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线女演员上位攻略》 第一章如果是我呢? 第一章 如果是我呢? 入夜,天气转凉,微风吹拂已带着丝丝冷意。 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女明星们压根就不惧寒风,她们穿着各大奢侈品牌提供的华服,戴着珍贵的珠宝,在红毯之上款款而行,风姿绰约。 “傅湘语小姐,听说你马上就要飞往洛杉矶与奥斯卡影帝罗文奥莱合作一部最新的电影,如果这电影能够得奖,那么你的成就将问鼎华人之最。人们都说你是整个中华地区最年轻,也是最有潜力的未来影后,请问你对此评价有何看法?” 西装笔挺的主持人带着得体的微笑,将话筒递到了傅湘语面前。 傅湘语望着主持人片刻,伸出雪白纤细的手,接过话筒。 她轻轻勾唇,娇着声道,“你们的消息真快,刚敲定下来的工作,这么快就被你们知道了。”她侧了侧自己的身子,面对着摄像机,笑容温婉,眼神中却带着十成的娇媚,“我哪里是什么最有潜力的未来影后啊,我只不过是在追逐自己的梦想,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罢了。能有今天的荣誉,我最应该感谢的人是一直以来跟随着我,不离不弃的粉丝们,谢谢你们。” 傅湘语话音未落,红毯边便尖叫声连连,好不热闹。 听着这声音,傅湘语噙在唇边的笑意更甚了些,她微微俯身,微卷的黑色发丝一泻而下,布在她性感的锁骨之上。 “谢谢,谢谢大家。但是请大家保持安静,好吗?后面还有很多的明星,希望大家也给他们一些鼓励与支持。”她欠身向大家鞠躬,胸口若隐若现的春光耗了记者们不少菲林,咔擦咔擦响声过后,她摇曳着自己婀娜的身姿,向前走去,只留下身后流着口水犯花痴的一众影迷。 这架势,分明是够上了奥斯卡影后般的排场了。 这个世界是残酷而现实的,有人身居高处,在金字塔的顶端高高在上睥睨一切,比如傅湘语,而有人则是默默无闻地窝在角落,做着忠实的吃瓜群众,比如我。 “阮恒,你看什么呢!快微笑!”汀汀在不远处小声提醒着。 望着她龇牙对我轻声说话的模样,我猛然意识到自己开起了小差,忙单手叉腰,轻靠在车头,摆出了一个标准化的笑容。 我叫阮恒,是红毯尽头处豪车边上站着摆姿势的车模之一。 前两天,汀汀说介绍我一个好差事,保证我可以舒舒服服赚点钱,补贴自己的生活费,于是乎,这会儿我便站在了这里。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紧身短裙,冷风早就已经让我的双腿哆嗦得失了直觉,我不得不暗暗感慨,当大明星真好,虽说她们也得受冻,但至少人家这一趟走下来,都够普通人家好几年吃穿不愁了。 真是人比人,羡煞人。 “阮恒,你看,费以南!”忽然,汀汀惊呼一声,她给了我一个眼神,眼睛亮晶晶的,激动极了。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我看到了一道身影,那身影于我而言并不陌生,可我却仍是为其沉醉。这是费以南,我的男朋友,只不过是地下的。 我冲着汀汀使了个眼色,轻轻摇头,她立马会意,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将视线转向了别处。 两年前,我与他在偶然间相识,而后便成了一对。彼时他刚和华漾娱乐签了经纪约,必须对外宣称自己单身的身份,于是乎,我便成了他的秘密情人,而汀汀是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人。用她的话说,有一个这样帅的男人做男友,别说是地下情人了,就算是白日梦情人,我也应该甘之如饴。 没想到时间弹指而过,我们居然在一起两年了。 费以南无疑是优秀的,他走在这红毯之上,步履缓慢而又沉静,颇有一副翩翩公子的温润气度。他目不斜视,走到主持人处,一番简单的采访之后,离开。 全程,他都没有看我一眼,我提起的心放了下来,淡淡叹了一口气。 也罢,只不过是些虚名而已,没什么好在意的,费以南曾向我许诺,只要他拿到了影帝,有了荣誉加身,那么他就不用在意经纪公司的桎梏了。 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保证。 好不容易这红毯算是走完了,到了后台,我终于好坐在化妆间舒一口气,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只见汀汀在边上一脸困惑。 “阮恒,刚才费以南连看都没有看你一眼——”她皱着眉头看着我,半晌,她忧心忡忡道,“娱乐圈是个大染缸,什么样的人都有,你别太放心了!看看那些演员,一个比一个漂亮,到时候可别戏假情真——” 林汀汀是我的室友,也是我在这所大学里唯一的好友,见她如此关心我,我心头一暖。 我正襟危坐,紧紧扶着她的双肩,一本正经道,“汀汀,你觉得我怎么样?” “怎么样?”汀汀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用一根手指弹了弹我的额头,又揪揪我的鼻尖,“是个美人,虽说没有那些大明星那样光彩照人,但胜在纯天然,打扮一番也算是个妖艳贱货类型。” 我笑了出来,这世道真是变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妖艳贱货这四个字倒成了夸奖人的话了。 “那与傅湘语比,如何?”我问道。 汀汀瞪圆了眼睛,以见鬼般的神情看着我,她啧了两声,伸出手掌捂住了我的额头,“阮恒,你没发烧吧?” 傅湘语是这个圈子里数一数二的美人,几乎无人可与她同台比美,每每她出席活动之后,媒体出的报道总有个大标题,里头必定会有两个字存在,——“艳压”。 当然,傅湘语总是艳压别人的那个。 我干笑了两声,“只要我的情敌不是她,那一切都好说。” 我吞了吞口水,拜托,那可是傅湘语,我只不过是天马行空了一回罢了。 说话间,化妆间的门被一把推开。 “那如果还真是是我呢?”一把娇柔又肆意的声音响起。 一抬眼,傅湘语站在门口,她扬着下巴看我,眼角眉梢皆是嘲弄。 第二章我才是他的女朋友 第二章 我才是他的女朋友 “你是阮恒?”傅湘语的高跟鞋与地板碰触,哒哒响着。 人们都说女明星都是靠打光和修图,若是少了这两样,那电视上多光鲜的大明星都得现出原形,可傅湘语却完全不是如此,眼下她站在我的面前,在白炽灯之下,那气势与模样,让人恨不能缩到墙脚跟上去。 她的美,简直是不可方物。 她走到我的面前。 “听说你是费以南的女朋友?”她将自己的双手环抱于胸前,冷冷地睨着我。 就是再粗线条的人,都可以听得出来,傅湘语这是冲着我来的。 我咬了咬唇。 我与费以南早已约法三章,不可以将我们俩的真实关系公之于众,傅湘语是怎么知道的? 还没等我说话,傅湘语已是冷哼一声,“连话都不会说了?难怪费以南说你是个登不了台面的女人,果真如此。” 傅湘语启唇,缓缓道出自己对我的不屑。 傅湘语的话说得很清楚,但我却一个字都听不明白,我与费以南的感情并没有任何不妥与变故,她这话算是什么意思? “阮恒,告诉你一声,费以南——是我的。”傅湘语伸手从她的晚宴包中拿出了手机,摆弄了两下,将屏幕展示于我的眼前。 傅湘语的手纤细白皙,指甲上奢华的水钻与闪亮的手机屏幕相映成辉。 “这不是费以南吗?”汀汀小心翼翼地开口。 是的,傅湘语手机屏幕里这个正赤裸着上半身,与她交缠在一起的人,不是费以南,还有谁?费以南壮实的手臂紧紧箍住傅湘语的肩,他将脸埋在了傅湘语的颈窝之中,好不亲密。 人若是悲伤心痛到了极致,便会似一只无头苍蝇一般,一时无处可归,无处可去。 我望着傅湘语那得意的模样,只觉得天旋地转。 “我没这工夫和你浪费时间了,你自己学聪明点,别去幻想不属于你的东西。”傅湘语丢下这么一句,扭头就走。 傅湘语离去之后,汀汀立马扶住了我,我看着她的眼眸,只觉得全身无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仍是没法将这前因后果厘清。 化妆间里的电视正同步直播着颁奖典礼的盛况。 “那么现在,请我们的新晋影帝——费以南,来发表一下自己的感言!” 费以南握着奖杯,站在舞台的正中心,他淡淡一笑,开始慢条斯理地感谢起所有的人。 有他的经纪人,他所属的公司,他的影迷,他的家人,唯独没有我。 没有我,不是说只要得了影帝,我们的关系就能上明面吗?他这个骗子。 我腾一声站了起来,往门外冲。 “阮恒,你别呀——你这不是要去砸场子吗?”汀汀急坏了,她紧拽着我不放。 我不是一个任人揉扁搓圆的包子,既然费以南伤我至此,那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一把甩开了汀汀的手,往颁奖礼后台冲去,影帝之后,便是影后,想必现在是最热闹的时候。 往后台而去之时,我只觉得自己的脑中嗡嗡作响。我忘不了这些年来我与费以南过去的美好,可是讽刺的是,这一切却在如今变成了最令人作呕的回忆。 原来我终究是看错了人。 我的脚步飞快,泪水噼啪噼啪往下滴。 后台很热闹,原来典礼已落下帷幕。 “湘湘,我早就说过,影后一定是你的,恭喜恭喜!” “傅湘语,以后你可是三金影后了,这前途美着哟——” 我冷笑,他们是否知道这三金影后只不过是个人人喊打的小三? 后台混乱极了,我环顾四周,不见费以南的身影。 “你说费以南和你在一起?”我一把拽过傅湘语,劈头盖脸问她。 傅湘语一抬眼,毫无半分错愕,只淡淡然一笑,“没错。” “你有名有利,到底看上他什么?”我问道。 这下,傅湘语莞尔。 她给了我一个挑衅的眼神,继而一扬头,往前走去。 顺着她的步伐,我看见她在一道颀长的身影前站定。 之后发生的事,我将再无法忘记。 傅湘语挽住了费以南的胳膊,一踮脚,给了他一个缠绵悱恻的深吻,费以南先是一滞,而后将手轻轻一搭,揽住傅湘语的腰。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我几乎无法相信眼前这一幕的真实性,这就是那个一直以来对我温柔似水,只想着将这世上一切的美好都奉献于我的费以南吗? 我一个箭步,直冲上前,费以南瞪圆了眼睛看着我,眼神中有平日里不曾出现的慌张。 看来他并不是不在意我。 我跨步到他面前,刚一张嘴,想要讨一个说法,忽然间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我被分涌而至的人狠狠推倒。 “傅湘语,费以南,早就听说你们俩是一对,竟果真如此!” “请问你们是想要借这个机会来公开恋情吗?” “你们在这么重大的日子里公布彼此间的关系,会不会太冒险了一些?难道你们就不怕流失粉丝吗?” 他们一窝蜂挤上前来,我抬起头,看见的只有黑压压的人群。 恍惚间我看见傅湘语正依偎在费以南身边,那副欲说还休的模样更显得她的媚态十足。 我的脚踝兴许是扭了,疼得很,可这疼痛却不及我心痛的万分之一。 费以南啊,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我过去怎么从未看清你? “阿南,事已至此,我们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好让朋友们为我们高兴高兴,如何?”傅湘语娇滴滴的声音在这一刻就像是一颗炸弹,在我的脑海之中回响,震耳欲聋。 “看来两位的感情早就已经到了水乳交融,难舍难分的地步啦!” “莫不是好事近了?” 记者们咧嘴笑着,热闹非凡。 “阮阮,我会娶你,等我功成名就的那一天,我一定会娶你!” 费以南那温柔的语气似乎还在我的耳边回荡。 我抬头看着他,只觉得眼前的人如此陌生。 “不!”我忍痛站了起来,既然他如此对我,我何必委曲求全? 我向人群走去,向傅湘语与费以南走去。 “不!我才是他的女朋友——”我向着费以南的方向,红着眼道。 第三章你是来工作的? 第三章 你是来工作的? 我的步伐是坚定的。 过去我总是躲在角落,默默地当他费以南身后的女人,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一定是会成功的。 费以南得影帝后意气风发的模样,我幻想过无数次,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天,居然成了我的梦魇。 费以南与傅湘语赤身裸体交缠在一起的相片不住地鞭笞着我,我的心上布满了血痕。 今天我必须要戳穿他的真面目! “我才是他的女朋友!”我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声音,沉痛而又有力,“今天——” 话音未落,一阵闷响,我失去知觉。 “阮阮,虽然我一没钱,二没势,但是我有实力,我很努力,将来一定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亲爱的,等我们结婚的那一天,我一定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费以南的女人!” “阮阮,对不起——我爱的人是傅湘语,她才能帮我一步一步向上爬。” 费以南渐行渐远,他眼中带着决绝,我试图抓住他的手,却无能为力。 不要,不要,不要这么残忍,我在迷蒙之中呢喃着。 “啊——咳咳——” 冰冷的水呛醒了我,意识逐渐回归,这是哪? 我正躺在酒店套房的大床上,凉水浸湿了被褥,冰冷刺骨。眼前,一个男人正懒散地靠在侧方的沙发上,他看着我,眼神淡然。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 “霍先生,这个女人醒了!”一道狗腿的声音响起,边上穿得十分正式的西装小哥毕恭毕敬道。 这不是废话吗?这霍先生又不是没长眼睛,难道还看不出我醒了? 我多想瞪那小哥一眼,可理智却告诉我不能这么做,毕竟现在我可是在他们的手中! “霍先生,您看该怎么处理这个女人?视频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王秘书让我提醒您一声。” 小哥巴拉巴拉说了一番,霍先生却连眼皮子都没动一动。 敌不动我不动,我想他必定是谨遵这一原则。 “能不能给我拿条毛巾?”我转头看着那西装小哥。 他一愣,似乎没想到我如此淡定,一时无措,便傻傻地望着沙发上的男人。 “去拿。”霍先生抬了抬眼皮,说话间他伸手松了松自己的袖口。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抓我来这里,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俩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二流子,因为这个霍先生看起来不像是个小人物,他眼神中流露出的戏谑似乎在提醒着我,他对我并无太大的兴趣。 至于为什么要把我抓到这里来,他不说,总有人会开口。 西装小哥给我拎了条浴巾,我擦干净了自己的头发,抬起眼继续问道,“不好意思,我能不能借个卫生间,吹吹头发?” 这下我直接将视线投向了霍先生。 这位霍先生长得很不赖,我敢说刚才这红毯上的男明星各个都没他这样的气度。他就这么随意地靠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却有些隐隐约约的威慑力,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看了看我,似是在考量着什么,我与他对视,在他黯黑的眼中寻找着答案。 过半晌,他才伸手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 我舒了一口气,向卫生间跑去。 “霍先生,你为什么对那个女人这么客气?要知道她刚才可是差点坏了你的好事!” 恍惚间我听见那西装小哥在霍先生边上低语着什么,我暗骂一声,长得倒是干净清爽,怎么非爱干些嚼舌根的事儿呢! 吹风机发出的轰轰声将我与外边隔离。 我这才抬起头来,镜子中的我眉头紧锁,眼睛微红,原来不知何时,我竟将眼睛都哭肿了。 若是放在平日里,被人打晕,再带到酒店客房中来,想必我是会吓得跳脚,可现在我却压根儿就没心思顾及这些,因为我的心仍是记挂着刚才的那一切。 傅湘语与费以南,想必那一对璧人的爱情已然成了这个娱乐圈的热点新闻,也不知道他们该怎样庆祝这惹人欢欣鼓舞的一刻呢? 是开杯红酒庆祝,是开着豪车上山去赏风景享受二人世界,亦或是两个人窝在费以南刚买来不久的新房中,感受着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私人空间? 呵!曾几何时,费以南还口口声声我是那新房的女主人,不是吗? 我就像是一个怨妇一般,对着镜子,顾影自怜。 “砰砰砰,砰砰砰!” “喂,丫头,你可别耍什么花样!吹几根毛而已,要多长时间?” 门外的声音高昂,将我由那个悲伤国度唤醒。 我一拍脑袋,阮恒啊阮恒,失去了一个渣男而已,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难道会比你自己的安危还要重要吗?现在哪有时间沉醉于失恋的苦楚之中啊! 我嚯一声打开了卫生间的门,打了鸡血一般。 “瞎催什么?你头上那叫几根毛,我这是秀发。”我一甩吹干了的长发,狠狠睨了门外的人一眼,一把推开了他,向霍先生走去。 站定在霍先生面前时,我见他正瞧着我,眼神玩味。我仔细端详着他,其实他长得并不冰冷,细看之下他的眉眼间甚至还带着几分戏弄的意味,可不知怎的,却让人有些不安。 我吞了吞口水。 果真有这么一个人,尚未道只言片语,便已经让人心悸。 罢了罢了,豁出去了! 我把心一横,开口道,“霍先生是吧,时间不要了,我还得去签退结算工资,能不能先回去?”情场已经失意,忙活了一晚上的日薪可不能再损失了。 他轻笑了一声,伸开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带着轻松的语气淡声道,“怎么,你是来工作的?” 我看出他似是起了玩心,这话说得,好像我是一个迟到早退的无良员工似的。 我无奈道,“霍先生,我的确是来工作的,”我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短裙,“否则我穿成这样来兜风啊?” 听了我的话,霍先生朗声笑了起来,他的唇角扬起,看起来愈发随和。 打量了我一番之后,他轻轻挑眉,神态慵懒地向我勾了勾手指,“过来。” 第四章你不是我的对手 第四章 你不是我的对手 见他神情缓和,我便大起了胆子。 有一个词叫作失无所失,眼下的我便是如此。反正这一个晚上我已经历了锥心之痛,这会儿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扬起下巴,走到了霍先生面前,无所畏惧。 霍先生拍了拍自己边上的位置,示意我坐下。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绑你过来?”他往后一靠,淡淡晲着我,他似是生来便有一股王者之气,我下意识将视线从他眼中移开。 他穿得很正式,我猜他一定是个有头有脸的成功人士。 听着他的问话,我的思绪回到了不久之前。在晕倒之前,我似乎是在一众记者面前叫嚣,可后来发生了什么,我毫无头绪。 “费以南?”我拧起了眉头,心情变得严肃。 与他对视之时,他正抬起眼皮看我。 “你不笨,为什么要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的语气变得冷漠了起来,就像我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一般。 我激动了起来,“你是费以南的人?是他叫你把我绑起来的?你这是助纣为虐!” 提起费以南,我便不再理智,霍先生倒也不恼,他只是哼笑了一声,带着不屑。 “喂喂喂,你这个疯女人,你还搞不清楚状况?”那西装小哥适时地插话,“你也不看看费以南是什么身份,霍先生是他的人?” 我冷静了下来。 也对,就在不久之前,费以南都还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小明星,若不是运气好,得一位导演的赏识,出演了这部叫好又叫座的商业片,恐怕这会儿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喽啰而已。试问这样的人,怎会有能力指示眼前这一看便贵气十足的男人? “傅湘语是我的艺人。”霍先生随口道,他眼皮子轻轻抬着,晲着我,面无表情。 这下我收回自己对他的评价。十几分钟之前我居然觉得他不是一个冷冰冰的人,这下看来我实在是涉世未深。 霍先生并不好对付,此时,光是看着他的眼眸,我便深切地体会到了这一点。可觉悟归觉悟,提起傅湘语,我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哦,那请你看好你们公司的艺人。”我腾一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愤慨道,“如果让她的那些粉丝知道她只不过是一个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恐怕她这新生代小花旦的地位不保。” “哦?”霍先生低笑了一声,他站起来,向我走近,“你准备怎么做?” 他逼近我,我这才发现,原来他这么高,眼下他站在我的眼前,遮住了他身后射灯之下的光芒。 我试图看清楚他的表情,却是无奈,逆着光的他,就像是站在云端一般,高不可攀。 “我——”我咬着牙,硬是抬起头来,梗着脖子道,“我可以去找媒体爆料,或者,我现在就可以去庆功宴把他们的丑事抖出来。” 我气得发抖,声音亦在发颤。 可这状况并未持续太久,因为下一秒,我便发觉自己已经无法再发出声音。 霍先生的手掌覆上了我的脸颊,向下滑动,他稍一使劲,扼住了我的脖子。 我惊恐地望着他,只见他轻启薄唇,沉声道,“阮恒,c大财经系大二学生,父亲病逝,母亲一人打两份工,带大了你。” 他的声音徐徐传来,入了我的耳,那声音分明是浑厚的,可不知怎的,我听着他这娓娓道来的一番话,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我明白他的意思,眼前这个男人在告诉我,他只要轻轻一捻手,便可以置我于死地。 “阮恒,”他笑了笑,将手从我的脖子上移开,“老实点。” 说罢,他便扫了我最后一眼,而后转身往门外走去。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时间万分无力。 “丫头。”西装小哥走到我的面前,说道,“在我们老板的字典里,没有男欢女爱,事业至上。傅湘语是霍氏旗下分支娱乐公司的大红人,你若是动了她,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我分不清这个西装小哥言语中的警告是不是善意的提醒,只知道听完他的话,我颓然低下了头。 霍氏是本市几个显赫家族之一,家族涉猎房地产、石化与金融等多个领域,没想到这会儿霍氏竟又伸手向娱乐产业这一块大奶酪而去了。 “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西装小哥摇摇头,留下了最后一句话,“我奉劝你,不要与霍先生作对。” 若没猜错,霍先生就是霍氏唯一的继承人——霍笙。 我忽然间意识到了眼前自己的处境,原来我是没法给自己讨回一个公道的,力不从心。 西装小哥关上了套房的门,咔一声,我听见了落锁的声音。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我扒拉着门框,无助地滑坐在了地上。 我的手机没电了,套房里的电话也无法与外界联系,我想这大概是霍笙的吩咐,而酒店的工作人员不敢得罪他,便只好对被房里的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我在房间里呆坐了一夜,一夜未睡。直到第二天一早,才有客房服务人员进来清扫,将我放出去。 走出酒店,呼吸新鲜空气的那一刹那,我释然了。我何必要跟那样的大财团过不去,以卵击石,怕是太愚蠢。 人生在世,有几个女孩没有遇过渣男,我应该庆幸自己并不是直到婚后才发现费以南在外做的那些苟且之事。 及时止损,我们经济学老师反反复复强调过这一点。 啊!对了——经济学! 情急之下,我拦了出租车,往学校飞奔。 差点忘了,今天是我们的c大的校庆,辅导员叮嘱过,若是我想要得到兼职赚点外快的机会,可得赶早。c大是出了名富得流油,在校庆上担当礼仪小姐可是肥差,我怎能错失这个好机会? 我站在学校的大门口。 c大成立百年,今日最为热闹,世界各地的毕业生们回归母校,共同见证这激动人心的一刻。 而受邀来此的人物,各个皆在社会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令人震惊之余更觉自豪。 第五章信任就像过眼云烟 第五章 信任就像过眼云烟 我气喘吁吁赶到辅导员办公室,所幸时间尚早。 辅导员带着我去大礼堂,边走边缓缓说道,“阮恒啊,很多像你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都想着走捷径。” 说话间他的手顺着我的肩膀向下滑,直到腰间。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对我说这样暧昧不清的话了,我皱眉,刚想将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拍落,余光却被一道阴影给遮盖。 叶老师立马将自己的手从我身后抽走。 “霍先生,您来了!我们学校邀请到您来出席这场典礼,实在是荣幸至极!” 叶老师的语气巴结得很,我这才知道霍笙这商界大鳄也曾就读于我们学校。 霍笙似乎不知道眼前人姓甚名谁,他一抬眼打量了叶老师一番,勾了勾唇,对我说道,“阮小姐,需要我的帮忙吗?” 他的声音很好听,浑厚而又低沉,轻启喉咙,就像是一把音色漂亮的特殊乐器发出的一般。 “不需要。”我没好气道。 叶老师没想到我与霍笙认识,他惊恐万分,连连轻咳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一番单方面的寒暄之后,他才讪讪然退开。 “阮小姐,昨天睡得可好?”霍笙手插口袋,揶揄道。 他的眼神中带着浓重的戏谑,让人生了恼意。 “好,好极了。”我横了他一眼,“如果不是因为霍先生你,估计我这辈子是没办法在这五星级酒店住一晚了。” 霍笙轻笑,“何必妄自菲薄?” 我讨厌极了眼前这人,讨厌他不可一世的自大模样。 我笑了起来,一脸遗憾,“我只是在称赞霍先生大方而已,听说你们这些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都不长脑子,听不太懂人话,我可以理解。” “阮恒,你还挺呛人。”他朗声笑道,眯着眼睛,似乎只把我当作一个任性的小女孩。 他没有生气,甚至没有透出半分不满,倒是出我意料。 我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眼神,一时失神 “阮恒,晚会督导让你快点去换礼仪小姐的礼服!”汀汀在远处喊我。 我没再与霍笙多说,匆匆向后台跑去。 我借了个充电宝给手机充电,换好礼服坐在一起化妆时,林汀汀在边上欲言又止。 我了解她,平时虽多话,总爱叽叽喳喳,可真到了该严肃的时候,她比谁都靠谱。 “有什么就说吧。”我捻着眉笔描眉,晲了她一眼。 林汀汀如临特赦,“阮阮,你和霍笙是怎么认识的?听说他简直是商界奇迹,三十不到,势力已经影响整个国内的所有一线城市了,你说吓人不吓人!”说着说着,她满脸崇拜,“简直是让人闻风丧胆。” 我笑,“汀汀,你武侠小说看得太多了。” 林汀汀丝毫不为我所打击,她托着下巴看着我,“听说霍笙对人冷冰冰的,只要说一句话,就能让生意场上的人直发抖。” 我拿着腮红在自己脸颊上扫了扫,听着林汀汀继续说,“可是我刚才见他对你说话的时候脾气好好哦,你说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她笑容暧昧,眼中亮晶晶的。 我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林汀汀,你不是武侠小说看多了,是无脑的爱情小说看多了。”我摸了摸她的额头,“人得有自知之明,我和霍笙是一个阶层的人吗?” 林汀汀看了我好久,“费以南跟你就是一个世界的吗?有时候,人不能太武断了。” 我摇了摇头,“林汀汀啊,你怎么总往人伤口上撒盐?” 我有些黯然,和费以南在一起这么长的时间,他说变就变,我怎么可能若无其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汀汀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我的手机铃声打断。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费以南还有脸给我打电话。 我拿着手机出了门。 “有事吗?”我不得不承认,我还抱着最后的期待。 我了解费以南,我相信他的人品,我做梦都没法想到他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我还是心软了,这一刻,只要他告诉我,他什么都没有做过,我就相信他。 可是下一秒,我的梦幻泡影终究被击碎。 “我是傅湘语,以南说他的车钥匙在你那边,不知道你有没有空,明天给我们送过来?我们在——”她给我报上一串地址,那是山顶别墅区,我没这闲工夫跟他俩耗着。 我冷笑,“车钥匙我已经扔掉了,以你们的身份地位,想要再买一辆豪车是分分钟的事情,不要再来纠缠我了。” 收起电话的前一刻,费以南哀求的声音传来。 “阮阮,你终于接电话了,”他急切道,“你不要误会,不是这样的,再相信我一次。我们在一起那么长的时间,你应该了解我的为人。” 费以南边跟我解释着,边与边上的傅湘语争夺着手机,演得就跟真的似的。 信任就像过眼云烟,散去了就无法收拢,可傻乎乎的我仍想给他一个机会。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我竭力冷静,维持自己的尊严,尽管这仅存的自尊心变得几乎不堪一击。 “阮阮,你和傅湘语不是你想象中那样,我一定可以和你解释清楚的。” …… 我挂了电话,迟迟无法平静。 不过就是再给费以南一次机会而已,我虽不知道明晚会发生些什么,可他总不至于害我。 可傅湘语又为什么以送钥匙为借口引我前往?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躺在家里的硬板床上,侧头望着窗外的满天繁星,想着这两日来的种种,愈发精神。 是不是费以南与傅湘语之前的确没发生过什么,这一切只不过是傅湘语单方面的炒作呢? 傅湘语没有这么大的能耐,若果真如此的话,那么幕后黑手又是谁? 想起霍笙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我一时心悸。 事后我才知道,这一晚,是我最后的平静,往后的很多个日日夜夜里,我将在纠结与困扰中,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我不止一次向上天祈求,若是时光倒流,一切都没发生过,多好。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第六章九亿少女的美梦 第六章 九亿少女的美梦 第二天下午,林汀汀帮我打听到了个小道消息,她说晚上六点在环山别墅要举行的是一场晚宴。来的都是些上流社会的人士,也不知道傅湘语与费以南怎么就混进了里头。 临去之前,林汀汀也不知道从哪给我找来了一件看起来颇是华丽的晚礼服,她说,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小三跟前灭了自己志气。 我笑着推开了这华美的礼服。 她傅湘语是谁?美艳动人,浑身上下奢侈品牌加身,而我只不过是个贫穷到骨子里的学生而已,我不想在那帮人面前班门弄斧。 在林汀汀的唉声叹气中,我挑了一身舒适的t恤和牛仔裤,随手挎了个包,往约定的地点而去。 我知道这别墅区必定是富丽堂皇的,可是当我站在正门口时,仍是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了。 华府,美人,上流社会的人士,觥筹交错间,皆是奢华与迷醉。 “阮阮。”熟悉的声音,那么温柔。 费以南一把将我拽到了角落。 我定神看他。 “不愧是新晋影帝,衣冠楚楚,人模狗样。”我下意识将自己的双手环抱在胸前,挑眉看他。 费以南拧了拧眉头,用他深情的眼神望着我,“我和湘语什么都没有,这次只不过是两家公司相互间的炒作而已,人站在江湖身不由己。” 他边说边看四周,在见到远处走来的人影之后脸色变得沉重。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我看见了傅湘语。 她一如既往的美丽,紧身长裙勾勒着她修长的美腿,女人味十足。 “那么,她手机里的照片,也是你们公司炒作的产物吗?”我冷眼瞧着他。 我倒不相信,公司炒作如此到位,连床照都准备好了。 “什么照片?” “以南,霍董请你过去。”傅湘语走到了我们面前,娇滴滴道。 她的声音几乎要掐出水来。 “等一下。”费以南想拉我的手,看了看四周,又放弃了,“什么照片?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可以解释。” “以南!”傅湘语的声音中有一丝愠怒与慌张,“你疯了吗?霍董是什么人物,你让他等着你?小心你辛辛苦苦经营的一切被你自己给作没了!” 费以南看看我,又看看她,叹了一口气,“好吧,我去去就来。” 他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望着费以南的背影,傅湘语的声调一转,变得冷淡,“你还是不死心么?” “傅小姐,是你们好说歹说,才把我请过来的。” 早听说傅湘语是个人见人爱的大众偶像,没想到私底下的她张扬跋扈。 她拖着长音哦了一声,“差点给忘了。”她清了清嗓子,缓缓道,“我是想告诉你,费以南是我的。像你这样的丑小鸭,配不上他,懂吗。” 傅湘语对着我说了很多很多,从我的外貌谈到家世,字字句句都带着鄙夷。 我羞愤难当,只能怒视着她,过了半晌,我才冷冷道,“我的确与这晚宴的层次格格不入,可你呢?你又有多高尚?你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一个靠着身体和美色在这个酒池肉林的娱乐圈里摸爬滚打的可怜人罢了。如果没了这些,你还能走多远?” 或许是人红是非多,傅湘语的黑料,是数都数不清的。听说她过去曾在影视城的宾馆里独自敲响了导演的房门,也试过为了一席版面而做出不少博出位的勾当,当然,这些只是些小道消息,无从考证。 但空穴未必无风,我不信傅湘语清清白白。 听着我的话,傅湘语的脸色僵了僵,她的嘴角在一刹那抽动,而后红唇一张,漫不经心道,“如果我那么不堪,那为什么以南还会选择我?” 傅湘语看着我的眼神中充满嘲弄,似是在看着一个天大的笑话,她软软的声音轻飘飘的,“看来在以南心中,你比我要不入流多了。” 傅湘语的言语就像是尖利的针,直直地扎进了我的心窝,她说得没错,无论如何,我在她面前都是个彻头彻尾的输家。 我等着她把话说完,一时失语,的确,我无法反驳。 她就像是个胜者,高举着胜利的旗帜,向我吹嘘自己的魅力,我无能为力,只得任她在我的伤口撒盐。 猛然间,有人一把向我撞来。 冰冰凉凉的酒水洒了我一脸。 “呀!不好意思小姐,我不是故意的。”站在我面前的是个高个男孩,他忙赔不是。 我摆摆手,发现自己说不出任何话来,颓然地向门外走去。 傅湘语的冷言冷语在我身后淡淡传来,“别再和以南联系了,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我不好惹。” 鸡尾酒很冰冷,从我的脸颊缓缓流下,我不得不庆幸此刻自己的未施粉黛。若是出门前捣鼓了自己一番,眼下怕是会更加狼狈。 “阮小姐。” 一道声音清冷而低沉,那人仿佛拥有着睥睨众生的力量,低声唤着我。 哦,不是仿佛,他的确是能够睥睨一切。 霍笙站在不远处,笑看我,姿态随意而又散漫。 他的气场果然与这样的场合贴合极了。 霍笙向我走来,我梗着脖子,“好巧,又碰到霍先生你了,不是冤家不聚头。” 我想此时的自己必定是狼狈的,因为听了我的话,霍笙笑了起来,他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看起来心情大好。 “阮小姐,需要帮忙吗?”他轻轻抬了抬手,就有服务员取了一块热毛巾过来,毕恭毕敬。 霍笙的手很大,他拿着毛巾在我的额头掖了掖,他手上的肌肤时不时轻触着我的脸颊,有些不深不浅的温暖。 他贴得我越来越近,我感觉到逼人而又温润的气息在我的耳边流连着,让人措手不及,只得一个劲向后退。 “那不是霍先生吗?他旁边那个女人是谁?” “他可是霍笙诶!他怎么会对别的女人那么好!” “天,九亿少女的美梦要破碎啦!” 细碎的议论声让我回过神来。 “你在做什么?”我躲开,警惕地看他。 第七章都不是东西 第七章 都不是东西 霍笙的手停在了半空,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所以,你是打算像个愣头青一样往外闯的。”他指了指我的脸,轻笑着。 我不知道霍笙这满脸的淡笑与宠溺是从何而来,可他到底是为什么要来招惹我?明明一把就能擦干净的脸,他非要捻着毛巾慢慢来,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引了过来,让我难堪。 我窘迫地别过脸去,没好气道,“不需要你好心,你们这些人都是一样,猫哭耗子假慈悲。” 霍笙耸了耸肩膀,向门外努了努嘴,“那就不勉强了。”他给了我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这下像是我在无理取闹一般。 我一愣神,灰溜溜地转过身,向门外走。 “慢着!” 是否好事多磨?又有人叫住了我! 几位穿着保安制服的工作人员伸手搭了搭我的肩膀,“小姐,请您留步,配合我们的调查。” 我狐疑地看着他们,只见傅湘语气喘吁吁地大步走来,又轻轻拍着自己的胸脯理顺了气。 “就是她,刚才她跟我说过话之后,我的钻石项链就不见了。那可是品牌方赞助的,拜托你们帮我找一找。”傅湘语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起来怪楚楚可怜的,似乎正为遗失的钻石惊魂未定。 没有几个男人能敌得过傅湘语的温柔诉求。 “好的,傅小姐,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查明真相。”有人转过脸,对着我严肃道,“小姐,请你把钻石项链交出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闹出了个这么大的动静,众人都开始向着我凑来,我一头雾水,下意识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只是路过的,我现在要回去了。” 我拧紧了眉头,仓皇地想往外走,可我连一步都还没来得及迈出,便被人一把拽回了原地。 “你是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知不知道这是哪里?你居然敢在这里做小偷小摸的事情,你这小贼真是大胆!” 傅湘语叹了一口气,好声好气道,“刚才你撞了我之后,项链就不翼而飞了。麻烦你把项链拿出来吧,这很贵重,如果你愿意坦白,我可以不追究你的刑事责任。” “傅小姐!这怎么行?”人群中有人惊呼,“这金额太大了,必须要报案的!” 傅湘语摇摇头,柔声道,“大家都不容易,我看这女孩子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应该也不是个惯犯,可能有什么困难,糊涂了吧!”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不过,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今天参加宴会的宾客都有着装要求,你有邀请函么?”她看着我,认真地问。 影后的戏张口既来,我不知道傅湘语这上演的是哪一出,只好抿着唇,站在原地看着她,想要捉摸透她的目的。 “对啊,像这种人怎么能进来?是谁放她进来的?这安保真是太不严谨了!” “这种人真是一锅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啊!” “你说好好的宴会成了犯罪现场,这不是给人心里添堵么?一会霍老爷子知道了,肯定得大发雷霆!” 原来贵妇们人到中年,也逃脱不了成为三姑六婆的宿命。 傅湘语听着这样的议论,心情好极了,她掩下自己唇边的笑意,冲着我淡淡道,“我也想帮你,但是你做了这样的事情,怕是大家不愿意放过你。” “小姐,请你把包交给我们,再举起手来,我们要搜身!”一个保安接收到了傅湘语的眼神信号,立马表起了自己的衷心。 我向后退了一步,“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钻石?我没见过。” 我一个人孤军奋战,不是不害怕的,可眼下除了硬着头皮,我别无他法。 “见没见过,我一搜就知道!”那保安居然一把扯走了我的包,蛮横极了。 我今天背了个大包,没有拉链,他轻轻松松便将我包里的东西抖了出来。 “哗——” 上课用的工具书,校园通卡,纸笔,润唇膏,甚至还有些硬币,一地的零碎物品。 我就像是被人里里外外扒干净了,望着这一地,我的眼圈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我从未受过这样的侮辱。 “咦!居然没有!”那保安不信邪似的,抓着包仔仔细细地翻了个遍,一无所获,“不可能的啊,这不可能的呀!傅小姐,你看这——” 黑色大包的边沿处磨破了皮,此刻正孤苦无依地躺在地上,诉说着自己的不堪重负。 “湘语姐,别找啦,你的钻石项链在这里呢!刚才我帮你把它拿去擦了擦,呐,你看!”一个年轻活泼的小姑娘蹬蹬跑了过来,轻快得很。 她双手捧着这所谓的钻石项链,闪闪发光,的确贵重。 “哦?”傅湘语抬了抬眼,看着自己的助理,面不改色道,“原来被你拿去了,怎么也不早说?走吧,帮我戴上。” 说罢她便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就像刚才那一切压根就没有发生过一般,提起裙摆优雅地离开。 众人见无热闹可看,便也一窝蜂地散开了。 我蹲下来,将满地的杂物一件一件拾起,双手不住地颤抖着。 我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委屈无助过,明明我被人欺负到了头顶上,可却无法与她抗衡!我到底错在哪里?我最错的,不过是认识了一个人渣,爱上了一个人渣罢了! “小姐,对不起,我帮你吧。”那保安踌躇许久,才战战兢兢道。 无能为力的感觉真不好,我的泪水一滴一滴向下落,滴到了大理石地面,晕开来,渐渐散去。 “小姐,对不起,我也是身不由己!”保安大概是良心未泯,小心翼翼地道歉。 “滚!给我滚!”我收拾好了一地的凌乱,抬起头。 他一怔,立马脚下抹油,溜得飞快。 眼前空了个人,我的视线不自觉与远处的目光所对视。 那是一道沉静的眸光,霍笙正握着酒杯,懒洋洋地看着我,似乎是在笑话我的狼狈。 见我瞪着他,他举了举酒杯向我示意,笑了笑。 我愤而转身。 这一个个的,都不是东西! 第八章黑白颠倒 第八章 黑白颠倒 这僻静的地方交通不便,我一个人走了好久。 回到家,已是两个小时之后。 还未打开门,我便已觉得困倦极了。这些天来发生的一切就像是连续剧一般,一环扣一环,我变成了最可悲的受害者,可却没有人来救我于水火。 生活从来都不会同情弱者,等过了今天,我一定会跟过去的一切挥手道别。人生还长得很,我不能为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我长舒一口气,打开了家门。 “妈,我饿了,能不能给我煮碗面吃?” 家是最温暖的港湾,受了伤的人总想找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想到妈妈系着围裙笑盈盈的模样,我似乎没那么难过了。 “妈?” 没有人回应。 忽然之间,我的心像是穿了一个洞,未可知的恐惧陡然而生。 “妈?妈!你怎么了!” 打开房门,妈妈躺在地上,了无生气,走近之后,我发现她已没了呼吸。 多么突然。 我从未想过,上天给我的考验会像这样,一个接着一个。 我的妈妈在家中心脏病发,急救的药丸散落了一地,在我发现她的时候,她的手紧紧攥着手机,最后一通电话是给我打的。 很可惜,我没有接到那通电话,因为当时我正在山顶别墅外的小径,那里信号不好。 办好母亲的后事,我的舅舅和舅妈陪着我回到家中。 舅妈犹豫许久,才开口说道,“恒恒,你妈妈的事情我们也很遗憾,但是有一件事情——” “别说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说这些!”舅舅粗暴地打断了舅妈的话。 舅妈的声音立马尖利了起来,“我不说,我不说谁说?也就你那么好心,居然会把一整套房子送给你妹妹住!现在这世道,钱难赚,你这是把真金白银往外送啊!” 我的父亲早逝,舅舅对我们母女俩很照顾,此时,我不能让自己成了他的负担。 我吸了吸鼻子,“舅舅,你帮助我和妈妈的已经够多了。这套房子还给你们吧,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去工作,找个地方住,顺便养活自己,不成问题。” 舅妈喜不自胜,抑不住自己贪婪的眼神。 我起身收拾屋子里属于自己的行李和妈妈的遗物,却发现原来我们家早已是一穷二白,整理好半晌,也没理出什么东西来。 最终,我理了一个小小的箱子,我想去动车站或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速食店对付一夜,可舅舅拉住了我。 他让我先跟着他们回家,住在他们身边,也好照顾着我。 舅妈刚想反驳,便被舅舅狠狠瞪了一眼,“这是我的外甥女,难道我就这么推着她流落街头?” 舅舅一声令下,舅妈只好噤了声。 就这样,我在舅舅家住下,过上了寄人篱下的生活。舅妈不知多少次背着舅舅跟我念叨过他们家的不易,她含沙射影,只想我尽快离开这里。 于是我退学,在咖啡厅找了一份工作,我想着再坚持两个月,等我存到了租房押金,就可以搬离这里,没想到一切又有了变数。 那一天,我端着托盘,听到了一段对话。 “你知道吗?其实傅湘语根本就不像表面上那样温柔可人,听说她的男朋友是她硬生生从别人手中抢过来的!” 听到这话,我的心像是坐着跳楼机骤然向下掉落,这失重的感觉久违了。 在那天之后,费以南不是没有找过我,但我已无心再沉溺于这些情情爱爱之中,便没有再搭理他。无数个寒冷的夜里,我不是不想念过去的那些美好,可属于我们的幸福只是糖衣炮弹,内里的苦涩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可现在,这久违了的一个个名字像是长了翅膀一般,向着我的耳根子飘来,我避之不及。 “不可能吧?傅湘语的人设可是天使面孔,天使心肠!” “怎么不可能了?费以南本来是有女朋友的,感情特别稳定!她硬生生从别人手中把他给抢过来了!”那女孩子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嘴巴,小声道,“听说她还去威胁费以南前女友的妈妈,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呢!” “真的假的?傅湘语居然会做这样的事情?” “当然是真的!不过这事嘛,不用她亲自出手,她只要派个人去就行了。那天她可忙着嘞,得亲自对付费以南的前女友!” 爆料者津津乐道,听八卦的人瞪着眼睛,惊讶地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这个女孩子我记得,那天在山顶别墅里,就是她捧着傅湘语的钻石项链跑过来,一脸迷糊样。 原来这一切都是预谋已久的。傅湘语是诚心将我的尊严甩到地上践踏,不只是这样,她甚至想狠狠地将我鞭尸一顿,让我永无翻身之地。 当然,这并不是重点。 我冲到她面前。 “你说傅湘语去找过我妈,是不是真的?” 我想,此时我的眼睛一定是充血的,因为我面前几个女孩子已吓得直哆嗦。 “你是——”她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死命摇头,“不是的,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知道。” “傅湘语在哪里?”我一把抓住她的衣襟,低吼着,“傅湘语在哪里?” 其实我一直觉得蹊跷,妈妈的身体没有那么脆弱,怎么就好端端地猝死在家中,原来这一切都是傅湘语捣的鬼。我不敢想象她到底对我妈说了些什么,导致她受不了刺激,心脏病发而亡,我唯一知道的是,当时的母亲必定是绝望了。 傅湘语,我们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让你非要对我赶尽杀绝?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别傻了,湘语姐什么身份?你是没办法接近她的!”那女孩子鼓足勇气,狠狠推开了我。 我没站稳,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小阮,你怎么回事?上着班呢,跑去打扰客人做什么?快滚去后厨帮忙洗碗!” 经理发现了这边的动静,搓着手急忙赶来。 望着眼前的一切,我迷糊了,霎时间,我觉得这是个黑白不分的世界。 “我不干了。”我脱下工作围裙,扔在地上,夺门而出。 这个世界已是黑白颠倒,若是不想身陷囹圄,只能自谋出路。 第九章不做赔本的生意 第九章 不做赔本的生意 阳光猛烈,直直地照射在我的头顶,我似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只觉头脑发昏。 这些日子以来,我逼迫自己尽量不去想眼下的处境,可现在,愤怒却蹿遍了我的全身。 母亲一个人辛辛苦苦拉扯着我,如今我好不容易长大成人,眼看着将来的日子必定会越来越好,她却离开了这个世界。 若不是傅湘语,深爱我的男友根本就不会变心,若不是她,我母亲不会被活活气死,若不是她,我不至于退学,我的人生全毁了。 她的人生绚烂多姿,如烟花般正在绽放,而我早已如一摊乱泥,人家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不会放过她。 可那位贴身助理的话提醒了我,以傅湘语现在的身份,我根本没法近她的身。 我——我该怎么做? “小姐,你怎么了——小姐,你醒醒!” 那是我昏迷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醒来时,我已躺在病床上。 这似乎是个高级病房,四周布置得很干净,我这是怎么了? “阮小姐没什么大碍,只是最近太操劳了,身体和心理都不堪重负,所以才会晕过去。接下来好好照看着就好了,放心吧,霍先生。” 听见最后的三个字,我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 霍笙? 果真是他。 医生交代了一番,便出了病房,霍笙无视我惊诧的眼神,在我的床边坐下。 “我怎么在这里?”我脱口而出,想了想,又问,“你怎么在这里?” 他晲了晲我,往长椅的靠背上轻轻一靠,将一双大长腿交叠。 “这应该是我问你才对。阮小姐,据我的认知,我们似乎不太熟,你为什么要在昏迷前拜托路人联系霍氏集团的霍笙?”霍笙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淡淡地说。 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在我被太阳晒得头昏脑涨的时候,的确是想过,报复傅湘语最直接的方法便是接近霍笙。可我没想到自己的执行力居然这么强,在身体最脆弱的时候还能将内心最深处的诉求付诸于行动。 霍笙并不是一个无所事事的闲人,我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心态来到这里,并给我安排了一个最好的病房,但我知道,现在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唯一的机会。 “一回生两回熟嘛,”我换上了一脸谄媚的神情,坐直了身子,向他的方向凑了凑,“霍先生,谢谢你愿意来看我。” 霍笙的神情有些玩味,他勾起了一边唇角,笑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阮小姐在我面前总是不屈不挠。” 我笑了笑,“可是人总要为五斗米折腰。霍先生,我现在过得很糟糕,你能不能帮帮我?” 霍笙挑眉,“是不是我对你太客气了?我很忙。” 他的言下之意,我明白。我俩非亲非故,只算是有过二面之缘罢了,我提出这样的请求,的确是不自量力。 “我会做很多事情,让我留在你身边,好不好?”我硬着头皮哀求,“霍先生,这些日子,在我身上发生了很多变故。我妈去世了,我办了退学,没了住处,今天还失业了。如果你不帮我,我就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 不知道怎的,我总觉得霍笙对我有一种莫名的情义,当然,我并不自恋地认为他对我有好感,可无论如何,我觉得我的请求是不会被轻易拒绝的。 果不其然,他并没有立马拒绝我。 “给我一个理由,霍氏不养闲人。”他好像并没有为我的遭遇而动容。 直觉告诉我,我必须对他实话实说。 “我有今天,都是傅湘语害的,我想把她拥有的一切抢过来。”如果眼前有一面镜子,那么我一定可以看见镜子中的自己双目通红,仇恨充斥着我,提起这个名字,我恨得牙痒痒。 我的言语激起了霍笙的兴致。 他开始眯起眼睛,仔细寻思起我这番话的可行性。 “凭什么?”他仰了仰下巴,下颔骨的线条坚毅有力。 他正翘着腿,好整以暇地打量着我。 我凭什么?这个问题我不是没有想过。 “傅湘语只有一张漂亮的脸蛋,而我……”我咬着牙,说了句自己都觉得有些不要脸的话,“我就像是一个宝藏,只要你愿意挖掘,就能发现无穷无尽的惊喜。” 这话说完,我便有些难为情了,便低下了头。 耳边传来规律的呼吸声,霍笙一直没有出声,过了许久,他伸手,轻轻捏住了我的下巴。 我与他对视。 这是我第一次无比认真地看着他的模样。 霍笙的眸色很深,他的眼神总是很淡然,带着些玩世不恭般的肆意。 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很迷人,光是这样看着我,便险些让我招架不住。 我别过脸去,“霍先生——你——” 霍笙低声笑了,喉头滚了滚,淡声道,“这很有趣。” 过了半晌,我才领会他言语中的意思,我狂喜地几乎要一蹦三尺高。 “霍先生,你愿意捧我,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期待地看着他,期待着他的答案。 闻言,他撇了撇嘴角,漫不经心道,“那得看你的资质。”他笑了,站起身来,将我扶着躺回病床上,“先养好身体,至于你说的,可以考虑。” 我狐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始终不愿意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 “霍先生,你应该看得出来,我是有潜力的。而且我有野心,你们最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不是吗?”我急于将一切敲定。 “我还有事,”霍笙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他随手帮我将被子盖上,离开之前,他缓缓道,“我是个生意人。” 我点头如小鸡啄米,向着他的背影喊着,“霍先生,只要你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会为你创造最大的利益。” 我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回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似乎看见了未来傅湘语举着白旗向我求饶的模样。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想那么多,我并没有想过像我这么一个平凡的女孩,为什么霍笙愿意耗费时间在我身上。 当时我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只想着一定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比如尊严。 第十章你们家还流行体罚? 第十章 你们家还流行体罚? 霍笙派了人过来,打理好我在医院里的一切开销,我给舅舅去了个电话,只说单位要加班,便将此搪塞了过去。 之后,我便这样安心躺在病床上畅想着属于自己的“宏图大业”。 我不止一次幻想着傅湘语被我狠狠踩在脚底下的场景,那让我痛快不已。可时间一天天过去,我在医院里反复等待,都没有等到霍笙再一次到来。 于是我开始不安,我发现事情的发展并不如我预料,而霍笙也不可能任由我掌控。 一周过去了,医生来给我做了最后的检查,便笑脸盈盈地告诉我,我终于可以出院了。 我试图联系霍笙,他没有给我留下他的任何联系方式。这下我才知道,一直以来都是我太天真了。 霍笙是何等人物,他怎么可能当真在我身上耗费太多时间。 于是我出院了,可霍笙并没有太绝情,出院当天,他安排了司机送我回家。 霍笙的司机老陈是个中年人,话不多,我说一句他答一句,十分冷漠。终于,在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试图确认霍笙到底为什么不出现时,老陈终于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阮小姐,霍先生很忙,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我吃了一鼻子灰,便不再说话,直到车子驶到了舅舅家门口。 舅舅家就在弄堂口,房门虚掩着。 刚一进门,我便觉得家里的气氛出奇糟糕。舅舅嘴角向下,沉着一张脸,坐在沙发上,随手拿了张报纸翻着,舅妈的眼珠子滴溜溜转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眼底眉梢的市侩藏都藏不住。 “舅舅,我回来了。” 说句实话,我有点怕他。我没有父亲,从小到大都是舅舅扮演着一个严父般的角色,他不善言辞,但也不会无端端对我发脾气,这会儿见他面色不善,我便有些慌了。 不知怎的,我心虚得很。 “小恒,你这些天去哪里了?”舅妈终于没忍住,一抬眉头,皮笑肉不笑地问我。 我张了张嘴,刚想实话实说,想了想,又将自己的念头给压了下去。这段时间我给他们添的麻烦已经太多了,实在没有必要再说出自己住院的经过徒增舅舅的担心。 “单位有个培训,所以我直接住到员工宿舍去了。” 舅妈拖着长音哦了一声,又看了看舅舅,摇摇头。我很了解她,虽然她此时一副惋惜的模样,但我很了解她,她是在唯恐天下不乱。 “伟业,小恒这样不行的,你得说说她。”舅妈拍了拍舅舅的胳膊,苦口婆心道,“你妹妹不在了,我们一定要好好教育好她的孩子,不然传出去,人家只会说我们的家教不好!” 这又是哪出? 我皱起了眉头,“舅妈,你说话别那么难听,谁家教不好了?我妈妈把我教得很好,不劳你费心!” “啧啧啧!”舅妈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跳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尖,“说你不对你还不认,这牙尖嘴利的模样也不知道随了谁!这几天你没回家,到底上哪儿去了?别跟我说什么单位不单位,你们那个破咖啡店,馨思前几天去了,人家都说你早就已经撂挑子不干啦!” 顾馨思是他们的女儿,我的表妹,我俩从小就不怎么对盘,可没想到她如此好事,居然还特地去了我工作的地方跟人打听我。 “说!你这几天到底是上哪儿去了!”舅妈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是给人当情妇去了?听说现在这些大学生很开放,学校门口停着的都是豪车,有钱人勾勾手指,你们这些女孩子就跟着去了。” 她这话说得愈发难听,我终于忍无可忍,“你别乱说话,我不是这样的人!你有这个时间,就管管你自己的女儿好了。” 谁都知道顾馨思小小年纪,无心向学,明明临近高考,仍是整日浑浑噩噩,只想着吃喝玩乐。 “阮恒!”我话音未落,就听到舅舅低吼了一声,“你说清楚,这几天去哪里了?” 事到如今,我只能招了。 “我住院了。”我低头说道。 “住院?”这尖刻的声音出自于舅妈,“你哪来的钱住院?” “我跟同学借的。”我总不能告诉他们自己遇到了一个好心人,那好心人富得流油,自愿为我承担了一切住院开销。 很显然,他们并不相信。 “你什么同学那么有钱?”舅舅的脸色越来越差,他站起来,走到我的面前,语气不善道,“说,刚才开着豪车送你回来的那个男人是谁?你是不是真的像你舅妈所说,被有钱男人包养了?” 舅舅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而我听在耳里,只觉得浑身的骨血都已是瑟瑟发抖。 原来他们透过窗户看见了霍笙的司机送我回来,而后不分青红皂白,便认定我成了不正经的女孩。 我笑了,仰头看着他,“是又怎么样?” 舅舅的瞳孔猛然放大,怒气弥漫,“你真做了这种事情?” 我咬着唇,一字一句道,“既然你们这样认为,那我就只能承认了。谁叫我是个没爸没妈的孩子,除了自甘堕落,再也找不到别的路了!” “啪!” 一阵脆响,伴随而来的是令人心颤的痛意。 “你凭什么打我?”我捂着脸,说出了八点档剧情的台词。 “就凭我是你的舅舅,我可以管教你!阮恒,你什么时候成了这种不要脸的女孩!” “伟业,我早就已经说过啦,她这孩子仗着自己漂亮,就是会去做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现在世风日下,女孩子通过肉体就能换取金钱,太容易了!”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与心灵上的鞭笞让我停在原地。 忽然,我听到了一道声音。那声音是伴随着沉缓的脚步声而来的,悠悠扬扬,随意而又坚定。 “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你们家还流行体罚?” 一阵轻嗤,霍笙推开虚掩着的房门,走了进来。 他没有脱鞋,就这样直接往屋子里迈,老房子的屋顶不高,他光是这样直挺挺地站着,便已让人感觉到了步步紧逼的压迫感。 第十一章保持清醒 第十一章 保持清醒 霍笙的出现,让周遭的气氛变得异常安静,我们都忘了质疑为什么他可以堂而皇之地进屋,我仿佛觉得,只要他愿意,那么哪儿都挡不住他。 霍笙今天与前些次见面时不同,他没有穿正装,只是随意套了一件宽松的浅灰色毛衣,可是即便他穿得如此平易近人,我仍能看得出他这衣服的价值不菲。 很显然,舅妈也是这么认为的。 “请问您是?”舅妈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她堆着笑脸问道,“先生您是认识我们家小恒吗?” 此时舅舅也一脸狐疑地望着我。 我脸上的疼痛尚未消去,又觉得在霍笙面前丢了脸面,便闷声不吭地坐到了沙发上。 见我没有想要介绍的意思,霍笙便轻笑了一声,自己开了口,“我是霍笙,这一个星期阮恒是跟我在一起。” “你——”舅舅竖起了眉头,刚欲说话,便被舅妈大力地一拍。 “你什么你!”舅妈又是一脸谄媚,“霍先生,你是我们家小恒的男朋友吗?” 霍笙走到了我的身边,坐下,抬眼看了看茶几上,只有几份报纸。 啧,这舅妈真没有待客之道。 我冷笑,“刚才还说我是被包养的二奶,不是吗?”我晲了舅妈一眼,“你别想那么多了,霍先生是霍氏集团的太子爷,我和他搭不上任何关系。” 舅舅的神色严肃了起来,似乎在思量些什么。 过了半晌,他对霍笙不卑不亢道,“霍先生,请你离开,阮恒是个好孩子,我们家不欢迎你。” 霍笙笑了起来,眯着眼睛的模样乍看之下有几分孩子气,可仔细看去却能轻易地发现他眼底的深不可测。 “口口声声说自家的是个好孩子,可是你们刚才是怎么对她的?”霍笙的语气变得冷漠,带着淡淡的斥责,“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霍笙的话戳到了我的心窝里去,我的眼眶竟有些湿润,说不清是委屈,亦或是其他。 说话间,他温暖的大手抚上了我的脸颊,轻轻摩挲,“疼不疼?” 至少这一刻,我觉得他眼底的关怀是真的。 我眨了眨眼,将盈盈泪水眨了回去,点到为止就好,若是哭红了鼻子,就太夸张了。 我摇摇头。 舅舅被霍笙这么一顿教训,一时失语,他张了张嘴巴,最后化作了一声叹息。他终归是为了我好,只是有时关心则乱,便没了办法。 “整理一下,跟我走吧。”霍笙转而看向我,冷不丁说道。 我一愣,眼神中有些困惑。 “霍先生,你这可真是把我们家小恒当作是不正经的女孩了!我们家再穷,也不可能让小恒跟着你走的!听说你是霍氏集团的太子爷,那就是不差钱了——”舅妈眼珠子一转,有几分算计。 天哪,舅妈这脑子里到底是在想些什么?我敢保证,若是舅舅不在场,她说不定巴不得卖了我,一个人蹲角落里数钱去。 我到底是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中? 霍笙没有搭话,他一揽手,将我拽到了他的怀里,“跟我走。” 鬼使神差的,我跟着他,离开了家。 坐在他的车上许久,我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打开烟盒,捻了一根烟,夹在修长的指间。 火苗蹿起,宽敞的车厢瞬间烟雾缭绕。 “要不要来一根?”他的笑容有些戏谑,见我摇摇头,他才耸了耸肩膀,若无其事的模样,“你不是说自己要报仇么?就是这幅怂样?” 他的话在片刻间激起了我的斗志,我急急辩驳,“一码事归一码事,被最亲的人误会,我难过一会就过去了。”我顿了顿,又说道,“能不能考虑我的请求?只要能让傅湘语哭着认怂,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笑了起来,捏着烟猛吸了一口,又轻轻吐出。 从我的角度看去,他侧面的弧度堪称完美,他的右边脸颊有一个不深不浅的酒窝,在他刚毅的脸上却并不显得怎么违和。 果真是有人如此幸运,要什么有什么,在命运之神的优待之下,我想他肯定没有任何不如意。 愣神间,我的额头被他狠狠弹了一下。 “啧,干什么!”我捂着额头瞪他。 霍笙抽完了最后一口烟,他摇下车窗,将烟头扔了出去。 “笑你像个小强,打不死。”他一只手放在车窗框上,撑着脑袋看我。 我别过脸去,闷声道,“你说谁像蟑螂呢?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这是在骂我。”我想了想,又说道,“现在你把我带出来了,就得对我负责,我是有家没得回了。”我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总觉得霍笙并不像别人口中那样冷血无情,因为在我面前,他总是笑着,听着我的抱怨声,他嗯了一声,伸手摸摸我的脑袋,“既然如此,我只能收留你了。” 我松了一口气,有他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他的手在我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还没等我推开,他便已经自己收回,关上了车窗。 他发动了车子,向前开去。 刺骨的冷风被隔绝在了车窗外,我坐在温暖的车厢里,不自觉观察起霍笙的模样。 其实霍笙和费以南长得有点像,一样是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只是费以南的眼神中总是饱含着深情,而他的,却暗藏着不屑与漠然。 “你要带我去哪里?”我问道。 “放心,卖了你也不值几个钱。”他逗我,“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如何?” 我讪讪地吞了吞口水,没有再问下去,我们不再说话,甚至可以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我猜霍笙并不像他表现出的那样游戏人间,他有故事,也有秘密。 可在这个世界上,人活一辈子,又有几个人当真是像是一张白纸? 我笑着摇了摇头,打开车窗,任冷风灌了进来。 秋天萧瑟的风吹得我发抖,可我却更加清醒了一些,我不想再活在安逸中了,温水煮青蛙的感觉让我觉得力不从心。 人还是得保持清醒比较好。 第十二章会越来越好的 第十二章 会越来越好的 我老老实实地坐在车上,没再问什么,直到霍笙在路上七转八弯,最后开到了山顶。 这个时候我在心底暗暗想着,他若是个坏人,那我被带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怕是连骨血都不剩了。 或许是太累了,在车里摇摇晃晃了许久,我竟不小心睡着了。 醒来时,是霍笙轻轻拍着我的脸,他的手冰冰凉凉的,“醒醒,到家了。” 睁开眼睛,霍笙放大了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忙往后一个瑟缩,却发现避无可避。 他靠得我越来越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距离被愈发缩短,我竟觉得他的眼睛像是被覆上了一阵迷雾。 我不敢说话,只能屏息看他,我的心扑通扑通直跳,我想这并不是出于喜欢,只是有一个这么优秀的男人出现在你的面前,若是心如止水,怕是没几个人能做到。 咔一声,霍笙往后一靠,回到了自己的驾驶位上,我的安全带松开了。 “你以为我想做什么?”他笑地促狭,似乎乐于见到我窘迫的模样。 我懊恼地红着脸,打开了车门,“不是说到家了?走吧。” 阮恒啊阮恒,你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的,可别被男人的美色迷昏了头脑,我暗暗告诫自己。 原来霍笙带我去的,是他自己的山顶别墅,我知道他不差钱,可当我走进屋子时,还是被这个房子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这与上回参加晚宴的别墅不同,霍笙的家布置得很别致,虽看起来并不富丽堂皇,可每一个摆设与装饰看起来都是别有洞天的。 他将我带到二楼,打开一间房间的门,指着里头,“你今天先住在这里。” 这房间一看就是客房,可有钱人的家里真是气派,即使是客房都大得夸张,里头一切你能想象得到的用品应有尽有。 他看着我,自然地说,“这里没有女人的衣服,一会我让管家拿件我的衣服给你,你先穿着。”他从口袋里取了张卡出来,随手一放,打量了我一眼,说道,“明天我让人带你去买几身衣服,看起来怪寒酸的。” 听着他的话,我一时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我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白t和牛仔裤,虽说不值几个钱,但也不至于透着穷酸味吧。 想着想着,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慢着,霍先生,你带我来这里,该不会是真的想要包养我吧?”我皱着眉头,义正辞严地对他说,“你别把我当成那种女人,这些出卖肉体的勾当,我是肯定不会做的。” 他听着我的话,笑了一会,猛然向我倾身,我一不留神,往边上躲的时候跌了个踉跄。他一手揽住了我的腰,与我贴得愈发近了。 “你不是说,只要给你一个机会,你就什么都愿意做么?”他淡淡问着,言语中有奇特的魔力,他的气息扑在我的脸颊与唇边,在某一个瞬间,我们之间竟然产生些许暧昧。 这暧昧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就这样流连在我们的周边,让我的耳根子一阵酥麻。 “霍先生,卖艺不卖身。”我定了定神,一本正经。 我没有移开自己的视线,直到霍笙的眼神带了几分戏弄,我才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 “阮恒,”霍笙捏了捏我的鼻尖,笑道,“你以为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让我给你安排这么一个住所金屋藏娇?”他顿了顿,松开了揽着我的手,淡声道,“这是我的住处,你先在这里待几天,再安排。” “这是你家?”我环顾了一圈,又往屋外头看了看,“你就一个人住?” 像他这样的富家公子,不都应该是跟大家族一块儿住在一起的吗? 他随口嗯了一声,“还有一个管家。明天我让司机带你去买几身衣服,你先休息。” 说罢他便直接出门,离开了房间。待关门声响起之时,我忽然觉得整个屋子在这一个瞬间静了下来,变得空落落的,连带着让我自己的心也静了下来。 我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摸着懒人沙发上随意摊着的毛绒毯子,竟觉得有些温暖。 不管前路有多难,总归是会过去的。 我向来认床,初到舅舅家时好几晚都没有睡一个好觉,可没想到这天晚上我居然睡得格外安生。醒来的时候,我望着窗外的阳光,一时感慨,叹了一口气。 啪一声,我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我下意识想要躲,可来人已经进了屋子。 那是位满头白发的老人,很显然,她对于我的存在十分讶异。 “不好意思,小姐,我不知道房间里有人。我只是来打扫而已。”她笑着对我解释。 我忙摆摆手,“没事,我已经醒了。您是这里的管家吧?” 她看起来很好相处,让人不自觉想去靠近。 她点点头,笑得很慈祥,挤出了一脸似是有温度的皱纹,“你叫我费奶奶吧,阿笙就是这么叫我的。” 她似乎与霍笙很熟悉。 “费奶奶,我叫阮恒。” 她哦了一声,“自从我陪着阿笙一起从霍家出来,到现在十多年了,我从来没有见他往家里带过女孩子。” 我连忙解释,“费奶奶,你误会了。我和霍先生的关系并不是你想象中那样,我们只不过是普通上司和下属之间的关系。” 也不知道她是没听清我在说话,还是有心,她缓缓拖地,不紧不慢地说,“不过阿笙也够辛苦的,这么些年,在他身上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看得我都心疼。现在有一个好女孩陪着他也好,阿笙长大了啊,也是该谈恋爱了!”她自顾自摇摇头,又点点头,“反正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她转过身来看我的时候,逆着光,阳光由她的身后照耀进整个屋子里,让整个房间都变得暖洋洋的。看着老人家心满意足的笑脸和眼神中期待的光芒,我犹豫了许久,最后对着她笑了笑。 “对啊,费奶奶,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第十三章人外有人 第十三章 人外有人 我不知道为什么费奶奶要说霍笙从小到大吃了很多苦,原来虽说他看起来如此光鲜,可也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与伤痛。我好奇了一阵子,可想到无论如何自己的困惑也没法在一时半会间找到答案,便只好先将这个问题给搁置下了。 我花了一天的时间去买衣服,刚开始倒还有些束手束脚,拿着店里的衣服将标签牌比来比去。过了许久,司机老陈终于不耐烦了,“阮小姐,霍先生说你连一身衣服都没有带过来,应该多买几件备用。” 老陈此话一出,刚开始兴致缺缺的店员们便立马纷纷围了上来。她们开始叽叽喳喳地给我推荐着这件那件的新款,不亦乐乎。 于是乎,最终我满载而归,回去的路上,望着车座边上的购物袋,我不由在心中感慨,照我过去的生活水平,也不知道得在咖啡厅打工多长时间,才能买一件这样的小裙子。 阶级啊,这万恶的阶级。 回家之后,我换了衣服便去厨房给自己折腾些吃的。 霍笙平时不常在家,家里便没有安排厨房阿姨。费奶奶只负责打理家里的琐碎事情,因此我的早中晚饭便只能自己包了。 冰箱里的食材倒是应有尽有,我张罗了一小会,随意给自己煮了碗面吃。 日式大面碗里的荷包蛋躺在面条上冒着热气,看起来分外诱人,我小心翼翼地捧着汤碗去了餐厅,刚欲坐下,便见到门边似乎有一个人影。 霍笙回家了,他一脸倦容,揉着自己的肩膀向我走来。 他看起来很疲惫。 我问道,“刚下班吗?” 霍笙点点头,边走边伸手扶上自己的领结,他的手指骨节分明,松开领结后他的眉头稍稍松了松。 他向我缓缓走了过来,我下意识去接他递过来的外套。 待我将他的外套放到一边,回来已看见霍笙坐在餐桌上捧着我的汤碗大口大口吃着面。 餐厅很暗,厨房白炽灯散发出的光正好打在霍笙的背上,他握着筷子吃着,时不时还捧起碗大喝一口汤,看起来就像个孩子。 我打开了餐厅的灯,他的轮廓瞬间变得分明了起来。 忽然,他抬起头来看着我,眼神真诚。 “我把你的晚饭给吃了。”他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很好吃。” 我点了点头,“没关系,我不饿。” 反正到了现在,即使我说有关系,那入了他肚子的热汤面也不会重新蹦出来。 “走,我带你去吃点别的。”他站起来,走到我的面前。 “不用……” “走吧,我还没吃饱,”他拉着我的手,“就当是陪我吃饭,好不好?” 虽然我与他的相处并不多,但他很少用询问的语气征求我的意见。 他让人无法拒绝。 我去换了身衣服,便跟着霍笙出了门。 他看着我上车,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今天收获不错,看起来不像个家政人员了。” 我睨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等我开始工作了,会把今天买衣服的钱还你的。” 他好像对此兴趣缺缺,看了我一眼,便轻笑了一声,转回头径自开着车。 我以为霍笙会带我去某个高档西餐厅吃饭,可没想到他比我想象中要接地气很多,他居然带着我去了一家火锅店门口。 看着这火锅店的招牌,我眼睛一亮,“我听同学说这家店每天都要排好长时间的队拿号,我们可以直接进去吃吗?” 他点点头。 穿过店门边上坐着排队的客人,我有些兴奋,小声问他,“你是不是早就已经找助理拿号了?”果然成功人士做事情前总是考虑得比较多。 霍笙随便点了点头,没说话,一个服务员走了过来,比了个“请”的手势,“老板,这边请。” 听着这服务员的话,我顿时石化,望着霍笙的背影,我觉得自己的脑门上闪过好几道黑线。 果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我屁颠屁颠地跟在霍笙后头,心中还在感慨着他的生财有道,可下一秒,又有新的震撼吓得我屁滚尿流。 “阿笙,叫了你这么长时间,你终于来了。”洪亮的声音从包厢里传来,原来霍笙不单单是带着我去吃顿饭而已,这是个饭局! 霍笙在门边等了等我,直到我像是个小媳妇一般,迈着碎步子怂怂地走到他的身边。 “都是朋友,吃顿饭。”他伸手搂住了我的腰,带我进了包厢。 包厢里有七八个人,男男女女,有人在抽烟,有人在喝酒,嬉嬉闹闹。 或许是因为紧张,或许是想要一点安全感,总之我没有推开霍笙。我乖乖地跟着他坐下,面对着他朋友们探究的眼神。 “行啊,阿笙,你小子这段时间消失地一点踪影都没有,原来是谈恋爱去了。”穿着白毛衣的年轻男人推了推眼镜,笑着说。 霍笙耸了耸肩,没正面回答他的话,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还不是老样子,每天开不完的会,处理不完的方案。” 难怪今天霍笙刚回到家的时候看起来这么累,原来人越是处在高位,越会心力交瘁。可是,不对啊——他为什么不跟自己的朋友们解释,其实我并不是他的女朋友。 有人应和着,“能者多劳啊,你如果像我们几个这样,每天吃喝玩乐,就没有那么辛苦了。”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低笑了一声,“阿笙和我们不一样,他从小就对自己有很高的要求。你忘了吗?在多伦多读书的时候,我们每天跑出去瞎玩,只有阿笙和雅雅从早到晚在自习室里画画看书。” 有人接过了话,“他们两个怪胎,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 “喂!”一道温柔的女声打断了他,“启儒,别人女朋友都还在呢,你说这些做什么?”她含笑望着我,微微点点头,“你好,我是曾初雅,阿笙的——”她看了看霍笙,眼底流露一丝黯然,又笑了起来,“我是阿笙的同学。” 我下意识看向霍笙,此时的他正好从烟盒中抽了一支烟出来,缭绕的烟雾迷了他的眼,我看不清他的神情。 第十四章老虎不发威 第十四章 老虎不发威 曾初雅坐在我的正对面,她眼中的笑意很和善,一眼望去便知是个大家闺秀。若说傅湘语的美是艳光四射的,那么曾初雅则更像是春日里的朝阳,暖洋洋的,在无声之中便映照入了每一个人的心间。 很显然,曾初雅是霍笙的前女友,而他带我过来,总归是有用意的。 大家都饶有兴致地将目光锁在我与曾初雅身上,我偷偷瞟了霍笙一眼,他没看我,像是将这场战争的主导权直接交给了我。 “你好,我是阮恒,”我将手挽进了霍笙的臂弯,冲她甜甜地笑了笑,“我是霍笙的女朋友。” 霍笙没有料到我会这么说,他转过脸来看了我一眼,眼神中不是没有惊讶,但很快,这惊讶便被他眼底的戏谑给替代。 我不甘示弱地回他一个挑衅的眼神,笑着向他靠了过去,“是吗?” 他不置可否,大手将我的手包覆,轻轻捏了捏。 我看得出来,霍笙并不觉得我的做法是错误的,换句话说,他认同我。我不知道他与曾初雅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但谁没有过去,谁没有秘密?我并不想知道这一切。 见到我与霍笙的互动,曾初雅的笑容变得苦涩了起来,她扯了扯嘴角,对着霍笙说道,“阿笙,你还是这么不贴心,女朋友都来了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给她夹点吃的。” 让曾初雅反客为主似乎显得我太弱了点,我立马笑着握起了筷子,“不用了,霍笙知道我,自来熟,不会不好意思的。” 我丢了块新鲜的毛肚入了红锅。 曾初雅的眼神黯了黯,嗯了一声,便再也没有说过话。 这顿晚饭我吃得很尽兴,一桌子的人没几个真吃货,我便大快朵颐,一刻都停不下来。我边吃,边在心中啧啧称奇,难怪这家店的名字这么大,原来还是真的有几把刷子。 不知不觉,好几个小时过去了,有人打着酒嗝喊着要回家睡觉时,我才发现原来霍笙也喝多了。 临走之前,包厢里只有我和曾初雅是清醒的。 她走到霍笙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阿笙,走了,我送你回家吧。” 霍笙抬起眼皮看了看她,我忙挽起他,“不用了,我送霍笙回家就好。” 直觉告诉我,霍笙并不打算与她有太多的牵扯。 我以为曾初雅是温柔的,是通情达理的,可没想到在我这句话说出口后,她的语气立马变差了许多,“你以为自己是哪位?我送阿笙回家就好,这些年来,只要他喝醉了,都是我在他身边照顾他的。” 我本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见曾初雅对我这幅态度,火气便立马冲上了头顶,“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以前是怎么照顾他的,不过以后就不用劳烦你了。我送霍笙回家就好,毕竟是去一个地方,分开两辆车就太浪费了。” “你——你们住在一起了?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的声音颤抖了起来,不再盛气凌人。 我笑着晲了曾初雅一眼,便扶着霍笙离开了。 老虎不发威,还真当我是病猫不是? 霍笙的车就停在不远处,我扶着他边走边自言自语,“看不出来,你还挺沉。早知道带我出来是当苦力的,我就不淌这浑水了。我没力气了,我哪有这力气啊……” 我吃力地走着,霍笙笑道,“一整个晚上,还没喂饱你?” 我哇了一声,甩开了他,“原来你没喝醉!” 霍笙看起来清醒极了,眼神亮晶晶的,一点醉意都没有。 他将车钥匙扔给了我,“会开车么?” “会开车,但没开过这么好的车,如果撞车了得赔么?”我捏着车钥匙,郑重其事。 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车,将座椅调整到最大的角度平躺了下来。 “如果撞车了,就把你卖了。” 说完没多久,他便闭着眼睛睡了起来,我等了好半晌,最后只好自己发动了车子,回我们的家去了。 回家的路上,我想起晚上的一幕幕,我想起了曾初雅受伤的表情,和霍笙不闻不问的模样。路边的霓虹灯光打在车窗上,我脑海中不自觉闪现出费以南的眼神。 他的眼神很柔和,柔和之中带着奇异的坚定力量。我经常靠在费以南的怀中,享受两个人最纯粹的安静时光,现在回想这一切,竟觉得恍如隔世。 不能再想下去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过去的一切之于现在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我深呼一口气,踩下了刹车。 “到了。”我叫醒了霍笙。 原来他的确是喝多了。 我们一起回了家,望着这偌大的屋子,两个人似乎都有些怅然若失。 临回房,霍笙叫住了我。 “陪我聊聊吧。” 他家二楼的走廊尽头有个露天阳台,那里布置得很静谧,是个谈心的好去处。 霍笙让我先去那儿坐着,过不久,他拿了一瓶酒过来。 我们喝着酒,聊着天,我这才知道,原来我跟他竟还有这么多的共同语言。 他说起自己与曾初雅的过去,我也回忆起费以南的好,这酒度数很高,每一口吞咽,我都觉得灼热的感觉填满了我的喉咙。 喝醉的感觉太好了,只要喝醉了,再次想起费以南,我便不会充满着怨恨。 “你们过去很相爱吗?”我与霍笙碰杯。 露台的风很大,种下的植物在大风下摇摇摆摆,他摇晃着酒杯,想了很久,点点头。 