说过什么，怎么？那时候觉得遣散费还够你逍遥自在几年是吧？现在没想到穷途末路了，没了办法，就来找我了……” “你怎么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不，是你做的太过分了。”迟晓晴懒怠笑了：“我不需要你，现在不用，以后也更不可能需要。我有姐姐，我也有柏年，还有我肚子里面的孩子，往后的路我会走的很踏实很安稳，我也永远不会有你那样的困扰。” “我有什么困扰，我只是……”陆薇薇咬住下唇，竭力忍住眼底的眼泪。 “你有，没办法继续不劳而获的困扰。”迟晓晴淡淡道：“但凡你当年对我好一点，我现在也不会这样对您，只是……现在您再来和我谈母女感情，不觉得有点滑稽吗？” 是真的滑稽。 陆薇薇但凡有半点可能，她也不想这样低声下气地和迟晓晴谈。 只是事已至此，她已经无路可去。 “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和你弟弟饿死吧？迟晓晴！你还是个人吗？”陆薇薇咬牙切齿地问道。 她的声音挑高了一点，有人径自看了过来。 “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迟晓晴无奈地笑了一下，道：“您大概没想过，我从前看着您那么疼宠迟祥龙时，我在想什么。那些事情我没打算忘记也不可能忘记，日后……日后您好自为之吧。” 事已至此，陆薇薇知道已经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她的面色添了三分狰狞：“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迟晓晴，你就自己想好，我不可能……” “这是人身威胁，陆女士，更遑论您还是个有案底的人。”迟南雪面无表情地开口：“说完了吗？这是敲钟仪式，不是您可以随意撒泼的菜场。说完了，就请陆女士自己离席吧。” 陆薇薇的脸色一片惨白，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坚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恍惚间觉得迟晓晴和迟南雪越来越像了。而这样的她，让陆薇薇说不出的忌惮。 “迟晓晴，如果有一天我和你弟弟死了，你要背负一辈子的良心债！”陆薇薇被迫往外走时，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吼道。 “良心债……谁都可以对我说这句话，只有您不成。”迟晓晴哑声笑了，神色是说不出的凄然。 她也曾经想过，那是她的家。 一家三口，是甜蜜而幸福的。 她也曾经以此自持，以为自己比迟南雪幸福良多。 可是现在……迟晓晴只觉得讽刺，那一次次的失望之后，她已经不再对陆薇薇抱有任何希望了。 陆薇薇几乎是被拖出去的，离开时她怨恨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她以后，大抵是不会再出现在我们的生命里了吧。”迟晓晴看着窗外落魄的陆薇薇，情绪复杂道。 迟南雪微微颔首：“以后她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更谈不上有什么交集。” “那就好……”她曾经也坠入过泥沼，还好……迟南雪拉了她一把。 从此山高水阔，四季常青。 那天的敲钟仪式结束后，迟南雪和司明远慢慢地往外走。 “港城这几年变化倒是不大。”迟南雪轻声道。 司明远笑笑，点头应了：“上次来港城，倒是心境不太相同。” 他清楚地记得，那时候来这里时，他想的尽数都是如何让迟南雪安然地回去，为此他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哪里像是现在？他们胸有成竹心怀笃定，整个世界都因此变得温暖而美好。 “来了港城这么多次，好像之前一直都是来去匆匆，倒是没心思好好看看港城的夜景。”迟南雪轻声道。 “去过太平山顶吗？”司明远笑笑：“那边很适合看夜景。” “你以前来过？”迟南雪看向司明远。 “倒还真没有，”司明远认真想了想，笑道：“从前生意繁忙，你走的那三年我倒是经常往来港城，可是那时候我都在忙着处理事情，一个人也没那么多风花雪月的心思。”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一会儿，忍不住垂眸笑了。 都说相似的人总会互相吸引，迟南雪觉得这句话还真是半点都没错。 “我那时候也是，”港城的晚上，空气都带着浓重的湿气，迟南雪笑笑，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这才转头看向司明远：“那时候哪里有那些心思？现在尘埃落定，才有了这些闲情雅致。” 司明远笑意渐深，轻轻揉了揉迟南雪的头。 他们十指相扣，像是每一对普通的小情侣一样，懒懒散散地走在港城灯火繁华的街上。 迟南雪看着手机，低笑着看今天云鼎上市的新闻，司明远凑过来跟着看了一会儿，看到一条手指便是微微一顿，眉头微蹙不动声色地将迟南雪的手机收了：“走吧，去太平山顶。” 