我笑了,“那你们为什么要分开?”照理说,只要是他霍笙想要的女人,定是没有得不到的,更何况我看得出来,曾初雅也是爱疯了他。 我的问题好像难倒了霍笙,好半天他都没回话。我便转过脸来看他,他思考的时候睫毛敛下,看起来比平日里温和许多。 我等不到回答,便举着酒杯喝了好几口,而后听见他淡淡地说,“不能和她在一起了,我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一些东西,是属于我的。” 之后,他便再没多说。 第十五章加油,阮恒 第十五章 加油,阮恒 那天晚上我们喝了很多酒,而后竟昏昏沉沉地在阳台睡着了。第二天醒来,两个人吸着鼻涕,相视大笑。 似是患难之交,从那之后,我与霍笙便成了朋友。 霍笙变得经常回家,我们经常会在一起吃点东西,喝喝酒。渐渐地,我开始习惯与他待在一块,有时候在家里闲了一整天,我总盼着霍笙能尽早回来,这样我便不再孤单了。 我有时候会想,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了霍笙,可是每每到了这个时候,我便会认真地反驳自己,说服自己。像霍笙这么优秀的人,他的高度并不是我能够企及的,现在我们只不过是两个受伤的人在互相取暖而已,我必须将自己的心牢牢把握住,否则一定会在有朝一日伤得溃不成军。 于是乎,我便再也没考虑过除友情之外的任何可能性,只这么安心待在这个家里,过着属于自己的小日子。 我没有再与霍笙提起我想进娱乐圈这个问题,我知道强扭的瓜不甜,静下来想一想,我也并不是这块料。 可没想到,就当我慢慢将这念头放下来之时,霍笙在某一天回家之后,给我带来了一个消息。 “《天桥之路》,有没有听过?”他坐在书房里,对着电脑,随口问我。 《天桥之路》是一档节目,从素人中挖掘模特,打造明日之星。我点点头,“当然知道,这节目很红。” 霍笙很忙,即使在家里也有办不完的工作,他双手敲击着键盘,打了一连串的字。 过了一会,他才抬起头,对我说,“明天你去参加《天桥之路》,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 还好我不近视,否则这会儿听着他的话,我估计自己的眼镜都会从鼻梁上掉下。 “我?”我用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尖,一脸震惊。 他笑了,将双手从键盘上移开,交叠在一起。 他双手交握,抵住了下巴,而后挑着眉问我,“不然是我?”他往椅背上一靠,看着我。 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可是我什么都不会,不知道该做什么。去那个节目,我怕丢了你的脸。”我怯生生道,“要不,要不还是算了吧?” 虽说那个时候我一气之下想过一定要进娱乐圈,攀到巅峰处,但仔细想想,怪不现实的。 霍笙等着我把话说完,左右舒展了一番自己的脖子,给自己找了一个更加舒适的位置靠着。 “上次是谁说自己不差,比娱乐圈里很多人的条件都要好,一定可以往上爬的?”他抚着自己的手表,问我。 我丧气地低下头,一时冲动之下说出的话怎能当真? “上次是谁说,什么都会做,多才多艺,一定可以把傅湘语踩在脚底下?”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连忙也站了起来。 “可是我不行,我——我没有这么厉害。”我的头越埋越低,声音也愈发轻了。 我听着沉稳的脚步声愈发近了,霍笙向我走了过来,他站定在我的面前。 而后,脸颊一阵温暖,霍笙的手指顺着我的脸颊滑动,最后抬起了我的下巴。 “去吧。”他淡声道。 “可是我——”我拧着眉头。 他的手指在我的眉心揉了揉,就像一把梳子,将忧愁梳开,亦或是像个熨斗,烫平了不快乐的印迹。 “相信我,”他的声音淡淡的,但是就像一把锁一般,打开了我的心,他缓缓道,“我说可以,就是可以。” 在某一个瞬间,我只感觉自己的心如释重负。 我困惑地看他,“真的可以?” 他点点头,而后将手从我的脸上拿开,插到了裤兜里。在他退开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心跳漏了半拍。 霍笙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阮恒,别人伤害了你,你不能咬咬牙算了,必须一千倍一万倍讨回。”他这话说得很认真,像是在告诉我,又像是在提醒自己。 忽然间,我想起了母亲的样子。我不会忘记的,傅湘语为了得到费以南,居然可以派人跑去找我的妈妈,说了一番话,这才害得我的母亲间接死亡。 是啊,我怎么忘了,我怎么能如此怕事? 我咬着牙,红着眼眶,对霍笙说道,“好,我去。我一定会争气,拿个好名次回来给你看看。” 霍笙不以为然地笑着,“拿不了冠军就别回来了。” 在这娱乐圈里,每天都有新鲜血液被注入,一档栏目即使再火,到了最后,被记住的仍是只有冠军。 而我必须拿到这冠军的奖杯,才算是不枉费霍笙给我的这个机会。 不知怎的,我眼前竟浮现出了傅湘语的样子,她在媒体前巧笑倩兮的模样,她在名利场上如鱼得水的模样。我想,是否某一天,我也会成为她的样子,而后代替她?我十分渴望。 我并不向往纸醉金迷的生活,我只想让傅湘语后悔。我必须让她知道,她做了恶事,便定会种下恶果。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我紧紧捏着自己的拳头,只觉得浑身上下像是充满了力量一般。 “去整理一下,带几件换洗的衣服,生活用品那边都有。”霍笙像是个家人一般,嘱咐着我,“如果需要什么,给我打电话,我让老陈给你送去。” 霍笙靠在门框,像是随时都要出去,我发现自己居然开始有些不舍得他了。 我鼓起勇气,走到他的面前,“霍笙,我有点害怕,怎么办?” 我的视线在霍笙的脸上流连着,游移着,我试图看出他的心思,但却一无所获。 霍笙只是轻笑了一声,之后便一伸手,揽过了我的肩膀。 他的手臂很长,手掌很大,只是轻轻一搂,便将我拥入了怀中。 他抱住我,在我的耳边低声说,“加油,阮恒。” 说完,他没再看我,直接出了门。我的心一度感到万分温暖,可很快便又空出了一块角落。 我收拾好行李,第二天便直接去了《天桥之路》栏目组报道,而霍笙,没有再出现过。 第十六章苟富贵莫相忘 第十六章 苟富贵莫相忘 从此,便是新的开始。 提着大包小包站在郊外的独栋别墅外,我迟疑了许久,直到看见花园边的指示牌上有一行简短的话语:明日之星,欢迎回家。 我感觉自己似乎离那个梦想近了点,当然,那梦想不光是成为大明星,更重要的是——我拿到了一张通行证,那通行证可以让我站在傅湘语的面前。 当然,接下来的路,我得自己走了。像霍笙说的,在这样层出不穷的选秀比赛中,季军和亚军都将很快被人遗忘,只有成为冠军,才有一线希望。 进了屋,里头是冷冷清清的一片。虽说三三两两坐着些面容姣好身材不俗的女孩,但她们的脸上皆是写着高傲与冷漠,没有人愿意“纡尊降贵”与周遭的人搭话。 我静心等待。 陆陆续续到场的有二十来个人,而后节目督导出现,做了简单的登记之后,说道,“我知道你们之中,有些人心比天高,有些人小有名气,有些人后台不小。但是到了这里,就不要以为自己是万中挑一的一个,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结果如何。” 刘督导收了我们的通讯工具,而后两个人一个房间,我们在这里住下了。 与我同屋的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女孩,叫尹月,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她期待而又兴奋。 她拉着我聊了一夜,聊起她的梦想,聊起她的大志,她说自己的姐姐是一线名模尹阳,这才得了机会能来到这里。最后,她问我,“阮恒,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这才知道,这个节目根本就没有对素人发起海选,所有的选手都是圈内人。我支吾了半天,才编出个理由来,算搪塞了尹月。 我怎么都不能亮出霍笙的名号来,不论在哪里,成为关系户都不算光彩,更何况我与霍笙非亲非故,若是强行抱大腿,怕是会给他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晚上,我睡得并不踏实,直觉告诉我,过了今天,我将踏入一个光怪陆离的崭新世界,而我对此十分陌生,并无太多准备。 为了在往后的录制中使得节目更具看点,土豪栏目组对我们进行了为期一个月如火如荼的训练。 我的起点比她们低,除了寥寥几次做车模的经验之外,什么都不会,甚至连最简单的台步都需要老师手把手地教。因此这一个月对我来说特别艰难,我不止一次觉得自己不是这块料,想要放弃,但还是坚持了下来。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是霍笙将此捧到我的面前,若是轻言放弃,我不知道将来自己该何去何从。 难熬的时光里,大家最期待的便是与家人联系的机会。每周一次,一次十分钟,每每到了这个时候,她们便会好好给自己捯饬捯饬,为的就是让家人或男友看见自己过得有多好。好几次,我都听见尹月在电话里与父母撒娇,嚷着想要吃妈妈做的麻婆豆腐。 这个时候,我总会找个安静的地方自己一个人待着,尽量放空自己。可这很困难,我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我的家人。 麻婆豆腐,我妈也会做,做得很好吃。 在这段时间里,女孩们逐渐熟识,虽不至于彼此交心,但好歹也算是培养了些革命情谊。与我最熟络的是向从,她很爽朗,大大咧咧的样子。 与她走近,是因为某一次游泳课前的小意外。 那天很冷,我睡过了头,从被窝里一钻出来就跑去泳池。 当时老师狠狠剜了我一眼,说,“还没开始红,就学会耍大牌了?阮恒,别以为你的资质高,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这里还轮不到你说了算。” 我发现这栏目组请来的老师们都有莫名的优越感,似乎觉得自己在娱乐圈已经摸爬滚打数年,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倚老卖老一般。 当然,这些都是我心中的小九九,实际上我很怂。我死命赔不是,那老师没好气地把头扭过去,就开始让大家下水。 我迟到了,耽误了时间,自然也就不敢提自己还没热身这茬,在她的赶鸭子上架之际,我只能扑通一声跳下水。 一般来说,我的运气没那么差,但人倒霉了,喝凉水都会塞牙,那天我就出了事。 游了第一个来回,我就抽筋了。 我永远都没有办法忘记那个感觉,我像是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一切掌控力,上不去,也下不来。我在水中挥舞着自己的手臂,央求帮助。 耳边咕噜噜的水声将我的求救声覆盖,我像是深陷外太空,找不到出路。就在我拼命想要靠着自己的身体浮上去时,一道声音的传来,让我觉得自己的心疾速下坠。 “让她呛着,灌几口水请醒清醒。这女的太膨胀了,还真以为自己是哪根葱。不就是漂亮么?我告诉你们,在这演艺圈里,还真不缺漂亮的姑娘!” 人心险恶,现实再一次验证了这一点。 我听见了绝望的声音。 咳醒时,我已经躺在泳池边的休憩椅上。 我不会忘记向从那句无比仗义的话:老师,你这还没下水,脑子就进水了? 向从无视老师气得扭曲的脸,和威胁的话语,直接扶着我一步一步回了屋子。 一路上,我听见她对我说,“什么东西?我还怕她不成!我们是来比赛的,又不是签了卖身契让他们草菅人命!” 我怕自己连累了向从,推着她让她先回去跟老师道个歉,没想到她手一甩,用嫌弃的眼神在我身上打着转,“阮恒,你太没种了!” 我自然是不接受的,从小到大我阮恒就从来没有怕过事,这会儿怎么能好好承了这个“美名”?我卯起劲儿来跟她争论,直到我们两人说得口水都干了,还是无法分出个胜负来。 最终,我俩气鼓鼓地坐着,对视了许久,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向从伸手跟我击了个掌,她说,“阮恒,我看你将来说不定是个有出息的,苟富贵莫相忘!” 第十七章 **** 第十七章 远大的志向 我一夜没睡,翻来覆去,一来是生怕明天游泳课老师会来找我们麻烦,二来是觉得自己的前路漫长,十分迷茫。 可是,上帝似乎总能在你穷途末路的时候,给你开一扇窗。 第二天,游泳课教练就被换走,临走前,她还来到我面前,诚恳地向我道歉。也就是在那一天,我得知,向从是《天桥之路》栏目组最大赞助商家里的千金。 为期一个月的培训终于结束,我脱胎换骨,不再是过去那个站在t台上畏畏缩缩的小车模了,向从说她看见我眼中有光芒。 话虽这么说,可我仍是不觉得自己与别人相比有任何独到之处,在这样人才济济的舞台上,我愈发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个陪跑的。 培训结束,无缝对接的便是比赛的开始。 比赛很残酷,第一轮就得通过平面照拍摄和t台走秀淘汰一半的选手。 开始比赛前一天,女孩们坐在一起,吃了顿火锅。 经过这一个月,大家稍稍熟络,也算是能说上几句话了。 我们戏称,今天大概会是这两个月中最后一次开荤了,过了今天,大家都得过上节食的生活,毕竟没有哪个模特可以在上台时一身赘肉。 女孩们喝了些酒,释放这段时间以来的辛苦与压力,话也愈发多了起来。 有人说,“明天,你们猜谁会走啊?”她看了看四周,断定,“mandy肯定走不了,她可是大模,这次过来就是增加知名度的。还有苏苏,悦琪,你们肯定都是能站在领奖台上的。……” 那女孩喝得上头,开始一个个评点起来,到了最后,她将视线停留在我的身上。 “阮恒,你很漂亮大气,但是一点都不自信。” 向从啧了一声,打断她,“惠如,你就别乌鸦嘴了。”她一把搂住我,嘴巴在我脸上吧唧了一下,留了个香吻,“我就觉得阮恒行,她一定可以留到最后的。” 我很感激向从,在很多年之后,想起那一天,我仍旧感激她。因为是她在我毫无信心的时候,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我,只要来了,就一定要坚持到底。她说自己跟着父母做生意时见过很多的明星,她们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经过包装,我也能成为那样。 人们总是因为对未来的未知性与不确定性而感到恐慌,真到了比赛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竟出乎意料地镇定。 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我留了下来,直接晋级十强。 从此之后,便是真正谁与争锋一般的竞争。 第一次见识到娱乐圈的黑暗面,是在某一天。当时,编导之一老李来接我们,说是赞助商要请大家吃饭。 我偷偷打趣向从,笑她以权谋私,成了被隔离后第一个可以见到自己家人的选手。 可是没想到,到了酒店包厢里,我们才知道,这想要见见我们的赞助商另有其人。 这大老板姓王,开了两桌,里头有形形色色的人,都是男人,当时我们觉得情况不对,想要离开,可是老王狠狠瞪着我们,“请你们来喝酒是给你们面子,别给脸不要脸。” 来到这里,也的确怪我们涉世未深,没有考虑太多。可既然来了,总不能一行人风风火火转头就走,太不给人面子了。于是我们只好坐下,我小声提醒向从,一定得保护自己。 mandy对这样的情况见怪不怪,她第一个举起酒杯,坐到了那俨然大老板派头的男人身边,“王老板,好久不见,我代表姐妹们先敬你一杯。” 一大群男人吞云吐雾,mandy在其中混得风生水起,如交际花一般,逗得他们朗声大笑。 我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我很庆幸有mandy这样的人在场,可以帮我们顶着场面,我也好躲在角落里,做个透明人。可另一方面,我却对眼前的一切十分不安,早听说娱乐圈水很深,难道我以后要面对的是眼前种种? 纠结犹豫中,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阮恒,叫你呢!” 抬起头来,大腹便便的秃头男人站在我的面前,“小美人,我观察你很久了,出淤泥而不染。来,跟哥喝一杯!” 这男人真是不要脸,他的岁数都快能当我爸了,居然还自称是哥。 忍着恶心,我举起酒杯和他碰了碰,道了声谢。可没想到,他却一把拽过我的臂弯,提着我站起来。 “小妹,你这就不给哥面子了。”他变脸比翻书还快,这会儿这位哥沉着脸的模样有点吓人。 我忙赔笑脸,“不好意思,我应该站起来的。哥,我敬你一杯赔个不是了。” 仰头一饮而尽,我将酒杯倒过来,对他笑了笑。 可没想到,他还来劲儿了。 “交杯酒,走一个!”他粗着嗓子说。 女孩们看着我的眼神很奇怪,有些似乎是在看好戏,有些又像是对我“备受青睐”十分羡慕嫉妒恨。 我咬着唇,犹豫着要不要向现实低头。 不知道是不是白酒后劲足,傅湘语巧笑倩兮的脸庞与费以南深情注视的眼神在我眼前组成了一副画面,最后这画面消散,只留下我妈温柔的声音:恒恒,吃饭啦! 我把心一横,死就死吧!大不了哪只手交杯的,回家就好好拿热水烫一烫。 硬着头皮,我抱着刘胡兰般必死的决心举起酒杯,却被惠如怯生生的声音打断,“老板,我跟你交杯,好不好?” 惠如迈着小碎步走来,只轻轻俯身,性感的长裙便遮不住她胸口的旖旎,泄了这秃头一眼春光。 这秃头自然是懒得与我再多说什么了,他一揽惠如的腰,色眯眯道,“很好,你有眼力见。走,你先陪哥哥去上个厕所,回来再喝酒。” 后来,我们没有见到惠如回来,就连晚上,她都没有回住处。大家没有再提起这件事,皆是心照不宣,可这一天这一幕,却在我心中留下了极大的震撼。 究竟是怎样远大的“志向”,可以让斯文的透明人惠如甘心牺牲自己的肉体,通往自己的目的。 直到很久之后,我见识了太多这样的女孩这样的场面,才明白,当初mandy为什么对这一切见怪不怪。 第十八章重遇 第十八章 重遇 大家都在变化,不论是从外表,从专业程度,或是心态,都跟刚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在八强争夺赛的前一天,惠如自愿退赛,离开时她意气风发,对大家说,“你们就继续耗着吧,青春很短,我得去做有意义的事情。” 临去时,惠如没有整理行李,只是穿着浮夸奢华的皮草,背着她崭新的香奈儿漆皮包,扭动着腰肢大摇大摆地走了。 听说她被那天那个秃头哥包养了,这就是她所谓的有意义的事情。 向从对惠如的行为很不耻,她愤愤不平地对我说,像这样的女人,迟早会尝到恶果。 我摊摊手,说人各有志。 向从火了,似乎对我的三观感到失望愤慨,她说了好多,告诉我自己家是怎样被小三破坏,她的童年是怎样在父母的争吵中度过。过了许久,她才叹了一口气,她说,“阮恒,你并不是对任何事都无所谓的。我觉得你有原则,所以我们成了朋友。”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让我习惯性地将自己的想法压到肚子里,我不想去评判别人的生活,那与我无关。 我太冷漠了。 八强之后,我留了下来,尹月淘汰,向从动用自己的关系,搬到了我的房间。 我们的交流变得更多,向从用她爽朗的性子影响着我,告诉我做人不需要如此谨慎,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是无所顾忌。 我笑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向从那么幸运,有太多的资本可以随心所欲,但我不是一个不识抬举的人,我知道,她是真心为我好。 那天的饭局让我了解,接下来诸如此类还有太多太多。我能做的,只有让自己强大起来,保护自己。 果不其然,在《天桥之路》栏目组只留下六位选手之时,我们又被邀请,美其名曰为王老板过生日。 彼时,节目已在电视上热播,听说我们六个人都有了自己的粉丝,我的粉丝叫软饭。最初听说这消息,我在屋里笑了好一会,笑得直不起腰。我在想,我的粉丝会不会太实诚了些,也不想着取一个好听些的名字。可是笑意褪去时,我还有些微微的激动,我一个小透明,居然也有了粉丝。虽然粉丝人数不多,但这些人,是最初支持我的人,这显得更有意义。 王老板在一个娱乐会所过生日,一进门,美女如云。他身边围绕着两个女人,看着眼熟,研究了半天,我才看出来是之前热播剧里的两个台词不多的配角。 我和向从总是腻在一起,像是连体婴。包厢里有太多女人,我们不会来事,也不愿意来事,就躲在边上,自斟自饮,聊得畅快。 “王老板生日,不知道美女们有没有给他送生日礼物。”向从在我耳边低声嘲讽。 我笑了,“美女们就是王老板的礼物。” 向从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像是承认我所说的实乃金玉良言。 她拿起酒杯,与我一碰,“阮恒,你终于信任我了。” 向从说,两个女孩友谊的开端,就是愿意与彼此分享关于别人的坏话。 我撇了撇嘴角,不敢苟同。若是说别人的坏话就是友谊,那也是塑料姐妹花的友谊,可我对向从,却是真诚的。我朋友不多,若是认定了,就会掏心窝子对她好。 我与向从喝了很多,酒真是样好东西,可以让人缓解压力,忘却烦恼,还能见到自己想要见到的人。 霍笙出现时,我还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其实,这一段时间,我不是没有想起过霍笙。他是我在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的人,于我而言,他甚至是指路明灯一般的存在。他不期然地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但是却消失了,如今,又出现了。 霍笙穿着一身长大衣,看起来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他走进包厢,向着我这个方向而来,每一步都缓慢而沉稳。 如同他给我的感觉一般。 这短短几秒的时间,我一直在想,应该对他说些什么,直到他站在我的面前,还恍若在梦中。 抬起眼,我刚想给他一个笑容,道一声好久不见,向从的声音却让我的笑意僵在嘴角。 “霍笙,好久不见啊。” 向从抢了我的台词,让我无话可说,可下一秒,我有些庆幸向从快我一步。因为我发现自己是在自作多情,霍笙连正眼都没瞄我一下。 霍笙与向从相谈甚欢,我一个人坐在边上喝酒,像个拼桌的。 大概是看我一个人坐边上可怜兮兮的,向从忽然扯了扯我的手臂,冲我挤了挤眼睛,说,“阮恒,这是霍笙,大人物哦。”说着她又对霍笙说,“她是阮恒,我的好姐妹。” 霍笙眼神十分淡漠,像是对我一无所知,也从未见过我一般。他的好演技让我自愧不如,于是我轻轻勾唇,淡声道,“你好。” 霍笙再没与我说过话,十分符合他的人设,高冷又漠然。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关系,我觉得心中有些淡淡的空虚,我想起之前与霍笙坐在一起相谈甚欢的感觉,怅然若失。 我很确定自己并不是喜欢上他了,我只不过是贪恋他留给我的温暖而已。 周围无比喧闹,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一边。 正当我陷入一阵又一阵的沉思时,冷丝丝的感觉打破了这沉默。 一声尖叫,我腾一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一个男人站在我的面前,像是有些醉了,他手中的酒杯已然空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通通在我的胸前。 红酒泼在我白的衬衫上,染成了一朵花,我难堪不已。 胸前被打湿,若隐若现的一片,我心中懊恼,怎么就偏偏在霍笙面前丢了这个人。 那男人连连向我道歉,眼中却丝毫没有歉意,目光还不住地在我的胸口处盘旋。 我忍无可忍站了起来,刚想发飙,便觉得一件温暖的大衣往我身上罩了下来。 第十九章可乐味的吻 第十九章 可乐味的吻 霍笙的大衣是卡其色的,如今最流行的颜色。他的大衣暖和得不像话,一如他给我的拥抱。 我的心有些微微的颤动,但是只一瞬。 向从冲我摇了摇头,我这才看清在我身上泼红酒的是谁,那是这栏目组一个十分大的投资商,我得罪不起。 我将火气忍了下来。一时之间,我有些怔愣,我觉得,霍笙似乎还是在帮我。 缩在大衣中,我有些感慨。 我决定让此事翻篇,可怎知,不理会这投资商,他却反倒来找上我的麻烦了。 那个男人走到我的身边,从身后揽住我的腰,上下移动,边说,“阮恒是吧?陪我跳个舞。” 也不知道现在这是什么风气,跳舞不在舞会上,非得在这混乱不堪的包房里。 其实我与mandy一样,已经习惯了这一切,但莫名的,我就是不愿意在霍笙面前难堪。 轻轻推开那个男人的手,我笑道,“傅总,我可以陪你跳舞,不过人有三急,我得先去趟卫生间。” 傅总很满意,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 我进了卫生间,如临大赦,在里头待了很长的时间。我得感谢这个娱乐会所卫生间的卫生被保持得很好,这二十分钟里,我并不觉得很难熬。 玩好了一盘连连看,我才从里头出来,果不其然,傅总没那么痴情等我出来,他正和另一个女孩子勾肩搂腰,好不激情暧昧。 向从捂着嘴偷笑一脸促狭,她拉起我就走。原来霍笙要带向从出去逛逛吃点夜宵,而向从带上了我,和另外两个和她关系还算不错的女孩。 他倒是艳福不浅。 霍笙带着我们去了家烧烤摊儿,环境简陋,十分接地气,味道倒是真不错。 我吧唧吧唧吃了好几串羊肉,可乐一大口一大口往嘴里灌,不亦乐乎。 全程霍笙都没有和我说话,一句都没有,就像我只不过是芸芸陌生人中的一个而已。 霍笙与向从好像是旧相识了,他们一言一语聊着,不算太热络,但也不尴尬。同行的另外两个女孩是苏苏和安娜,她们似乎对能与霍笙同桌吃夜宵兴奋非常。 这也能理解,毕竟在这段日子里,我们见到的男人里,除了肥头大耳的,就没有别的了。 不知说起了什么,苏苏问,“霍董,你结婚了吗?” 霍笙轻扫了她一眼,笑了笑,还没说话,便听见向从抢了先,“没有,霍笙是钻石王老五哦。” 苏苏眼睛一亮,又问,“霍董,那你有女朋友吗?” 霍笙摇摇头,唇角带着笑,我发现他连摇头都与别人不一样,看起来格外漠然。 安娜一时激动,眼巴巴地问,“那霍董,你能不能给我们留个联系方式?” 我实在没有想到,霍笙居然同意了。 霍笙与安娜与苏苏交换联系方式,全程愣是没有看我一眼。我也乐得自在,一脸高冷样坐在边上吃烤串。 期间,苏苏好像还提了提我,她说我这个人就是与众不同,孤僻得很,低声细语,但还是被我听进了耳里。 后来,大家聊欢了,就把可乐换成了啤酒,不亦乐乎。我也随了个大流,一罐罐啤酒喝下肚,像是个女中豪杰。 到了凌晨一两点的时候,向从接了个电话,她说编导催我们早点回家。于是苏苏和安娜依依不舍地站了起来。 我也站了起来,是上厕所去。 从厕所出来,我开了水龙头,掬了捧水洗把脸。最近习惯早睡早起的作息,这会儿还真是昏昏欲睡了。 也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困得很,关上水龙头转过身,我一阵迷迷糊糊,脚下一个踉跄,就跌入了一个怀抱之中。 那怀抱很温暖,也很熟悉。 挣扎着推开他之后,我觉得心中的火气更盛。 可男人的力气总归是比较大的,霍笙紧紧抱着我的身体,令得我无法动弹。 抬起头,我看见霍笙就这么似笑非笑带着我,唇角还带着丝得逞的弧度。我一时羞恼,在他的怀中说,“你想干什么?” 我的声音是压抑的,可这似乎更让霍笙心情大好。 他说,“阮恒,不认识我了?”他的声音像是能迷惑人心。 哪有这样的人,心安理得,像是一晚上的无视对他而言都只不过是小插曲而已。他想理睬我,就理睬我,不想理睬我的时候,就当我是个透明人。 “霍大少,没想到你还挺风流的。”我仰起脸说。 霍笙轻笑一声,“风流,这就叫风流了?” 说话间,他已经轻俯下身。 在我反应过来之前,霍笙的唇已经印在了我的唇上。 “这才是风流。”他轻笑。 现在再回想,我已经想不起当时他的吻是什么感觉,只记得他的唇软绵绵的,很温柔。 当时,我整个人都愣了,我傻眼看着霍笙,而后我听见他慢悠悠道,“阮恒,在这个时候传出些绯闻黑幕,对你不好。” 忽然之间,我似乎明白了霍笙的用意。毕竟我是如何进入这个比赛的,我与他心知肚明。霍笙不希望这对我造成影响,所以,就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 我接受了这个说法,心中还有些若有似无的欣喜。原来,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霍笙都是为我好的。 可是,那刚才的那个吻,又是什么意思?我总不能天真地认为,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只不过是个见面礼。 霍笙低头笑的时候,唇角有个深深浅浅的弧度,那个弧度有些迷人,令人心醉。 我不自觉看着他,也不自觉在心中思考,我与霍笙之间究竟算是什么?比赛结束之后,他还会再度出现吗? 我真是高估了自己,原来我还不像自己认为的那样,失去了一切心绪,刀枪不入。 “我送你们回去。”霍笙笑道。 我与他一前一后出去,而后霍笙开车,送我们回家。一路上我们心照不宣,虽是没有对彼此说话,但我好几次在倒车镜里与他对视,心中有淡淡的情愫化开。 我不知道霍笙是怎么想的,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对我也有些不同。 我至今都记得,那天的那个吻,是可乐味与啤酒味混合的。 第二十章一语成谶 第二十章 一语成谶 我扶着向从从车上下来,没有与霍笙道别,我们似乎培养出了某一种默契。 向从喝得有些多了,回去之后,她与我挤在同一个被窝里,说了很多。她说自己与霍笙早就相识,只不过这男人是个渣男,还好一整个晚上我都没怎么与他互动,否则她真怕我也会坠入他的温柔乡。 她这么说的时候,我正在心底回味那个可乐味的吻,我想一定是荷尔蒙的力量作祟。 我问向从,霍笙究竟有些什么渣男事迹,她没有犹豫,也毫无保留,向我娓娓道来。 我再一次听见曾初雅这个名字,是从向从的口中,原来霍笙与曾初雅有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恨纠缠。 最初,他们是大学里郎才女貌的一对,两个人恩爱非常,完全是奔着结婚去的。曾初雅将自己全部的爱交给霍笙,无怨无悔。本以为大学毕业之后,霍笙会如先前说的那样,向曾初雅求婚,可没想到,某一天,霍笙音讯全无。 曾初雅发疯一般去找他,无果。重遇之时,是半年后他们共同好友的婚礼。当时霍笙身边带着一个女人,嚣张地向曾初雅宣示主权。 曾初雅被分手了。 这故事中没有任何狗血的误会,从头到尾,就是一个负心汉始乱终弃的情节,说完,向从叹了一口气,男人真不是好东西。 我笑了,说,“你那么鄙视霍笙,晚上还和他称兄道弟的。”人真是矛盾。 向从昏昏沉沉,有些困了,她在暖和的被窝中转了个身,喃喃自语。 她说,“因为曾初雅不是我的朋友啊。如果霍笙伤害的是你,我一定跟他拼了这条老命不可。” 打了个酒嗝,向从是彻底睡着了。 我心中暖洋洋的,起身给向从掖好了被角。 我想,怎么可能呢?我与霍笙之间的感情,远不至于被他伤害,只不过是我贪恋于他给的温暖,而他,则沉醉于我的依赖。 当时我想,这样的男人,我是绝对不会与他有任何情感上的牵扯了,否则必定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没想到,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把这一切忘得干干净净。 真是一语成谶。 比赛仍在进行,我跌跌撞撞,竟也走到了最后。 在六进三中,有一个环节,是在拍摄硬照时两两一组,表现力较好的留下,另外的则直接淘汰。 节目组带着我们去了海边,碧波荡漾,我与向从冲到沙滩上,恍惚间竟觉得自己只不过是来春游的小孩罢了。 我拉着向从的手说,“无论如何,我都不愿意和你分在一组。” 向从啧了我一声,笑话我没出息,她说,“难道你还想跟mandy一组?那你输定了。” 当时我想,无论如何,我也不愿意和自己最好的朋友自相残杀。没想到,世事总是由不得人的,抽签的时候,我还真和向从分到了一组。 其实向从的硬照表现力一般,台步走得也不咋地,留到现在,是因为她时时刻刻放肆而又自信的光彩,当然,还有她强大的背景。 我有些伤感,说句实话,我完全就没有考虑经过今天之后我与她的去留问题,我想的是,今天晚上,我们一定是要分别了。 节目组请了当红的摄影师给我们拍摄,我与向从的拍摄主题并不难,只要表达出二人之间的姐妹情深即可,本色出演。 拍摄过程中,我们全力以赴,都想着,若是今天是最后一次出现在这个节目上,那一定要留下自己最美好的一面才是。 我们肆意地笑着,闹着,完全视摄影机为无物。到了最后,摄影师冲我们比了个大拇指,示意拍摄结束,我们的笑容都仍挂在唇角,怎么都无法收回。 大功告成,我与向从笑着对视,没有任何的尴尬或遗憾。我们知道,即使今天我们其中的一个人必须要走,友情也是不会被淘汰的。 晚上,节目开始录制,我们已小有名气,观众席上坐了三三两两的“粉丝”。 mandy的粉丝最多,她的专业素质也是最过硬的,我很喜欢她,总觉得眼下的她,就是我努力的动力。 转眼望去,在一众人中,我还看见印着“软饭”的灯牌,忍俊不禁。 若是将来我火了,这软饭的灯牌会不会布满所有的颁奖礼或是粉丝见面会?想一想,似乎不太气派。 如往常一样,我们各个都在节目最开始时走了一段台步。 今时不同往日,我已经不再像以前那般畏缩了,站在舞台上定点的时候,我分明看见评委老师看着我的眼神中充满欣赏。 之后,我们坐在舞台边缘,每边三个人,仔细看着大屏幕上今日拍摄的作品。 摄影师fico很有才,他拍摄的角度并不大众,却能捕捉到模特最为神采飞扬的一面。一幅幅作品被掀开时,观众皆是意犹未尽。 我莫名觉得这一次的比赛十分有含金量,从评委席上各个评委难以决断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 我津津有味地看着,就像是欣赏艺术作品一般看着今天我们拍出的大片。 直到我与向从的大片被掀开时,我心中惊呼。 相片中的我与向从,身着泳衣,在海滩上欢呼雀跃。激起的浪花正巧拍打在我的脸上,我一个躲闪不及,笑得无拘无束。而向从,她在边上看着我,眼神中带着温暖,是切切实实的姐妹情。 评委一致认定,我与向从拍摄出的成品最符合今日主题。 可遗憾的是,规则是不能被轻易改变的,我与向从,总有一个人要走。 在等待最终结果之时,我得空看了向从一眼。她与往常一样,像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我知道向从并不在乎这比赛的结果。 灯光与音乐变得激烈了起来,主持人慷慨激昂地进了一段广告之后,朗声道,“那么今天,终于到了最激动人心的一刻,冠亚季军马上就要诞生,究竟花落谁家?” 我们六个屏住呼吸,我敢发誓,我从没有哪一天,像现在这么紧张过。 第二十一章义无反顾 第二十一章 义无反顾 我们走到台前,六个人手牵着手,每宣布一位晋级的选手,则淘汰的那个便会走上前来,发表一段致辞。 其实当时,我已经拟好腹稿。我想说,很感谢这一次的机会,让我发现,自己也可以成为闪闪发光的那一个,往后我会更加努力的。这话朴实无华,却是我心底的心声。 可是,这番话并无用武之地,留下来的是我。评委称赞了我的硬照表现力,而在他们眼里,相片中的向从站在我的身边,只不过是个陪衬而已。 向从松开我的手,走上前去,接过主持人的话筒。看着她的背影,我知道她的洒脱一如既往,可我却已经泣不成声。 我承认自己有些矫情,在这个时候心中仍是些伤春悲秋的想法。 编导老李在舞台的帷幕后压着嗓子骂我,他说快别在前面抢戏了,赶紧滚回来。 他们最讨厌不听话的选手,于是我只好滚了回去。 回到后台,mandy已经坐着卸妆了,对于今天的结果,她好像并不意外。另外留下来的是方雅,她们俩感情不错,住一屋的。 见我哭哭啼啼,方雅有些不耐烦,她说,“阮恒,你那么舍不得向从,怎么不上去把她换下来?你去啊!” mandy轻嗤一声,说我装模作样。 其实一直以来,我与她们的关系都不算差,但或许是因为比赛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我们都知道彼此之间的竞争关系多么严峻,所以理所应当的,她们想要找一个靶子。 为了维护好她俩自己的友情,我只能成了那个靶子。 一时之间,我有些感慨,如果向从也留下来就好了,那我们就可以携手去对抗mandy了。 这么想着,我又觉得自己太幼稚了。 我边卸妆,边看边上小电视的转播。向从拿着话筒,微笑示人,笑容里没有难过,只有不舍与释然。 她说,希望支持她的人全都可以站在我这一边,支持我拿到冠军,因为我阮恒是她最好的朋友。 我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又落下了,滚烫烫的。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屋子里,翻来覆去怎么也没法入睡。 我觉得自己是不幸的,又是幸运的,能够认识向从,就是我的幸运。 正在我满脑子向从的时候,她给我发了条微信。她让我不要舍不得她,更加别内疚,因为现在她不知道多爽,躺在自家大豪宅里翘起二郎腿看肥皂剧,还能捧着冰淇淋挖上几口,简直是贵妇般的享受。 我笑了,我知道这番话里半真半假,她是不太介意比赛的结果,但她也是在哄我。 当时,栏目组对我们管得不像之前那么严了,我们可以看电视,也可以玩手机,于是我就看了看网上对我们的评价。 因为节目是录播的,所以在这天晚上,观众们通通不知道六进三的比赛中离开的会是谁。于是大家就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当然,到了最后,也争论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在这么多讨论中,我看见了一段话。 那个人说:我觉得阮恒很棒。她就像是个不服输的小强,明明一无所有,但又好像全副武装,我越来越看好她。你们信不信,她可能会是留到最后的那一个。 这人的这番话,并没有几个人点赞,被淹没在众多声音中,默默无闻。我暗戳戳地给这人点了个赞,心中很是温暖。我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明明被人说是打不死的蟑螂,但还是感动得一塌糊涂。 我一下子就想起了霍笙说的话,他说,在这比赛中,只有冠军才是有意义的。 我还顺便打开傅湘语的微博看了看。她的微博很少发心情,一般都是些活动的宣传,最新一条是她成为某名表亚洲区形象大使的推广,照片里的她手戴腕表,眼中闪烁的除了自信就是不可一世的光芒了。 我本来是没打算知道费以南的近况的,实际上这些日子以来我压根就没想起过他。可没想到,在傅湘语微博评论里,我看到好多人艾特他,于是,我就这么理所当然地点了进去。 费以南的微博里,有他这些日子以来的心情。他是个细腻的男人,过去我就听说过他的经纪人严词勒令他不准再将自己的小情绪发到微博去了,怕是让粉丝幻灭。没想到,后来他小火了一把,被人八出过去他留下的那些只言片语,还给他炒了个文艺男的人设,经纪人看这免费的广告还挺吸粉,就没再管他了。 费以南发的微博不多,但我莫名觉得那些言语与我有关。 有一条微博,他说:下雪了,好怀念雪糕。 明明是很简单的话语,但是我就是知道,他是在对我隔空喊话。 过去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一起分享过他高中学校门口小摊上的雪糕,的确很好吃。不过后来他有了些人气,便再也没有过了。 毕竟若是买了个雪糕,藏着掖着,是很容易化掉的。 这条微博底下的粉丝对费以南的心情似懂非懂,但也总有人觉得自己是能解读他心声的大诗人。因此,下面就有一溜的人在留言艾特傅湘语,他们说,傅湘语,费以南想吃雪糕了,你快给自己的嘴巴上涂满雪糕,好让他一亲芳泽。 我呸,低级,俗气,网友们,这不浪漫,这很恶心! 我更加不想睡了,关了手机,就跑去隔壁的练功房里练习起来。对着镜子,我一遍又一遍调整自己的笑容与台步,我并不是最专业的,但我却有义无反顾的心。 决赛定在一周后,不是录播,是直播。听说这次的节目在后期的剪辑下十分精彩,吸引了不少观众,也拉来了越来越多的赞助商。 到时候,会有很多大有来头的演员和名模到场加持,只为了呈现一场精彩纷呈的决赛。 我有些激动,还很跃跃欲试。 我想,若是我真的没法摘得桂冠,那至少也得给人家留下个金光闪闪的印象吧,毕竟,这可能是我人生中最光彩辉煌的一刻了。 第二十二章自认倒霉 第二十二章 自认倒霉 比赛前,又发生了件事情,狠狠地刺激了我。 因为决赛当天,为了增加节目的可看性,导演组还给我们设置了一个小环节——演技比拼。大概是怕我们尬演,面面俱到的节目编导在比赛开始前又给我们仨安排了几节表演课。 刚开始,倒也没什么出奇的,我们每天跟着老师念台词,就跟刚开始训练那会儿似的,我还从中找出了不少乐趣来。可是到了最后一节课,画风有些不对了,节目组请来了个杀手锏。 他们把当今最红的影后傅湘语,给请来了。 见到她时,我完全懵了。当时我以为只是上最后一节普通的表演课而已,素面朝天,踏进教室的那一刻,我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低头看看自己邋遢到不行的穿着,再看看打扮得一丝不苟的傅湘语,我只能装作一脸平静,压下了满肚子的脏话。 mandy早就见过傅湘语,只是不太熟悉,两个人礼貌问好,稍微寒暄了几句。方雅是影后的小粉丝,见到傅湘语的那一瞬间她几乎要尖叫出来,一个劲儿地窜到人家面前夸人家美丽亮眼有气质。对比之下,我的不发一言在她们的眼里就是不识抬举和自命清高了。 傅湘语与我有点默契,她也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指导的时候公平得很,像是一心为我好似的。 我看着她的脸,就会想起我妈冰凉躺在地上咽了气的模样,我心中有恨,但却不能表现出分毫。 指导课的最后,傅湘语忽然说要给我们来了命题表演。 她让mandy和我一组,方雅和她自己一组,四个人分组表演她的命题。方雅自然是乐坏了,mandy面无表情,但我知道,傅湘语又在酝酿什么阴谋了。 我好不容易落在她手上,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目光落在无时无刻都在拍摄的摄影机上,我控制好自己的表情,以免落了别人的口舌。 傅湘语给我和mandy的命题,是怒打小三。 故事中,原配面对小三的嚣张嘴脸,忍无可忍,再无数次退让之后,终于奋力给了小三一个结结实实的耳光,很显然,我就是那个小三。 我与mandy入戏很快。 我们照着现编的台词,她控诉我的不要脸,我则是继续不要脸地反驳她,还得说出那句小三界的“至理名言”——在爱情里,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 随着音效“啪”一声,mandy轻飘飘地抚过我的脸。 “不行!太假了。” “mandy,你怎么回事,动作软绵绵的,你是想直接淘汰出局吗?” “天哪,mandy,你根本没有表现出自己对小三的痛恨啊!” 每一次练习,傅湘语都看不上。她烦躁地责备mandy,骂得mandy满面通红,挂不住脸了。 我就站在边上,傅湘语好像对我的表演很满意。 最后,mandy好像也有点火了,她直接走到傅湘语面前,说自己并不是专业演员,无法做到百分百完美。 傅湘语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言辞太激烈了些,便开始耐下心来,软言软语地教导起她来。 mandy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像任督二脉都开了似的。 “你爸妈生你出来就是破坏别人家庭的?你知道他有孩子有老婆吗?” “他有孩子没关系,我可以当孩子的妈妈,至于他的老婆你,我就无能为力了。” “不要脸女人,……” …… “我不是第三者,在爱情里,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 此言一出,我先是头晕目眩,而后听见啪的一声。 我这才知道,痛觉比听觉来得更快。 mandy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疼得我几乎站不住脚,原来电视剧里被人打了耳光之后猛栽到地上是切实存在的。 戏剧果然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 我被她这一耳光给打懵了,差点没法接上戏,但是,这屈辱却在提醒着我,我不能白白挨她的打。 “你打我?你打死我啊!如果你没办法打死我,那就别怪我继续和你老公你侬我侬,做一对神仙眷侣。……” 我说了很多很多的台词,一句一句,不带落的。最后,不知是疼得厉害,还是心中酸楚,我竟还落下一滴眼泪来。 那泪水是从我的右眼眼角落下的,正好被摄像机捕捉,这是我最好看的一个角度。 后来,这场表演的片段流出,而我也由此被导演看中,得到了一个不错的机会,当然,这是后话了。 结束表演,我精疲力竭。 mandy看起来很不好意思,跑来跟我道歉,说这一切都是傅湘语的主意,为了保证最好的拍摄效果,她才没有事先告诉我。 我笑问,“现在已经是正式的表演了吗?” 明明不是正式的比赛现场,只不过是表演课上的一个小小的环节而已,她们却偏要跟我动真格的,我除了自认倒霉,还能说些什么? 傅湘语见mandy完全搞不定我,走了过来,似笑非笑。 她支走边上的人,对我说,“阮恒,你别以为自己用了歪门邪道站在这里,就能出来了。你出不来的,我会尽我的能力打压你,让你知道,这个娱乐圈,你混不下去。” 这是当天傅湘语第一次对我说狠话,也是最后一次。 我冷眼看着她,没有多说什么,我已经知道,光是嘴皮子利索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等大家散开后,教室里只有我自己,没人来跟我说一句话,让我先回去休息。 我一个人走到全身镜前。 我的右脸红了一大片,怕是很快就会肿起来了,既可怜,又狼狈。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我忽然觉得特别凄凉。眼下我没有朋友,没有爱人,更没有亲人,能依靠的,只有我自己。 傅湘语的话狠狠地戳中了我,我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没有背景,也不像mandy一样有过硬的能力,如果不另辟蹊径,怕是很快就会被这场洪流冲走。 失去了这一切光环的我,还能够重新站起来吗? 我决定,为了达到目的,我准备做一些过去我不耻的行为。 第二十三章痴人说梦 第二十三章 痴人说梦 让一个自认为有节操的人放下自己的底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只尽量不让别人为我犯的错误受到伤害。 决赛的排场很大,场地富丽堂皇,评审席各个都红透了,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真切意识到,原来霍笙给我的这个资源是顶级的。 演播厅处时不时传来人声鼎沸的欢呼,主持人介绍着评审与嘉宾,连带着将赞助商的广告见缝插针般植入节目的开场。而后台,却是一片诡异的气氛。 方雅在镜子前补妆,她时不时都要问边上人一句自己的妆容会不会不够服帖。mandy看起来虽然淡定些,可谁都知道,世上是从没有百分百的,即使此时她成为冠军的呼声最高,她仍不敢雀跃得太早。 而我,此时我坐在梳妆镜前,化妆师帮我做最后的定妆。 “阮恒,你皮肤真好。我给那么多人化过妆,从没见过谁的皮肤像你这样透亮的。”化妆师霏霏笑着说。 她手握散粉刷,在我脸上飞舞着,动作洒脱。 今天霏霏给我化了个精致的妆容,从睫毛到唇色,没有半点瑕疵,我由衷地向她道谢,笑着打趣,若是将来我红了,一定要请她做我的御用造型师不可。 “呵!阮大小姐这是在痴人说梦啊。mandy都还在,有你红的份儿吗?”方雅的言语阴阳怪气般传来,在不远处。 mandy闻言,若有似无地晲了我一眼,而霏霏看起来很尴尬,似乎觉得自己才是这始作俑者。 见方雅怪声怪气的模样,我笑着耸耸肩,不置可否道,“方雅,你何必妄自菲薄?你怎么知道自己就没戏了?” 方雅一愣,噌一声站了起来,插着腰就要与我对骂。 我也站了起来,“光嘴皮子利索没用,我们这又不是在竞选主持人。” 一阵窸窸窣窣的哄笑声遍布在暗处,编导老李跑了进来,催促我们抓紧时间上台去。 比赛的流程我们一早就知道了,一开始是简单地亮相,做个自我介绍。我们仨,每个人的话音一落,台下便会发出掌声与欢呼,mandy的粉丝最热情,这么多年的群众基础不是盖的,我看她的神情似乎是有些膨胀了。 “众所周知,做模特的一大重要关卡就是广告表现力。现在让我们看一看三位选手昨日为心心优酸乳拍摄的大片。我们心心优酸乳的老板可是承诺过,今天比赛的冠军,将会得到他们公司的一份长达五年的广告合约哦。” 拍摄广告是我从未接触过的,在这几天的拍摄中,我被fico骂得头皮发麻,好不容易才出了这么一段片来。 很显然,mandy的表现力是最好的。 广告中的mandy穿着一身清爽的衬衣,手中拿着一瓶酸奶,咕噜一声喝了个精光。末了,我还咧着嘴笑了笑,笑容有些娇憨。 方雅普普通通,而我的表现手法则比较优雅,换言之,则是更无趣一些。 三段片段播放结束之后,评委开始打分,他们讨论得十分激烈,我们仨站在一边,摆出标准的笑容。 评分结果出来,mandy排名第一,我居中,这结果是有迹可循情理之中,可我大失所望。 mandy大受褒奖,溢美之词使她唇角的笑容就没收起来过。身为最专业的摄影人,fico说,“其实私心上,我是最看好阮恒的。只不过你没有抓好品牌定位,阮恒,你太淡然了。” fico指出我的缺点,他说我最大的毛病就是凡事不争不抢。很明显,在娱乐圈,这毛病吃不太开,毕竟这是一个竞争的年代。 我们回到后台稍作休息,过一阵便是演技比拼环节。霏霏给我补妆的时候,方雅在一旁翘着二郎腿讽刺我。她说我自命清高,明明要什么没什么,还一脸出淤泥而不染的嘴脸,看得她恶心。 对我来说,逆来顺受从不是一个好的形容词。 我盯着方雅看了半晌,冲最热闹的地方唤了一声,“我说老李,方雅说她犯恶心,这赛也不知道还比不比了。” 老李心急火燎地赶来,对着方雅一阵嘘寒问暖,他说我的小祖宗啊,现在你可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方雅扯了扯嘴角,僵着脸色说自己好多了。我心中畅快,憋着笑,这下终于不那么憋屈了。 捋了捋发丝,我听见话筒里主持人介绍傅湘语出场,而后便是一片更加雀跃的欢呼声,话筒的声音卡了卡,我没听清。 我和霏霏打趣,我说看来这话筒在关键时刻不给力啊。 “灯光师准备,追光,三个女孩上去。”老李像赶鸭子上架一般,将我们一个个推上台去。 我一直以为经过这么长时间,自己早已经习惯这闪烁的灯光,可没想到,今日的追光尤为刺眼。 站在舞台的正中心,我迫使自己睁大眼睛。 莫名的,我感受到一股震撼心底的力量,我的心砰砰直跳,放眼望去,霍笙正坐在那里。 他坐在评审席的边上,那是为栏目赞助商提供的位置。我不知道霍笙的集团是赞助了什么好东西,让他坐在了如此显眼的地方。 我眯着眼睛想要看真切些,却正对上霍笙的笑容。 他穿得很温暖,灰色的毛衣,是冬天的颜色。 他的笑容也很温暖,看得我不自觉勾起了唇角。 我甚至觉得,此时此刻,这舞台上的光芒是为我而设,这光亮将台上的我与台下的霍笙连接在一起。 音乐声落下,光芒散去。 我听见主持人说,“那么既然湘语和以南已经来到这了,自然是要为我们的选手打气助威了。也让我们看一看,在娱乐圈中,是如何长江后浪推前浪的。” 我回过眼,看见傅湘语与费以南站在那里。他们并排站立,不论是从身高还是外形都般配到了极致。 傅湘语一脸羞涩地摆手,说自己哪算是影坛的前辈,只不过是运气好,演了部片子,得了好机会罢了。 而费以南,他双手插兜,唇角紧抿,面容上没有丝毫笑意。 他直勾勾地盯着我瞧,似是能从我的脸上看出什么花儿来似的。 第二十四章带眼识人 第二十四章 带眼识人 “以南,”主持人将话筒递到了费以南的嘴边,笑着打趣,“我观察到,你盯着我们的参赛选手已经很长时间了。你女朋友都还站在身边呢,不怕她吃醋啊?” 现在,费以南与傅湘语早已被捆绑营销,他们这对金童玉女的爱情早已成了大众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论出席什么活动,主办方总是愿意以此为卖点,对此大肆宣扬一番。 费以南没有说话,可镜头很快被傅湘语的笑容引了去。只见她掩着嘴,笑容含蓄,可语气却是八面玲珑的,她说,“这个娱乐圈里漂亮的人太多了。长得好看不算什么,活得漂亮才算是姿态呢。如果我这就吃醋了,往后我们家可以转行开醋厂了。” 言语之间,优越感尽显。在娱乐圈中摸爬滚打数年的人道行果然不一般,只寥寥数语,便已经表达出她对我们这些小透明的不屑之情。 傅湘语是什么人,需要跟我们这些小人物吃醋? 费以南这才淡淡一笑,接过话筒说,“哦,不,只是看着这些年轻女孩,想起我刚入行的时候,有些感慨罢了。” 时光在每个人身上留下印记,连最不懂得说话的费以南也学会说场面话了。 我转过眼,觉得自己的心有些黯然。 抽签分配表演时,傅湘语耍了个小心机,本身是我与费以南一对的,可她看着我抽到的题材偏说自己没有试过演坏女人,硬是将费以南换到了mandy与方雅那一组。 这倒也好,我实在不愿意与费以南面对面,我自问还没有这么强的心理素质,可以释然地与他公事公办。 不知道是否傅湘语刻意而为之,看见短剧本里一会要表演的内容时,我心中有说不出的感觉。 这段戏我演过。 那天我与mandy排练的那场戏里,我是小三,mandy是可怜的原配,最后原配狠狠砸了小三一个巴掌。而今天相反,傅湘语扮演的觉得是那个惹人恨的第三者。 我咬着唇,一时发愣,傅湘语在我边上笑得猖狂,她低声说,“阮恒,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给我个巴掌。” 我敛下眼中的愤慨,换上鄙夷,“傅湘语,加油,今天本色出演啊。” 正对上傅湘语气得通红的眼睛,帷幕拉开,好戏登场。 傅湘语还是有些演技的,短短几分钟,她便将一个人人喊打的第三者形象演得惟妙惟肖。听着她说话语,我不觉冷笑,这些不都是她的心声吗? 什么“爱情没有先来后到”,“什么这个男人爱的是我”,什么“你只不过是他人生中的插曲,而我才是他的主旋律”。 我觉得此刻,我们并不是在演戏,我是阮恒,她是傅湘语,而她口口声声挂在嘴边的那个男人,就是费以南。 情绪到了最高点,不得不爆发的时候。傅湘语勾着红唇来挑衅我,她希望我狠狠地给她一个耳光。 我紧咬着牙关,这个时候我多想给她一个巴掌,但我不能这么做。我只不过是个没有名气没有资源的小新人,而她是如今娱乐圈里顶尖的影后,我得罪不起她。 在这么多双眼睛的见证下,我只能咽下这口气。 音乐声适时切入,一首应景的歌曲回荡在舞台上:“我们都需要勇气去面对流言蜚语……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我的爱就有意义……” “阮恒,你骑虎难下了。”傅湘语压着嗓子,用右手轻轻压住耳麦,对我说。 背对摄像机与观众时,她的笑容是放肆的,她吃准了我拿她没办法。 没错,我现在是左右为难。这巴掌,我若是打了,肯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日日被傅湘语的粉丝追着骂都有可能,我不能冒这个险。 可我若是不打,这场戏,就不好演。 清了清嗓子,傅湘语继续趾高气昂,她说着目中无人的话,像是在逼我动手。 “阮恒,如果今天你不能拿我怎么样,那往后你就把这气给我忍了。男人自己长着脚,你没有魅力,留不住他,现在来我这里嚷嚷什么?”她的笑容娇媚得欠打,“不过,你也挺可怜的,要什么没什么,我劝你还是回家洗洗早点睡吧。以后不要再出来丢人现眼了,答应我,好吗?” 眨巴眨巴眼睛,傅湘语笑道。 我紧紧攥起拳头,抬了抬手,傅湘语眼中浮现一抹惊喜。 “啪!” 一耳光落下,又重又清脆,我的脸火辣辣地疼。 傅湘语瞪大了眼睛,似乎是不可置信的,她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打自己。 “啪!” 我反手又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你——”傅湘语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演下去了,她张了张嘴,说不出什么话来。 我扬起下巴,淡淡地望着傅湘语,字字铿锵,“这两个巴掌,我是在惩罚自己有眼无珠。别人说,疼了才会记着,今天我给自己两个巴掌,让自己记住,今后要带眼识人。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既然湘语姐你喜欢,就尽管留着好了,你愿意成为垃圾回收站,我还不准么?” 而后是久久的沉默,静得没有任何多余的声响。 半晌后,掌声雷动,将傅湘语从一抹震惊的神色中唤醒。 她回过神来,唇角的笑容重新绽放。 傅湘语拉着我的手,走到台中央,向观众鞠躬。 这一躬,我鞠得很深,过了许久,我才直起腰来。目视前方,我只觉得心中悲怆,我不知道傅湘语究竟是为什么要把我逼成这样,她逼得我在台上狠狠地赏了自己两个耳光。我会深深地将这些耻辱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有朝一日,必定奉还。 傅湘语紧搂着我的肩膀,她大力地赞赏我,说当今的娱乐圈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连一个选秀模特都比她这样的专业演员有爆发力。 这出戏,我演得过火,却当真是好看的。 临下台休息之际,我与费以南擦身,他若有似无地看着我,忧心忡忡。 我冷冷地晲了他一眼,擦肩而过,如陌生人一般,没有回头。 第二十五章绝处逢生 第二十五章 绝处逢生 回到后台,看了电视转播的工作人员围着我,称赞我的表现。他们说我那两个巴掌真是绝了,怕是这样一来,今天的收视率会创新高。 霏霏过来给我补妆,她嘟囔着我怎么这么狠的心,对自己下了重手。 我笑了笑说,“这不是决赛了嘛,可不得使出杀手锏了。” 我知道,那些人暗地里在讨论我,他们说我是个厉害角色,可我认为,这算是夸奖。 只有厉害的人物,才能免于受人欺辱。 是傅湘语逼我的,她逼着我到了绝境,我今天要给她上一课。我想让她知道,我阮恒并不是个软柿子,我可以绝处逢生。 比赛如火如荼,经过很多个环节的比拼,我们跟着流程,终于到了最后一步。 对于模特而言,走台步是最重要的一关,而mandy最在行的,便是台步。人们总是夸她专业素养够强,走在台上如有神助,从没有失手的时候。 我咬了咬牙,面对着镜子,我对自己说,我一定要拿到冠军。 编导在后台热火朝天地张罗着,他让我们换好泳装,迎接最后的比拼。 霏霏给我递来一双高跟鞋,她在我耳边小声说自己最看好的人就是我,让我一定得迎难而上。 我捧着高跟鞋,看得出神。 这鞋子真美,上面布着细细碎碎的水钻,在射灯的映衬下散发出若隐若现的光芒。我想,灰姑娘参加舞会时穿的水晶鞋,也不过如此吧。 我的水晶鞋,你能带着我捧上冠军的奖杯吗? “还在发什么愣,该上台了!” 音乐声响起,mandy踩着节拍上台,台下观众屏息看着这一幕,或许是被她美呆了。 我紧张得不行,根本没有心思观察她的表现。 方雅有些瑟缩,mandy定点之时,她没把控好时间点,直接冲了出去,看起来有些狼狈。 编导啧了一声,在如此千钧一发之际,仍不忘唠叨着方雅的不是。 “这丫头怎么回事,总是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哎,阮恒,到你了!快上去,别忘了定点啊!” 我踩着律动上台,一步一个脚印。我不急,即使脚下是锥心般的疼痛,仍带着微笑。 钻心的疼痛快要逼退我的笑容,我幻想自己是国际舞台上最为闪耀的超模,披荆斩棘,终于走到舞台的正中心。 一个定点,我转头对着评委席边上的人轻轻一勾唇。 随着众人的赞叹声,我知道自己的表现已然完美。 我们三个人一起回到了舞台的正中心,音乐声渐渐平息,我想这场表演即将落下帷幕。 这段时间,对我来说是意义非凡的。我从一个一无是处的弱者,一步步走到今天,不说十分优秀,但至少是脱胎换骨的。 我不知道往后的路该怎么走,有些惶恐不安,可是脑海中有一道微弱的声音似乎在告诉我路就在前方,我异常兴奋。 mandy站在中间,我与方雅一人一边,我们等待着评审老师的点评。 我的目光一刻都没有偏离霍笙,我们的眼神在空气中碰撞,我看出他眼中的欣赏。余光中,傅湘语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我,而费以南坐在她的身边,垂着头。 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我们四个人还会有许许多多的恩怨牵扯。 “mandy的表现一如既往地好,她是当之无愧的大模。” 我觉得我站不住了,我的脚生疼。 “这是在比赛,我们评判一个人的表现,不是结合她过往的成绩。mandy的历史表现再优秀,也只是曾经,到了这里,她应该是全新的,如一张白纸一般。你们看阮恒,我觉得她才是今天当之无愧的冠军。” 议论声越来越大,最后成了争论,有人支持我,有人支持mandy,暂且没有方雅什么事儿了。 我站不住了。 咚一声,我重重地倒地。 “阮恒!阮恒怎么了!” 灯光直直地打到我的身上,有人尖声大叫,“血!有血!” 舞台混乱极了,霏霏从后台冲了上台。 有人帮我把鞋脱去,我的右脚脚底已经血肉模糊。 霏霏掩着嘴惊呼,“是谁把钉子放到阮恒的高跟鞋里了!” 编导在台后一声令下,主持人连忙举着话筒救场,切进广告时段。 全场哗然,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工作人员急着维持现场秩序,还得命令在场的观众不可以将这直播中的事端泄露出去。 一片混乱中,有人打横抱起我,将我带到了休息室。 我觉得,从今往后,我阮恒也算是个人物了。踩着一根钉子行走这么长的时间,有几个人能够做到? 费以南紧抱着我,边跑边说,“阮恒,你是不是傻?鞋子里有钉子你不会说吗?有人害你啊!” 我咬着牙道,“比赛要继续下去,没时间换鞋了。” 费以南似乎很痛心,我懒得跟他再说些什么。 电视台的医护人员拎着急救箱,来给我做了一个简单的包扎,在这个过程中,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导的男人过来跟我简单了解了一番情况。 他问了好多问题,我却是一问三不知。最后,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是一定会给我讨回个公道。 我不知道的是,评审席上早就已经沸腾了。他们开始激烈地讨论,有人非说这钉子是我的竞争对手放的,目的就是打压我,让我忍受不了疼痛,自动退赛。还有人对我的敬业程度表示了高度认可,他们说在这样艰苦的境况之下我仍能咬着牙走一段如此漂亮的台步,实乃大将之风。当然,这些都是后来霏霏告诉我的。 片刻的休息之后,编导问我能不能继续上台,他说比赛仍在直播,不能给我太长的时间休整。 我点头,踮着脚尖站了起来。 等了那么久,耗费那么长时间的心血,我等的就是这一刻,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缩回到墙角根去? 回到舞台上,mandy看着我的眼神有无法掩饰的愤怒,她怪我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炫目的灯光十分刺眼。可我相信对于傅湘语来说,此时我的笑容,更加刺眼。 第二十六章欲戴皇冠 第二十六章 欲戴皇冠 没有任何意料之外,方雅捧回季军奖牌。 她捧着鲜花与奖杯泣不成声,感谢父母的话说了好几回,末了又想起还没感谢节目组的所有工作人员,语无伦次,愚蠢至极。可再愚蠢的人也是有支持者的,台下她的粉丝跟着她抹眼泪,呐喊着“方雅你是最棒的”。 我与mandy站在一边,带着微笑围观这一幕,我想,mandy的想法跟我一样。我们都是冲着冠军去的,在这一刻,亚军的奖杯之于我们没有任何意义。 比赛终于到了最后的一刻,主持人请傅湘语走到台前。 哪儿都有她,谁让她红呢? 傅湘语手拿巨大的花束,边上一个礼仪小姐双手捧着托盘,金光闪闪的皇冠安静地等待着属于它的主人。 “请傅湘语小姐为今天的冠军戴上美丽的皇冠。”主持人激动道,“冠军只有一个,她就是——” 聚光灯在舞台之中闪耀着,一时停留在我的身上,一时停留在mandy的身上。 “在颁奖之前,我还有一句话要说——” 又有人卖起了关子。 上一届的冠军林麦子站了起来,她缓缓道,“其实《天桥之路》这个比赛,就像是人生中一段小小的缩影。当时,我在比赛中遇到了许多的不公,挫折,也有很多人给我使绊子。可是很庆幸,我都挺过来了。刚才,看见阮恒踩着那双染血的高跟鞋走路时,我哭了。我想,如果我是她,肯定没法带着伤痛走那么远。” 林麦子看着我,认真道,“阮恒,我相信你以后一定能在舞台上大放异彩的。很期待与你的合作。” 我冲着她笑,感谢她的理解,更感激她的支持。 我的笑容已经止不住了,因为我猜到,冠军非我莫属。 mandy没沉住气,她一把抢过话筒,对着林麦子呛声,她说,“林麦子,你这是含沙射影谁呢?我告诉你,我没在阮恒鞋底放钉子,我没做过这种卑鄙的事情!” 她的冲动造成了片刻的混乱,我在心底笑话她成不了气候。 林麦子也是个暴脾气,她拿起话筒说,“mandy,这事,你心知肚明。” 林麦子的话带了一波节奏,这下所有人都将谴责的眼神投向了mandy。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我是她最大的竞争对手,她做出这样的事情似乎是在情理之中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保持沉默与微笑。 最终,冠军的奖杯被顺利地递到了我的手中,mandy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扔下亚军的奖牌就走了。我知道对于她而言,第二名就意味着失败,可她连场戏都不愿意做,没有给栏目组以及在场的工作人员任何面子,导致她在这一行变得举步维艰。当然,这是后话了。 主持人问我有什么想说的。他说,从一开始到现在,我都是个话不多的女孩,可到了现在,我一定有许多话想要告诉大家。 我接过话筒,有点词穷,酝酿许久,也没法将之前稍作彩排的得奖感言说出。 台下人的眼神直直地锁定着我,我第一次成为这么多人眼中的焦点。 我笑了笑,“这是我第一次站在这么高的领奖台上,也是第一次有那么多人看着我,高处不胜寒。”深吸一口气,我深深鞠了一躬,“我想,往后我得习惯这样的感觉了。” 如雷鸣的掌声淹没了我,有人说我嚣张不可一世,只不过得了个冠军就牛气冲天了,也有人赞我真性情,这在之后又成了一波讨论的热潮。 傅湘语走到礼仪小姐边上,双手捧着皇冠要给我戴上。 我微微欠身,我想此时我眼中的光芒一定是挑衅的。 背对着摄影机与观众,傅湘语冷笑,她没有说话,只是用不屑而又不甘的眼神轻扫我一眼。 一个手抖,在我俯身之时,傅湘语将皇冠掉到了地上。她立马做出了一个惊诧的表情,小手捂着嘴巴,连连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主持人在边上打圆场,他笑说阮恒都快等不及了,礼仪小姐帮着傅湘语捡起闪钻的皇冠。 我觉得傅湘语很幼稚,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给自己加戏,她到底在不甘心些什么呢?若是她不愿让我拥有这样的巅峰和荣耀,那我只能告诉她,这只是个开始。 皇冠终于被戴到我的头上,傅湘语笑了笑,柔声说,“不好意思,阮恒。” 我忙摆摆手,认真地说,“湘语姐,你是在告诉我,欲戴皇冠,必承其重,我明白的。” 傅湘语脸色一黑,想要再说些什么,可又不能再那么多人面前说出些有失身份的话,最后只能作罢。 回到后台,我才得了个喘息的机会。其实这一整个晚上,我都觉得云里雾里的,这么一眨眼工夫,我居然真成了比赛的冠军? 往后的生活,是否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呢? 我对着镜子摘下自己的皇冠,无比虔诚。 霏霏在我边上托着腮,她说,“阮恒,我觉得简直像是做梦一样诶。明明刚才我都还在给你化妆呢,现在你居然成了这比赛的冠军了。” 我笑问,“你不是说最看好的我嘛,怎么现在又不可置信啦?” 霏霏有些慌乱地摆摆手,“阮恒姐,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不太会说话的。” 这才多少工夫,我居然就成了阮恒姐。 我拉着霏霏的手,无比真诚地告诉她,不需要对我这么客气又生疏,我还是我。过去对我好的人,我一定会记住,倘若往后真的出名了,我一定会像之前说的那样,给霏霏更多的机会。 这番话,我说得真诚,霏霏听着我说完,眼神闪烁有光彩。 她感慨道,“不过今天晚上还真是刺激,我觉得mandy真傻,好端端在你鞋子里放针做什么啊?即使赢了,也是胜之不武啊。” 霏霏告诉我,在我被抱下台之后,mandy气得脸都绿了。她说mandy肯定没想到我这么傻,明知道鞋里藏着针,仍是一根筋地往前走,还走得这么漂亮。 带了一晚上的妆,感觉皮肤都不是自己的了,我边用卸妆油仔细卸着妆,边听着霏霏说的这一番话,感觉自己宛若在梦中。 这晚,我的台步走得漂亮,我的姿态更加漂亮,可只有我自己知道,其中有多少猫腻,有多少不能为人知的龌龊。 第二十七章身不由己 第二十七章 身不由己 编导从外边进来,他见我在卸妆,忙拦住了我。他说小丫头真是不懂事,一会还有答谢派对呢。 我不能借着自己脚伤的由头躲回去休息,毕竟身不由己。叫苦不迭之下,我只好由着霏霏再次给我化上精致的妆容。 “mandy,你也换身衣服,一会的派对——” 编导话音未落,mandy便已经杀气腾腾地冲到我的面前,看起来像是个江湖大姐大。 我知道,该来的永远躲不过。 “mandy,怎么了?”我问。 mandy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她人高马大,力气也大,一个使劲就拽起了我。 我吃痛,下意识皱起眉。 “mandy,你小心一点,阮恒的脚受伤了!”有人提醒mandy。 mandy冷哼一声,抓着我手腕的手更加用力,“阮恒,看不出来你平时与世无争的,真到了紧要关头比谁都要毒。” 我迷茫地歪着头,耸耸肩表示我不理解她在说什么。 这个后台最不缺的就是好事者,看热闹的工作人员纷纷涌来,将我们围在中间。 mandy要的就是这样的关注度,她想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她指着我的脚,冷声道,“我没有在你鞋里动手脚,方雅也没有。阮恒,多行不义必自毙。” 我笑了,“mandy,你真是莫名其妙。自己做错事被人抓包了,恼羞成怒了?” mandy急得跳脚,可无论她说些什么,都无法洗脱自己的嫌疑。而后,她说来说去都没说出什么新鲜话来,于是围观的工作人员散去。 mandy狠狠地瞪着我,她说,“阮恒,你别以为自己赢了。这路还长得很,你只不过是站在了起跑线上。” 我将双手环抱于胸前,“我从来不觉得自己赢了,只是落后就要挨打,这个道理我记得比谁都要明白。” mandy恨恨地离开,赛后的答谢派对她不舍得放弃,原来她远没有自己说得那样潇洒。 我穿着霏霏给我准备的礼服去参加答谢宴,在宴会厅门口,我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裸色长裙,大红色口红,看起来意气风发极了。 “阮恒。” 有人轻声唤我,这声音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当初,多少个日日夜夜,我就是窝在寝室的被窝里与费以南通电话,我们天南地北地聊着,像是有说不完的话题。可惜,当时我不知道,这熟悉的声音到了后来会令我作呕。 转过身,我带着一脸笑容说,“以南哥,你也来啦,”我张望了一下,问道,“咦,湘语姐怎么没来?” 费以南将我拉到宴会厅外的拐角处,他眼中仿佛压抑着什么,“阮恒,你不要用这样的语气对我说话,这不像你。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你很单纯,很善良,像是张干净的白纸。” 我想,全世界的人都有资格说我变了,变成了一个与过去截然不同的人,唯独费以南不行。是他作为帮凶,将我逼到了今时今日的境地,如今又凭什么道貌岸然地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责怪我已经不是往日的我了。 我冷笑,“我现在怎么了?我觉得现在挺好的,我成了个小名人,虽然跟你们这些影帝影后没法比,但至少以后我可以决定自己想要的人生了。” 费以南眼中有淡淡的忧愁,过去他也总是这样,他的影迷夸张地称这是带着故事的双眼。 我过去也以费以南的温柔与细腻为豪,我觉得这个男人当真配得上一切溢美之词,可是现在我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 我啧了一声,不耐烦地转过眼,“费以南,你别这样看着我。” 我话未说完,便感觉到费以南抓着我的手腕,反手就将我推到了角落。我拧起眉头,揉着自己的手腕想,今天这些人还非跟我这手杠上了。 费以南将我甩到角落,他高大的身躯将我堵住,我想要逃跑,却找不到一点缝隙。 他说,“我和傅湘语不是你想象中那样,我解释过很多遍了。一开始,是傅湘语别有用心,后来经纪公司从中得到了甜头,就继续将我们俩捆绑营销了。” 我拍起手来,揶揄道,“真是委屈。那你们接吻的时候,也是你身不由己了?” 我不止一次见到傅湘语与费以南亲吻,那些吻深深浅浅,我不信没有半分情谊。傅湘语的演技并没有这么好,低头时的娇羞是真情抑或是假意,我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是,身不由己。”费以南单手撑在我的身边,俯身向我靠来,他眼中藏着挥之不去的柔情,“阮恒,你应该知道,我想吻的人只有你。” 就在费以南的唇几乎要落在我的唇瓣时,我听见边上传来了戏谑的嘲弄声。 “大影帝最近日子过滋润了,想要上头条了?” 费以南蓦地停下自己的动作,他退开身体,眼中有些木然。他是个心思颇重的人,做任何事情都要瞻前顾后,眼下,他是真的有些慌了神。 我舒了一口气。 原来我与费以南的关系居然到了如此生疏的地步,在他退开的那一刹那,我心中只有释然与放松,没有半分遗憾。 霍笙笑着走过来,幽暗的双眸中皆是不屑与嘲讽,他走到费以南的面前。 “别怪我没提醒你,成为渣男,可就翻不了身了。”似笑非笑的霍笙让人心悸。 霍笙与费以南站在一起时的画面是极为养眼的,我暗暗在心底嘟囔着,这两人倒是可以演一段兄弟俩为爱残杀的戏码。 费以南看着霍笙的眼神变得平静,他无所谓道,“霍董有心了,这宴会厅里都是自己人,不会出事的。” 霍笙笑了,他垂着眼帘轻笑的样子很欠扁。 “听说湘语身边的linda最近和世纪丰向在谈合作,对方出更高的价钱挖走她。你说,如果她顺便带一条惊天秘闻过去,对方是不是欢迎之至?” 霍笙逐渐将笑容收了起来,他冷冷地看着费以南,那姿态是高高在上的。 费以南紧咬着牙关,像是有些不甘,可最后,他还是转身走了。 第二十八章羽毛 第二十八章 羽毛 费以南走后,霍笙便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 他一手随意地搭在我的肩膀上,似笑非笑道,“破坏了你和影帝的好事,怪不怪我?” 我也嬉皮笑脸地冲着他摇摇头,“今天是我的大好日子,激动都来不及了,哪有工夫和影帝寒暄?” 人们都说我有多幸运,一会进入宴会厅,便会被万千资源簇拥。我不知道这是真是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经过今天,我的命运是真的要改写了。 霍笙点点头,示意我往前走。 “现在,你的每一步路都要小心走。成了公众人物,要珍惜每一次曝光的机会,但是上头条并不一定是件好事。”他说得很认真,我也仔细听着。 现在的八卦新闻中,凡是上头条的,便没一件好事。 我知道珍惜羽毛的重要性,毕竟一步踏错,或许就步步错了。 “惹不起的人,就躲开点。”他淡声道。 我笑了笑,“你好像很讨厌费以南。” 有片刻的沉默,半晌后,他笑着揉揉我的头发,“只要能为我赚钱的人,我都不讨厌,谁会跟钱过不去?” “那我呢?”我的合约在拿到冠军的那一刻便已经成了个香馍馍,但我仍是觉得跟着霍笙比较有安全感。 霍笙挑了挑眉,停下脚步看我,“你愿意和傅湘语同在一个公司?” 傅湘语何等人物,只要她在,那我肯定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她打压。 我笑着点头,“你会保护我的,不是吗?”这自信是没来由的,我打赌霍笙不会对我置之不理。 霍笙眯起了眼睛,一副指点江山的派头,“身在娱乐圈,最重要的就是机会和脑子,你都有,往后不用愁了。阮恒,今天晚上这一仗打得漂亮。” 我有些怔愣,刚想说什么,便被霍笙打断,“这伤口很值得。”他看了我包扎成猪蹄的右脚一眼,言语间有些深意。 我没想到,什么都瞒不过霍笙,他竟然早就将一切都看通透了。 没错,是我自己给鞋子动了手脚,因为我输不起。我不想让傅湘语看扁,更不想给她更多的机会将我践踏于脚底。 在做出这个决定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有一些微妙的变化在发酵,可没办法,我已经踏出了这一步。 进了宴会厅后,我便被簇拥起来,有鲜花有掌声,这是我最光鲜的一刻。 霍笙没有再陪在我的身边,我时不时捕捉他的身影,他却没有看我一眼。 之前淘汰的姐妹们也来了,向从冲了过来,给了我个大大的拥抱,她一把搂着我,她说自己的眼光就是好,从第一眼看见我,就知道我是个可造之材。 我的眼眶有些湿润。 说是久别重逢的聚会,其实也只不过是惺惺作态而已,被淘汰了的女孩们卯足了劲想要得到在场那些赞助商的青睐,可这圈子里哪有这么多的机会?资源本来就是不够用的,再多来几个想要分一杯羹的人,就更难办了。 编导给我和mandy递了杯酒,把我们带到心心优酸乳的赞助商那里。 听说明天我就可以正式去拍广告了,往后电视上就能见到我阮恒的身影。 我从来没见过mandy笑得如此谄媚,她撒着娇,说是自己也想要这么一个拍摄广告的机会。 那赞助商年纪大了,人倒是一点都不害臊,他掐着mandy的屁股问,“那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说服我?” mandy歪着脑袋,像是在考虑,过了片刻她莞尔一笑,靠坐在赞助商的怀里,“王总,你喂我喝心心优酸乳好不好?” 其实一直以来,mandy在我们面前都像是个大姐大,可没想到,现在为了得到一个机会,她也开始不择手段了。 mandy搔首弄姿,一点都不怕给我们看了笑话,事到如今,她早就已经不要任何尊严了。毕竟人到绝路时,一些外在的评价就不算什么了。 王总像是有些为难,看了看我,笑问,“冠军,你怎么看?” 虽然我并不想害人,只是想尽可能地让自己成功,但说到底,若不是我做的那些事情,现在的冠军可能是mandy。 我不想赶尽杀绝,于是便好声好气道,“其实那段广告片里,mandy的表现比我的好多了。评审老师也说mandy抓到了产品的精髓。王总,之后的广告,不如让我和mandy合作?” 一阵哄笑声,王总像是听到了什么世纪大笑话一般对身边的人说,“合作?她们还想一起合作。”笑了好一会,他恢复平静,带着些嫌弃的表情说,“你还没资格和我谈条件,保住自己的位置就好了,还想帮人呢,不自量力。” 我一愣,简直想要咬断自己的舌头,再找个地缝钻了。 我感觉自己的脸热得出奇, mandy没有感激我分毫,反倒是瞪了我一眼,用口型说我自以为是。一时之间,我吃力不讨好,最后还是编导让我自罚三杯,才让那王总消了气。 事后我才知道,mandy在颁奖时大闹了一场,早就已经得罪了栏目组和赞助商,他们不会再给她任何机会了。身在这个圈子里,若是你没有本事,就不该有那么大的脾气,看来我是太天真了。 散场的时候,我被灌了不少酒,走路摇摇摆摆不成样子,向从搀着我,照顾得无微不至。 她问我的家在哪里,我打了个酒嗝,懵了。 我的家在哪里?我早就已经没有家了。 向从见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带着我回她自己家去了。一晚上,我吐了好几次,几乎要把黄胆汁都吐出来了。 向从在我身边,轻轻拍着我的背,无奈道,“这才刚开始呢。” 我吐得昏天暗地,躺在向从的房间里,缓了好一会儿才悠悠睡去了。 我做了个梦,梦里我站在最高的领奖台上,有鲜花,有掌声,有众人欣羡的目光。 我想,过了今天,我就有钱了。我有很多的钱,就算暂时买不起房子,总可以租个地方住着,往后的路虽然是崎岖的,但至少也有光。 不像之前,我的路上黑乎乎一片,连路灯都没有。 第二十九章签约 第二十九章 签约 一是图方便,二是盛情难却,我暂且在向家住下了。虽说平白无故地打扰人家怪不好意思的,但好在向从的父母为人和善,对我十分热情,倒也没让我觉得太不自在。 我本以为在比赛后,我的生活会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可事实是这一切并没有发生。我仍如往常一般,到点吃饭,到点睡觉,没有任何曝光率。 为此我茶饭不思,还专门去移动营业厅查了查,看看我的手机是不是欠费了,怎么就连一个通告都没找上门来。 这不科学。 向从笑话我土包子一个,没见识过什么世面。她说现在是快餐时代,那么多的节目层出不穷,像我这样的冠军一出门就能捞到一大把。往后如果我能出名,是机遇,若是真出不了名,那也只能怪造化弄人了。 我不服气,嚷着让向从马上去大街上捞一个我这样的试试。向从笑得捂上了肚子,她说我很有趣,真不行就试试去当个通告谐星吧。 玩笑归玩笑,向从还算厚道,嘲笑了我一番之后,她告诉我,我这般乏人问津,主要问题是出在经济合约上。 赛后,我并没有接受节目组的意见,与投资方签约,这似乎对我的前路造成了个不小的阻碍。人家觉得我是白眼狼,这会儿得了个冠军,倒是坐地起价了。 我大喊冤枉,静下心来也开始考虑起自己的合约问题。那天我一时激动,想着一定要和霍笙签个几年长约。可是现在仔细想想,这似乎也并不是个好主意,毕竟霍氏这么大的产业,而我与霍笙并不是真的这么熟稔,若是我一个无名小卒真进了他们公司,傅湘语整天想着法子欺压我,我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于是,我扶着向从的肩膀,郑重其事道,“要不你明天陪我去签约?” 签约的事宜进行得十分顺利,我拿了一小笔签约金,从此以后就成了展之娱乐的正式艺人。我深舒了一口气,对着天空暗暗发誓,从今天开始我一定要脚踏实地,走好每一步棋,不能有任何的行差踏错。 向从猛推了我一把,问我在想什么,让我快别矫情了。 我咧着嘴嘻嘻笑着,一把拉着她,非得带她去吃顿好的庆祝庆祝不可。 向从建议吃西餐,我想了想,觉得这么有情调的晚餐并不适合我们两个单身狗,最后,我拉着她进了一家一百元吃饱的自助餐厅。 向从没来过这里,边充满新奇地到处看着,边嚷嚷着让我占便宜了,这么两张百元大钞就轻易打发了她。 我们吃了个够本,向从猛灌了自己一口可乐,开始与我畅谈起我的人生规划。她说自己的预感向来都是准的,这回,她觉得我一定能行。 我像是抓到了根救命稻草,赶忙问她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才好,她耸耸肩说自己不知道,瞎说的而已。 我笑了。 自助餐厅的装修并不高大上,三星级酒店的墙上挂了几个电视供人娱乐。正巧,傅湘语的广告在电视上一闪而过。 她的容貌一如往常,美艳不可方物。 广告中的她玉指纤细,轻轻搭在自己左手的腕表之上,一个回眸,说出广告语。 “桓表,懂我,更懂你。” 向从啧啧了两声,对傅湘语满满的好评,“你看这傅湘语,声音好听,模样好看,身段也好。真该她吃这碗饭啊。” 我轻嗤一声,“你要是个男人,我还以为你看上她了。” 我就是看不得人家对傅湘语流露出半点欣赏之意,毕竟她是我的仇人,不共戴天的仇人! 向从眯着眼睛笑,一脸揶揄,“别人说美女之间应该是惺惺相惜的啊。” 我翻了个白眼,没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那些往事藏在我的心底,越多人知道,便越多麻烦。 向从笑着给我递了罐可乐,而后拿着自己的和我猛一碰杯,“好,那我在这里,就祝我的阮恒大展宏图,总有一天能和傅湘语平起平坐相提并论!” 可乐在剧烈的碰撞之下溅了出来,“呲”一声响。我失神片刻,立马将自己的注意力扯回到向从身上。 一个碰杯,我笑道,“不,我要凌驾于傅湘语。” 合约签订完成,我与公司便达成了一致,他们开始为我找起资源来。 那天,我的新助理游乐给我来了个电话,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我高兴地几乎想要跳脚,一把抱住了正在边上吃着薯片的向从,“向从,我明天要去拍广告了!” 向从一脸受惊过度的神情,拍着自己的胸口,过了半晌,才默默地将薯片拿开了些,“为了上镜好看,你不能再吃这些垃圾食品了。” 只要能拍广告,只要能有更多站在大众面前的机会,别说是戒了垃圾食品,就是让我每天涮些水煮菜垫垫肚子,我都无怨无悔。 我兴冲冲地去了约定的片场,没想到,上天似乎没这么优待我,坏消息伴随着好消息一同来到。 “她怎么会在这儿?”我从人群中辨认出一张精致的脸蛋,木然问游乐。 游乐很兴奋,“阮恒,你知道吗,你走运啦!傅湘语说她特别欣赏你,希望能有个机会提携后辈,所以自动请缨,要来跟你合作完成这个广告。”说着她又悄悄看了边上人一眼,掩着嘴小声道,“不过最高兴的还是广告商,要知道傅湘语现在的身份,可是有钱都不一定能请来的啊,这回这个心心优酸乳赚翻了!” 不远处,傅湘语似乎听见了这边细碎的声响。她转过脸来,轻轻一勾唇,给了我一个淡淡的笑容。 游乐哇了一声,捧着自己的脸花痴,“傅湘语太美了,太平易近人了,阮恒,你看看你这走了什么大运了!” 傅湘语只给了我一个笑容,便回头继续与身边人说着什么,我愣在原地,像是受了猛烈一击。 她在示威,只有我看得出来,傅湘语是在向我示威。 她在警告我,而我不能退却。 第三十章广告 第三十章 广告 我走到傅湘语面前,她正拿着手机在玩微博,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身边的工作人员聊着,心不在焉。 工作人员很谨慎,尤其是她的助理,在见到我的脚步停下之后,警惕地抬起头,“你是谁?有事吗?” 