第829章 我们来日方长 小火车摇摇晃晃地将两人送到了山顶，迟南雪忍不住裹了裹衣服，还没开口，就被司明远不动声色地拥了个满怀。 迟南雪将“有点冷”三个字吞入腹中，唇角眉心都带着笑。 “这会儿距离落日还要半小时左右，”司明远看着迟南雪，笑笑道：“先下去待一会儿吧，不必那么早来观景台。” “我听说一会儿观景台人会有点多。”迟南雪说着，忍不住小声打了个喷嚏。 司明远笑了一下，还是不由分说地将迟南雪揽下去了。 这些年港城的变化倒是不大，从旁边的咖啡厅看下去，依然可以看到下面灯火渐渐亮起。 迟南雪看了一会儿，这才轻声笑了：“今天来这里，还真是挺适合。” 从高处往下看，这种感觉太美好。 司明远看向迟南雪，迟南雪笑意渐深：“我曾经想过，或许我终其一生都没可能追上你了，谢谢你。” 司明远微微怔了怔，轻轻揉了揉迟南雪的头：“你没必要谢我，我从来都没有帮上过什么忙。” 倘若是换一个人，司明远知道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倾注这么多耐心。 是迟南雪一步一步，无比坚持地走到了这里。 迟南雪向旁边靠了靠，靠在了司明远的肩上，唇角眉心尽数都带着笑。 …… 半小时后，迟南雪看着灯火渐渐覆上这座繁华的城。 “我们差不多也该上去了，我听说这里人会很多，我怕一会儿最好的观景点就没了。”迟南雪拉着司明远匆匆道。 司明远点点头，唇角带着微微懒怠的笑意。 直到重新回到了观景台，迟南雪推开门的瞬间就怔住了。 安静的观景台空无一人，司明远站在门口，好整以暇地看过来。 “这……”迟南雪嘴唇翕合，情绪复杂地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便信步子走了过来，示意迟南雪看过去—— 烟花渐次绽开，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可以看到港城漫天的烟花。 迟南雪几乎是瞬间怔住了，眼泪漫上来，她都没心思去理会，只怔怔地看向绽放在面前的万千烟花。 她记得，那么清楚地记得。 那时候的跨年夜，她和司明远曾经也是这样看着满城烟花，在烟花满天里，他们曾经拍过一张合照，也正是那一张合照，带她一起撑过了万古长夜。 和司明远分开后的那么多年里，迟南雪从来都没有忘记过那一晚。 她记得照片里司明远分明不情愿却又忍不住弯起的唇角，她也记得自己在那一夜有多么感动多么欢喜。 那一切的一切，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而现在，只是换了个地点，分明是宛如昨日重现，又恍惚间，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 “我……”迟南雪张了张嘴，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流泪的人，只是此时此刻，她的眼泪根本就不听指挥。 她只是怔怔地看向司明远，许久方才哑声道：“我很高兴。” 司明远轻叹了口气，伸手将迟南雪轻轻拉进怀里。 “过去的事情，我知道你始终没有放下。”司明远轻声道，轻轻在迟南雪的额头落下一吻：“其实也没必要放下，我们经历了那么多还能在一起，我想我们以后也不会分开了。” 迟南雪怔忪地眨了眨眼。 司明远笑笑，温柔的吻一路向下，最后珍重地吻在了迟南雪的唇上。 辗转厮磨，他的目光却始终温柔无比：“看着我，南雪。” 迟南雪像是被蛊惑了一样，径自望向司明远的眼底。 司明远的神色无比认真：“我从前没有学过如何去喜欢一个人，也没有想过如何才算是对一个人好，”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合适的措辞，道：“但是我想……我们能够一起走过那么多，往后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也一样可以一起走过去。” 迟南雪怔怔地点了点头。 “我从前……总是担心你会后悔，我们的相遇并不愉快。你从来都不知道，我从前有多么希望一切能够重来在我做出那种事之前，我……”她的语气有点急。 司明远却是垂眸笑了：“我这一生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在你逃去美国之前，没有意识到你在想什么，平白让我们错过了三年。” “还好……我们还有余生。” 迟南雪从来都没有听司明远说过什么露骨的情话。 可是在司明远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出余生二字时，她觉得一切都足够了。 足够了。 只是这一句话，就足以让她赴汤蹈火，足以让她拼尽全力地奔向他，足以让她毫不犹豫地牵起他的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迟南雪觉得自己的嗓音近乎沙哑，她看向司明远，轻声道：“还有余生。” 漫天的烟火仿佛永远都不会熄灭，烟火将司明远的神色映照地异常温柔，迟南雪轻轻拉了一下司明远的手指，忍不住垂眸笑了一下：“我总感觉……从今天早上开始，这一切就美好地像是一场梦一样。”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眼，微微笑了笑，忽然低头在迟南雪的唇上轻轻咬了一下。 迟南雪吃痛地看过去：“你这是……” “不是梦。” 今天不是，以后的每一天也不会是。 就从那一天舞会上小小的迟南雪小心翼翼地探头看向那个白衣的少年开始； 从司明远打开地窖的门，逆着光冷着脸对迟南雪伸出手的那一刻开始； 从迟南雪小心地守在咖啡厅，只为了不错过司明远哪怕一瞬间开始； 从迟南雪和司明远那宿命的重逢开始； 从迟南雪推门走进天宸地产的门开始； 从他们相知相遇相知开始； 从他们为彼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开始…… 他们注定要牵着彼此的手，走完这漫长的余生。 “司先生，”迟南雪看向司明远，眼底带着缱绻的光，神色却是无比笃定：“以后也请多关照。” 从这一刻起，到漫长的白首为期。 司先生，今生今世，生生世世—— 我们来日方长。 番外一 他们的少年时代（一） 其实从小时候开始，司明远就不太喜欢司功成。 那时候司功成很少回家，回来的时候总是酩酊大醉。 司明远十岁生日那天，司景深给司明远办了个生日宴，在军区大院里面，谈不上多么奢华，倒是亲朋好友都聚齐了。 司明远一直记得那一天。 那一天，最后一位客人离开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对于一个十岁的少年来说，这个时间委实是有点迟了。 司景深抬手看了一眼表，这才摸了摸司明远的头：“去休息吧。” “谢谢爷爷。”司明远对司景深认真道。 司景深一怔，相当有耐心地问道：“明远今天开心吗？” 司明远似乎是有那么一瞬的迟疑，这才道：“这种社交是必须的吗？” 司景深沉默片刻，道：“社交会使一些人感觉愉快，也会成为一些人的烦恼，合适的社交会让你获得很多资源，而除非你很强大，否则你会始终依赖这些资源带给你的便利。等你足够强大，也许可以忽视这种方式。” 司明远若有所思。 他还没来得及再问下去，门就被人推开了。 司功成站在门口，脸上一片通红，看了司景深一眼，强撑着精神：“爸？您怎么来了？” 司景深的脸色立刻变得十分难看：“你还知道回来！今天是明远的生日，我不是和你说了，让你中午之前到家吗？” “您的那些朋友，我不乐意见，和我也没什么关系。”司功成讪笑道，这才看向彼端司明远的母亲楚映楠：“我说了让你帮我准备的卡，准备了吗？” “你又要去澳城……”楚映楠的脸色也不好看：“我不喜欢你去澳城，都说了你那么多次了，你……” “不然怎么着？你养家是不是？”司功成冷笑道。 楚映楠抿抿唇，犹豫了一下这才看向司景深：“父亲，我的收入虽然没有功成高，但是也不是不足以撑起这个家，父亲知道功成每次去澳城做什么吗？我希望您能劝劝他……” “不是映楠，怎么着这是来告状了？”司功成见势不妙，蹙眉拉了楚映楠一下，道：“我这是稳定的收入，这也是合法的，怎么了？” “功成，映楠说的没错，你也是该收敛些。还有……”司景深蹙眉看了司功成好一会儿，这才问道：“你说你赌博来了固定收入，怎么回事？” 司功成似乎是怔了一下，这才道：“啊，也不是固定，就是因为我长期过去嘛，所以他们也不会让我亏本，都是小本买卖。” “买卖？”楚映楠蹙眉看了司功成一眼。 司功成的酒似乎醒了，蹙眉道：“行了行了，我也不多说了，我知道你们不放心我做这个，我也没想一直做下去，你们也不用一直纠缠着我，你他妈以为你有多少本事呢？你他妈还想管我了！” 他说完，一甩手中的东西就要走。 “道歉。”司功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眼前的人挡住了去路。 司明远蹙着眉头站在司功成面前。 十岁的少年身量初成，不过是一米五多的个子，却让司功成的脚步微微顿住。 他甚至觉得有点新奇。 纵使是在军旅世家成长至今，他也从来都没有体会过这样被咄咄逼问的感觉。 “你说什么？”司功成呼出的气息都带着酒意。 “妈妈是为了你好，你一个酗酒豪赌让家人不能安心的人，没有权利说出这种话。”司明远的语气相当冷厉，他寸步不让地挡在司功成面前，沉声道。 司功成这次是真的怔住了，他盯着司明远看了好一会儿，这才不自觉地笑了出来：“你这是在帮你妈妈出头了是吧？你问问你爷爷管我吗？你还能耐了你……” “明远说错了什么？”司景深蹙眉将司明远拉到了身旁，这才看向司功成蹙眉道：“最近不用过去了，你的通行证是主动拿给我，还是我和海关打个招呼？你都这个年纪了，也不希望在出境时被拦住吧？” 那一瞬间，司功成的神色变得有点慑人，他蹙眉看了司景深一会儿，这才嗤笑一声道：“行，您能耐，您这样说也没什么……” “还有，和映楠道歉，你那是什么态度！”司景深冷声道。 “对不起。”司功成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对楚映楠道。 楚映楠迟疑了一下，还是跟着司功成进屋了。 