有人笑着推了她一把,“小米,她是阮恒,今天要和湘语姐合作的女模特。你别这么凶,小心把人家刚出道的小妹妹给吓坏了。” 他们言辞间对我毫无尊重,而傅湘语只抬眼淡淡扫了我一眼,便继续玩手机,目中无人。 眼下,只有若无其事才能表现出我对他们的不屑。 我淡声道,“傅湘语,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小米一听,立马不乐意了,从位置上蹦了起来,仰着头跟我吵,“你太没礼貌了,湘语姐是前辈,你怎么也得用尊称吧。” 我不耐烦道,“你怎么这么多话?叽叽喳喳了多长时间了,我嫌吵。” 她没想到我那么大胆子,居然还敢与她怼个来回,看起来有些怔愣,还带着几分讪讪。 傅湘语摆了摆手,笑道,“又没什么大事,小米,你去给我把外套拿来。” 果真是巨星,光是轻飘飘一句话就显露出大将之风,她的话音落下,小米噌一声跑开了,边上那些无关紧要的闲杂人等也都走开了。 “阮恒,还没恭喜你呢。真没想到你这么有本事,居然得了冠军。”傅湘语对我扯开一个笑容,红唇将她的明艳的面容衬托得更加撩人。 “边上没别人,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傅湘语,你今天究竟是想干什么?”我就不信,她是怕我一个人拍广告无聊,当真来提点提携着我。 “我想跟你玩玩啊。”她笑得妩媚,眼底眉梢皆是迷人的风情。 傅湘语穿着单薄,只一身服帖的丝质长裙,冷风拂来,将她的身材衬得更加凹凸有致。我忽然觉得我不应该怪费以南变心,在这样的尤物面前,几个男人能把持得住? 我穿了一身暖和的卫衣尚且冻得直哆嗦,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而她就这样站在冷风中,说出的每一个字没带半点含糊,语气中有几分对我赶尽杀绝的阴狠。 我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有资格成为她的对手。 在我发愣的瞬间,傅湘语往前一步,逼近了我,她的香水味有些俗气,充斥在我的鼻腔中。我揉了揉鼻子,呛得慌。 “阮恒,上次你是不是缠着费以南了?是不是又想让他心软,是不是想踩着我们俩的名气向上爬?告诉你,我傅湘语只要动一动指间,就可以压得你动弹不得。你最好老实一点,别动我男人的主意。” 她的发丝在我耳边拂动着,我转过眼与她对视,看见她眼眸中愤怒的我。 我从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明明做了这么多伤害我的事情,到头来却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对我多加指责。她似乎是在提醒我,不要对费以南抱有任何的期待与肖想。 可这是不是能够说明,我在费以南心中还是有足够的分量,才惹得她对我生起防范与忌惮? 我笑了,“没想到你还是个情种,只不过是为了费以南的前女友,就可以大动干戈,跑来这里做龙套。” 我话音一落,傅湘语便笑得更加放肆了,她将双手环抱于胸前,正眼晲我,“阮恒,我傅湘语从来不做配角。” 她说的话在后来的拍摄中得以证实。 广告导演是个新人,对傅湘语十分客气,一口一个湘语姐,只差将这个广告中所有的镜头都捧到她的面前去了。几个小时的拍摄中,我连个台词都没有,只是一朵依在傅湘语手边的绿叶而已。 这导演虽是狗腿,倒是有一点好,他挺尽心尽责的。在拍摄中,傅湘语总是无法抓住产品的特性,表现不出这优酸乳有多美味,于是导演不厌其烦地教导她,一遍又一遍得喊卡。 傅湘语的角色是个初入大学的新生,有男生对她爱慕,就捧了一箱的优酸乳在她的寝室楼下,摆成心形对她告白。傅湘语站在寝室阳台,听着楼下男生大唱情歌,芳心暗动,羞涩地喝了一口优酸乳,然后出来大声道,我答应你了! 我呢,则是边上那个嚷着答应他答应他的小喽喽。 这广告没什么创意,也没什么难度,只要她演出那份春心萌动的情愫就行了。可傅湘语怎么都拿捏不好那个感觉,她喝优酸乳的时候就像是喝啤酒,一点纯真少女的青涩都没有。 到了最后,导演指了指我,“阮恒,要不你给湘语姐做个示范吧。” 傅湘语似乎有些不满,她狠狠瞪了那导演一眼,然后对着小米使了个眼色。 “导演,你不是吧!湘语姐可是影后,你让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模特给她指导啊?”小米阴阳怪气道。 导演打哈哈,赔笑脸,“不是指导,只是切磋,切磋而已!阮恒,你开始吧!” 我并不觉得这片段演绎起来有什么困难的,于是便直接照着自己的想法在导演面前演了一遍。 我冲着那楼下的男生大喊,我答应你了! 情真意切。 游乐在我身边小声拍着马屁,她说我演技比那科班出身的傅湘语都还要自然。 导演很激动,拍手叫好,他说自己要的并不多,只要傅湘语能做到这样,就万事大吉了。大概是怕伤了傅湘语的自尊心,他还犹豫了半晌,酝酿出句话来,“湘语姐,你拍戏的心思太多了!其实只是一个广告而已,你不必拿捏这么多的,只要随便演一下,拿出你的半成功力就可以了!” 他把傅湘语捧得很高,我觉得这娱乐圈真是畸形,红透半边天的明星就可以站在高处,用鼻孔看人了? 傅湘语没有说话,只是轻垂着眼帘听导演在边上喋喋不休,像是十分平静。 导演说完了,片场十分安静,傅湘语不回应,就没人敢说一句话。 过了片刻,傅湘语伸了个懒腰,对我说,“阮恒,你去给我买杯咖啡吧。” 第三十一章哑巴吃黄连 第三十一章 哑巴吃黄连 傅湘语淡淡地说着,视线所及之处尽是高傲。她似是站在云端的女王,只轻启红唇,便可以随意命令我。 我一愣,拧了拧眉。我没有动,像是对她的言语置若罔闻。 “阮恒,湘语姐让你去给她买咖啡呢,还不快去。”小米笑了笑,语气随意狂妄。 全场很静,有人在看我笑话,有人则是一脸事不关己。 我撇了撇嘴,淡声问,“你没助理么?” 傅湘语像是忽然之间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脸看了一眼小米,然后带着责怪的语气,“小米,刚才不是让你帮我去办事吗?还不快去!” 小米一溜烟飘走了,临走前还给了我个幸灾乐祸的眼神。 游乐大概是终于发现自己应该出句声了,她轻咳一声,讷讷道,“湘语姐,阮恒也累了,要不让我去给你买吧。” 傅湘语眉头轻挑,眼神中闪过几分不耐,她抬了抬胳膊,在自己的耳鬓处轻轻摩挲着。她的不动声色,似乎在逼迫我,无声的逼迫。 “没问题,”我耸耸肩,站了起来,“我去买,你们还要什么吗?我顺便带上来。” 没人凑这热闹,他们各个意兴阑珊,只摆摆手。 一路上,我似乎不如自己想象中那般愤怒。 “小姐,一杯黑咖,您姓什么?”店员露出标准的笑容。 “姓无。”无良的无,我回给她一个招牌笑容,傅湘语摆明了是在找我麻烦,可我学会了苦中作乐。 我拿着一杯黑咖回片场,傅湘语接了过去,像是兴趣缺缺。我也懒得再搭理她什么,便自个儿坐到一边去了。 之后的拍摄还算顺利,傅湘语像是打开了任督二脉,演起女大学生来不再像之前那么生硬了。虽然效果仍不算太好,可到底也算是能够交差,再加上有一线影后的俏脸加持,这广告的效应应该是不会太差的。 “收工!辛苦你们了!”导演松了一口气,站起来舒展自己的筋骨。 我也是长吁一口气,虽说这广告里没我什么戏份,可到底也是我的第一条广告,之后电视上播的时候,我一定要拉个小板凳等着看自己的精彩表演。 谁说几声“答应他”就没有技术含量了?我可是用了自己毕生的鸡婆气质去出演的。 临走前,导演似乎觉得对我有些过意不去,便叫住了我。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带着几分安慰性质道,“阮恒,初来乍到总是会遇到些不平等待遇的,不过风水轮流转,你能行的。” 我笑着点点头,心中流淌过几丝温暖。 “希望往后再有机会和你合作。” “慢着!所有人都不许走!”突然之间,尖锐的声响打断了我与导演的道别。 大家都吓了一跳,转过眼去,居然是傅湘语正不计形象地大喊大闹。 她把我们都引了过去,然后一把拽着小米,开始质问我,“阮恒,你在我的咖啡里放了些什么?你说说,是不是怀恨在心,不甘心我抢了你的戏份,所以才这么做的?泻药,你还真做得出这种事!” 三言两语之间,傅湘语将对我诬陷说得明明白白。 我冷笑,“什么泻药,你不是好好的吗?”这都到了最后一刻了,她还是不放过我,非得再掀起些风浪来。 “是,刚才我的胃有些不舒服,就把咖啡给小米喝了。你看看她,现在都成什么样了?”傅湘语瞪大了眼睛,水汪汪的眼中立马生起了些雾气来,“阮恒,我是欣赏你,才愿意友情出演这个广告,增加你的曝光率。你居然恩将仇报?” 不知道的人,倒真认为傅湘语可怜兮兮,而我则是那个不要脸又忘恩负义的小人了。 我分明听见人群中有细碎的议论。 “这个阮恒真是小心眼,辜负了傅湘语的好心好意。” “我早就说了,在这个娱乐圈,都是攀高踩低的,也就是湘语姐这么好的心眼,愿意给她搭把手。她倒好,居然不珍惜这个机会,我看这个女的往后可不太好混喽。” “行了行了,你们怎么看一出是一出呢。我看阮恒似乎不像是这种人。” 有人站在我这一边,但大多数人是支持傅湘语的,不过,旁人的目光对我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我指着靠在一边病恹恹的小米,“她自己吃坏了肚子,现在来说我,是不是什么脏水都能往我身上泼了?” 一时之间,我倒成了个兴师问罪的,傅湘语穿得单薄,在冷风中瑟瑟发抖,看起来倒是怪楚楚可怜的。 “都怪我不好,不应该把这杯咖啡给小米喝。”傅湘语说出的话很柔弱,分外惹人怜,我看见在场的工作人员有不少都向我投来了质问与责备的目光。 小米小声道,“湘语姐,还好这咖啡是我喝了,如果是你自己喝的,得耽误多少事啊。别的不说,这广告就没法拍了。” 好一副主仆情深的戏码。 人群中有人冷哼一声,“我看阮恒要的就是这样吧,湘语姐没法拍广告,她不就能顺势顶上了吗?心机真深,令人发指。” 我成了众矢之的,似乎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可纵然如此,我也不能不解释吧。 我做了个深呼吸,淡声道,“这杯咖啡我是在附近的咖啡厅买的,全程没有动过任何手脚,回来之后,我就直接把咖啡给了小米。小米,如果你真喝坏肚子了,恐怕得去找咖啡厅的店长,别在这里冲着我像疯狗一样乱吠。” 我一字一句,将事情说得清清楚楚,不论有没有人信任我,至少我问心无愧。 这事是说不清楚的,傅湘语泪眼汪汪,摆了摆手,“罢了,说不清楚,不说了。” 此时此刻,我就像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明明错的不是我,为什么我要站在这里受这么多鄙夷的目光? 难道这就是傅湘语的目的?她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闹这么一出好戏吗? 我狐疑地盯着她看,她眼中没什么情绪,只有淡淡的漠然。 第三十二章泼脏水 第三十二章 泼脏水 我忽然觉得挺没劲的,冲上前去非要傅湘语给我个说法不可。虽然我知道自己的举动傻到离谱,但我实在无法老老实实地待着,任由她给我安插这些个莫须有的罪名。 “阮恒,我不想说了。既然你说自己没有,那就当没有吧。就当我傅湘语没看清你的为人,无端跑来做这么个老好人,吃力不讨好了。”傅湘语的口气很淡,却带着深深的疲惫。 我一时哑然,待回过神之时,已经听到导演不耐烦地打断了我们的话。 “湘语姐说什么就是什么,阮恒,你不要再争了。把事情闹大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他缓了缓语气,对傅湘语笑着说,“湘语姐,你放心,我会给你个说法的。” 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但对我造成的影响却是多方面的。 回去之后我在电视机前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了这个广告出街,可是我前前后后看了无数次,愣是没有在这短短几十秒的片段中看见自己的身影。倒是傅湘语,眉眼如画,笑容青涩甜美,赚足了眼球。 我上公司想要问个清楚,他们的说法很无奈。是傅湘语向赞助商施压,非要与我对着干不可,于是,我的片段被剪得干干净净。 或许,这就是那位导演的承诺吧,他承诺过一定会给傅湘语一个明明白白的说法。 离开公司之前,经纪人乔安拉着我的手臂,苦口婆心道,“阮恒,你只不过是个小人物而已,别想着去得罪傅湘语。你走你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你若是想从她嘴边抢顿饭吃是不可能的嘛。” 我没想太多,直接问他,“那我是不是应该小心着点,她去东,我就等去西,她向北,我只能向南。只要绕着她走,就能捡到些她不要的饭渣渣了?” 乔安唉声叹气,怪我脾气太倔。在这一行,没本事的人不能有脾气,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我顿觉怅然,没劲得很,出了公司就回家去了。 这几天我一直在网上泡着,因为傅湘语的效应,论坛里关于我的帖子居然也多了几个。 一个披着马甲的网友自爆是心心优酸乳广告组的工作人员,发了一个夺人眼球的帖子。帖子里将我从头到脚数落了个遍,说我阮恒是一个不要脸又没良心的小透明,这还没学会走路呢,就想跑了。很显然,那是傅湘语那方的人在网上对我泼脏水呢。其实刚开始我还挺生气的,但是后来想想,傅湘语闲来无事,大概总是想着能整我的手段,这次是请水军黑我,下一次呢?若是我次次着急上火,岂不是着了她的道? 这么一想,我似乎不那么气了。我开始认真跟帖,看着底下的网友对我的评价,津津有味。 大部分的留言让我很受伤,他们不知道阮恒是谁,一个个用刁钻刻薄的语言鄙视我,让我别想抱着傅湘语的大腿往上爬。可继续看下去,倒也是有些明事理的网友们。那些人说,别看傅湘语一脸清纯无害的样子,实际上并不是这么好相处的,网上的言论,随便看看就好,不可当真。 我随手往嘴里塞了颗彩虹糖,酸酸甜甜的感觉在我口中绽放,阿甘说生活就像是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可我觉得,生活根本就不像巧克力,生活太艰难了,下一刻,再下一刻,都是苦涩。 向从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在干嘛?” 我吓了一跳,关了网页,含糊道,“上网冲浪。” 向从又是笑得前仰后合,她问我是哪个世纪来的,是gg还是mm。我也笑了,耸耸肩告诉她我是mm,但是现在我得先去睡了,886。 向从拉着我不让我走,她的眼神中充满着关切。 “阮恒,你不能每天像行尸走肉一样窝在家里,你得出去走走!” 向从非要带着我出去玩,她说这个大千世界千奇百怪,美好得很,我不能窝在家里荒废光阴啊。 我腾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向从给我丢了一身衣服,还把她的化妆包扔给我,她让我去打扮打扮,别这么一脸苍白毫无血色得跟着她出门,丢了她的人。 我如她的要求做了,仔仔细细地化了个妆,很久没见到自己这么精致了,还真挺不适应的。 向从的穿着一向是大胆的,我则不同,保守又随意。站在全身镜前,我一脸黑线地看着眼前的自己,周身不自在。 她给了我一身黑色蕾丝裙,很紧身,包身之余还带着几许透视的元素,倒不是不好看,只是实在不符合我的风格。 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第无数次想要脱下裙子,终于,我这么做了。 “不行,不能脱,我觉得好看!”向从长了千里眼顺风耳,噌地冲到我的面前拦住了我。 我指着镜子里的自己问向从究竟想干嘛。 向从傻乎乎地乐着,一把挽着我的手,“带你出去玩啊,去酒吧玩总要穿得别致一点。” 好一个别致一点!我百般抗议,终于小有成效,向从翻箱倒柜,找出了件黑夹克扔给我,让我闭嘴。 临出门前,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烟熏妆配短裙黑夹克,倒挺朋克。 向从带我去的不是普通的酒吧,倒像是个私人会所,门外有严密的安保,我们通过安检门走进去,坐着电梯上顶层,别有洞天。 里头没有丝毫喧闹,三三两两的人坐着喝喝小酒,听着舒适的爵士乐,倒是惬意自在。 向从带着我去靠边的位置坐下,向外看去,灯火辉煌,这地段不错,几乎能看见全城的夜景。 这是我第一次发觉,原来我居住的城市这么美。 “向从,今天带朋友来了?”一个男人走了过来,他穿着很简单随意,与这边上精心打扮过的客人完全不同。 他淡淡笑着,眼神亲和,让人生出几分由心的温暖来。 我微微点头,对那个人一笑,他淡声道,“你是阮恒吧,我认识你。” 第三十三章报仇 第三十三章 报仇 我有些狐疑,刚想多问一句,便听见向从在边上高声说,“看来阮恒红了,连我一直不看娱乐新闻的哥哥都听说你了。” 在这样的环境,很少有人以这般高亢的嗓音说话。向从话音未落,便有不少人向着他们这边看来,眼神中有好奇,也有善意。 我脸一热,刚想反驳什么,便听见那男人缓缓道,“我是向从的哥哥,向西佑。”他顿了顿,笑道,“我认识你可不是因为看了什么娱乐八卦的版面,我这里有人认识你,和你很熟,你想不想见见?”他眯着眼睛淡淡笑着,眼神中有几分恶作剧般的姿态,却很温暖,如冬日里的春风拂面。 有人认识我,跟我很熟,我在心中暗暗思忖,掂量着向西佑的话。我很少认识像他们这般有身份地位的人,在他一开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便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喜欢穿驼色系的大衣外套,有最淡然最戏谑的眼神,他的吻是可乐味的。 是霍笙吧,霍笙一定在某个角落暗暗地观察着我。 这个想法让我不由自主地雀跃起来,我无心考虑太多,只是顺应着自己的心声点点头,“嗯,带我去。” 我与向从一起跟着向西佑去了一个隐秘的包间内。 包厢门打开,如我意料,满是烟味。我在缭绕的烟雾中寻找霍笙的身影,却是一无所获,我的目光最后锁定了一个直直注视着我的男人。 那男人眼神中似乎藏着汪洋大海,又像是有无穷无尽的浩瀚星辰,我与他离得太远了,实在看不出他眼眸中我的是什么模样。 是愤怒还是心烦意乱? 我下意识回头,刚想出门,便被向西佑拦住,“阮恒,别这样,分手也是朋友。” 他的话像是有魔力,淡淡一句,拦住了我的步伐。也是,分手了也不用变得如此敌对,同在一行,往后总不可能避不相见。 我听了向西佑的话,往包厢里面走去,向从一边发着愣,一边还不忘紧紧跟着我。她很争气,没有表现出自己的震惊,只是在我耳边小声揶揄,“看不出来啊!” 或许是因为喝了些酒的缘故,我坐在费以南身边,倒也没什么不自在的。包厢里好多人,有人认出我来,说我多少也算是个小明星,非得来和我喝一杯不可。起初,我一杯一杯喝了,老实得很,后来我发现这酒的度数似乎不低,我有些上头了。 费以南挡在我的面前,帮我挡下了那些酒。他与他们似乎很熟,几个人开着玩笑,倒也没怎么为难他,只是让费以南必须说出为什么要这么护着我。 “费以南,你家里还有个影后呢,怎么还来这一出呢!”有人打趣。 没想到只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费以南便急了。他黑着脸告诉别人,自己与傅湘语没有半毛钱关系,事情演变至此,都是无良媒体与公司的把戏而已。 我喝得昏昏欲睡,一只手托着下巴,懒洋洋地看着费以南,“哦,那你敢现在给傅湘语打个电话吗?” 或许是因为受了我的挑衅,又或许是因为他真的在意我的感受,费以南还真拨了个电话。 那大概是傅湘语的私人号码,没响几声,对方就接了起来。 “以南哥,湘语姐在忙呢,我一会让她给你回个电话吧。”那边有些嘈杂,似乎是在片场,我一听便知道那是小米的声音。 我怕是永远都无法忘记小米的声音了,忘不了她狐假虎威时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更忘不了她站在傅湘语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贬低我的模样。 我一个冲动,把手机抢了过来,报出一串地址,“让傅湘语来把费以南带走,他醉了。” 小米答应着,像是认真地把我说的位置记了下来。 挂了电话,费以南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眼神中像是藏着破碎的痕迹,“阮恒,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相信我?” 我摆摆手,无力与他说太多的话,“费以南,你能不能让傅湘语放过我?” 向从真是个神队友,在我头晕目眩之时,她帮着我对费以南说了许许多多的话。她说自己一直不知道我与傅湘语还有他之间的关系,这下终于是恍然大悟了,傅湘语一直找办法整我,让我出不了头,她看着都心疼我。 向从问费以南,能不能跟她女朋友说说清楚,给我一条生路走走。 毕竟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最终走到了现在这一步,不容易。若是傅湘语非要对我赶尽杀绝,她怕我是真的要一蹶不振了。 我不知道费以南是怎么答应向从的,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只知道自己像是被人抽筋断骨一般软绵绵的,醒来时,我已经躺在向从的床上。 我晕乎乎地问向从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一声不吭地把我弄回家了。 向从猛地扔了个抱枕给我,一脸怨恨,“阮恒,我要是知道你那么丢人,怎么都不会带你出来玩的!” 我抱着抱枕,将下巴搁在软绵绵的枕芯上,仔细地听着向从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告诉我。她说,费以南拽着我不放,我宁死不屈,一脚踹得他眼圈都红了。后来傅湘语来了,费以南让她不要再死咬着我不放了,傅湘语装无辜,她说自己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了。傅湘语一脸天真的模样我见过太多次,她最擅长伪装自己。 “后来怎么样了?”我笑眯眯地问道。 “后来?”向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她似乎对昨天的一切很满意,“后来,你说自己不想听傅湘语瞎说八道了,你想吐。” 后来,我就真的在傅湘语身上吐了一身,而后歪七扭八地被向从架走了。 总而言之,我总算是报了仇。 虽然这不怎么痛快,但这样的歪打正着,至少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始嘛。 我深舒一口气,美滋滋地回想着昨天的情景,但很可惜,我是真的喝多了,傅湘语气急败坏的样子,我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第三十四章名媛 第三十四章 名媛 向从对我与费以南的过去十分感兴趣,我们坐在她房间的榻榻米上,一人面前摆了一小杯茶,我将自己的过去向她娓娓道来。 我告诉她自己与费以南是怎么认识,怎么相知,而后在一起,情真意切,直到最后我们分手时的荒唐与可笑,我事无巨细,一一告知向从。 向从听着听着,愈发恼火,到了最后她几乎咬牙切齿道,“我要是早知道是这样的情况,昨天就给她一个巴掌,替你教训教训她。” 向从是最讨厌第三者的,或许是因为她小的时候见识过父亲在外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才惹得现在的她如此憎恨这些破坏他人感情或是家庭的行为。 我笑了,摇摇头有些无可奈何,“我们惹不起她,到时候别收到她的律师信了。” 向从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像是接受现实了。 我与向从聊了很多,她似乎对我与费以南逝去的感情感到痛心,可说实话,我倒不像她这般扼腕。过去的美好我并没有忘记,可分手时的伤痛和受到的种种屈辱已然刻骨铭心,我不能让自己落得这样悲哀的境地。 我的事业迟迟没有起色,得到冠军时的光环慢慢散去,我也就习惯了这般咸鱼一样的生活。向从看不得我整日窝在家中不声不响,便总是带着我参与到她的生活中。 也就是在这一段时间,我渐渐知道,原来富家千金的生活与我的简直是云泥之别。 向从的日常很简单,家里,公司,晚宴,三点一线。过去我只在电视上见过那些千金小姐们日日参加晚宴乐此不疲,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艺术来源于生活。 我打趣她是个名媛,某一天,她回家之后,催促着我换身衣服,说是准备带我去体验一晚名媛生活。 待我拾掇好了自己,才知道,原来今天这场慈善晚宴是向家冠名筹备的。向从的父母看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想着带我去见见世面。 这么一来,我倒是有些紧张兮兮的,生怕给他们丢了脸。 宴会在某艘游艇上举办,格外盛大奢华。向从拿着邀请函进了宴会厅,轻车熟路的模样,而我则是一路在她边上,做个老老实实的小跟班。 人家说说多错多,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为了不露怯,我还是安静些比较好。 向从给我递了杯鸡尾酒,自己则是和来来往往的人谈笑风生,我很少见到这样的向从,眼下的她充满神采,却没有半分真诚。 我看了她许久,趁着人群散去,才低声道,“没想到向家大小姐也有这一面。” 向从喝了一大口鸡尾酒,喝得很急。她酒量不好,刚这么一杯入口,面色便已绯红。 “你以为呢?向家就我这么个女儿,这种事情我不做谁做?”向从笑得有些无奈。 她早就跟我说过,向家的家业迟早是得由她继承的,因此这几年她才想着过些不属于自己的生活,该旅游旅游,该玩就玩,否则就得早早地回来接班了,她不甘心。而参加选秀比赛,对她而言也只不过是玩票性质而已,给她未来按部就班的生活添一些年轻时灿烂的念想。 我笑她为赋新词强说愁,可心中却也有隐隐的怅然若失之感。原来不论拥有怎样的身份地位,人总归是有自己的愁心事,即使是这个我认为应该毫无烦恼的大小姐,她也有这不为人知的一面。 我不由想起霍笙来,我想到那天费奶奶说的一番话,她说霍笙不容易。 我与向从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不时面对几个来往的人,我学着向从扬起笑脸,原来以标准化的微笑示人真的很累。 来之前,我就想过,不知道是不是会碰到霍笙,果不其然,他出现了。 霍笙身边跟着一个女人,娇艳美人,一颦一笑皆是带着风情。直觉告诉我这样的女人并不是他的菜,于是在这样的相遇之下,我有些黯然。 “好久不见。”霍笙眯起眼睛看着我笑,眼神中没有半点不自在,像是早就习惯了人们用什么眼光看待自己。 我点了点头,有些笨拙,讷讷道,“好久不见。” 一段长久的沉默,向从推了霍笙一把,看起来有些八婆,“我刚才看见初雅了。” 哦,我怎么给忘了,曾初雅也是他们这个世界的。 霍笙的目光很平静,或许是早就知道曾初雅会出现在这里,他哦了一声,轻笑道,“我没看见她。” 他的语调很平淡,说出话来不疾不徐的,颇有几分云淡风轻的架势。我撇了撇嘴,看了看边上,拉着向从走了。 面对霍笙,我心里总有些说不清的滋味。我觉得他对我不一般,可是真到了台面上,他又总是若即若离,但当我憋着口气决定不理他时,他又凑到我的面前,在我的心中挠挠痒痒。 或许这就是他们这些富家子弟的把戏吧,他们将女人物化,总是以玩弄别人的感情为乐。或许对霍大少而言,我很有趣,但又还不见得可以花更多的时间在我身上。这么一来二往的,反倒是惹得我的心平白生出了微微的异样感觉。 我摇摇头,一口气拿了好些个小甜点吃着,向从啧了一声,“阮恒,你有没有做偶像模特的自觉?” 我仰天长叹,“我怕是要退休了。” 一声叹息未落,我便看见曾初雅向着我们走来,她身段袅袅,眼神中透着潋滟的光,唇角勾起的弧度那么恰到好处,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 这年头,好看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正当我垂着脑袋在心中暗暗思忖之时,曾初雅闪着碎钻光芒的高跟鞋已然停在了我的眼前。 “向从,好久不见啊,”曾初雅的声音很好听,柔风细雨一般,我在心中继续感叹造物主的不公,将一切好条件都给了她。 我的感慨还未完,便听见曾初雅已经对我热情地打起了招呼,“阮恒,怎么没看见你男朋友呢?” 第三十五章潜规则 第三十五章 潜规则 向从在边上冲着我挤眉弄眼,我想她大概觉得我简直是个宝藏,怎么走哪都认识人,走哪都随身带着八卦。 我估摸着今天她又得知道些不该知道的小秘密了吧。 我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曾初雅的话,只是似是而非道,“今天真是巧,走哪儿都能碰见熟人。” 曾初雅一身裸色包身长裙,腰间有微微镂空,衬得她的身段好得不得了,我的眼睛盯着她的腰间瞧,想着这腰肢真是一掌都能盈握。 她歪了歪脑袋,像是对我扯开话题的意图无动于衷,“霍笙呢?” 我一拍脑门子,暗叫不好。这戏恐怕是演不下去了,远处的霍笙身边还跟着个女人呢,我总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说我和霍笙一块儿来的,此时正自由活动。 听着曾初雅说出的话,向从似乎更感兴趣了,她索性不搭任何话,站在一边看我发挥,那眼神中的揶揄像是在说,没想到你跟霍笙还有一腿呢。 我兀自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曾初雅轻笑一声,带着几分得意,“你不说,就让我说吧。其实你和霍笙根本就没有在一起,上次说的那些话,只不过是故意激怒我呢。我看见了,霍笙在那边,带着个女人。”她眼中有些说不出的傲气与不甘,“我早就说了,他是定不下心的,怎么会随便为了个人驻足呢?” 这个疑问,她像是对我说的,又像是在自问。只是到了后来,她又笑了,大概是解开了自己的疑惑。只不过寥寥几句话语,却是任谁都能够看出,曾初雅对霍笙是从未忘情的。她宁愿霍笙像只没有脚的小鸟一般流连于花丛中,也不愿意他为谁停下自己的脚步,收下心来。 一时之间,我觉得自己上回对她说的那些话有些过分了。若是她想要给自己留下个念想,我又何必破坏她的美梦? 我耸耸肩,不予置否,挽着向从便走了。向从倒是挺有礼貌,走之前还冲人家摆摆手,让她有空来自己家玩。 而后,我余光看见曾初雅向着霍笙走了过去,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 向从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几乎没停过,举着酒杯摇晃的她看着我说,“阮恒,你究竟和几个男人有感情瓜葛?倒是和我说说清楚,免得我每次看见你的情敌都一头雾水啊。” 我忙摆手,作出一个诚惶诚恐的表情,“这下是真没了。” 我很感激向从没有问我太多有关于霍笙的事情,她很尊重我。而我,一时半会,也理不清自己和霍笙之间到底算是什么关系。 我想着过去的事情就随风消散吧,可没想到霍笙总是在不期然之下向我而来。 他匆匆走来,拽着我的胳膊,一把将我扯进他的怀中。他的怀抱我并不陌生,可他目光中的不悦与强势却是少见的。 我啧了一声,揉着自己的手腕问他这会儿又是演的哪一出。 霍笙微微低头,以几分威逼几分利用的语气对我说,“好好配合我,我可以给你几个小角色演着玩。” 我嗤笑,仰着头看他,“霍先生,这是潜规则么?” 若这就算是潜规则,那我倒是求之不得,与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属上乘的男人棋逢对手进进退退,本来就是件令人大呼快哉的痛快事啊。更何况,我还能得到些好处,何乐而不为? “你可以这么认为。”霍笙的下颌角有很深的弧度,一个男人能这般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上镜一定很好看吧。 我清了清嗓子,摆出一个笑容,以最好的姿态对他说,“那我准备好了。” 这是我的老把戏了,不过就是配合着他在曾初雅面前演出一番恩爱戏码吗?很容易。 “霍笙,你别玩了,”曾初雅的眼中有明显的雾气,更有求而不得的痛楚,她蹙眉道,“你和阮恒根本没什么,我已经查过了,她的日子过得并不好,你怎么会让自己的女人受罪?” 我在心底怨声载道,阮恒啊阮恒,你真是给霍公子拖后腿了。 我嘟囔了一声,“我过得挺好的。” 霍笙掐了我的腰一把,带着宠溺,又像是有几丝惩罚性质。我看见曾初雅的目光有微微的闪烁,若是心碎能有啪嗒一声脆响,此时宴会厅里估计已经稀里哗啦了。 曾初雅又说,“霍笙,你看清楚自己的心好么?我知道你忘不了我的,从你的眼神中我就能看出来。我不知道那天回国之后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但是只有一点,我希望你能回过头来看看我。”她眨了眨眼睛,有泪珠顺着她流畅的五官线条落下,“我一直都在,不论你怎么伤害我,我都在。” 她的台词比八点档女主角的还要冗长,我听得乏味,打了个哈欠还得继续听下去。 我记得向从说过,曾初雅对霍笙那是一个死心塌地,分开的时间里她寻死觅活无数次,却还是无法挽回霍笙的心。一个女人,既然已经被人抛弃,何必死缠烂打,如此卑微?或许是因为无法理解,我开始收回自己之前对她的同情。 我翻了个白眼,不痛不痒地说了句,“曾小姐,分手了就是分手了,能不能早点翻篇啊?我和霍笙在一起好好的,时不时有个前女友出来膈应人,挺心烦的。” 我之前在论坛里看过一个小组名,叫万恶的前女友,估计曾初雅的行为能在里面排个数一数二的位置,若是为她开个贴,或许能得到很多个赞。 不如我这个十八线小艺人另辟蹊径,通过这方式杀出一条走红的血路来?我正眯着眼睛思考自己的人生规划,忽然之间,一道阴影笼罩了下来。 再之后就是温热的触感在我唇上轻轻摩挲着,我在心里骂脏话,霍笙,你之前也没说过这潜规则要牺牲色相啊! 可既然这吻都已经落下了,我就只能做戏做全套了,谁让我是一个敬业的小演员呢? 于是我硬着头皮,闭上了眼睛,陶醉在霍笙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吻之中。 沉溺在他的怀中,这不难,感觉很棒。 第三十六章肖想 第三十六章 肖想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沉醉于霍笙给的吻中。我的手下意识环上他的肩,之后,我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萦绕在我耳边。 “差不多了。”他的语气带着一贯的戏谑,我似从海市蜃楼中惊醒,睁开眼。 霍笙的手掌搭在我的腰间,似乎很契合。 “我们回家。”他在我耳边低声道,眼皮子连抬都没有抬,完完全全无视了眼前的曾初雅。 我温顺地嗯了一声,我们与曾初雅擦肩而过。 经过向从身边的时候,她的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好像在说,咱们住一个地方,捎我一程吧。 我摆摆手又摇摇头,人在江湖飘,身不由己啊。 与霍笙向门外走去时,我分明感受到无数灼热的视线像是利剑一般在我身后纷涌而来。我不自恋,甚至不自信,我相信那些目光不是冲我而来的。 “这不科学啊。”我挽着霍笙的手肘,喃喃自语。 “怎么不科学?”霍笙淡淡地问我。 “为什么没有人来拦着我们?刚才你身边那个美人呢?你的前女友呢?”以电视剧的剧情,这个时候应该有一众人跑到我们面前,勒令我滚蛋,留下霍笙。之后我便会一阵咆哮,以力挽狂澜之势带着他逃出生天。 我发誓不是我想太多,自从与霍笙相处以来,我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多了几分狗血。 说话的时候,我盯着霍笙的眼睛,我喜欢看他的眼睛,明明眸光是平淡的,却透着几分波澜不惊,又总是带着捉弄人的神态。 听着我说话,霍笙是带着笑意的,像是在鼓励我继续说下去。待我把话说完,他才轻笑了一声,语气淡淡的,“谁敢?” 是啊,霍笙冷漠如冰的样子我也见过,这样的他,有哪个女人敢轻易接近。 我也不能对他有不该有的肖想。 霍笙没有喝酒,他自己开车送我回家。坐在副驾驶位上,我偷偷看了他一眼。我觉得自己与霍笙相处时的感觉很奇怪,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的小鹿乱撞,又总是期待下一秒的视线交汇。 这样的感觉,当初我与费以南在一起时是从未有过的,过去我们总是平淡似水,虽说平平淡淡才是真,可对于一个青涩懵懂的女孩来说,那感觉并不惹人太过心醉。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与费以南才可以安然度过两年的地下恋情,而现在,我们分手时,我也并没有太多的痛彻心扉吧。 费以南曾说我太不热络,冷冷冰冰,总是在若即若离之间给他希望。我还笑他看多了文艺片,再加上习惯被女粉丝们众星捧月,才会一门心思扑到我的身上,寻找挑战成功的成就感。现在想来,或许我们之间,的确不是最契合的。 “在想什么?”霍笙晲了我一眼,淡声问道。 车厢的空间并不狭窄,我随意地靠着,一只手拨弄着身上紧扣的安全带。 “我在想,你为什么那么不待见曾初雅?”她人美大方嗓音甜,照理说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得了才是。 前方路口正值绿灯的最后几秒,霍笙没有踩紧油门冲过去,而是在白线前缓缓地停了下来。后方传来了几声刺耳的喇叭声,许是后头的车辆正在骂骂咧咧却又无可奈何。 而后,大家接受了现实,开始等待眼前这个九十九秒的红灯。 “谁说我不待见她?”霍笙低声笑了笑,“我是在为她好。” 我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霍先生,离开她是为了她好,你们这是在演韩剧还是台剧?” 一般来说,如果他们这是在演韩剧,那么在这样的烂梗催使之下,最终都会以悲剧告终。但如果是台剧的话,或许多年后就会久别重逢破镜重圆了。 我私心希望不是后者。 “她很傻的,如果我不做得又狠又绝,说不定不论等个几年都不会放弃。”霍笙轻描淡写地说着,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他说,在许多年以前,他与曾初雅吵架之后,跑到外边疯玩了个够本。第二天早上回家,才看到曾初雅一个人坐在他家大门口等了一夜,冻得瑟瑟发抖。那年头,谁还没个手机了?人家说了不会理她,她仍执意在那儿坐着,怪谁呢?我觉得曾初雅若是想演苦情戏的女主角,一定没人能抢她的风头。 我讪讪然,“你以前就挺绝的了。” 霍笙轻笑了声,低头看着方向盘上自己的手,“我以前对她不好。” 路灯是从我们的斜后方照过来的,车厢里没什么光亮,我看不清霍笙的表情。但我猜,此时的他许是有些黯然,因为他语气中淡淡的落寞与平日里的吊儿郎当亦或是意气风发完全不同,恰好形成了个鲜明的对比。 看来,他们是郎有情,妾有意。我感觉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萌生,但却是在几分钟刚刚确定下来的小情愫被硬生生地掐断了。我在心底暗自神伤,边庆幸还好自己醒得早,否则就要成为第二个曾初雅了。 人家是正牌女主角,大女主都还没上位,我这个万年炮灰何必在边上做个幕后推手,帮着他俩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我舒了一口气,特别真挚地说,“那你以后可以对她好一点。” 霍笙一直都没有说话,或许是在考虑什么,或许是在心里默数红灯最后的秒数。 三,二 ,一。 他猛地一踩油门,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 我们的车在绿灯到来的第一秒迅速地窜了出去。我估计,后边的那些车都在骂娘,心里念叨着前面那豪车的主人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一惊一乍的。 “不要了。”霍笙又笑了起来,他眯着眼睛看我,一脸不正经的模样,“不如以后我对你好,如何?” 心在这一秒像是停止跳动一般,微微一滞,而后又跳得飞快。 我鄙视自己,一万个鄙视,阮恒,你实在是太没出息了。 在最需要回应的一刻,我别过脸去,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玻璃车窗被我打开,一阵冷风拂面,我转过脸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问,“啊?你说什么了?” 霍笙笑着摇摇头,我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心中空空荡荡的。 第三十七章昙花一现 第三十七章 昙花一现 向从很晚才回家,我有些担心,就到门外给她打电话。电话没接通,一辆出租车却缓缓停了下来。向从跌跌撞撞地下车,像是喝了很多酒,我刚想上前搀扶,就见到一个男人从副驾驶位上慢慢走了下来。 “回家小心一点,以后不要再喝那么多酒了。”那个男人的声音很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口发出一般,有些压抑。 他身材颀长,向从一米七的大个子,在他边上都变得娇小玲珑了起来。 话一说完他就想走,向从仰起脸,环住他的腰,“你在意么?” 我与向从相识的时间虽不长,但自认为已十分了解她,可是此时她眼底的脆弱却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从未认识过她似的。 她的语气中带着哀求,“季承凯,你在意我喝了多少酒,和谁喝酒么?”说着她懒洋洋地挂在那个男人身上问,“你还要我吗?” 原来每一个人的背后都藏着一段往事,我不想偷偷摸摸地在边上探听一些向从不愿意让我知道的隐私,直接回头进了屋。 本以为要等待很长的时间,但没想到没过多久,向从就进来了。她走路的样子很稳,不像是喝醉了,与刚才那个小心翼翼的模样判若两人。 “我就知道是你给我留了门。”向从嬉笑着凑到我的跟前,靠在我的肩上,“阮恒,今天我好开心。” 究竟是真开心,还是假开心,我不得而知。 我和向从窝在一张床上睡觉,她翻来覆去,我也翻来覆去。 我琢磨了一整晚霍笙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却仍是想不通透。而向从脑子里许是藏着刚才那个男人,也是无法入睡,可即使她此时百爪挠心,既然她不愿意开口说,我便也不会问。 第二天,我的经纪人终于给我来了个电话。乔安很少主动找我,看到来电提醒的那一刻我就猜到,估计这次是能咸鱼翻身了。 果不其然,乔安美滋滋地将接下来给我安排的通告一一介绍了一番,我瞄见前边梳妆镜里的自己,笑得花枝乱颤。 “乔安,你最近不错啊,手上一堆资源。” 乔安干笑了两声,打着哈哈无视了我的揶揄。 他给我安排的通告有好些个,一个是去某表演节目里打个酱油,一个是给某服装品牌在中国地区的开幕做热场走秀,一个则是在某男模选秀节目中做选手的搭档。 两个走秀的工作于我而言已是轻车熟路了,我大概准备了一下,临阵抱佛脚一般饿了两天肚子,这就空腹上阵了。 服装品牌的主办方没有为难我,当天来了不少大咖,我只不过是个战战兢兢做好自己工作的小喽啰而已。 我穿着他们准备好的衣服,在舞台上走着,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这一次,我身上不再带有任何的星光,泯然众人矣。 在欢呼喝彩中,我有些落寞了,或许真的如向从所说,我之前的万丈光芒与光环都只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 回到后台,不少小模特已经在收拾衣服赶往下一场了,脱下华服的她们看起来十分庸碌,像是在为生活奔走,找不到方向。 人群中,我看见了一个人的身影。 她一头长卷发散落在双肩,一只手扶正眼前的小镜子,一只手则拆着头发上的发卡。在这娱乐圈中,她不算太漂亮,只是她淡淡的如玉兰花一般的气质让人过目难忘。 这人是程芯,之前通过某模特大赛也算是小红了一把,后来甚至被国外的品牌方邀请过去走了场大秀。只不过她运气背,在那场走秀中一个没留神,踩着裙子上垂落的丝带,在众人面前摔了个狗吃屎。从那之后,她就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在这个圈子里人间蒸发。我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她,她居然成了和我一样的开场嘉宾,在人群中被人遗忘。 来来往往的人中,没有为她所驻足的,我似乎在这一秒体会到几分怅然。 走到她面前,给了她一个礼貌的笑容,“你好,程芯姐,我是——” “我知道,阮恒嘛,”她打断了我,看起来懒洋洋的,“我有看你们那个节目的。” 她至少是红过的,眼下虽然落寞了,眼神中却仍是有冷冷的傲然。我走到她面前,帮着她把头发上的发卡拆了下来。 “我帮你吧,你看不清,勾着头皮会疼。”我淡淡道。 我不是想要讨好她,只不过是想要这么做,便随心了。 程芯的手一滞,停在头上半天没动,我帮着她将她的手放下。或许是因为我对她十分欣赏,又或许是因为我们的境遇有些类似,看着她眼下的模样,我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她的头发又长又美,像海藻一般,我将那些个发卡一个又一个取下,那些本是夹成一团的发丝散落了下来,垂到她的眼前。 程芯伸手随手拿了根皮筋,一把将自己的头发拢了起来,看起来干脆又洒脱。 “有空不?”她问。 我估计这整个活动会场里是没人比我更闲了,我既不用上学,又没多少工作,回到家里不是睡觉就是看电视,简直是可以在无聊中开出一朵花来。 我点点头。 忽然之间,程芯咧开嘴笑了起来,她的牙齿整齐漂亮,笑容满面的她瞬间少了许多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 “反正无聊,陪我去逛街吧。” 也不管我愿意不愿意,程芯拉起我就走。我估摸着她是强势惯了,我看了看手表,下午四点半,闲着也是闲着,跟她去逛逛街也好。 程芯开了辆小车,在这娱乐圈中,她这样的车已经算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她似乎看出我在想什么,调侃道,“是不是嘲笑我连辆好车都买不起?”她自嘲地冲着方向盘上的标志努了努嘴,“我也就这实力了,高不成低不就的。” 我看着她黯然却又装作无所谓的神情,笑着摸了摸她车厢里头的内饰,叹息了一声,“不错了,别说小汽车了,我连辆摩托车都买不起。” 第三十八章攀高踩低 第三十八章 攀高踩低 我发现自己实在是够寂寞的,与程芯初次见面,居然聊得热火朝天。我俩有很多的共同语言,我们从之前的选秀,聊到日常琐事,她甚至还给我说了许多过气女模特的辛酸史。 “有一次,我去帮一个服饰品牌站台。人一上场,在那个椅子上屁股都还没坐热,忽然来了个老模,她眉头一挑,指着我的位置就说自己要坐。”我们聊了一路,到了停车场,她边看着倒车镜,边继续对我说着自己这几个月来的落魄经历。 “那怎么办?你都坐着了,总不至于让你站起来吧!”我问。 “还真至于,”程芯冷哼了一声,“主办方根本就没把我当回事,挤了挤眼睛,让我自觉站起来。我当然不愿意啊,后来那个模特的粉丝直接上台指着我的鼻子骂,说我何德何能,占着茅坑不拉屎。” 程芯说这件事时是轻描淡写的,就像那并没有怎么伤害到她一般。可是我想,若是真的觉得这不值一提,怎么可能在半年后的今天仍心心念念,挂在嘴边。 这个新闻,我是有印象的。当时娱乐版面都在嘲笑程芯不自量力,明明过气了,毫无商业价值,仍不愿意给真正有能力有影响力的模特让位。我记得那个粉丝上来对着程芯破口大骂,没有一个人来劝架,更没有人将她拉开。当时登出来的照片故意做成黑白效果,照片里的程芯一脸冷漠,就像是看个傻子一样看着那个粉丝。 纵然程芯并没有做任何丢人的行径,而后几天的报纸杂志与网络论坛里仍是将她彻头彻尾地嘲笑了一番。 程芯给车子熄火,她停车的技术真不错,一步到位。 “在这个娱乐圈就是这样,大家攀高踩低。”我打开车门,耸耸肩道。 程芯噗嗤一笑,“你好像深有体会。”她挽着我,四下找着电梯口,“这些日子以来,我算是真的认识到什么是世态炎凉了。” 我有些愤愤然,“这些人自以为通透,实际上只不过是随大流,主流媒体怎么说,他们就跟着怎么说。不过是摔了一次而已,难道一辈子都爬不起来了么?” 程芯摊开双手,一脸无可奈何,“别人不让我爬,我偏要爬起来。” 不知怎的,从她那云淡风轻的表情中,我确定,总有一天程芯一定会重新站起来的。到时候她一定会站在充满着聚光灯的地方,一脸傲气地给那些看扁她的人一个响亮的耳光。 程芯虽没之前那么火了,可消费水平还是没有降下来。在商场里,她只买贵的不买对的,看得跟在一边的我冷汗直流。 终于,在她第无数次举起一件价值五位数的裙子问我好不好看时,我暗戳戳地把她拉到了一边。我说,虽然我知道你有朝一日一定会东山再起,可是在那之前,你花钱还是得省着点,像这样大手大脚,怕是你家里存着个金山银山也没多长时间可以挥霍的。 在之前的八卦爆料以及刚才与程芯的聊天过程中,我知道她家条件一般般,还得靠着她给家用。这么说来,如今她花的这些钱都是之前一夜爆红之时赚来的。 程芯听着我把话说完,摆摆手说我啰嗦透了,她一本正经道,“别人都说女明星赚得多,几个小时就能赚到一些人或许要花好几年才能攒到的钱。可是他们不知道,我们赚得多,花得也多,如果你穿得一副穷酸样,有又多少人能看见你骨子里的光彩呢?” 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只有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了,才能变得显眼,让人看见。 我被她说服了,没再瞎叨叨些什么。程芯继续逛着,她很能淘,时不时从某些旮旯里找出几件做工精致考究的洋裙来。 “这露背裙好看,剪裁不错,可惜不是当季的。”程芯将裙子递到我的面前,还比了比,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阮恒,这适合你,你买了吧。” 程芯说我现在还没什么名字,就算身上穿的不是正当季的新品也不会被媒体嘲笑。她说,在她像我这般名不见经传的时候,还没穿过这样的奢侈大牌呢。 一听奢侈大牌,我便连连摆手,“我不要。虽说我现在上无老,下无小,一没车,二没房,没有任何压力,可这样高大上的品牌仍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程芯啧了一声,对我的说法不敢苟同。 她硬是把裙子塞到我的怀中,推搪着让我进试衣间试一试再决定。 边上的店员见程芯是个大客,说不定是能给自己创收的,忙在边上撺掇着,“小姐,你去试一试吧。程小姐的眼光特别好,一眼就看上这件了。” 她一边对程芯的眼光表示肯定,一边将我的身材样貌夸得天花乱坠,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若是还不愿意试一试,未免有些太不懂变通了。 无奈之下,我拎了衣服进试衣间。 这裙子很清凉,前胸后背都遮不严实,可穿在我身上呈现出的效果却是出奇的好,性感之余,又没有任何的情色或是肉欲感。 程芯连连感慨,“真好看,别人是衣服穿人,你是人穿衣服。”她拿来我的大衣,帮着我披上,对我说,“走吧,肚子饿了。” 我一愣,程芯这架势似乎是已经帮我把单买了。 店员笑成了一朵花,对我们又摆手又点头,“两位小姐,下次再来啊。程小姐,等我们这有新品了,一定会打电话通知你哟。” 程芯在我耳边说,这件裙子就当是她送给我的,往后我成名了,再还件更好的就是了。她说对她而言,这可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因为她看好我,吃准了我一定能出息。我噗嗤一声笑了,这是除向从之外,第二个如此看好我的人,我是不是该感激她? 程芯心满意足地拉着我走,经过门边的全身镜时,我的视线扫过镜子里的自己,不由觉得古人说的话特别有道理。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看看现在的我,就能证明了。 第三十九章意兴阑珊 第三十九章 意兴阑珊 过去我曾听人说过,娱乐圈就是个大染缸,里头有不少人过着酒醉金迷的生活。这一切,到了这天晚上,我才知晓个一二。 一路上,程芯对我说,若是想要得到更多的资源,除却勤勤恳恳地工作之外,更重要的就是人脉和关系。一会儿她就会带我去一个地方,那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两样。 程芯带我去的是一个私人会所,位置很隐蔽,过去我从未听过这会所的名号。 进到包厢里,我便被烟雾呛得不行。咳了许久,程芯带我走了进去,找了个位置坐下,我这才有拨开云雾见青天般的感觉。 “这么多红人,过去没见过吗?”程芯对着我挤眉弄眼,有些得意。 的确,过去我只在那回颁奖典礼上一次过见到这么多当红的明星。此时,他们正跳着喝着,肆意地唱着,大有一醉方休的架势。 “这是哪里?”我问。 “只有算是个人物的,才能来这里。在这里,我们不怕遇到狗仔,可以尽情地玩,要多放肆就有多放肆。”程芯笑了几声,带着了然,她软着声音瞪了我一眼,“阮恒,别这样看着我,过去的我大小也算是个名模。” 我打着哈哈笑了几声,点点头。 这包厢里的人太疯狂了,那些平日里在屏幕上一脸温柔的清纯玉女此时皆是一脸迷醉,带着几分娇羞,靠在身边男人的怀里。我这才发现,这里没有男星,而所有的男人,无一例外,都是一脸淫笑,光看那模样便知是腰缠万贯的主。 我一下起了警觉,看着程芯,她也不避讳些什么,大大方方道,“我们来玩,有人买单,何乐而不为?” 我站起来想走,程芯却是恼了。她拉着我不放,说无论如何也得让我陪着喝几杯,最后还沉着脸说我这个人不懂得变通,煞风景得很。 我被她说得有些难为情,想着这一整天她对我也确实是友善的,便不再坚持,接过她递来的酒杯,陪着她喝几杯。 我在心中暗暗下定主意,回去之后就不会再与她有过多的纠葛。放眼整个娱乐圈,究竟是黑还是白,我并不清楚,可我看得出来,无论如何,程芯的这个圈子不太干净。 若是必须要像那些个玉女明星一样在男人怀中低头浅笑,撒着娇说些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才能得到资源的话,我宁可一辈子做条咸鱼,无法翻身。 我与程芯随意聊着,兴趣缺缺,我忽然发现原来自己与她并没什么共同语言了。或许是白天的时间太漫长,那些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又或许是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觉自己与她并不是一路人。 程芯似乎看出我的意兴阑珊,也就没再找我说些已经被反反复复嚼烂了的无聊话题。身边时不时来几个男人坐下,他们与程芯喝着聊着,我被冷落在一边。 我拿出手机看了看,已经十点多了,我决定再坐一会,十一点到了,就准时回家。 可是,还没等到整点的钟声敲响,就有男人来到我身边。 “小美人,之前怎么没看过你?你叫什么名字?”他理着平头,看真切了是个地中海,眼神中带着一些让人看着不太愉悦的探究。 “我——” “哦,她是我带过来的,叫阮恒。呐,上次那个节目《天桥之路》有没有看过?她可是冠军哦!身材好,模样俊,我要是男人,看了都流口水。”程芯像是王婆卖瓜一般,一把将我推到了那个男人面前介绍着。 我干笑了两声,不着痕迹地退开了一些,一是将自己与那个男人的距离拉开,二来则是不想与程芯靠得太近。因为我发觉自己似乎遇上了个居心不良的人了,她说的话,让我觉得她像是个皮条客或是妈妈桑,而我则像是在砧板上,任人鱼肉一般。 “阮恒啊?”那男人笑了起来,上下打量着我,大概是程芯口中那句身材好引起了他的兴趣了。 我点点头,礼貌道,“你好。” “出来玩,怎么那么放不开啊?来,我们喝一杯,聊聊天。”那男人一把将我搂去,他口中浑浊的气息直直地扑向我,我一时没忍住,皱了皱眉。 “不好意思,我刚才喝了不少了,喝不下去了。”我看了看时间,“快要十一点了,我先回家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这个时候若是仍坐在这里,我怕自己吃了大亏还在帮着人数钱。 那男人的神情有些不悦,程芯却拦住了我,她不知从哪里弄了一杯酒来,帮着那男人跟我说道,“阮恒,人家灰姑娘都能玩到十二点才回家,你怎么比灰姑娘还不如啊?”她将酒杯塞到我手中,“来,把这酒喝了,刘总的面子,你不能不给。大不了一会喝多了,让刘总的司机送你回家好了!” 程芯的动作很大,酒杯中的酒不小心洒了出来,在我的裙子上留下了一个印。我看着那个印,一咬牙,端着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程芯,我真得回去了。灰姑娘比我强,十二点还有一辆南瓜车在等她,我必须靠自己。”我看着她的眼睛,淡淡道,“我们不一样,我要靠自己。” 我相信,程芯是听出我的画外音了。因为我分明看见她的目光有些闪烁,在这一刻,白天时她一脸爽朗的模样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 当时她说,从哪里跌倒的,就得从哪里爬起来。我暗笑自己居然被她唬得一愣一愣,打心眼里欣赏她的性子,原来,她所说的爬起来,是靠着这样龌龊的手段。 “既然阮小姐不愿意留下来,那就请便吧,我们不勉强。”刘总淡淡地晲了我一眼,或许是因为此时我已经站起身,他头顶的秃噜一片与他假装正经的表情相比起来显得格外讽刺。 程芯有些为难,还想说些什么,我却只觉得一阵晕眩,一时没有撑住,倒在了沙发上。 我恰好倒在刘总的身边,一个抬眼,我看见程芯眼中的愧疚闪过,之后就成了一片欣慰。 程芯抬起双臂从后面抱住了我,然后像是赠送礼物一般将我推到刘总的面前,带着谄媚的语气说道,“刘总,这个妹妹你这么喜欢,就带回家好啦!我看她刚才也只不过是不好意思而已,看看,现在不是乖乖地坐下来了吗?” 此时此刻,我敢发誓,我的心尖儿都在打颤。 第四十章盘中餐 第四十章 盘中餐 我浑身无力,身体就像是不受控制一般软绵绵地斜靠在地中海身上。他对着程芯推搪了一番,却还是不敌她的“盛情”,这才勉为其难地将我搂了个严实。 我无数次想要起身,想要推开他,可无能为力。 视线扫过桌上的那杯酒,我抬起眼看程芯,我想问她究竟在酒中做了什么手脚。可是,还没等我出声,她就像是一只快乐的黄鹂鸟,哼着歌飞到边上的沙发上,给我和地中海留了个私人空间。 我不得不怀疑,那些支撑她疯狂购物的底气,就是从这里来的。她就像是个老鸨,向这些男人定期输送年轻的女人,通过出卖别人的肉体,而得到好处。 而此时此刻,我就成了她的筹码,成了眼前这个男人的盘中餐。 “妹妹,等一下想去哪里?我带你去舒服舒服?刚才我一眼就看到你了,前凸后翘,模特果真是模特。”或许是因为程芯离开了,边上又十分嘈杂,这刘总在我耳边说出的话变得愈发下流。 我想要推开他,却没有丝毫的力气,在他的眼中,反倒是成了欲说还休。 他大笑了起来,在我的耳边呼气,“你想说什么?我们去床上慢慢说。真是个聪明的妹妹,知道男人最喜欢的就是欲擒故纵!” 他猛然拉起我,将我扣在他的怀中,我开始害怕,使劲自己的浑身力气推开他。 地中海没想到我会这么做,被我推得一惊,稍稍挪了挪身子。 “想干嘛?”他一把抬起我的下巴,动作粗暴,“这里有很多人,别跟我来这趟。你要是坏了哥哥的好事,损了我的面子,我让你今天晚上就吃不了兜着走。” “我要走了,你别碰我。”我扶着墙,每说出一个字,都觉得自己像是摇摇欲坠一般。 若不是因为此时身处险境,我一定可以躺在沙发上,好好睡一觉。 “不碰你?哪个女人不喜欢男人碰的?”他力气很大,一把抱起了我,笑容中带着几分狰狞,“别玩这一套了,玩多了就没意思了。” 地中海抱着我向包厢外走去,热舞的人纷纷向边上躲闪,像是怕坏了我们的好事一般。 “不要,救我,救我——” 我的呼救声在此时此刻变得格外讽刺,那些人淡淡扫了我一眼,便转移了视线。 地中海紧抱着我,一脚踢开了包厢门,坐着电梯径自下了楼。 外面很冷,我没有带上大衣,冻得直哆嗦。起初我还在庆幸,想着或许在这样的寒风之下,程芯给我下的药可以早些消退。可是事实证明我想得太简单了,在地中海的怀中,我愈发觉得呼吸急促,视线涣散。 “开门。” 我迷迷糊糊听见地中海不知说了些什么,像是在吩咐司机带着我们去某个地方。而后我被扔进了车里,他坐在我的边上,一路无言。 我很困,却还是强撑着,我不能睡。这个时候我若是睡着了,就全完了。 我用手死命掐着自己的手臂,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有些疼,但好歹也能让我清醒一点。我没有工夫去想自己怎么就遇到这样悲惨的遭遇了,此时此刻,我没有这份闲情逸致去伤春悲秋,感慨自己的衰运气。 过了一会,我感觉到车子缓缓停下,我凑在窗边看了看,心底一凉。 香格里拉大酒店。 也是,这个男人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除了带我来酒店开房,还能去哪里?莫非是送我回家,或是带我去吃碗皮蛋瘦肉粥吗? 我开始在心底盘算起来。 既然我已经没有力气逃跑,那还不如换个策略,假意对他百依百顺,再想别的方法。 地中海打开车门下车,又来到门边把我抱了出来。我确实是走不动,又想着养精蓄锐一会好好想个办法脱离这样的处境,便只好假意投诚。 他似乎没想到我这么温顺,一时乐开了花,“小妹,看来你刚才当着那么多人面,是不好意思啊。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一会伺候得我痛快了,我分分钟给你几部电视剧演。” 他说我形象好,身材更好,若是再乖一点,那他必定会把我捧红,做个明日之星。我多想呸地吐他一脸口水,却没有这么做,只是点头称是,用虚弱的语气让他一定要好好对我。 这一招对他来说似乎很受用,坐着电梯上了顶楼,有服务员帮着他打开房门。我被他猛地扔到大床上,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感觉到一个肥腻腻的男人欺身压了上来。 “小美人,快来让我爽快爽快。”他嘟着嘴想要亲我,我下意识别开脸,他的吻落在雪白的被单上。 我的双臂被他牢牢扣住,无法动弹,见我反抗,他的脸色瞬间变了,“臭娘们,玩我呢?” 他伸手掐着我的脖子,像是在给我个教训,又像是真的恼羞成怒了。 我咳了好几声,呜咽了一会,他才松开手。 “刘总,门都还没关,我就是再开放,也受不了这个啊。”我伸着下巴向门外努了努嘴。 地中海立马是一脸心领神会的表情,他笑了几声,站起身来,“早说嘛,原来是小妮子害羞了。” 在房门紧闭的一瞬间,我感觉到一切声响被隔绝到外头。一时间,我像是清醒了不少,我开始想要咬断自己的舌头,或是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逃跑。我怎么这么傻,居然让他直接关上了门?这个时候,我几乎是将自己直接丢进一个死胡同了。 他在一起向我走来,边走边脱衣服。 那一件件价格不菲的衣服被他脱去,扔在地上,剥开一层又一层之后,我看见了一个圆润的啤酒肚。 我敢保证,即使是怀孕六个月的孕妇,肚子都没他这么大。刘总的身材,怕是只有即将临盆的孕妇可以与他一较高下了。 我怎么也不能让这样的人压在身下,任他鱼肉吧! 我觉得自己快吐了,可是恰恰在这个时候,使得我急中生智了起来。 在地中海再一次嘟着他的猪嘴巴向我扑过来的时候,我伸手捂住了他的脸。 “刘总,你喝了好多酒,有点臭,能不能去洗个澡?”我尽量用娇柔的声音对他说着,那语气听得我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可他却舔着脸淫笑了起来。 “小妹妹,一个人洗澡好无聊的,你进来陪哥哥一起洗好不好?”他反手揉着我的脸说。 第四十一章欲哭无泪 第四十一章 欲哭无泪 我还想抽身,可是地中海开始不耐烦了,他又把我压在身下,口气中带着几分威胁,“你别跟我来这一套,今天你已经跟着老子来了,就别想全身而退!” 他喝多了,酒气向着我的脸扑过来,我憋着气,便觉得自己吸入了他这恶心的气息,我闭着嘴,又闻到令人作呕的酒味与口臭。 我硬着头皮抬起手,搂着他的脖子,试图在我俩之间分开一段距离。 “刘总,你怎么一点情趣都不懂?鸳鸯戏水这么有意思,还是应该留在事后比较好哦。”我听着自己那故作娇羞的语气,已经不觉得恶心了,我已经豁出去了! 好在,地中海是个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听着我的软言软语,他缓了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 “好好好,我的小美人,都让你说了算了!”说着他还抚了一把我的脸,露出一口黄牙道,“你可别想着逃跑,我的司机就在门口,盯着你。” 我哼了一声,带着几分埋怨,“刘总,我跑什么?这里可是五星级大酒店耶,我在这里睡好喝好吃好,我跑什么呢!” 他嘴巴里的黄牙又多露了几个出来,“是是是,等一下有好东西给你吃哦!” 说完,地中海便挺着肚子进浴室去了。 有些人洗澡的动作快,有些人洗澡的动作慢,我不知道地中海在这件事上的效率高不高,只好加快自己手中的进程。 在浴室里头传来流水声开始,我便急急地从地中海大衣口袋里找着手机。 “妹妹,你别急,先看看电视。” 他的大衣很重,我一急,手忙脚乱之间,他口袋里的东西“哗”一声全都掉了出来。我一惊,连忙蹲下,边故作镇定自若冲着洗手间内吆喝着,“我不急!慢工出细活呢!” 里头总算是没声了,我松了一口气,刚才我多怕他要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聊天培养感情。 我将地上的所有东西捡起,一件一件放回他的口袋中,车钥匙、钱包,居然还有润唇膏!看不出来,这老色鬼的生活还挺精致的! 我拿着他的手机回到床上,抱着最虔诚的心祈祷,一定要让我找到他老婆的手机号码。这对于我来说,已然是最后的机会,否则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拖着这几乎已经不是自己的身体从这里闯出去。 我是绝对不会就范的,无论如何都不能。程芯已经双腿都踏入泥沼了,可我还是干净的,我不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有多坚贞不屈,可是至少,我不能为了成功而出卖自己的身体。 我的身体是无暇的,当时即使到了最缠绵的时候,都没有交给费以南,眼下怎么可能将我的第一次交到这个老男人的手中? 像是生出了无限的斗志一般,我打开他的手机。这把年纪了,家里怎么着也有个老婆,我赌他的妻子够厉害,可以制得住他。 我点击屏幕,却在下一秒几乎崩溃。他的手机是有密码的,这点不出奇,出奇的是,他的密码是人脸识别系统!这是最新的手机型号自带的功能,最恶心的是他居然把密码输入给关闭了,这么一来,我就是想要多作努力,想要猜测一番这个老男人的习惯密码,都已是无能为力了。 我仿佛看见了眼前有一条路,我在大路上鼓足勇气疯狂地奔跑,却是徒然。因为我分明看见,在路的尽头,一堵高墙正耸立着,那是跨不过去的。 我的泪水夺然而出,我冲到门边,想要打开房门,可是我的双腿直哆嗦,几乎在打颤,就连走路都吃力,更何况是闯过他那高大的司机堵成的一道人墙! 我靠着墙壁,整个人如破碎的纸风筝一般,颓然滑坐至地上。 地毯是软绵绵的,猩红色的地毯上,那些精致的花纹正在疯狂而又肆意地飞舞着,像是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它在说,身处这个社会中,总归是任人鱼肉的,即使我今天侥幸得以逃脱,下次也不见得。它还说,阮恒,你本来就不是好东西,当初比赛中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时,是否想到今天的下场? 晃眼间,那个大笑着叫嚣的人成了mandy,她挥舞着双手在我面前怒骂,说着说着,又将双手插到了腰间,俨然一副名模的做派。 不!我没有错!我只不过是想要成功而已,我没有伤害别人,我伤害的是自己!我没有出卖自己的身体,我只是伤害自己的身体!我在心中为自己辩解,恍恍惚惚之间,我觉得这迷药似乎开始见效了。 我脑海中纷飞的思绪开始不受控制,我的身体亦是如此。 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大床,电视机,窗台边上的贵妃椅,模糊而又令人迷惑。 我几乎撑不住了,可是上天似乎在垂帘我。 地中海的手机响了。 我没让那首俗气到极致的唱完,只响了两声,便接起电话。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人是母老虎,我感觉眼前似乎有雾气迷了我的双眼,天无绝人之路。 “是刘总的老婆吗?我——” “我不管你是什么阿猫阿狗,记住,告诉老刘,明天早上记得来事务所把离婚协议签了!老娘是必须让你净身出户!” 啪一声,她挂了电话。 那头的人收了线,这边便没了任何声响,我直愣愣地低头看着他这部最新款的手机,欲哭无泪。其实我的确太天真了,即使他老婆的电话顺利接通,我也未必有这么幸运,毕竟她换好衣服赶过来,也是需要时间的。 “小美人,我洗好了!”地中海的声音由远而近传来,而后我听见沉重的脚步声,像是有大象在向我发起攻击。 我转过眼去,眼前却是朦胧一片。我强迫自己清醒一些,我在这个房间里寻找可以自卫的工具。 我不会让程芯得逞的,更不会让这个肮脏的世界得逞,永远不会! 我扶着墙壁站起来,想要找到什么能够攻击对方的工具,可还没等我站稳,我便感觉到一头肥猪挂在了我的身上。 一双油腻腻的猪蹄紧紧搂着我的腰,那手指粗短粗短的,我头皮发麻。 第四十二章全身而退 第四十二章 全身而退 “刘总,我喝多了,要不你先去睡一下,我也去洗个澡。”我陪着笑脸说,双手试图将他的手从我的腰间抠走。 “哦?你还要洗澡?”他的声音变得阴狠阴狠的,我还在心中质疑这一切是否是我自己的错觉之时,便感觉到整个人被人一把举起。 砰一声,我被扔到床上,这床的弹性真好,软绵绵的,我这么个大高个被猛然扔上来,一点都不觉得疼。 不对,床怎么会疼呢?我真是糊涂了。 “洗澡?我让你洗澡!”他说话时是咬牙切齿的,“老子说了,别跟我来这一套!你跟着老子上了车,就得上老子的床!” 他一把扯开我的裙角,我甚至无力去看那被撕碎的裙角是否让我走光,但是光看着他眼神中的欲望,我便已经知道,自己马上要被吃干抹净了。 我开始感到恐惧,一股由心散发的恐惧。我发誓,自己活到这么大,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毫无分寸过。 “不要——”我开始向他求饶,“我刚才是被程芯带进去的,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求你放了我,求求你。” 我整个人都在颤抖,由头顶到脚尖,我甚至听见自己的声音是破碎的。 他却没有理会我,像是发了狂一般紧紧压着我,一个又一个令人作呕的吻落下,我左右躲闪,那些吻都落在了被单上。 他恼羞成怒了,一个巴掌狠狠地砸到了我的脸上。 “今天你是陪也得陪,不陪也得陪了!这么晚了,你让老子去哪里找个人陪睡?”他轻轻揉了揉我的脸,啧了几声,“哟,这么漂亮的小脸蛋,小心点。再挣扎的话,老子毁了你!” 他一时兴奋,一时目露凶光,我开始更加惊恐,我这次怕是遇到个有某种性癖好的变态了。 我想要反抗,可是男人的力气本来就是更大的,更何况我被人下了药,此时此刻,我大概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我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冰冷冰冷的,浸湿了床单。 我的求饶声在他听来成了更能促进他欲望的呻吟。 绝望正铺天盖地地向我席卷而来,我发现,这个时候,我甚至找不到任何工具去伤害他,更不可能去伤害自己。 除了咬舌自尽。 我心中生出了一个念头,武侠小说中咬舌自尽的梗是否真实存在?与其明天杂志报纸的某个角落里多出一则小明星被人玩弄致死的新闻,我倒还不如干脆一些,直接了结自己,免得让这地中海占了便宜。 我正盘算着最后的计谋,想着不成功便成仁之时,他已经撕开我的肩带。 “这是什么衣服?撕不烂的?是不是想要去申报吉尼斯记录?”他骂咧咧的。 我在心中冷笑,不知自己是否得感激程芯,她让我这个即将被强暴的夜晚,面前能够多留下几秒钟的忠贞。 地中海没耐心,面对我这个任人鱼肉的盘中餐,他像是饿狼一般向着我扑来。 我的泪水流干了,我的双腿蹬不动了,我的牙关紧紧咬着,却没法真的咬断自己的舌根。 在他脱自己衣服的时候,我一个转身,便要逃跑。可是没爬两步,他便已经一把提起我,将我整个人重重地扔回到床上。 我的脑袋与铁一般硬的墙壁狠狠碰撞着,是他拽着我的头发在死命地砸。 “别整出幺蛾子!别整出幺蛾子!老子要说几次!”他狂躁地叫喊着,我疼得找不着北。 我曾经无数次抱怨上天对我如此不公,怨恨上天将一切的不平等待遇扔到了我一个人头上。可是今天,我却会永远铭记。因为在我最痛苦的时候,我看见房间的大门被打开了,霍笙单枪匹马地杀了过来,他的眼神冰冷得就像是一把刀子,又像是一团燃烧着的火焰。 没等地中海说话,霍笙已经像是提起某一件垃圾一般,将他一把扔在地上,他轰然倒地,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整张脸都皱在一起。 霍笙抡起拳头,一个拳头又一个拳头往他身上砸去,可即使看到他倒在地上不停地哀嚎,霍笙还是不解气。 霍笙的眼睛是通红的,他重重地踢着地中海,像是在说,这样的人,即使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不,他不是人,是人渣。 我的眼睛也是通红的,我的泪水还是啪嗒啪嗒向下掉,我没有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仍然会有人跑来救我。我这是在拍电视剧吗?霍笙是骑着七彩祥云来拯救我的白马王子吗? 一整个晚上,甚至是这好几天以来积攒下来的委屈让我崩溃了。我止不住自己的眼泪,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我哭得这么痛快。 这呜呜咽咽的哭声里面,有劫后余生的欣喜,更是有心有余悸的后怕。我不敢想,若是霍笙没有来,我会变成什么样。霍笙本来就不应该来的,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过来,他怎么会来救我?难道他真的是上天给我派来的天使吗? 我缩在墙角,没有让他停下,只是木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只感觉自己的脑海中空荡荡的,而此时此刻,就像是一场梦。 梦醒了,噩梦过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霍笙来到我的身边,躺在地上的地中海几乎奄奄一息,他整个人缩成一团,呻吟着求救,他肥胖的身躯在软绵绵的地毯上躺得好好的。 “别哭。”我没有听过霍笙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对我说话。 我曾经听说过,若是一个孩子受了欺负,没人来做主倒还好,要是一有人来为那孩子做主,场面就收不住了。那孩子一定会哭着释放自己的一切委屈,因为她知道,是有人保护她的,是有人心疼她的。 此时此刻,我就是那个孩子。 我扑进霍笙的怀中,他的拥抱一如既往的温暖,我泣不成声,哭得像个半大不小的孩子。 “别怕,我来了。” “是不是很疼?哪里疼了?” “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了。” 第四十三章沉沦 第四十三章 沉沦 霍笙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披在我的身上,我低下头才发现原来自己身上的裙子早就被撕得破碎不堪,我难堪不已,哭声都变低了。 霍笙伸手将我的下巴抬起,轻轻擦去我的泪水,他的掌心与我的脸颊紧紧贴着,如同密不可分。 我听见自己的啜泣声断断续续,霍笙用下巴抵住了我的头发,柔声道,“不是你的错。” 我哭了很久,像是将自己所有的不甘通通化作眼泪,发泄出去。直到我整个人有些乏了,他才打横抱起我,从地中海身上踏过,坐着电梯下楼。 天寒地冻,霍笙将大衣给了我,自己只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他的手臂健壮有力,紧紧环住我的身体。我怕他觉得冷,就抬起手圈住了他的手臂,试图给他一点点的温暖。 霍笙低下头,对我笑了笑,恍惚间我觉得他深邃的眼眸中有光芒。那光芒就像是冬日里的明媚的阳光,将我的心扰乱,也将我心底每一个角落的无措照耀得明明白白。 我坐上他的车,副驾驶的位置。刚一坐稳,他就倾身而来,我一怔,在黑暗中与他对视。 他淡淡地笑着,连眼睛也在笑,“放心,我不会吃了你。” 我已经缓过神来,开始有心思开玩笑了,便低着头哼哼唧唧着,“我不怕你吃了我。” 说话间,他修长的手指已经抚上了我的大衣。 感觉全身像是起了鸡皮疙瘩一般,我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 我并没有推开霍笙,只是低着头,下一秒,他便帮我将大衣的扣子扣上。 一个又一个,我数着,六个扣子,一个都没落下。之后他帮我系上了安全带,退到了安全距离。我感觉到自己的心也像是抽空了一般,我承认,在这个时候,我想要黏着他,我不想离开他。 可是我凭什么这么做呢?对霍笙而言,我只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的朋友而已。或许他对我是很照顾,但是那又如何?说到底,他心中都是藏着一个人的,而那个人不是我。 我自嘲地苦笑,转过脸去。 霍笙没有看出我的异样,他在我的耳边,将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说了个大概。原来,刚才那会所包厢里有一个女星是他旗下的艺人,他在聊天软件的交际圈里看见她发出的照片,隐隐约约间他觉得角落里那个被人毛手毛脚的女孩就是我。他赶到包厢时,我已经离开了,问了一圈,他才知道那个带走我的男人是刘总,经过一番周折,才找到我。 现在我敢确定自己是幸运的,若是少了这些环节中的任何一步,我现在都不会相安无事地坐在这里。 “谢谢你。”我看着霍笙的眼睛,说道,“谢谢你没有放弃。” 我几乎不敢想象,若是刚才当真让地中海得逞,往后的我会如何过日子。我会去报警吗?他财大气粗,我又喝了这么多酒,若真是取证,或许我真不是他的对手。我会窝在他的身边,成为众多女人中的一个,靠着他从牙齿缝里流出的资源度过将来的日子吗?我不知道。 我已经不愿意去设想了,经过了这么多的是是非非与恩怨纠结,我不会再去轻易下定论。人若是没走到绝境,绝对无法想象那个时候的自己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霍笙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他的笑容很温和,就像是学校里刚刚打完篮球,从女生手中接过矿泉水的学长。 我有些发怔,他说,“别傻了,难道我看着你被人欺负么?” 我觉得自己的心沦陷了,越陷越深。千钧一发之际,他将我从虎口里救了出来,我不觉得自己的沉沦是错的,相反,这是有迹可循的。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不要像个花痴,我便与他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我问他,怎么就知道我是被人欺负了,而不是有意献身于那个男人。霍笙就像是看怪物一般看了我几眼,而后抬起手敲了敲我的脑袋,揶揄我被吓傻了。他说认识我这么长的时间,不会不了解我,若是我真的是那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付出自己肉体的女孩,那他真是要去医院洗洗眼睛了。 我笑了起来,心中却是有几分涟漪荡漾开来。 他说自己了解我,这么说,我对他而言是不是特别的?我的心里像是揣着只小鹿一般,左右乱撞,过去我总觉得这样的形容太矫情了,可是此时,我才发现原来这是真的。 我们坐在车里,我没说要回家,他也没有。他陪我聊了许久,我提起这两天自己的那些通告,兴奋不已,我说这些天像是撞大运了,经纪人给我找了好多资源。 “霍笙,我会不会马上就要走红了?”我歪着脑袋笑着问他。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对走红与否并没有任何概念。我能想到的成功就是高高在上地看着傅湘语,将她踩得死死的。可是,我的人生难道与她挂钩了吗? 她只不过是我人生路上的一个配角而已,我不想为了她付出自己的全部精力。我有自己的人生规划,我有自己的梦想,但是我的梦想是什么? 霍笙看着我,“你不是喜欢演戏么?你有天分。” 彼时,前方驶来一辆车,开着远光灯,闪得我几乎睁不开眼睛。霍笙抬起手来在我的眼睛上方一掬,挡住了强光,那动作是下意识的。 车子从我们边上开了过去,他笑着说,“那个表演节目很好,即使是个配角,也能让你学到很多。” 他说只要我发挥得好,表现得好,就一定会被评审老师所看见,不愁没有机会进军影视圈。 我听着他的话,只觉得自己是懵的。 好不容易,我才理清自己的思绪,抓着他的手问道,“是你对不对?我忽然间有了这么好的资源,那么多的机会,都是因为你,对不对?” 霍笙还是在笑,没有任何被人抓包的局促,坦坦荡荡的。 我知道,他这是默认了。 第四十四章撩拨 第四十四章 撩拨 他的反应,在我的情理之中,又是意料之外。 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些日子以来,我受他的恩惠已经够多了,若是他继续给我铺桥搭路,继续给我安排捷径,我怕自己以后无法独立前行。 “我说要对你好的。” 他只是淡淡说了这么一句,云淡风轻。 如同被拨开云雾的天空一般,我的心瞬间变得敞亮,又紧紧封闭在一起。他喜欢的人,他爱的人,不是曾初雅吗?那现在又来撩拨我,算是什么意思? 我有些气愤,可又没办法发脾气,便问他究竟想要玩什么。 这情景像是回到了那一天,我们将之前没有完成的对话继续下去。当时,他说要对我好,我像是个懦弱的伤兵一般落荒而逃。现在,我鼓足了勇气,要抓着他说个清楚,他却退缩了。 霍笙看着我,他的眼眸是深沉的,忽明忽暗,里头多多少少藏着些意味深长。 可他不愿说,只是拿出烟盒点了一根烟。 他没有问我是否介意,如同往常的每一次,我也不反感,我发现自己对他十分宽容。我觉得,不论他做什么,都是有原因的。 烟雾袅袅升起,在车厢里回荡着,他把车窗开了一条缝,我皱起眉,“你穿太少了,会冷。” 他居然十分听话,直接将烟扔掉,关紧了车窗。我在心中呐喊,希望他不要再做这些让我误会的举动了,我的心早就已经悄无声息地靠到了他那一边,不能再承受这样若有似无的暧昧。 可是,我不敢说,心声终归只是心声,很多时候只能在某个阴暗湿冷的角落里团成一团,永远不见天日。 “我不想玩了。”冷不丁的,在开车的时候,他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我听说,霍氏的总裁霍笙是个花心大少,他身边从不缺任何女人,凡是有点审美能力的,在与他接触之后,无一不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他将别人的感情玩弄于股掌之间,可是待人家走了心之时,他便毫无顾忌地抽身,留下身后一堆被伤了心的女人们。 之前从向从口中听到这样的评价时,我的心情虽然有些波动,但却不是像现在这样怅然若失。现在,我在脑海中搜索向从口中的霍笙,发现一无所获之时,居然有些烦躁不安。 那个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此时居然对我说,他不想玩了。 理智告诉我,我与霍笙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男人最擅长的便是信口雌黄,可是,情感却将我往他身边推。 我脑中有两个小人在互相争斗纠缠,白的那个说,爱情就是这样,不讲任何的道理,说来就来了,应该把握机会,好好珍惜。而黑的那个说,阮恒,难道你被所谓的爱情伤得不够深吗?费以南对你的背叛过去不久,难道不是历历在目的吗? 可是,现在我已经孑然一身,不怕失去什么了啊! 我大概是个充满着阿q精神的人,在心中一番思索之后,我终于下定决心,将自己的心里话告诉霍笙。 可是当我转过脸去时,发现霍笙的表情是平淡的,如同刚才那些话从来没有说过一样。 一阵局促的刹车声将我的思绪带回现实生活中,我到了。 如同被南瓜车送回家的灰姑娘,我的梦该醒了。 霍笙看着车门,没有说话,神情漠然得如同最初认识时的模样。他从来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或许刚才只不过是某一幕触及到了他心底的脆弱而已,实际上,他根本没有这闲情逸致和我周旋。 我打开车门,发现这门像是有千斤重。 说再见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像是在与他诀别一般,是不是经过今天,我们不会再相见了?虽然没有争吵,没有闹任何的不愉快,但是霍笙面无表情的样子总是让我产生一种错觉,我觉得他腻烦我了。 向从家的门外,有一道铁拉门,只要探测到有人进来,便会自动开启。我向着大门一步一步走进去,这夜真是寂静,我的耳边充斥着自己高跟鞋与地面碰撞时的咚咚声。 “等等。”霍笙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替代了高跟鞋的声响,成了我耳边唯一的音符,我欣喜地转过去,听见他说,“这衣服不用还了,你穿很好看。” 他没有等我进门,直接开车走了,直到他那辆豪华跑车的轰鸣声渐渐消散在空旷的夜里,我才回过神苦笑。 说是苦笑,还不如说是自嘲,我觉得自己好像自作多情了。 向从像是装了千里眼顺风耳,我还没进门,她便已经为我开灯了。 “阮恒,那么晚了,是不是很饿?我给你做点吃的。” 这一晚上,我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再加上被地中海这么一折腾,我确实是饿了。 “会不会打扰叔叔阿姨?”我有些迟疑,毕竟已经不早了,若是厨房里发出叮咚响声吵醒了向从的父母,我觉得太难为情。 “喂,”向从白了我一眼,没好气道,“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我笑了,在经历了这晚可怕的遭遇,而后又因为霍笙的若即若离受了点小伤之后,向从的温暖让我感觉像是重回人间。 这个有人情味的家真好啊,很温暖。 向从没什么厨艺,进了厨房许久,我洗完澡下来时,餐桌上只有一碗清汤白水面。她让我别嫌弃,我笑着说,她这么个大小姐居然愿意为我洗手作羹汤,我荣幸之至,哪会嫌弃。 这碗面,是我吃过最香的面,我甚至把汤都给喝完了,一点都不难吃,满满的都是关爱和照顾。 向从盯着我的脸看了半天,问我今天晚上究竟是去了哪里,发生了些什么,为什么看起来像是有劫后余生一般的感慨。 我将汤碗放下,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认真地说,“向从,我想学泰拳,有没有地方可以给我介绍?” 向从没有多问,嗯了一声,若有所思道,“女孩子,的确应该学会保护自己。” 第四十五章女朋友 第四十五章 女朋友 一天跟向从一家人吃晚饭的时候,向爸爸说自己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老刘那天出门遇到了个抢劫的,把他打得屁滚尿流找不着北,这段时间,他是得在家里好生休养着了。向妈妈哼了一声,语气里是满满的不屑,她嘲笑老刘在万花丛中过,总会遇到些麻烦事,说是遇到劫匪一定是美化了自己。我在心底对向妈妈顶礼膜拜,觉得她简直英明,居然能在伪装的事件中发觉那虚伪的本质。 地中海没有找我的麻烦,他以为霍笙是我后台,怕了我了。而我更不敢与找他算账,只想着躲得那个恶心鬼远远的,往后井水不犯河水。 在某表演节目的通告之前,我闲得要命,向从给我报了个泰拳班,她说自己也很无聊,就跟我一块去上课了。 起初,我只不过是想要学点防卫的招数,好让自己在将来遇到同样的险境之时,至少可以通过自己的能力脱身。可是后来,我居然在一对一的练习之中找到了泰拳的乐趣,之后,我可以与教练较量几个来回了,有滋有味。 一次练习中,教练与我你来我往,缠斗得正带劲,忽然有人叫他,他笑着拿带着拳套的手和我碰了碰拳,便从台上跳了出去。他让我一个人先玩着,若是无聊的话,就再练几组蛙跳,增加腿部力量。 我在心底做了个鬼脸,暗想我又不是职业选手,我可是模特,若是练成了一双青蛙腿该怎么办? 靠在拳台的隔离带上,我百无聊赖,正想着晚饭要吃什么之时,余光瞄见一双大长腿跨了进来,那双一看便是强劲有力的双腿跳了跳,在拳击台上做着热身。 我懒洋洋地靠着,瞄着那双堪称完美的男人的腿。 上天真是不公平,对一些男人特别仁慈,像这样的大长腿,是不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若是这人长得再俊朗些,那我真是要大呼救命了。 视线顺着他的双腿往上移之时,那人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我抬起眼,与他四目相撞之时,差点没吓得倒地。 “霍笙,你怎么来了?”我站直了身子,像是个做错事说错话,等待老师教训的小学生。 霍笙轻笑了一声,抬手勾勾我的鼻尖,“这里被你给包了?” 我咳了几声,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刚才我是否又问了一个蠢问题? “要不要和我比一场?”霍笙笑着冲我挑挑眉。 我刚要摆手说自己一定是技不如人,他便已经扔了一对拳套过来,我没接住,蹲下来去捡。我觉得,此时此刻,没人比我更狼狈,没人比我更拘束了。 把心一横,我硬着头皮戴上拳套。横也是尴尬,竖也是尴尬,我还不如拿出自己的本事来,好好跟他打一场,让霍笙觉得我是个牛掰的女中豪杰,能文又能武。 即使无法得到他的心,我也要给自己加加分! 这么想着,我便冲到了他的面前,左一拳,右一拳,左右开弓。 每一拳都被他轻而易举地躲开了,很不幸,我像个傻子。在我再次发起攻击之时,他抬手,紧紧抓住了我的拳,男人的手真大,拳套也很大。 “技术不行。”他坏笑着,眼中带着揶揄。 我有些怔愣,总觉得他又在对我进行若有似无的撩拨了。 “阿笙!走不走?吃点宵夜!” 有人在拳台边上喊他,趁他转过头不注意之时,我立马抬手给了他一击。 霍笙不疾不徐,一个漂亮的回身,躲开攻击,我华丽地倒地了。 这一刻,我简直想把脸埋在地里。 我哪有脸起来! 一只手递到我的面前,我撇了撇嘴角,从地上爬起来。 “很不错了,对于初学者来说,出拳漂亮,干脆利落。我是老手,胜之不武。”他从边上给我拿了一瓶水,我倒是不累,但是为了掩饰尴尬,还是对着瓶口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 “你怎么知道我是初学者?”我问。 他笑着从我手中把矿泉水拿回去,“如果不是初学者,上次怎么会被人欺负成那样,窝在我的怀里哭鼻子?” 话音未落,他的嘴巴已经对着矿泉水的瓶口,一仰头,咕噜噜喝了大半瓶水。 看着他滚动的喉结,我愣了,那瓶水是我喝过的啊!我觉得我的脸烫得出奇,我多想冲到洗手间看看自己的脸是否已经红成了小龙虾。 可是不行,我必须得淡定。在这样一个情场老手面前,我不能怯场。 “走,我带你去吃夜宵。”霍笙搭着我,像是搭着个哥们一般。 我也装作若无其事,用自以为最潇洒的语气说,“走啊!” 原来这个泰拳俱乐部是霍笙的老据点了,他们一帮朋友习惯在下班之后来这里打几拳,出出汗当是减压。这些日子,他公司比较忙,所以都没来,我也就一直没碰上他。 我不禁在心底庆幸,还好他最近没空来,否则让他看见我从一个由零开始的初学者,使着花拳绣腿使劲折腾,怕是会笑话我。就算他不笑话我,当着他的面,我也是放不开的。 我们是走过去的,一路上霍笙时不时与他们聊上几句,话不多,可一眼看去,便知道他是领头的那一个。他总是这样,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自带一股与生俱来的王者气质,让人无法忽视。我在心里叹气,这么一次偶遇,我又在心里说了他多少好话了?真是个妖孽。古有红颜祸水,那他算是什么? 他们去了一家大排档,我在边上跟着,老老实实的,像是个透明人。 到了排挡门口,一个理着寸头的肌肉男拍了拍霍笙的肩膀,“阿笙,我们去点菜,你先带你女朋友进去。” 他们仨去点菜了,霍笙指了指排挡里头的一张空桌,带着我进去。 他看起来太自然了,像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他朋友对我的称呼。 霍笙的女朋友,这个称谓听起来有淡淡的甜蜜和幸福,当初和费以南在一起的时候,我居然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我看着他的背影,不敢多想,小跑着跟上,走到他的身边。 第四十六章吹可乐 第四十六章 吹可乐 他抬手摆弄着包装完好的碗碟,将塑料纸撕开,拎起茶壶随手往杯子里倒了杯热水。他将餐具一样样放进热水里泡了泡,末了又将热水倒进另一个杯子里,重新换上水,倒进小碗里烫了烫。给自己的餐具消毒之后,他重复了一遍同样的动作,我托着腮百无聊赖地看他,心中暗暗想着,原来霍笙有点洁癖。 一直以来,我总觉得这样的琐事都是女人所在意的,不是年轻女孩,而是妈妈辈的中年妇女。可是,眼下霍笙做着如此举动,我居然一点都不觉得有任何不对劲的,因为他一系列的动作太过于连贯自然了,神情中也没有任何的局促,反倒是坦荡荡的。 看起来,他像是正闲庭漫步一般悠然自在,没有半点娘炮的样子。 我盯着他出了神,正巧他结束了自己的消毒工作,抬起头来,在空气中,我的视线被他抓包。我估计我的眼神一定很花痴,否则他就不会勾起唇角淡淡笑着,带着几分恶作剧的样子。 我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尴尬之余还想了句不痛不痒的无聊话,“这塑料纸上不是写着已消毒吗?” 霍笙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人家说你就信啊,我还说你是娱乐圈天字号大美人。” 我拍着桌子跟他据理力争,“谁说我不是了?我就是天字号大美人,如假包换的。” 他低笑着,眼睫毛轻敛,盖住了幽深的眸子,从我这个角度看他,多么迷人,简直堪称完美。 他像是哄小孩一般对我说,我就是天下第一美人,是他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我。我一摆手,大方地原谅了他,告诉他往后我若真是走红了,一定会不计前嫌,将他之前对我说的这不长眼的话忘得干干净净。 话一说完,我们忍不住都笑了起来,我笑自己怎么变成了个幼稚鬼,说着这些小学生争吵时的必备台词。 而他,带着笑意,一只手随意搭在我的椅背上,好整以暇看着我。片刻的沉默之时,我发现,我们的距离居然这么近。 我的脸有些发热,连忙低下头去。 “说什么呢,这么有趣。” “我们家霍大少别的不会,最懂的就是哄女孩子开心了。” “霍少爷,你最近口味清淡了啊,看上这样的清纯佳人了。” 他的三个朋友点完菜回来,一人拉了张椅子坐下,拿我们打趣。 “清纯佳人?”霍笙笑着转过脸,仔仔细细打量了我一番,“你是吗?” 我没化妆,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去,还伸出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别看了,别看了,我素颜。” 让我此时此刻在大排档威力颇强的日光灯下让他们几个大男人打量,跟把白骨精放在照妖镜下研究没什么区别。当然,我不是白骨精,我是他们眼中的清纯佳人,我掩着脸吃吃笑着。若是让向从知道我在外面被人认为是一朵高洁纯白的花骨朵,她会不会笑掉大牙? “好了,别说了。”霍笙笑着说,“别拿阮恒开玩笑了,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他们仨立马恍然大悟,拍着大腿说,一早就看出来我们俩不相配了。 “为什么不相配?”我没忍住,装作无所谓地开口问。 当时我太急,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也没管人家会怎么看待我对这个问题的在意。 他们没有马上开口,仿佛认真想了想。我的心砰砰直跳,感觉自己像是被放在刑场上等待凌迟一般。我不想听到一些摆明会让自己难过的话,比如说,我配不上他。虽然我知道他们看起来很友善,不至于在初次见面而我又没有得罪他们的情况下当场让我难堪,但是,在暗恋中的女孩子总是这样,小心翼翼,却又无比敏感,在意所有的细枝末节。 过了半晌,那个叫程嘉尚的人笑道,“你太认真了,我们开句玩笑你都要追根究底,这就是你们最不相配的地方。” 他是个嬉皮笑脸的阳光男孩,可是,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出几分深意来。我也想过,与霍笙在一起的我,是不是太严肃了,总想对他的每一句话打破砂锅问到底。这样的女孩不可爱,这样的女孩甚至会逼得人越来越远,尤其是对于不愿意受到束缚的他来说。 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想要了解他多一点,也想要做得更好一点。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挺爱自作多情的,他看起来像是想要跟我玩玩,总是出面撩拨我一番,而后回到他自己的世界里好长时间不露面。可有时候,我又觉得自己对他就是与众不同的,否则他为什么吃饱了撑着,要为我做这么多的事情。 我在这样的矛盾里无法自拔,想要装作潇洒一些,可是怎么都潇洒不起来。 在心底深深叹了一口气后,我拿起可乐,把剩下的半罐一口气喝完。 “别喝可乐啊!”程嘉尚开了一瓶啤酒搁到我面前,“喝酒喝酒,虽然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你这妹子漂亮,我敬你一个。” 我摇摇头,婉拒道,“不好意思,我不喝酒。” 自从那次从地中海那里惊险逃离之后,我就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碰酒精这玩意了。 他那些个朋友不肯,非得给我把酒杯倒上,他们说这可是头一次见面,无论如何也得给他们一个面子不可。哪有在大排档吃吃喝喝却不碰酒的道理啊! 我有些不好意思,多加推脱只会显得我有些矫情,可是事实上,我又是真的打定了主意的。 我又摆摆手,跟他们说了好一会,明确表示自己真是不能喝酒。为了以示诚意,我还告诉他们,如果真不行,我愿意以可乐代酒,吹他个三罐! 拜托,一口气喝三罐可乐也是很难的,丝毫不比喝酒轻松啊!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想了想,觉得这买卖倒是不亏,于是便点头应允了。 看着服务员送上的三罐冰可乐,我欲哭无泪。 第四十七章乐不思蜀 第四十七章 乐不思蜀 可有什么办法呢?自己吹的牛,硬挺着,也得撑下去。 我拿了罐可乐在手上,刚想打开,便被霍笙夺了过去。我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不禁满心崇拜,霍笙该不会是打算英雄救美,给我把这三罐可乐给顶了吧。如果是这样,我一定会在心里再给他加一百分。 可是,我又想多了。 霍笙让服务员换了三罐常温的可乐来,重新放回到我的面前,一本正经地看着我,“女孩子喝太多冰的不好。” 程嘉尚朗声大笑了起来,“阿笙,你这是温柔一刀啊。” 我也忍不住笑了,和他们一起玩的感觉很轻松,即便霍笙对我没有男女之情,我也很喜欢跟他们坐在一起聊聊天,吃些好吃的下酒菜。 啪一声,我打开可乐,以英雄马上要赴死的语气说道,“看着,我开始了。” 真不是吹牛,我喝可乐的速度可不是盖的,当年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我边看电视,边吃薯片,边配可乐,两天就能喝一整箱。可是,若是真成了任务,就变成负担了,在喝完最后一听可乐之后,我打了一个嗝,瘪着嘴对他们说,“我发誓,今年再也不碰碳酸饮料了。” 他们哈哈大笑了起来,有人说,“对了,你不是娱乐圈的吗?在这个圈子里,有很多要应酬的机会,你说自己一滴酒都不愿意沾,真是不可能的。” 这个问题,我是真没有考虑过,或许是因为一直以来提及自己的事业时,我总是开玩笑,觉得以后我一定要走红,一定要踩着傅湘语的肩膀往上爬,可实际上,我对自己已经进了这个圈子是毫无觉悟的。 这段时间,我总是无法适应自己崭新的身份,有时候一觉醒来,我甚至觉得自己是否还在大学寝室里,等着看课表选择今天是不是要逃课。向从总是数落我太懒,她说,爱迪生曾经说过,天才是百分之一的天赋,再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所造就的。 对于这一点,我就不同意了,人家可是爱迪生,如果他都只有百分之一的天赋,那我们凡人可就不活了。 如今,我认真考虑了这个问题,对那人说,“如果以后我变得很有名气,所有人看到我都要喊一声恒姐,是不是就不怕别人逼我喝酒了?” 霍笙轻笑了一声,抬起手来勾了勾我的鼻子,“恒姐,吃东西吧。” 我缩了缩脖子又吞了吞口水,讪讪地躲开他的手,又举起可乐喝了一口。 “咦,你今年不是再也不喝可乐了?”程嘉尚抬起眼看我。 我干笑了两声,“从明天开始。” 谁让霍笙又来做一些让人误会的动作,闹得我心烦意乱,否则我哪至于忘了自己的承诺,端起可乐罐就上嘴呢。 这大排档他们大概是常来的,点的菜色都特别美味,在他们聊天的时候,我便一门心思研究桌上那些个好吃的,一口接一口,不带停的。排挡里的客人来了一桌又一桌,走了一桌又一桌,服务员收拾了一桌又一桌,我们这一桌却一直吃着喝着,屹立不倒。 他们好像是发小,认识好多年了,人一喝多,便难免会忆往昔,我插不上嘴,便听着他们说的那些过去,倒也觉得有趣。 原来,霍笙小的时候是个熊孩子。他们说过去他们去程嘉尚家里玩的时候,霍笙看见程嘉尚家后园大树上种的水果,便非要撺掇程嘉尚爬上去摘。 程嘉尚老老实实地照做了,可那树太高了,他一个小少爷又从来没玩过爬树这么高难度的活动,于是一不小心,就从大树上摔了下来。 程嘉尚“砰”一声倒地的时候,霍笙担心坏了,忙跑到客厅里找程爸爸送他去医院。 程嘉尚的眼角磕到了草丛里锋利的碎渣,划了好大一条口子,缝了好几针。我仔细看了看,他眼角还真有道疤,但或许是因为年代久远了,那疤痕的印记不深,不近距离认真看是发现不了的。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提起当初,程嘉尚还是愤愤不平,“阿笙,我差点就被你毁容了。你说说,当年你想吃果子,为什么不自己爬上树摘?” 霍笙没半点迟疑,慢悠悠说了一句,“我怕摔下来。” 我噗嗤一声,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人那么小就已经那么腹黑了吗,现在居然还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也不掩饰一下。 程嘉尚被他一句话堵得气了个够呛,抡起拳头就说要他好看,霍笙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嘉尚,你说自己怎么就这么蠢,人家让你干什么你就去干什么。” 我们几个笑得捧腹,程嘉尚一个没憋住,也笑出声来。 场面一度十分融洽,向从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几点回家,我让她别等门了,顺便告诉她此时此刻我正乐不思蜀呢。 向从听出我身边有男人的声音,紧张兮兮地让我去外面再跟她接电话。我知道她担心我,便照做了。 “阮恒,你千万别跟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出去。那天你回来洗了澡之后我都看见了,你扔到垃圾桶里那件衣服被撕得稀巴烂。”她顿了顿,又说,“你别觉得自己学了些三脚猫的功夫就可以牛哄哄了,我告诉你,男人的力气很大,你是比不过的。” 听着她的语气,我感觉自己的心特别温暖。或许现在,真正关心我的人就只有向从一个了吧,至少我确定的,只有向从一个。 我答应着她的谆谆告诫,边柔声细语地告诉她,那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逃出来了,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而现在我正跟霍笙在一起,让她不用担心。 电话那头的她不说话了,我看看手机屏幕,想确定她是否已经挂机。 她没有挂机,屏幕上的通话时间正一分一秒走着,忽然,我听见她苦口婆心道,“阮恒,你以为这是在安慰我吗?我告诉你,霍笙也很危险。他不会伤害你的身体,但他有可能伤了你的心。” 我有些发怔,一时间觉得自己有些昏昏沉沉的,像是醍醐灌顶,又觉得她说的话是不对的。 第四十八章落荒而逃 第四十八章 落荒而逃 我虽然认真听她的话,但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 我心里非常清楚,即便她现在就可以把未来我撕心裂肺的场景描述给我看,我也不会将自己与霍笙的纠葛斩断。 我管不了这么多了,阻止飞蛾扑火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让飞蛾不管不顾地被火焰燃烧过,觉得疼了,飞蛾才会离那火苗远远的。 回去时,我加快了脚步,排挡里开着暖气,很温暖。我像是一下子从清醒又回到了混沌之中,可即便如此,我也是乐在其中的。 虽说夜深了,可深夜觅食的人还是不少。在嬉嬉闹闹的声响中,我蹑手蹑脚地往霍笙那边走,想要吓他一跳。 可惜,我还没来得及吓他一跳,便已经被他们的谈话声给吓得缩到了墙后。 “阿笙,我看这阮恒跟初雅有点像,你是不是知道自己和初雅没戏了,就找个备胎给她当替身?” “你不说我都没想起来,对啊,阮恒还真是跟初雅挺像的。尤其是她害羞的时候,你们说像不像以前读书的时候,初雅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样子?” 我愣了,原来被人在背地里议论的感觉并不好受,即使他们没有说我半句不是。不过,更让我感到震惊的是,原来他们每一个人都认识曾初雅,不管是他的同学,还是他的发小,他们都和曾初雅很熟悉。别人说,一个男人只有当真心爱一个女人的时候,才会将她带进自己的圈子里,骄傲地将她介绍给自己身边的每一个朋友。 当时我陷入了十分深的自卑情绪中,完全没想起霍笙也带着我认识了不少他的身边挚友。 我没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也没走开,只是站在暗处,竖着耳朵偷听他们在说些什么。我承认现在的自己不够光明磊落,可是,我实在是太想听到霍笙的答案了。 我不生气,不介意自己有可能成了个备胎,只是特别好奇,我甚至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证明霍笙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他又不是开善堂的,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我,却又不求任何回报! “是啊,不过你和初雅也真是怪可惜的。这么多年了,却——”程嘉尚说了一半,忽然噤声,他是被霍笙的声音所打断了。 “别瞎猜,阮恒是阮恒,曾初雅是曾初雅,没有可比性。”霍笙的声音低沉而又好听,缓缓流淌在我的心间,带着几分慵懒,我想他喝了不少酒。 我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因为我听不懂霍笙说的话。他说我和曾初雅没有可比性,他的意思是我没资格和她比较,还是我们没必要被放在一起比较? 我发现自己成了个抠字眼的人,将他的每一句话单独拎出来,反反覆覆地去研究。这样的做法实在是太愚蠢了,我阮恒当初在学校好歹也是个风云女神,怎么如今在他跟前就变得这么卑微了。 “也是,可能是我敏感了。”程嘉尚笑了笑,打了个圆场,“其实阮恒和初雅,说像也不像,阮恒比她有趣多了。看起来精明,其实又单纯又坦荡,挺讨人喜欢的。” 我在心里对程嘉尚有百万千万个感激,无以言表。他的话给我强行挽尊了,至少让我在她的同场比较之下,没有输得太难看。 我在有遮蔽物的位置站着,想着等他们结束这个话题,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出来。可是没想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下一个瞬间,服务员手上端着的大盘子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泼到了我的身上。 “哎呀,小姐,你偷偷摸摸地站这里干什么呀!”那服务员边抱怨我,边低头看着已经空荡荡的盘子。 这不是恶人先告状是什么?我低头看着自己满身的剁椒鱼头许久,一时理亏,没说一句话。 我是不敢抬头,毕竟我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偷窥偷听被抓包的那个,我哪有脸抬起头面对不远处我的新朋友们。 服务员看我哭丧着脸,又忙赔不是,“不好意思啊,你别难过,我不是在骂你啊!对不起对不起,你快去厕所洗干净吧!” 听着她的大嗓门,我更加沮丧了,我想说,大姐,我不难过,我只希望你别再说话了,让我静悄悄地溜走吧。 我的头埋得更深了,只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在我的头即将埋到胸口之时,眼前出现了一双鞋。那是乔丹限量款的运动鞋,配色特别好看,我刚看到霍笙穿着的时候,心里还想着,小样,眼光还不错。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下我是真的想哭了,为什么我总是在他面前丢脸呢? 霍笙手里拿了包湿巾,他轻轻帮我擦了擦,发现这一身的剁椒味实在是没法擦干净了。于是,他直接把运动外套脱下来给我,“你去洗手间把这身衣服换下来吧。” 我低着头,从他手中接过外套,噌一声就往前方冲了过去。我敢保证,即使是在高中体育课的百米冲刺练习中,我都没这么卖力过。 “喂!小姐,你跑错方向啦!厕所在这边!”那服务员又在我的身后高声喊着,“哎呀,横冲直撞的,怎么回事啊。” 我把心一横,硬着头皮,又是噌一声向着正确的方向跑去。 我猜这么一溜烟跑过霍笙的身边时,他的鼻腔里一定是充斥着我身上的剁椒味儿的。 这一幕,我已经没法再用别的语言形容了,但是有一个成语是特别符合我的行为的,那就是落荒而逃。 我在洗手间里收拾了一下,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叠成一团,直接穿上了霍笙的衣服。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穿他的衣服了,还是这么温暖。我不自觉笑了起来,不经意抬起眼时,我发现镜子中的自己脸颊上泛着若有似无的红晕。 回去之后,我的三个新朋友闭口不提刚才发生的事情,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在心底暗暗感谢他们的仁慈,给我留了一点小小的尊严,没有戳破我刚才的难堪。 时候不早了,霍笙说差不多了,我们纷纷点头。 我原本以为,今天晚上就这么结束了。 第四十九章不离不弃 第四十九章 不离不弃 “阮恒,你会不会开车?”程嘉尚说在这里停车不好过夜,让我如果方便的话就帮着霍笙把车开回去。 车,我是会开的,大一的时候妈妈听说学驾照也能抵学分,非逼着我去把驾照考出来,没想到这会儿倒真是派上用场了。 可是,我有些迟疑。 “你是不是担心开不好,把阿笙的车给撞坏了?”程嘉尚揶揄地笑着,与我打趣,“放心,阿笙最会怜香惜玉,坏了也不会要你陪。” 我哼了一声,接过程嘉尚手中这烫手山芋,开就开,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了? 他们仨倒是放心,看着我们上了车,就直接撒手不管了。我只好认了,坐在驾驶位上探过身子给醉得歪歪斜斜的霍笙扣好安全带,边愤愤然在他耳边给他洗脑,“霍笙,你可记住了,患难关头是我阮恒对你不离不弃!” 我发动了他的车,一阵轰鸣声之后,便安安稳稳地往他家开去。原来开车也不是这么难,虽说我从未一个人在路上开过,但或许是豪车比较容易上手,又或许是因为霍笙在我身边,让我倍感安心,我一路悠然自得地开着,趁着红绿灯间隙还研究着怎么打开音乐的开关。 “嗯——”霍笙在边上呢喃了一声,带着懒洋洋的口吻说,“倒杯水给我,阮恒。” 我乐了,这少爷还真是怪会奴役人的,迷迷糊糊还能使唤我给他倒水。我有些庆幸,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叫出的是我的名字。 若是他喝了个烂醉,口中还叨叨着曾初雅,那我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直接把他扔到路边去。 我就是这么小气。 夜里的路特别空旷,畅通无阻,没多久,我就将霍笙带到了他家门口,还顺便把车稳稳当当地停到了他家小花园的空位上。 “醒醒,到家了!”我拍了拍他的脸。 趁他昏昏欲睡之时,我又摸了这俊俏的小脸蛋两把,边一本正经地想着,面对着自己喜欢的人,我不低下头去一亲芳泽都已经算很有自制力了。 我怎么喊他,都不见他醒来,我估摸着今天他是真的喝多了。真那么高兴吗? 我不是没在霍笙家里住过,也知道他这儿只有一个佣人,只有费奶奶。我总不好意思在这个点把她老人家叫醒了来伺候他这大少爷吧,于是乎,我只能自己上了。 我先给车熄火,再下去打开副驾驶的门,把他大少爷扛了下来。没错,真是扛下来的。若不是这段时间我练泰拳小有成效,还真是没力气把他往屋里弄。 站在大门口,我往霍笙的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了把钥匙。 这个屋子对我而言,是熟悉而又陌生的。我永远不会忘记在我无家可归的时候,霍笙把我带到这里来,他不仅是给我一个住处,给我一口饭吃的。我记得我们总是在前边那张餐桌上吃饭,有说有笑,像是有说不完的话题。 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从那个时候就对他动了心。 “喝水,喝水——”霍笙又喃喃着。 “好好好,喝水,先回房好不好?” 我像哄小孩一样哄着他,可没走两步,我才忽然意识到,他的房间在二楼。霍笙几乎将自己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了,光是从车上把他弄到这儿,已经耗费了我几乎全部的力气,我是真没办法再拉着他回房间了。 我看了沙发一眼,这霍少爷对生活品质的要求极高,家里连这沙发都特别松软。 砰一声,我把他甩到沙发上,给他倒水去了。 这厨房,我也熟悉。我轻车熟路地拿了两个杯子出来,倒了两大杯水,自己先喝了个够本再去伺候霍大少,我估摸着自己刚才是不是刚从沙漠回来,怎么就这么渴。 “霍笙,起来喝水了。”我半蹲不蹲,轻轻拍着他的脸颊,想要把他唤醒,可没想到他一个反手,便把我往他身上拉了过去。 我跌进他的怀里,却不觉得温暖,因为此时那一大杯冰水整个倒到了我的衣服上,浸湿了我的身体。 我倒吸一口凉气,是真凉啊! 马克杯重重地掉到地上,却没传来意料之中的碎裂声,软绵绵的地毯给了一个缓冲。 我把杯子捡起来放在茶几上,瞪了霍笙好一会,见他根本没有想起起来反抗我的意思,便只好作罢了。我不跟这种喝得醉醺醺,意识不清的人一般见识。 糟糕,手机! 忽然,我看见他掉落到沙发上的手机也被水打湿了,我连忙帮他拿了起来,想着擦擦干净。可没想到,屏幕亮起,我看到好多好多的短信。 我发誓,不是我在偷看他的短信,只是那些未读短信以预览模式在屏幕上叫嚣着,“来看我啊,来看我啊。” 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滑过那些痴情的言语。 “阿笙,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相信你还爱我,否则就不会在背地里为我默默做那么多的事情,我知道,你都是在为我好。” “你究竟有什么苦衷?告诉我。就算你不愿意让我知道,也没关系,我不介意。我只想安安静静待在你身边就好了,可以吗?” “阿笙,我不可能一直等你的。如果你真的不理我,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跟我说,那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要结婚了。” 我关上了手机,带着沉重的心情。 我想,我终于明白今天晚上霍笙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了。这些短信,他虽然没有打开,可是已经在预览页面看得一清二楚。他不舍得曾初雅,可是又出于什么理由不能跟她在一起,所以才会用酒精来麻醉自己,来逃避她的追问。 我上了楼,去卫生间拿了条干毛巾擦了擦自己身上的水痕,我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是失魂落魄的。 下楼的时候,我拎了一条毛毯给他盖上,再把他的车钥匙放了下来。 “再见了,霍笙。”我蹲下来,笑着对他说,他睡得很香,没有回答。 走出大门,凉凉的风吹来,我苦笑,将自己的衣服拢得严实了些。 第五十章真真假假 第五十章 真真假假 程芯找上了我,她向我道歉,说自己喝多了,一时糊涂,才对我造成那样无法原谅的伤害。 我已经无法辨别她说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我不知道她是一时兴起,下药将我推到刘总的怀中,还是早有预谋。 我从钱包里拿出了一沓钱,交到程芯的手中,“本来是想要托人把这钱给你的,既然你来了,就直接交给你本人了。那天的裙子已经被刘总撕烂了,我把钱还给你,三千九,一分没少。” 我记得当时她说这权当是送我的一份礼物,将来我出息了再还她一份大的。 想起那番情景,我觉得讽刺,冷笑道,“这真是你送我的一份大礼。” 程芯的神情很僵硬,她紧紧捏着我递去的钱,收下也不是,推回来也不是。 “行了,我只当自己涉世未深,没看清楚你是人是鬼,这钱你收回去吧。往后同在一个圈里,肯定是山水有相逢的,但我希望以后见面,我们可以当作从来没有认识过。” 我知道,以我现在的能力,根本没办法找那个地中海的麻烦,也不可能对程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往后的日子里,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已经是我对她最后的宽容。 程芯摇摇头走了,或许庆幸我拿她没办法,或许也感到有几分失落。谁知道呢?在这个圈子里,真真假假,是是非非,我觉得累了。 我告诉向从这件事情,我说自己是真的很累,有时候我发觉自己这个圈子根本就没办法接纳我。 向从当时正拿着美容仪器在做护肤,听见我说的话,她连面部提拉都不做了,直接拿着美容仪往我头顶上招呼。 我捂着头往后退,边哭丧着脸告诉她,这玩意儿很贵的。 向从说,“阮恒,你要做的不是让这个圈子接纳你,而是你要去适应这个圈子。在你还没有强大起来的时候,首先要学会的就是圆滑,当然,我这不是让你要放下自己的底线。我只是想告诉你,有时候,我们所处的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 我似懂非懂,搂着向从的脖子跟她撒娇,“向从,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了。如果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像你这么对我,那多好啊。” 她没好气道,“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对你,你以为你是小公主啊?就算白雪公主,都有个恶毒后母在她背后使阴招,就算是灰姑娘,都有坏姐姐把她关在家里捡豆子呢。” 话糙理不糙,我叹了一口气,感慨人生艰难。 向从晲了我一眼,扒拉开我的手指,继续提拉她的脸。 霍笙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了,如同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有时候我也会想起我俩见面时的谈笑风生,或是暧昧得暗潮涌动时那份悸动的感觉。但是每每到了这个时候,我总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再对他那样的人动心。 向从说得对,霍笙是那种会伤人心的男人,我无法忘记那天在他手机里看到曾初雅的那番话。再对应上他酩酊大醉的模样时,自己那股溃不成军的挫败感。 那天我像逃跑一样回来,一路上我都在想,一直以来我都是自己在心中构筑起一个美梦,那个美梦里有我也有他,可是原来,这一切都是我在白日做梦。 现在梦醒了,我想自嘲,又不忍心。我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很好了,至少在伤害造成之前,我已经逃开,学会及时止损。 之前表演节目的通告定在明早,向从给我搭配了一身衣服,我推托不了,因为她说,人靠衣装,我要是想在明天闯出一条血路来,那就一定要把自己打扮得光彩熠熠。 我听了她的话,倒不是因为我有多虚荣,只是觉得作为朋友,向从为我考虑了太多,我不想辜负她的美意。 来到电视台的门口,我做了个深呼吸,我告诉自己,一定要表现出自己的风采来。即便我没办法那么快冒头,没法让所有人认识我,但是,只要有一个机会,我都要全力以赴。 同时,我还有一个私心。 这是霍笙给我找的资源,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关心关于我参加这个节目的后续,可只要有一线可能,我都想要让他看见我意气风发的模样。 演播厅后边有个小小的彩排室,节目的责任编导带我进去,给我简单介绍了一下我今天的工作。 这是一档表演节目,每期都会请几个大腕,搭配些在影视圈里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小明星,演一段过去电影里的经典片段。 我很激动,期待地问,“编导老师,那我搭配的是哪个腕儿?”我收回心中对霍笙的丝丝怨念,我该好好感谢他才是,居然给了我一个这么好的机会。 正在我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时,编导皱了皱眉,郑重其事地对我说,“小阮,这出戏是老戏骨林夏妍老师和新生代小花梁凄凄的合作,至于你,是边上那个给梁凄凄端茶倒水的小宫女。” 我有些窘迫,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刚才我真是一时听岔了,也想岔了,拜托,我不是小明星,我只不过是一个十八线小透明而已! “好了,你去把衣服换上,一会林老师和凄凄就要来了,你别让她们等啊。” 我连连答应下来,噌地跑到化妆间去。 化妆间有很多人,各个都是叫得上名的,我在里头转了半天,也没等到帮我化妆的人。于是乎,我只能走到一个正在为演员化妆的化妆老师面前,礼貌地询问什么时候可以轮到我。 那化妆师手中的动作没停下,她从化妆镜里瞄了我一眼,懒懒地问,“你谁啊?” “哦,你好,我是阮恒。”我赶紧自我介绍道,“一会要演的那出清宫戏里那个小宫女,好像叫明月。” 我话音未落,化妆师已经笑了起来,那笑容看得人不太舒服,分明是带着嘲弄的。 我有些难堪,愣在原地,那个正在化妆的演员抬起头来看我,笑着说,“小妹妹,在你连名字都没被人记住的时候,就别想着差使别人,大家都是这样熬过来的。” 第五十一章好为人师 第五十一章 好为人师 我很感激那位前辈,她没有嘲笑我,只是一脸温和地向我讲述一个事实。在这个圈子里,若是不出头,就没资格要这要那的,所谓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都是大牌们的权利。 我自己去角落找了张椅子坐下,对着镜子把妆化好,然后问人要了服装,自己收拾好了一切。 编导的助手给我递了剧本,我的台词只不过寥寥几句,随便看两眼就能记住了。我这才知道,原来这出戏是《还珠格格》里皇后娘娘在得知乾隆想要纳紫薇为妃时歇斯底里的一个片段。 这片段是改编过的,因为我从小到大看了无数次这部剧,都没见过同样的场景。 在林夏妍老师与梁凄凄对戏时,我坐在边上研究剧本。说是研究剧本,其实是因为我太无聊了,这戏很有意思,我就当是看小说一般将它从头到尾看了下来。 她们就这剧本提炼了些关键与看点出来,而后就直接开始彩排。 在漱芳斋里,紫薇正在弹琴吟诗,她的目光中充满着悲伤,因为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皇上对她是愈发好了,她多想表明自己的身份,却碍于太多太多的苦衷,只能将一切压抑在心中。 “皇后娘娘驾到!” 听着外头太监小桌子的声音,我连忙快步走到了梁凄凄的身边,“紫薇姑娘,皇后娘娘来了。” 林夏妍出场的气势很足,一举手一投足之间的确是有母仪天下的风范,她走到梁凄凄面前,眼中透着狠厉,“为何不下跪?” 梁凄凄这才回过神,她站起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皇后娘娘吉祥。” 她的慌张无措在皇后娘娘的眼中只不过是惺惺作态而已,只听着林夏妍老师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即便你真成了皇上的妃子,也不可能与我平起平坐!你这个下贱的丫头,是谁给你借了熊心豹子胆,让你来做出勾引皇上的放荡行径?” 梁凄凄懵了,她不住地摇头,却始终无法解释清楚。到了最后,她开始小声啜泣,因为她已经绝望了,她的亲生父亲居然对她起了这样的念头,该如何是好? 皇后娘娘咄咄逼人,紫薇一步步往后退,最后瑟缩在角落,直到最后,编导喊了声“卡”。 整出戏中,梁凄凄都是弱势的一方,或许是因为林夏妍老师的戏太好了,压了她一头,又或许是因为剧本角色的问题让她无法发挥,她演的紫薇看起来简直是像个透明人。 有工作人员跑来给林夏妍与梁凄凄端茶送水,我自然是没这么好的待遇,只安静地坐在一边听她们说话。 “林老师,你演得真好,这演技简直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我希望你在片段的末尾再加一段歇斯底里的镜头,表达出你的无奈与绝望。” “凄凄,你也不错,你把紫薇的柔弱演绎得淋漓尽致。如果最后再能眼含泪光,那就更好了。” 编导正给她们说戏,梁凄凄似乎并不太满意,她皱着眉头,“有没有眼药水?这么多人,我哭不出来啊。” 编导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哭不出来没事,意思意思就好了。反正只要你一站在那里,我们的收视率就已经有保障了。到时候尽力而为就是了。” 梁凄凄勾着唇,似乎对这响当当的马屁声十分受用,林夏妍老师的眼中闪过几分不悦,只一瞬,并没有表现出来。 这个圈子是现实的,即便林夏妍老师是个老戏骨,过去演出的角色各个深入人心,可是即便她有再好的演技,在这个浮躁的舞台上,也没有人真的沉下心来欣赏。大家更愿意去看美丽的小花旦在舞台上笑不像笑,哭不像哭的浮夸演技。这或许就是节目组为何要请这么两位演员的愿意吧。 编导离开之后,林夏妍把梁凄凄和我叫到了面前,她想再和我们说一下戏,务求精益求精。 “阮恒是吧,你的台词虽然不多,但是也不算是无关紧要。你要记住,在那样的情绪里,你一定要表现出自己的战战兢兢,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我从未幻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得到林老师的点拨,此时听着她的一字一句,我点头如捣蒜,只觉得一定要把她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在心中,或许这会让我一生受用。 我的戏份本来就不重,林夏妍与我说了几句之后,便将重点放在了梁凄凄的身上。 她缓缓道,“凄凄,一个演员呈现出来的角色应该是立体的。你的表演太平面,紫薇虽然柔弱,但骨子里是个倔强又有自己主见的女子,你总是在示弱,总是在哭哭啼啼,是行不通的。” 很显然,梁凄凄不愿意听她的教训。 “林老师,我觉得你说得不对。我从小到大都觉得,紫薇是特别脆弱的,你看她身边有那么多人围绕着,那些人都是来保护她的,不是吗?”梁凄凄说话时,一双丹凤眼一眨一眨的,特别媚。 很多人都说梁凄凄是新生代最有潜力的小花,因为她长得漂亮,身材也好,我却觉得这样的评价是身为演员的悲哀。 一个演员,最拿得出手的应该是她的演技,而不是那些终究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逐渐消失的外在条件。 林夏妍老师没想到梁凄凄对自己说话如此不客气,一时语塞。可老一辈终究是有自己的考量,她缓了缓神,继续语重心长道,“凄凄,你听我一句。如果你能好好揣摩紫薇的性格,那这出戏一定会比刚才的排练更加出彩。你来参加这个节目也不单单是想要拿个通告费,对吗?” 她话音未落,梁凄凄已经不耐烦地别过脸去,她语带讽刺道,“林老师,业界都说你好为人师,今天我是真的感受到了。” 说罢她就直接转身走了,留下林老师尴尬地站在原地。 我想安慰她几句,又觉得自己似乎不够资格,于是去也不是留也不是,有些局促。 第五十二章正式演出 第五十二章 正式演出 我没好意思说话,倒是林夏妍自我解嘲般一笑,“现在的演员,太浮躁。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影视圈变成了娱乐圈。” 说完,她也转身走了,我看着她的背影,一时有些感慨。 她们大概是有自己专属的休息室,我没地方去,就只能一个人坐在排练室里拿着剧本翻来覆去地看。 过了两个多小时,林老师来了,编导让我们准备一下,半个小时后就可以上台。 “梁凄凄呢?梁凄凄去哪里了?” “你们快去把梁凄凄找过来,她的手机怎么打不通?” 梁凄凄没有出现,所有的工作人员在排练室里进进出出,手忙脚乱。我有些诧异,即便她再不敬业,都不至于在这个节骨眼上玩失踪吧。我下意识去看林夏妍,只见她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埋头专注于手中的剧本。 过了半晌,编导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林老师,我们找不着梁凄凄了!” 林夏妍这才抬起眼皮子,淡淡晲了他一眼,“那怎么办?” 她的语气非常淡然,与眼前人的心急火燎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编导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左右乱窜,“也不知道这个梁凄凄在搞什么,居然在这个时候给我玩消失!正式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有不少观众都是冲着梁凄凄才买票入场的,现在可怎么办才好!” “你这是把这问题丢给我了?”林夏妍摇摇头,神情上没有一丝不悦,只是无奈道,“那你们有没有后备人选?或者是能不能去交接一下,把下一段表演先移上来?” “没有啊,梁凄凄是用来压轴的,前边的演员早就已经收拾好了回去了。”编导直擦汗,边看手表边自言自语,“我这得从哪里再找一个演员过来顶上啊!” 林夏妍笑了,她转过脸指了指我,问道,“你看她行不行?”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而后,我听见编导在与林夏妍交涉,一个说我没有舞台表演的经验,又是个新人,没办法挑起这大梁,一个又摊摊手,问他能不能想到更好的方法。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林夏妍问我能不能把这出戏演下来,不求演好,只当是能救场。我当然是连声答应了下来,这样的机会简直是天助我也,我若是不欣然接受,怕是太作孽了。 “那行,就她了。你现在找个人带她把妆化浓一点,把服装给换了,然后再去找个临时演员顶她那个小宫女的角色。”林夏妍一锤定音,我马上被带到了化妆室去。 直到坐在化妆镜前的一刻,我都还是云里雾里的。真巧,给我化妆的就是刚才嘲讽我的那化妆师,她看起来有些尴尬,脸色也挂不住了。我哪有这闲工夫在这个时候与她算账,眼下,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直到踏上舞台的那一刻,我都还是云里雾里的。 悠扬的琴声在演播厅里飘荡着,我抚着琴,若有所思。 “皇后娘娘驾到!” “紫薇姑娘,皇后娘娘来了。” 啪一声,琴弦断了。 “见到皇后娘娘,还不下跪?” 我起身,缓缓走到皇后面前,微微欠身,“皇后娘娘吉祥。” “起来吧。”皇后的声音高亢而有力,她一只手扶着我的下巴,冷声道,“即便你真成了皇上的妃子,也不可能与我平起平坐!你这个下贱的丫头,是谁给你借了熊心豹子胆,让你来做出勾引皇上的放荡行径?” 我瞪大了眼睛,顾不得皇后掐痛了我的下巴,只一个劲地重复着,“不可能的。皇上只不过是喜欢找我吟诗下棋而已,他不可能——” 皇后松开了箍着我下巴的手,我一步一步向后退,木然地摇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听说等过了这几日,皇上就会正式册封你为妃。到时候你摇身一变,飞上枝头变凤凰,可是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皇后的眼神中有各种复杂的情绪,悲凉与痛楚交织着愤恨,她直直地盯着我。 我记性不赖,刚才百无聊赖之时早已将台词背得滚瓜烂熟。 “皇后娘娘,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敬你,可是,”我咬着唇抬起头来,“可是您所说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您愤怒之下的臆想而已。” 话一说完,我自觉失言,猛然跪下,“奴婢该死,皇后娘娘息怒。” 整个演播厅里都能听见我跪下时“咚”一声响。 皇后娘娘冲了过来,一把将我从地上揪起,她疯狂地摇晃着我的双肩,像是有无尽的怨气,却怎么也发泄不出。 “来人!哀家要赏这个贱种一百大板!”皇后娘娘双眼通红,恨恨地瞪着我。 我没有求饶,只是与她双目对视,眼眸中不自觉落下两行泪水。这泪水中,有惧怕,也有不甘,难道在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认回自己的父亲了吗?可是,倘若必须成为皇帝的妃子,那我还不如直接被杖毙,倒也比较安宁。 “皇后娘娘,”身边一道声音唯唯诺诺,“紫薇姑娘是皇上看上的,若是在她身上留下伤痕,怕是皇上会迁怒于您。” 皇后的眼神在一个瞬间,有百转千回般的变化,她紧紧地抓着我的肩膀,过了许久,她的双手无力地垂下。 她没有再找我的麻烦,只是回头,往外走去。 她不再年轻了,可是脊背却挺得那样直。她昂首缓缓前行,像是在告诉众人,无论到了何时,她高贵的头颅都不可能低下,永远都不。 我松了一口气,却像是失去所有可以倚靠的支撑与力气一般,颓然倒地。 “紫薇姑娘,紫薇姑娘——你怎么了!” 悠扬的琴声再次响起,演播厅里的灯光照得人睁不开眼,我看见观众席上坐着好多人,他们欢呼喝彩,掌声如雷鸣一般,久久没有散去。 林夏妍老师重新上台,她走到我身边,牵着我的手,带着我向观众与评委,深深鞠了一躬。 第五十三章心如止水 第五十三章 心如止水 我们都没有想到,这段演出会引起如此热烈的反响,观众的掌声过了许久才慢慢停了下来,在这一刻,我仿佛感受到了表演的乐趣。 评委老师争先拿起话筒,点评起刚才的那一幕幕。 一位在业内颇受人爱戴的老演员说,“林老师炉火纯青的演技早就已经将自己与经典片段中的人物融为一体,可我没有想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居然也能将这个角色演绎得浑然天成。刚才,我看见阮恒站在林老师的身边,没有丝毫的怯场,这是很难得的。” 他们夸我的表现可圈可点,居然可以将紫薇的柔弱与骨子里的硬气融合在一起,使得整出戏有血有肉。 我有些不好意思,却又在这样的赞扬中感受到几分喜悦,这种感觉,与我而言是十分少有的。在我终于被人们看见,终于被人欣赏之后,我才发现,原来很多时候,所谓的成就感并不是以赚到的金钱多少,或是以能否一炮而红来衡量的,我开始去思考,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有人问我,用了多长时间去排练这出戏,我刚想回答,林老师就拿起话筒抢先了一步,“其实阮恒刚开始是演紫薇身边的那个宫女,只不过原先的演员突发紧急情况,才临时找了她来救场。但是,我一点都不觉得阮恒比那些科班出身的演员弱。” 林老师对我的表扬让我受宠若惊,我忙摆手,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觉得无比感激。 这比赛的规则是淘汰制,大众评审投票,决定我与林夏妍老师谁将留下,在下一期节目中继续表演。 临投票前,主持人让我们各自说一段感想。 林夏妍老师将话筒递给了我,我想了想,笑道,“其实,我并不是专业演员,今天也只不过是因为运气好,才得到这个机会。说句实话,我认为,演戏,就是将自己融入到角色之中,感受人物的喜怒悲欢,至于其他的,我就一概不懂了。很高兴得到林老师的点拨,无论结果如何,我都知足了。” 我双手将话筒递给林老师,她的笑容中有淡淡的欣赏。 她说,“对于我们老一辈的来说,参加比赛不为名利,只图一个乐呵。我今天最乐呵的,就是发掘了这么一个可造之材。今天,我和阮恒玩得很开心,至于比赛的结果,无妨了。” 林夏妍老师说话的语气十分潇洒,我想那是在影视圈里摸爬滚打几十年后练就的淡然。我不知道她是否也曾迷茫过,失望过,但是至少现在,她站在这里,意气风发,没有任何惧色。 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即便我演得不错,在专业演员面前仍是黯然失色的,我被淘汰了,可我却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刻都要兴奋。 回到后台换衣服的时候,林老师喊住了我,她问我会不会有些失望,毕竟如此难得才来到这个舞台,却无法继续留下。 我斩钉截铁地告诉她,能有这么一个机会与她对戏,已经是我的幸运,本来只想着做个端茶递水的丫鬟,没想到摇身一变成了个小姐,我十分知足。 林老师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缓缓地点头,“你的心态很好,一定要记住,往后不论走得多远,都不要沾染上娱乐圈里那些臭毛病。比如浮躁和攀比,那是万万不能的。” 毕竟只不过是萍水相逢,有了短暂的交集而已,林老师并没有对我说太多。她端着保温杯,与我随意道别,便离开了。 我换好了自己的衣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顿觉无事一身轻。 接下来,我没有别的通告了,我不会忘记最近一段时间的三个通告节目都是霍笙给我安排的,而我们已经断了联系。我本以为自己会在工作告一段落之后感到彷徨,可没想到并不是如此。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心,或许是因为今天的表演让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初衷是什么,又或许是我在学习林老师所说的“不要浮躁”,总而言之,这一刻的我,是心安理得的。 我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吃好的,喝好的,闲来无事就在家里看经典电影与电视剧。向从问我怎么就变得心如止水了,我笑着说,这不是心如止水,我只不过是在充实自己,寻找一个机会一飞冲天罢了。 节目播出之后,我的讨论度“嗖”地高了起来。一些网友将我与林夏妍老师的这段表演片段剪辑成三分钟的视频,截取了精华处,我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名字居然上了热搜。 向从在跑步机上刷着手机玩,看见我的名字后跑来问,“阮恒,你什么时候有钱买热搜了?” 我笑道,“我没钱买热搜,公司也没钱买热搜,向从,我怕是走了狗屎运了。” 向从一脸激动,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那眼神中似乎透露出“孺子可教”这么四个字,她说,“我过去怎么说的来着,苟富贵,莫相忘!” 经济公司对我表现十分满意,乔安说,最近有几个小制作的电视剧来找他们洽谈,问我是否有兴趣出演。还没等我开口,乔安就事先给我打起了预防针,“在这个圈子里,你什么都没有,脚踏实地是没办法一蹴而就的。这几部电视剧的投资不大,但制作人是新人,想必一定会认真去栽培你。阮恒,你可别以为自己有点名气了,就来跟我耍大牌。” 怎么我在他乔安的眼中居然是这样的人吗?拜托,他是不知道我在家里有多闲。 我一只手拍桌子,一只手拍着胸脯,义正辞严道,“演,就算是阿猫阿狗的角色,我都演!” 林老师说了,要想成功,一定要一步一个脚印,这是我最擅长的。 我简单收拾了几身衣服,带了些护肤品小样,打算上剧组了。我想,接下来我要过的,就是截然不同的生活了,我是期待的。 只可惜,岁月静好是电视剧里演的,我没有这么幸运,一波三折对我来说是屡见不鲜了。 于是乎,我不找麻烦,麻烦倒是跑来找上我。 第五十四章穷追猛打 第五十四章 穷追猛打 就在我出发的当天,热搜上多了一个新话题:梁凄凄控诉阮恒恶行。 话题的前头还加了一个字:爆。 得,我成了热点人物了。 乔安立马给我追来了一个电话,他让我先别急着上剧组,在家里乖乖待着,看看梁凄凄准备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我只好放下行李,守在电脑桌面前看她对我的控诉过程。 梁凄凄开了个记者招待会,连线某网络平台现场直播,而整个记者招待会的主题就是我。听说她要向媒体踢爆我做的那些不为人知的龌龊事,我何德何能,居然有本事让一个人气小花对我穷追猛打? 这下,不仅是那些媒体与梁凄凄的粉丝或者是一群吃瓜群众开始期待记者招待会的顺利召开了,还有我。我迫切地想要知道,她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下午两点,梁凄凄穿着一身黑裙,十分严肃地出现在镜头里。她的妆容非常淡,连唇膏都用了这些年来不再流行的裸色,看着实在是没什么气色。可是,她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呈现出来的效果确实极好,隔着屏幕,我都能看出她眼中的黯然神伤。 台下记者踊跃发言,开门见山地问她究竟与我有什么恩怨情仇。 恩情是免了,怨与仇,她一开口便是一大把。 梁凄凄声泪俱下地控诉,她说,之前的那个节目本来是邀请了她的,她才是名副其实的紫薇姑娘,粉丝们都可以作证。可是那天,我忽然出现,不仅抢了她的角色,还害得她差点毁容! 真是天降一口大锅。 记者们像是捕捉到了新闻热点,兴奋地问梁凄凄此话怎讲。 梁凄凄抹着眼泪说,“那天,在演出即将开始前的两个小时,我去休息室补个觉。没想到一醒来,休息室的门打不开了,我怎么都出不去,手机也不翼而飞!” 记者哗然,一个个话筒递到了梁凄凄的面前,让她说出她的故事。 “可是凄凄啊,这又跟毁容有什么关系呢?” 梁凄凄咬着牙,红着眼,恨恨道,“后来,我冲去镜子前面一看,我的脸上长了密密麻麻的红点,看起来可怕极了。当时我就知道,这些都是阮恒干的,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将我取而代之!” 梁凄凄区别于现在娱乐圈里一众新生代女演员的特质是,她是一个锱铢必报的人。听说,她从不以温柔的形象示人,一直以来,人们看到的都是她爽快的一面,她说一不二,从没有在大众面前强行装柔弱洗白过。因此,记者们便轻易地相信了她所说的话。 他们感慨道,“没想到阮恒居然是这样的人啊——” 慢着,我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在电脑屏幕面前的我一头雾水,我这自己都还没了解自己,就已经被大众所判定了? 我气得牙痒痒,团团转之下,我发现自己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个时候,我的经纪公司是终于给力了一回。 乔安的电话又追来了,他喋喋不休地说了好多话,最后才道出重点,“阮恒,我已经和那边的媒体交涉过了。你现在马上去换一身衣服,我们开个视频通话,当面和梁凄凄对峙!” 我皱起眉,过了半晌,才问道,“我不能直接过去么?” 视频通话多没劲,人家拿着话筒,一张口就可以往我身上泼满脏水,我在手机这头高声喊个半天,都不一定能被人听见。 “不能!他们那位置在郊区,你现在赶过去,黄花菜都凉了!阮恒,你听我的,马上去把自己打扮得漂亮点,输人不输阵!”乔安说道。 输人不输阵?我不服气地冷哼了一声,我才不要输,我又没错,为什么要输? 我边换衣服,边听乔安在电话那头提醒我说话时要注意些什么。他叮嘱我千万不要像泼妇骂街一样与梁凄凄吵,否则到了最后,就只会吃力不讨好。乔安毕竟是这个行业的老行家了,我仔细地听着他的话,末了,一个拍板道,“好了,连线吧!” 我发现自己还真是不怕事,到了这个时候,我居然像打了狗血一般充满着期待。 “嘟嘟嘟”三声响之后,手机屏幕里出现了我的脸。我开始庆幸,为了让剧组的新朋友们看见我精气神十足的模样,我早就已经化好了一个精致的妆容。 若是一脸菜色地与她对峙,那我真是不想活了。 “来了来了,阮恒你好,我是《新媒体周刊》的记者小王。相信你已经对凄凄所控诉的一切都了解个一清二楚了,不知道你是否有什么需要解释的?”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我估摸着此时的小王是意气风发的,因为他抢到独家了。 “不好意思,我还不太明白梁凄凄小姐说的关于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呢。麻烦你把手机屏幕对着她,我想和她聊聊。”我对着屏幕摆出一个笑容。 皮笑肉不笑技能满分。 屏幕里没有出现梁凄凄的身影,我看见电脑直播的页面上,她皱巴着一张小脸别过头去,“我不想跟阮恒说话。” 天哪,梁凄凄这是在我玩过家家的游戏吗? 我找了个摆台,将手机立在上面,双手托腮,老神在在地等待着他们说服梁凄凄。 果不其然,几十秒之后,梁凄凄对着手机屏幕给了我一个白眼。 我忍俊不禁。 “阮恒,我不想跟你说什么废话。反正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也已经痛快过了,现在我就要——” “现在就轮到你过把瘾了是么?”我笑着问。 梁凄凄一时语塞,支吾了个半天,还是她身边的经纪人打了个圆场说道,“我们家凄凄是要揭露事情的真相,免得有更多的女明星因为娱乐圈的阴暗面而无辜错失机会。” 我拖着长音哦了一声,不再继续揪着这个话题,我说,“梁凄凄小姐,你说你错失这个机会,是因为我从中作梗,不知道你有什么证据?” 她梁凄凄想要在我春风得意的时候摆我一道,那至少得拿出完全的证据来,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阮恒从小到大,可从来都不是老老实实挨打的软柿子。 第五十五章贼喊捉贼 第五十五章 贼喊捉贼 我的问题像是正中梁凄凄下怀,这下她不再扭捏,不再支支吾吾,而是一拍桌子,义正辞严道,“我的脸毁了容,又被关起来没法继续表演,最大的得益者是谁?还不就是你?记者朋友们,你们就用常理来推断一下,阮恒为什么有这么好的运气,居然可以与林老师合作在这个如今最红的综艺节目里崭露头角?现在,她是坐收渔翁之利了。” 我忙不迭摆手,让大家把注意力移到我这儿,“不对,不对。梁凄凄女士,只有鹬蚌相争,渔人才能得利。” 我的言下之意,明显是告诉她,这件事情的幕后黑手是另有其人,让她擦亮眼珠子好好看看清楚。可是很显然,梁凄凄没听懂,她只是听着我对她的称呼有些不满。也是,“女士”这俩字是否把她喊老了? 梁凄凄还是对我不依不饶,那几句大家都听烂了的理由,她来来回回说了好些次,毫无新意。我翻了个白眼,郑重其事道,“梁凄凄女士,我再认真地告诉你一次,我没有对你做那些迫害,你会不会有被迫害妄想症?那天我们排练的时候我就看见你瞌睡连连,你是不是在休息室睡过头了,一时害怕,所以想赶快找人背个黑锅?” 我认为这并不是没有可能的,毕竟在这个娱乐圈里,我是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小人物,她想要踩我一遭,是一件轻而易举的小事,就如同一个月前傅湘语的所作所为一般,易如反掌。 梁凄凄“砰”一声拍了桌子,“阮恒,你别睁着眼睛说瞎话了!那天就是你害我的,否则你怎么会——” 我估摸着她马上又要把刚才说过的一番话换一种语言重新表述一遍了,我在心底叫苦连连,梁大小姐,别再浪费资源了,灯光,话筒,媒体的人力物力,哪一样不是用金钱堆叠出来的? “好好好,那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啊。”我将双手从自己的脸颊处拿开,摊了摊,无奈地看着屏幕里看起来十分义愤填膺的她,“你把证据拿出来。我把你锁在后台休息室的证据,还有你满脸麻子的证据。”我顿了顿,用更高声的音调对媒体放话,“媒体朋友们,你们都知道小花梁凄凄最爱自拍,平时就是手指甲划破了流了点血都要拍张照片发微博,你们快跟她要满脸麻子的证据啊。若她差点被我毁容是事实,那么即便当时的她不太好看,我也相信以她的自信程度,一定会留下一张楚楚可怜的美照。” 我这话一出,记者们的节奏就被我带走了。 “梁凄凄小姐,阮恒小姐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如果你所说的都是事实,那么不如把那照片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是啊,梁小姐,每个人都有状态不好的时候,你别嫌那照片难看,粉丝们一定会心疼你的。” “真正喜欢你的人,不会在意你是否一脸麻子,他们会心疼你遭受了这么大的罪。” 一时之间,枪火被对准在梁凄凄头上。这些记者们说的话,也不知道是带着善意还是恶意,总而言之是将这气氛炒得十分活络的。 梁凄凄不安地回应他们的问题,像是生怕说错话,一不小心落出什么马脚,或是被人当作证据。终于,她的经纪人忍无可忍了,抢过话筒发飙,“我们今天开这个记者招待会,是揭露真相,而不是看着你们被有心人利用,调转枪头来伤害凄凄的!从头到尾,凄凄只不过是一个受害者,她有什么错?” 她的经纪人呼吁大家不要利用自己的无知来伤害人了,她指桑骂槐地表示我是个别有用心的,让大家一定要仔细睁大眼睛,别被我当枪使,让梁凄凄陷入新一轮的网络暴力之中。 我乐了,这不是贼喊捉贼是什么? 暂时没我什么戏份,因为此时梁凄凄情绪激动,大家都将注意力放到她身上了。我没什么事情做,只好瞄着电脑屏幕,看着她装模作样地啜泣。说也奇怪,平时梁凄凄的演技是奇烂的,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她就像是身体里的任督二脉被武林高手打开了似的,演起弱者是信手拈来。 “算了,今天的记者招待会就到这里了,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从今以后,我们不会就这件事情再做任何发言。”姜还是老的辣,这经纪人手一挥,想要将这事翻篇了。 我刚有些失落,觉着不好玩了,就见到梁凄凄不负我望地把话筒抢了回去,继续作死。 “不,我还有话要说!”梁凄凄恨恨地对着手机屏幕说,“阮恒,你做人没有下限,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以为成名这么容易么?真是太天真了。” 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咬牙切齿的美人实在是不够聪明。我本来也不想将这事闹得太大,可她这般不依不饶,我若是将自己缩回到墙角跟去,岂不是坐实了自己真做了那些不够光彩的事情? 我拧眉,冷声道,“梁凄凄,你是不是眼红我通过这个节目有了点水花,羡慕嫉妒恨了?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你在这圈子里的地位还算高,是我拍马都追不上的。而且,我希望你明白一点,这节目,不是谁上谁红的。你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当初如果是你与林老师对戏,像个木头美人一样杵十几分钟,会掀起什么波浪吗?”我看着梁凄凄变幻莫测的表情,一字一句道,“在这个舞台上,最重要的就是实力。你别再兴风作浪了,我没工夫跟你玩,更不屑跟你玩。” 那天,林夏妍老师告诫我的那番话,已经深深地落到了我的心中。我开始发现原来自己对于表演是有热情的,我想听她的话,在这一条路上好好走下去,而不是通过炒作等手段在大众眼中留下个名字,而后昙花一现,默默无闻地消失。 我知道,对梁凄凄说这些只不过是对牛弹琴而已,可是,总会有人能听懂的。 第五十六章见招拆招 第五十六章 见招拆招 或许梁凄凄是真的睡过了头,看我在这个节目中收了一波美名与关注度,在家里左思右想愈发不甘心,这才联合自己的经纪公司导了这么一场好戏出来。 又或许她是真的得罪了人,人家存心想要她好看,最终让我渔翁得利。 谁知道呢?这个圈子里的是是非非,除了当事人,边上的任何人是无法全然得知原委与真相的,最多也只不过是窥探个一二罢了。 我关了直播屏幕,有些怅然,像是做了一场梦般,虚幻缥缈。 向从在一边幸灾乐祸,她说也不知道梁凄凄是走了什么霉运,居然碰上了这样的糟心事。到头来,不仅捞不到半点好处,甚至还要被我气得语塞。 我撇了撇嘴角,“谁知道呢?或许是她这个名字不够吉利。又凉又凄,凄凄惨惨戚戚。” “就你伶牙俐齿,把人家气成这样还在背地里说些风凉话。”向从双手叉腰,站在我边上,像是正义超人一般数落着我,话音未落,却是连她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说,看见我能把自己过得有声有色的,她就放心了。毕竟这个社会的变幻多端是我们无法预测的,这个圈子的黑暗也是我一时之间无法完全碰触到的,但是,看着我一步步慢慢走的,见招拆招,甚少吃亏,她也就放心了。 说是说甚少吃亏,但谁又能保证眼前的路能永远平顺呢?即便我身穿铠甲手握利剑披荆斩棘,还是有可能会收到伤害的啊。 我唯一能保证的,就是在中招之前,好好磨练自己,等哪一天我真能无坚不摧的,这日子也就能安安稳稳过下去了。 小插曲之后,我进了新剧组报道。 这是部现代剧,说的是几个年轻男女初出茅庐,本是一腔热血,却在一次又一次的历练之下逐渐成长的故事。 我第一次进组拍戏,难免有些紧张不安,好在林导是个特别温和的年轻人,他耐心地给我说戏,还叮嘱一边的场务给我说清楚在拍摄中应该留心的走位等各方面注意事项。 场务是个小姑娘,看来也是个大学刚毕业的实习生,她将一切与专业有关的问题一一告知于我之后,就开始无穷无尽的八卦了。 “阮恒姐,你们那个《天桥之路》究竟有没有内幕啊?我听人说,每一个参赛选手都是有后台的,你有吗?” “对了,上次你跟傅湘语拍广告,她是不是真的那么耍大牌?我听好多人说,她人前人后根本就是两幅面孔。要是有摄像头,那就一脸温柔,要是没有摄像头面对着她,那白眼哟,几乎要翻到天上去啦!” “哦,还有还有。那天你和梁凄凄的对骂大战,真的是你们的炒作吗?媒体都说是你们两个经纪公司联合起来,想要抢个头条,但是我总觉得梁凄凄的演技没有这么好。你之前有没有看过她演的那部《翻云记》?她在里面演的那个异国公主,就跟个面瘫似的,每次有她的镜头我都要快进!” 瑶瑶这说起话来就不带歇着的劲头让我好生佩服,我佩服她的肺活量,更佩服她对真相这份锲而不舍的探求精神。 “等一下,等一下。”我在嘴边比了个“嘘”的手势,郑重其事地问她,“瑶瑶,你每到一个剧组,都会去——了解这些吗?” 瑶瑶笑眯眯地看着我,“阮恒姐,不瞒你说,这是我毕业以后的第一份工作。” 我无语,又问道,“那你是不是已经拉着剧组里的每个演员问长问短过了?” 瑶瑶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不是的,我是看你好说话。” 我笑得无话可说,看来瑶瑶是看我初来乍到,怎么着也不可能轻轻易易发飙,这才找了我这软柿子捏。 我没打算把瑶瑶问的那些问题一一告知,只是敷衍了过去,毕竟人多嘴杂,在这个草木皆兵的圈子里,少说话多做事才是硬道理。 这个剧组没什么大牌,虽基本上都是科班出身,但多是些很难被人叫得上名的新生代演员,我与他们相处得还算融洽。我在这剧组里学到了许许多多之前从未接触过的新鲜知识,两个多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回过神来,已是杀青宴。 考虑到剧组经费不多,我们找了个地方吃饭唱k,玩得不亦乐乎。林导早已和我们打成了一片,他全然没有导演的架子,一晚上都在与我们说说笑笑,温馨得很。 我最遗憾的,便是几个月前一时脑袋发热,没有想办法继续自己的学业。可此时,与他们待在一起吃喝玩乐,我竟感觉自己像是在参加大学的毕业酒会一般。 林导给我递了个可乐,笑道,“我听说你不喝酒。” 我笑着点点头,拿着可乐与他碰杯,这里的人真好,从不会强迫我,也不会想些办法给身边人使绊子。 “阮恒,过来过来,别傻坐着了。” “阮恒,到你了,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像网上说的那样,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走台和演戏我们都见识过了,现在就差唱首歌给我们听听啦!” 我五音不全,同组的演员们却总是拱着我,让我接过话筒献唱一曲,我落荒而逃,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笑声,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演戏,虽然并不是什么大制作,但我的收获却是不能以得到的酬劳来形容的。也就是通过这次,我以为所有的剧组都会如此,像一个大家庭一般里头的所有人都是相亲相爱,怀抱着让这部戏得到更多关注度的共同愿望。可没想到,原来并不如此,后来经历的种种都告诉我,原来并不是每一个剧组都像在这里的人一般简单纯粹的,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但我十分庆幸,在我初初踏入这个领域之时,遇到的是一群可爱的人。他们让我对演戏充满了热忱,甚至开始相信,往后,我会在这一方面做得越来越好。 第五十七章有情饮水饱 第五十七章 有情饮水饱 散伙之前,林导问我们接下来是否安排了新的工作。有人比较忙,立马要赶往下一个剧组,有人没有接下新的工作,马上还回学校继续上课,而我,明天是要回家看电视吃薯片了。 这段时间,我不在向从的身边,可把她给无聊坏了。无数个夜里,她可怜巴巴地给我发短信,告诉我自己孤枕难眠。我打趣,将来若是我真的忙了,满世界各地飞,她是不是要拎个枕头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边。向从觉得我这话说得有见地,自荐成为我的经纪人,往后就可以与我形影不离了。 让一个这样的千金大小姐做我的经纪人,怕是我不仅没办法使唤她,还得时时刻刻切记给她端茶添水了。 同剧组的战友们都有些喝多了,想着在这边上找个地方继续玩下半场,我却归心似箭,拦了辆出租车便直接回去了。 我庆幸自己所在的剧组与向从家离得不远,打车的费用虽高了些,但比起能见到朋友的欣喜,还是物超所值的。 下了车,我匆匆付了车费,连忙冲进家门。向爸爸正在厨房倒水,看见我回来有些吃惊,但也一脸和气地笑了笑,“阮恒,回家啦。” 忙活了这么长的时间,虽说不是身心俱疲,但总归也不是轻松的。眼下向家人似乎真的成了我的家人,听着向爸爸这充满人情味的一句话,我不由有些感动。 我忽然回想起以前放学后自己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一蹦一跳回家时的场景。当年,妈妈总是会在听见我的脚步声之后,就从厨房的窗户里探出身子,笑道,“阮恒,回家啦!” 我感觉自己的双眼有些迷蒙湿润,没敢正面与向爸爸对视,只打了声招呼,之后便赶忙地跑回了房间。 “噔噔噔噔!我回来啦!”我嚯一声推开房门,只见向从正趴在床上,听见我的声音,她忙一个翻身将自己躲到被窝里头,很是狼狈。 我有些怔了,走到床边,看见枕头上有一滩泪痕。 本想给她一个惊喜,怎料最后竟成了惊吓,我一个劲冲着正在被窝里啜泣的向从道歉,告诉她我千不该万不该,怎么能不敲敲门就直接闯进来呢。 见向从的哭泣声稍稍弱了些,我便小心翼翼地凑近了,坐在床上盯着她头顶上的被单,打趣道,“我素质真低,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的吧。”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她吸了吸鼻涕,我赶紧抽了几张纸巾递去。 向从终于止住了哭泣,她将自己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一头短发早已炸毛。 她的双眼红得吓人,想必是哭了很长的时间,我没问她发生了什么,只是借给她一个肩膀,任由她发泄个痛快。 可是,向从忽然不想哭了,她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阮恒,上次送我回家的那个男人,你看见了吧。” 我记得那个男人,高挑清瘦,与向从说话时的语气无比疏离,而向从却像是着了魔一样,在他面前一脸娇憨,只差让他低下头,看看自己有多卑微。 向从给我说了一个并不十分戏剧化,但却足以让人神伤的故事,故事的男主人公叫季承凯。 他们是在大学的某文艺汇演上认识的,向从是各类活动的积极分子,总是在这样的场合热血沸腾。那时,她在后台帮忙处理下一场表演所需要的道具时,被台上一曲悠扬却又细腻的钢琴曲所打动,拉开帘子一看,季承凯坐在钢琴前,她便是在这么一瞬,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之后发生的一切并不突兀,她活泼开朗,他自卑敏感,两个人本该是天差地别的,两颗心却不自觉地缓缓靠近。向从倒追了整整一年,终于拿下季承凯,两个人度过了一段十分美好的时光。即便到了现在,她再提及往事时,仍能笑成艳阳。 人们说,学生时代的恋情是最脆弱不堪的,往往到了毕业就得面临分手。向从本不这么认为,没想到他们的感情,却被父母的强制插手而狠狠打断。 向爸爸看不起季承凯,他嫌弃这个男人家境不好,又是个搞艺术的,上不了大雅之堂。向妈妈则是在一旁使用怀柔政策,好声好气地劝慰向从,告诉她何必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 到了最后,向爸爸甚至直接将向从锁在了房间里,只为了杜绝向从与季承凯的联系。 向从自然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她不吃不喝,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倔强地坐在房间的角落,甚至强迫自己整夜整夜地熬着,连眼睛都不合半晌。 可怜天下父母心,有几个真能拗得过子女的。最终,她的父母终于妥协了。 向从欢欣鼓舞地跑去找季承凯,他却换了手机号码,换了一切能被向从联系到的方式,闭门不见。 他被伤了自尊,发誓再也不会与向从有任何的联系。 “就这样?你们就这么分手了?”我无比吃惊,在电视剧的情节里,男女主角总是会力排众难,最终走在一起,可季承凯这样,算是个什么? 向从点点头,苦笑道,“他伤心了。我不知道我爸妈到底对他说了些什么,总之他是受不了了,决心不见我了。” 我打心眼里对季承凯的所作所为不敢苟同,一个女人都能为了自己所追求的爱情无所畏惧地付出,他又怎么能将自己缩在蜗牛壳里?从头到尾,我只听见向从的努力,却没有从她口中听出季承凯为他们的感情所作出任何牺牲。 毕竟已是知心好友,向从看出我的心思,她连忙帮着季承凯解释,“不是的,他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糟糕。其实他对我很好,只不过——我们的立场不同,所考虑的方向也是不同的。我无忧无力,自然觉得有了爱情就大过天了,可是他需要生活,难道有情饮水饱吗?” 向从苦笑,眼中有无尽的黯然。我看得心疼,只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希望能给她一些安慰。 第五十八章义不容辞 第五十八章 义不容辞 向从将她与季承凯交往时的一点一滴都说了出来,每当讲到激动处,她的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嘴角却还是噙着笑意。她并不需要我在边上应和,我也没有打断她,我们都知道,她只不过是想要通过一个这样的契机,将那些差点烂在心底的往事道出罢了。 到了最后,她又哭又笑,我实在是有些不忍,便在边上轻声道,“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了吧,你口中的他似乎从头到尾都是无作为的。” 我明白,身为朋友,或许我不应该过多评判她的感情生活,可也恰恰是因为我是向从的朋友,我不想看着她在这个男人身上流尽眼泪,却得不到一丝回应。 与刚才一样,见我对季承凯持保留意见,向从便又是急切地为他说话。她说他很好,他们也曾真心相爱,可最后他们敌不过现实的压力。 向从的话说得坑坑巴巴,一反她平日里能说会道的常态,只是一个劲地摇着头说,不是的,不是的。 “好好好,”我耐着性子哄她,柔声道,“他是个好人,是最好的前男友,所以,你现在在哭什么呢?” 哇一声,向从又嚎啕大哭了起来,戏剧化十足,此时的她简直像个需要悉心呵护着的孩子。 “他要订婚了,他居然要订婚了。不是说再也不碰富家女的吗?他为什么要和大发集团的千金订婚?”向从像是在质问我,像是在质问他,又像是在质问自己。 她一会嘲笑他的未婚妻是个暴发户,家里的集团居然取了个这么俗气的名字,一会又哭着表示自己真想看一眼那个女人长什么样,究竟是倾国倾城,还是闭月羞花,居然可以让季承凯义无反顾。 我多想告诉她,季承凯选择与另一个人在一起,或许并不是因为那人的条件有多好,只不过是时机对了,恰恰好而已。可是,我没有这么说,因为向从又哭又笑的样子实在是可怜兮兮,我不想对她谈道理,只想与她讲感情。 我承认自己护短,我搭着她的肩膀,小声地在她耳边碎碎念着,“是是是,就是个暴发户,没气质不好看谈吐也没你好。季承凯没眼光,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终于,向从破涕为笑了。 她可怜巴巴地拉着我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阮恒,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向从的眼中带着忐忑与种种不确定,我握着她的手,重重地点头。这些日子以来,向从早已成了我的家人,此时她需要我的帮忙,即便是上刀山下油锅,我都是义不容辞的。 我没有想到的是,向从让我陪她一起去参加大发集团主办的一场晚宴。她不知从哪里得了个消息,说是在这晚宴上,大发集团的总裁会向大家隆重介绍自己的未来女婿,并且将婚期告知所有关心自家千金婚事的媒体朋友们。 “也就是说,你想带着我,当着所有媒体的面去砸场?”我寻思了半晌,最终给出了一个准确的定义。 “不不不,”向从伸出一根手指在我眼皮子底下摇晃着,她认真地说,“我只是想去看他的未婚妻一眼,然后潇洒地转身。自从分手后,我在他面前一直都是卑微的,我想要留下一个有骨气的背影。” 我是百分百支持向从的,虽然她的出现或许会让季承凯未婚妻的心里有些膈应,但是,此时看着泪流满面又故作坚强的向从,我已经无暇再为别人所考虑了。 向从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去研究各大名牌当季最流行的元素,她说自己一定要像个美丽的公主一般闪亮登场,再闪亮退场。即便季承凯的心中不起波澜,她也得他知道,自己过得很好。 我没有阻拦她,只当这是她在季承凯结婚之前最后的放肆,便随着她去了。 在晚宴当天,向从花重金请了两位知名造型师来家里,说是要帮我们好好打扮,只为晚上的盛装出席。 造型师问我想要一个怎样的妆容,我想都没想,只笑着说无所谓。 今天我的任务,是给向从壮胆,顺便盯着她些,别让她因为一时冲动犯下伤人的错误。我们可以让自己过得更快活些,却不能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我不敢保证,但尽量做到这一点。 终于,我们打扮完毕,造型师分别给我们递来一个礼盒,“今天的礼服在这里,时间差不多了,两位换上吧。” 向从换好礼服从衣帽间里出来时,我有些感慨。 她的短发细致地挽在了耳后,没有半分凌乱,一身简单的浅灰色礼服十分大方。向从不并没有如她所说的那般,将一切的奢华元素堆砌到自己身上,反而是化繁为简,此时的向从看起来十分优雅。 我笑着问她,怎么研究了整整两天的时间,反倒是在最后关头想开了。向从有些不好意思,她淡淡笑着,说无论如何,自己也只不过是个配角而已,何必哗众取宠。 我愕然,这样的话实在不像是从她口中说出的。 她何曾如此卑微过? “好了,别胡思乱想,你快去把衣服换上。”向从推着我进衣帽间,笑着说,“别害我迟到,今天是最后一次和他见面了,我想把握每一秒。” 她说的话似真似假,我没再多想,把她给我准备好的礼服换上。 向从为我准备的礼服,很适合我。是一件淡粉色的礼服裙,很温婉,却也不失几分娇俏。 我拢了拢自己的头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恍若隔世。若是几个月前,有人告诉我,我会打扮得如此优雅,与朋友一同参加某晚宴,我一定会笑话那人是痴人说梦。 我从衣帽间里走出来,向从一脸满意地拉着我转了一圈,点点头,“不错,我们姐妹俩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我眯起眼睛,她又比了个投降的手势,讨好似的冲着我笑,“开玩笑的,我们就是去喝杯酒,好不好?” 第五十九章扳回一城 第五十九章 扳回一城 我初来乍到,参加过的晚宴不多,但却没有不奢华的。 此时,站在大发集团旗下的五星级酒店门口,我仍有些吃惊。这地方装修得十分讲究,看起来格外雅致,一点都没有纸醉金迷之感,反倒是让人十分想要靠近,看一看里头究竟是怎样的别有洞天。 “向从,你看这架势,我估计季承凯娶的那个小姐不是暴发户。”话一出口,我看了眼向从,此时的她仿佛若有所思,她已然没了出门前的嚣张跋扈,反倒是变成了个怯懦的弱女子。 即便在家时她满脸自信,容光焕发地说自己要来这里见季承凯最后一面,留给他一个美丽的背影,可眼下的向从,分明是胆怯的。 我拉了拉她的手,她看了我一眼,唇角噙着标准的笑容,就像我们在比赛时携手向舞台走去那般。 当时,比赛的舞台很短,虽是闪耀非常,但我们知道,在那个舞台上我们只要包装自己,表现出最好的一面就行。