司景深长长叹了口气，揉了揉额角道：“你以前也经常和司功成这样针锋相对？” “第一次。”司明远乖乖道。 司景深看了司明远一会儿，这才笑了一下，伸手揉了揉司明远的头：“行啊，有点我年轻时候的样子。” 司明远就难得笑了笑。 “说说今天吧，晏家的外孙女见到了吗？”司景深问道。 司明远一怔，难得有点印象。 今天来的人大多都是军区的，或许因为今天这位年轻的小寿星委实是神色太冷淡，那些同龄的孩子也没几个敢接近他的。 一直围在身边的，大概也只有盛诗雨了，另外……就是不远处始终小心翼翼盯着他看的小姑娘。 偶尔他们目光相接，小姑娘就像是吓了一跳似的，很快转开了目光，所以司明远倒是印象颇深。 他难得笑了一下，道：“恩，记得。” “那小姑娘叫迟南雪，是我以前警卫员家的外孙女，你也记得，你叫晏爷爷那个。”司景深想了想，道：“那小姑娘不错，家里也不错，我们都知根知底的，日后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司明远没多想，只点点头应了。 迟南雪的名字在他的脑海中划过，轻描淡写，没留下太多痕迹。 这是司明远第一次听到迟南雪的名字。 “爷爷，父亲的事情……”司明远的神色有种不符合年纪的成熟认真。 司景深叹了口气，道：“你父亲的事情，日后你少直接冲突，爷爷担心你吃亏。” “那……” “放心，爷爷来处理。” 那一天，司景深如是说。 后来的无数次，司明远都想，倘若后来他都像是那一天一样能够挺身而出，会不会……他的母亲就不会死？ 会不会……一切就被改变了？ 可惜一切从来都没有如果。 番外二 他们的少年时代（二） 司功成和楚映楠吵起来之前，其实并不是毫无征兆的。 司明远看着司功成回来得越来越晚，也看着他们渐行渐远。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规劝，说到底，司明远始终不是一个擅长劝说的人。 也终于有那么一天，他听到了房间里激烈的争吵声，那是司明远记忆中，他们第一次爆发如此激烈的争吵。 司明远抓住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摁下110。 他最终还是打给了司景深，可是司景深来时，一切都迟了。 司功成瑟瑟发抖地贴在墙边，哑声道：“她是心脏病突发没的。” 司景深的脸上写满了失望，狠狠打了司功成一巴掌，这才沉声道：“你给我站直了！我这就让人来做尸检，功成，我留下你，不是为了让你长成今天这样的！” 那时候司明远还并不知道，司景深这句话到底有多么深刻的含义。 他只是蹙眉看了司功成一眼，这才低下头去，小心翼翼地帮楚映楠合上了眼睛。 她看起来依然温婉娴静，和之前如出一辙。 那一刻，司明远却是比任何一刻都要清醒地知道—— 楚映楠不会再睁开眼睛了。 这一走，就是一生。 法医最后给出结果时，司景深正陪在司明远身边，他蹙眉看了司明远一眼，道：“明远，听爷爷的话，回房间去。” 司明远的神色是说不出的固执：“我要听。” 从今以后，他就是个没有妈妈的人了。 看着自己的亲人走完归途，是件特别痛苦的事情，司明远年纪尚小，却偏偏选择了最艰辛的一条路。 他就那样守在那里，嘴角微微抿紧，盯着面前的法医。 法医也有点不忍心，犹豫了一下方才道：“根据我们目前的解剖结果来看，的确是心脏病。楚女士生前心脏就一直不太好，我们在死者……楚女士的随身衣物里面看到了特效药，只是很显然，当时楚女士没有来得及服用。” 司明远静静坐在那里，拳头不自觉地蜷紧。 没有来得及服用…… 楚映楠有心脏问题，司明远是知道的。 他也知道，楚映楠对此很小心，她曾经笑着说过，现在这特效药出的好，即使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只要吃上一片药，就能压住了。 可是现在……她终究还是走了。 “我不信。”司明远薄唇轻启，沉声道。 “明远。”司景深闭了闭眼，蹙眉道：“好了。” 司明远的脸色相当难看，他抬眼看向旁边静静站着的司功成。 司功成的眼底划过那么一瞬间的雀跃，就那样深刻地印在了司明远的心底。 他清清楚楚地就记住了那么多年。 “这件事，是爷爷没处理好，爷爷答应过你。”那天的最后，司景深如是道。 司明远只是站在那里，许久方才道：“是我的问题。” 小小的他，第一次在追悔莫及的一切面前，学会了一件事—— 只有自己真正尽力了，才不会后悔。 不能将全部的一切交给任何一个人。 …… 那之后，司明远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参与过任何军区的活动，连盛诗雨都鲜少见到他。 他变得愈发沉默寡言，没有人知道司明远在忙什么，司功成变本加厉鲜少回家，于是只有司景深看得出，司明远这些年到底蜕变了多少。 司明远十八岁那年，关于他的传言愈发甚嚣尘上—— “司军长家的那个司少？哎呦那位可厉害着呢，听说现在手里就掌握着不少资金，啧啧……” “这么小就掌握资金？学投资吗？” “学投资？听说人家都自己开创企业了。” “十八岁能开创什么企业？