倘若表现不那么出色,倒也无妨,因为那只不过是人生一个短暂的经历罢了。 可现在,我与向从没法这样轻松。我看得出来,今天与季承凯的见面对她来说是重要的,甚至可以深深地影响着她,从现在,到未来。 向从笑着看我,眼神坚定,我们走进了宴会厅。 宴会厅里的装饰看起来并不这么冷冰冰,反倒是有了几分温馨随意的气氛。粉红色的气球,粉红色的鲜花,粉红色的舞台,每一个细微的细节都像是尖针一般,扎得向从的眼睛生疼。 我环顾了一周,向从说,“季承凯在那里。” 她几乎是一眼就锁定了季承凯的方向。 在离我们不远的位置,季承凯站在一个男人身边,他们正说些什么,算不上谈笑风生,只能说是融洽。 “那是大发的主席,顾振发。”向从的眼神变得冰冷。 想必在来之前,向从就已经将这顾家的全部资料查得清清楚楚了。我耸耸肩,觉得无趣,便没回应,只是静静地打量着季承凯。 上回花园中是黑漆漆的一片,我没有看清季承凯的模样,此时,我才切切实实看清楚了他的样子。 他长得很干净,清秀得就像是漫画中走出的美少年,没有霸气,但却足够孤冷。顾振发不高,两人交谈时,季承凯的身体微微俯着,耳朵凑近了顾振发的嘴巴,他们似乎聊得十分投契,可仔细看着,季承凯的眼神中是没有笑意的。 季承凯与顾振发之间保持着一些距离,他看起来平静而又疏离。 不知是因为我的目光太过灼热,还是向从哀怨的眼神引起了季承凯的注意,他忽然转过头来。 季承凯对顾振发说了些什么,顾振发也转过来,笑着冲我们点了点头。 我连忙回应,余光却瞄到向从一动不动地站着,视线直勾勾地锁定在季承凯的身上。 “拜托,别表现得像对痴男怨女一样。”我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 季承凯一直是不带表情的脸上终于带了些许笑意,在我俩面前站定时,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温度。 “好巧,你也来了。”见向从不理他,季承凯便将目光投到了我身上,“你好,我是季承凯。” “你好,久仰大名。”我讪讪然道。 季承凯似乎一点都不奇怪我会这么说,他重新看着向从,似笑非笑,“你特意过来,就是为了瞪我几眼么?” 原来季承凯什么都知道,直觉告诉我,他吃定了向从。这样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我希望向从能争口气,可以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告诉季承凯,让他别自以为是了。 很可惜,别人的感情生活,从来是不由我的置喙。 向从垂下头,带着几丝委屈,小心翼翼地说,“我也想要跟你发生些别的,你准么?” 我一怔,向从几乎是卑微到了极点,她一点都不怕我看她的笑话,此时此刻,季承凯对她来说是最重要的。 我没有等到季承凯的回答,只快速离开了他们身边。如果这真的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那我想要给他们多留下一些私人空间,如果,他们余情未了,想要破镜重圆,那我便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向从是我的朋友,我不忍心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 我在宴会厅里转悠着,眼前的一切对我来说本应该是陌生的,但现在却是如此熟悉。 甜品台上有好多精致的糕点,我取了几块,便直接去了宴会厅尽头的露天阳台。 还是这样舒适的空气最让人怡然自得,我做了个深呼吸,吃了一小口黑森林蛋糕。也不知道向从与季承凯谈得怎么样了,她能挽回他的心吗?人心真是不由控制,我相信若是向从可以选择忘记季承凯,那么她一点不会让自己落到今天的地步。我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大楼,心中愈发感慨。 “好吃么?”低沉的声音不期然地撞进我的耳朵,我抬起眼,手中的盘子不小心掉下,碎了一地。 霍笙站在我的面前,西装革履,他幽暗的眼眸闪烁不明,嘴角微微扬起,看起来就像是童话故事中邀请灰姑娘跳舞的白马王子。 当然,他没有邀请我跳舞,他只是淡淡地对我说了一句话,便已经吓得我六神无主,连手中的蛋糕都没扶好。 “我去找服务生理一下。”我连忙背过身去,唯恐他发现我的仓皇失措。 霍笙没有叫住我,任由我跑了。 直到跑到大厅里,我的心仍是在砰砰直跳,我之前的确设想过是否有机会在这里碰到霍笙,可最后我总是会在心底暗暗嘲笑自己。我告诉自己,即便碰到他,此时的他于我而言也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 可是很显然,刚才的我,实在是太失态了。我一点都不潇洒,在他的面前,我还是这么狼狈,我落荒而逃的模样会不会被他嘲笑? 不行!若是刚才面对霍笙的是曾初雅,那么她肯定会一如既往的优雅。 我咬了咬牙,捏了捏拳头,准备回到露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在他的心中为自己扳回一城。 第六十章冤家路窄 第六十章 冤家路窄 幻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回到露台,霍笙已经消失了。我遍寻整个宴会厅都没有再次看到他的身影,这让我感到失望,却也无可奈何。 我发现,我与他的关系似乎一直这么扑朔迷离。 他总是像这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却总是在傻乎乎地寻找着,等待着,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我没了心情,想去找向从,却发现她不见了,想来是不知道跟季承凯去了哪里。 忽然之间,我的眼前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不是向从,更不是霍笙。 梁凄凄一袭华服,走了过来,手中还举着一杯鸡尾酒,看起来意气风发。 真是冤家路窄。 我可不想在今天成为众人的焦点,于是想要转身离开,装作没有看见她。可是很显然,她并不想放过我。 “阮恒。”她捏着嗓子喊我,边笑道,“我听说你是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丑小鸭,怎么也有本事混到这么高档的场所啊?” 我挤着眼睛给了她一个假模假样的笑容,“所以说,做人别只懂得道听途说。梁凄凄,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啊。” 梁凄凄脸色一变,瞪着眼睛对我说,“阮恒,你是上瘾了是吧,时不时跑来教训我一顿?” 我歪着脑袋继续给了她一个气死人不偿命的眼神,转过身的时候,甚至还能感受到自己的裙摆一甩,特别帅气。我将梁凄凄甩在身后,本来还想着终于是出了口气,让这憋屈的一晚稍稍缓和了些,只是很遗憾,没想到梁凄凄这回乖乖听了我的话,开始善用自己的眼睛。 “咦,你这包不是h家新出的限量款吗?阮小姐,你这戏都还没拍上,就已经开始大手大脚啦。难怪别人都说,咱们娱乐圈的人没别的,就是来钱快。”梁凄凄阴阳怪气地在我身后说着这番话,我看见边上有不少人开始看向我们这边,着急又兴奋地想要做个吃瓜群众。 真是懊恼,怎么又成了焦点人物。 “怎么啦?你这包该不会是假货吧?也是,这怎么也得六位数,你这身家买得起吗?”梁凄凄轻笑了起来,嗓门越来越高。 我走到她的面前,压低声音说道,“我们这不是在参加节目,也不是在开记者招待会,你若是一定要把事情闹大了,很难看。” 今天我是真想把这哑巴亏给吃了,毕竟在这里,我只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而已,而我今天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也是为了向从,我实在不想多生事端。 没想到,梁凄凄大笑了起来,“我怕什么?这里是我的地盘。这是我舅舅的酒店,我想在这喊得多大声,就能喊得多大声,我就是现在把所有的媒体请过来,让整个宴会厅的人都看着我戳穿你阮恒的真面目,都不是不行。” 梁凄凄不怨恨我,是不可能的。那天,她本来是好不容易想出了个办法,通过召开记者招待会给自己挽回一点热度,再以楚楚可怜的姿态赢得路人的同情,可没想到,我却突然在屏幕中出现,狠狠地打了她的脸。 想必今天,她是想要把事情闹大了,让我下不了台。 此时的梁凄凄盯着我的包不放,可这包确实不是我的,我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牌子。我有些尴尬,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跟她争论。 “难道我辛苦赚钱,还不能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了?”我嗤笑一声,淡淡道,“不聊了,我们话不投机半句多。” 梁凄凄看着我说话,也不恼,反倒是越来越兴奋。 “好好好,就当这包是你自己的。”梁凄凄掩着嘴笑着,她看了一眼边上围着的人,像是心满意足地开了口,“那能不能请问,这包你是从哪里买的啊?法国还是意大利?排了多久的队啊。听说买这包要配货的,你配了多少啊?能不能把你的vip卡借我一下,等我赚大钱了,也想买一个。” “什么?这包连梁凄凄都没钱买啊?那这女孩怎么买得起。” “叶夫人,你有所不知,这包真不是些普通的黄毛小丫头可以买得起的。我看这女孩子就是一时虚荣心作祟,买了个假货撑撑场面而已。” “现在的女孩子,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呢。” 议论声灰汇集在一起,窜入我的耳朵,有人同情我,有人鄙夷我,但总归是没人站在我这一边的。 买包还要去国外排队?什么是配货?vip卡能打折吗?这些问题我一概不知,就像是听天书一般,我愣在梁凄凄面前,我估摸着今天她是要大获全胜了。 梁凄凄勾着唇笑,她的红唇在此时显得格外刺眼,我一时无法脱身,只觉得有些窘迫。 “不如你就大方承认吧。”梁凄凄笑了起来,她的视线不自觉移到了宴会厅的大门口。 门外涌进了好些个人,手中扛着话筒和摄影机,他们虽风风火火,但看起来却各个气定神闲。 我一头雾水,恰好边上八卦的某太太正与某夫人闲聊,给我解了惑。原来是今天的主角要出来了,大发集团主席顾振发的千金今天要宣布一个喜讯,参与宴会的人皆是心照不宣,今天,顾小姐要宣布婚讯了,这样热闹的时刻,顾振发当然是要请些媒体,闹得人尽皆知,让大家为自己高兴高兴了。 见有记者进门,梁凄凄更来劲了,她的声音愈发大了,“阮恒,你就承认吧!你这包肯定是男人给你买的对不对?你一入行,就有这么好的资源,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地往上爬,如果不是因为早早地就被人包养,我才不相信你这狗屎运这么好的。” 竟真有人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地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又好气又好笑,问她,“梁小姐,能不能告诉我,我是爬到哪儿了?我是大把大把的电影一伸手就可以拿到,还是在电视剧里演着大女主的角色?” 我一天赶场好几个通告,连妆都来不及卸的狼狈状她没有看到,我在家里无所事事,失落懊恼的样子她也没有看到,此时她凭什么张口既来,随便往我头上扣帽子? 我愤怒的样子似乎让梁凄凄更高兴了,她乐呵呵道,“有人恼羞成怒了。” 第六十一章冤家路窄(2) 第六十一章 冤家路窄(2) “快看快看,梁凄凄在那边诶!听说她是顾振发的侄女还是外甥女来着?不管了,有这么好的机会,赶紧去看看她们在说些什么。” “今天运气真好,本来以为要来拍豪门千金宣布婚事,没想到撞到两个女明星的大战了。真是没想到,梁凄凄和阮恒上回的骂战还有下半场呢!” “可不是吗?顾振发的女儿嫁给谁,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大众对这个新闻一点兴趣都没有!要不是我们主编派我过来,我才懒得跟这单新闻呢。” 记者们围了上来,梁凄凄愈发洋洋自得,她将自己的双臂环抱着,边耀武扬威般瞪了我一眼。 “梁凄凄,你和阮恒是怎么了?怎么在这里碰上啦!” “怎么?还不是冤家路窄嘛!”梁凄凄冷哼一声,又斜了一眼,那神情,要多讨厌就有多讨厌。 可是很显然,记者们和围观的宾客似乎对她所说的话很感兴趣。 大概是怕总是横眉竖眼不太上镜,梁凄凄勾着红唇一笑,开始对着记者们阴阳怪气道,“对了,你们是不是很想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你看,阮恒背了个包,说不出来历,说不出价钱,一看就知道是来历不明的东西,你们可以好好跟她聊聊了。” 一时之间,更多的人将视线投在我身上。他们的眼神大多是幸灾乐祸的,没有同情,没有理解,只有幸灾乐祸。 我的确无法解释这包是从哪来的,此时此刻,我总不能在众人面前得意洋洋地说,这包是我的好友借给我,让我充面子来的。对于演员来说,最怕的就是黑历史,若是我这虚荣的罪名坐实了,怕是以后不管去哪里,这个名头都要紧紧跟着我了。 “阮恒,梁凄凄说的话是真的吗?你这包——” “这包很贵诶,难道你背的是a货吗?” 我一滞,笑道,“怎么可能?” 我百口莫辩,只能将泼过来的脏水好好接着,然后找个机会往梁凄凄身上泼回去。可是很显然,我一时半会是等不到这个机会的,她却不然,她站在我面前,见缝插针,时不时就要说些尖酸刻薄的话刺得我够呛,我无力反击,只觉得百口莫辩。 “行了,我都已经给你们想好明天的新闻标题了——《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新晋玉女小龙套的发家史》。”梁凄凄挤眉弄眼地冲着我笑,“阮恒,这标题怎么样?不过你也别想太多了,你这篇稿上头条是不太可能的,最多是找个小角落给你。知足吧!” 一阵哄笑声之下,我愈发尴尬。我看见许多人在我边上指指点点,对我诸多鄙夷,他们各个高高在上,仿佛只要多嘲笑我几声,就能让自己的身份显得更加尊贵一般。 我把心一横,冷声道,“怎么这个世道,是以品牌论英雄的么?” 梁凄凄踩了双恨天高,我站在她面前不得不仰视着她,可即便如此,我也要用鼻孔看人。 我对梁凄凄道,“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社会风气,一些女孩子,以为家里多放几个名牌包,出门有豪车接送,身边的男人各个身价不菲,就够资格对别人颐指气使了似的。梁凄凄,你有这闲工夫来瞧不起我,还不如花点时间和精力好好钻研自己的演技,只有提升业务能力,才能在这个圈子里站稳了脚跟,不是么?” 反正我这会儿是丢脸丢大发了,也不怕在将这脸面撕扯开来,既然梁凄凄不想让我好过,那大家就一块儿丢人好了。说到底,她是受人吹捧的话题小花,而我,在她的名气面前是不值一提的,我就是落水了,也得拉她垫背。 梁凄凄的脸色被我气得是红一阵白一阵的,她跺着脚,看着我直瞪眼,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边上的记者们脑袋瓜子比较活泛,很快便回过神来,“阮恒,你的意思是,梁凄凄没别的本事,只知道盯着那些外在的奢侈品咯?” 有人问我到底是不是真的被人包养,有人问我这限量版包包究竟是真货还是假货,向从啊向从,你真是害了我了。 我下定了主意,大不了告诉别人自己是在临出门前是借了朋友的包背就是了。我只好老老实实地告诉他们,其实我压根不懂什么高大上的品牌,最多被人嘲笑个一段时间,背上个土包子的臭名。 我看着梁凄凄的脸色是一时红,一时白,一时绿,最后化作一抹不服气的笑容。 “你就死鸭子嘴硬吧!”她白了我一眼,对记者们说,“阮恒刚才是默认了,她默认自己不知道这是什么包了。因为她说我虚荣,没错,我是虚荣啊,那也比她什么都不懂的强!” 梁凄凄的大小姐脾气显得她骄纵之余反倒多了几分有趣的人情味,我看着她,心中有些淡淡的感慨。其实,做演员像她这样,也未尝不是轻松的,她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虽然没什么大追求,但至少也将自己的生活过得有声有色。 看,像这样的千金小姐,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得到自己想要的,所谓不费吹灰之力,似乎就是这样。 想到这段时间以来一步一步往上爬时的忐忑与不安,我不禁有些怅然,即便与很多人相比,我已然是幸运的那一个,但有时候想想,仍是不免落寞黯然。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这么矫情了,或许是因为这个时候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认下自己的丢脸与愚蠢,有些难堪吧。 “阮恒,你这包是假的吗?” 我硬着头皮,清了清嗓子,说道,“其实我的确不知道这是什么包,是今天——” “她的确不知道这是什么包,因为这个包是我送的。” 熟悉的声音响起,在我还没抬起眼,看见说话的人时,我的鼻子便已经开始发酸了。 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向说话的那人,那人长腿一迈,穿越人群向我走来。 他的唇角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那样温柔,那样耀眼,让我无法直视,更加无法遗忘。 第六十二章打脸 第六十二章 打脸 “她的确不知道这是什么包,因为这个包是我送的。” 霍笙的这句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扔下一枚手榴弹,而后,三三两两的记者们围绕起来的小圈子里,立马炸开了锅。 “这不是霍笙吗?快拍!” “霍笙居然出来为阮恒说话了,他俩是什么关系?难道有戏?” 霍笙缓缓地走到我的身边,他看着我笑了笑,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只点了点头。 他总是让我意外,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消失,又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我见怪不怪,可也仍是为这个意外感到万分欣喜。 “霍先生,你说这个包是你给阮恒送的?”有记者立马拿出话筒,递到霍笙面前,还故意露出自己所属媒体的台标。 霍笙的公司旗下虽然有不少娱乐衍生产业,但他是鲜少露面的,此时若是不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怕是只能怪记者的制造头条的敏锐度不够高了。 不知怎的,此时的是出奇安心。我心安理得地站在霍笙身边,等待着他开口,我很少会像现在这样,但是此时,我确实是在依赖着霍笙。 梁凄凄站在我们面前,她保持着笑容,像是想要在霍笙面前演绎出一个更为完美的自己,可很遗憾,霍笙根本就没打正眼看她一看。 霍笙看了看我,带着唇角若有似无的迷人笑容,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在此时此刻显得更为暧昧。 我毫不避嫌地与他对视,随着相机的“咔咔”声,我敢保证,有不少头条大料在这一瞬新鲜出炉。 我转而将视线转向梁凄凄,我想说,刚才是谁在嘲笑我只配上报章杂志版面的角落来着?现在打脸了吧,快收回你愚蠢的话,没见过世面就回家老老实实地待着,别出门丢人现眼了! 当然,我没这么说。因为在霍笙面前,我想要更加乖巧。那舞着爪子的一面,伶牙俐齿而又得理不饶人的一面,我想要暂且收起来。 “阮恒,你的包是霍先生送的吗?你们怎么认识啊?你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你们该不会是在秘密恋爱吧!” “这包的价值可是六位数,如果是普通朋友,肯定是不会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啊!” “不如你们俩,就直接在我们面前公开了吧!” 不得不承认,这些难缠的记者们向我投来问题时,我是暗爽的。我自然是没打算回答,还顺便偷偷瞄了霍笙一眼,他双手插兜,气定神闲地听着这些个问题,不动声色,似乎是优哉游哉的。 记者们立马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很,他们拿霍笙没办法,就一直缠着我,我乐在其中,可时间久了,也不免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拽了拽霍笙的衣袖,向他求救,又是一阵“咔咔咔”的快门声,吓得我马上把手给缩了回来。 “你们别为难阮恒了。”霍笙低下头,轻笑了一声,随手接过一个话筒。 某报社的记者见自己手中的话筒被霍笙拿走,立马开心得找不着北了,他拿出个录音笔,追问着霍笙与我之间那“不可告人”的秘闻。 霍笙笑着看了我一眼,淡声道,“阮恒本来是展之娱乐旗下的签约艺人,但是我们公司对她的潜力非常感兴趣,所以在昨天已经与她,以及她的公司,达成了共识,往后阮恒将会在我们公司发展。”他顿了顿,视线扫过眼前已目瞪口呆的记者们,“新的一年,请大家多多关照阮恒。” 不只是记者们,连我都被霍笙所说的话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时,我又开始理解,也是,霍笙愿意站出来帮我已经是仁至义尽了,难道我还真想着让他认下我是他的女朋友吗?毕竟我与他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啊,我在心底自嘲。 “什么?你们不是男女朋友?那你给她送包啊?”有记者失望地问。 霍笙淡淡一笑,“既然阮恒已经成了我们公司的艺人,那包装方面的问题,就得落在我们头上了。” 他耸耸肩,看着我的眼神变得无奈,“这丫头,什么都不懂,不像现在这些女孩子,各个品牌都铭记于心,比当初读书时背课文还要认真。”他笑道,“不过,我们公司就是看中她这一点,她就像是一张白纸,出淤泥而不染。” 这下倒好,霍笙直接给我打了个广告,我都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了。 “那么阮恒以后就是霍氏的签约艺人了,真是恭喜你啊,要知道霍氏可是出了名的造星大户。”有记者笑道。 我从他手中接过话筒,虚伪地表达了一番对新东家的感谢,毕竟千里马虽有,伯乐却难寻,知遇之恩,万般感激。 做戏做全套,我怎能辜负霍笙给我带来的这一波免费流量? 记者们似乎对这没有爆点的新闻感到无奈,但又不舍得放弃霍笙的难得露脸,便拉着他与我拍了无数合照。 我笑成一朵花,既然霍大少爷都愿意配合记者们,我又有什么理由表现出自己的不敬业态度呢? 余光里,我瞄见梁凄凄意兴阑珊地走了,那灰溜溜的姿态让我痛快极了。 “开始了,开始了,顾振发要发言了!” 宴会厅里的灯光开始变幻,温和的暖光打在每一个人脸上,似是寓意着希望与柔软。 记者们跑到台前,等候着顾振发的出场。 我终于得了个空,伸手揉了揉自己笑得发酸的脸颊,问道,“你为什么愿意帮我?”我就不信他霍大少这么闲,会在旁人有难时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 霍笙一笑,“我帮的是自己人。” 一束灯光正好打在他的身上,让他显得格外不同,正在我失神之时,他淡淡道,“我是说认真的,你的合约,我跟你公司要了。” 这下,轮到我万分震惊,我看着霍笙半晌,迟迟说不出话来。 “你的意思是,傅湘语要成为我的同门师姐了?”过了许久,我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霍笙像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他笑出声,我看着他低头浅笑的模样,不自觉又入了迷。原来,他笑起来时,左边脸颊有一个不深不浅的酒窝,有酒窝的人,是不是特别容易让人心醉? 第六十三章世上无难事 第六十三章 世上无难事 向从回来了,看到她的那一刻,我便将自己满腹的委屈通通收了回去,因为她的眼睛肿肿的,分明是哭过了。 我抬起胳膊搂住了她,小声地问她与季承凯谈得怎么样了。 向从转过脸问我,“你说,我一会直接上台把他给拽回来,然后拖回家,行吗?” 她的眼神很坚定,可隐隐约约之间我还是能看见其中所透出的脆弱。我像是着了魔一般,不管不顾地支持着她,“好,你拖着他就跑,我帮你打跑那些拦着你的人。” 看着我这幅模样,向从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的眼神中有淡淡的怅然,仿佛刚才所说的只不过是一场不切实际的梦一般。 看来,季承凯对她说的话,是绝情的。想必他没有给向从留半分希望,这才会让她在此时此刻显得无比落寞。 我不知道该指责季承凯太过无情,一点都不怜香惜玉,还是该感谢他硬下心肠没有给向从与他自己留下半点退路。 毕竟站在他未婚妻的角度,他是对的,他没有与前女友藕断丝连,这已经在原则上打败了不少拖泥带水的男人。 “你怎么在?”向从这才看见站在我边上的霍笙,她皱了皱眉头,没好气道,“又来招惹我们家阮恒了?” 我惊讶又感动。 我惊讶于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我身边,甚至如此优秀,她居然这才看见。我感动于向从总是会站在我这一边,为我出头,虽然她说的话让我有些尴尬,但其实这也是我所思所想。 若是霍笙不要来招惹我就好了,让我一个人静静地把他忘记,我总是这么想。 霍笙淡淡地扫了向从一眼,扬起唇角给了她一个不那么友善的微笑,“季承凯马上就要娶别人了,向从,你还是管好自己比较好。” 他的语气中带着嘲讽,我一时有些怔愣,原来他并不是这么好说话的。 向从被他戳中了痛处,眼中有显而易见的黯然,她转过脸去,望着舞台,手中端着红酒杯,却没有喝一口。 那猩红的红酒在杯中摇摇晃晃,像是试图挣脱这个桎梏,却又无能为力。 顾振发走上台。 “熟悉我的朋友都知道,我顾振发这一辈子辛辛苦苦,拼搏奋斗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妮妮,善良,大方,从来都是为别人着想。她习惯做别人生活中的配角,心甘情愿地为所有人付出,可是今天,我想要让她成为主角。”他笑了笑,很是感慨,“今天,我要在这里向大家介绍一个人。” 顾振发向着舞台后的角落微微一笑,季承凯便直接迈开腿,走了上来。他慢慢地走到顾振发的面前,面对着那么多人,他没有半分胆怯,仿佛面前的谈论声与闪关灯都是不存在的一般。 我看了向从一眼,她目视前方,没什么不对劲之处。但是我知道,她的情绪向来都是外露的,此时她的模样,更像是暴风雨前夕的平静。 顾振发介绍了自己未来的女婿,季承凯的头衔倒是有不少,大多都是与大发集团有关的。他被顾振发形容得无比优秀,仿佛此时别人就是拿任何的稀奇玩意儿来换,都不能从顾振发手中换走他这个未来女婿。 不知怎的,我觉得奇怪。我觉得此时此刻,季承凯仿佛成了台面上被人左右比对,却怎么都挑不出一丝瑕疵的物品,而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我小声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向从,却换来了她的一声冷笑。 “谁知道呢?”她的声音冰冷得可怕,我收回了自己满腹的疑问。 可是,边上看热闹的太太夫人们却开始一一将自己所知道的消息道出,她们津津乐道,交换着彼此所知道的有关于顾家,以及这个上门女婿的秘密。 “听说这男的条件很差的,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残的残。顾老爷子是做慈善了,让他上门,但是以后,就得负担起这季承凯的整个家了。” “真的假的啊?那这个季承凯的老家在哪里?” “天知道是在哪个山坳坳里!不过他倒是幸运的,这么一来,飞上枝头变凤凰,以后还有谁敢瞧不起他啊?过个几年,等老爷子去了,留下整个大发集团,他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啊!” “不过我听说,他是真的优秀,以前读大学的时候就特别努力。现在想来,估计他是有心想要摆脱自己的困境吧。” “谁知道呢?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不得不说,她们说话时的语气是不太温和的,我不认识季承凯,听着这些话都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更别提向从了。 季承凯可是她心尖尖上的人啊! 向从就站在我身边,我知道她一定听见了人家议论季承凯的一切,刚想出声安慰她几句,告诉她或许事情的真相并不是这样,却听见她先我一步开了口。 “你说他是图什么?顾妮妮有的,我都有。”她的语气好悲凉,听得我的心不是个滋味。 我张了张口,想要劝劝她,却发现自己应该从何说起。 我下意识地去看霍笙,只见他事不关己地站在一边,周身上下散发着冷漠,仿佛身边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可不是吗?无论是季承凯,还是顾妮妮,是向从,亦或是我,都与他无关。 “承凯,你去把妮妮接上来吧。”顾振发笑着说。 季承凯微微点头,他走了几步,一个俯身,牵着一个女孩,一步步重新上台。 他们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小心翼翼。 那女孩长得很清纯,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透着天真的光,见过了那么多的人,我看得出来,她是真的不谙世事。 她似乎并不习惯穿着高跟鞋走路,双脚在鞋里若有似无地踮着,有些笨拙。 季承凯牵着她的手,耐心地等待着,直到她走稳了,才会跨出下一步。 “我还从没见过他对我这么温柔。”向从笑了笑,目光却没有移开那个女孩半刻。 我想我明白向从的心情,就像我面对曾初雅时,也总是会下意识地在心底将自己拿来与她比较。这个时候,向从一定是在暗暗地打量着顾妮妮,但是她的骄傲不容许她把自己这近乎透明的心思告知于我。 第六十四章我们不玩了 第六十四章 我们不玩了 顾妮妮走路时的神情太过于专注而谦卑,她仿佛将这舞台当作是通往婚姻殿堂的红毯来走,无比虔诚,本还是在看好戏的宾客忽然也严肃了起来,怀抱着祝福,看着这一对年轻人一步一步走向舞台的正中央。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季承凯牵着顾妮妮的手,站在了顾振发的身边。顾振发的眼眶着含着几许热泪,却是终究没有落下,季承凯松开了她的手,而后将她的手,放进了自己的臂弯之中。 我觉得眼前这一幕对向从来说似乎是太残忍了,因为季承凯对待顾妮妮的温柔,与他面对向从时的轻狂是完全不同的。 向从的脸色黯然了不少,她低着头给自己灌酒,一口又一口,红酒杯立马见了底。 “服务员,再给我拿杯酒来。”向从的声音很大,不少人都往我们这个方向看来,我却压根就不想去理会别人的眼神。 此时此刻,在我心中,没有什么比向从的心情更为重要了。我开始后悔答应陪着向从来到这里,因为我发现,不论是季承凯面对顾妮妮时的每一个动作或是眼神,还是顾振发说的话,对向从来说都像是公开处刑一般让她饱受煎熬。 “妮妮是我唯一的女儿,对我来说,她一直是我的掌上明珠。这个孩子啊,我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又怕碎了,真是废了我不少心。” 顾振发说到这时,不少同样为人父母的宾客似乎感同身受,他们鼓起掌来,满脸了然于心的笑容。 “我一直在想,怎么样的男人,才配得上我的女儿,我终于等到了。那天,承凯拉着妮妮的手,直接来到我的面前,他说自己想要把我的女儿娶走,我看见这小子眼中的坚定力量,与我年轻的时候几乎是不相上下的。”顾振发朗声大笑了起来,看着季承凯的眼神中是满满的欣赏,而季承凯,似乎也是捕捉到了这样的眼神,冲着他微微一笑,有些客套。 “瞎说,老顾,你年轻的时候哪有这么帅?” “就是,老顾又开始吹牛不打草稿了。” 与顾振发相熟的老友开始在台下拆台,现场的气氛变得格外温馨。我想,大概只有我与向从并不陶醉其中吧。哦,或许还有霍笙,那个站在一边,像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霍笙。 我也不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 “好好好,就当我年轻的时候没他帅吧,总之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顾振发一点都不为旁人的打趣而恼怒,看得出来,他是个十分大气的生意人。 我们听着他诉说季承凯是怎样打动了他,终于得到他的首肯,答应了两人的婚事。说到激动处,顾振发一脸欣慰,季承凯仍是一脸淡然的表情,而顾妮妮,她就像是一个洋娃娃一般,站在一边,做一个美丽的摆设。 我就是从这个时候发觉顾妮妮有些不对劲的。 我小声地问向从,有没有看出来是否有什么不妥,她耸耸肩,用鄙夷的语气说道,“看出来了,也不知道季承凯是在我面前装模作样,还是在他们面前装模作样,总之他以前根本就不是这样的!虚伪做作,令人作呕。” 向从满腔愤慨,我便没有继续说下去,看来她是将自己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季承凯身上了,除却刚刚上台的时候,她根本就不愿意看顾妮妮一眼。 的确,顾妮妮与她是完全没有可比性的。向从美丽大方,站在众人面前,一看便是大家眼中的焦点,可顾妮妮不同。顾妮妮被保护得太好了,没有特色,无趣,她的眼中,甚至没有半分生机。 她就像是一个木偶一般,被人牵着线,提拉着,一会向左,一会向右,却始终没有自己的想法。 我感到奇怪,而后顾振发所说的话,便将我心底的所有谜团一并解开了。 “认识我的朋友都知道,我把这孩子保护得那么好,是因为她与一般孩子是不一样的。在她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与别人不一样,刚开始,我也生气,怪她,怪她的妈妈,也怪自己。后来,她的妈妈离开了,我这才知道,孩子是没有错的。而我要做的,便是给孩子创造最好的生活条件,让她在往后的日子里,尽量不要惧怕。对于自闭症患者来说,只要让她永远在自己的安全区里,她就能安然成长了。很庆幸,我做到了。”顾振发的眼中闪着泪光,而顾妮妮则是一直带着微笑,她时不时看一眼季承凯,时不时又看一眼自己的父亲,仿佛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似的。 “什么?顾振发的女儿是自闭症患者?” “是啊,不仅是这样,听说她还有些智力低下,只能照顾好自己,甚至没法正确表达自己的想法。那么漂亮的一个孩子,也怪可怜的。” “难怪之前从没有在名媛圈里听过她的名字,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啊!老顾还真是不容易!” “那他的女婿难道——” “快别说了,这样好的日子,别说一些煞风景的话!” 议论声的开关就像是被某人按了暂停键一般,戛然而止,我的心却是久久不能平静。 “啪”一声,一阵清脆的响声之后,我感觉到自己的腿上似乎蹦上一个冰凉的玻璃碎。低下头一看,是向从手中的杯子不知在何时落了地,她忙蹲下,仓皇地伸手去捡地上的玻璃渣。 “向从!你疯了!你会被割伤的啊!”我忙扯开她的手,惊呼出声,她却根本就不理会我,只是低着头,一个劲地去寻找着,也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我发现,只要与季承凯搭上联系,她便会开始变得无比狼狈起来。 “小姐,我来清扫吧。”服务生拿了一把扫帚来,我拉开了向从。 我们这边发出的动静实在是太大,有不少人朝着我们这个方向看了过来,我不愿意让他们看出向从的失礼,连忙搭着她的腰,转过身去。 我小声问,“向从,不如我们先回家,好吗?” 向从,我们不玩了,好吗? 第六十五章赏脸跳支舞么 第六十五章 赏脸跳支舞么 我以为向从会落泪,会崩溃,但是她没有。她只是笑着看我,摆了摆手,“来都来了,至少要恭喜他们啊。” 话未说完,向从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冲我做了个鬼脸,“我去个洗手间,照照镜子,等一下要和他的未婚妻正面交锋,不能落下风了。” 我觉得向从挺可怜的。 向从几乎是落荒而逃,而台上的季承凯却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们这边的动静,他拿着话筒淡淡道,“以后,我会接顾董的班。我会照顾好妮妮,照顾好这个家,还有我们的集团。” 顾振发笑着打趣,“还叫我顾董啊?” 季承凯抬起手来,抚了抚自己的后脑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一个“爸”字还是脱口而出。 我是打心眼里鄙视他,我笃定他是为了顾妮妮的钱,才会答应娶她。 “阮恒。”霍笙忽然在我耳边说道,“你看看整个宴会厅,有几个人像你这样?” 我一时怔愣,抬起眼看他的时候,仿佛从他的眼眸中看见了自己。 即便此时眼前没有镜子,我也能猜到自己是什么表情,我瞧不起他,甚至觉得整个宴会厅里真心祝福他们的人都是在惺惺作态。 霍笙说,在这个社会上,我们必须要戴着面具行走。坦荡荡是最无用的,因为这会让我变成了在场的唯一一个靶子,成了别人争相攻击的对象。 “他来了。”霍笙的声音在我的耳边环绕着,低沉却有力,“阮恒,你要笑。” 我下意识勾起唇角,给了季承凯一个假模假样的微笑。 “恭喜你们。”视线扫过顾妮妮时,她的笑容很甜,我恍惚觉得,这样纯真清澈的眼神,似乎并不应该属于一个成年人。 季承凯点头微笑,像是在感谢我的祝福,他抬起眼看了看四周,问我,“向从呢?” 他还有脸问向从去了哪里。我又急又气,想要做点什么为向从讨回公道,却又深知不能这么做。 我感觉到自己的脸憋得发烫,刚要启唇说些冷嘲热讽的话,便感觉到一个温暖的手掌搭上了我的腰间。 “向从先回去了,她祝你们幸福快乐。”霍笙一脸云淡风轻,我抬眼看他,发现他似乎根本就不把我的愤怒放在心上。 我敢保证,霍笙觉得我的脾气只是小女孩不懂事时的一时冲动罢了。 季承凯若有似无地瞄了眼霍笙搭在我腰间的手,他很有礼貌,很快便移走了自己的视线。他没有问什么,只是道了声谢,而后轻勾唇角,牵着顾妮妮的手离开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自己的故事,自己的秘密,季承凯不过问我的,我也不应该过问他的。 我与霍笙相视无言,半晌,悠扬的旋律萦绕在整个宴会厅的空气之中。 “赏脸跳支舞么?阮小姐。”霍笙歪着脑袋,倾斜着身子,他将手伸到我的面前时,眼神中分明是充满着恶作剧般的戏弄。 他总是这样,不管不顾,总是照着自己的性子走。在我心中的霍笙,时而严肃,时而逗趣,时而沉默,时而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说。 我将自己的右手搭在他的掌心之上,他猛地将我扯进自己的怀里,一个旋转之下,我看见自己的裙摆随着乐声起舞。 我不太会跳舞,只在参加比赛的时候学过些皮毛,或许是因为我的步伐太过笨拙,又或许是因为此时霍笙与我之间的距离太近,他温热的气息扰得我章法大乱,我只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晕晕沉沉。 好不容易,一曲终了,我松了一口气,刚想抽身,便听见更加柔和的旋律响起。大家都放慢了步调,在这满是玉兰的舞池中缓缓慢慢地旋转着。 霍笙没有放过我,他将自己的手掌压在我的颈后,而后,他的手顺势一搂,我的下巴便稳稳当当地搁在了他的肩上。 我的心似乎在陡然间平静下来。在这一个瞬间,我甚至希望这曲动人的旋律永远不要停下。 “你怎么会跳舞?”我在他耳边问道。 “小时候看电视,发现学会跳舞是泡妞利器。”霍笙慢悠悠地在我耳边说,我只感觉自己的耳根子有些发痒,像是有什么细细的毛绒在轻轻地挠着。 我笑道,“还有呢?” “我不能把所有的底牌都露出来。”他懒洋洋地说,我却重重地听进了心里去。 大概是因为这暗潮涌动的暧昧让我不再这么执着,我靠在霍笙的耳边,有些迷醉。 “你藏着底牌做什么?”我轻笑。 霍笙没说话,只抬起手揉了揉我的头发,音乐声停了下来。 在灯光未亮起之前,我看见季承凯拥着顾妮妮在我们面前,他们的感情看起来并不差,至少与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霍笙顺着我的视线往前看,他的语气十分淡然,“永远不要以自己的是非观念来衡量别人。” “霍公子教训的是。”我晲了他一眼,冷冷丢下一句,便直接从他们身边离开。 我每走一步,便感觉到灯光愈发亮了,整个宴会厅都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幽暗,也只有这样的光亮,才能照进每一个人心里去。 季承凯究竟是人是鬼,不需要我多说,他自己会明白的。 我加快了脚步,而后开始小跑,我跑进每一个洗手间和化妆室,都没有看见向从的身影。 我开始在心底责怪自己,我怎么可以沉溺于霍笙给我的温柔乡,而忘了向从迟迟没有回来。霍笙与季承凯一样,他们太可怕了,仅仅凭着一双肉眼,根本无法识别。 我四下寻找向从,只觉得整个酒店都像是在旋转,我是真的害怕向从会做傻事。 多少个夜里,她偷偷哭泣,而后背着我在手机里一遍一遍放大季承凯的相片,我都记得,也无法忽视。 向从的手机关机了,我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对她的了解甚是寥寥,我甚至不知道她在失意的时候 第六十六章送佛送到西 第六十六章 送佛送到西 我急得团团转,就像只无头苍蝇一般转悠到酒店外。大厅外的出口等待通道有无数的出租车在排队,我却不知道应该要上哪里去。 “我带你去找。” 霍笙一把拉住了我,直到把我拽上了他的车,才松开了手。 我坐在副驾驶位上,一遍又一遍地给向从打电话,关机,还是关机。霍笙让我给家里打个电话,试探一下向从是否已经到家,我随便编了个理由打给向妈妈。很显然,在这个时候,家并不是向从的港湾。 我开始后悔,若是早知道她会任性地失踪,那我刚才就应该紧紧跟着她不放才是。 我沮丧地喃喃道,“向从都丢了,我居然还听着季承凯把话说完,甚至还跳了舞。” 见我懊恼,霍笙轻笑着打趣,“也不能怪你,美色当前,受不住诱惑也是难免。”我丝毫没有为他的调侃流露出半丝笑意,他便只好讪讪道,“别急,向从不像是会做傻事的人。” 霍笙的话多少安慰了我,我的心稍稍平静了一些。 “你知道向从和季承凯谈恋爱的时候喜欢去哪里吗?”他问。 我开始回想之前向从对我说的话。季承凯经济条件不太好,平日里也没什么零花钱,他从不让向从为两人的吃喝买单,所以他们经常是在大学校园里约会。每当提及过去在操场上漫步,或是在图书馆里安静地看书时那番岁月静好的模样,向从便总会托着下巴歪着脑袋,露出一脸幸福的神情。 “启大!他们是在那里读书的,向从或许是一个人回学校了。”我几乎是喊出声来。 启大并不在我们这个城市,不过并不远,搭高铁也不过是两个小时的路程,霍笙直接开车带着我去了动车站。 许是心中生出几分头绪,我不再像刚才那样惊慌,霍笙的陪伴也让我的心格外安然了起来。我看着他开车时的侧脸,不自觉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过了半晌,见他转过脸来,我才笑着与他道谢。 “你谢我什么?”他问。 “你和向从的交情不深,如果不是因为我,也不至于淌这趟浑水。听说你们这些上市公司的总裁都很忙的,耽误一分钟,或许就要损失成千上百万。”我一本正经地说道。 听完我的话,霍笙缓了缓,而后大笑了起来。我从未见他笑得那么开心,他嘴边那个总是若隐若现的酒窝在这个时候变得特别明显。 笑容总是带着感染力,我的心情也不自觉豁然开朗。 “阮恒,你平时是不是看了很多电视剧?”霍笙晲了我一眼,揶揄道。 他的言下之意,是我被电视剧荼毒,让那些浮夸的情节给冲坏了脑子。 我吐了吐舌头,嘻嘻笑了起来,“是的啊,我可是个演员,要多看些偶像剧,才能与时俱进。” 霍笙的唇角的笑容并没有收起,我们的车在大路上驰骋着,经过了无数个红绿灯,时不时闪烁的车灯与路灯将他眼底的笑意映照得更加深刻。 在动车站找人,几乎可以说是大海捞针,但是我没有别的选择。我在候车厅里一圈又一圈地找着,霍笙也跟在我的身后,虽说不上有多着急,但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整整半个小时,我的脚步根本就没有停歇下来,直到确定整个候车厅里都没有向从的影子时,我才找了个地方颓然坐下。 “你说她会不会已经上车了?”我看着大屏幕上的高铁时间安排表,喘着气问道。 霍笙也不能确定,正在此时,我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一条信息在这个时候适时地出现在我的眼前:您拨打的手机号码***********已在服务区内。 我舒了一口气,点击回拨键,这回向从终于是接了电话。 听见她鼻音浓重的哭腔,我将所有的急切与责备通通吞回了肚子里去,“向从,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我敢发誓自己从未对一个人这样耐心过,向从好像是被我的温柔所感化了,她吸着鼻涕给我报了一串地址,说是自己身边没钱,江边的风特别冷,她马上就要被冻僵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挂了电话,又想起霍笙陪着我折腾了一整晚,便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我在耳边比了个抱歉的手势,而后厚着脸皮请他送佛送到西。 开回去的路上,我无比轻松,以向从的性格,只要她愿意接我的电话,还可怜巴巴地给了我所处的位置,就表示她会老老实实在原地等我了。既然如此,那我便不着急了,优哉游哉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等待着霍笙将我送到目的地。 我们不怎么说话,直到他提及顾妮妮,才将话题打开。 我惊讶地发现,原来霍笙早就认识顾妮妮。 “她——她是个怎么样的人?”我迟疑了半晌,也不知道应该问些什么,但是我总觉得自己应该搜集一些情报回来,好让向从死也死个明白。 霍笙给我说了一个故事。 他说,顾妮妮是一个善良的小女孩,她很可怜,出生没多久,便被发现是个自闭症儿童。那个时候,许多人都歧视她,还连带着嘲笑她的父母。顾妮妮什么都不懂,只觉得旁人的眼神不太友善,便更加将自己缩在小房间里,怎么也不愿意出来。后来,她的妈妈终于承受不了压力,抛下她就跑了,顾爸爸辛辛苦苦带大了她,直到今天。 “这个故事,刚才顾振发就已经说过了,你最多只是扩充了一点点。”我提醒他。 霍笙点点头,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他的眸光总是那般意味不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慢条斯理道,“我是想告诉你,顾振发比你会看人。” 我顿时明白他想要对我说什么了。顾振发在这个诡谲变幻的商界摸爬滚打几十年才有了如今的地位,若是季承凯真的只是冲着他们家的钱去的,又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沉默了许久,霍笙的车在江的对面缓缓停下,我看见向从蹲在那儿,一袭浅灰色的礼服裙拖在地上,失去了本该有的优雅与高贵,只剩下显而易见的悲伤。 第六十七章酒壮怂人胆 第六十七章 酒壮怂人胆 我蹲在她的身边,递去几张纸巾。向从这才抬起脸来,她的双眼有些红肿,我估摸着刚才从酒店里出来直到现在,她的哭泣都没有停过。 我笑着说,“国际知名造型师的技术真棒,看看你哭了那么久,都没有花妆。” “我又没有嚎啕大哭,即使再伤心,也得有做美女的觉悟。”向从拿着纸巾压了压自己的眼角,嘟囔了几句,才重重地擤了声鼻涕。 霍笙撇了撇嘴,一脸嫌弃地别过脸去,拿了根烟出来。 虽说天气已经日渐回暖,但是江边的风仍旧很大,他点了好几回,这烟都没有半点反应。霍笙微微皱眉,拢着手掌挡住风,这才点燃了烟丝,深吸一口,他的酒窝又是深深陷了下去。 “我在跟你说话,阮恒”向从没好气地推了我一把,抱怨道。 我回过神来,视线正好撞上霍笙似笑非笑的目光,连忙转过脸去面对着向从。 “我刚才找了你好久,几乎是大半个城市。”我说,“我们甚至去了动车站,就想着你是不是会回学校追忆往昔。” 向从一脸震惊,双手捧着我的脸颊半晌,过了许久,才认真道,“阮恒,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她说自己本来还真是打算回学校逛逛的,但是想到坐车要那么长的时间,她又穿着这样的礼服,怕成了其他乘客眼中的笑话,这才没去。 霍笙冷不丁插了一句,“看来你还不够伤心。” 也是,她居然还有心思在意别人的感受,估计也真是没有伤心悲痛到骨子里去。 向从站了起来,捋捋自己的礼服裙摆,翻了个大白眼,“你们懂什么?现在回去,学校正好马上要门禁,你们让我去哪里哭?” 她说,即便再伤心都好,这个地球总归是要转的,谁离了谁都活得下去。更何况,今天又不是她第一天失恋。 仔细算一算,这已经是她失恋的第三百八十二天。 我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只叹了一口气。这样痛彻心扉的失恋,我没有经历过,即便是费以南那样背叛我,如今想起他时,我都仍是云淡风轻的。这是我失恋的第几天来着?我还真没数过。 “哭够了没有?哭够了就回家。”霍笙淡淡地说。 我忽然想到,上回见到霍笙时,向从还是能与他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似乎是在她得知我与霍笙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之时,她才不再给他好脸色看。 向从跟霍笙要了根烟抽,我就这样靠在江边的栏杆上,看着他俩抽烟。他们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一个是我偷偷喜欢着的人,他们似乎是水火不容的,但是这个时候,又变得无比和谐。 待最后的烟丝燃尽之后,向从说,“阮恒,我不想回家,你今天破个例,陪我去喝酒。” 向从拉着我就走,可还没走几步,我们俩便被霍笙按进了车里。 他说,既然要喝酒,那他可以带我们去一个地方,那里很热闹,有数不尽的酒肉朋友。向从倒也没犹豫,一拍大腿连声叫好,我就像是个没有自主权的人一般,老老实实地跟着他们去了。 霍笙带我们去的,是一个娱乐会所。走进电梯之时,向从冲着镜子里的自己左看右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而后我听见“嘶”一声。 她直接把自己礼服裙的裙摆给撕了。 浅灰色的长裙瞬间变成了短裙,她一双修长笔直的美腿变得格外显眼,她那洒脱的架势就像是——就像是《美少女战士》里变身后的美少女。 我笑着摇摇头,那个潇洒的向从回来了,我似乎不需要再担心什么。 进了包厢,我才知道今天是霍笙某个朋友的生日派对,各色各样的人在包厢里狂欢着,多我们几个不多,少我们几个不少。 向从本来就热情,再加上今天她就是奔着喝酒去的,于是没多久,她便和那些人打成一片。我忽然来了兴致,便也给自己开了罐啤酒喝了几口。这酒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喝,但是喝酒也有一个好处,能让人快些晕晕乎乎,忘却一切烦恼。 我仔细想了想,自己似乎是没有什么了不得的烦恼,却在一个瞬间,想起了傅湘语的脸。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她与费以南似乎就这么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了一样。其实我妈妈刚刚离世的时候,我总是在梦里见到傅湘语,我多想找她拼命,好为妈妈讨回个公道。可现在,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她仍是安然无恙,我却怎么也混不出个头来。 我挺无奈的,便咕咚咕咚喝了好几罐啤酒。 抬起眼时,我看见霍笙朝着我走了过来。他脱去了外套,里头是件黑色针织毛衣,他挽起袖子,简单而又随意。 “不是不喝酒的吗?”霍笙贴着我坐了下来,笑着看我,“这里没有可乐?” 我忽然想起那天与他一起在排挡喝可乐,又想起了再早一些,那个可乐味的吻。 我有些晕乎乎的了,酒壮怂人胆,我眯着眼睛笑道,“反正你在这里,你会保护我的,不是吗?” 总是这样,只要我一开始往前进,他便会后退,这次也不例外。 霍笙淡淡一笑,开了罐啤酒要与我碰杯,我盯着他漆黑的眼眸许久,他都没有说话。 他果真是没有回应我的话。 我觉得自己的心里堵得慌,可也没什么好纠结了,反正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 鬼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莫名其妙。与霍笙相处,便一定要沉得住气,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只有按兵不动,才能看清楚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怕什么,我又不急。 “砰”一声,我拿着自己的啤酒罐重重地与他的一撞,金黄色的酒从罐子口溢了出来,浸湿了他的手。 我带着恶作剧成功的心理,仰着头喝了一大口啤酒,心里一阵痛快。 霍笙也不恼,只是沉静地看着我,眼神笃定,意味深长。 第六十八章眼睛都看直啦 第六十八章 眼睛都看直啦 这个城市真小,我做梦都没有想到,就在今天晚上,我居然见到了费以南和傅湘语。 想了想,我有很长的时间没有见到他了。久远到即便是此时费以南站在我的面前,我的心都没有任何的波动,我看着他,就像是注视着一个陌生人。 与此同时,我甚至在心底暗暗表扬自己,没想到我真是一个这么有原则的人,说一不二,只要他背叛了我,我就永远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 傅湘语穿了一件贴身的短裙,将她姣好的身材勾勒地更加出挑,她挽着费以南的手走到寿星的面前,递上一个礼盒。 他们寒暄着,笑闹着,一个转眼,傅湘语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我。 看得出来,她有些诧异,但很快,她便将所有的疑惑收了回去。走到我面前时,她已是笑靥如花,我仔细回想,傅湘语似乎从未给过我好脸色。 “霍先生,好巧,原来你也认识阿豪。”傅湘语笑着对霍笙说道,她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仿佛我只不过是这个包厢里的一个透明人一般。 这就对了,她若是对我好声好气地说话,才叫奇怪。 霍笙微微一个点头,似是与傅湘语不太熟悉,她顿觉意兴阑珊,便拉着费以南往边上走。 费以南却是驻足了,他停在我的面前,像是看着一个许久不见的老友一般,眼神中有不少情绪。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碍于边上的人,最终没有开口。 “以南,陪我去那边敬酒。”傅湘语娇滴滴地对着费以南撒娇。 离开之时,傅湘语终于斜了我一眼,那眼神似乎是胸有成竹和志得意满,我不自觉嗤笑了一声。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霍笙这冷眼旁观的模样并不太惹人喜欢,他不惯喝啤酒,此时他正往自己的酒杯里倒了半杯红酒。 红酒在酒杯里晃荡着,如同怀春的少女,有多少言语想要脱口而出,最终还是按捺了下来。 我多想说,此时费以南在我心中早已算是个路人甲,可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我不知道这对于霍笙来说是否有意义,或许他根本就不在意我心中藏着的人究竟是谁,既然如此,我还不如保留着自己的尊严,让他觉得我与费以南有一段缠绵悱恻难以忘怀的过去。 就如同他与曾初雅一般。 我笑了笑,垂下眼帘,仰起脖子将刚才剩下的那大半罐啤酒一饮而尽。 这个包厢里,霍笙算是半个红人,有不少人来敬他的酒。我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周遭来来回回的人,听着那些虚伪客套到极致的话语,竟觉得自己宛若在梦中一般。 我放着空,忽然见到屏幕上放了一首歌的mv。一曲熟悉的旋律响起,我撞见了费以南的眼眸,他的眸光忽明忽暗,我看不清,也不想看清,只知道他一直追随着我,没有停歇。我皱了皱眉,不再看他,我相信他一定可以看出我毫不掩饰的厌恶与嫌弃。 费以南唱了一首歌。 “如果还遇见/也许在雨天/会用怎样的话来寒暄/拥抱太温柔/眼泪就自由/像旧时候/像老朋友。” 他唱歌很好听,整个包厢安静了片刻,而后又回归一阵喧嚣。有人仍在摇着骰子,有人喝酒聊天,也有人静下来,看着mv中的画面,听着费以南把这一首歌唱完。 不自觉的,我脑海中仿佛浮现了一副画面。 那是某一个午后,我与费以南待在他家,我靠在窗台上看书,费以南坐在我身边哼歌。我问他,这首是什么歌,听着好悲伤。 当时,他唱的就是这首歌。 即便后来我们之间闹出了这样多的不愉快,我仍记得当时那个温暖午后的阳光,还有费以南哼歌时淡然的侧颜。 我怎么都没想到,此时,我又一次听着他把歌唱完,甚至是在如此应景的氛围之下。 向从喝多了,居然开始大哭了起来。与她一起划拳的男人急坏了,摊着手无辜地看着我,说自己什么都没有做。 我摆摆手,笑着说,“向从,你吓坏新朋友了。” 向从抹着眼泪,哪管什么新朋友老朋友,酒精终于摧毁了她的理智,将她心底最脆弱的一面揭开。 明明说好了即便再难过,也要维持着自己的大美人形象,万不可失态,可现在的她却在这么多人面前哭成泪人。 有多少人心中不藏着故事,几许怔愣之后,她的新朋友们便又开始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去了。 我只能在她身边给她递纸巾,心疼她,却又觉得好笑。 也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之后,向从突然站了起来,风风火火地走到费以南面前。 费以南看着向从这气势汹汹的模样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站起来,试探性地看着我,问道,“阮阮,你朋友怎么了?” “啪嗒”一声,向从一屁股坐了下来,“阮阮什么阮阮啊,伤了她,现在又来做情圣啦!” 费以南的面色有些僵硬,他张了张嘴,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解释,向从却已经把酒杯举到了他的面前。 “来,干一个!你这歌,唱到我心坎儿里去了。” 原来向从刚才一副哭天喊地的模样,竟是因为听着费以南唱的这首歌一时感触,想起了自己与季承凯美好的过去。我看着她这一板一眼说话的模样,忍俊不禁。 见我笑出声来,费以南也扯开嘴角笑了起来,他的眼眸在这一刻格外闪亮,像是在大马路上捡到了八百块钱似的。 此时,傅湘语依了过来,贴得费以南紧紧的,她说,“阮恒,你也在啊,刚才都没看见你。今天什么好日子啊,打扮得这么漂亮。” 傅湘语说话时的语气懒洋洋的,却透着淡淡的娇媚,费以南状似不着痕迹地往边上坐了坐,可谁都能看得出来,他是想要躲着她。 许是傅湘语的语气太傲慢,向从看不过眼,便为我打抱不平起来。 她冷哼一声,没好气道,“我们家阮恒每天都这么漂亮,你才发现啊?要不你问问你男朋友啊,他盯了阮恒一整晚,眼睛都看直啦!” 第六十九章离她远点 第六十九章 离她远点 看着傅湘语娇俏的小脸被气得一会红一会绿,我觉得自己简直是没白疼向从。只不过,向从若是别把费以南和我牵扯在一起,那我更加感激。 我拉着向从回去,她挣扎了一下,之后看见满桌子的酒走得比我还快。 我无奈地守在她身边,只求她别出什么岔子了,这里那么多人,有我喜欢的人,有我的前男友,还有我的仇家,向从若是非要闹出个不得安生,那我可要跟着她一块儿丢脸。 “阮恒,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么?”向从将手臂搭在我的肩上,眨巴着眼睛看我。 向从的眼睛还是有些红肿,只是她喝了太多的酒,人们已分不清这透着红血丝的眼是因为流了太多泪,还是醉得不可开交。 “想什么?”还用问吗,除了在想季承凯,还有谁呢? “我在想,难道我就那么差劲吗?在他心中,我居然不如一个傻子!可是这么一想,我又在心里鄙视自己。其实那个女孩没什么不好的,我为什么要在背地里对她人生攻击呢?我挺瞧不起自己的,你呢?你会瞧不起我么?”向从看着我,她边说边笑,每一个字都是含糊不清的,可组合成话语,却又如此清晰。 或许是因为太善良,以至于即便分了手,她还是不忍心说情敌的坏话。更何况,她的情敌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若是在背地里对顾妮妮做些恶毒的评价,她只觉得胜之不武。 向从的所思所想我全都懂,也正是因为懂她,我才没法说什么,只能默默地在她身边,陪着她喝几瓶酒。 包厢里十分嘈杂,有说话的声音,唱歌的声音,或许是因为知道别人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向从才大大方方地把今天晚上自己与季承凯的对话通通告诉了我。 在我被梁凄凄咬着不放的时候,向从拉着季承凯去了外面。她几乎是哀求他,告诉他只要他愿意,她可以为他付出一切。 向从说,若是季承凯想要钱和权利,那他们向家大可以给他一切。 “季承凯是怎么说的?”我问。 向从自嘲一笑,低下头,她的手指轻轻地在酒瓶的盖上打转。 不用她说,我也猜到,季承凯拒绝了她。至于他是以什么理由拒绝的,我不想知道,因为我猜,那十分伤人。 “我以为,他找了个多优秀的女孩,居然可以无视我开出的所有条件。可是没想到,我错了。你知道吗?当我看见顾妮妮的时候,我又愤怒,又羞愧,我觉得自己好丢人。” 向从不甘心,她那么优秀,怎么能如此轻易被顾妮妮打败。 她问我,季承凯爱的究竟是顾妮妮这个人,还是她的家世背景,她说自己已经糊涂了。 我也糊涂了。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想着给她顺顺气,我说,“如果他真的跟着你走了,你就满足了吗?你们之间存在太多问题,就在今天做个了断,也挺好的。” 向从喃喃许久,到了最后,她也觉得这些老生常谈的话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阮恒,我靠一会,等一下你记得叫我。”向从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小声道。 直到得到我肯定的答复之后,她才安心地靠在沙发上,而后枕着她的名牌包睡着了。 这么一个大个子,此时竟显得这么脆弱,几乎已经可以说是不堪一击了。 我坐在向从边上陪了她一会,见她睡得这么香,便开始觉得无聊了。我下意识转过眼了看了看霍笙的方向,发现他已经走了。 明明是他带着我们来的,离开时却连个招呼都不打,我的胸口顿时窜起了一股无名火,又无处可撒。 正在我一脸怒气之时,却发现看得真切些,霍笙的外套仍放在沙发上。 我不自觉笑了,又低下头,在心底嘲笑自己没出息。 霍笙是霍笙,我是我,我不能一直为他欢喜为他忧,否则实在太愚蠢。 包厢里太喧闹,我想着出去透透气,就在向从耳边小声叮嘱了一句,让她安心睡着,我一会就回来。向从皱了皱眉,用手指揉了揉自己的鼻尖,不知呢喃着什么。看来她一时半会儿是不会醒了,我这才放心下了楼。 外边的空气果真清新许多,我的脑袋终于可以放空一会了。 “你是哪位?你让我离她远一点,就离她远一点么?” 一道熟悉的声音划破了夜的宁静,那样戏谑,似乎带着嘲弄。我一听就知道那是霍笙,便连忙追逐着他声音的方向寻找着。 在会所边上的小巷口,我看见了霍笙与费以南站在一起。 我没去打扰他们,因为我发现,他们所讨论的话题,好像是我。 费以南紧紧提着霍笙的领口,压低了声音,带着威胁的口吻警告着他,“离她远一点!阮恒是个好女孩,不是像你这样的人可以去招惹的。你最好放过她,否则,我——” “你?”霍笙轻笑了一声,像是掸落灰尘一样,拂去了费以南的手,“如果我愿意,你可以被整个娱乐圈封杀。别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你不配。” 他俩身高相差无几,外表也都是一等一的出色,站在一起总是那么养眼,似是势均力敌。但是很显然,霍笙压了费以南一头。 在我的记忆中,费以南一向都是与世无争的。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与任何人起什么争执,因此我没想到他会为了我而跑去对霍笙说这样的话。 霍笙甩下这么一句冷冰冰的话,便直接转身就走,根本就没有给费以南留任何反击的余地。我连忙往后一退,想要逃开,却不小心踩住了一大片落叶。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此时显得尤其刺耳。 霍笙站在我面前时,我干笑了两声,想要掩饰自己的尴尬。他垂下眼,笑着看我,仿佛并不意外我会出现在这里。 他揪了揪我的鼻子,打趣道,“偷听到什么了?” 我连连摆手,装模作样道,“我刚来。” 霍笙又低笑了一声,他自然地将手往我肩膀一搭,搂着我就往前走。 踏过刚才的那一大片落叶之时,又发出了嚓嚓的声响。我回头看了费以南一眼,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与霍笙,眼中的无奈几乎要满溢。 第七十章小公主 第七十章 小公主 霍笙搭着我,我没有闪躲,只是顺从地跟着他往前走。走过霓虹闪耀的会所门口时,他没有停留,径直往前。 “你要带我去哪?”我问。 霍笙轻笑一声,低头看着我,“怎么,你怕我把你给卖了?” 我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卖就卖了吧,只是怕向从醒来看不见我,会害怕。” 霍笙嘲笑了我一番,他说向从出来摸爬滚打的时候,我还在学校里当乖乖女孩,他让我别担心,又当着我的面打了个电话。 “嘉尚一会就会上去,你让他看着向从,现在可以放心了?”见我不出声,他又勾了勾我的鼻梁,“三十分钟,陪我去吃点东西就回去。” 之前与霍笙一起住了一段时间,我知道他饿不得。过去只要他一饿肚子,便会开始胃痛,我这才想到,他陪我折腾了一整晚,估计这会早已前胸贴后背。 他带着我去了一家装修十分老旧朴实的小店,冲着老板喊了一声,“两碗豆花,两碗皮蛋瘦肉粥。” “好嘞,马上。” 我看了一圈这小店,不免觉得此时我与霍笙坐在一起,竟有香港老片里男女主人公的感觉。我不禁想,若是我与霍笙,真的是彼此故事中的主角,该有多好。我不奢求人生长河中时时刻刻都有他的身影,只希望能分享他的点滴片段,就够了。 难道所有正在暗恋中的女孩都有如此悲壮的感触?我不由笑了笑,低下头去。 老板很快就把两碗粥放在了我们面前,他笑着对霍笙说,“老规矩,甜豆花一会再上。” 霍笙点点头,我诧异地问,“你经常来这里吗?” 他说,倒也不是经常,只不过平时陪客户应酬之后,就会来这里点碗热粥暖暖胃,之后再配上一份香甜滑嫩的豆花,简直是劳碌一整天之后给自己最好的犒劳。 我笑着揶揄他,“堂堂大老板,居然也好意思说自己劳劳碌碌。” 霍笙拿了个勺子递给我,我尝了一口面前的皮蛋瘦肉粥,的确可口,几口下肚,胃便已经暖暖的了。 我们安静地坐着,他吃他的,我吃我的,也不说话。我只觉得,只要这样陪伴在彼此身边,就已经足够温暖,当然,我并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砰一声,店门外传来一阵巨响。 我吓了一大跳,手中的勺子不小心砸到了碗里,热粥不小心溅了我一脸。 “这老人家也听不容易的,每天大半夜的,拉着个板车去收垃圾。” “可不是吗?也不知道她家里人哪里去了,这么重的车,老人家眼睛又不太好,我都看她摔倒好几回了。” 原来是外头的老人家推着板车摔倒了,我正想说话,几许柔软拂过我的脸颊。 抬起眼时,霍笙已经用面巾纸帮我擦去脸上被热粥溅出的痕迹,他放下纸巾,又继续一勺一勺吃着粥,眼角眉梢皆是若无其事。 “你吃好了吗?”我问。 没等霍笙反应过来,我已经跑出了小店。 小路上果真是有一个老奶奶推着一辆板车,她一脸皱纹,满头白发,穿得破旧却十分整洁。被踩扁的易拉罐和旧纸板散落一地,我蹲下帮着她一个一个捡起。老人家连声道谢,说是很久没有见过像我这样好心的女孩了。 好不容易把一地的垃圾捡回她的板车上后,我问,“老奶奶,你要去哪里?我送你过去。” 我一个年轻力壮的青年人都觉得这推车的轮胎沉得很,别说她一个老人家了。老奶奶摆着手,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她说,“我自己推就行了,我家就在前面。不远,不远——” 她佝偻着背,想要把这板车的把手从我手中抢回来,又怕我不喜欢。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而后尴尬地垂了下来,“小姐,还给我吧,你穿得那么漂亮,别把衣服弄脏了。” 不知怎的,我的鼻梁有些发酸。 这个社会上,有太多人都生活得很不容易,我无法帮助到每一个人,只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而已。 我坚持帮老奶奶把板车推回家,她见实在推脱不了,便只好笑着默认了。 老奶奶家就在前面不远处,我往前没走几步,忽然觉得这板车似乎没那么沉了。回过神时,霍笙已经站在我身后。 我低下头,板车扶手上,我与霍笙的手几乎紧紧贴在一起。 “小姐,这是你男朋友吧。你们真好心,好心人都会有好报的。”老奶奶笑得合不拢嘴,她一脸慈祥地望着我,又打量了霍笙半天,而后点起头来。 我有些不好意思,刚想否认,就听见霍笙笑了笑,他说,“我女朋友就是这么善良。” 我惊讶地抬起眼,正好撞上霍笙的眼。他笑眯眯地看着我,像是在耍着赖皮,有些孩子气。 老奶奶住在前边待拆迁的破旧住宅区里,正好在一层,我们帮着她把手推板车放在了家门口的角落里,这才放心离开。 “回去吧。”霍笙说。 我们并排走着,往回会所的路走去。 路灯照射出我们的影子,影子时长,时短,仿佛在互相追赶着,又密不可分。 我忍不住问,“刚才你为什么不否认?” 天知道刚才霍笙说出“我女朋友”这四个字时,我的心跳有多快,当时我几乎觉得自己的小心脏要从嗓子眼里直接蹦出去了,但是为了让自己不那么丢脸,我尽量保持镇定,知道现在。 “否认什么?”霍笙眯起眼睛,眼中闪过恶作剧的光芒,见我没好气地瞪着他,他才轻笑了一声,“让老人家开心开心,多好。” 我翻了个白眼,在心中嘟囔着,老人家和我们非亲非故,他承认与我是男女朋友关系,人家才不会高兴呢。 怕是被逗得无比开心的只有我一个吧,我在心底唉声叹气,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我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这高跟鞋上镶嵌的水晶真闪耀,让我几乎在某一刻误认为自己真的是一个幸运的小公主了。 第七十一章一碗豆花儿 第七十一章 一碗豆花儿 向从失恋,便排在第一位,任何只要能哄得她心情好一些的项目,我都大力安排。那天我们玩到很晚,散场之后还去烧烤摊吃了夜宵,最后,霍笙与程嘉尚一块送我们回家。 他们都喝了酒,不能开车,拦了辆出租车,我们一行四人浩浩荡荡地回家。在车上,司机还若有所思地感叹着,年轻真好。 我一看,我们这阵势还真是与电视剧里风风火火谈着恋爱的两对主角如出一辙。 到了家门口,程嘉尚拉着向从不放,问她要不要再去喝几杯。向从猛一抬手,挥着手机冷不防砸了他鼻子一下,程嘉尚避之不及,捂着鼻梁喊疼。 “行啊,再喝一杯。你可别认怂。”向从一喝多了酒就像是个女流氓,她叫嚷着的声响我估摸着方圆八里开外的都能听见。 霍笙与我站在一边,以慈父慈母般的心态看着他俩闹腾。 “你呢?要不要再喝一杯?”霍笙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低沉的声音中透出的意味深长略带着磁性。 我有些怔愣,随即笑着点点头,刚想告诉他我一点都没喝多,他便已经打着趣抢白道,“喝一杯豆花。” 我这才想起,刚才我多管闲事地跑出了小店,忘了喝甜品。 霍笙说,小店的老板给我们赊着账,下回随时过去,跟他说一声就行。 “跟你说一声吗?”我问。 “跟老板说一声。”霍笙低笑一声,大概是见我眼神落寞,又补充道,“当然,也要跟我说,你欠我一碗豆花儿。” “好。”我就像是从泥泞的地底重新回到了云端一般,点头如捣蒜。 就这样,我欠了他一碗豆花,我仔细想了想,这大约是我们之间唯一的关联了。 向从的父母担心我俩,大半夜都没睡,听着屋外的声响,本来是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是等了半晌,见我们还是没有进屋,便披着睡衣出来了。 老俩口站在我们四人面前时,我有些窘迫,总觉得自己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一般。我估摸着,我的思想还停留在上个世纪,总觉得男同学和女同学之间不该在这么晚了还打成一片。 可是很显然,向爸爸和向妈妈要比我开明许多。 “哦,你们有朋友来了啊。要不要来家里坐坐?” “我看你们是都喝多了,进屋来散散酒气。喝多了最不舒服了,进来吧,阿姨给你们煮解酒茶。” 我不明白,既然向从的父母都是这么好说话的人,怎么就唯独对季承凯有偏见。又或者说,是因为他们知道过去自己的做法是不对的,所以这会儿才退了一步,想着只要女儿开心就好? 程嘉尚眯着眼睛巴结地笑着,“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程嘉尚,他是霍笙。不好意思啊,今天晚上朋友生日,喝多了。不过你们放心,我已经安全把令千金送回家了!哦——还有令千金的朋友。” 程嘉尚是个话痨,一张口就滔滔不绝,这一点我上回就有所领教。只是,是怎样健谈的男人居然愿意与长辈站在风中唠家常? 我瞄了站在程嘉尚旁边,冷淡而疏离的霍笙一眼,而后给程嘉尚下了个定义:这人不对劲。 “你们住哪来着?如果太晚了,就别回去了,我们让佣人给你们收拾两间客房先住下。”向爸爸热情又好客,搭起程嘉尚的肩膀仿若相见恨晚。 “好啊!我——” “不用了。”向从冷声打断了程嘉尚到了嘴边的话,我就眼睁睁看着他把一腔激情咽回到肚子里去,够呛。 向从拉着我进屋,那翻脸不认人的冷血模样实在是无情。我在心中为热情洋溢的程嘉尚掬了一把同情泪,但是我估计,像这样从未碰过钉子的男人,这回是要被向从迷得团团转了。 我反手扶住了向从,进门之前回头跟霍笙摆了摆手,刚想用嘴型说个“拜拜”,就见他笑眯眯地看着我。 他的眼神太温柔了,甚至还有几分宠溺,那样温暖,让我觉得,他的眼中似乎全都是我。 我发誓,我没有喝多,一点都没有喝多。 回家后,向从和她的父母爆发了一场争吵。 她所在意的,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向从几乎是歇斯底里地与他们大吵,她问他们,为什么连对一个外人都可以如沐春风,却偏偏要对她喜欢的男人那么苛刻。 向从是真的喝多了,她不管不顾,对着最关心自己的人发火。起初,我拦着她,让她不要为了一个已经无缘的男人伤了自己父母的心,可是看到她脆弱的眼神时,我松开了手。 她看起来太无助了,而我终究是这个家的外人,不好插手太多。 向妈妈冲我点了点头,似乎是在告诉我,由着她去吧,只要女儿开心,那么一切就都不重要。 不知怎的,在看见向妈妈的那一个眼神时,我的鼻子发酸,心中是满满的酸楚。 我觉得,若是我妈妈仍在世,肯定也会这样毫无保留地爱着我,接纳我。只可惜,往后不论我的人生是多成功,还是有多失意,她都不会看见了。更不可能拥抱着我,在我耳边说几句温柔的体己话。 到了后来,向从扑在向妈妈身上嚎啕大哭,向爸爸在边上轻轻拍着她的背,多多少少有些无奈与心疼。我也忍不住小声哭了起来,向妈妈冲着我招了招我,将我叫到了自己的身边。 她说,“我知道你在这个世界已经无亲无故了,以后,如果你需要帮忙,只管来跟我们说一声就行,我们会尽所能帮你。” 向爸爸也笑了起来,“要是嫁人了,也可以当我们是娘家人。” 他们是生意人,平时在生意场上也只谈论些与利益息息相关的话题,此时,却是凭着一腔善心,将我视作他们的家人。不论往后如何,我都不会忘记他们此时对我的温和与善意。 向从又抽了张纸巾,擤干鼻涕,一脸江湖中义气儿女的表情,“看,我爸妈多仗义,随我。” 她话音未落,既已经被向爸爸抬手敲了敲脑袋,“没大没小。” 向从揉着自己的脑袋叹了一口气,“爸,今天我失恋。” 我笑着看他们嬉闹,仿佛刚才的争吵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般。家总是这样,可以无条件接纳对方的一切,我觉得自己好幸运。 第七十二章皇帝不急太监急 第七十二章 皇帝不急太监急 第二天一早,费以南给我打了个电话,这号码实在是久违了。 过去,我窝在寝室的被窝里与他有说不完的话,除了汀汀,没有一个人知道手机的那一头是个刚冒出头的小明星。当时我总在心里想,若是费以南成了个一出场便万人空巷的大明星,我的室友们会不会惊讶得瞪大眼睛顺带合不拢嘴。 没想到,现在他真的成了那样的人,我却已经对他的存在丧失兴趣。 但是,我很庆幸的是,我已经不恨他了。我对他的感情似乎只停留在过去,那些美好的感觉还在,只是那一切都不属于此时这个光芒万丈的费以南。 或许是因为那天在会所包厢里的那一笑,让记忆力那个温和的他回来,一笑泯恩仇,原来就是这么简单。 “有什么事吗?”我问。 我的语气中已然消去了一切愤怒,只剩下云淡风轻。 很显然,费以南也感觉到了这一点,他说话时的语气明显轻松愉快了许多。他与我闲话家常,问我最近有没有接到什么新戏,他还说自己看过我的表演,不论是比赛时的视频,还是后来综艺节目里的表现,我都是可圈可点的。 我笑着说,怎么都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们会一起讨论我日后的职业规划。 虽说再见面还是朋友,但想起傅湘语,我便觉得这样的朋友还是不要交了,免得给自己惹麻烦。 于是,我说,“费以南,有什么你就说吧。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就好,免得你女朋友又来找我麻烦。” 好不容易消停了一段时间,我可不想再激怒傅湘语。眼下我要做的,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努力,某一天,我真的成功了,才能将她踩在脚下。在那之前,我还是应该学会低调,哪儿凉快就在哪儿待着,千万不能去淌那浑水。 这一回,费以南没有否认自己与傅湘语的关系。 他嗯了一声,像是准备了万语千言,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我闲来无事,便也不催促他,只是一遍一遍在心底感慨。我想,我们的关系居然成了现在这样,实在是太神奇了。而我感到更加神奇的是,我曾经居然还有过与这个男人结婚的打算。其实,认识的时日越长,我便已经愈发意识到,我与费以南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我是个急性子,他温吞似水,我总是咄咄逼人,他则从不爱与任何人产生矛盾。或许与他结婚,在细水长流之下,也能过得安稳,但我莫名觉得,这样的生活没有意思。 那和什么样的人,过什么样的生活,才算有意思? 我的脑海中莫名浮现了几抹霍笙的轮廓与影子。 他低头浅笑时脸颊上令人心醉的酒窝,他细长的眼眸,他面无表情时漠然的姿态。 我不自觉想笑,却听见费以南说,“阮恒,你别跟霍笙走得太近了。我不是嫉妒,只是觉得,像他这样的人,不适合你。” 费以南似乎是已经打定主意,他不再犹豫,开始唠唠叨叨地说着我与霍笙有多不相配。 要知道,若是一个女孩早已对别人钟情,那么就是八匹马来拉,都拉不回她的心。 我冷漠地听完费以南说的话,问道,“你说够了么?” 费以南一时语塞,他犹豫再犹豫,迟疑再迟疑,最后低声试探我,“阮恒,你听我的,行吗?” 我说,“你是觉得我配不上他么?” 那天,我在小巷里见到费以南警告霍笙别靠近我时,便已经觉得满头雾水。在我看来,他怎么都不应该再多管闲事了,更何况,我与霍笙究竟如何,实在不是他能说了算的。好在霍笙没搭理他,而后我沉溺在与霍笙的相处中,只想着捕捉每一秒的心动与暧昧,便压根没再想起费以南的奇怪举动。 可是现在,他居然卷土重来,又是一阵啰里啰嗦的劝诫,我开始不耐烦了。 “不是,”费以南叹了一口气,“看来你是真的喜欢上他了。阮恒,别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你会受伤的。他交往过的女朋友有好几打,你实在不是他的菜。” 费以南所说的话就像是在我心中洒下的盐,我愤愤不平地冲着手机那头说,“你又不是我的谁,别想着来干涉我。我阮恒天不怕地不怕,从来不会伤害。即便当时你的小三拿着你们俩的激情照跑来我面前示威,我都跟个没事人似的。请你不用操心我的闲事了!” 费以南还想解释些什么,我一听他开口,就猜到是些早就已经让我听得头皮发麻的解释。我不想再听了,过去早已成为过去,我才懒得驻足留恋。 总之,他就是错了,他做了伤害我的事情,触碰了我的底线,这些都是无法被磨灭的。 挂了电话,我仍觉得愤慨,我心想,人家霍笙压根就没打算跟我有何进展,我正愁着呢,何劳费以南再从中作梗?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窗外阳光大好,我望着这艳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那天之后,向从再也没有提过季承凯了。她照旧嘻嘻哈哈,就像是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她说自己从不排斥任何一段感情,只要缘分来了,那就可以重新投入。我想,有些人就是这样,在爱的时候,轰轰烈烈,若是不爱了,便可以立马抽身。 或许向从足够幸运,是那样的人,我由衷为她感到欣慰。 过了两天,程嘉尚不知从哪里问来了我的号码。 他那殷勤的语气一出,我便已经猜到是他了。 他问我最近忙不忙,是不是天天都在上通告,连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我无比失落,因为他问到我的伤心处了。 我说,“吃饭的时间倒是大把,就是马上快揭不开锅了。” 再照这样的进度下去,我之前赚到的一点点钱是肯定不够用了。 坐吃山空立地吃陷。 程嘉尚夸张地倒抽一口凉气,“阮恒,我们的霍大少不管你了?” 你说这人,怎么专门提些让人不痛快的事情?我兴趣缺缺,懒得再跟他聊下去,他却忽然抛出了个我十分感兴趣的话题。 “今天那么好的天气,不如我们去踏个青?你带上向从,我带上霍大少,如何?” 我一口答应下来,连半点犹豫都没有。 我承认自己十分可耻,出卖了自己的好友,但是我相信向从会体谅我的,天知道我多想见霍笙一面。 第七十三章相请不如偶遇 第七十三章 相请不如偶遇 挂了电话,我便跑到房间里去,一本正经地拉着向从的手,“向从,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必须要振作起来!下午我带你去踏青,怎么样?” 我的表情大概是十分严肃的,因为向从被我这一出给唬得一愣一愣的,她伸出手在我的额头探了探,“阮恒,你没毛病吧?” 向从已经够振作了,帮她加油打气这理由似乎并不能让她信服。 于是,我把心一横,垂头丧气道,“刚才费以南给我打电话了,我听见他的声音,就难过。你陪我出去转转,晒晒太阳,如何?” 见我理由充分,向从二话没说,直接答应了我的邀约。我边是松了一口气,边在心底暗暗鄙视自己,为了霍笙,还特意编出个谎话出来,让向从以为我仍对费以南余情未了,这样会不会太重色轻友?我仔细想了想,轻易地说服了自己,不会的,我说的也有一大半实话,费以南的电话,确实是给我心里添了些堵! 我巴不得费以南从今往后离我离得远远的! 我这个人,倒是有几分阿q精神,想通透了之后,便激情四射地去化妆换衣服了。 我从衣帽间里腾出了一件件衣服,试了好半天,又一一扔到了床上。小洋裙,我嫌太隆重,衬衫牛仔裤,我嫌太随意,黑毛衣,我嫌不够年轻活力。向从懒洋洋地靠在床上,看着我一件件衣服穿上,又一件件衣服脱下,最终打了个哈欠。 “你慢慢折腾,我眯一会。” “不行不行!来不及了!就这件了!”我把心一横,闭着眼睛随便指了一件牛仔服。 出门的时候,我仔仔细细看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眼,马尾高高束起,宽大的廓形牛仔服外套将我整个人罩在了里头,娇娇小小一个,看起来格外青春洋溢。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表达自己的满意之情,边上向从啧了一声,“阮恒,你是去约会,还是去散心?” 我做了个鬼脸,没搭理她的话,边在心底暗暗想着,这若是约会,就好咯! 向从拿着车钥匙,刚要去车库取车,我看了看手表,喊停了她的步伐。 “别开车了,有人来接我们。”我笑嘻嘻地对向从说。 向从拧了拧眉,一脸困惑地转过脸,我有些心虚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嘟嘟——” 车喇叭声打断我未来得及开口的话,程嘉尚将头从车窗里探了出来,“快上车啊。” 向从眯着眼睛用鼻孔看了我两眼,我笑着挽上她的胳膊,“相请不如偶遇。” 打开车门时,向从看见了副驾驶位上霍笙的后脑勺,她瞪了我一眼,“回家再跟你算账。” 程嘉尚似乎对向从很感兴趣,他的笑容从我们一上车开始,直到到达目的地,都没有收起过。 “向从,听说过两天知名歌手ray要来我们这里开演唱会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程嘉尚微微侧着头,用余光与向从对视,“我可以弄到几张贵宾位的票,头排的!” “没兴趣。”向从冷漠拒绝,“我爸也有头排的票。” 这些富二代们的生活真是多姿多彩,看个演唱会都能抢占第一排的黄金地段,我暗自啧啧了几声。 听说向从的冷酷答复,程嘉尚意兴阑珊地哦了一声,转而看向我,“阮恒,你有没有兴趣?” 我还没得及说话,霍笙便已淡声道,“阮恒没空。” 我掐指一算,还是算不出这大歌星是什么时候来开演唱会,霍笙又是怎么知道我没空的? “哦!原来如此。”程嘉尚眯起眼睛,在倒车镜里与我对视,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再没说话。 我都不知道他在“哦”什么。 向从拽了拽我的衣袖,神色不悦,眼神中带着质问。我耸耸肩表示自己是无辜的,心却在砰砰直跳。 霍笙没有回头,从头到尾,他甚至没有与我对视,可我却莫名觉得,他的脑后长了眼睛。他就像是站在某一个高点,他可以看见我的一举一动,洞悉我的心思,而我,对他一无所知。 太不公平了,可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怂得要命,既没敢问霍笙刚才他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又没接程嘉尚的话茬,只是沉默着,坐在向从的身边。 终于,向从忍不住了,她问,“霍笙,阮恒那天有什么事儿啊?我怎么不知道。” 霍笙终于回过头来。 这是我今天第一次看见他的脸,一如既往,温柔之中带着疏离。不知怎的,我觉得自己的心有些忐忑起来。 “这是我和阮恒之间的事。”霍笙低笑了一声,淡淡晲了向从一眼,连看都没看我,直接回头了。 向从生气了,从她的眼神中,我可以看出她的怒意。的确,我也不能理解霍笙到底为什么要这样,他总是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而我与他之间的关系,远没到这一步啊。 忽然之间,向从笑了笑,她问程嘉尚,“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程嘉尚连忙殷勤地回应道,“去游乐园吧,今天那么好的天气,去感受一下青春的激情!” 他的话矫情极了,一点都不符合这花花公子的做派,一个游戏人间的大男孩想要装出一副文青的模样,实在是违和感十足。 “哦,”向从随意答应着,而后转过脸来,冲着我堆了一脸的笑容,“阮恒,等一下我陪你去做过山车。你把所有的不开心都喊出来吧,失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我一愣,程嘉尚问,“阮恒,你失恋了啊?” “是啊,刚才她前男友还打了个电话过来呢,阮恒接完电话,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向从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眯眯道,“别难过了,只不过是一个不够好的男人而已,食之无味,弃之也不会可惜的。” 我想说些什么,向从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好像是在提醒我,不该说的废话,就别说了。 我知道她的意思,她是想要给霍笙个下马威,告诉他,我和他之间是完全不可能的。霍笙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手指头都没动一动。 向从在尽一切可能地保护着我,我却总是辜负她的心意,一个劲地往火焰燃烧的地方冲去,明知道会被灼伤,仍不管不顾。 事后想想,我这也是活该,若是最早的时候可以听向从一句劝,或许就不会让自己遍体鳞伤。当然,那是很久很久之后,我在某个空无一人的海边静静坐了一整晚得出的感悟,而现在的我,仍是一无所知,像个没受过伤的愣头青一般,不管不顾。 第七十四章不值一提 第七十四章 不值一提 程嘉尚买了四张票,还有好多零食,就像是春游一般,带着我们去了游乐场。我想,无论在什么时候,人都不应该失去童心,很庆幸的是,我和向从都不曾失去这宝贵的东西。 我们玩疯了,一会是激流勇进,一会又是云霄飞车,还有些幼稚的游戏比如旋转木马,碰碰车,诸如此类,我们通通玩了个遍。 程嘉尚一路笑眯眯地跟着我们,向从对什么有兴趣,他就会一个劲地点头,紧跟着她的步伐。站在他们身后,我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嗅出了刚刚萌芽的小情愫。 我在背地里向霍笙打听程嘉尚是个什么样的人,霍笙犹豫了片刻,而后一本正经地说,“比我差一点。” 这游乐场里,有满脸童真的孩子跟着父母放肆地玩着,有青涩的小情侣打打闹闹密不可分,也有像我们这样的,不太亲密,但却与众不同。我抬起头偷偷看了边上的霍笙一眼,像我们这样的,究竟算是什么呢?忽然之间,我想到了一句话。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我叹了一口气,想要将自己满脑子那些奇奇怪怪的思绪甩走。 “笃”一声,他敲了敲我的头,不太大力。 他的笑容带有几分宠溺,像是看着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一般,他问,“又怎么了?” 我摇摇头,那动作之剧烈,就像是不懂事的小孩拿到了新到手的拨浪鼓,拼命摇着。 霍笙挑了挑眉,“因为费以南?” 想来刚才向从说的那番话,霍笙是听见了,还听进去了。我下意识不想否认,因为我总觉得,或许提起费以南,能够让霍笙对我稍微在意一点。 毕竟,我也是个有市场的人物啊!哪是随着他招之则来挥之即去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道,“他今天给我打电话了。” “哦?说了什么?”霍笙淡淡笑着,他站定了脚步,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我分明看出他的笑意中带着戏谑,但又不知道这几分肆意的戏弄感是从何而来。 下意识的,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我抬起头,正视他的双眼,这眸子时而漆黑,时而幽暗,时而深不见底,总是让我捉摸不定。 “他让我离你远一点,他说你会伤害我。”我听见自己想要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从口中吐出,“霍笙,你会吗?” 霍笙没有惊讶于我的问题,他只扬起下巴,淡淡地晲着我,他唇边的笑意逐渐加深,而后变得愈发真诚。 至少,我觉得那笑容是真诚的。 “阮恒,你的前男友这是吃醋了?”他问我。 我明显地感觉到霍笙的心情似乎变得好了起来,他嬉皮笑脸地看着我,仿佛我的回答无比重要。 费以南应该是不至于吃醋的,毕竟现在他有一个优秀的女友,傅湘语的条件比我好太多了,我不认为他有这闲工夫在我身上瞎耗着。 听着我头头是道的分析,霍笙抬起手,一把捏住了我的鼻子。 他摇了摇头,猛地向我靠近,又忽然停下。我与他之间的距离硬生生地缩短,我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呼气,轻快而又淡然。 他像是恶作剧一般,捏了捏我的鼻尖,又松开。 “那可不一定。喜欢与否,从来不论条件的好坏。”霍笙笑道。 霍笙迈开他的大长腿,跟上了正在前面奔跑的向从与程嘉尚,我突然拉住了他的衣摆。 “霍笙,你和费以南是不是认识?”我总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费以南总是要死盯着不放,为什么他不愿意我与霍笙有太亲密的接触,或许霍笙声名在外的花心事迹实在是深入人心,但又或许,费以南与霍笙之间,存在着什么过节。 霍笙若无其事地看了我一眼,他的眸中是我真切而又期盼着的神情。 他几乎没有一丝犹豫,淡淡地说,“这样的小明星,娱乐圈里一抓一大把,我怎么认识?” 他的云淡风轻,让我很快便接受了这番说辞,没有任何迟疑。也是,对于霍笙来说,费以南只不过是一个小人物而已,不值一提。 我的怀疑是一闪而过的,根本就没有在心间造成任何风浪,过了许久,我想起这个时候的自己,总是暗暗责怪自己的大意。若是最开始,我能谨慎一点,将自己心中的狐疑聚集起来,抽丝剥茧,或许后来的情况就不会这么糟糕了。 “阮恒!快跟上来!在后面磨磨蹭蹭些什么呢!”向从的声音由远处传来,她大力地向我招手,让我们快点跟上他们的节奏。 霍笙笑道,“我陪你去坐过山车,把不开心给宣泄出来。” 他好像是真的觉得我因为费以南的那个电话而伤心难过了,或许向从的那些话,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霍笙拉了我一把,我顺势跟上,他大步走着,我在后面小步跑着,他的手紧紧拽着我的手,这一瞬间,我竟觉得幸福得不得了。 上了过山车,程嘉尚紧跟着向从,一刻都不愿意与她分开,向从没想那么多,她早已玩欢脱了,此时不论是谁陪着她,她都愿意。 于是乎,我也乐得很,坐在了霍笙的身边。 阳光依旧,过山车启动,我一声尖叫,紧紧抓着扶手,却是笑意飞扬。 “季承凯,你这个混蛋!” 整个过程中,我听见向从的呐喊声几乎是响彻了半空,她是真的如她自己所言,将自己的一切不痛快都喊了出来。这些天,她连提都没有提过季承凯,这个男人似乎是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一般,我想,她不是不难过的。 我只希望,这一天,她能把自己所有的不快乐都宣泄出去,之后,她便又可以变回过去那个敢爱敢恨的向从了。 毕竟,只不过是谈了一场结局不那么美好的恋爱而已。就像是患了伤风感冒一般,忘记了就好了。 从过山车上下来,游乐场的工作人员给我递上了一张相片,“小姐,你是我们过山车项目的第一千位乘客,很幸运。这张照片送给你,留作纪念,希望你天天开心。” 向从在边上拍手叫好,让我赶紧去买彩票,说不定今天的头等奖就是我了。我接过相片,看见里头的自己笑得几乎没有任何形象,霍笙坐在我的旁边,正好是一个转瞬,他笑着看我,阳光恰好打在他的脸上,温暖而又充满着力量。 我想,我是很久没有像今天这么幸运过了。 第七十五章有缘无份 第七十五章 有缘无份 听说,好运总是接踵而至的。 我拿着相片反反覆覆地看时,霍笙在我耳边说,“阮恒,有没有兴趣演李成武的新戏?” 李成武是何许人也?我甚至不用在脑子里搜索这号人物,光是听见这名字,就已经能将他的牛掰事例罗列出来了。 他年纪轻轻,就凭借一部文艺片拿下国际大奖,而后,在最是炙手可热之时,他选择出国进修。人们都笑他年纪轻不懂事,恃才傲物的最终结局必定是被时光所放弃,李成武对那些反对的声音充耳不闻,一意孤行。之后,他的名字似乎是消失了,很少被提及。 直到十年后,他学成归来,带来一部绝佳的作品,反响热烈,重回影坛。 他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一切。 李成武,就是这么一个传奇般的人物,而霍笙居然问我是否有兴趣与他合作,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兴趣,当然有兴趣! 我十分有出息,并没有在这个时候顺应自己的心,抓着霍笙的肩膀狂摇,告诉他我简直要疯了,怎么会有这等好事落在我的头上。 “当然,在这个圈子里,有几个人不想和李大导演合作呢?”我只是一脸淡定地点点头,然后状似随意地问道,“对了,我的角色有台词吗?” 霍笙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我,抬起手指,勾了勾我的脸颊,像是看出我心中的小九九。他像是恶作剧一般,将脸凑到我的耳边,如一个好说话的大男孩一般,笑眯眯道,“我让你演主角。” 他说这话时,就像是在问我今天晚上要不要吃个火锅那般自然随意,我的心却像是遭了猛烈一击,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我看着他,估摸着呆若木鸡这四个字肯定可以形容此时此刻的我。 过了许久,我才笑道,“霍笙,别开这种无聊的玩笑了。” 这玩笑不太好笑,又开得太过了,与现实相距甚远,实在是无法糊弄我。我的心恢复了平静,又开始笑话自己刚才是真的有点糊涂了,居然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所说的只不过是玩笑话。 我在向从与程嘉尚屁股后面跟着,始终隔着一段距离,老实巴交的。 抬起眼看了看霍笙,明明他也在他们身后慢慢踱着步,怎么就不会像我一样傻乎乎的呢?看来人比人,果真是气死人!我在心底暗暗感慨,忽然,霍笙抬起手,搭住了我的肩。 我不矮,算是模特界的入门身高,而霍笙还是比我整整高了一个头。他嬉皮笑脸地将手臂勾在我的肩膀上,而后随意地靠在我的身上,他凑了过来,离我很久。 霍笙的五官在这一瞬间忽然放大,大到连他细致的毛孔都被我尽收眼底。我的视线从他脸上的每一个角落掠过,最终停留在他的双眸之中。 他的眼睛像是有一股摄人的威力,如黑洞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探秘。这双眼眸,究竟在看谁,眼睛的主人,又在想着什么。 对视之时,我只觉得自己与他的距离很近,近到我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他的鼻息轻轻地扑到我的脸上,让我的毛孔像是在刹那间打开,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我轻咳了一声,“啪”地将他挂在我身上的手打开。 霍笙一脸坏笑,“这就不好意思了,怎么去拍电影?” 我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我决定,这一次,必须要好好跟他说清楚。 “霍先生,你懂不懂什么是男女授受不亲?”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把心一横,认真地说,“你是不是明知道我喜欢你,所以故意来撩拨我的?” 他总是向我靠近,试探我的心思,然后又大摇大摆地离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们拥抱过,亲吻过,我听过他说最暧昧不清的话,可是每当到了最关键时刻,他就会立马按下终止键。 这都已经是第几回了? 霍笙的笑意渐渐收起,而后,他又勾起唇,眼中是温暖的流光。 又来了,又是这样的眼神,仿佛这个时候,他眼中只有我一个人似的。 我真的是受够了。 “霍笙,收起你这样的眼神吧。你知不知道这几个月我被你折腾得有多惨?我一会觉得你是喜欢我的,一会觉得你根本不喜欢我,一会又告诉自己,你肯定对我有好感,一会又说服自己,你只不过是在逗我玩而已。你是花花公子,是富家少爷,我只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而已,你别来招惹我了。”刚开始,我是气愤的,可话越说越多,最终竟平添了几分卑微。 我忽然觉得自己的真情实感在此时此刻显得格外可笑,与他这样的人谈真感情,我阮恒真是疯了。 霍笙是何许人也?只要将他的名字摆上网,随意一搜,就可以搜到他不少的花边角料。 他与美艳女星高调约会的,与名媛出入各种高雅场所的,甚至还有不少在各个领域小有成就的女神级人物向媒体透露自己对他芳心暗许。像这样的男人,最爱游戏人间,又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的真心分给我? 我觉得自己愚蠢至极,居然会以为他是真的对我动了感情。 我把话说完,只觉得一阵舒坦,但脸面却有些挂不住了。过去,霍笙虽与我你来我往,但至少我对他的感情是隐秘的,没有展露在他的面前。可是刚才,我就像是发疯了一般,将自己所有的小情愫通通从心窝里掏了出来,摆到他的面前。这一刻,我只觉得自己像是失去了最后一块遮羞布一般,手足无措。 我巴不得遁地。 “不早了,我和向从回家了。”我快步与他擦身,留给他一个背影,试图安抚自己狂跳不止的小心脏,过了会,我才说道,“不好意思,我发了一顿无名火,其实很多时候根本就不是你的错。就比如今天,是程嘉尚想要约向从,我们俩只不过是陪衬而已。”我有些窘迫,静下来之后,我忽然想起,很多时候,霍笙都是无心的。 我们的多次见面,都是巧合,只可惜我们有缘无份。 第七十六章我们贪恋的年少时光 第七十六章 我们贪恋的年少时光 许久,霍笙都没有说话。 我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也不会再理我了,毕竟我刚才发的那一顿脾气,实在是无理。 没想到,半晌之后,他在我身后慢悠悠道,“阮恒,是我让嘉尚给你打电话的。” 我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脊背一僵,想要回头,却不知所措,而后,霍笙又说,“可能我也要想清楚。” 霍笙没有说他要想清楚些什么,我用脚趾头想了想,他大概是说我俩的关系暧昧不清,的确是需要些时间来捋一捋。 我憋着一口气,径直走到了向从身边,拉着她回家。 向从很配合我,几乎没有任何抗拒,只是跟着我往前走,程嘉尚在后边喊了好几声,见没人停下脚步,便也噤声了。 直到我们回到家门口,向从都没有问我什么,她非常自然,仿佛刚才我的失态与一意孤行都只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梦罢了。 我以为自己的生活会就此恢复平静,没想到第二天,乔安让我立马去剧组报到。 “什么片啊?”当时我正拿着把小剪刀,修剪自己的手指甲。 我习惯将指甲修得短短的,过去在学校时,汀汀还笑话我这做派一点都没有女神风范。 “《我们贪恋的年少时光》,是电影,你在哪儿?公司派车来接你,别耽误了!”乔安急切道。 我们贪恋的年少时光—— 我啧了两声,“这片名不行啊,太矫情了,文艺片吧?”我边说边继续修指甲,阳光正好洒进屋子里,连手指尖上的纹路都被照耀得清清楚楚。 “阮恒!你现在是牛了!连李成武的片子都看不上啦!快点给我收拾收拾滚出来,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艺人做了女一号,本来就已经够让人诟病的了,现在还敢给我耍大牌呢!”真看不出来,这乔安平常说话的时候怪娘娘腔的,这会儿发起飙来却没了半点温吞样。 李成武、女一号、耍大牌,这些基本上应该与我无关的,在这个时候像是滚雪球一般,汇集在一起,向我怒砸而来。我失了神,修着指甲的小剪子一滑。 锋利的刀锋嵌进指甲缝里,疼啊,我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看来这不是在做梦。 我匆匆收拾好行李,还用最短的时间,最简明的言语对向从解释了一番这回天上掉了个馅饼在我头上的美事。向从这人,从来都不信邪,她拧着眉头听我把话说完,一本正经地问,“你是不是遇上诈骗团伙了?” 没过多久,乔安开着车来家门口接我。 坐上保姆车的那一刻,我更加觉得自己宛如在梦中了。 电影剧组不远,驱车两个小时便可到达,乔安问我要不要睡一觉,我转过头去看着他,情真意切道,“我不敢睡,我怕睡了一觉,就是梦醒时分了。” 乔安这才狐疑地看我,“你难道不知道这个事吗?” 这下,我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我睡了一觉醒来,就变成被大导演垂涎的女主角了。 乔安让我仔细想一想,这一切不可能无迹可寻的,我刚要开口让他别废话,脑海中却忽然划过一道身影。 霍笙? 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像是漏了半拍,那天,霍笙的确问过我,是否有兴趣去出演李导的电影。天哪,我以为他只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原来,这是真的,霍笙给我安排好了一切。 “是不是——霍笙?”我小心翼翼地问。 “原来你和霍董认识啊!这就难怪了!”乔安一拍大腿,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阮恒,看来你还是个关系户。” 我不知道霍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给我安排这条路的,一时之间,我感觉自己像是在被他呵护着,宠爱着,于是,这个时候,我心中除了立马要见到大导演的兴奋感,还有许许多多的复杂情绪。 来到电影剧组,乔安立马带着我去见了李成武。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李导,听说他的脾气不太好,做任何事情都十分急躁,乔安让我一定要打不还口骂不还手,将自己的小暴脾气藏好了。于是,面对李成武时,我算是十分小心翼翼。 可没想到,原来李成武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难相处,他和颜悦色地跟我说戏,让我知道自己即将出演的是怎样一个角色。 故事的情节并不十分跌宕起伏,女主角和男主角在少年时相识,相知,却终究没有捅破那层暧昧不清的窗户纸。后来,因为一些误会,男女主角大吵一架,说好了老死不相往来。在往后的三十年里,女主与男主在各自的城市互相思念着对方,可他们的自尊却一再阻挠,不让他们去见对方一面。直到三十年后,人到中年的女主似乎忽然想开了,她找到男主,两个人将一切说清,终于不再留下任何遗憾。 “后来呢?他们在一起了吗?”我忙问道。 人们都说,李成武是一个善于说故事的人,他总是能将一个平淡如水的故事,导得让每一个走进电影院的观众都为之动容。 虽然并没有惊心动魄或是缠绵悱恻的情节,但是在刚听到李导所说的梗概之时,我便已经被人物的爱恨所深深牵扯着。 听着我的问题,李导笑了笑,他鼻子下方那标志性的小胡子动了动,似乎是在嘲笑我的问题根本就没有经过大脑思考。 我像是忽然领悟似的,吐了吐舌头,不再追问下去。 关于这部电影的结局,究竟女主角与男主角是开诚布公,从此相依相守,度过余生,还是两个人把一切误会说开,最终分离,只在心中给对方留下了点滴位置,这似乎都已经不太重要了。 毕竟,我们在意的,是故事的过程,而不是一个可以随口说明白的结局。 我释然一笑,李导也勾了勾唇,他指了指我的身后,笑着说,“这是男主角,你们认识一下。” 我转过身,刚要对那人微笑,试图勾起的唇角却在一瞬间变得无力。 第七十七章只不过是一场吻戏而已 第七十七章 只不过是一场吻戏而已 这圈子太小了,我越是想要避开什么人,便越有机会与他相见。乔安在边上戳了我好几回,才让我缓过神来,我尽量对着眼前的人露出一个笑容,“你好,费以南。” 李成武连忙开口道,“原来你们俩早就认识,那真是太好了,不用多浪费时间培养默契。”他转而看向费以南,笑道,“以南,看来你还真是交游广阔,不论是堂堂影后,还是初出茅庐的小新人——” “李导,您误会了,我和他不过是之前在颁奖礼上见过一面而已,并不太熟悉。”我打断了李成武的话,因为我实在不希望有认识人将为和傅湘语的名字放在一起谈论,更何况,在这个时候,她的段位摆明了是高我好几个档次。 话一出口,我才发觉自己有些失礼,李导的话才说到一半,我便敢直接打断,真是活腻了。 乔安看出气氛有些糟糕,连忙打了个圆场,“我们的阮恒啊,就是脸皮薄的,生怕您误会了什么,这才急急忙忙地解释。”他边说,边重重地敲了我的脑门,“阮恒啊阮恒,出门在外不比家里,说话要注意礼貌和分寸。” 我有些懊恼,低下头刚要道歉,李导已经摆摆手走了,他看起来似乎没有生气,但我还是不敢确定。 我颓然低头,十分沮丧,却听见费以南在我边上轻声安慰着,“别担心,李导很好相处。他这个人性子直,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刚才就已经说出来了。” 在这个时候,他的话,对我来说还是有点用处的。 我拧着眉头问他这话是真是假,该不会是故意说来安慰我的吧。 “我没有骗你。” 说着,费以南轻笑了一声,将目光直直锁定了我,“阮阮,你一点都没变,和过去一样,有什么开心的不开心的,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总叫我阮阮,他说每当这样喊我,就是连发音时上下唇的弧度,都能带着几分甜蜜温软的意味。费以南不算是个会说甜言蜜语的男人,更多的时候,他都是沉默寡言的,于是这个说法,被我深深记在了心里。当时我总是在上课的时候反复回味着他说的这番话,不自觉笑出声来,原来偶像剧一般的恋爱情节是真的会在我的身上发生啊。 可是此时此刻,听着费以南的话,我却忽然有点犯恶心,是不是男人总是这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过去拥有我的时候不知道珍惜,现在身边陪伴着一个艳光四射的美人,他倒是又开始怀念起过往的清粥小菜了。 我不耐烦地睨了他一眼,冷声道,“费以南,别再这么叫我。还有,我和过去不一样了。” 我如泄愤一般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个身就走,他没有拉住我。 我如释重负,走了几步,却又突然想起,接下来还要在这剧组里那么长的时间,他是男主,我是女主,可避不开亲密的对手戏。 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受着呗,我又不傻,平白无故多了个这么好的机会,我若是不好好珍惜,那可真是暴殄天物了。 我在剧组住下了 ,而乔安,一来是他的确很忙,二来是男女有别,他不方便与我住在一起照顾我,交代了几句之后,他就匆匆离开。 于是乎,我便可怜兮兮地一个人留下了。 我虽是新人,但好歹之前也拍过一部电视剧,所以在这剧组里也不算是特别拖人家后腿。 时间一天一天过着,我们的戏,一段一段地杀青,同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夸我有天赋,他们说李导的要求是出了名的高,我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人,居然还没有让他发过大脾气,实在是了不起。 没想到,这边厢我都还在沾沾自喜,那一边,就让他们一语成谶了。 那是一场吻戏,我饰演的角色程星和费以南饰演的角色俞岂能在学生时代的感情十分要好,某一天,俞岂能与程星因为一些矛盾大吵一架,两个人争执不休之时,俞岂能吻了程星。 他们的吻,是如蜻蜓点水一般的。一开始,从一开始的愕然到之后的陶醉,最后是分开之后的羞涩,李导说得明明白白,可我却怎么都演不好。 每当费以南向我靠近,我就会下意识地躲开,我不愿意与他进行如此亲密的接触。 一开始,李导好声好气地劝我,他说身为演员绝对是无法避免吻戏的,即便我不习惯,即便我觉得不好意思,即便我现在就想逃避一切收拾包袱走人,可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这样的道理我自然是懂的,可是面对费以南,我却怎样都过不了自己的心理关。 我低着头,沉默不语,李导拍了拍手,“好了好了,继续。” “难道我就不能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主见?程星,别这么自以为是。”费以南沉着声,犹豫而又愤怒。 “我自以为是?难道明知道你在往一条错误的路上走,我都要不管不顾地蒙着眼睛为你拍手叫好?难道你一叶障目,我还——” 照剧本,我话说到一半,他就该欺身而来吻住我的唇了。 费以南猛地一抬手,将我的后脑勺箍住,就在那个吻要落下时,我还是无法忍受,背过脸去。 “阮恒,你到底在干什么?你又不是未成年,连这一关都跨不过去吗?你以为我们大家有那么多时间陪你折腾吗?只不过是一场吻戏而已,你稍微做一下心理建设也就过去了,别再浪费我的时间!”李导暴跳如雷,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我这才发现,原来他还真的是个暴脾气。 其实这也不能怪李导,毕竟像我这样的演员,估计他千年也遇不到一个。 “阮恒,你就硬着头皮上吧,其实没那么难的。” “就是,你的演技真的不错,已经比很多年轻演员都要好了。你就是没经验,什么事都怕难为情,这怎么行啊。” “他可是费以南耶,那么多女生都想吻他,你能得这个便宜,多好啊!上啊上啊!” 工作人员对我很好,都在我耳边柔声劝说着。 他们都说,只不过是一场吻戏而已,却没人知道我内心深处的真正想法。 我以为自己早就已经对费以南抱持无所谓的态度了,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是怪他的。 我打心眼里怨他,怨他在我最狼狈的时候抛下了我,让我面对那样强大的傅湘语,孤军奋战。 第七十八章刻骨铭心 第七十八章 刻骨铭心 李导发话了,他说让我再调整十分钟,之后不能再出任何幺蛾子了。 我一个人拿着保温杯,走到了搭好的场地外,失神而又无助。我知道,这个时候若是我能不能过自己心头的那一关,那李导肯定是饶不过我的,此时此刻,我只能试图让自己的心态放平和一些。可是,我越是安抚自己,我的心便愈发焦躁,我不愿意面对费以南那张脸,他虚伪透顶,明明伤了我,却还是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我不能接受。 我低着头,双手掩面,压根没有发现自己面前站了一个人。 一双温暖的手将我的手从脸上拿开,我睁开眼睛,不自觉皱起眉。 “阮恒,你就这么讨厌我吗?”费以南蹲在我的面前,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费以南最常用的便是这样的表情,好像自己有多可怜似的,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眼底眉梢皆是苦涩。 “费以南,你这幅模样,好像是我拿刀顶着你,让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似的。”我冷笑一声,用最刻薄的语言讽刺他。 现在回想,费以南似乎总是在向我解释,他说自己真的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情,而关于傅湘语那个人,只不过是个意外,是她一直在投怀送抱,而他是被动的,是个受害者。对于这番说辞,我自然是不相信的。没错,费以南的确是外表与实力并存的新一代男星,但是,在这个娱乐圈里,这样的男人多了去了,我不信傅湘语就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见到这样的费以南就像疯了似的,一个劲往他跟前冲。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我冷冷地看着费以南,试图从他眼中找出几丝惭愧,可是并没有。 他的眼底皆是黯然。 “阮恒,现在说这些,的确没劲了。你不愿意接受我,所以我跟傅湘语在一起了,对她,是责任。”费以南低着头,他不敢看我的眼睛,“但是对你,是一往情深。” 我没说话,费以南便在我边上坐下,他问,“我把傅湘语和我的所有故事都告诉你。等你听完我说的,再决定要不要原谅我,好不好?” 费以南在我眼中,早就是个千古罪人,不论他怎样美化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无法让我对他改观半分。可是此时,他坐在我的身边,他难得流露出强势的一面,仿佛这个时候,他所说的话,我是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他说,一开始与傅湘语认识,是在一部偶像剧的拍摄中。当时,她是个大明星,而他,只不过是个还没露出半点锋芒的小配角而已。如我所说,在这个圈子里,长得好看的人不少,演得好的人也不少,大多数演员想要出头,靠的便是背景,而费以南没有任何的背景。于是,在那个剧组里,他是没什么人理睬的。 费以南深知自己是个小透明,便勤勤恳恳地演戏,认真研究剧本,试图让自己的表现无可挑剔。这样的他,引起了傅湘语的注意。也不知道是慧眼识珠,还是别有用心,傅湘语向导演大力推荐费以南,她说,像他这样的演员,是迟早会闯出名堂来的。 在导演面前,傅湘语倒还是说得上几句话,从那之后,费以南在剧组里受到了些照顾,对于当初的他来说,那无疑是个莫大的鼓励。 费以南十分感激傅湘语对自己的赏识,两个人便从点头之交,变成了聊得来的朋友,但是他说,即便如此,他的心中仍是藏着我,我的存在,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位置。 他说,后来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的。傅湘语喜欢他,却得不到他,于是在我和媒体面前做了一场好戏,她这个人,一路走来总是顺遂的,只要是她想要的,便一定要抢到手。 我笑了笑,觉得这个故事十分老套。 “照你说的,从头到尾,你都是个受害者。费以南,你比我还要无辜。”我冷眼看他,满是嘲讽。 费以南苦笑,他低着头,淡淡道,“和傅湘语聊天的时候,我就提过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知道,像你这样的人,肯定是无法容忍任何人对你的背叛。只要傅湘语一开始这么做了,即便你当时真的爱惨了我,也不可能原谅我。” 费以南说他曾经告诉过傅湘语,我的眼中是揉不得沙子的,一粒微笑的沙粒都不可以。他说,想来傅湘语是真的求爱不成,于是便本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精神,一鼓作气,一定要把事情做得最绝。大不了,是两败俱伤而已,她傅湘语得不到的,谁都别想要。 这倒的确像是这个大小姐的脾气。 我沉默了,在心底琢磨着费以南所说的话。 费以南又笑了笑,自嘲道,“更何况,你根本就不是爱惨了我。阮恒,其实我知道,一直以来,都是我对你用情至深的。” 这下倒好,他开始调转枪头,攻击起我来。我阮恒不识抬举,没有看清他的真心,于是一而再再而三,费以南终于不堪这样的打击,转而接纳别的女人。 真是高明,我笑了,语带嘲弄,“那么,你和傅湘语在一起,也怪我了?” 费以南拧了拧眉头,他说,“阮恒,你从来都是这样,只要有一点不如意,说话就爱带着刺。我承认,后来是我经不起诱惑,我喝了太多酒,一时糊涂,接受了她,直到现在。” 不论过程如何,反正到了最后,费以南就是与傅湘语在一起了。现在才来翻这些陈年旧账,又有什么意义? 我站起身,心平气和地看着费以南,“既然如此,你们就好好相处下去吧。” 费以南问,“现在了解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讨厌我?” 我没回答,或许是因为明知道自己实在没有那么大度,毕竟都是因为费以南,才使得傅湘语对我的家里人造成了无法磨灭的伤害。 那是我永远不能忘怀的痛楚,刻骨铭心。 我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而他,在身后可怜兮兮地问我,“阮恒,那这一场吻戏,你打算怎么办?” 第七十九章得饶人处且饶人 第七十九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能怎么办?自然是继续努力,看看是否有机会改变李导的主意了。 或许是因为与费以南的一番话燃起了我心底的怒火与斗志,我居然作死地跑到李成武面前,提了一个无理的请求。 “李导,接下来这场戏,我们能不能借位拍?”我直接问他。 听见我的问题,李成武放下了左手的水杯,扔了右手的烟头,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像是在感慨我这小演员怎么能这么有种! 我盯着李成武的眼睛半晌,过了许久,才垂下脑袋,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 而后,便是噼里啪啦一顿臭骂。 李成武说,他导过这么多部片子,还从来没见过一个像我这样不识好歹的女明星。得亏了我现在还没火,若是我火了,是不是每天开工的时候都得八抬大轿去请我出门了。他还说,他李成武的片子,从来不弄那些虚的,我若是愿意拍,就拍,若是不愿意拍,那就赶紧收拾包袱滚。这个圈子里,四条腿的蛤蟆不容易找,脸蛋漂亮的女演员倒是多了去了,拿个网兜一捞,就能捞出一水儿。 话糙理不糙,我好像听明白了。这个世界并不是围绕着我转的,不是我说自己的心里有无尽的伤痛,整个剧组的人就得为我煞费心机,遇到过不去的心结时,我应该做的,是调整自己的心境,而不是让所有人来顺应我的感受。 事后多年,每每与李成武坐下,聊起当时的这一幕,我都还是有些难为情。在那样的情况之下,我居然厚着脸皮大着胆子,跑到李成武面前说了这么一番话,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当时,我低着脑袋,由着李成武指着我的鼻梁骂,虽是有些羞愧,但却是听进心底去了。 我在心底把一切消化好,做好了准备。如他们所说的,不过是场吻戏而已,以前又不是没吻过。更何况,我是个专业演员,以后是准备在这条路上勇往直前下去的,怎么能被这样一点小问题给打倒! 我猛地抬起头,感觉自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全身上下的血液沸腾起来,颇有一股要去炸碉堡一般英勇无畏的气势。 可没想到,费以南先我一步开口了。 “李导,我想了想,觉得这出戏可以改一下。不如我们坐下来谈一谈,看看我的想法能不能采用?”费以南说。 李成武一向十分欣赏费以南,照李导的话来说,这个圈里,像费以南这样用心演戏,决心演好戏的演员实在是不多了。 李成武答应下来,他拍了拍自己边上的小椅子,让费以南坐下,又示意边上的人先退开。 而我,身为女主角,以及接下来这场戏的关键性人物,自然是要留下来的。 这会儿,李成武的气儿是终于顺了,面对费以南,他和颜悦色道,“你有什么好意见呐?” 费以南想了想,慢条斯理道,“是这样的,我觉得那场戏,是要表现程星和俞岂能的矛盾,如果能用更有戏剧张力的表现手法来演,是不是比较有看点?你想,程星的脾气倔,她与俞岂能这么大吵一架,怎么还可能乖乖地让他吻,甚至陶醉其中?” 李成武微微皱眉,过了半晌,又像是茅塞顿开一般,眉心舒展。 “有道理。程星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女孩,如果让她老老实实地跟着俞岂能的步调走,人设就崩了。”李导顿了顿,问道,“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改合适?” 不得不说,费以南演每一出戏,都是非常认真的。我清楚地记得,当初在他家里,他总是拿着厚厚的一叠剧本,研究着里头人物的每一句台词,甚至自己设计专属于剧本角色的小动作和表情。我总是在一边揶揄,笑话他的思想行为老派,我还说,这年头,实在是没年轻人这么演戏了。之前微博上某个红人发的剧本,那上面是空白一片,连翻阅过的痕迹都少见,这才是大势所趋。 可是现在,我开始用平常心来看待费以南时,心中有些感慨。或许正是因为他将演戏当作自己的追求,而不单单是某一个来钱快的职业,才使得他能够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脱颖而出,成为不可多得的影帝。 我暗暗打量着费以南。 他缓缓道,“不如这样,我们把这场戏,改成强吻。两个人争吵过后,俞岂能恼羞成怒,试图用强吻堵住程星的嘴,可是没想到,程星的脾气上来了,她挣扎着,狠狠地推开俞岂能,想要抬手给一个巴掌,却又觉得这样似乎有些过了。她无力地放下手,两个人不欢而散。” 这样一来, 就仍是那个敢爱敢恨,却又不会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独立女性。 李导抬起眼问,“阮恒,你看怎么样?” 我点头如拨浪鼓,“我觉得挺好的,真的,挺好的。”我发觉自己有些词穷,此时此刻,除了真心的赞同之外,对于这出戏,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导站起来,他说,“行,就这么演了。” 一锤定音,费以南像是舒了一口气。 导演助理跑来催促我们去补下妆,这场戏很快就要开拍,趁着现在大家的状态好,士气高,说不定能一条就过。 我与费以南并排坐着补妆,化妆师边给我整理发型,边笑着说,“阮恒,你一会得好好表现,别再惹李导生气了。你要知道,我们李导什么都好,就是那脾气上来,是真的很吓人!” 我笑了起来,抬起眼看着化妆师,打趣道,“他总不至于打我。” 费以南皱了皱眉,一本正经地说,“我还真被他打过。” 两个化妆师大笑了起来,余光里,我看见费以南一直在偷瞄着我,我的心有些软化。 说到底,一切也都已经过去了,若是死死抓着那些让我不开心的过往不放,这日子是否会更加难过? 我很感慨,转过脸,与费以南对视。 他笑了起来,眼神里甚至有些巴结的意味。 算了吧,得饶人处且饶人,我这么想着,心头大石落了下去。 第八十章随心所欲 第八十章 随心所欲 俞岂能把朋友义气挂在心头的第一位,明知自己最好的兄弟做了些不光彩的事情,却仍是坚持为他扛下一切。程星看不过眼,想要说服俞岂能,却激怒了他,他们争执不休,充满着火药味的气氛将俞岂能的怒气推到了最高点。 俞岂能是有些羞恼的,他不愿意自己被喜欢的女孩看低。 两个人沉默着,谁都不愿意认输。程星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清澈的眸光燃着无法熄灭的炽烈火光。 “难道我就不能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主见?程星,别这么自以为是。”俞岂能打破了沉默,他的言语似是压在喉头,一个字一个字蹦出。 “我自以为是?难道明知道你在往一条错误的路上走,我都要不管不顾地蒙着眼睛为你拍手叫好?难道你一叶障目,我还——” 话为说完,俞岂能已经一把将程星搂入怀中,像是为了堵住她的嘴一般,他的吻如疾风骤雨一般席卷而来,不给程星一刻喘息的机会。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年少时的感情总是带着克制,似乎一不小心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便少了可以反悔的机会。 俞岂能的吻是生涩的,却独一无二,逐渐的,他开始忘却这个吻的初衷,他忘了自己是一时气愤,想要让程星闭嘴。他开始真情地投入,只可惜,他的吻只陶醉了自己。 程星一把推开了俞岂能,用了自己的全部力气,一个踉跄,他几乎要摔倒,却还是站定。 或许是因为深知自己的行为有些过火,俞岂能懵了,他直愣愣地看着程星,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程星的眼中蹿起的火苗更加闪烁不定,几乎要燃起熊熊烈火,她抬起手。 程星是想要给俞岂能一个耳光的,她怪他在这样的时刻夺走了自己的初吻,俞岂能没有尊重她的意愿,让她如此狼狈。 可是最终,她没有这么做,她压抑着,许久之后,颓然地放下了手。 俞岂能的眼神逐渐黯淡下来,最终失去一切光彩。 “卡!”李导兴奋地一拍大腿,“很好,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工作人员连忙上前,有人披外套,有人补妆,忙活开来。 这场重头戏,终究还是落幕了,十分圆满。 化妆师拿着刷子在我的脸颊处扫着散粉,边夸我刚才那一场戏演得实在是绝了,我笑了笑,抬眼时,看见费以南的脸似乎与俞岂能重叠在一起。 他的眼神,与刚才导演喊“卡”时无异。我从他的脸上捕捉不到任何大功告成的释然与轻松,反倒是藏着一层深深的落寞。 李成武是个性情中人,今日的戏他是满意的,晚上便大大地慰劳了众人一番。他让工作人员去离片场最近的火锅店买了些食材,还顺了个锅回来,这顿晚餐,我们算是大饱口福。 这些日子,每天吃着剧组的盒饭,我早就在心底叫苦不迭,此时面对这一桌子美食,我大快朵颐。 李导笑眯眯地给我夹菜,边开玩笑,“阮恒,镜头对女演员的要求很高的,你别吃多了,小心到时候连不上戏。” 我也巴结似的冲着李导笑道,“大不了到时候我们先拍三十年后的画面,人到中年,难免发福。” 李成武开怀大笑,对着啤酒瓶口喝了一大口,还跟费以南碰了碰杯,“现在的年轻人,古灵精怪的。” 李导似乎一点都没有把之前对我的不满放在心上,他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我表现好了,他的那些不悦便迅速烟消云散。 我发现,一个人的气度,似乎与他在事业上的高度有着千丝万缕的紧密关系。年少成名,偶有迷失,最终还是找回人生的方向,沉寂十年,凯旋而归,李成武见过了太多的大风大浪,他早已看透生命的真谛。 后来,李导喝多了,他开始如指点江山一般评价着费以南和我的表演。 “以南,今天这出戏,你演得不如阮恒。你看看,当时你被自己心爱的女孩推开,心中应该是有许多情绪的,但是你呢?像个木头一样杵在那里,什么都没演出来。”李导看向我,“看阮恒的表演,就丰富多了,她的感情有张力,有层次,好像对你有种种怨言,但是又不忍心多加指责,最后只能责怪自己。” 李导对我的赞许,让我在激动之余,又有些受宠若惊。我觉得自己非常幸运,在这条路上,我总是遇到良师,他们总能以各种不同的程度与方式点拨着我。对我来说,这些意见,都能让我终身受用。 “李导,既然你说以南演得不好,怎么就一次过啦?”有人问道。 费以南笑了笑,喝了一口酒,淡声道,“因为阮恒演得好,李导不愿意舍弃这一段。没事,红花虽美,也要绿叶陪衬。” 他们说费以南实在是大气,即便被导演数落得一无是处,仍那么有绅士风度,将我捧得比天还高。 明亮的日光灯下,费以南淡淡地笑着,云淡风轻。 只有我知道,他是因为对我有所亏欠,所以想要为我做一些什么。 我晲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他的目光太过灼热,仿佛要将我印刻在心间一样,我可承受不起。 吃饱了,我借口撑得慌,想要消消食,一个人出去散了散步。 这剧组的位置有些偏,我一个人在小道上走着,心中弥漫着若有似无的情愫。 我不禁想到霍笙。 不知道霍笙用了什么样的方式,将我塞进了这个剧组,让我一个没有上过正规表演课的小演员挑起了大梁。据我所知,李成武是从来不为金钱低头的,难道他霍笙有通天的本领,能让所有人都随着他的安排来行事? 我低下头,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又摇了摇头, 他从来都是这样,随心所欲。 我的脑海中,满满的,都是霍笙的一举一动,我们的每一次相处,每一个眼神交流,以及所有的心动瞬间。 “阮恒。”低沉的声音由我的身后传来。 我将自己从漫天纷飞的各种思绪中抽离出来,回过头去。 第八十一章我的朋友也姓霍 第八十一章 我的朋友也姓霍 我笑了笑,“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 我很清楚,费以南提出改剧本,实际上是为了我。或许对于一个专业的演员来说,我不应该感情用事,但是,他仍是试图用更温和的方式让我将这出戏演下去。费以南将剧本改得更符合我的心境,让我好发挥一些,我十分感激。 我站在小道的路灯下,费以南站在我面前,昏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我不禁想起了一个人。 那一天,我与霍笙走在路灯之下,两道影子交叠在一起,我偷偷抬起手,与他的影子牵手。少女情怀总是诗,我想,这便是当时的我。 “阮恒,刚才那个吻——” 费以南的话,打断了我对霍笙的莫名思念,我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费以南的眼神似是幽幽暗暗,却有欲说还休的意味,我问道,“怎么了?” 忽然之间,费以南摇摇头,轻笑了起来,“看来你真的已经对我没有任何感觉了。阮恒,刚才的那个吻,让我想到了很多属于我们的回忆。” 费以南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点到为止,我一滞,这才意识到,原来从头到尾,我都只将他作为一个合作伙伴一般来亲吻。 当时,他的吻落到我的唇时,我是没有任何感觉的,只是想着早些完成任何,好收工休息。可转念一想,我又怕若是太不走心,会ng太多次,到时候,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与他亲吻,我无法接受。 于是,我静下心来,试图投入到这个角色中,以程星的人物经历来感受这个吻。 可是不知怎的,当费以南箍着我的后脑勺,亲吻我的唇时,我又想起了一个人。 霍笙亲吻我后那略带讥诮的笑意似乎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出来,我这才发现自己完了,我已经无法拜托他了。 这出戏,演得十分成功,导演说我演活了程星,可是天知道,当时,我是多么想念霍笙。 仔细想想,我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见他了。 我没理会费以南,他在我边上说了许久的话,有关于我们过往的种种,我却通通没有听进去。到了最后,他似乎恼羞成怒,猛一把将我拉进怀中。 我惊呼一声,却怕惊扰了这小镇边上已经睡下的居民,忙捂住了自己的嘴。我瞪大眼睛,愤愤地推开费以南,他却更是紧紧拥抱着我,怎么都不愿意松手。 “阮恒,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分开的这段时间,我每天都在想你。” 我想,费以南是真的喝多了,因为他的说话时的语气含含糊糊的,仿佛下一秒便要挨着我的肩膀睡着了。 在剧组的这一段时间,我的确刻意避开费以南,但是,他到底是这部电影的男主角,即便我想要与他保持距离,剧本也由不得我这么做。于是乎,我只能被迫与他相处,经过这些时日,我看得出来,费以南是真的没有忘记我。我不知道到底是因为男人的劣根性,让他对我无法忘情,还是因为之前的种种的确是充斥着太多的误会,但是这一切,似乎都已经不重要了。 我唯一知道的是,我想要将他甩得远远的,我对他没有兴趣了。 我叹了一口气,“费以南,你难道还是没有认清现实吗?” 我感受到他的身体一僵。 推开费以南之后,我心平气和地说,“我原谅你了,过去发生的一切,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我们都当作是人生的经历吧。我虽然不喜欢傅湘语,但是看得出来,她对你是真心的,如果你喜欢她,就好好和她在一起吧。”我笑了笑,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如果你不喜欢她,也别耽误别人了。” 我自认为对费以南是有些了解的。他这个人,从来都是优柔寡断的,我不认为在被我拒绝之后,他会直接跑去与傅湘语说清楚。费以南只会在感情上一拖再拖,直到最后没了办法,又变成了被温水煮了的青蛙,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又为什么要沦落至此。 或许,我们俩闹成这样的地步,也与他的性格有关。 霍笙就不一样,他冷静,果断,他想要出手的时候就出手,想要抽离的时候就抽离,从来不会受到外物和外人的影响。想到这里,我又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了,我感觉自己是不是太花痴了一些,不论什么时候,都能想起霍笙。 我没再与费以南浪费时间,只是相伴走了一路,往住处走着。一路上,我都在想那天与霍笙最后一次见面,他所说的话。我记得自己似乎是好好地冲着他发泄了一番,而后霍笙用温柔到极致的语气告诉我,或许他也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 仔细算算,我进剧组也有很长的时间了,不知道霍笙想清楚了没有。 我躺在床上,连妆都不愿意卸,立马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当时,我压根没有去考虑他说那番话,究竟是不是想要拒绝我的托词,我只是觉得,若是这会儿不顺应自己的心走着,就来不及了。 人生苦短,我只想随心所欲,如他一般。 等待霍笙接电话的过程中,我很紧张,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小心脏在噗噗直跳着。 “阮恒?”霍笙的声音从手机那一头传来,略带笑意。 我一时怔愣,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咳了一声,“咦?怎么是你?我打错了。” 话一出口,我恨不能咬断自己的舌头,明明是想要听听他的声音而已,我又何必说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谎?我有些羞恼,但也只能硬着头皮把谎给圆下去。 “我本来是想给另一个朋友打电话的,他也姓霍,弄混了。没打扰你吧?”我一本正经地说着瞎话,渐渐也便不那么难为情了。 所幸,霍笙没跟我一般见识,他只是哦了一声,而后轻笑了起来。 “你在笑什么?”我问。 “没什么,”霍笙淡淡地反问,“你说你的朋友也姓霍,他叫什么?” 我只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冲上了一股热血,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所以,他这是在看我的笑话吗? 第八十二章幸运 第八十二章 幸运 “他大概是叫霍元甲。” 我脑袋一热,冲口而出,过了一阵,霍笙朗声大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似是透着大男孩一般的爽朗,尤其敞亮。 “霍笙,我想你了。”我的脑袋又热了。 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的话,没想到过了片刻,他低声笑了起来,“我也想你。” 他的声音就像是张开翅膀搭乘着云朵来到我的耳边,冲进我的心扉。他说他也想我了,我几乎要呐喊出声。这是否可以说明,我与他的心意是相同的?从头到尾,我都没有自作多情。 我不自觉笑了起来,我们许久没有说话,我觉得光是听见他沉稳的呼吸声,就已经够满足的了。 他那边传来了窸窣的声响,似是纸张翻动时发出的声音。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霍笙开始与我聊天。 霍笙问我,在剧组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我,我又能否演绎好这个角色。我就像是一个专心致志地听候老师发落的小学生,老老实实地回答他的每一个问题,然后等待他的下一步指令。 我们聊了很久,从这个角色的性格,聊到人物的塑造,霍笙说我是一块璞玉,可以尽情被雕琢,但也很容易迷失自己。我困惑不已,却又觉得他所说的未尝不是事实。 我就这样靠在床头,没有洗漱,带着一脸精致的妆容,与霍笙天南地北地侃着。恍惚间我竟发觉,我们似乎又回到了刚认识的时候。那时候,我什么都没有,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女孩,被他收留下来,每天夜宵时间,我们便会一起坐在沙发上或是餐桌前,聊着他一整天的所见所闻,或是一些趣事。而现在,一切像是调转了,我在这头,霍笙在那头,他与我分享有关于我的一切,自然而随意。 听说许多热恋,都是由通电话开始的,互有好感的男女通过长时间的瞎聊了解对方,并获取一些若有似无的暧昧情愫,而后相知。 仔细想想,当初我与费以南,似乎也是这这样的。唯一不同的是,与费以南通话的感觉是淡然的,温暖的,如细水长流一般让人心如止水,可与霍笙聊天,却完全不是这样。他就像是一个张藏宝图,我越挖掘,越是紧张悸动,怕自己得到了些无法承受又无所自拔的窃喜,又怕会一无所获。 我从未想过,某一天,我会在霍笙的陪伴下,握着手机,安然地度过两个小时。 “霍笙,你是不是很闲?”我忽然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霍笙开口,他语气中的笑意似乎很少散去,他想了想,淡淡道,“等一下还有一个视频会议要开,四个合作伙伴在等我,你说我闲不闲?“ 若是此刻打开窗户,会不会看见灿烂辉煌的烟花在我眼前绽开?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此时此刻,我的心,早已绽放开绚烂多彩的烟花火焰,很美。 我想,霍笙与我之间,似乎只差最后一层的纱纸了。只要有人愿意向前一步,捅破这层纸,一切便能够水到渠成。 我很乐意做这个人。 “你来看我好不好?”这句话,我不假思索,冲口而出。 那边厢,霍笙似乎有片刻犹豫,过了半晌,他才淡淡嗯了一声。 “等我忙好,就去找你。”他说话时的语气淡然而沉静,却是一句承诺,让我安了心。 放下手机,我拿着卸妆去了洗手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满脸绯红。 一定是今天化妆老师给我画腮红时下手太重了,我暗暗这么想着,又不自觉笑了起来。 我照例研究剧本,认真地与同剧组演员们沟通,拍好每一场戏,在大家面前,我与之前没有丝毫不同。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自从那个电话之后,我便开始静心地等待着霍笙的到来。 我表现得尽善尽美,让自己的精神保持在高度集中的状态,不论在什么时候,我只希望霍笙到来时,看到的是一个让他忍不住微笑的阮恒。 只可惜,我没等来霍笙,倒是等来了一个惹人嫌的。 傅湘语带着好几个同行的工作人员来到剧组时,我与费以南正在私底下对戏。 那是一场落水戏,在校园的泳池内,程星与女同学发生口角,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争执之下,女同学将她推入水中。 俞岂能突然出现,他跳入水,将程星救起,之后狠狠地教训了女同学一顿。 现在这季节,天气正好,不冷也不热。照理说,这场戏并不难演,只是我总是难以过了自己的心理关。 费以南看出我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便把我拉到一边,低声问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有些不好意思,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开口,但他是我的伙伴,在这件事情上,我必须对他毫无隐瞒。 于是,我只好支支吾吾地将自己的难处说了出来。 几个月前,《天桥之路》栏目组的游泳培训课,入水后,我的右腿抽筋,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差点溺水。当时,老师没有管我,只由着我我在水底扑腾。被人遗忘的感觉,力不从心的感觉,濒临死亡的感觉,那种感觉,我至今都无法忘记。 残酷极了,即便到了现在想起,我仍觉得窒息。 缓过劲来,我尴尬地笑了笑。作为一个演员来说,我出的幺蛾子似乎太多了些,一会无法拍吻戏,一会又对泳池有阴影,我觉得怪难为情的。 没想到,费以南却不觉得我烦人,他只认真听着我把话说完,而后拧起眉。 过了半晌,他说,“我以为你过得很风光,在那个栏目里出了头,还拿了冠军,没想到你也曾那么辛苦。那个老师叫什么名字,你被人欺负,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他做什么?恐怕这费影帝是忘了,当初他可是我最厌恶的人之一。 我一愣,笑了笑,“在这个圈子里,谁比谁过得风光?” 很多艰难,都是不为人知的。我想,费以南肯定也承受过不少难以遗忘的艰苦,但是现在他出名了,便也不会再将那些令人不那么愉快的过往挂在口上。 我也一样,那些让人觉得不痛快的过往,我尽量把它们忘记。 若是将来我大红大紫,也只会在众人面前勾起红唇,云淡风轻地说,这一路走来,我实在是太幸运了。 第八十三章避无可避 第八十三章 避无可避 费以南说,现在我在这个剧组里也算是个有分量的演员了,不必再像之前那般小心翼翼,对每个人伸出手的好意而感到诚惶诚恐。 他告诉我,我现在完全有资格要求找个替身帮我拍落水戏。我有些犹豫,刚要开口,傅湘语便走了过来。 “以南,刚才李导在找你,好像要说戏呢。”傅湘语温柔地挽着费以南的胳膊,指了指导演的方向,李成武果真是在对着他招手,像是有事要商议。 费以南皱起眉,看着我,又看了看傅湘语,想要说些什么,一时又无法开口。 “行了,”傅湘语轻笑一声,推了推他,带着几分娇嗔,“我又不是老虎,会吃人啊?” 现在,傅湘语到底是费以南的女朋友,见女友这么说着,他也有些难为情,便干笑了几声。 待费以南的背影消失在我们面前时,我也转身想要离开。 我看得出来,傅湘语来到这里,是为了给我一个下马威。 以她的性格,最初,得知我居然是这部电影的女主角时,她一定是恨得牙痒痒的。只可惜,她无法将我换走,更不可能阻挠费以南加入这个剧组,我估摸着这段时间,她只能在家里求神拜佛地希望我与费以南不要旧情复炽。 想到这里,我心情大好,脚步都变得轻快了些。 “阮恒,别着急走嘛。”忽然,傅湘语喊住了我,她的声音软软的,格外温柔,见我转身走了过来,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把以南支走,是想要跟你多聊聊天呀。” 看来傅湘语是根本就懒得在我面前多加掩饰,此时,她直接把狐狸尾巴露出来,在我眼前大摇大摆,煞是嚣张。 面对着她这样的人,是绝对不能认输的,我深知自己越是示弱,她便会变本加厉。于是,我笑了笑,掐着嗓子,看着她的眼睛道,“湘语姐,把以南支走干什么啊?有什么我们一块聊就是了,你也知道,以南比较喜欢跟我多说说话啊。” 我现在可以确定,在费以南与傅湘语的这一段恋情中,彼此的地位是不平等的。很显然,傅湘语是主动的那一个,她千方百计地表现出自己更好的一面,试图让费以南的心向她靠近,只可惜,费以南的心房并不是这么容易攻克的。 而傅湘语从来都热爱迎难而上,这个男人越是难以拿捏,她便越带劲,这是我研究八卦杂志时的心得体会。 眼下,大多难题迎刃而解,我唯一不能理解的是,费以南究竟做了些什么,居然可以引起傅湘语的兴趣。 “阮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以南的女朋友?” 很明显,我说的话,似乎真的戳中了傅湘语的软肋,她好看的眉毛立马皱了起来,不悦地瞪着我。 “没什么意思,我们要开拍了,湘语姐,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我笑了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以最鄙夷的眼神。 “慢着,”傅湘语又叫住了我,她似乎不愿让我离开,总是拽着我不放。 “阮恒,我听说你是想叫替身?”她将双手环抱于胸前,笑眯眯地看着我,眼神中有几分了然的自信。 我沉默了片刻,“你想怎么样?” 得到我的默认之后,傅湘语的脸色变得更加好看了起来,她摆摆手,笑了笑,淡声道,“没什么,你快去吧。” 每次与傅湘语说话,我便感觉自己像是吃到了什么不新鲜的食材一般,嘴巴里难受极了,心里也堵得慌。可是,即便如此,我也不可能把傅湘语赶走,只能老老实实地受着了。 我回到导演身边,低着头将自己的难处说了一遍,问他是否可以给我安排一个替身,完成落水的戏。我本以为自己又要被他一顿教训,可没想到这一回,导演居然欣然接受了我的请求。 见我一脸诧异,他淡笑道,“阮恒,你是不是觉得我这导演特别难相处?以南已经跟我说过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困难,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跟我说就是了。” 照导演的安排,我可以不必自己亲自下水,只需要在后边补拍一个浑身都是水的镜头,而后把接下来要说的台词串联起来就好了。这对我来说无疑不是一个好消息,我对费以南很是感激,若不是因为他,或许我根本就不敢去找导演说这么一声。这样一来,我便又要沉入水中,再一次感受与之前相同的恐惧了。 我舒了一口气,之后便安心地等待着这出戏开拍。 可是没想到,我似乎是高兴得太早了。 “李导,阮恒的替身微微突然肚子疼,她说自己不能下水了。” “那别人呢?能不能临时找个女孩顶上?” “没办法,三个女替身演员都似乎都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都闹着肚子呢,你说这要是下了水,一不小心——” 导演助理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了,边上的工作人员都哄笑起来,他们捏着鼻子望着水池,打趣道,“不行不行,那就太脏了……” 大家的心情都很轻松,笑着闹着,调侃着,只有我的心情愈发沉重。 “没办法了?”李导的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泳池,又看了看我,“这泳池的水放了那么长时间,这就不能用了?” 说这话时,李导的语气中虽是带着几分不耐烦,但他根本就没有将目光锁定,只是絮絮叨叨地抱怨着。可是,我却有些尴尬难堪了,毕竟我才是这出戏的女主角,虽然替身的身体不适不怪我,但是这个时候我若是不顶上,耽误了大家的进度,就实在有些难为情了。 “那可怎么办呢?要不等明天那替身的肚子舒服点了,再补拍吧。” 一阵哄笑之后,工作人员的神情都成了一筹莫展的模样,我看着他们许久,想要开口,又忍下了。 那天在水池中发生的一切,直到现在回想,仍像是一场充斥着阴影的梦。虽说当时的感觉,不至于说是噩梦那么严重,可是,同样的情况,我只希望能避就避。 我低着头,选择做一只鸵鸟。 可是,一道好听的声音传来,让我避无可避。 “阮恒,不如你坚持一下吧,这泳池的水也不深,连小孩子都不会害怕。”傅湘语像是好心好意地劝着我,她柔声道,“咱们做演员的,还是别耽误了剧组的进度嘛,对不对?” 第八十四章关键时刻掉链子 第八十四章 关键时刻掉链子 傅湘语这话一出,我便看见不少面有难色的工作人员露出了赞同的表情,这么一来,若是我执意等待替身就位,倒显得我不够敬业了。 我抿了抿唇,还没说话,便听到费以南打了个圆场,“没事导演,不如就等明天吧。今天时候也不早了,我看阮恒不在状态。” 傅湘语轻笑一声,对着费以南撒娇道,“以南,做演员的哪有什么在不在状态的呀。这戏一开拍,不论怎么样,都得硬着头皮上呐。之前我们演《化龙》的时候,我明明发烧呢,还不是硬挺着演淋雨戏。” 费以南撇了撇嘴,看着我,有些为难地嘟囔,“湘语——”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费以南想要为我解围,可又不好当众拂了傅湘语的面子,便好声好气地朝着她说着话,想要让她别再火上浇油了。 傅湘语见状,唔了一声,便挽着费以南的胳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这手段真是高明,打了人一巴掌,还装得是不小心而为之的。难怪这几个月,哄得费以南一愣一愣的,不说对她百依百顺,但到底也是承认了她是自己的女友。 一些工作人员似乎十分认同傅湘语说的,在边上小声嘀咕了起来。 “湘语姐是真的敬业,不敢演什么戏,都务求做到最好。” “是啊,之前我做她那出戏的……” 在他们的轻声议论之下,我觉得自己的脸面更加挂不住的,这事情演变至此,竟发酵地让我一时不能左右。 “导演,不用麻烦了。这下水戏,我自己上好了。”我说道。 这句话从我口中而出的那一刹那,我分明听见了站在我边上的某个工作人员做了个如释重负的深呼吸。 大家都是想要这戏能演得更好,尽善尽美,我更没理由拖了后腿。 一段这样的小插曲之后,我们便开始拍摄。 这片段中,我必须与女同学争执,而后右脚一打滑,重重地掉落在泳池中。 随着导演大呼一声“action”,我立马进入了状态。 “程星,你实在是太过分了,能不能掂量清楚自己的分量?” 演我同学的小新人岳乐姗是个可爱的女孩,观众和剧组的工作人员们都亲切地打趣她是我们大家的小师妹。在这出戏开始之前,她便笑眯眯地跟我表示,一会一定会演得好些,争取一遍就过。 对我来说,岳乐姗的话就像是一枚强心针,毕竟我是真的怕下水,若是能一条通过,那么我也能少受些罪。 “奉清,是你该拿面镜子照照自己,看看你的面目有多狰狞,你还认得清自己么?”我饰演的程星冷然道。 而后,便是扑通一声,落水的声音。 我感觉到身边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我在水里扑腾着,感受自己的心跳与血液的流动……这水明明是不深的,但我在泳池底下睁开眼睛,只觉得有莫名的恐惧向我袭来。冰冷的池水就像是张开了巨大的嘴巴,试图将我吞噬,我挣扎着,想要躲避,却一时难以抗拒。 “卡——” 我从泳池中浮了上面,这两天导演安排在我边上贴身照顾我的小助理霏霏连忙拿了一条大浴巾盖在我的身上。 “阮恒,你还好吧?我看你脸色都白了。”她皱着眉头,似乎很担心我。 我摆摆手,冲着她笑了笑,抬起眼时却看见傅湘语站在角落里,她将双手环抱在自己胸前,扬着下巴,唇角带着隐隐的笑意,一脸的幸灾乐祸。 “刚才那条不行。霏霏,你陪阮恒去整理一下,把头发吹干,一会再补拍一条。”导演开口,他的语气像是说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 我想要问他刚才那段戏是哪里出了问题,可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只笑呵呵地与站在自己身边的傅湘语聊天。 “阮恒,走吧,我陪你去整理一下。刚才小师妹一不小心多说了一句台词,还坑坑巴巴的,她都已经尴尬坏了,现在不知道躲哪去了。” 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说,我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怪岳乐姗,毕竟她也想要把戏演得更好。 待我收拾好了重新出来时,已是半个小时之后,大家都已准备就绪。 导演把我和岳乐姗叫到跟前,他说一次ng就要等着我重新吹头发化妆实在是太费时间了,他让我们先把落水前的戏给演好了,落水之后的情节就分成另外一个场景。 这样一来,算是减轻了岳乐姗的心理压力。 在开拍前,岳乐姗不好意思地看着我,小声地说了句抱歉,我立马给了她一个微笑,告诉她不用把这样的小事放在心上。 岳乐姗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但我却似乎看见了她眼底似乎有几分异样的情绪。 我还没来得及深究她的眼神,导演便又喊了“action”。 开拍后,岳乐姗的状态非常好,她将程星的这位女同学对程星的愤恨和嫉妒表现得淋漓尽致,那种站在众星捧月的女主边上所感受到的不甘心和愤愤不平,她拿捏得非常好。 “奉清,是你该拿面镜子照照自己,看看你的面目有多狰狞,你还认得清自己么?” 说出这句台词后,岳乐姗便抬手推搡了我一把,剧本上是她没使劲,我却一不小心跌入水中。 岳乐姗照着剧本做了,却做得有些过了。 她狠狠地照着我的胸口推了一把,我措手不及,猛地扎进泳池里。 很显然,这一条,又没法过了。 “乐姗,你前面的戏演得和好,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啦?”李导不算严厉,只说了岳乐姗几句。 岳乐姗连声道歉,她说自己没有把控住自己的情绪,下回一定会更加小心认真,她看着我的眼神中是满满的愧疚,我还能怎么样呢? 陪着我吹干头发时,霏霏的手轻轻腾着我的头发,在嘴里念叨着,“阮恒,你脾气真好,这小师妹真是太不靠谱了,害得你瞎折腾了这么多回。” 霏霏特别为我着想,总是站在我这一边,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心里也堵得慌,便更为她的打抱不平而感动。 我苦笑,“她也不想的。” 我望着镜子里满身湿漉漉的自己,有些无奈,但也无能为力。 第八十五章无坚不摧 第八十五章 无坚不摧 化妆老师和霏霏一起,抓紧时间帮我重新收拾了一番,回到片场。 而后,是一次又一次的拍摄,我一个劲落水,又一个劲接受着岳乐姗的道歉,她的歉意变得不再诚恳,甚至变得敷衍和随意。 之前的ng我还能相信岳乐姗是不在状态,但是到了现在,我若还是觉得她这么做不是故意而为之,那简直是太天真了。 在第八次落水,而岳乐姗又加了一句不太适宜的台词之后,导演终于发飙了。 “岳乐姗,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当我吃饱了撑着,一直坐在这里看你重复那些低级错误?你马上给我去再看一次剧本,下回如果再出错,就别干了!这么一个小角色,我临时找个人顶上,还不是什么难事!” 李成武的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一直站在他身边的傅湘语低声安慰着,她说这年轻的演员没有经验,让李导别发脾气了,一会把人家给吓坏了。 我披着浴巾从她边上走过,不自觉地冷笑,傅湘语叫住了我。 “阮恒,你冲我笑什么啊?怪渗人的。”她看起来有些委屈。 我扫了她一眼,边走边说,“没什么,只是觉得湘语姐你的时间真多,居然陪我们折腾了一下午。” 甩下这句话,我直接走了,根本就不想听她说些冠冕堂皇的道理。只要傅湘语出现,便总没什么好事发生,我不知道她究竟去找岳乐姗说了些什么,可是,这其中肯定是有鬼的。 也罢,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我估摸着,这就是劳其筋骨。 况且,我似乎在这困苦之中得到了些上天给我的奖赏。 听着我这么嘀咕着,霏霏在我边上问,“阮恒,你这心态真好。你得到什么奖赏啦?” 我抬头看着她,笑了笑,一本正经道,“我好像不怕水了。” 可不是吗?连连入水那么多次,再大的阴影也该克服了。 我开始以另外一种心态去面对问题,就比如说现在,若不是傅湘语在背后使了什么诡计,有心折腾我,我就不会试着去克服自己对水的恐惧。现在,落水后,我终于不再感觉到这池水就像是能够将我吞噬的血盆大口了。这么说来,我是否还得感谢她? 或许,只要我变得更加强大,就不会对任何人事物感到恐惧了。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暗暗下了一个决定,我一定要让自己变得更好,只有这样,才能无坚不摧。 李导的训斥终于起了作用,之后的拍摄十分顺利,最后一次落水后,我终于从导演口中听到一句堪比“你中了彩票”一般令人兴奋的话。 “行了,今天收工。阮恒,你辛苦了,去换件衣服休息一下。” 演戏真是一件累人的活,导演一句轻描淡写的辛苦了,似是对我这一整个下午所付出的时间与汗水加以肯定,可实际上,却让我很是感慨。我披着浴巾跟着霏霏往前走,忽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一切。 人人都说做演员真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要靠着一张漂亮的脸蛋,或许只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就能赚到一大笔普通人需要耗费几年甚至十几年都无法赚到手的天文数字。 我想,或许真的有这样的演员,但是我不愿意做其中之一。我想要靠着自己的实力越走越远,直到我的容颜老去,身材不再紧致年轻,仍能依靠自己的能力在这个行业生存下去。因此,我的心态变得不那么浮躁,我相信自己可以做得更好。 我在休息室里吹头发的时候,费以南和傅湘语走了进来。 傅湘语手中拿着一个保温杯,杯口还冒着腾腾热气。 我淡淡扫了他俩一眼,别过脸去,看见傅湘语这张脸,我便气不打一处来,还不如闭目养神来得舒服。 只可惜,他们似乎没什么眼力见,见我不搭理他们,费以南还是轻咳了一声,开口道,“阮恒,湘语给你冲了一杯姜茶。她说你辛苦了一下午,一直从泳池里进进出出的,一定要喝杯姜茶,预防感冒。我记得你好像不吃姜吧?咳,你喝几口吧。” 说这话时,费以南似乎很尴尬,也不知道他是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在我面前示好,还是他觉得眼下的氛围着实诡异。 一个男人带着小三跑到前女友面前,一本正经地让前女友照顾好身体,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傅湘语的脸皮,就比费以南厚多了,她笑着斜了他一眼,对我说道,“你看以南傻乎乎的都不会说话。来,喝一口姜茶,暖暖身子。” 我扯开嘴角,给了她一个假到不能再假的笑容,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地说道,“没事,以南傻不要紧,湘语姐精明就行了。” 我这话一语双关,话音一落,我便看见傅湘语的脸色僵得几乎不能看了。 我看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眼,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好了,我差不多了,出去透透气。” 说完我便站了起来,径自从傅湘语与费以南身边走过。 “阮恒,你的姜茶——” 霏霏在我身后大喊着,她以为我落下了傅湘语特意为我冲的姜茶,好心提醒着我。 我头也不回,直接出了休息室,这姜茶,我是实在无福消受,这样的女人给我端来的姜茶,若是能坦然地拿着保温杯咕噜咕噜喝下,也算是我心大。 我在剧组里转悠了一圈,有很多演员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讨论剧本,见我出来,他们热情地冲我招手,搬了张小板凳招呼我坐下。 有时候,我觉得这条路,我实在是走得太顺遂。至少从一开始,我便没真的吃过什么苦,那么多人辛苦打拼着,他们去每一个剧组试镜,为了一个有两句台词的龙套角色争得你死我活,与他们相比,我已经算是非常好运的了。 我在他们身边坐了许久,有人拿着剧本请我对他们的角色指点一二,他们说我演得真好,一看就是天赋型演员。我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摆手说自己不敢当。 我要学的,还有太多太多,接下来的这条路,是漫长的。 道路虽漫长,可是我相信,只要定下了目标,一定能够顺利到达彼岸。 第八十六章装睡的人 第八十六章 装睡的人 “阮恒,你没事吧?你的脸色特别难看!” “你肯定是病倒了,快去跟工作人员借个体温计来量一量!” 是同剧组演员的一声惊呼,让我发觉,自己的脑袋还真是有点昏昏沉沉的。 腾一声从小板凳上站起来的时候,我感觉到一阵眩晕,而后便彻底失去了知觉。再醒来时,我已经躺在了床上,身上盖了一条不薄不厚的毛毯。 我皱着眉头揉了揉太阳穴,霏霏咋咋呼呼的声音便传了过来,“阮恒,你醒啦!刚才你可把我们吓坏了,还好以南哥眼疾手快把你抱了回来。” “费以南?” “就是啊!湘语姐还在旁边说呢,她说你这么折腾了一个下午,不病倒才奇怪!”霏霏戳了戳我的额头,“不过湘语姐人真好,她给你贴了个冰冰帖呢,说是像这样的低烧,贴一晚上基本上就退烧了。而且她好大方哦,男朋友那么关心你,她一点都不生气。我猜以南哥和湘语姐的感情一定很好,有个这么懂事又漂亮的女朋友,真是以南哥的福气。不过湘语姐也……” 傅湘语来了这么一趟,倒是将剧组的工作人员们收买得服服帖帖的。霏霏一口一个湘语姐,絮絮叨叨的,非要将傅湘语说成个天使脸蛋天使心肠的善良小姐姐,我被她的魔音入耳吵得头疼,便也点头附和了她几声。 也难怪傅湘语那么惹人崇拜,像她这么虚伪做作的人,也确实是少见了。她能在大家面前将对我的厌恶愤恨藏得严严实实,演得滴水不漏,还真是实力非凡。 那天晚上,费以南和傅湘语来了一次,他们给我送了一碗热粥过来。后来,李导也来看了看我,他说今天我真是受累了,关于剧组进度的事儿他让我别担心,只要好好休养,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就行。 李导回去后,霏霏神秘兮兮地告诉我,她说傅湘语体恤我的身体,又想要让自己男友的电影得到更多的关注度,所以自动请缨,跟李导要了个角色来演。 而那个角色,便是程星与俞岂能分开后的几年里,默默关心他,说是愿意陪伴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的一个女孩子。那女孩子对俞岂能痴心一片,说是非他不嫁,可最终还是被他辜负了。人设不错,在这样的电影里,这是个毫不违和的角色,我唯一感到奇怪的是,导演怎么就同意给她加了这么一段戏。 霏霏笑了一声,说道,“傅湘语跟李导的关系好着呢,李导说之前都没看出来,原来她是这么一个谦逊有礼的好演员。听说李导一锤定音,决定加入那个新角色,还把乐姗小师妹的戏份删得七七八八了,就为了给傅湘语多一点发挥空间。也是嘛,乐姗小师妹的演技太菜了,这一个下午折磨得你直接给病倒了……” 我才知道,原来一个出了名的演员可以这么任性,只不过是来探个班而已,就可以挤走原来的女n号,在这电影里分一杯羹。 现在我开始怀疑,究竟岳乐姗一而再再而三的ng,是傅湘语为了折腾我而导的一出好戏,还是她早就有所预谋,撺掇着岳乐姗这么干,而后一石二鸟。 我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 到了半夜,我的头开始疼得厉害,缩在被窝里冻得瑟瑟发抖。这剧组给我们租住的房间并不是什么星级大酒店,我硬撑着从床上爬起来,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空调的遥控。最终,我只能到柜子里搬出了几件毛衣,盖在我的被子上面,可怜地取暖。 出门在外是这么不容易,这是我一个人在外边闯了这么短的时间以来,最艰苦的一次。 病来如山倒,我闭着眼睛想要逼迫自己睡去,可是身体上的不适却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妈妈。 还记得我刚念小学的时候,那时候“非典”盛行,我就这么不好运地中了招,发烧了。当时,整个班里的老师看见我就吓得够呛,只差把我扔到某间办公室里直接把我隔离起来了,可出于人道主义,他们还是给我妈打了个电话。 我妈接到通知,骑着自行车来,把我带回了家。一路上,我也是像现在这样,冷得全身的毛孔都在打哆嗦。我妈回过头,转过脸来看着烧小脸红扑扑的我,心疼不已,她停下车,让我坐在她自行车前面的杠上,而后紧紧抱着我,就这样把我带回了家。 我记得,当时我就坐在车上,难受极了,但又觉得新鲜,昏昏沉沉之间,我妈妈在我耳边安慰着我。 她说,不要害怕,妈妈会照顾你,不会让你有事的。 幸运的是,命运眷顾了我们这对本就已经遍体鳞伤的艰难母女,我没有真的患上“非典”。回家之后,我吃了药,烧便渐渐退下来了。但是,直到很久之后,我还是清楚地记得我妈妈当时对我有多温柔。 现在,我躺在床上,即便是已经将被子裹严实了,可还是冷。想起妈妈,我只感觉自己眼泪从眼角滑下,风干之后的眼泪冰冰凉凉的,更冷了。 朦朦胧胧的,我睡着了,又醒来了,已是清晨。 还未来得及彻底睁开眼睛,我便感觉到一只大手覆在我的额头上,是温暖的。不知怎的,我不愿意推开那只手,直觉告诉我,这是充满着善意与温和的手。 这是一个梦吧,梦里,我念叨了一晚上的妈妈没有出现,但是上天待我还不错,将那个我真心记挂着的人送到了我的面前。 我贪心地留在梦里,想要霍笙陪伴我更久一点,毕竟醒来之后,一切都没了。 那温暖的泡影和虚幻的感情会随着我的清醒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岳乐姗的恶意捉弄,费以南的欲言又止,还有傅湘语惺惺作态的模样,那一切都是我不愿意看见的。 “阮恒,你还要装睡到什么时候?”沉缓的语气,带着些许凉意的声音,这人不是霍笙还能是谁? 难道这个梦竟能做得如此真实? 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可是我想,那是因为那个装睡的人不知道现实世界比梦境更加美好。 此时此刻,我睁开眼睛,不自觉绽开笑容。 霍笙真的出现在我的面前了,他坐在我的床边,那温暖的手刚刚从我额头上拿开,他的眼神中带着无奈,但却是笑着的。 “你怎么来了?” 他挑挑眉头,带着几许危险的质问,“是谁给我打电话,说自己马上就要不行了的?” 第八十七章苦中生甜 第八十七章 苦中生甜 我给霍笙打电话了吗? 仔细想想,似乎还真有那么回事。没办法,人在脆弱的时候,一定是会想着寻找一个寄托的,看来霍笙是不太好运,成了我那个寄托。 我有些难堪,讷讷道,“我大概是要给向从打电话,不小心打到你那里去了。” “不是,你口口声声叫着我的名字。” 我一愣,又继续讷讷道,“看来我真是烧糊涂了。” “你不糊涂,口齿清晰,说起话来有条不紊。” 我承认,我是在最难受的时候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听听霍笙的声音罢了。 我叹了一口气,看着霍笙,理直气壮道,“你就非要逼得我不痛快。” 霍笙这才轻笑一声,饶过了我。 他不知道从哪里给我弄了一碗粥来,又里里外外找着勺子,我靠在床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为我忙碌,不自觉想笑。 霍笙说,是因为接到我的电话,这才来给我探探班。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大概是在夜里给他打的电话,也就是说,他放心不下我,连夜驱车赶来,就是想要看看我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我感觉自己的脸上一定是浮现了一抹臭屁的笑容。 “终于找到了。” 霍笙一手拿着勺子,一手端着热粥向我走来时,我立马收起了自己嘚瑟的笑容,装出了一副苦哈哈的病容。 霍笙坐了下来,问我,“自己能吃么?” 我又不傻,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能错过? 我瘪着嘴,摇摇头,“吃不了,没力气。”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可怜巴巴的,还真是病了一整夜的虚弱样子。 霍笙似乎早就猜到了我会这么回答,他将勺子放在碗里,搅了搅,舀了一小口白粥出来。 他将勺子放在自己的嘴边,轻轻吹了吹,而后送进我的口中。 我嚼了嚼,咕噜一声将白粥吞下肚,这口味简直清淡得令人发指,可是好像是因为有美男滤镜加成,我感觉这白粥简直是我这辈子吃过最美味的粥了。 我笑眯眯地看了霍笙一眼,他又将勺子递到我的面前,我张大嘴巴,一口吃下,又给了他一个巴结的笑容。 我感觉,此刻,我们之间的气氛是平和的,却有流淌着若有似无的温馨。这样的氛围实在是太过美妙,我甚至快要怀疑,其实我们俩早就已经是一对了。 我不敢高兴得太早,有个成语叫作乐极生悲,从小到大,我感受了太多次这样的失落。比起来,还是苦中生甜更加温柔一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十几分钟之后吧,我不敢确定。这碗粥终于是吃完了,迄今为止,这是我生命中最漫长,却也是心跳最快的十几分钟,到了后边,我几乎已经习惯了心跳加速的感觉,可还是无法习惯霍笙对我几乎要掐出水一般的温柔。 霍笙放下碗,皱了皱眉头,“你的脸怎么那么红?是不是又发烧了?” 我忙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双颊,过了半晌,才嘟嘟囔囔地说,“这是出汗了,一会就能退烧了。”看见霍笙明显放松下来的神情,我忍不住说道,“霍笙,我怎么觉得发烧那么幸福呢?” “傻不傻?”霍笙笑了,他伸出手指弹了弹我的额头,带着几分宠溺,“把药吃了。” 我在他的笑容中出了神,直到他将药丸放在我的手心里,又端来一杯温度恰好的水,我才回过神来。 “小的时候我要是发烧了,不愿意吃药,我妈就会给我一个礼物。从小到大,我最喜欢生病了,因为我所有的玩具都是在那个时候得到的。”我笑着对霍笙说。 还记得当时,我对一个会说话的洋娃娃垂涎已久,可妈妈怎么都不愿意给我买,她说这个娃娃太贵了,让我懂事一些,别浪费钱。我从小懂事,只好把自己对那个娃娃的喜爱给压抑在心底, 某一天,我又生病了,妈妈突然给我变成了那个娃娃。当时我只觉得自己幸福得简直要跳起来,却忽视了妈妈眼底深深的疲惫,现在想想,那或许是她要加班很长时间才能给我换来的娃娃,若是她有足够的能力,一定会早早把给我带回家的。 “我又不是你妈。” 在我沉浸在最过去的回忆中无法自拔时,霍笙开口,丢了一句煞风景的话出来。 我啧了一声,没好气地说,“你太没有情调了,霍笙。” 他笑了,“好吧,那你想要什么礼物?只要我办得到。” 那是在大清早,屋里没有开灯,阳光透过并不那么厚实的窗帘洒进这房间,略略地照耀在霍笙的脸上。他毫不躲闪,只是迎着阳光,视线却是投在我的脸上。 我猜,我的头发一定是乱糟糟的,脸上说不定还有没擦干净的眼屎,但是好在,脸色是好的。霍笙不是说了吗?我的脸蛋红扑扑的。 鬼使神差一般,我冲口而出道,“你办得到。” 话音未落,我便已经往前一扑,双手勾在霍笙的肩膀上。我的吻落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一般,这个感觉熟悉又陌生,我好像忘了,我又记得。 在我们的双唇紧紧贴合在一起时,我的头皮是发麻的,毫不夸张地说,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跳了出来。 霍笙没有回应我的吻,但是同样的,他也没有推开。我想,这算是个好现象,毕竟他没有像是惨遭非礼一般怒视着我,让我学会自重,既然如此,我应该偷着乐了。 退开身体时,我不敢看他,只是强装镇定地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我将双脚落在自己带来的柔软拖鞋中,位置不偏不倚,十分准确。 站起来时,我听见霍笙在我身后慢悠悠地说,“阮恒,你还没刷牙。” 而后,房间里是密密麻麻的脚步声,那是我奔跑的声音。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疾速冲到卫生间里,“砰”一声关上了门,顺便落了个锁。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蛋绯红,眼神似怀春,但一举一动却是呆滞的,仿佛一个占了人家便宜一时难以消化的傻大个。 我傻傻地盯着自己里的自己,又将牙刷塞进了嘴里,里里外外刷了好几回之后,惊觉这味道不太对劲。 说好的薄荷清爽呢?说好的清凉到极致的体验呢?怎么到了口中,这牙膏竟然化作了一嘴的绵密泡沫? 我拿着牙刷看了许久, 这才忍不住抠喉作呕。 这洗面奶,我要封杀它! 实在是没出息,我放下牙刷,唉声叹气。 第八十八章手下败将 第八十八章 手下败将 我在卫生间对着镜子拾掇了自己好长的时间,我一边想着,是不是要好好打扮一番,一会出去好在霍笙面前来一个惊艳的登场,一边又想着,这一大早给自己化了全套妆容,会不会太做作了一点? 转念一想,我又顿觉不对。女为悦己者容,连古代文人都这么说了,我一节凡夫俗子有这番行径,也是自然而然的。 就这么决定了!我双手往洗手台上一撑,毅然决然地告诉自己,等下打开卫生间门的那一刻,一定要来个闪亮登场。 我的化妆技术不是顶好的,但也够用了,过了一会,我做了个深呼吸,打开门。 打开门的那一刻,霍笙的脸便这么窜入了我的眼帘之中,就如同做梦一般。他靠在我的床上,手上拿着个手机,我看不见手机屏幕上的画面,但是光听着那欢快跳跃的背景音,我就猜到他在玩游戏。 那游戏是将一个个颜色各异的小方块通过色彩配对来消除,是我推荐给他的。当时,霍笙还皱着眉一脸嫌弃地告诉我他才不要玩这么幼稚的游戏,现在居然还真的玩上了。 我是不是可以自恋地认为,霍笙的生活,其实早就在被我一点一点占据,潜移默化,但却又有迹可循。 听见我的脚步声,霍笙抬起眼,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专心致志地玩着他的游戏。在阳光下,他的侧颜无懈可击,即便是走到了床边,盘起腿在床上坐了下来,我仍是认真地看着他。 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看你。 我的脑海中莫名闪过这么一句话,这实在是与我现在的痴汉行为差不离。 霍笙在玩游戏,我正托着腮兴致盎然地看着他。 我已经毫不避讳了,谁说女孩子就非要矜持不可,人家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说不定我还真的已经拂过那层薄纱,往他心底走去了。 大概是我嬉皮笑脸又死皮赖脸的样子让霍笙实在是没法继续玩下去,一声游戏失败后扫兴的“呜呜”声之后,霍笙把手机放了下来。 我探了探脖子,看了一眼床上摆着的手机。 “哦——game over.”我发出一声遗憾的感慨,笑容却丝毫没有收敛。 霍笙无可奈何地看着我,他抿着薄唇,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唇。 他的嘴唇很软,光是刚才那么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我便感觉到一股温暖袭来,甚至可以说,是灼热。我相信,不光是我有这样的感觉,因为我分明看见此时此刻霍笙望着我的眼神,带着几分探究,十分玩味。 “你还意犹未尽了?”他启唇,嘴巴里这一串揶揄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蹦出。 我笑了起来,歪着脑袋看他,似是左思右想,反反复复,这才“嗯”了一声。 可没想到,我的“嗯”刚一出口,还未来得及收起笑意,一阵更加温暖,更加灼热的气息便向我扑了过来。 霍笙欺身向我压了过来,在强大的紧迫感之下,我想要向后退,他却猛地用右手扣住了我的后腰。 霍笙看着我,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可以听见对方的心跳声。 我发觉自己是真够怂的,因为这个时候,我发现我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快得出奇,就像是马上就要从嗓子眼蹦了出来似的。可反观霍笙,他却只是这么不动声色地看着我,带着几丝戏弄的意味。 “阮恒,你不是很能耐的吗?这就怕了。”霍笙面不改色地给我下了这么一个定论。 我当然不服气,立马梗着脖子怏然道,“谁说我怕了?” “你不怕?” “我不怕!” 话音未落,霍笙一只手扣着我的腰,将我扯到了自己怀里。他低下头吻我,那个吻灼热炽烈地几乎像是清晨刚刚升起的太阳,没有一丝倦意。 我傻了,不懂得接受,不懂得回应,只是瞪着眼睛看他。 霍笙闭着眼吻我,我想这应该是出自于真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一个世纪,霍笙与我分开,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抬起眼帘的样子居然带着些玩世不恭。 “不是说不怕么?”霍笙坐在床上,他的双臂随意地往边上一撑,仰着脸,笑眯眯地看着我,仿佛我只是他的一个手下败将。 我在心底嘀咕着,哪有人登堂入室之后直接往别人女孩子的床上坐的?这要是放在古代,可是闯了大姑娘的闺房,要负责任的。 可是很显然,我现在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更别说出口怼他了。 我从床上站了起来,手忙脚乱,差点没找着自己的拖鞋。 “逃跑了?”霍笙的笑意更甚,他仿佛爱上了捉弄我的滋味。 我讷讷道,“我渴了,找几杯水喝,行吧?” 是一杯,不是几杯…… 恼羞成怒的话脱口而出,我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霍笙笑得不行,他连声答应着,“行行行,多喝几杯,最好去烧一桶过来。” 我觉得,眼下自己似乎是处于劣势了。 一阵颓然与无奈之后,我又重新坐到了床上。 “霍笙,我们——”我话一出口,又感觉自己似乎还没有组织好语言,正蹙眉时,看见霍笙那欠揍的模样。 他将自己的整个身子往后挪了挪,恰恰好靠在了我的床头上。我猜,他似乎是想要找个最佳位置,调个最佳角度,然后好整以暇地看着我,饶有兴致。 我又不是一出滑稽剧。 我咬了咬唇,愤愤道,“霍笙,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把我当什么?普通朋友吗?有哪个普通朋友动不动就会把女孩子拽过去来个拥抱,来个亲吻的?” 如连珠炮一般的话语集结成了一个不太重磅的手榴弹,向着霍笙猛地砸了过去,他一时没接住,只是抬起头,一脸无辜地看着我,一本正经道,“阮恒,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 我一愣,所有的怒气与不甘就像是冰块一般,在这暖洋洋的天气里慢慢融化,最后化得连冰渣都不剩,成了水,付之东流。 我有些尴尬,局促,不安,低下头,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这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奇怪了起来,我们沉默着,谁都没有出声,就像是彼此从未认识过一般。 有这么一个瞬间,我也在怀疑自己与他究竟算是陌生,还是熟悉。 第八十九章我们在一起吧 第八十九章 我们在一起吧 悄无声息。 片刻之后,霍笙将我拉入他的怀中。 我挣扎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敌过想要靠近他的心。 我依偎在他怀中,而后听见霍笙在我耳边轻轻说,“阮恒,我们在一起吧。”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起眼,他正低着头端详着我,无比认真而又仔细,仿佛是要将我深深地印刻入他的心间一般。 我相信了自己的眼睛,而后,笑着答应了。 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了,自然得就像是已经相爱许久一般,水到渠成。 我舍不得脱离他的怀抱,便一直靠在他的胸口,听着那规律的心跳声,感受着他平稳的呼吸。这一刻,我居然感受到了心中的平静,从来没有想过,在真正与他在一起后,我的感觉居然是这样的。 出奇的平静。 我问他,为什么一再地逃避,让我们浪费了那么长的时间。霍笙抬起手,捻着我的发丝随意地把玩着,他没有回答,我便也不再追问了。 或许他觉得自己与我之间的感情还未到可以真的挑明关系的那一步,或许他热爱单身的生活,或许他仍沉溺流连于过往的经历之中无法自拔。谁知道呢? 我不是一个热衷于为难自己的人,既然此时他选择了我,我便也愿意信任他。 我们在房间里待了很长的时间,我任性地做了个决定,像今天这么开心的日子,我要逃离剧组一天。 霏霏发了很多条信息问我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吃饭了没有。她说自己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有办法抽身来探望我,我回了一条,让她不用挂念,便放下了手机。 我以为这一整天肯定再也没有谁会来打扰我了,我可以心安理得得与霍笙在一起,享受属于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二人世界。没想到,一个不受欢迎的人却突然造访。 费以南拎着些水果来看我时,我正拿着手机在与向从通电话,是霍笙开的门。 她对我关心得不得了,也八卦得不得了,一直追问我是否跟男主角爱火重燃。我翻着白眼给了她否定的答案,刚寻思着是否要把我与霍笙之间的事情告诉她时,就看见费以南像是发了疯一般冲上前来拽住了霍笙的衣襟。 “阮恒,你那边怎么了?好吵啊!”向从抗议道。 “不说了,我们剧组在拍打斗戏!”我敷衍了两句,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到床上,匆匆跑到了霍笙身边。 此时,费以南已经结结实实地挨了霍笙一拳。 眼前,我面临着戏剧化的一幕,好巧不巧,我就是这一出戏中的女主角。 “费以南,你干什么啊!” 我的口气中带着几分抱怨和责怪,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分了,毕竟现在是费以南挨了打,我却还是帮着霍笙在说话,明里暗里甚至还对费以南的突然出现充满埋怨。 霍笙这一拳没收力气,打得还挺重,我看见费以南的嘴角挂了彩,他撇撇嘴,伸手抹去嘴角鲜红的血。 “阮恒,他打了我,你还在问我干什么?”费以南居然笑了,语气中像是不可置信一般。 我一时失语,看了一眼霍笙,他似乎一点都不觉得歉疚,只是朝我耸了耸肩,无奈道,“是他冲上来抓着我不放,我这是正当防卫。” 不论是谁,不论有多生气,面对着这样的霍笙,这气也该消了,更何况,这个时候我心里都是他,哪还有这闲工夫怪他? 或许霍笙与费以南之间早就已经积怨已久,这会儿才像这样针锋相对。 “阮恒,他怎么在这里?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霍笙是否愿意让费以南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毕竟他的身份特殊,身为霍氏的决策人,他的每一段恋情都会受到关注,而他,也确实是很久没有在八卦周刊上携着女伴出现了。出于对霍笙的尊重,我没有直接回答费以南的问题。 “你说啊!他为什么在这里?” 我做了个深呼吸,走到费以南身边,把他扶了起来。 “费以南,霍笙为什么在这里,好像不关你的事。对了,你是来看我的么?你看到了,我很好,回去吧。”我顿了顿,又说道,“你去找工作人员给你处理一下伤口,最好拿个热鸡蛋敷一下。” 如果脸上留下了伤痕,连不上戏,李导又要发脾气了,我是这样考虑的。 但是很显然,费以南却误会了我。 “阮恒,你还在意我的对不对?是不是因为傅湘语来了,你心里不舒服,才把霍笙叫过来气我的?”费以南抓住了我的手腕,近乎哀求地说,“我们重新在一起行吗?我可以跟傅湘语说清楚,可以让她回去。” 我怕霍笙误以为我与费以南之间还有什么瓜葛,忙转过脸看他,刚想用眼神解释几句,就见他努了努嘴,那神情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 霍笙抬起手,“啪”一声把费以南的手拍开。 一个反手,霍笙将我的手攥在了手心里。 我没想到霍笙会这么做,怔愣之际,只见费以南也瞪大了双眼。 我这才发现,费以南好像是真的以为我对他藕断丝连,嫉妒于他将傅湘语带到剧组转悠来转悠去,这才心里不平衡,把霍笙叫了过来。 拜托,这人也太自作多情了。 “看见了么?”霍笙举着我的手,在费以南面前晃了晃,冷声道,“你可以滚出去了。” 他居高临下的语气太过肆意嚣张,仿佛自己是高高在上的那一个,可以睥睨众生。 费以南张了张嘴,似有万语千言想要对我开口,我淡淡道,“我们已经分手了,不要再纠缠了,行吗?” 这是我的真心话。 自从我们分手到现在,已经好几个月了,费以南总是给我发一些似是而非的短信,那些暧昧不清的话语并不让我感动,反倒是给我增添了不少困扰。我记得自己是跟他说清楚了的,但是他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左耳朵进右耳朵,而后继续做一些自以为可以让我回心转意的事情,说一些自以为深情的话。 “阮恒,我——” “即便没有霍笙的出现,我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了。”我笃定道。 这回,费以南终于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他眼底的失落与黯然显而易见,我敢保证,这比他在剧集里演的任何一个片段都要情真意切。 “我给你带了点水果,生病了要多补充维生素,这样病也能好得快一点。” 留下这句话,费以南终于转身离开了。 第九十章你是在邀请我留下来过夜? 第九十章 你是在邀请我留下来过夜? 我舒了一口气,回头与霍笙对视时,无奈地笑了笑。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屋里的气氛似乎变得有些尴尬。 霍笙不动声色,压根就没提费以南,只是跟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他问我和向从聊了些什么,我便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到了最后我问,“我们在一起的事情,可以让向从知道吗?” “可以啊,”霍笙笑了起来,神情温柔,他伸手掐了掐我的脸颊,带着些惩罚性质一般,“这都要问过我?” 我难为情地笑了。 霍笙又说道,“不过我们在一起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了。” 我感觉心中一震,像是带着“咯噔”一声脆响,“为什么?” 大概是我从小到大看了太多的爱情小说和偶像剧,我总觉得霍笙这么说,一定是因为他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是他的女朋友?为什么?难道他觉得我不够好吗?我失落地想着。 他看出我的想法,一伸手,把我捞到了自己怀中。 霍笙从身后抱着我,将下巴抵在我的额头上,像是哄小孩一般耐心地对我解释,“你的事业刚刚起步,过早公布恋情,对你有百害而无一利。况且,我们刚刚在一起,还不够稳定,承受那么人的目光上下打量,你不会有压力么?” 我知道他所说的都是有道理的,但情感上,却仍是有些委屈。 我低着头,看着他扣在我腰上双手,问道,“你觉得我们走不了太远吗?” 话音未落,霍笙仰天长叹,“我的大小姐,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矫情?好好好,我们现在就出去跟大家分享这个好消息。” 霍笙拉着我就要往外走,我将手缩了回来。 他回过头,我们直视着对方,僵持对峙了好一会,我才笑了出来。 见我笑了,霍笙也轻轻勾起唇角,他的脸上像是布上一层温润却又闪着宽和的浮光,他的酒窝再一次若隐若现。 我一步一步向他走去,伸手环着他的腰,靠近他的怀里。 “费以南说了那些话,你都不介意吗?”我问。 若是霍笙与我多说些有关于我与费以南之间的事情,我倒还觉得正常一些。可是,他一个字不提,一个字不问,仿佛刚才发生的那个小插曲只不过是一场我自己的幻想而已。我不禁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根本就不在意我?只有不在意,才会对我这找上门来的前男友不闻不问吧。 “介意什么?”霍笙不再嬉皮笑脸,他淡声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发现霍笙非常厌恶费以南。每当遇到有关于费以南的一切时,他就会一脸漠然,像是一层保护色一般,我想要知道那层保护色下边隐藏着什么,可是仔细想想,又觉得是我自己多心了。 霍笙与费以南的确不对盘,但也不至于到了互为仇敌的地步。 “费以南说我是为了气他,才会跟你在一起的,你不生气吗?”我不敢看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想要得到他的答案,可我既怕得到肯定的回答,又怕得到否定的回答,矛盾极了。 难道恋爱中的女人都是这样的吗?战战兢兢而又小心翼翼。不对啊,这又不是我第一次恋爱,之前与费以南在一起的时候,可不像现在这样患得患失。 我在心里被自己千丝万缕的想法折腾得够呛。 霍笙没有立刻回答我,他只是扶起我的下巴,看着我的眼睛。 这对视是绵长而又深情的,我几乎以为他要低下头给我一个法式热吻了,可是下一秒,霍笙的双手在我的脸颊上揉搓了起来。 他毫不留情地掐了我的脸好几把,然后用无比怀疑的眼神看着我,“阮恒,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说,每个人都是有过去的,他不可能将我的过去通通抹杀掉,然后把自己的一点一滴全部放在我的心里,让我铭记。 我们都有属于自己的过往,可是,对现在而言,那些都是微不足道的。 不论费以南与我的过去曾经历过什么,现在,我是属于他的。 霍笙的甜言蜜语总是来得如疾风骤雨一般,没有任何的前奏,在我毫无准备之下,直直地闯入我的心。 他的意思,是不是说明,即便曾初雅是他的前任,他们甚至有过刻骨铭心的回忆,可是那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我为这个发现而窃喜。 霍笙带了笔记本电脑过来,下午,他便守着电脑一步都离开,似乎有很多数据得盯着。我躺在床上睡了个难得的午觉,醒来之后就拿了剧本研究起来。这样的感觉特别美好,我们在各自的领域发光发热,我瞬间觉得自己与他一样,是个有用的人,我好像成了个有自己事业的新时代女性。 一句又老又土的话说得好,美好的时光总是特别短暂,不知不觉,天色渐黑。我看了看时间,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好像压根就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要不要出去吃点什么?”我问。 “晚饭吃了很多,不饿。” “哦,你明天早上要不要开会?”我问。 “不用,一般情况下只有周一才开会。” “那你——你带了换洗的衣服了么?”一切旁敲侧击都是徒劳的,我终于硬着头皮问道。 这一次,他没有像之前一样立马回话。 房间里充斥着他修长的手指敲击笔记本键盘的声音,我恍惚觉得,这似乎是暴风雨来的平静。 至少是我心间的暴风雨。 之后,敲击声终于停止了,霍笙合上他的笔记本电脑,抬起头,一本正经地看着我,“阮恒,你这是在邀请我留下来过夜?” 天呐,我简直是比窦娥还冤。天知道我只不过是想要提醒他时候不早了,该早点回家休息了。只是我嘴拙,话一出口,居然成了百转千回的暗示。 我一个劲地否认,却是百口莫辩,霍笙带着一脸坏笑向我一步一步走来,把我逼到了床角。 他靠近我,温热的气息在我的耳边流连着,我避之不及,伸手抵着他的胸口,“别别别,我真的要休息了。你快回家吧,时候不早了,现在开高速回去差不多要两个来小时的时间——” 我絮絮叨叨着,自己都觉得啰嗦。 可是,天地良心,我是真的不觉得我们的关系足以在今天晚上盖着一条棉被睡觉,纯聊天都不行! 我说了很多很多的话,霍笙没有采取进一步的行动,但也没有退开。 我的小心脏砰砰直跳,正想要睁开一只眼偷偷看看他狼性大发的模样时…… 突然,霍笙从我身边拿走了外套。 站起身来,一披外套,霍笙摆了摆手,“我先回去了啊。” 我坐在床上,许久没有合上自己由于一时呆愣而痴痴张开的嘴巴。 感情这大少爷刚才是在逗我玩呢? 第九十一章天赐的缘分 第九十一章 天赐的缘分 我错愕,怔愣,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 敌不动,我不动,即便眼下霍笙已经是我的正牌男友,但我也不能太过掉以轻心。 我“嗯”了一声,“那你慢慢开车,路上小心。” 这显然是一个温柔又得体的女友最真实的演绎。我笑着看他,看着他转过身,迈开长腿,向我走来。 这似乎与剧本不符,照理说此时男主角已经打过招呼了,此时不应该潇洒出门才对? 我还没反应过来,便见霍笙嬉皮笑脸地将脑袋钻到了我的面前。 一个轻飘飘的吻落在了我的眉心,那么柔软,那么云淡风轻。 我张张嘴,咳嗽一声,而后听见霍笙笑道,“到家给你打电话。” 对了,这才是最切合实际的剧本,我在心底下了一个定论。 霍笙离开后,我便像是笼子里放出的小鸟一般,在这不大不小的房间里肆意撒欢奔跑。我估摸着自己大概是被压抑太久,这会儿急求一个出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重新坐了下来,调整呼吸节奏。 阮恒,你又不是很差,只不过是谈场恋爱而已,你来我往,互惠互利,怎么就像是捡到了大便宜一样? 如醍醐灌顶一般,我忽然领会,用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提醒自己应该镇定再镇定。 或许此刻,霍笙也兴奋得不行?我又这么安慰自己。 我像是个遇到美好初恋的小女生一般,怎么都静不下心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无数次,最后,我觉得打个电话跟自己最好的朋友分享这一个让我欢呼雀跃振奋不已的消息。 向从平日里没事就爱捧着个手机瞎聊天,因此我没等待多久,她就接了电话。 “你们演的那什么戏啊?还有打斗场面?我怎么记得你要演的不是部文艺片嘛。”向从在电话那头说道。 从她那懒洋洋的语气中,我甚至能猜到她现在是什么模样。 我想,向从一定是拿了个发箍,将自己的刘海捋到了额后,再一手拿包薯片,一手捧着手机,躺在床上跟我接着电话。 躺在床上也好,不过一定要躺好了,别一会儿听见我说的话不小心从床上滚下去,我在心底恶作剧般想着,又不由自主地偷笑了起来。 “不是,那个时候突发情况,我想着把你打发了,才随便敷衍了两句。”我笑道。 向从“哦”了一声,之后便是一阵咀嚼薯片时“咔呲咔呲”的声音。 果然,这样的小事根本就不会让她产生任何的不痛快情绪。 “你都不好奇那个时候是什么突发情况吗?”我问。 向从没好气地说了一声,“阮恒,你爱说不说,我很忙的。” 噗嗤一声,我不自觉笑出声来,那边的她也憋着笑,过了半晌才忍不住笑起来。明明身在两地,也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可我总觉得我们之间存在着一股奇异的默契,我懂她,她也懂我。 既然她懂我,那么一定也能理解我,理解我无法压抑的情感。 “其实当时不是剧组在演什么打斗戏,而是霍笙和费以南在吵架。”我大着胆子说。 虽说我非常迫切地想要与向从分享我与霍笙的恋情,但是说句实在话,我还是有些担忧的。一直以来,向从总是在我身边耳提面命一般叮嘱着,她总是告诉我,无论如何也要跟霍笙保持距离,那是个危险人物。 可是一直以来,我总是将她的这番说法当作耳旁风,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向从没说话,我想着一不做二不休,便硬着头皮说道,“向从,我和霍笙在一起了。” 说完这句话,我顿时觉得舒了一口气。不论向从是否接受,但作为朋友,我必须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她。 我们沉默着,许久没有出声,我印象中向从是个话痨,即便有时候我心情不好也不愿意说话,可我们在一起时,似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过。 这样的平静,就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我安静地等待着她爆发的愤怒。 可是她没有。 “阮恒,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一抓一大把,你图什么呢?”向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淡淡道,“我早就说了,霍笙不是你能驾驭的。” 我与霍笙的共同朋友几乎是没有的,而向从算得上一个。一直以来,她都将霍笙视作洪水猛兽一般防着,只想隔绝开我与他之间的距离。 可是,即便如此,我们仍是越走越近。当时的我太天真,总以为这是天赐的缘分。 于是我在电话里对向从好声好气地说着,我说霍笙是个好人,过去的那些花边新闻也只不过是因为他不够成熟罢了,往后跟我在一起了,他一定不会像以前那样游戏人间。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自信,居然可以在霍笙没有对我做过任何承诺的情况下对向从打着包票。 恋爱中的女人都是笨蛋,这话真不假。 “阮恒,就当那些莺莺燕燕都只是他不成熟的表现,那么曾初雅呢?” 向从的这句话就像是夏日里落下的雪花,将我冻住,我一时失语。 向从又说道,“曾初雅要什么有什么,他们之前的感情又那么好,谁都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为什么分手的。”她顿了顿,我的心砰砰直跳,“阮恒,你凭什么笃定,霍笙就真的是对你一心一意?” 我有些羞恼,“向从,谁说我就不如曾初雅了?” 曾初雅的确很优秀,但在大众眼里,我也能自信飞扬,我怎么就不如她了? 我的语气有些不善,我承认自己是真的将曾初雅当成是心结来看待了。霍笙为什么要与曾初雅分开,我至今都不知道,他口中的解释是——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可更重要的事情是什么?我不知道。 向从一声叹息。 “我没说你不如她,我只是希望你能睁大眼睛看清楚而已。霍笙不适合你。” 向从的字字句句皆是苦口婆心,以她的性格,能好声好气地对我说这么多劝慰的话语实属难得,可我却根本听不进去。 “你和季承凯在一起的时候,知道彼此不适合么?”我问。 第九十二章痛彻心扉 第九十二章 痛彻心扉 话一出口,我便知道自己这回是真的过分了。人说重色轻友可耻,可我不禁重色轻友,甚至还在朋友的伤口上撒盐。 “向从,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恨不能收回自己的话。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向从淡淡地笑了一声,“或许你说得对,即便当年所有人站出来告诉我,我和季承凯不合适,我也会奋不顾身的。” 人们说,这个世界上最无法遮盖的,便是感情,即便你欲盖弥彰,即便你几欲退缩,可也无从选择。 向从没再对我说着那些老生常谈的劝慰话语,她开始像是平常朋友一般,与我分享这段恋情里我的小女生心情。而我也不得不承认,即使到了这个时候,我仍千方百计地想要让向从了解得更多一些,我想让她知道,我之于霍笙,是特别的。 我越说越多,到了最后,竟不知道这番话,是否只是我安慰自己的说辞。 向从看似大大咧咧,可她的心思却比谁都要通透,到了最后,她笑着告诉我,不要再给自己找更多的借口和理由了。不过是谈场恋爱而已,当代社会,速食爱情,珍惜当下便是了。大不了往后若真是失恋了,我就去找她痛饮三百杯,大骂渣男,这心里的苦也就过去了。 我笑骂她每一句好话,可终究是放宽了心,对于向从来说,说出这样的话,只不过是在给我找一个退路而已。 她是在告诉我,就算之后与霍笙闹翻了,伤透了心,我的身后仍是有一个朋友在支持着我。 挂了电话,我长吁一口气,那感觉就像是终于带着男友见了家长,无论如何,我和霍笙的感情终归是被承认了。 我还没来得及沉浸在与向从的谈话中太长的时间,霍笙便给我打电话来了。我看看时间,刚好过了两个小时。 “原来霍大少谈恋爱的时候那么乖巧,一到家就跟女友报备。”我的嘴角有藏不住的笑意。 “看来以后不能这么老实了,人善被人欺。”霍笙淡淡道。 ,真是厚脸皮若是告诉人们他霍笙老实,岂不是要笑掉人大牙? “不行,必须二十四小时,事无巨细,让我知道你的一切动态。”我笑了,顺着杆子往上爬倒也轻松。 霍笙回到家,便直接进书房工作,在电话这头,我听见他似乎在办公,纸张翻动时的沙沙作响让我无比心安。 我就像是一个热恋中的白痴,即使他不怎么跟我说话,醉心于工作,我也不愿意挂了电话。 总觉得恋爱应该是使人进步的,于是我也不再懒洋洋地躺着,我从床上爬起来,去找了剧本仔细看着。 明天的戏并不那么好演,在程星与俞岂能分别之后,她一个人在都市打拼,感受着从未有过的孤寂,她说了一句台词,以前总以为做什么都应该是两个人才对,可是现在,我却不得不接受,往后得一个人走下去了。 程星与俞岂能之间是从未将那层晦暗的玻璃纸给捅开的,而这句话,便是整部戏里唯一一次——程星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即便只是在深夜里,坐在家里的落地窗边,独自面对着空旷的大街。 我总是无法拿捏那样的感情,说出这句令人心酸的台词时,我究竟是应该落泪,还是应该无奈,亦或是只能傻呆呆地看着窗外,呆滞木然。 那头翻阅纸张的声音仍是时不时响起,听着霍笙平稳的呼吸声,我问,“霍笙,你有没有过最无助的时候?” 霍笙没有立马回答,我便补充道,“或者说,你失恋的时候,都是怎么做的?” 问这话时,我只不过是代入了自己的角色,根本就没有想太多,怎知话音刚落,电话那头的人便低声轻笑了起来。 他的笑抑在喉头,并不那么张扬,却带着几分令人晃神的慵懒。 我一愣,而后听见他带着揶揄地问,“阮恒,现在就开始和我翻旧账了?” 我的脸一热,嘟嘟囔囔了许久,却又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当然是可以若无其事地告诉他,刚才的问题只不过是因为我在研究明天的戏该怎么演而已,可是话到嘴边,我却又选择诚实。 我确实想知道失恋后的他是如何度过那段失落期的,尤其是,那段时期的他与曾初雅有关。 “你呢?”他反问。 我的恋爱经验不多,除却学生时代懵懂的同学情谊之外,费以南便已经是我全部的过去了。回想失恋的时候,我似乎并没有过什么撕心裂肺的心痛时刻,最离谱的,也不过是在夜里看着傅湘语和费以南的合照在心底骂骂咧咧,而后把手机里与他的合照一张一张删去罢了。 直觉告诉我,电影中的程星不会这么做。她与俞岂能之间的感情并不堂而皇之,只不过是彼此依恋之下的难分难舍而已,再经过争吵与误会之后,他们分开,那样的感情,我认为应该诠释得更加深层次一些。 只可惜,我的生活阅历太少,并不能很好得理解这样的情绪。 听着我慢吞吞地将自己与费以南分手时的感觉说完,霍笙又笑了起来,“费以南够失败的,居然不足以让你多为他落几天泪。” 明明是一句惋惜的话,可在霍笙口中而出,竟又带了几丝幸灾乐祸的意味。我想当然地认为那是因为他站在男友的位置上,对我的前男友持鄙夷态度。 我撇了撇嘴,没说什么。 “那你呢?是不是痛彻心扉?”过了好久,我才回过神来。 我幻想着,面对与曾初雅的离别,霍笙该是如何应对,可每一种可能,都让我的心堵得慌。我不愿意接受霍笙与别的女孩缠缠绵绵难分难舍,即使那已经是过去时。 在我浮想联翩之际,霍笙的话打断了我的所有思绪。 “从来都是我甩人的,阮小姐,我没有试过痛彻心扉。”霍笙笑道。 听着他说出这句话,我竟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我的心有片刻的迟疑。 是不是有朝一日,我也会被他甩了,痛彻心扉的便会从曾初雅变成我。 第九十三章众口难调 第九十三章 众口难调 忽然之间,我心烦意乱,不想再与霍笙聊下去了,只“嗯嗯啊啊”了几声,便说自己要先去睡了。 意料之中的是,霍笙没有听出我的心情很糟糕,更没有挽留什么,直接跟我道别。 我不想再看剧本了,关了灯,却翻来覆去无法入睡。我在想,若是有朝一日我真的与霍笙分手,会是什么样的情形。我敢保证,那感觉一定与当初和费以南分开时不一样,倒不说一定会愁眉泪眼,可至少——我会觉得自己很可笑。 毕竟一开始,向从是那么情真意切地提醒着我,告诉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心,千万不要受到任何伤害。可现在,我觉得她的提醒太莫名了,让心不受伤害,怕是只能将封闭起来,我做不到。 想到这里,我觉得自己更可笑了。我们的恋情才刚刚开始,明明应该是充满着憧憬与甜蜜的,这会儿我到底为什么要伤春悲秋。 为赋新词强说愁,一定是这样的,我掀开被子,钻进了被窝,强迫自己迅速入睡。 第二天来到片场,霏霏便神秘兮兮地告诉我,昨天傅湘语演的那个痴心女配深受导演好评,甚至还有望再多加几场戏。 “还要加?”我皱了皱眉。 电影不比电视剧,最重要的就是情节紧凑,一百多分钟的片长里无端多了个人物出来,本就已经不那么容易,若是还要继续给她加戏,岂不是要将整个剧本改得面目全非? 趁着导演一个人坐在小板凳上抽烟,我直接走了过去。 导演看见我,笑呵呵地说,“年轻就是好啊,身体恢复得那么快。只不过休息了一天,又容光焕发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些心虚。我哪里是休息了一天才好的,实际上昨天一觉醒来我就已经安然无恙了,只不过是想要和霍笙待在一起,这才偷懒了一天罢了。 “好了,去吧,准备一下,下一场戏马上要开拍了。”导演冲着摄影机努了努嘴,做了个赶客的手势。 “等等,导演。”我忙说道,“听说你要给傅湘语多加几场戏?” 身为一个演员,或许我不能管那么多,但是我总觉得自己应该在导演面前说下几句自己真实想法,至少这样,我是问心无愧的。 李成武似乎没想到我居然生了个这么大的胆子,敢直接跑到他面前问这个问题。他愣了愣,回头看我的时候烟灰不期然落下,他伸手抖了抖自己的运动裤,微微皱眉。 我还想说些什么,李导摆摆手。 “到时候直接把乐姗已经拍好的戏份删了吧,只留下落水戏。” 身为导演,难道无法完全操控自己的电影吗?此时,我分明听出他言辞间深深的无奈。 岳乐姗的戏,实际上是不少的。她虽不是绝对的主角,可是却深深影响着男女主人公在年轻时的感情。她就像是个催化剂或是助推器,看起来不十分重要,却无法缺失。 “可是乐姗的戏演得很好。”我实事求是,她的确是将剧里那个骄纵的小女生演绎得活灵活现。 “阮恒啊,你知不知道一部电影最重要的是什么?”李导长吁一口气,问道。 他不再急着打发我,反倒是愿意和我多说上几句了,我想,或许他是真的压抑坏了。 “演员,导演,剧本,缺一不可。”我认真回答。 见我一本正经地说着,李导笑着摇摇头。 “一看你就是刚入行,初生牛犊不怕虎,跟我以前一样。”他笑着指了指远处正坐在费以南身边的傅湘语,“现在世道变了,跟过去不一样了,光凭着一股子冲劲和热血已经不顶用了。现在的电影,重要的是投资,是有名气能够一呼百应的大明星。” 说完,他叹了一口气。李导说,当初选择我作为这个故事的男主角,并不单单是因为一个朋友的推荐,更重要的是,他一看我的照片,就感觉我和他创作出的女主角是一致的,各方面都一致。 这的确是像李成武的性子,说一不二,雷厉风行,我笑着说,“我这照片拍得真好,直接给我拿下了个女一号。” “是啊,那张照片里,你明明是笑着的,眼神中却闪耀着火苗,不甘心,生生不息。” 李导无比文艺地给我描绘那张照片里我的模样。具体是哪张照片,我是记不清了,刚进公司的时候,乔安带我去摄影棚拍了不少照片,他说这每一张都是我的名片,往后试镜之前可是用这些照片去报名的。没想到,乔安还真是有两把刷子,这些照片用处不小,不仅仅给我带来了好运,甚至还免去了试镜的繁琐。 李导说他不在乎我有没有名气,只要能演好这个角色就是了,目前看来,他没有看错我。 这似乎是一个很好的评价。 李成武说了这么多,我觉得自己仿佛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至于以南。”李导将视线投向了费以南身上,他正靠在躺椅上休息,拧着眉,右手揉着太阳穴,仿佛身心俱疲。 “他是出名了,但不算大热的演员。以南的身上有一股独特的气质,吸引人,但不能吸引所有的人。” “大众的目光没办法一致,众口难调。”我笑道。 “而傅湘语,她是商业运作下的产物,我不喜欢在自己的电影里加这么一个人,但是却不得不这么做。” 我诧异于李成武的坦承。 原来他并不是真的十分欣赏傅湘语,他只是知道,市场需要她。 人在这样一个大环境里,是不得不低头的,他想要追求自己的本心,却不一定有这样的底气。 我很困惑,原来像他这样有作品有名望的大导演也有向庸俗的圈子低头的时候。 “李导,我明白了。”我点点头,缓缓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文艺片并不一定只能被小部分人所认可,你的选择我能明白,一切都是为了这部电影好。” 即便这出戏里加了一个与整体基调不搭的傅湘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李成武的本事,一定能让她更好地融入其中。因为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比他更珍惜这部作品。 “小丫头片子,什么时候轮到你来鼓励我了。快去换衣服,准备开拍。” 这回,他的笑容颇有几分释怀的意味。 第九十四章道不同不相为谋 第九十四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想通透之后,我便不再管那些有关于傅湘语的闲事,只专心演好自己的角色。至于傅湘语,她多分走了多少的戏份,她的演出是否与这部电影契合,她究竟多过分,分薄了其他小演员的多少机会,都已经不再影响我的情绪了。 经过了昨天,此时再次见到费以南,我有些尴尬不安。一来,我是看见了他的下颚微肿,猜到那是霍笙干的好事,有些心虚。二来,则是我不想再从另外的人口中听到我与霍笙有多么多么不适合了。 向从对我说那些有的没的,还有理可循,毕竟她是真的关心我,可是费以南这样多管闲事,对我来说就造成些许困扰了。因此,在片场时我躲着费以南,不创造任何与他可以私下共处的时间,甚至连眼神上的交流接触,也是能免则免。 幸运的是,这两天没有我与他之间的对手戏,故事情节里,程星与俞岂能分隔开来,即便是在同一个城市,却也本着老死不相往来的心,在长达几十年的时间里再也没有想见,十分决绝。我乐得轻松,自己一个人沉浸在角色里边,非常肆意自在。 我连拍几场女主人公独自在职场打拼的戏之后,李导便让我先回去休息,他说接下来要拍两场费以南与傅湘语的戏,我可以不必在场。 我拢了拢霏霏给我披上的外套,刚要起身,却被岳乐姗叫了过去。 她做出了这么不厚道的事情,我本是不打算再搭理她的,但是与她对视之时,看见她泪光闪烁欲言又止的模样,还是跟着她去了。 我最大的弱点,就是心软。 当时,我们拍的大多是职场戏,剧组就在大大小小的办公室里搭了不少场景。岳乐姗在前边走着,三步一回头,像是生怕我会突然转个身,打道回府了似的。可是这样的情况没有发生,因为最终,我还是跟着她来到了其中一间办公室里,打着哈欠。 昨天我迷迷糊糊,难以入睡,总是想着与霍笙所发生的一切,觉得宛如一场梦。而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当真是做了一场与霍笙有关的梦。这一觉醒来,我忘了那梦的内容是什么了,只觉得直到现在,整个人都还是乏力得很。 莫非梦里我和霍笙又去拳馆打拳了?也不知道我有没有出息一些,赢了他没有,我不由笑了笑。 “阮恒姐,你别笑了,我知道我不对。”岳乐姗的声音将我从记忆中唤了回来。 我回过神,她已是耷拉着脑袋,在我面前不住地赔不是。我也没听清她刚才说了些什么,但只要大概猜一猜,也知道个一二了。 傅湘语是影坛大姐大,她若是将岳乐姗叫到自己跟前,也不用威逼利诱,只要随便吩咐上两句,这岳乐姗是肯定会像是接了圣旨一样老老实实执行的。 不难想到,岳乐姗就是这样听了话,乖巧地顺着傅湘语的意思,让我一次一次落水,一次一次ng。 我不怪岳乐姗,毕竟真正存着坏心眼的是傅湘语,可是说句实在话,我也实在不太愿意与岳乐姗再有什么交集了。她的心思不够坚定,容易被人当枪使,此时若是原谅了她,难保不会再有下次。 “阮恒姐,你倒是说句话啊。”见我一直不开口,岳乐姗急了,带着哭腔说道。 “一件小事而已,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呢?”我笑了,无奈地摇摇头,“别叫我姐了,我不一定比你大多少,我在这个圈子里的阅历也不一定比你深,你还是叫我阮恒比较好。” 纵然我比她年长几岁,却也不觉得自己担得起一声“姐姐”的称号。 岳乐姗张了张嘴,颓然低头,“我知道你还是怪我了。阮恒,我是身不由己,湘语姐的势力那么多,她说一句话,让我在演戏的时候故意出包,好教训你一顿,我能不听吗?我只能照着她的话去做啊。” 岳乐姗将自己的所有责任都撇清,推到了“无可奈何”四个字上。 我忍不住笑了笑,带着嘲讽,她见我这般态度,更是急了。 “这次害得你感冒发烧,是我的不对,但我也已经得到报应了啊。还以为得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虽是小角色,但有很大的发挥空间,可是没想到最后我的戏份被删得干干净净,这一切全都是因为那个傅湘语!”说着说着,岳乐姗咬牙切齿,似有些不服气。 岳乐姗说,有朝一日她若是红了,一定会用一样的手段对付傅湘语,让傅湘语也尝一尝这样的滋味。 我一时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阮恒,你将心比心,如果你站在我的位置,是不是会做同样的选择?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岳乐姗低垂眼帘,我看不出她的眼神,只知道她的情绪低落。 我站在她的位置,设身处地,过了许久,才缓缓道,“乐姗,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做同样的事情。” 我十分肯定地告诉她,若是别人没有伤害过我,我就绝对不会做出这样让人感到心寒的举动。 我忘不了刚入剧组的时候,岳乐姗一个人蹲在小池边满脸沮丧,我走过去问她发生了什么时候,她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她说自己在这里没有朋友,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出头,有时候真觉得不想干了。 有时候,我也曾经怀疑自己是否可以胜任这样的工作,可是每次咬咬牙,也都挺过去了。我没有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语,也没有任何已经成了女主角的优越感,只是淡声告诉她,再坚持一下,说不定日子会过得更好。 若是我俩一起坚持,撑过最辛苦的时候,说不定往后说起来倒也能算是彼此的患难之交。 只可惜,岳乐姗亲手伤害了这样的感情。倒也说不上可惜,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 岳乐姗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她只是不停摇头,重复着,“不,阮恒,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会这么做的,你会和我一样的。” 我嗤笑,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岳乐姗终究不是《笑傲江湖》里那个真的小师妹,她没有那么独万千宠爱于一身,她还是得学着自己成长。 而这与我无关。 第九十五章不合 第九十五章 不合 我与岳乐姗不欢而散,我无法理解她的所作所为,而她也不能接受我的假仁假义。无妨,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一遭,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一些人可以相伴着走接下来的路,一些人则只是打个照面,而后相忘于江湖。 岳乐姗早已收拾好行李,直接回家了,我回到片场,费以南与傅湘语正在演一出对手戏。 我不想看下去,但却被霏霏拉住,她说,“阮恒,你来得正好!湘语姐演得好精彩哦,都快要压过你女主角的风头了耶。” 我笑了,戳了戳霏霏的额头,“会不会说话呀?” “阮恒,别小气吧啦的。”霏霏吐了吐舌头,对我做了个鬼脸,我便也坐下,陪着她看眼前这一出戏。 在某次职场纷争中,俞岂能被人摆了一道,失去了自己的大客户,以及经营许久的策划案。俞岂能日日饮酒,日日醉,傅湘语饰演的叶嫣陪伴在他的身边,看着他一天一天堕落,却无可奈何。某日,俞岂能又在一样的时间去了酒吧,而叶嫣怕他出事,便也默默跟着。 在酒吧里,俞岂能没有理会任何人,只让酒保给自己调了许许多多五颜六色的鸡尾酒,一杯接一杯喝着。 叶嫣不忍,便坐在他的身边,她说,“这有意义吗?伤心的时候喝酒,最伤身体。” 俞岂能几杯鸡尾酒下肚,不再冰冷,他端着酒杯,也不知在里头寻找些什么。过了半晌,才笑道,“我这是开心,开心的时候喝酒,酒不醉人人自醉。” 费以南的这个笑容,与平日里截然不同,他的笑带着几分讥讽,还有些许无赖。我不自觉皱起眉,只觉得这个笑容有些熟悉。 明明从未在费以南脸上捕捉过如此狂放漠然的笑,可为什么我竟觉得他的神色如此熟悉? 在我晃神之间,酒吧里传来了杯子被砸落到地上的声音。 噼里啪啦,玻璃杯碎了一地,玻璃渣上映着叶嫣苦涩的容颜。 “小姐,你别捡啦!伤了手,我们有服务生会来清扫的!”酒保见叶嫣美丽动人,便怜香惜玉道。 “别管她,扎手了,疼了,就会跑的。”俞岂能懒洋洋道。 演到这里,霏霏在我耳边叹了一口气,“你说说这个俞岂能,多渣啊!我看着都气愤,到时候电影出街,你说傅湘语的粉丝会不会追着费以南骂?” 我勾唇笑着,还没来得及说话,霏霏又低声在我耳边说,“应该不会,现在大家应该都能将现实生活和戏剧分开了,你说他俩的感情那么好,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粉丝们天天有糖吃,哪会在意这电影里的虐恋啊。” 我不得不承认,与霏霏的相处是融洽又愉快的,她总能找到不少话题,即便有时候我不愿意说话,她也能叽叽喳喳在我耳边说个没完。我一点都不烦躁,反而觉得温馨,像她这样没有城府的女孩不多了,应该珍惜。 “你这就嫌他渣了,更渣的在后面呢。”我努了努嘴。 “哇,阮恒,你看过他们的剧本啊?”霏霏一脸崇拜地看着我。 我摇摇头,“我猜的。” 霏霏翻了个白眼,又撇撇嘴,这才拖着腮认真地继续看着他俩演下去。 这剧本我倒是没有看过,毕竟傅湘语的角色是新加入的,我也不知道她的人物有一个怎样的人生轨迹。但是,依照李导的实力,不可能只让傅湘语在里头打打酱油,怎么着也得给傅湘语编排一段波澜壮阔的人生才对。 令我吃惊的是,李导所安排的剧情,居然往狗血的路数上走去了。 叶嫣从酒吧跑出去之后,满脸泪痕,她被俞岂能伤了心,只想安静地一个人待着,于是选了一条幽静的小路走着。 她的啜泣几乎是没有停过,可是这安静的小巷中,有声音盖过了她的哭泣声,那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叶嫣越走越快,身后的人也是步步紧跟,忽然之间,她欣喜地转过脸。 “岂能……” 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猛地向她扑了过去。 一个弱质女流,怎么敌得过流浪汉的力气,叶嫣哭喊着,可是这条巷子太过静谧,终究还是没有人来救救她。 最终,一声衬衫被撕破的声响,划过寂静的夜空,叶嫣绝望的眼泪被定格在镜头里。 “卡!很好,非常好。” 导演拍手,工作人员纷纷赞叹,霏霏在我边上抹着眼泪,“呜呜呜——叶嫣太可怜了,渣男,俞岂能是渣男!” 所谓大众的口味,竟是如此?我表示怀疑。但这样的剧情,倒也算是在我们这部清水电影里头添了浓重的一笔,颇具看点。 兜兜转转,傅湘语今日的戏算是都完成了。她从助理那里接过纸巾,擦干脸上的泪水,从我身边擦肩而过时,还给了我一个温婉的笑容。 我下意识地回敬了一个笑容。 既然她这么虚伪做作,我便也要学着虚伪做作,否则,全剧组的工作人员都会觉得我不懂人情世故,居然不领她大影后的情。 不得不承认的是,傅湘语这场戏,演得非常成功。过去我总觉得她是个没有演技的草包,却没想到她居然也有几把刷子,在我感慨之时,导演把我叫到了身边。 我过去时,导演还在对费以南说些什么,大致便是他的演出太含蓄,但却恰恰好,不过必要的时候也要再外放一些。看得出来,李成武是非常看好费以南的。 费以南目不斜视,只是认真地听着李导的话,眼神中却带着淡淡的黯然。想来他是太入戏了,心疼戏中的叶嫣居然遭受如此祸端。 “行了,你回去吧,休息一下。”李导扬扬手,对费以南说道。 直到他从我边上走过,仍是没有看我一眼,我有些莫名,但也不由舒了一口气。 李导却拧了拧眉,“阮恒,你们俩吵架了?一部电影也就这么一百多分钟的时长,我的全部心血都在里头。你们可别闹什么男女主角不合的幺蛾子,要知道演员之间的默契是电影的重中之重啊!” 李导严肃之余带着些许苦口婆心,我点了点头,将他的话听进心底去。 第九十六章设身处地 第九十六章 设身处地 李导说,接下来的那场戏对我而言是有难度的。到时,我必须演出程星的孤寂无奈,与此同时,他会同时在我所饰演的角色与叶嫣被受辱时的画面来回切换,最后,两个画面重叠在一起,烘托出俞岂能的无能为力。 也就是说,叶嫣绝望落泪的悲哀将与我的表现定格在一个画面中。 补妆的时候,我拿着剧本,心中的压力愈发强烈。 这的确是一场有挑战性的戏,可我却仍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出演。若是照着剧本所描写的那样,平铺直叙地将女主角的黯然表现出来,恐怕是无法出彩的。 我是一个好胜的人,尤其是在与傅湘语放在同样的位置去比较时,我不想一败涂地。 “阮恒,你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霏霏在化妆师边上给我挽着头发,见我许久没作声,便随口问了一句。 “霏霏,你有没有试过失恋?”我突发奇想,问道,“你难过的时候会怎么做?” 霏霏不明就里,还以为我在与她闲聊,便笑呵呵道,“最多就是喝喝酒,去ktv唱唱歌,跟朋友大醉一场之后,就翻篇了。” “这么快翻篇?那是因为你没有真正爱过。”专心致志为我补妆的化妆师原来并不专心,她笑着调侃。 “那倒是的,我从来没有谈过轰轰烈烈的恋爱。”霏霏仰天长叹一声,“上天啊,赐我一场撕心裂肺的失恋吧!” 果真是个从来都一帆风顺的少女,居然向上天祈求可以让她寻死觅活的失恋感受,我笑着摇摇头。 “你摇什么头啊!好像看透人生似的。”霏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那你会怎么做?” 我失笑,若是我知道应该怎么应对失恋,就不会在这里拉着霏霏做调研了。 在我摇头不语之际,化妆师小肥笑了笑,像是看着两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一般,看着我俩。 “那真正爱过的人会怎么做呢?”我问她。 小肥拿着手中的眼影盘,停下了为我补妆的动作,倒是真的认真思索了起来。 眼影刷子在大地色的眼影上来回沾取粉末,一遍又一遍。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不应该这么快翻篇的。”小肥说道。 她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霏霏见我若有所思,便问我为什么突然想起问这个问题,是不是失恋了。 呸呸呸!我和霍笙好着呢!别瞎说!我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一时又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迷信。 “我只是不知道应该把程星与俞岂能离别之后的感触给演出来,感觉无论怎么做,都像是留于表面似的。” 我没有告诉她们接下来的那场戏是属于我与傅湘语之间的小型pk,毕竟在她们看来,傅湘语对我而言是一个无法企及的高度,我也不想自取其辱。 霏霏“哦”了一声,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之后,便开始对这个问题兴趣缺缺了。她最热衷的便是讨论八卦,至于探讨演技,实在不属于她的涉足领域。 “阮恒,你有男朋友吗?”小肥突然问。 我一愣,下意识点了点头。 “那你们相爱吗?”她笑着看我。 霏霏顿时来了兴致,给了我一个热情洋溢的巴结笑容,“阮恒!你居然有男朋友!哇,这你将来要是红了,被八卦周刊的记者挖出来,说不定会引起娱乐圈的腥风血雨咧。” 我敷衍地冲霏霏笑了笑,开始考虑小肥的这个问题。 与霍笙从相识至今,也不过短短数月的时间,真正确定关系,也不过是二十四小时之前的事情罢了。我很清楚自己对霍笙的感情,那是一种无法逃离的吸引,但若说相爱,似乎还不至于。我认为相爱并不这么廉价,至少应该在彼此之间历尽九九八十一难,却发现自己终归是无法离开他之后,才能确定下的心意。 我不知道自己能否与霍笙走到那一步。 “爱——还谈不上吧,但我很喜欢他。”我坦诚道。 小肥了然一笑,“考虑这么久,表示你对他是认真的。阮恒,过去我帮一个非常出色的演员化妆时,她曾告诉我:每当不知道该怎么把戏演好时,就要把自己代入到那个角色中。” 也就是说,与电影中的人物同悲同喜。 小肥说,幻想一下,如果我与男友分开,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每个人失恋后的表现都是不同的,有人哭,有人醉,有人歇斯底里,有人云淡风轻,并没有一个标准的答案。而我演出的每一个角色,也都应该是独一无二的,只要我用心去做了,观众必定可以感受到。 待小肥把话说完,我和霏霏都用不明觉厉的眼神看着她,无比崇拜。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挠着头皮说,“其实我什么都不懂,要说感情经历,肯定是没你这样的大美人丰富的。你就当我随便说说,你也随便听听就是了。” 霏霏顿时像打了鸡血一般,缠着小肥问长问短,说是自己非要看看她这个脑袋瓜子里装着些什么高深莫测的感慨。 我安静地笑看她们打闹,脑海中却飘起了纷飞的思绪。 我接受小肥的意见,把自己的心沉下来,试图设想,若是与霍笙分开,我会有怎样的表现。 可以肯定的是,那感觉同与费以南分手时的感受不同。与费以南分手时的状态,现在我已经记不太清了,只是模糊地觉得自己并没有多悲伤。 但是,若是要与霍笙分手—— 我不愿意去设想这个可能性。 我们才刚刚开始,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演好这部电影,等杀青之后,便好好地与他腻在一起,去体验无数种不同的可能。 未来那么美好,我不舍得与他分手,好不容易得到的人,我一定要好好珍惜。 想到这里,我知道自己是真的对他上心了。即便是连略微想一想分手后的感觉,我的心中涌现的便已经是满满当当的难过。 那难过的感觉并不片面,也不空洞,像是真真切切发生过一般。 “好了,阮恒,你看看怎么样?” 我抬起眼皮子,望着镜子,镜子里的我妆容精致,神情却是垂头丧气。 第九十七章天赋 第九十七章 天赋 转身之时,我看见傅湘语的经纪人小米就在我身后,她双手交叉,耀武扬威地看着我。那神态要多讨厌,就有多讨厌,我不愿与她说话,一句话都不愿意。 我与她擦身而过,本想视她为陌生人,却没想到她冷哼了一声。 我回头由上至下打量了她一眼。 时隔多日,却仍是不必对她刮目相看,她这人也就只能这样了,跟在傅湘语的身边装模作样,令人厌恶至极。 “阮恒,没想到几个月不见,你都演主角啦。”小米乐呵呵地看着我,“不过不论如何,你都是比不上我们湘语的。她就是轻轻勾勾手指头,不费吹灰之力演出来的戏,也比你演的好看。刚才导演对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看你还是尽快投降好了。” 我一愣,装作诧异的模样,“原来湘语姐刚才根本就没有费力气啊,那我一会可真的要对导演说说了。也不知道导演听了,是会表扬湘语姐的演戏天赋呢,还是该指责她不敬业。” 小米皱眉,“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只会打嘴炮!阮恒,我就把话放在这儿了,一会那场戏,你一定不会演得比湘语更好了!到时候电影上映,你就等着被我们湘语吊打好了。” “是是是,你的台词我早就会背了,没有半点长进。”我打着哈欠应和着,“湘语湘语湘语,除了湘语,你就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吗?小米啊,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只会狐假虎威。” 我甩下这句话就走,后头的小米气得直跺脚,往前走了几步,我才发现原来傅湘语就站在不远处。 原来是她默认小米来与我示威的,也对,像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允许我压了她的风头?一瞬间,我对她刚才那一幕戏的欣赏早已荡然无存。像她这样的人,实在是不配得到别人的一切好印象。 我冷笑,这出戏还未开演,她们凭什么直接下了定论?她傅湘语确实是大名鼎鼎,可是我阮恒也不赖,之前参加节目时的老师曾说过我是一块璞玉,今天我就要好好雕琢自己了! 我顿时雄赳赳气昂昂,像只正欲上战场的斗鸡,满心振奋。 我将披在身上的外套递给了边上的霏霏,进入摄影机的捕捉范围之内,我便进入角色。 坐在装修简约的单身公寓内,程星半眯着眼睛,她手中端着一杯红酒。酒杯轻轻摇晃,猩红的酒在里头不安分地左右摇摆着,似是在叫嚣着什么。 哦,正在叫嚣的是回忆。 程星捋了捋垂在耳边的发丝,微微仰头,她的回忆里浮现了许许多多的画面。与俞岂能虽然从未互相挑明爱意,但彼此间的心意大抵上还是知道个一二的。只可惜,就是再不忍不舍都好,终究是不可能重新走到一起了。 清冷的月光透过落地窗,轻轻扬扬地打在了程星的脸上,她的侧脸几乎没有任何瑕疵,只有眼眶里似乎马上就要落下的泪光看起来不那么识时务。 吸了吸鼻子,程星摇摇头。 事业上遭逢小人,苦心经营的一切惨遭滑铁卢,坐在这个租住的公寓里,望着周遭的一切,惊觉跌跌撞撞地活了二十多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 月光将她的脸染得更加冰凉,程星垂下眼帘,将酒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这杯酒穿过她的喉咙,直接入肚,火辣辣的。 搁下酒杯,蓦然之间,程星笑了。 她的笑容让整张脸都显得不那么孤冷,但是即便是笑着的,她的伤感却仍是挥之不去。 明明说好了要一起走下去,不论是以友情的形式,还是以爱情的形式,只要相互陪伴就好。可是,为什么要食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笑容逐渐敛下,最终,成了一抹挂在唇边的怅然。 即便轻挽着唇角,可那求而不得的遗憾却是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月光潋滟,美人如玉,落地窗边的窗帘在微微飘动,她耳边的发丝也轻轻吹拂,一切定格在了此时此刻。 “卡!”导演大喊一声,拍手道,“好!演得好!” 我回过神来,却又回不过神来。 刚才,我将自己沉浸在失去霍笙的悲伤之中,一时无法自拔,直到导演喊“卡”之后,心中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却仍是无法消散。 我伸手搓了搓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阮恒,演得好,这戏演得真好。虽然一句台词都没有,但是你的眼神和笑容幅度都拿捏得几乎可以说是完美。”导演一脸激动,他沉醉于自己的作品,此时如此兴奋倒也是正常。 我笑了笑,松了一口气,“李导满意就好。” 霏霏给我拿了件外套重新披上,她推着我的背,将我往一张小板凳上按下。 “你这戏演得还真是绝了!刚才不都还说自己不会演的吗?哇塞,你都没看见,刚才导演看着你的时候,眼睛都亮了,一脸欣赏呢。”霏霏喘了口气,继续说道,“虽然李导没说,但是我看得出来,你比湘语姐演得好多啦!也对,湘语姐的地位虽然是已经摆在那里了,可她到底是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身上有一股子被打磨后的圆滑,不像你……” “霏霏,你这是在捧杀我啊。”我一本正经。 霏霏又开始絮絮叨叨了,不过这回她是在夸我,我也就洗耳恭听了。 我慢慢从剧情中缓过神来,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抽空去给霍笙打了个电话。 “你想我吗?”我履行女朋友的权利,直截了当地问出自己心底最想要知道的问题。 “你猜。”霍笙仍是漫不经心。 我猜,他在公司忙着。 “刚才演了一出戏,女主角失恋了,很悲伤。我设想跟你分手之后的画面,导演说我演得很好。”我说。 “阮恒,”霍笙低声笑了笑,而后带着揶揄的口气缓缓道,“你就不能盼着点好的?” 我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也对,刚在一起就要幻想分手后的情境,这未免太不吉利了点。 “呸呸呸。”我迷信地拍了拍自己的嘴巴,严肃道,“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霍笙,我们一定可以好好在一起的,对不对?” 霍笙不置可否,只叫我不要傻乎乎地考虑哪些有的没的。 我落寞地吐了吐舌头,发现他看不见我的表情,倒也舒了一口气。 放下电话后,我定定神,告诫自己,二十多岁的人,早就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了,应该学会考虑更多,而不是整天胡思乱想。 安全感应该是我自己给的,而不是缠着霍笙要来的。 第九十八章求仁得仁 第九十八章 求仁得仁 放下电话我看见费以南走了过来,该来的还是躲不过。 我只好看着他,试图用眼神逼退他。 可是很显然,费以南铁了心要来与我说上几句了。 “阮恒,今天演得很棒。” “谢谢,导演也这么说。” “到时候你的画面和湘语的画面定格在一起,一定非常好看。” “哦,是吗?”我笑了笑,“那你快去告诉傅湘语这个难得的好消息吧。” 我不需要费以南来赞扬我些什么,演得好,我早就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说话时的语气虽是随和的,但百转千回之下,任谁都听得出我并不愿意再与他多聊。照理说,碰了钉子的费以南应该离开才是,可是他并没有。 “阮恒,你就一定要这么冲吗?” 我拧了拧眉,真是冤枉,我并没有在冲他发脾气,只是前男友与前女友之间有什么可说的吗? 还是应该避避嫌才好。 “一定。”我怂了怂肩膀,歪着脑袋,笑嘻嘻地看他。 费以南无奈,颓然地垂下头,过了半晌才问,“你刚才是在跟霍笙通电话吗?” “热恋中的男女通电话来表达对彼此的思念之情,这奇怪么?”我好整以暇地看他,“倒是你,别与我纠缠不清了,你的正牌女友还在后边。” 说话间,我看见傅湘语正摇曳着身姿向着我们走来,极其风姿绰约。 其实我一直不理解,费以南为什么总是要盯着我,我跟霍笙在一起也好,不跟霍笙在一起也罢,照常理来说已经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了。分手的男女难道对对都是这样的吗?不,还是相忘于江湖比较好一些。 “费以南,如果你觉得自己对不起我,想要帮我把关,找一个如意郎君,那大可不必。”我看着他的眼睛,从小到大,我妈就说我是一个有主意的人,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也不一定愿意回头。 “霍笙不适合你。”费以南又重复了这么一句话。 我翻了个白眼,实在是觉得他烦透了,冲着向我们走来的傅湘语说道,“湘语姐,管好你的男朋友,别来对我纠纠缠缠了。” 听我这么一说,傅湘语连脸色都没变一变,她只是淡淡地晲了我一眼,而后堆起一脸温婉的笑容看着费以南。 “以南,阮恒都向我告状了。”她说话大气,眼神镇定,似乎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费以南有些迟疑,而后尴尬地说,“我只是想要问问明天的戏应该怎么演罢了。” 我丢下这貌合神离的俩人离开,边走边钦佩着,这傅湘语还真是沉得住气。或许,像这样的女人在古代就是后宫里最得皇帝心的,但是,两个人在一起不应该是这样的。 经过了这样的算计,真心还能剩下几分?我不禁在心底为费以南感到惋惜。不过每一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路要走,或许他也不过是求仁得仁罢了。 这戏还是在如火如荼地拍摄着,俞岂能不忍叶嫣遭遇了如此耻辱,便陪伴在她的身边,两人虽没有正式在一起,可能够拥有他的陪伴,对叶嫣来说已经足够。她的爱情卑微到了极致,却还是无法在尘埃中开出一朵花来,因为这样不平等的关系是没有办法寻得一个永远的。 电影拍到了尾声,程星与俞岂能在茫茫人海中遇见之时,已经是二十来年之后的事情了。城市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可那回说了老死不相往来,彼此之间还真是再无纠葛。 最后一幕,程星与俞岂能在路上偶遇,他们诧异,心中却流淌着异样的情愫。时光并没有冲淡感情,反倒使得原本晦涩而见不得光的情谊变得愈发深刻。 剧本有所改动,偶遇的那一段画面,是致敬张爱玲女士的作品《十八春》。 我个人十分喜欢结尾的重逢,这似乎给了整部影片一个更加完整的落幕。 一声“action”之后,最后一幕开拍。 程星一个人在路上走着,她是要赶着回家。庸庸碌碌几十年后,她发现谁的人生都是这般,迷茫而又自如地或活着。她已经想开想透,只过着简简单单的生活,人生似乎很简单,存够了钱,养一只猫或是一条狗,相依为命着过日子。 至于爱情,那太空泛,几乎比奢侈品更加奢侈。可不是吗?奢侈品有多难得到,只需踏踏实实赚钱便可,但是爱——程星摇摇头,无奈地笑了笑,爱是最难把握的了。你以为自己已经将这样的感觉抓在了手心,却发现时光荏苒,那一点点悸动竟也在指缝中逐渐溜走了。 最后留住的,竟只剩下曾经的回忆而已。那回忆变得苍白,而后慢慢发黄,停留在老地方,让人不得不尘封起来。 程星一步一步走着,在人来人往之处,不经意抬起头,撞进了一双深沉的眼眸中。 而后,程星与俞岂能的神色,竟都像是活了过来似的。 程星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况,她发现自己冰封起来的感情竟还是活络的,此时此刻,在重逢的瞬间,一切都像是重生了一般。 那些所谓的愤怒与坚持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程星加快脚步跑上前去。 “好——好久不见。”她笑了,眼神中有几许莫名的释然,“没想到,居然还能再碰见你。” 俞岂能略微点头,“是啊,我还以为,永远不可能再重遇了。” 俞岂能的表现似乎更加含蓄一些。 一个长镜头,将这街道上所有正在变幻不定的人事物都串联在一起。 到了最后,定格在两人相视而笑的画面之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程星张开双臂,她自然地说,“能不能拥抱一下?” 这个拥抱对他们来说是久违的,他们站在阳光照耀着的街边,任人潮窜动,一个个人的脚步都未曾停歇,就像他们年轻的时候一样,忙碌却找不到方向。 俞岂能眼底的压抑似乎在某个瞬间瓦解,就像是绷紧了的橡皮筋一样,骤然松开。 一个拥抱,程星的脸颊抵着俞岂能的胸膛,俞岂能的下巴紧紧靠在程星的肩膀。 这样一个拥抱,明明是相互依存着的,不够缠绵,但却已经流露出他们二人之间的所有依恋。 原来,这一个瞬间,他们早就已经等待许久。 李成武大喊一声“卡”之后,片场的掌声如雷动。 我望着眼前的这一切,感受到这一出戏终于是到了尾声,竟觉得恍若隔世。 第九十九章有何高见 第九十九章 有何高见 与这整个剧组相处了这么久,早就已经生出了许多感情。这最后一场戏落幕之后,工作人员们跑来祝贺,几个女孩甚至还抹起眼泪。 “阮恒,恭喜啊。这部戏你演得特别好,到时候电影上映了,一定会有更多的人认识你,喜欢你的。” “光是在边上看你们演,没有加配乐等等,我们就已经感动坏了。到时候去电影院看的时候,我一定要带够一整包纸巾。” “就你是个哭包,爱哭鬼!” “这戏拍得那么感人,俞岂能和程星一次次错过,最后终于重逢,那么感动的剧情,换你你不哭呀?” 我一直笑着,听他们讨论剧情,这一刻,竟觉得这个角色仿佛是我的孩子。我为这个角色倾注心血,也曾在诠释的时候遇过难关,但最后一一解决。我想,身为一个演员,这个职业带给我的乐趣与成就感是无穷的。我跟随一个角色走过某一段时光,或是与她分享一生,而后她的人生变成了我的财富。 在工作人员们喜气盈盈地做着收尾阶段的工作时,李成武却大力地拍了拍掌。 “李导,我们要去哪里庆祝啊?是不是要大大地犒劳犒劳大家,吃顿大餐。” “什么大餐?唔——肯定是要来一桌子满汉全席的!” 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要以怎样的方式庆祝,我却对此兴趣缺缺。我想要的庆祝方式很简单,却与他们的全然不同。 我想要的,是与霍笙见一面,两个人安静地在一起,吃一顿最平常不过的饭而已。又开始做白日梦了,也不知道霍笙在我脑子里装了什么,总是让我时不时地想起他来。 我抿了抿唇,不自觉笑了起来。 “等等——”李导皱眉,严肃地问,“是谁告诉你们这电影杀青了?” 李成武的话,出乎我的意料。副导给我们剧本已经是修改后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最后一场戏就是俞岂能与程星的偶遇。我记得当时看完剧本,我还感动得红了眼眶,直在心底感慨这修改后的结局更加美好。 毕竟现实已经如此令人为难,电影的结局若是能够让男女主人公幸福美满一些,也是能让人感到安慰一些。 “导演,难道还有戏要补拍的吗?”很显然,费以南与我的记忆重叠,他也视这场戏为最后一场。 “是这样的,我觉得这结局还不够完美,不如这样,你们跟我去休息间,我们谈一谈故事的走向。”导演淡淡道,“以南,阮恒,还有——湘语,你们过来一下。” 看着傅湘语毫不诧异的表情,我顿时了然。看来又是她这个傅大影后对结尾不够满意,所以才巴着李导,终于给自己讨了个机会过来。 李导说话时的语气云淡风轻,仿佛即便是临时给傅湘语加了戏,也是再正常不过一般。 是啊,的确正常,毕竟他才是这部电影的真正决策人。我面无表情地跟着他们进休息间,情绪低落。一时之间,我觉得自己之前对李成武的支持都显得十分片面无力,他那些身不由己的时刻也太多了,多到连电影的结局都要由着傅湘语来把控。 这有必要吗? 这休息间太久没用,有股子霉味,费以南抖开窗帘,开了窗。 太阳正要下山,只留下微微的光芒,懒洋洋的。 我抽了张塑料凳坐下。 “阮恒,过来点,坐那么远干什么?”李导招了招手。 我挪了挪位置。 “导演,我之前给你的建议,你觉得如何?”傅湘语翘起二郎腿,姿态优雅,眼神中透露的是满满的自信。 她总是这样,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之下,眼中流露的永远是谁与争锋。 在这个圈子里,傅湘语的地位的确是同期花旦之最,她有资本张扬。 “什么建议?”费以南问,“李导,我觉得刚才的结局已经很好了。把观众的热情停留在两个人相拥的时刻,欲言又止,引发观众怅然若失一般的感触。” 李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说话,过了片刻,才将目光投向我。 “阮恒,你怎么看?”他问。 我坦言最开始看见剧本的时候,的确是非常欣赏这样的剧情。这结局与1996年陈可辛导演的《甜蜜蜜》有异曲同工之妙,如费以南所说,将观众的所有情绪定格在人生另一个新的篇章掀开的那一刻,令人感慨。 我话没说完,傅湘语已经摇起头来。 这电影,费以南是男主角,我是女主角,而她傅湘语只不过是一个配角而已。说好听点,她。是特邀嘉宾,她一个嘉宾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 我的心里堵得慌,但是人人都要面子,我总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让她下不了台阶。 于是我憋着一口气,“不知道湘语姐有何高见?” 傅湘语掩着嘴巴淡淡一笑,看起来非常谦虚有礼,她似是想了想,而后慢吞吞道,“依我看来,俞岂能和程星最后这样的一个拥抱,就是毁了之前导演苦心经营的人设。你们想,叶嫣为俞岂能付出了这么多,任何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都不可能直接抛下她不管吧。” 敢情傅湘语是在为自己所饰演的角色大喊不公平。 现实生活中,她希望男人可以死心塌地地爱着自己,无怨无悔,可难道电影的剧情也得按照她的小心思改动吗?想得真是够美的。 我看着傅湘语,平静地说,“湘语姐,叶嫣不是主角。” 没见过哪个小配角有这么多的意见,只想着男主人公围绕着自己转的。 今天可真是长了见识。 “当然当然,我知道,阮恒你才是主角啊。”傅湘语笑道,“其实我说这么多,也只不过是想为这电影好。毕竟电影的受众群体很广,如果因为一个烂尾的结局,而使得一部本可以有好口碑,并且叫好又叫座的电影惨遭骂名,不是很划不来吗?” 这下倒好,将锅甩给了观众。 眼下导演若是不听从她的意见,倒成了不将观众的需求放在心上了。 “湘语说的话不无道理,她的意见要听,但也不是全听。”李成武睨了傅湘语一眼,便看着我与费以南说道,“其实我也感觉这样的结局有些不妥,毕竟如果就这样草草了事,那么之前铺的很多线都没办法收拢。” 李导的考量是多方位的,我虽然不赞同,但也慢慢开始理解。 看来这结局是非改不可了。 “那么李导,你觉得这戏应该怎么改?”我笑了一声,忍不住暗讽,“总不可能让叶嫣与俞岂能在片尾拥抱吧。” 第一百章众人拾柴火焰高 第一百章 众人拾柴火焰高 我倒是无所谓李导究竟要如何去改这电影的结局,只是觉得不能就这样让傅湘语得逞罢了,纵然她的地位的确非常高,让我无法企及。 李导拧了拧眉。 “湘语姐,你看呢?”我问。 傅湘语迟疑了一下,而后带着羞涩的笑容说道,“在我看来,俞岂能与叶嫣相互陪伴了这么多年,陪伴着对方走过了彼此最难熬的时光。或许俞岂能会在最后一刻发现叶嫣才是自己心中的良缘?”她顿了顿,又说,“有句话不是这样说的嘛——当你无法抉择的时候,就试着抛一枚硬币,在硬币即将落下的那一个瞬间,就能领会自己内心的真正想法了。也许,这个最后的拥抱就是一枚硬币,俞岂能在拥抱程星的时候,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真爱是叶嫣。他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执念,与叶嫣生活在一起,幸福圆满。” 傅湘语的这番话说得有条不紊,一看便不是临场发挥。看来她早就已经琢磨着让自己饰演的女配角与俞岂能饰演的男主角冲破一切阻碍,最终走到一起。 我忽然觉得她很可笑。原来竟真的有这样的人,希望这整个地球都围绕着她一个人转。 我没有说话,抬眼看了看费以南,发现他似乎并没有提早猜到傅湘语有这样的意图。也是,傅湘语在心底打的小算盘,那些不为人知的小九九,又怎么可能提前知会费以南一声呢? 李成武目光如炬,扫视了我们一眼之后,便对傅湘语说,“湘语,这不信。我们这部戏的主线是俞岂能和程星,如果到了最后,观众发现俞岂能的真爱居然是个半路加进来的叶嫣,怕是会不满意的。” “我觉得不会,叶嫣的人设那么好,观众肯定都希望她能有一个美好的结局。况且,费以南与我的情侣形象早就已经深入人心,或许看见这样的结局,他们更加……” 说话时,傅湘语状似不经意地晲了我一眼,我看明白了她的别有用意。傅湘语的话外之音,不过是告诉我,对于观众来说,我阮恒什么都不是,没有任何人在意我的戏份有多少,是否得到一个圆满的结局。 坦诚来说,这是实话。我无言以对,只安静地等待着李导做最后的定夺。 “不行,这绝对不行。”费以南开口,“导演说得没错,主次必须得分清。我不反对在最后一幕加上叶嫣的镜头,给观众一个交代,只是……”他顿了顿,将目光锁定在我的身上,“只是我认为,俞岂能真正爱的人,应该是程星才对。” 那一个瞬间,我看见傅湘语脸色一变。也不知道她是气恼于费以南不愿意站在自己这一边,还是怪他在这个时候说出如此似是而非的话来。总之,不论她在气什么,最终她总是会把气撒在我身上的,我确信。 费以南的话似乎深得李成武的心,他连忙接过话头,顺着台阶走了下来,“以南说得没错。那我们再商量一下,看看如何让叶嫣再度出现,之后在片尾给观众们留下一个遗憾。” 不完美的结局,才能让人心心念念。 “现在你们每个人都给我一个方案。”李导说,“众人拾柴火焰高嘛。” 傅湘语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至少在表面上看是这样的。李导话音刚落,她便已经与费以南如火如荼地讨论了起来。不……与其说是他们在进行激烈的讨论,倒不如说是傅湘语剃头担子一头热。因为费以南对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兴趣缺缺,他只漫不经心地听着,时不时应个几声,便再没后续。 傅湘语说,不如就让叶嫣在片尾打扮得花枝招展,她在酒吧里喝了许多酒,眼看着即将再一次遇见恶人时,俞岂能像是顿时与她有了心电感应一般,跑到酒吧,救下她。 看来这样的戏码,她倒是演出乐趣来了。她傅湘语大概是想要这整部电影都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吧。 我冷哼一声,旧瓶装旧酒。 导演摇摇头,他说这桥段没有新意,浪费时间,当场就把她的方案给毙了。 傅湘语倒也会做人,到了最后,她坐在一边,难为情地说,“我只会演戏,不会编剧本呢。” 这真是伤脑筋,李成武唉声叹气,似乎想要快点想出一个可以替换的结局,却又苦于脑海中没有半点思绪。 他是个急性子,总是希望一切问题都能尽快找出一个解决的方法,与我相似。 费以南见讨论了这么长时间,却迟迟没个定论,便说道,“李导,不如我们先散了吧。你看看编剧是不是有些更好的想法。湘语说得对,我们只是演员,实在是无法胜任这样的工作啊。” 李成武若有所思,却还是不舍得放我们走,他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皮,忽然看着我,“阮恒,你一直都没说话,是不是有什么好主意?” 我的脑海中倒还真的有一些头绪。 “如果,我是说如果——让他们两个人在最后一幕,仍是没办法得知对方的心意,你觉得怎么样?比如说……”我感觉脑子里有很多零散的画面,一时之间却难以组织成语言,便磕磕绊绊道,“他们互相拥抱,正当程星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她的余光却忽然看见了叶嫣的身影。” 李成武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切地催促着,“你快继续说下去。” 我摸着自己的耳垂,继续道,“原来俞岂能是和叶嫣一起出门的,在拥抱之后,程星想要表白,却没想到原来他身边跟着一个女人。她像是忽然间意识到,经过了这么多年,俞岂能不可能和自己一样保持着单身。于是她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笑一笑,离开了。” 李成武沉默了一阵,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过了半晌,才拍了拍大腿。 “好!这个片段我很喜欢!就这么定了!”他欣喜道。 傅湘语也干笑了几声,“阮恒,你的想法真好。” 我漠然与她对视,而后别过眼去。 第一百零一章五十步笑百步 第一百零一章 五十步笑百步 李导心急,要求立马照我的想法补拍最后一幕镜头。 “action!” 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俞岂能与程星紧紧拥抱在一起,这个拥抱绵长而又缠绵,他们仿佛用了自己毕生所存蓄下的温柔,给给予对方最深切有力的温暖。 俞岂能的下巴抵在程星的肩膀之上,他的眼神中有淡淡的脆弱,仿佛眼前所拥有的一切稍纵即逝。可是天知道他并不想再失去程星了,一辈子并不长,他们已经虚耗了如此漫长的光阴,若是再不说,就真的来不及了。 这二十多年里,程星不是没有再遇见过合适的对象,但是,也只是合适而已。过了这么些年,她早就已经想通想透了,一个人过也不是不好,省心也省力。