八成也是什么裙带关系吧？” “别提了，司军长不让说，说是一点军区的关系都没借用，背后的事情这谁知道呢……” 司明远回家时，刚好看到司景深站在门口，正打量着院中种下的竹林：“打理得不错。” 司明远便笑笑：“爷爷喜欢，改天让梁叔也给爷爷门口种一片，这东西不好打理，要有人随时盯着。” 他脸上的笑容也是平静得很，司景深就忽然发现，他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司明远真心实意的笑了。 时光在司明远的身上留下了太多痕迹，曾经的男孩不知何时已经成长成可以独当一面的青年了。 司景深摇摇头，负着手道：“不必了，我看草坪就挺好，省事。” 司明远也没再说什么，只问道：“爷爷怎么来了？” “你父亲还是没回来？” “不知道，我这段时间都没回去。”司明远道。 “行了，今晚不在你这里吃，和我去个地方。”司景深挥挥手示意道。 司明远没多问，只点点头道：“好。” 这是司明远时隔多年，再一次来到迟家。 司景深负着手，蹙眉看向安静的院落，这才转头看向迟麓麟：“南雪那孩子呢？” “哎，别提了，”迟麓麟的神色有点尴尬，道：“她这段时间……” “她跑丢了。”一个女孩子笑着道。 迟麓麟顿觉有点尴尬，轻拉了一下旁边的人：“迟晓晴！你在这里混说什么！” “多久了？”司景深也有点诧异：“我听说南雪那孩子一直挺乖的，怎么会……” 如果真的是个会跑丢的类型，那倒是不适合和司明远一起。 司明远哪里有那种耐心？ “两天多了吧。”迟晓晴还是接了句话，笑笑道：“估计在外面都饿死了。” “迟晓晴！你给我回屋去！”迟麓麟终于忍不住了，冷着脸将迟晓晴推到了后面，这才看向司景深道：“那孩子一声不吭就跑走了，我估计是去找她外公了。” “你没和老晏联系？”司景深看了迟麓麟一眼。 迟麓麟刚想开口，司明远便道：“迟小姐在哪里丢的？” “怎么？你对南雪有印象？”司景深难得见司明远热心了一次，诧异地看过去。 司明远想了想，道：“从前在生日宴上见过一次，是吧？后来……”他唇角一弯，没有说迟南雪有时候会在街边的咖啡厅偷觑他的事情，只蹙眉又问了一遍：“迟先生，迟小姐是在哪里丢的？” 司景深眉头微蹙，心说生日宴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亏司明远还能记得清楚。 番外三 他们的少年时代（三） “是在……”迟晓晴又想开口，却被迟麓麟猛地喝止了。 迟麓麟显然是想要将事情早点了结掉，他蹙眉道：“司少，这孩子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自从晏雁离开后，你看迟南雪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我。我觉得南雪现在应该就是自己走了，她年纪也不小了，您说我这个做父亲的太过管制也不太好……” 司明远觉得自己简直是将平生的耐心都用在这里了，他的脸色极为难看，蹙眉又问了一遍：“我只问你人在哪里丢的，又或者最后是在哪里出现，如果迟先生连这件事都无法正面回答的话……你来说。” 他忽然对这件事这样执着，司景深都觉得有点诧异，蹙眉看了司明远一眼。 迟晓晴骤然被点了名，显然有点紧张：“我……我也不知道啊，我记得当时姐姐是在这院里的。” 这都足够了。 司明远的目光再次落在彼端落锁的地窖上，还没开口，肩膀就被司景深揽住了。 “明远，爷爷和你说一件事。” 司景深说着，不由分说地将司明远往旁边带了点，司明远最后看了彼端的迟麓麟一眼，就见迟麓麟的神色明显有点紧张，唇角也微微抿紧了。 “爷爷？”司明远看向司景深，轻声道。 司景深轻叹了口气：“你和迟南雪怎么回事？” 司明远微微一怔，道：“我和迟小姐并不认识。” “不认识你还为了她去干预旁人的家事？”司景深似笑非笑地问道。 这些年司明远纵横商场，从最初拿着钱做隐名股东，到现在真正在经营自己的事业，司景深听说过他在折腾的那家公司，也曾经隐晦地问过要不要帮忙牵线搭桥，可是司明远全部都拒绝了。 在司明远的世界里，爷爷是军长的身份，和他并没有太多相干。 他甚至拼命想要摒弃这给他带来的影响。 司景深这些年不知道对多少人说过了那句话—— “明远没有靠我。” “明远这孩子性子是冷了些，不过男孩子我也不愿意拘着，让他自己闯一闯，事业心强不是坏事。” 司景深多少已经习惯了，他需要在众人面前为司明远开脱，让司明远得以远离那些适龄家庭旁敲侧击的探寻。 在他看来，司明远像是真的死心了。 从楚映楠离世那天开始，司明远就将自己封闭了。 他的世界似乎除了事业，就再也一无所有也无所顾忌。 可是现在，司景深终于看到司明远为了什么事而焦灼，为了什么事情而动容。 司明远毕竟年纪还小，他微微别开目光，道：“我不想让过去的遗憾重演一次。” 他这句话语焉不详，可是司景深却是瞬间明白了。 楚映楠的事情，是压在司明远身上的重担，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四分五裂。 司景深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长叹了口气：“迟麓麟待迟南雪不算好，你晏爷爷旁敲侧击地和我说过几次。” 司明远的眼底划过一丝不耐，道：“我不想管那么长远，只是这一次而已。” 那时候的司明远如是说，他也的确是如此做的。 酒窖门被打开时，迟南雪就怔怔地站在阶梯上，小小的女孩子在看到司明远的瞬间神色就变了，嘴唇翕合，顿了顿方才叫了一声：“司少……” 司明远的眉头微微蹙着。 明明逆着光，可是那一刻，司明远就宛如迟南雪心底唯一的神。 他站在那里，对她遥遥伸出手。 迟南雪很少哭，从小就如此，甚至连晏雁离开时，她也只是觉得委屈。 她明明很乖巧，也可以很听话，可是晏雁还是不要她了。 这次也一样，在酒窖里面的几天时间里，迟南雪一次次对自己说，迟麓麟一定会找到她的。 一定会的。 然而他终究没有，最后找到她的，还是司少。 司明远的眼角眉心都是肃冷，他将迟南雪稳稳地接了，迟南雪这才恍惚地感觉到，他的手其实是有点冷的。 下一秒，司明远蹙眉抽了条黑色的手帕出来，将迟南雪的眼睛遮住了：“刚从黑暗的环境里面出来，不能接触太多光亮，对眼睛不好。” 迟南雪静静地任由司明远动作，其实她想再看司明远一眼。 那一刻，他是她全世界的光。 迟麓麟很快冲了过来，哽咽着将迟南雪揽进怀里：“南雪，你真是吓死爸爸了，你怎么会……” “是啊，你都不知道你爸爸他当时有多紧张，这几天你爸爸都是……”陆薇薇还不知道刚刚迟麓麟对司景深他们说了什么，犹自在旁边挥泪补充道。 迟南雪浑浑噩噩地应着。 “你是怎么掉进去？”迟麓麟忽然问道。 迟南雪眉眼之间的手帕被撤了，她无措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司明远，道：“之前我东西掉进酒窖里面了，我进去找了一圈，想出来时门就被锁了。” “啊……”陆薇薇像是才想起来似的，登时就怔住了：“谁去锁了门？我根本没吩咐过……” “管家！”迟麓麟怒不可遏地吼道。 管家匆匆出来，看了这一幕便低声道：“夫人之前找了清洁队的人过来，要给家里做整体清扫，可能就是刚好那时候……” “我真是……老爷，对不起老爷，我怎么就忘了当时小姐可能进去找东西了呢？”陆薇薇的眼底满是泪，靠在迟麓麟怀里就是一通哭。 迟麓麟对陆薇薇的演技还是挺满意的，叹了口气摸了摸迟南雪的头道：“还好人没事，里面也有点吃食，不然真是……好了好了，南雪也快点回去休息了，我一会儿请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他的眼神那么慈爱，不似半点作伪。 迟南雪也没多想，只是认真地看向司明远，轻声道：“谢谢司少。” 司明远素来不擅长接受旁人的道谢，他微微蹙了蹙眉，道：“不必。” 迟南雪看起来可怜巴巴的，下巴也微微有点尖。 这是司明远第一次认真打量眼前的女孩子，他没多留，只是跟着司景深匆匆走了。 也正是因此，司明远自然没有注意到，迟南雪的目光始终缀在他的背影上。 那么认真而执着。 他更加不知道的是，他们的故事从这一天开始，藕断丝连。 司明远再次见到迟南雪，却已经是两年后的事了。 番外 你和我的漫漫时光（一） 迟南雪和司明远回到江城的那一天，记者几乎是夹道相迎。 迟南雪和司明远十指相扣，神色轻松而带着三分笑。 “司少，听说您有将房地产产业化的想法，现在云鼎建工也上市了，请问您将来有可能会强强联手合并经营吗？” “将两个上市公司合并经营，需要考虑的因素很多，”司明远微微笑了笑，看向身旁的迟南雪：“这件事我尊重我夫人的意见。” 迟南雪的眼底眉心都是淡淡笑意，道：“我们暂时还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云鼎是在港城上市，天宸地产是在境内上市，请问二位在这方面有什么特别的考虑吗？” 迟南雪忍不住笑了：“哦，是因为云鼎本身是建工行业，这几年建工行业境外上市刚刚放开，我们就选择了在境外上市，没有其他特别的考虑。” “对，我们是跟着政策走的第一代人。”司明远轻笑道：“也算是给其他江城或者说内地的企业开创了一条新路径。” “据我所知，司少和迟小姐一直以来都热衷公益，司少前段日子还在海边建了一座军区疗养院，是吗？” 司明远倒是有点诧异，心说这些媒体追得倒是挺紧，他微微颔首道：“的确，看来各位消息很灵通。” 那天的后来，记者追着问了不少关于军区疗养院的事情，司明远倒是难得有耐心，一一地应了，这才看向迟南雪，语气温和道：“累了吗？” “有点。”迟南雪轻声应了。 司明远了然地笑了笑：“如果没其他的事情，我们今天就不再接受采访了，我们……” “司少，您母亲楚女士的案子，这周就要结案了吧？” 一道声音骤然传了过来。 司明远的脚步微微一顿，面上本就凉薄的笑意迅速地褪尽了。 他蹙眉看向彼端的男人，良久方才淡淡道：“我倒是没想到，除了我，还有人念着先母的事。” “那是自然。”那记者也没有被司明远吓住，只是笑笑道：“司少，这案子悬而未决这么多年，司少一直忙着温柔乡，怕是也已经忘了。” 很多记者已经开始惴惴不安。 他们太了解司明远的性子，司明远决计不是一个会冷静听着这些的人。 果然，司明远嗤笑一声，淡淡道：“这是我的家事，换言之……也是警方的事，只是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迟南雪见司明远的脸色难看至极，蹙眉轻轻压了一下司明远的手背，看向那记者沉声道：“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记者都开始用这种语气来采访刑事案件了，这样的人血馒头都吃，不觉得于心不安吗？” 那记者讪笑几声，道：“迟小姐，司少，我还真没想到二位反应这么大啊……如果真的让二位不舒服了，那我道歉。” 他虽然这样说，可是话筒还是向前举着的。 显然，这一次他是不拿到一点爆炸的新闻不罢休了。 司明远还没反应，迟南雪已经冷着脸走了上去：“锐锋的记者是吧？很显然，你对这样的刑事案件并没有采访权，尤其没有直接针对受害者家属的采访权，现在案件已经到了侦查的关键阶段，且很快就要时效届满，你现在在做的事情完全属于妨碍警方的正常调查，因此……”她伸出手，沉声道：“这位记者，你是主动将储存卡交给我，还是我现在报警？” 他们的雷霆手段，江城不止一位记者体会过。 锐锋的记者沉默良久，这才不情不愿地将储存卡卸了，径自递给了迟南雪。 迟南雪微微笑了笑，当着众人的面将储存卡径自折了，这才道：“多谢。”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明明是道谢，却让那记者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咬着牙，愤愤不平地离开了。 司明远站在旁边看着，直到记者都散了，这才忍不住笑了一下。 那一瞬间，他的怒火几乎燃了起来，倘若不是迟南雪过去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那个记者刚刚想激怒你，”迟南雪轻声道：“还好你没中计。” 她认真地笑着，眼底带着好看的微光。 司明远心神一动，伸手捏住迟南雪的下巴吻上了她的唇。 在迟南雪出现之前，司明远似乎很少有过这种感受。 有时候司明远也会想，为什么要控制情绪呢？ 何必要控制情绪呢？ 他有肆意妄为的能力，可是现在，他忽然发现其实不需要控制，迟南雪就在身边，她会陪着他一起走过所有的一切。 “所以……真的是这周就届满了？”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这才问道。 “恩。”司明远把玩着迟南雪的一缕头发，道：“这些日子司功成一直被控制在内地，我听说，他的一些业务来源也断了。” “他要做的生意，是必须本人过去的？”迟南雪问道。 “差不多，至少要认到人，不然肯定不能给东西。” 司明远的笑容带着三分讽刺：“放心，他估计很快就要沉不住气了。” 事实证明还真是如此。 司明远一到家，就见司功成站在门口，脸色相当不好看。 “司明远，你这样做太过分了。”司功成咬牙。 司明远微微一怔，神色如常道：“你怎么过来了？” “你让海关限制了我出境，你……” “你怕是误会了，我没有和海关直接交涉的权利，不如你好好想一想，是不是最近有什么事情被抓住了把柄。”司明远淡漠道。 司功成的脸色相当阴沉：“你倒是很期待我被抓到把柄，只是可惜啊，那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 司明远笑了，笑容很是肆意：“司功成，你误会了。现在的你根本不配让我有任何期待，你不过是垂死挣扎的蝼蚁罢了，你自己心底想必也清楚，海关不会无缘无故地扣留你，除非……” 除非他们已经有一定证据了，现在不过是在防着他离境逃窜罢了。 司功成的脸色难看至极，哑声道：“你已经什么都有了，你就一定要将我逼到绝路！” 番外 你和我的漫漫时光（二） 司明远看了司功成片刻，这才淡淡笑了：“逼到绝路……”他顿了顿，道：“从前你将我母亲逼到绝路时，你似乎也没有说过这些。” 司功成咬咬牙，道：“司明远你什么意思，我说过你母亲的事情不是我……” “两种选择，”司明远淡漠道：“要么你去自首，按照华夏国现在的法律，你应该也不会被判处死刑，我不会影响法院的公正裁判，事实上我也没有这个打算；要么……你就一直留在江城。” 司功成狐疑地看向司明远。 后半句的条件委实是太简单了，让他立刻就意识到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迄今为止，你已经有半个月没能和你的买家联系上了，你作为中间人，手里拿着他们的货，应该挺急的吧？”司明远轻笑道。 司功成的脸色终于一点点难看起来。 “你这是在逼我……” “是，我的确是在逼你。”司明远毫不客气地笑了：“司功成，你之前去看过唐靖澜，他在监狱里有多么绝望，你在江城一样可以体会，你或许会腐烂在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也可能暴尸街头，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你对于你自己的未来，其实只有这一次选择权。” 司功成咬紧牙关，许久方才道：“司明远，你不要以为你可以左右什么。” 司明远低头笑了一声：“你如果当真不怕，就不会来找我了。” 司功成什么都没说，只是咬着牙离开了。 迟南雪静静看了司功成的背影好一会儿，这才道：“明远。” “当年的事即使有证据，现在怕是也早就没有了。”司明远闭了闭眼，道：“我没办法因为过去的事情在法律上制裁他，只能让他偿还现在的罪孽。” 仅此而已。 即使是强大如司明远，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片刻，轻轻拉了一下司明远的手，道：“你相信因果吗？” 司明远一怔。 “我从前是不信的，但是现在我信了。”迟南雪笑笑：“或许司功成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从他对司爷爷从没报恩之心的那一天开始，从他恶意杀害了伯母那一天开始，他就注定不会有任何未来了。” 因果轮回，莫过于此。 “如果伯母在天有灵，看到他自食恶果而你现在生活美满幸福，大概也就安心了。”迟南雪轻声道。 她本就不是擅长安慰人的性子，此时认认真真地看向司明远，神色笃定无比。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弯唇笑了，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好。” 倘若这番话换了一个人说，大抵司明远根本就没有耐心去听。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换做是迟南雪说出这番话，司明远蓦地就想起了那些曾经。 曾经，他将自己的内心封闭了那么多年，他曾经以为，自己就是自己的全世界。 他不需要和任何人有任何瓜葛。 直到迟南雪的到来。 再曾经，他们差点错过了漫长的一世。 他们之间有那么多爱恨纠缠，还好最后的最后，他们还是走到了一起。 …… 司明远和迟南雪在一起的第二十三年，迟济桓结婚了。 第三十年，司慕雪嫁给了黎霂言和顾卿遥家的小公子。 婚礼现场，迟南雪没来由地垂眸笑了。 她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司明远，岁月不复。 婚礼进行曲中，迟南雪悄然扣紧了司明远的手：“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眼，微微笑了笑：“我大概知道你想到了什么。” “嘘——”迟济桓在旁边笑道：“爸爸妈妈别秀恩爱了，今天该妹妹秀恩爱的。” 迟南雪忍俊不禁，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他们是真的般配，众人的脸上都是钦羡的笑，一时之间，迟南雪忽然就有点晃神。 她想起了很多事，有最初她追着司明远的那些年，也有后来，她和司明远分别的三年。 再后来，是她和司明远并肩，在江城一步步走了这些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前世的那些悲苦慢慢地散去了，她已经鲜少想起曾经的事情了。 司明远给她戴上戒指的那天说过—— “那些过去我都想起来了，可是终有一天，我们会一起将它尽数忘记。” 时间是最好的魔术师，曾经迟南雪或许还不相信，可是现在，迟南雪是真的信了。 他用温柔幻化成那么漫长美好的岁月，而现在，迟南雪知道当下和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婚礼结束时，司慕雪走过来，给了迟南雪一个大大的拥抱，她的眼眶微微有点红了，低声道：“妈妈，如果我们将来也能像你和爸爸一样就好了。” “会的。”黎景晟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笃定地拉住了司慕雪的手，道：“我们刚刚不是已经相许白头了吗？一定会的。” 迟南雪垂眸笑了。 她看过黎霂言和顾卿遥，他们曾经也像是她和司明远一样。 他们经过了那么多风风雨雨，唯一没有改变的，是始终在彼此身边。 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松开彼此的手。 也正是因此，将司慕雪交给黎景晟的那一天，迟南雪知道自己可以放心了。 婚礼结束时，迟南雪和司明远静静走在回去的路上，迟南雪笑笑，道：“刚刚我忽然想到，那一天也是这样。” 她抬眼看向司明远，轻轻眨了眨眼。 司明远就了然地笑了：“我也记得，那年跨年夜，那张照片你留了好多年。” 最漫长的黑暗里，迟南雪是用那张照片撑过来的，不敢明目张胆地放在外面，就小心翼翼地藏着掖着，却成为了心底最深刻的笃定。只要看着他，就觉得自己撑得过去。 那一年，白雪落满头，恍惚似白首。 她那时候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真的能够牵着司明远的手，就这样慢慢地，一起走过了这么多年。 青丝白首，这是人间最美好的誓言。 而迟南雪知道，他们做得到—— 岁月悠长，时光只如旧。 免广告app下载：Woo18.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