程星一直以为,自己的心早已不会再为任何人起波澜了,直到重遇他的那一刻。 她的脸埋在俞岂能起伏不定的胸口,那沉重紧促的心跳声告诉程星,他不是没有感觉的。 兜兜转转这么长的时间,她不想再放手了。若是能够诚实地袒露心声,又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程星鼻梁一酸,猛地抬头,刚欲张嘴,余光里却出现了一个站在俞岂能身边的女人。那个女人局促不安,仿佛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一般,这里没有她的位置。 “你好,我是叶嫣。”叶嫣启唇一笑,温柔地打了声招呼。 程星退出了俞岂能的怀抱,认真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她容貌姣好,身材气质极佳,虽说已不再年轻,但岁月倒也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残忍的痕迹。程星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因为她看得出来,这个女人与俞岂能关系匪浅。 “你好,我是程星。”程星抬了抬眼皮子,语气淡漠。 三人僵在原地,正当程星想要看看俞岂能是什么表情的时候,一个柔软的身子已向自己压来。叶嫣一揽手,轻轻地拥抱着程星,她的手虚搭在程星的肩头,十分客气,十分礼貌。 程星怔愣,她狐疑地抬头,撞进俞岂能闪烁不定的眼里。 那一瞬间,她心如死灰。只不过是短短的一瞬而已,程星却像是亲眼看着烟花绽放时的绚烂,和一切落寞后的衰败。 一个短暂的拥抱之后,叶嫣柔声道,“程星,岂能经常和我提及你。他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只可惜有些年没有碰见了。” 叶嫣的心机昭然若揭,却没有任何人忍心对她责怪半分,毕竟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每个人心中都有斤有俩,没什么好比较个一二的。 五十步笑百步,没有意义。 “是,的确好久不见。我的丈夫在拐角处等我,我先走了,再见。”程星摆了摆手,再没看俞岂能一眼,转身离开。 她离去的脚步并不仓皇,可莫名的,她只是觉得俞岂能不应该这么做。但是,有什么不应该的呢?他们从未在一起,也从未对彼此有过任何许诺,即便她无奈地独身数年,照理说也与他没有任何关系才是。 程星释然一笑,坦荡地迈开步子,快步离开。 叶嫣转过头时,又是一脸温和的笑容,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占有欲吗?俞岂能与她并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他们身边的所有朋友都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但是继续这么生活下去,谁知道俞岂能会不会在某一天忽然开窍了呢?若是他们在五十岁时确认无法再失去对方,那么余下的半辈子仍能携手走过,不失为一段佳话。这么想着,叶嫣便觉得自己没错。她为俞岂能付出了这么多,何错之有? “岂能,林伯伯等着我们呢,走吧。” 俞岂能犹豫着点了点头,他与叶嫣并排往前走去,没有任何的言语交流,没有任何的眼神对视,只是相敬如宾地走在这条大街上。 一阵清脆的笑声,俞岂能恍然,他回头再看时,已然没了程星的身影。 “是一帮学生而已,十几岁的年纪,风华正茂,真羡慕。”叶嫣看着几个正在巷尾奔跑的学生,感慨道。 原来不是程星,俞岂能黯然地转过脸去,也是,他们都长大了,程星又怎么可能永远停留在过去? 此次一别,也不知道何时才能重逢了。也许就在明天,也许,永远都不可能再相见。 电影终于是杀青了,我有些怅然,坐在化妆镜前时,总觉得镜子里的这个女孩是程星,而不是阮恒。 我想,这部电影中,程星这个角色是幸运的。即便遭遇了如此多的跌跌撞撞,更无法与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但是她自爱。她一直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她自己能陪伴着自己走完人生征程,于是便不再固执,只安心看着眼前的路,一步一步往前走。 我想要成为这样的人,更在为之而努力。 “阮恒,你说俞岂能和程星还会再见面吗?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把误会说清楚。人这一辈子啊,原来会那么轻易地错过自己最真挚的感情。”霏霏的眼眶都红了,导演喊了“卡”之后,她便一直抗议这个结局不够人道,简直是在报复社会。 “我觉得不会了。他们的性格太相似了,谁都不会为对方再让一步。更何况,程星撒了个谎,俞岂能或许真的以为她嫁了人,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就更加不可能去打扰了。” “那你说他会跟叶嫣在一起吗?好气哦,如果不是因为叶嫣,他们早就已经双宿双飞啦!不过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叶嫣受到的伤害也很大,俞岂能总不可能直接把她打发了。”霏霏不再坚持俞岂能应该与可怜又心善的叶嫣在一起,只是感叹着造化弄人。 “应该不会吧,俞岂能的心肠软,但脑子还是清楚的。”我笑着劝她,“行了,一部电影而已,何必这么认真?” “也对,只不过是一部电影而已。我应该乐观一点,至少现实生活中,费以南和湘语姐过得幸福快乐,你也有一个非常相爱的男朋友,这样就够了!”霏霏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郑重其事道,“我还是应该相信爱情的。” 傻女孩,何必由着别人的故事来判断自己是否应该相信爱情呢?我笑了笑,没有泼她的凉水。 第一百零二章别闹 第一百零二章 别闹 待我们全都收拾好,天已经黑了。 杀青后的庆祝自然是免不了的,李导把我们大家叫了过去,说是在边上一个ktv定好了包厢,大家若是没事的话,就去玩个痛快。 李成武的脾气虽算不上暴躁,但真要较起真来还是很难相处的,工作人员们在这样严肃的氛围下兢兢业业地干了那么长时间的活,早就想要找个机会放松放松。 大家欢喜雀跃,我却一筹莫展,刚才我给霍笙发过一条微信,告诉他今天会杀青,希望晚上可以与他一起吃一顿饭。他自然是爽快地答应了,我好不容易才捱到了可以与他二人世界的机会,哪有心思跟着他们参加集体活动? 更何况,那里头还有傅湘语与费以南,与他们朝夕相对无数日子,我多想早点跟他们划清界线。 但是——现在说自己有要事要离开,似乎不太好意思。 我踌躇不定,李导便亲自点名道,“阮恒,怎么了?有事啊?” “李导,阮恒肯定是要跟男朋友约会去啦!”见已杀青,导演也不再黑着面孔,霏霏的胆子肥了不少。 “哇,阮恒还有男朋友啊?” “阮恒的男朋友是何方神圣?该不会也是这圈里的吧!” “这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凡是能报得上名的,我们应该都有几分熟悉。阮恒,那人是谁啊?” 我与他们处得很好,平日里总是笑笑闹闹,于是此时他们便也毫不留情地起哄着。 我当然不能报出霍笙的大名,便只好打着哈哈含糊其辞。 “行了行了,你们别逗她了。没看阮恒脸都红了啊?”李导大手一挥,用毋庸置疑的语气对我说道,“阮恒,你可是电影的主创人员,这么重要的时刻,怎么能缺席?要约会没事,把你男朋友叫过来吧,让大家认识认识也好!” 说完,李成武压根就没给我任何反驳的机会,转身回到摄影机前,低着头也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 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他们去了。失落之时,我还好好安慰了自己一番,反正接下来我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与霍笙相处,日子还长着呢。 我给霍笙打了电话解释了个一二,他似乎并不太失望,只是敷衍地答应了我几声。 我更加落寞,仿佛感觉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聪明女人或许应该挂了电话潇潇洒洒地去玩一通,但是我并不聪明,我气坏了。 还有些委屈。 “霍笙,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跟我在一起?”我可怜巴巴地问,话说到一半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卑微,便梗着脖子,硬起心肠,没好气地说,“如果你不喜欢我,大可以说出来。我也不是什么死皮赖脸的女人,死缠烂打的事情我不做!如果你不想跟我继续再一起了,那就告诉我吧,大不了分手就是了!” 我这话说得特别决绝,但是实际上,我是并不想与他分手的。好不容易才能冲破万难走在一起,连约会都从没有过,怎么可以就这样分手?那也太憋屈了! 我想,我只不过是在使女孩的小性子而已,可是身为女友,我有权利这样做。 我以为霍笙会哄我,但是他没有。 他只压低了嗓音淡淡道,“别闹。” 就这样三个字,直接打发了我。 我感觉自己憋了一肚子的气,却没处撒,放下手机,脑袋仍是懵懵的。 我不禁开始回想这一路走来的每一个小小的细节。我不止一次在心底暗暗说服自己,其实霍笙是喜欢我的,只是他不善于表达,或是不习惯主动跟我联系罢了。 可是,若是不喜欢联系我,又怎么谈得上喜欢?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如果不喜欢我,又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毕竟在他那样的高度,有无数可以选择的范围,可是他愿意与我在一起,总不可能只是因为想要逗我玩吧。 我就在这样的怪圈中来回徘徊着,到了最后,发现心中的乱麻越搅越乱,于是便只好将这说不明的心情暂且搁在了一边。 “阮恒,还愣着干什么啊!快点跟上大部队啊!” 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就像是沙丁鱼一般,涌进了包厢里。此时,大家已经不再是同事,而成了朋友,他们一个个嚷着要唱歌,嚷着要划拳,嚷着要和导演痛饮三百杯。 一般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便会立马成了最透明的存在,因为我既不喝酒,又不会唱歌,于是便只能带着一脸慈祥的笑容看着他们玩得痛快。 我坐在角落,百无聊赖,一曲悠扬的曲子适时地飘进我的耳中,难得有人点了一首不那么吵闹的歌,我便静下心来认真听着。 刚才那个电话,我与霍笙算是不欢而散的。本以为他会听出我的不悦,打无数个电话,发无数条短信来哄我,可是直到现在,两个小时过去了,他什么都没做。 我不由叹了一口气,看来他是真的没怎么把我放在心上。 原来电视剧里那些将女朋友宠得找不着北的二十四孝男友都是骗人的,我愤愤地想着,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武断了,总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吧! “我太笨……明知道你是错的人……明知道……这不是缘分……”霏霏的歌声实在算不上动听,但我却听得入神,这歌词写得不错。 此时,我已经完全陷入了自己构筑起的哀伤围栏中,完全没有意识到边上坐了一个人,还有那人递来的一杯果汁。 “知道你不喝酒,所以给你要了一杯鲜榨的果汁。” 一道熟悉的声音令我我回过神来。 光是看着这人的手我就知道,他是费以南。他的手很瘦,骨节分明,粉丝们甚至还曾拿着特写他这双手的照片跑到论坛上去安利。 “谢谢。”我接过果汁抿了一口。 奇异果汁酸酸甜甜,和我的心情一样,飘忽不定。 “跟霍笙吵架了?”费以南冷不丁问了一句,见我表情警惕,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看你拿着手机看了一晚上了,好像在等一个人的电话。” 苍天啊,我这黯然失魂的心情难道就表现得这么无法抑制吗? 第一百零三章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第一百零三章 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不过即便是思念男友,也没什么好难为情的,不正是证明我和霍笙的感情倍儿好? 我淡淡一笑,放下橙汁,“原来我的小心思看起来那么明显?” 费以南并没有笑,只是直直地看着我,用他那一贯的忧郁眼神。 若是之前,或许我已经厌恶地请他别再这样眼巴巴地盯着我看了,但是这段时间我与他对戏了好几个月,早已习惯他的这般眼神。 “你连骗我都不愿意了吗?”费以南没有掩饰自己的失落之情,他苦涩一笑,淡声道,“可能是因为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吧。” 换言之,就是因为他过于关注我,所以才捕捉了我的所有情绪。 若是没记错,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提醒他我们早已分手,希望他自重。我懒得多说话,反正无论说些什么,他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 原来竟真的有这样的人,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 费以南见我不搭腔,便又自顾自地说道,“今天的那个拥抱,真是久违了。阮恒,我不是在演俞岂能,我是在演费以南。” 他的眸子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之下变得晦暗,似乎是藏着某些特殊的情感。 那些晦涩的并且不能与人言的在这一刻显得不那么隐蔽,假借着吵闹的环境,他堂而皇之地对我说着这样的话。 我抬眼环视了一周,看见不远处的傅湘语总是用若有似无的眼神打量着我们。想来从费以南刚坐到我身边开始,她便已经盯上他了,只不过因为这包厢里有太多人,她不想将自己的难堪揭露得人尽皆知,这才压抑下自己的不悦。 费以南仍是在叨念着,“我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湘语,她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女朋友,温柔善良,即使有这么高的成就,却仍是甘心做我身边的小女人。我知道自己不应该亏欠她了,但是我做不到——我一直在想你。那天她突然来到剧组,我知道她是担心我们旧情复炽,她真傻,即使我愿意,你也不愿意啊。” 他喃喃自语,我这才发现只不过是两个小时而已,他便已经给自己灌了不少酒。说话时,他仍拿着啤酒罐,大口大口喝着,也不知道是在给自己壮胆,还是真的说得口干舌燥。 费以南的酒量不好,看真切些,他的眼神已经不那么淡然了。他的目光飘飘忽忽,时不时抬手掐掐自己的鼻梁,试图逼迫自己清醒一些。 “错过/我们都有过错/在幸福的角落/还要再奢求什么/直到一天/遗憾开出它的花朵/谁都会明白/从前才是最快乐” 梁咏琪的《错过》在这一个瞬间直蹿入我们的耳膜,这歌词似乎深得他心,我看着他微微闭上眼睛。 费以南的侧脸轮廓在此时显得更加完美。 我静静地听着这影视歌三栖发展的小明星唱着这首有些年代感的歌,她的歌声甜美,引人沉醉。 “如果你像天气/总对我不冷也不热/我不能选择沉默/爱情只是个泡沫/脆弱得一触即破/你要好好把握” 我不再看费以南,只是静心望着屏幕上的mv,这一句歌词,让我想起了霍笙。 他还是没有找我,此时,我真想把这首歌的歌词打印出来,甩到他的脸上,告诉他必须得珍惜我。 我不知道若是今天过后他仍是不联系我,我应该是怎样的反应。 是跟他吵架吗?与霍笙吵架的感觉想来一定是不好的,就像一拳打到了棉花糖上,没有任何真实感。我不认为他会愿意与我吵架。 继续冷战吗?大家都说,在感情中,比争吵更愚蠢恶劣的处理方式就是冷战,那可以逼得对方往死胡同里走。 等待他重新联系我吗?我叹了一口气,这似乎太憋屈了一点。 一直以来,我都自认为是一个新时代的独立女性,怎么也不可能被人牵着鼻子走。即便是之前与费以南在一起时,我还是个学生,他比我忙碌很多,可我也从未为了他随传随到过。我有自己的学业,有自己的兼职,闲暇之余还能给自己安排不少活动,我不是为他而生的。 可是现在,我却像变了个人一样。在我与霍笙相识至今不长不短的时光里,除开一开始我根本没有将他放在心上时的表现,之后,我似乎总是在被动地等待着他。 即使有时候我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崛起,试图找他说个清楚明白,也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罢了。到了后来,仍是他变身为这段关系中的主人,站在高高在上的位置点拨江山。 或许是因为他并没有用居高临下的模样来使唤过我,也从没有表现出自己非凡的一面,所以才让我产生一种错觉——我错误地认为我们是在同一个世界中的。 “阮恒,你能不能听我说话?”耳边传来费以南无奈的声音,语气中甚至还带着几丝气急败坏,他皱着眉看我,继续道,“你从来都不在意我的感受,以前谈恋爱的时候就是这样,我怀疑你根本就没有爱过我。” 我一听,乐了,敢情我的桃花运来错了地方,来错了人。这会儿费以南居然还一脸严肃地跟我讨要起一个说法来了。他下一步是不是应该声泪俱下地控诉我,指责我从未将我们过去的感情放在心上好好经营,才将他推到了别人的温柔乡中? 这真是渣男必备的开脱攻略。 我看了他一眼,十分诧异。即便此时他的眼眸幽暗无光,我无法看清里头自己的模样,但光是瞎猜,我也已经猜到自己的表情了。 那表情一定令人不太舒服,否则他不会脸色大变。 正当我以为他会一改自己儒雅的常态而对我破口大骂时,他却没有这么做,他将自己的情绪压了下来。 他又成了那个温润如玉的费以南。 过了半晌,他自嘲地摇摇头,“阮恒,你一定觉得我疯了。是,我真是疯了!我只要你一句话,你如果愿意回到我身边,我一定会跟傅湘语说清楚!即使背负骂名,我也在所不惜!” 他定神看我,大有一副视死如归般的英雄气焰。 看,这人又感动了自己。 第一百零四章可我还是想娶你 第一百零四章 可我还是想娶你 之前,我总是试图躲避费以南,我不想与他有过多的牵扯,因为那些过去令我无地面对。回想那些时日里傅湘语带给我的屈辱感受,以及我的母亲离世时所带给我的悲伤,我便感觉到一股无尽的痛楚席卷而来,遍布我的周身。 我想要摆脱那样的缠绕,却别无他法。 忽然之间,我想要跟他把话说清楚。 我轻轻咳嗽了一声,转过头看他。他看起来有些颓唐,刚才所说的那一番话似乎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 “以南。”我低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上霍笙么?” 我一直没有细想霍笙究竟有什么特别吸引我的长处,诚然,他所有的硬件条件都是毋庸置疑的,但我敢拍着胸脯打包票自己并不是一个这么肤浅的人。我喜欢霍笙,即便他没有那么高大,没有那么俊朗,没有那样的家世,没有那些加注在身上的光环荣耀,我还是喜欢他。 今天,我第一次直面自己的心。我想告诉费以南,我们之间的问题究竟是出在哪里。 “他是个花花公子,游戏人间,有几个女人不为他所动?” 很显然,费以南对霍笙没什么好感。 我低笑了一声,“他好像的确是个花花公子。” 每个人提及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他那些层出不穷的花边新闻,若是这次有机会和好,我一定要好好跟他清算一下他那些放肆的过去。我这么想着,又在心底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过去已然成为过去,其实我并不在意他之前与多少女人在一起过。又或者说,我看得出来,他对那些女人并不是真心的。 只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我若是非要翻起旧账,倒是我的愚蠢了。我自诩潇洒,不想做这样无知又无谓的愚蠢举动。 费以南皱眉,他拿了一根烟出来点燃。 这个包厢里,抽烟的人很多,我早已习惯了那样的烟草味,但是此时,费以南坐在我面前吸烟,我觉得有些奇怪。 在我的记忆里,费以南是不喜欢抽烟的。恍惚间,我记得他曾经说过,自己最讨厌那刺鼻的尼古丁味道,那感觉就像是他小时候跟着妈妈坐着出租车去隔壁城市玩,摇摇晃晃,令人作呕。 我不明白吸烟时的感觉为什么是摇摇晃晃的,但既然他不愿意沾染烟瘾,我倒也是支持的。 没想到,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过去那个信誓旦旦永远不会夹起烟的男人,居然也会坐在我身边抽烟。 “很诧异吧?”费以南笑了笑,带着些自嘲的意味,他摊摊手,淡淡道,“压力太大了,一直找不到个出口。虽然抽烟并不能解决什么,但是至少能让我安静地重复一个过程,让心安静一些。” 他重复的,便是这个吞云吐雾的过程。 我不置可否地耸耸肩,继续接着刚才的话说道,“我一直以为像霍笙那样的人不适合我,他流连于花丛中,却半点不沾身。他可以随心所欲,视别人的感受为无物。”说着说着,我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但是现在我发觉,我喜欢的,就是他的随心所欲啊。” 我终于确定自己的心意,一时之间,竟有些欣喜。我喜欢的并不是他那些光是摆在台面上就能让无数女孩垂涎三尺的外在条件,我喜欢的是他的性格,他敢作敢当,坦坦荡荡,像是没有任何人事物能够伤害到他一般,他能操纵一切。 “随心所欲?”费以南抖了抖烟灰,淡声问道,“所以,一直以来,你对我的喜欢从来都是淡淡的,甚至到了无所谓的地步,只是因为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你怪我凡事谨慎?” 费以南确实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做任何事情之前,他总要深思熟虑,回想过去,我似乎因为他的这一性格与他争执数次。可是,他就是这样的人,即便他无数次哄着我,告诉我自己会改正,到了最后,却仍是那样,事事谨小慎微。他没有错,但是却让我无法理解,或许就是这样,在不知不觉之间,我们渐行渐远。 我想了想,试图用更加温和一些的语言来表达,他却已经先我一步问道,“如果没有霍笙,没有傅湘语,我们会不会结婚?” 有那么一段时间,费以南是吸引我的,但也只不过是吸引而已。时间久了,我便发觉我们之间的种种都是不对的,即便分手后我一度十分难过,可那也只不过是因为我为失去他感到可惜而已。 我惋惜的是之前的美好回忆在最后一刻被破坏,而不是因为费以南这个人从此将与我毫无纠葛。 一句话说得好,长痛不如短痛,与其看着他总是沉浸在与我的过去之中,日日郁郁寡欢,我还不如早些与他说清楚,这对我们都好。 于是我看着他的眼睛,坚定道,“或许会结婚,但是不会幸福。生活不单单是凭借着一时的激情或是爱情,更多的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是相濡以沫,费以南,我们在本质上是不同的。” 并不是无法磨合,但那只能让一个人毫无底线地往后退,很显然,我不会做轻易让步的那一个。 费以南沉默了,他静静地坐在一边,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似乎是在认真考虑我所说的话。 过了好长时间,直到一曲安静的旋律渐渐淡去,他才突然用孩子气般的语气说道,“可我还是想娶你。” 是啊,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两颗鸡蛋,也没有步伐全然一致的两个人,费以南耍赖般对我这么说着。 可是,这一刻,我已经无暇再与他解释,更没有办法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 因为此时,整个包厢里的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我,一曲终了,切换至下一首歌时,有一段绵长的空白时间。 那一刻,整个包厢鸦雀无声,就像是过去读书时,同学们会在喧闹的课余时间骤然安静,而后便像没事人一般继续打闹。 但是这个瞬间,没有任何一个人继续没心没肺地玩闹。 因为他们全都听见了一句话:可我还是想娶你。 一时间,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似是为难,却又迫切地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无地自容,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傅湘语的脸色变得无比难堪,而费以南,却是一脸坦然地坐在那里,像是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般。 第一百零五章躺平任嘲 第一百零五章 躺平任嘲 费以南总是如此,即便火烧眉毛了,仍是不声不响。 “以南哥和阮恒是什么关系?他们该不会因戏生情了吧。” “不能够啊,我看湘语姐和以南哥感情特别好。况且湘语姐漂亮大方,以南哥总不可能身在福中不知福吧。” “那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不管家里的那个有多好,男人还是会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否则你看看那么多明星的丑闻是哪里来的?” 八卦是人的天性,他们虽是小声嘀咕着,但一个个喝多了酒,一时也把控不住音量,脸上皆是流露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情。 我脸皮薄,此时心中有不可言喻的尴尬。 这个时候,作为当事人之一,我是否应该站起来说些什么?告诉他们刚才费以南说的话只不过是电影中的一句台词,或是他——我也不知道应该怎样解释了。 一筹莫展之际,傅湘语起身向我们走来。 她步履缓慢,一脸的施施然。我想要告诉她,一切都只是一个误会而已,恍然之间却又觉得自己为什么要与她说这么多? 在座的所有人都理应得到我的解释,唯独傅湘语,她没有资格。我忘不了之前她挖我墙角时那嚣张跋扈的姿态,恨不得全世界知道她是个高高在上的女王,可以将所有人践踏于脚下。我没有那么大气,视过去为水中月镜中花一般虚幻,发生过的事情就是发生过,任谁都无法轻易抹去。 于是我不再难堪,反倒是挺直了脊背,平静地等待着她的质问。 我想,在座的所有同事们在这会儿肯定惊呆了,他们没想到我居然如此理直气壮,余光里,我甚至看见几个女孩已经摩拳擦掌,义愤填膺。 倒也不怪她们,没有一个正经女孩会对疑似小三的女人抱支持态度。 傅湘语走到我们跟前时,早已收起了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戾气,只是,那淡淡的忧愁与哀怨却丝毫没有散去。 “阮恒,你到底想怎么样?”几个字组成了一句话,倒像是深深的叹息,她已然将自己放置于弱者的境地。 “我怎么了?”我歪着脑袋看她,笑脸嫣然。 我几乎从未见过傅湘语以弱势群体的姿态站在我的面前,因此,即便知道她此时只不过是在装模作样,试图得到别人的同情,我仍旧感到痛快。 真是畅快淋漓,颇有些大仇已报的爽快感。 “你够了。我知道以南各方面出色,像你们这样没有见过世面的小明星,当然是眼巴巴地想要沾上他了,可是你又知不知道,若是爆出丑闻,对你们是没有丝毫好处的。”傅湘语正气凛然,那神情与电视剧里被人伤害却又总是一脸坚定的女主角无二。 我当然知道,一些小明星总想着与大咖炒作,传些绯闻,认为只要这样便能让自己的名字瞬间变得响当当起来。可是她们没有想到,染上了这般的坏名声,是很难再出头的,大众的记性都非常好。 “湘语姐,我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我笑着看她,坦然道,“之前遇到一位前辈,她告诉我,作为一个演员,最重要的就是珍惜自己的羽毛。” 我想,或许是我的不卑不亢冲淡了刚才费以南对我说的那句话带给大家的震撼,此时,他们收起了“吃瓜群众”般的表情,反倒是开始为我说起话来。 “湘语,你别想多了。我看以南哥和阮恒其实并没有什么,这几个月,他们的相处并没有什么异常。” “只不过是误会而已,湘语,快过来坐下。” 傅湘语是不会轻易收手的,一来是因为她咽不下这口气,二来,则是她不可能放过一个这样的机会。这个机会可以影响我在剧组工作人员面前的形象,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待这样的小风小浪传到外界,我的口碑便直接毁了。 虽然,到目前为止,我还只不过是个小透明而已,没什么口碑可言。 “阮恒,你在暗地里对着以南眉来眼去,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若不是因为担心以南被你所蒙骗,我又何必推了自己的一切工作,直接来到这里?说是探班,其实我只不过是想要给你个提醒而已,难道你都看不出来吗?”傅湘语的眼中开始浮起一片深深的雾气,仿佛微微眨眼,那雾气便会化作泪珠,滚落下来。 作为男主角,费以南只坐在一边,他皱着眉,倒也没有任何难为情,只是觉得眼前这场闹剧非常荒谬。我非常了解他,即便现在他成了主角,可是在生活中,他还是不习惯成为众人的焦点。傅湘语直接跑到我面前与我撕破脸,这样的做法,他是不能接受的。 “阮恒,我做得难道还不够好吗?那天你拍了那么多场落水戏,我让小米跑去屋里找了速干的浴巾和厚实的外套,交给你的助理,就是因为怕你受冻。后来你还是发烧了,我又是送姜汤,又是找人去给你买药,你难道没有一丝丝感恩的心吗?” 她情真意切,只差声泪俱下。 “嗯嗯,是真的,是真的。”霏霏点头如捣蒜,“湘语姐真的是这么做的。” “湘语,你别胡搅蛮缠了。我和阮恒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比谁都清楚。”费以南终于轻启薄唇,淡淡地甩了一句话出来。 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并不真心想要解决争端。只不过是想要直接将这事给压下来而已。 “以南,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护着她么?” 傅湘语含泪看他,眼神中有失望,有委屈,有愤怒,种种情绪汇聚在一起,化作无声的控诉。 我嗤笑。 傅湘语,难道你认为我阮恒还是过去那个阮恒吗?当初是我傻,未谙世事,被你顺着杆子往上爬,欺负得我连吭句声的力气都没有。但今时不同往日了,我再也不可能傻乎乎而又可怜巴巴地随你欺压。 我们之间的战争,不是傅湘语说了算的。我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脾气,我不说话,不代表我无话可说。 就这样躺平任嘲,我做不到。同时,我对费以南遇事的处理方式非常不满,傅湘语是他的女朋友,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却只是任凭傅湘语对我加以指责,最多也只不过是淡淡地提醒她一句,让她记得分寸而已。 我笑了笑,转而看向费以南,“以南哥,你就不准备和湘语姐解释清楚吗?” 很显然,面对我时,费以南的不动声色有了微妙的变化。 他张了张嘴,话语凝结在口中。 第一百零六章听风就是雨 第一百零六章 听风就是雨 我对费以南抱有最后的希望,我认为他应该站出来,把话说清楚,处理好自己女友的情绪,也平复大家的好奇心。 可是,他仍让我失望了。 他习惯被动,这是他最大的毛病,与我的感情闹到最后这样无法挽回的地步,与他这样的性格有很大的关系。 我想,既然如此,我之前受的伤害,也该在这一刻得到略微的弥补了。 “阮恒,你让以南解释什么?明明是你自己不要脸在先,以南只不过是不知道应该如何拒绝你而已。”话一出口,傅湘语又觉得这样的刁钻刻薄似乎不符合自己一贯的形象,便又咳了声,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你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事情。任何一个好女孩,都不应该觊觎别人的男友。” 听听,这话像是她傅湘语说的吗?她居然站在我的面前,指责我不应该对她的男友抱有幻想。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费以南看着我的眼神中充满着担忧。 旁人似乎觉得我太过嚣张,又开始倒戈。 “阮恒,你有事说事,别这样行吗——湘语姐也已经够有诚意的了。” “够了够了,别说了。大家继续玩,继续喝,湘语啊,坐下来吧,刚才的游戏还没结束呢——” 大部分人站到了傅湘语那一边,小部分人仍旧在看好戏,而站在我这一边的人——没有。 至少从表面上看,我是一个人在战斗。 “我不要,我今天就是要跟她说清楚了。你们别觉得我是仗着自己在圈子里的地位身份来欺负她,我真的是已经忍无可忍了。原来以德报怨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傅湘语一抬手,想要给我一个巴掌,我连躲都没躲。我倒是想看看她哪来那么大的脸,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样放肆的举动。 在耳光落下之前的那个瞬间,我已做好准备,她若是敢碰我一根毫毛,我一定会让她双倍奉还。 只可惜,那期待中的痛感并没有如约而至。 “湘语,你是不是疯了?”费以南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冷声道,“你喝多了,跟我回去。” 说话时,费以南用担忧的眼神看着我,他大概是怕我无法面对他人的眼光。 真是个大情圣,直到这个时候,仍想两头都不耽误。 “你弄疼我了!”傅湘语怒视费以南,看起来倔强而招人心疼。 “啧啧啧,真是一出好戏。”我笑着对傅湘语说,“湘语姐,管不住自己的男朋友是你的问题,这会怎么来找起我的麻烦了?你应该知道,吃我们这碗饭的,脸上可不能留下任何伤痕,你抬起手臂就往我脸上招呼着,是不是有失你的风范?” 管不住自己的男朋友,这句话似乎是电视剧里那些卑劣第三者的惯用台词。 傅湘语甩开费以南的手,这下她是真的被我激怒了。 “阮恒,你在说什么?大家听听,听听她说了些什么不要脸的话?你的意思是,你抢了我的男朋友,我倒还要对你客客气气。我应该把自己的男朋友带回家,免得他再碰到像你这样没有底线的女人,对吗?” 傅湘语叫嚷着,眼神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是啊,她怎么可能不生气呢?这么多年来,她早已习惯谁与争锋般的地位,怎么可能愿意接受我对她造成的威胁?怕是即便只让我在口头上讨了个便宜,都能让她气得一整晚睡不着觉。 看戏人的表情真是比演戏的人还要精彩,他们皱着眉看我,仿佛我是个恃靓行凶的妖艳贱货。 “湘语姐,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笑容与她的怒气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可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应该对她好声好气才是。 “难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傅湘语冷声道。 “看看你的男朋友吧,”我将视线投到费以南的脸上,而后慢吞吞道,“我已经对他说了很多次,我不碰有女朋友的男人,但他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示好。你说我有什么办法?我只不过是一个小演员而已,即便运气好,得到了一个珍贵的女一号角色,可是如湘语姐所说,我还是一个默默无名的小人物。你说,像我这样的人,哪敢明目张胆地拒绝以南哥?湘语姐,你是不知道,那天看见你出现在剧组,我高兴坏了,我想着终于有一个人能治治以南哥了,可没想到你还是没办法做到啊。” 我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费以南居然是这种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你们别听风就是雨的,这一切只不过是阮恒的一面之词罢了。我看费以南倒是像个正人君子,不像会做出这种事情。” “你知道什么呀,会咬人的那啥是不会叫的——不过,我也看见了,费以南总是找阮恒说话,可是阮恒总是不理不睬的。我之前还想着阮恒名气不大,脾气倒不小,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有个性,不畏强权啊。” 那些窸窸窣窣的细碎声音就像是一个又一个的耳光,轻飘飘地落下,听得傅湘语的脸是红一阵,白一阵。 时候不早了,我或许是该功成身退了。有时候做人做事都应该见好就收不是? “等一等!”傅湘语的脸面挂不住了,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臂,“你造谣之后就想走?现在难道是你说了算了?你想怎么往以南身上泼脏水,他都得接着吗?” 傅湘语仍在苟延残喘,我抿着唇轻笑了一声,抬手覆住她抓着我的手。 我搭着她的手,还轻轻拍了两下,“湘语姐,看看以南哥看着我的眼神吧,他这么含情脉脉,我早就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说完这话,我猛地将她的手拍走,傅湘语刚想再一次拉住我,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便从我们的耳边响起。 “阮恒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费以南看起来非常无力,他重新坐在沙发上,拿了一罐啤酒闷声喝着。 剧情发展到最精彩处,费以南却用一句平淡的话语硬生生将其掐断,一切声音戛然而止。 傅湘语红着眼睛,过了许久,她终于无法忍耐,夺门而出。 “你去追追她吧。”我冷笑,对着一脸颓然的费以南说道。 “算了,她自找的。”费以南张了张嘴,丢出一句似是难以启齿的话,而后苦笑一声,喃喃道,“我也是自找的。” 我是不是应该有所感触?毕竟这一仗,我是胜利了,赢得非常漂亮。 但为什么我没有任何感觉?没有喜,没有怒,没有哀,没有乐,只觉得怪没劲的。 一场好戏落幕,包厢里又恢复了喧闹,如之前一样。 可这样的闹剧,总还是会重演吧,反反覆覆,生生不息。 第一百零七章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第一百零七章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李导喝了很多,怕我们笑话,便到包厢外的卫生间吐了许久。回来的时候发现傅湘语不在,拉着费以南问是什么情况,费以南见搪塞不过,便只好去找她。 过没多久,傅湘语回来了,满眼通红,一看就是哭过了。同事们觉得尴尬,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该吃吃,该喝喝,该唱歌的时候就唱歌。 看,少了谁,这个地球都是一样转动,别人不会为了你的悲伤而驻足。 傅湘语倒是为了自己的爱情忍辱负重,回到包厢,她不再扯着我撒泼,只是守着费以南,二人窃窃私语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说是窃窃私语,其实也不过是傅湘语缠着费以南而已,她可怜兮兮地拉着他的手,仿佛无法离开他一般,在这样的情况下,费以南自然是不会对她太过决绝。 一切恢复原样,真理站在了我这一边,可我也并没有好过多少。之后的时间里,霏霏过来陪伴着我。 她说,“阮恒,你别难过了。我看得出来你对费以南没有非分之想,从那天你提起自己的男朋友时眼中闪耀的光芒就能看得出来,你非常非常喜欢自己的男朋友。至于费以南对你,我就不知道了。” 在这个时候,霏霏的支持对我来说是温暖的,我冲着她笑了笑,淡淡地摇摇头。 “可能在别人眼中,我只不过是在强词夺理而已。”我分明感觉到不少工作人员看着我的眼神起了微妙的变化,他们心中肯定是抱持着什么不同的态度,只是不好明说而已。 也罢,我总不可能让所有人都相信我。 霏霏叹了一口气,“也是。刚才湘语姐看着那么可怜巴巴的,即便别人觉得费以南不对,可出于对湘语姐的同情,也是希望你息事宁人的。” 霏霏说,费以南那么优秀,有几个女人可以不对他动心呢?有人认为是我明知不可能真正得到他,所以才在这样的情况下撕破脸,来个鱼死网破。有人说男人就是受不住诱惑,也不好我究竟对着费以南眉来眼去多少回,才惹得他动心。也有人说傅湘语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示弱,若是她流着眼泪逃开,岂不是真的便宜了我。 怎么到了最后,我还是一个不讨好的第三者?明明我说了这么多的话,也将自己想要让他们知道的真相呈现给大家,天衣无缝,可还是有人要对我怀抱着最大的恶意。 我无力得很。或许这就是身处这个圈子中的常态,即便我一再地想要保持自己的初心,但真遇到了什么事情,舆论便会自然而然地分成两派。有人的地方,就必定有是非,这是躲闪不了的。 见我不吭声,霏霏更急了,她拽着我的胳膊摇晃着,“阮恒,我都跟他们说了,你是有男朋友的!不如你把你的男朋友叫过来,你们俩若是恩恩爱爱,那些谣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想到霍笙,我无奈地笑了笑,“算了吧。” “你真是的,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我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刚才我对他们说你有男朋友,他们一个个都不相信,可把我给气坏了!他们说看你的模样就不像是个有男朋友的,有人还说——即使你有男朋友,也不可能比费以南优秀,你肯定是在骑驴找马!” 霍笙是驴,费以南是马?我不由笑了笑,此言差矣。 他们俩站在众人面前,霍笙必定是胜费以南一筹的。我这么想着,又在心底暗骂自己不争气,霍笙对我如此爱理不理,我又何必上赶着呢? 不过是个男人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向从说得对,不要为了一棵树放弃整个森林,想到霍笙,我又愤愤不平地拿起橙汁猛灌了一大口。 不够好喝,没有可乐带劲,我在心底下了一个评语。 “你不必为我说话了,随他们去吧。”我拍了拍霏霏的肩膀,淡淡道,“我暂时不想公开自己的男朋友,况且,为了一帮看笑话的人,我把他叫过来,值得么?” “也有道理,”霏霏叹了一口气,“阮恒,你比我成熟多了。那些成为大明星的,都是不管别人在背后说些什么的。恶意攻击就恶意攻击吧,总之这部戏出街之后,你的身价就肯定会大涨了,往后就任那些人说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闲话就是了。” 霏霏可以说是我的头号拥护者了,我很感慨。 直到这一刻,我还是在强行为自己挽回些颜面。即便那霍大少爷压根没把我放在心上,可我也不好在旁人面前表现出自己是被冷落的那一个。 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过去,他们都喝得差不多了,可还是舍不得走。我看了看手表,估计这个时候是回不了家了,只好再回宾馆里凑合一晚,明早再回去。 这个时候我不由庆幸没有告知向从我今天会回来的消息,否则她肯定是早早地在家里等待着。若是我说导演不放人,她说不定会开辆跑车来,直接把我拽走。 想到向从,我的心情好了许多。不论如何,总还有一个朋友心心念念着我,我应该感恩才是啊。 在零点的钟声敲响前,服务员推了一个巨型蛋糕进来。那蛋糕看起来非常精致,最顶端的奶油上插着一块牌子。 “电影大卖!” 其实直到这个时候,我都仍是云里雾里的,他们都说这部电影上映后,我会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变成有作品有口碑的新生代小花,对此,我一时难以适应。 成为新生代小花之后的生活和工作会变成什么样?难道我也得过上出出入入必须戴着墨镜与口罩的生活吗?这样的生活实在是离我太遥远了,光是瞎猜实在是没办法猜出个所以然来。 “来,把我们的男女主角请上来!切个蛋糕,大家提前庆祝一下!”李导拍拍手,示意边上的人把包厢里的音乐给关了。 于是,在傅湘语虎视眈眈的眼神,和在场所有人带着探究的笑容中,我和费以南又站了一起。 “导演,你来说句什么吧。”费以南倒是坦荡,他笑着对李成武说,“发表一下美好愿景也好。” 第一百零八章相忘于江湖 第一百零八章 相忘于江湖 李导平日里是不善言辞的,但是此刻,大约是喝多了酒,他看起来万分感慨。 他向前走了两步,我连忙往边上一退,在自己与费以南中间让出了个位置。 李成武说了些慷慨激昂的话,听得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热血沸腾,终于忘记了做个吃瓜群众,而是将自己满满的心思摆在了电影上。 说句实在话,对于这部电影,大家都是用心的。我们没有那么大的野心,非要拿什么奖,或是引领华语电影,破多少亿的票房记录。我们只不过是想要将这部作品呈现在大众面前罢了,让大家知道,这部电影里的每一句台词,每一个布景,都是我们所有人共同努力的成果。 这些话,我只放在心底说说,怕是化作言语之后,便会显得矫情。 可李成武不一样,这部电影就像是他的孩子,此时不论他说些什么,都是情真意切的。 “人们都告诉我,在这个时候,我们必须要把电影做得更加商业一些,他们说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更高的票房,才能吸引更多人来看。可是你们知道,我不愿意这么做。这部电影,我倾注了所有的心血,我请了我满意的演员加入,也做出了一个让我无法挑出一丝毛病的剧本,现在,只等最后一刻了。”李成武看了我一眼,又看了费以南一眼,最后对大家说,“但是现在,我知道都不那么重要了。我们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接下来,无论这个市场是否接受我们的这部片子,我都可以接受。” 我们都知道,文艺片是很难吃得开的。人们都想要寻求快捷而新奇,却忽略了内心最本真的诉求,他们不愿意将时间耗在那些晦涩难懂的电影中,因此,李成武对电影的前景并不持乐观态度。 可这又如何?如他所说,我们已经尽力而为,接下来的一切,就不是我们能把握的了。倒不如安心地等待着,静待花开的那一天,即便只是昙花一现,在我们心中也是永恒的姹紫嫣红。 李导握着我与费以南的手,我们切了蛋糕,而后李导让我们分别发给在场的每一个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们有些动情了,我听见有人吸了吸鼻子,而后一些细细碎碎的声音慢慢传进了我们的耳朵。 “李导,我待过那么多剧组,只有您是真正做电影的导演。我觉得这部电影一定可以打动大家的。” “李导,真的特别感谢您,希望以后仍能有机会跟您合作。” “我们知道,即使平时你对我们大家再严格,也都是为了让这部电影可以完整无缺。” 他们一个一个走上前来,忘情地拥抱李导,我侧过脸,看见李成武眼中闪闪而动的泪光。 每一个能够坚持自己梦想的人,都是不容易的,即使李成武早已功成名就,他大可以运用自己的名气去拍一些不入流的电影,捞些快钱。可是他不愿意这么做,对他而言,电影是他的事业,而不是一份养家糊口的职业。 我心中有些感触,眼眶有些湿润了起来。 今天晚上,我算是站在风口浪尖之上的,我不想在众人面前流露自己的脆弱,于是背过脸去。 可没想到,一转身,便撞上了费以南的眼睛。 “擦擦眼泪吧。”费以南将纸巾递给我。 我道了一声谢,便大方地接过纸巾。 费以南看了看我,欲言又止,我便缓缓道,“费以南,够了。你应该知道,我早就有自己的生活了。如果你是因为对我的亏欠而做这些无用功,我可以告诉你,没有必要。” 我不知道直到什么时候,费以南才能将我的拒绝真正听进心底去。可是,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他会明白伤害已经造成,说忘却是不现实的,居然如此,我们还不如就此别过,相忘于江湖。 或许时日久了,伤痕逐渐淡化,那些美好的回忆还能留在心底。 我以为费以南仍旧会像之前那样,一脸忧郁地对我解释,告诉我一切都不是他的本意,希望能够得到一个机会,让他好好补偿我。 可是这一次,他却像是想通了。 “阮恒,以后我不会再缠着你了。” 人流涌动,人流散去,这么多的工作人员将我与费以南挤到了一起。我不期然地撞进他的眼眸中,看见这一刻他是坚定的。 我一愣,而后他继续慢吞吞地说道,“我已经和湘语说好了,以后我们再也不会打扰你了。或许是我不好,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就不会一次又一次沦为众矢之的。”他叹了一口气,淡淡地笑了笑,“总之,以后我会消失在你的生活中,我会管好湘语的,她不会再乱说话了。” 不知怎的,费以南的语气,似乎是在告诉我,他牺牲了自己,换了我的安宁。 不论他是怎样与傅湘语达成了一致,但说到底,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我想,费以南早就应该学会为自己的所有行为负责。 我笑了笑,微微颔首,“那就先谢谢你们了。” 那一瞬间,我看见费以南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那抹遗憾实在是太过情真意切,比他过去在电影中所塑造的每一个角色都要立体。 我有些失神。 终于,一切终于是结束了。 霏霏提早回去了,于是散场后,我便成了最孤僻的那一个,一个人跟在最后边。对我来说,这样的寂寞倒也算不得什么,反倒是让我在心底给自己留了一个安然的空间,享受与自己独处。 前方的一群人各个都喝得不少,看着他们互相搀扶着下楼梯,我不禁发笑。 “阮恒,你好像很开心呐。”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她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脆响,如过去的每一次一般,令我心生烦躁。 “是啊,湘语姐不开心吗?”我没有回头,直到她与我并排走着,才明知故问道。 “也还行。是我的终究是我的,我有什么好不开心的?倒是你,真应该好好反思自己,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孤身一人。”傅湘语似乎很得意,虽然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在得意个什么劲。 可是,我不愿意让她太好过。 于是我站定,笑望着她。 傅湘语挑眉,还没说话,我便已经轻飘飘道,“湘语姐也应该好好反思自己,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我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傅湘语冷声反问。 “我傅湘语只演主角,从来不会给任何人做配。”我顿了顿,笑着问,“原话我是记不清了,可当初你是不是这样说的?湘语姐,话可别说得太满了。” 第一百零九章退而求其次 第一百零九章 退而求其次 我无法忘记那一次在合拍广告时,傅湘语的张扬跋扈,当时我便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有朝一日一定要把自己所受到的屈辱给讨回来,可是我没有想到这一天这么快便来临。 此时,我说出这句话,傅湘语脸色大变,我竟也没有意料之中的痛快淋漓,原来讨回公道的感觉并不这么好,只让我觉得自己竟也逐渐变成了与她一样的人。 傅湘语的脸色实在是够难看的,她颤抖着唇,过了半晌,才说道,“我没有说过这种话。” 我一笑,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原来湘语姐说话是不算数的,一会一个样,我都招架不住了。” 傅湘语沉默着,此时她眼中散发出的戾气若是能凝聚成一把利剑,那么我早就已经无法招架。 过了半晌,我挽住了傅湘语的臂弯,一步一步向前走去,“你说的话是不作数的,但我不是,我阮恒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我的承诺,在往后打你的脸。” 傅湘语想要将胳膊从我手中抽走,却动弹不得,她瞪大了眼睛警告我,“放手,别以为我真的喝多了。” “湘语姐,记住了。以后我一定会让你求饶,哭着求饶。我妈妈受的苦,总有一天,我会从你身上讨回来。” “你疯了,你妈妈的死与我无关!”傅湘语反驳。 是啊,我妈妈不是被她直接害死的,但是至少,她间接令得我妈妈病发。总而言之,傅湘语是脱不了干系的。 我没有再与她争执,只是笑道,“湘语姐,那家店具体在哪里我也不记得了。既然你喜欢,那我回去看一看,问问我的朋友,到时候发微信给你。” 喝懵了的工作人员们转过头看我与傅湘语,一脸愕然。他们不知道眼下演的究竟是哪出,怎么我与傅湘语可以依偎在一起,像是好姐妹。 好姐妹,的确是好姐妹,我勾唇在心底暗讽。 原来只要脸皮够厚,就没什么不可能的,我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居然可以挽着傅湘语的手,在大家面前装模作样,让他们以为刚才的一切只是误会。 “湘语姐,你和阮恒——” “刚才只不过湘语姐和以南哥吵架,所以殃及池鱼而已。我最无辜了。”我撇了撇嘴,无奈地解释道,“不过还好,一切都过去了,刚才湘语姐也跟我道歉了,对吗?” 我看着傅湘语,此时她分明已经骑虎难下。若是否认我所说的话,只会让她陷入更难堪的境地,她能怎么说?难道她要告诉大家,费以南的确是爱上了我,的确是与我眉来眼去,而她只不过是费以南的退而求其次? 我心安理得地等待着傅湘语回话,抬眼之时,却不小心与费以南对视。 在人群中,他的眼神显得格外引人注目,那如海一般深沉的眸子一直这样直勾勾地盯着我瞧,直到傅湘语开口。 “是啊,其实刚才是我和以南吵架了,我无理取闹而已。阮恒心里不痛快,觉得憋屈,这才说了那些莫须有的话。”傅湘语的笑容非常僵硬,可说起这谎话来,却是非常自然的。 众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这样一来,傅湘语不会跌了脸面,费以南也不至于崩了人设,至于她无端被扣上了一个无理取闹而又胡搅蛮缠的帽子,也只能怪她自己沉不住气,非要与我来争论个一二。总之,一切都是公平的,她做错了事情就必须要付出代价。 我没有理由为她的任性买单,这是今天我教给傅湘语为人处事的道理。 “我就说嘛,以南哥是个好男人,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呢?原来这只是他们这对小情侣在耍花枪而已。” “就是难为阮恒了,刚才我们错怪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阮恒大人有大量,一定不会责怪我们的,这事就到此为止吧,我们就翻篇啦。” 我笑着摆摆手,告诉大家其实我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而刚才的那一幕幕也只不过是大家喝醉了酒,糊里糊涂罢了。 今天的这场闹剧,终于在此刻画上了一个休止符,无比圆满,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的。 傅湘语的脸色实在是算不上好看的,她瘪着嘴,好像有些委屈,但是又有苦难言。可不是吗?到了这个时候她还能说些什么?这件荒唐的事情发展到了现在,已然有了一个最圆满的结局,她若是在说些什么,就只能算是画蛇添足了。 “湘语,你喝多了,我先送你回去。”费以南将傅湘语从我身边拉走,淡淡地说,“我们先回去了,下回再聚。” 费以南再没看我一眼,直到他与每一个人打了招呼,转身离开。 他们的背影就这样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消失在夜幕里。 “阮恒,你怎么回去?”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将我从怔愣中唤醒。 “你们呢?”我问。 他们有人叫了家里人来接,有人家住附近,步行几步就能到家,有人则是不舍得分别,非要再找个地方继续下半场。 我一晚上滴酒未沾,他们自然是不会邀请我一快去喝个痛快的,于是我按照自己原定的计划,决定回宾馆再住一晚。 “阮恒,你究竟知不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他们非常诧异。 我这才知道原来刚才我们驱车将近一个半小时,才来到这个地方。这么说来,现在再回到原来的住处,是不太可能了。 “阮恒,我们喝多了,也没办法好好安顿你,不如这样,你就先找个地方将就一下,对付一个晚上,明天回家了,我们会把你的行李给寄过去。” “没事,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我不愿再给别人增添麻烦,忙说道。 事到如今,只能如此。我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这个地方实在是够偏僻的,除了一个看起来还算热闹的ktv,没有任何可以栖身之地。 人群逐渐散去,留下我一个人。 不如我重新上去,开个包厢睡一夜?我开始在心底暗暗盘算着这个方案究竟有几成可行性。 “小姐,要不要一起玩儿啊?”从ktv里走出来几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有人对着我调侃着,一脸痞里痞气的笑意。 不可行,不可行,我可是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怎么敢一个人在这样的地方过一夜呢?我在心里将这方案给毙了。 第一百一十章尽人事知天命 第一百一十章 尽人事知天命 我一个人就这么呆愣愣地站在ktv门口。 门里面是一片繁华,人声鼎沸,而外边却是绵绵无绝的黑暗与落寞。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没有人可以帮我,我只能依靠自己。我突然悲从中来,心里有隐隐约约的伤感,我总认为自己足够坚强,但此时面对一望无际的无助,我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我有些饿了,这会儿竟开始后悔刚才没吃了那个可以垫垫肚子的漂亮蛋糕。 所幸这天气倒已经与寒冷不搭边,否则我大概会将自己视为卖火柴的小女孩,更加凄凉。 我知道这样傻站着不是个办法,但是眼下我能怎么办?这里连来回的车辆都没有,若是想搭着顺风车去稍微热闹的地方想来是痴人说梦,眼下我大概只能研究一下是不是能找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店或是网吧对付一夜了。 我在台阶上找了个空处坐下,拿出手机搜了搜地图。 好家伙,这里偏僻得只剩下远处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了。 虽说与我的预想不符,但去便利店坐一夜,也总比待在这里好。 我叹了口气,撑着粗糙的地面站了起来,刚想四下张望一下应该往哪边走,就见到了一个我以为不可能在这里出现的人。 霍笙站在不远处,他双手插兜倚在自己的车上。与我对视之时,他也不诧异,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带着揶揄。 我鼻子一酸,“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霍笙赶紧迈开长腿,三两步便走到了我的面前,他大手一揽,将我搂在怀中。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他的笑意中带着无奈,可分明是将我视作小孩子来宠爱。 刚才自然是好好的,这里多偏僻,基本没有来往的人,即便是有,一个个也都喝得醉醺醺的,我哭给谁看?可是此时,我却终于有了一个宣泄的渠道,我迫不及待地想要问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却又想问他,怎么现在才来。 我既委屈,又觉得自己非常窝囊,靠在他的怀中,哭得一抽一抽的。 我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他也不嫌弃,抬起手便给我抹干净了。终于,我站累了,也哭不动了,跟着他上车。 这一刻,我感觉自己就像是幼儿园里最后一个被接走的小朋友。 “是不是饿了?”霍笙帮低着头的我系上安全带,低声问道。 不知怎的,我感觉他的声音充斥得整辆车的空间变得狭窄了起来。 这会儿冷静下来,我又想起了我们俩正在冷战,便没说话,只摇了摇头。我想我的确有点矫情,但谁说恋爱中的女孩没资格矫情? “不饿?”他洋溢着大大的笑容的一张脸凑到了我的面前,放大放大再放大。 我又摇摇头。 忽然,“咕噜咕噜”的响声打破了沉寂,羞得我无地自容。 我脸一黑,几乎想要找个地缝钻了,或是拿条破布把自己的脸给遮住。 噗一声,霍笙朗声大笑了起来,他靠回到自己的驾驶位上,而后说道,“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我们在上回那家温馨的粥铺门口把车停下时,已是凌晨两点三十分。 “你说欠我一顿的,今天还了。” 霍笙不由分说地拉着我下车。 我确实已经饥肠辘辘,便没再客气,从坐下到吃完眼前的所有食物,只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 终于,吃饱喝足。 这家小店的味道真是不错,上回我便有所感受,可今天更饿了,我便觉得这香稠的皮蛋瘦肉粥和软嫩细滑的豆腐脑简直是人间美味。 放下勺子,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软乎乎的,暖洋洋的。 “满意了没有?”霍笙眯着眼睛看我,“大小姐,一路上你还没跟我说过一句话,什么气都该消了吧。” 其实一路上,我并没有在瞎生气,我只是在想着自己为什么变成这样。记得与费以南在一起时,我似乎对很多事情都非常淡定无谓,即便他没有时间陪我,我也只不过是一摆手,继续自己自由自在的生活。可以说,过去的我是很少被所谓的感情所困扰的,我一直认为,男女之间在恋情中应该是相对独立的,我不依赖着他生存,而他亦然。可是今天,我却像变了个人一样。 一整个晚上,我坐在如此喧闹的包厢里,几乎没有一刻不是在想着霍笙。我在想,他为什么对我如此不耐烦,好像我只不过是他的一个玩具而已,高兴的时候招之则来,忙碌的时候挥之即去。可是有时候我又在想,是不是我太计较了,我理所当然地以为他应该像我一样,时刻将对方挂在心间,这似乎不太现实。毕竟他这么繁忙。不可能事无巨细地关心着我才对。 综上所述,我过了纠结的一晚。到了最后,我做出了一个结论,这是我们之间的磨合期,虽然来得更早了一些,但是这很正常。 我们必须通过这样不算争吵的争吵确定下彼此的心意和相处方式,只有这样,才能将这条路走得更远。 当然,能走到多远,我就不知道了,只能尽人事知天命。 “霍笙,我想和你好好谈一谈。”我说。 “好,你先去买单吧。”霍笙笑眯眯地看着我,他一手托腮,一手指了指老板的方向。 霍笙的笑意带着几分戏弄与恶作剧般的孩子气,我无奈,只好去把单给买了,而后拉着他出门。 我不由分说地将他拉回到车上,就像刚才他带着我过来时一样。 回到安静而又温暖的车厢里,他仍是笑着看我,可是这会儿,他的笑容明显是收敛了许多,不再张扬,不再嘲弄,反倒是变得温柔而淡然。 我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像他这样的人,是否就是传说中的蓝颜祸水? 可是该说的话还是得说,虽然我似乎已经被他所迷惑。 “你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我问。 “男女朋友啊,难道不是么?”他略带诧异地问,“你真的要分手?” 这话说得,倒像是我在小题大做了。回想几个小时前在电话里我愤愤地提出若真是没办法好好在一起就分手时的冲动,我有些难为情,原来他将那番话听进去了,甚至是即便到了现在,他仍没有忘记。 过了半晌,他又开口道,“分手这两个字,是不能随便说的。” 这一句话,他说得出奇认真,比今天晚上甚至之前说的每一句话都要认真。一时间,我恍惚了,心中竟生出一股莫名而又奇异的暗潮涌动。 我感觉他是在好好地对待这段感情,而不是像我之前认为的那样,冷漠疏离。 我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就这么一个瞬间之后,我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容可以融化一切冰冷,我们对视许久,最后陷入对方的拥抱之中。 第一百十一章什么锅配什么盖 第一百十一章 什么锅配什么盖 这一刻,我们不急着回家,更不急着睡觉,只是一心待在一起。我有许许多多的话想要对他说,而令我庆幸的是,他似乎也是这样。 此时,我突然唤回了自己之前的记忆,原来我与霍笙是有很多共同语言的。而今天晚上我总认为是自己在剃头担子一头热,只不过是一是脆弱之时胡思乱想的产物罢了。实际上,我们很好,就像每一对历经种种终于走到一起的恋人一般,对眼下彼此间你来我往的吸引力非常着迷,并且一而再再而三地探索着。 夜色很深,在记忆中,我这似乎是第一次在外边待到那么晚。月色笼罩大地,使得这一刻的静谧显得如此缓和温润。 我靠在霍笙的肩膀上,感受着他均匀的呼吸声,不自觉微微闭上了眼睛。这仿佛是我与他独处时最舒适的一刻,但仔细想想,就是因为我喜欢与他待在一起,才会慢慢地喜欢上他。 “阮恒,你刚才在电话里说,我对你不上心,总是让你上赶着,从来不在意你的感受。”霍笙慢吞吞地在我耳边说着,温热的气息扑在我的耳根,我的心有些颤颤然。 “我瞎说八道的。”我试图坐直了身子,边义正言辞地反驳道,“谁说我上赶着?我也很忙的,也很多事情要做,我哪有这么多的美国时间考虑我们之间的事情啊。” 我只不过是想要表明自己在这段感情中并不是个弱者而已,可我的争辩却让霍笙心情大好,他低笑一声,重新将我揽入他的怀中。 在不算非常宽敞的车内空间里,我们相互依偎,却一点都不局促拥挤。 “是,是我在考虑我们的事情。”霍笙笑道。 不得不说,“我们”这个词令我非常心动,这使得我与他之间的距离变得不那么远。 我挣开他的怀抱,仰起头看他,发现不知是月光还是路灯在他脸上镀了一层淡淡的光芒,我的心中涌过一丝异样的情绪,若是没猜错的话,那就是小说里经常形容的——悸动。 一股初恋般的甜蜜滋味油然而生,在他发觉我抽离了他的拥抱,垂着眼帘看我的时候,我迫不及待地凑上前去。 我的唇轻轻地触及到他的脸颊,他的脸没红,我的脸却是热得发烫。 一时间,我觉得自己竟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般。 “我还没害羞,你害什么羞?”霍笙轻轻往后靠了靠,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我不害羞,我只不过是觉得现在的气氛极佳,让我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我笑着看他,“我不害羞,我脸皮厚得后。” 说完,我的双手便直接缠上他的脖颈,而后便是一个令人透不过气来的吻。至始至终,我都在主动地吻他,霍笙只是淡淡地回应着我,他的气息在此时显得格外柔和,我恨不得将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是一阵强烈的光芒将我们分开的。 那是对面车子开着远光灯,我一惊,这才回到原位。 唇上仍留着他的温度,并不炽热,却足够令得我心中的火焰燃得更加猛烈。 “怎么不继续了?”他挑着眉调侃我,“知名女星怕惹上绯闻?” 我点点头,“到底是文艺电影的女主角,还是得矜持一些。” 霍笙拖着长音“哦”了一声,他随意地靠在打开的车窗上,一只手撑着自己的后脑勺。 “怎么?”我笑。 “阮恒,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无赖?”他淡声问。 不知怎的,我竟觉得他这句云淡风轻地话语中带着几分轻飘飘的探究,我没来得及深想,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错,什么锅配什么盖。” 终究到了该回家的时候,霍笙送我到家门口时,漆黑而寂寥的天空中已经被融化,一抹淡蓝逐渐浮现出来。 他让我赶快回家睡一觉,养足了精神才好参加接下来的宣传活动。我这才蓦然意识到,原来我与这部电影的缘分尚未结束。霍笙打趣,他笑话我不是个敬业的女演员,居然想着杀青之后就直接和这部戏一刀了断了,我耸耸肩,不置可否。 我在想,不知道一会回到家,向从看见我,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不得不承认,这些日子,她是除霍笙之外,我最记挂的人了。与向从在一起的时候很轻松,有时候就这样懒洋洋地待在一起,一整天便过去了,我迫不及待地想要与她在家里好好休息几天,重新过回闲适安逸的小日子。 与霍笙分别时,我并没有依依不舍,这才是对的。我这才发觉经过了这几个小时,我对他的了解似乎多了一些,我知道他也是喜欢我的,既然如此,我便不需要再紧紧抓着他若即若离时我的小心绪不放了。我们才刚刚在一起,往后要一起走过的日子还有很多,来日方长,我急也没用。 打开车门时,霍笙叫住了我。 回过头,我看见他勾起唇,低笑了一声。 他的笑容并不像平时那样带着几分孩子气或是捉弄人时的意气风发,此时,他的笑意有些腼腆,我恍若看见了一个从校园里走出的大男孩。 “阮恒。” 我愣了愣,答应了一声,“怎么了?” 他又笑了笑,“很久没认真谈恋爱了,我也忘了应该怎样和女孩子相处,你给我一点时间。”他垂着眼帘,淡淡地说,“多点耐心。” 别说是给点时间或是多点耐心了,此时,面对着这样的霍笙,就是让我无条件付出一切,我都是愿意的。 我点头如捣蒜,而后看着他的车子在我眼前消失。 一时之间,我的所有心思都跟着霍笙去了。在这一刻,我不由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接下来自己有好几个重要的回会议要开,于是在临走之前好好撩拨我一回,让我平静的心湖激开一阵阵波澜。 “阮恒!”正在我沉浸在新恋爱带给我的甜蜜与初触动中时,一道声音从我身后响起,而后就是“噔噔噔噔”的奔跑声。 向从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她的眼神毫不留情地将我从上到下都打量了一遍。 向从还是和之前一样,一大早便元气满满。此时她一身运动的装扮,想来是要去晨跑的。 看见她,我就像是看见了亲人一样。 我一把勾过她的肩膀,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几个月不见,你居然还是这么爱我。”向从夸张了叹了口气,“你的霍大少爷是不是排在我之后?” 我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你别告诉我,你刚从霍笙家里出来?”向从眯着眼睛看我,一脸威逼利诱的神情。 我摇摇头,她松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他哪有我重要?” “不过我刚从他的车上下来。”我老实道。 她的嘚瑟顿时消失不见,化作满满的唉声叹气。 “女大不中留啊。” 第一百十二章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第一百十二章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我吃准了向从心软,软磨硬泡之下,她终于答应了陪着我一起去约会。 她口口声声我重色轻友,却又不得不依了我,而我,心中自然也有自己的小九九。说句实在话,我是真的觉得程嘉尚是个不错的人,与其让向从沉浸在失去季承凯的黯然中不可自拔,倒不如我给她制造一些机会,至少得先带着她与更多的人接触。 当然,我在心中打的这小算盘,肯定是不能让向从知道的。她对霍笙有敌意有成见,于是连带着认为程嘉尚与他一丘之貉,怎么也不愿意给他一个机会。若是此时我站在程嘉尚那一边,向从是肯定会做出百分百的抵御姿态。 我仍是与往常一样过着,直到晚饭前,才随意收拾了一下自己,再把向从从被窝里拉了起来。 这人平日里总是生龙活虎,到了这会儿,居然变成了只贪睡虫,也不知道是把我当傻子,还是在掩耳盗铃。 见我笑脸盈盈地告诉她自己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就能出发,向从哭丧着脸,一个劲地表示她实在不想看见霍笙,“拜托,青春美好,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和他吃饭?” 我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人家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是最希望得到身边人的祝福的,现在我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如果你不愿意接受霍笙,那我也只能——” “你只能怎么样?跟霍笙分手吗?”向从眼睛一亮,拍手叫好,“那我真的要放鞭炮庆祝了。” 我撇了撇嘴,向从这才从被窝中钻了出来。 向从随意拽了件运动服穿上,那姿态与平日里出去晨练时的装扮无异,我叹了一口气。 “向从,好歹程嘉尚也在,你就不稍微拾掇一下自己?”我小心翼翼地问。 “女为悦己者容?我倒觉得是女为己悦者容!”向从拉着我就往门外走。 我跟着她上了车,系安全带的时候,再一次装作轻描淡写道,“对了,我记得之前程嘉尚好像是很喜欢你的吧?这段时间我在外面拍戏,他有没有主动联系你?” 向从晲了我一眼,淡淡道,“不知道啊,他的手机号码好像被我拉黑了。” 我两眼一黑,顿觉自己遇上了一个心狠手辣的女魔头。 人家程嘉尚明明没做错什么,只是表现得健谈了点,活泼了点,再一不小心流露出对她的丝丝爱意而已,那份爱意就直接被她给扼杀于襁褓之中了,怪可怜的。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车开到半路,我才缓缓道。 见我开口,向从用看怪物的眼神扫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也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我们到了餐厅时,程嘉尚与霍笙已经在那等着了。 唔——说是等着,倒不如说是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吃了。 向从在我耳边叨叨着,她说这两人一点诚意都没有,与美女约会居然还不等着我们到了再一起开动。我笑嘻嘻地没说些什么,视线早已在这餐厅里来回穿梭。 “象拔蚌在那边,大闸蟹在那边,小蛋糕在那边,向从,我不客气啦!” 在我飞奔而去挑选食物时,向从已经寸步不离地跟上了我。很显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向从在某种方面与我还是臭味相投的。 待我们坐下,程嘉尚用虎视眈眈地眼神瞄了向从许久。 “吃饭就吃饭,贼眉鼠眼地干什么?”向从一开口,就能堵死人不偿命。 程嘉尚早就习惯了向从对自己这幅态度,此时他也不恼,只嬉皮笑脸地看着她,“我只是在想,你是第一个和本少爷吃饭不施粉黛的女人。” 我估摸着,以霸道总裁文的套路,此时程嘉尚时不时应该冷冰冰地甩出一句——女人,你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 但是很显然,在这段关系中,向从才是占主导地位的那一个。她抬了抬眼皮,淡声道,“怎么?” “不怎么不怎么,”程嘉尚摇头如捣蒜,巴结道,“天生丽质难自弃。” 我一口凉白开含在口中,上不去又下不来,差点要喷射而出,好在霍笙正好抬起眼与我对视,我这才硬生生地将这口凉水吞回肚子里去。 没办法,还是形象要紧,我可不想在霍笙面前变成活人喷泉。 这家餐厅的食物非常美味,向从吃得尽兴,倒也不像出来时那样死气沉沉了,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其实向从有不少值得我学习的地方,她爽朗大气,从不会拘泥于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我,虽然正努力尝试着向她靠拢,却也经常会有脆弱的时候。 我记得自己曾与向从聊过这样的话题,我说或许是因为她身上有太多吸引我的方面,于是我们才成为了朋友。原来人与人之间建立友情也是需要互补的,若是性格太过相像,就没劲了。但是向从却对我的看法持保留意见,她说我在骨子里是与她一样的,只不过我经常纠结于一些不太重要的外物,这才让自己的心思变得不那么纯粹。 总而言之,到了最后,对于为何能与对方如此投缘,我们还是没有探讨出个一二来。 “阮恒,你的电影什么时候上映来着?”程嘉尚突然问。 我刚想开口,霍笙已经淡声道,“明天。” 明天是电影的首映,我和费以南会跟着李成武开始各个城市的宣传造势活动,若是票房不错,那我们估计是要走遍大半个中国了。 原来他对我的关心远比我想象中要更多一些,我的唇角不自觉扬起,程嘉尚已经眯着眼睛用一脸揶揄的表情调侃道,“霍大少居然对阮恒的事情那么上心。如果万千少女知道这回事,说不定要在家里哭鼻子了。” “我不对女朋友的事情上心,难道要对你上心?”霍笙斜晲了程嘉尚一眼,顿了顿,“对了,上次那个linda问我你的手机为什么总是不通,我还没来得及回复。” 程嘉尚闻言,本细长的眼睛立马瞪得圆滚滚,他连忙举手求饶,边对向从解释道,“我真不认识什么linda,那些不知名的号码我一律不接。” 向从皱眉,用一脸狐疑地眼神扫了程嘉尚一眼,而后继续低下头剥着自己手中的大闸蟹。 她那眼神中所蕴含的言语,我是看明白了。 “关我屁事。” 第一百十三章最甜蜜的滋味 第一百十三章 最甜蜜的滋味 晚餐结束,向从摸着自己吃得滚圆的肚子丝毫不计形象地打了个嗝,而后冲着我手一扬,“我还要去朋友那里坐一下,你自己回去吧。” 我完全没想到向从会抛下我潇洒快活去,拽着她的手连连问她究竟是要去哪。向从刚开始还随便敷衍了我几声,后来觉得烦了,便直接插着腰,无奈地看着我,“你是不是傻?” 霍笙一脸笑意地把我拽到自己身边,对向从说道,“吃多了,脑子转不过弯来,见谅。” 向从再一次没好气地晲了我俩一眼,这才没好气地离开。转身之际,程嘉尚一眼亮晶晶的光芒,对着我道了千万句感谢后,这才屁颠屁颠地跟上了她。 我一时没领会到向从的意思,刚一抬眼满目狐疑地看着霍笙,便被他狠狠地掐了一把脸颊。 痛觉使人成长,如醍醐灌顶一般,我一激灵。 原来向从是想要给我和霍笙一个机会单独相处,可这实在是不符合她的作风。照向从对霍笙的反感程度,刚才她应该是在蹭了一顿饭后立马拽着我转身就走,完全不给霍笙任何接近我的机会才对。 想来向从是看穿了我的心,她不希望我在赶往各地宣传之前留下遗憾。说来也是,接下来的宣传活动是紧锣密鼓般进行的,我不光要每天生活在镁光灯之下,挂着标准笑容站在导演身边做个陪衬,还得面对费以南那张看似深情实则扑克的脸孔,接下来种种,想来就已经足够令我头皮发麻。 所幸还有他,我看着霍笙,不自觉感到心安。 “明天就要参加活动了,紧张么?”霍笙与我对视时,笑意温和。 我摇摇头,坦然表示自己丝毫没有半点紧张之情。接下来的一溜宣传活动,我虽然是不得缺失的主创人员之一,但每一个参与这部制作的人都知道,在大众眼里,我是否到场是完全不重要的。 我恍然想起,从开拍之时,我的名字出现在主演名单里,就有不少费以南的影迷以及李成武的拥护者在微博底下强烈抗议着,他们说我的番位不够,实在没资格在这样的一部制作中挑起大梁。幸运的是,李导是一个有主见的导演,他从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于是力排众议,坚持留下了我。 不知不觉,当初那段令我提心吊胆的岁月一晃而过,我们的这出戏居然已经拍完了。 “我估计明天是费以南的独角戏。你别看他像个闷葫芦,好多女生就是吃他这一套,或许明天一下飞机,就有他的小迷妹把机场围个水泄不通。”我耸耸肩,叙述这一个事实,完全没有发觉霍笙微妙的神情变化。 “不过也好,既然他那么红,那就让他一个人把这见面会撑起来好了。我到时候就心安理得得做一个花瓶,安安静静地坐在台上,点头微笑,就像现在这样。” 我耍宝般对着他露出了一个非常标准的笑容,但是他却完全不为我所动。 我这才发现,他看起来不太乐意。 “喂,你怎么了?”我扯了扯他的衣袖。 我前方的路灯所释放出的光芒被霍笙严严实实地挡住,凑近一些,我看出他似乎满脸的不痛快。 我一抬手,拽住他的衣袖,左右摇晃着,谄媚的笑容。 “那个闷葫芦的那一套,你也吃?”冷不丁的,霍笙晲了我一眼,淡淡问。 我刚才说了些什么来着?大脑飞快运转,就像电影卡带一般,我将脑海中的记忆往一分钟前回调。 而后,我想起了自己对费以南的夸奖——如果这都算是夸奖的话。 “我不吃。”我郑重其事地摇摇头,往前走了两步,小白鞋抵住了他的鞋头。 真是巧,今天我们居然还穿了情侣鞋,我为这个发现而感到沾沾自喜。 “那你吃什么?”霍笙没好气地问了一声,看起来像是个受气包。 “我?”我拧了拧眉,身子往前倾了倾,直接靠近霍笙的怀里,而后仰起脸,笑眯眯道,“我吃你。” 在我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气氛似乎立即变得暧昧了起来,隐隐约约的几许情思缠绕于我们之间,扰得我的耳朵和脸颊寻思升温发烫。 “怎么吃?”霍笙轻启薄唇,一个字一个字从口中蹦出,语气低沉沙哑,带着几分挑衅。 天知道我刚才只不过是想要随意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而已,怎么这会儿到了霍大少爷口中,居然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我顿时怂了。 “嗯?”霍笙由鼻腔中发出的声音在此时显得魅惑而性感,带有丝丝戏弄的意味,他淡淡地笑着,洁白整齐的牙齿在这一刻仿佛举着旗子在我面前示威呐喊。 我一个劲往后退,他则步步紧逼,直到我退到了路边的树荫下,抵住了大树,我才发觉自己终究还是不敌他。 无路可退之际,霍笙的手指轻轻捻住我的下巴。 “这样吃?”霍笙轻声低笑,俯身吻上我的唇。 他的动作非常轻,而这个吻,也温柔到像是对我珍惜到了极致。 夜里的风不大,但却足以轻轻吹拂树上的叶子,听着细细碎碎的落叶声,我不自觉陷入了他的亲吻之中。 这风不大,我一点都不觉得冷,可是仔细想想,这风似乎很大,因为我的心居然在此时飘飘然了起来。 他的吻由浅入深,我从容地回应着,一时之间,我竟有一股错觉,我们之间太熟悉了。我熟悉他的每一缕气息,我知道他的宠溺与突如其来的悸动从何而来。 在春天即将离开之际,我感受到了爱情带给我的,最甜蜜的滋味。 这个吻持续了许久,霍笙才慢吞吞地与我分开,他低头,抬手抚上我的唇。 他的手指有微微的温度,指腹轻轻摩挲着我的唇时,他眼底的笑意逐渐深刻,“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的天,为什么他做任何事情都能让我心跳加快热血沸腾?我不由怀疑,这样的他,即便是带着我上刀山下油锅,我都会点头如捣蒜。 第一百十四章爱情故事 第一百十四章 爱情故事 霍笙说自己要带我去一个地方,我完全没有任何抗拒,带着满心的激动,跟着他上了车。直到坐在副驾驶上,看着他的车在大马路上驰骋许久之后,我的心肝脾肺肾才终于回到了原位。 他说带我去一个地方,是什么地方? “我们要去哪里?”我问。 见我终于说话,霍笙转过脸,漫不经心地睨了我一眼,随口道,“一个只有我们的地方。” 我忽然揪住了自己胸口上的布料,警惕地看着他。天地良心,即便霍笙各方面都深得我心,我也打定主意要跟他谈一场缠绵悱恻的旷世爱恋,但是这也不代表,我可以那么快将自己的全身心托付给他。虽说生在九十年代,活在二十一世纪,但是我还是得为自己正名,我并不是见了色相就会头脑昏花什么都不顾的花痴。 “什么地方?危险吗?”为了避免撕破脸,我再一次用比较隐晦的语句试探了霍笙一声。 也不知道霍笙是有心,还是无意,总而言之,他似乎根本就没有将我这小鹿乱撞与惊慌失措相结合时衍生出的矛盾感放在眼里。 “我带你去的地方怎么可能危险?”霍笙看着我的眼神,表示他觉得我非常莫名其妙,他在感慨自己从头到尾都在对牛弹琴。 我满心悲壮,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话。他带我去的地方,或许不危险,但是有他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我在心底暗暗这么告诫着自己,这句绕口令一般的话在此时已成了我心头的至理名言。 前面说了,我是一个很怂的人,但又有着强烈而又深刻的自尊心。因此此时我虽然有些慌乱,但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我随意“哦”了一声,便不再问什么,只是望着窗外,盘算着一会该怎样应对如狼似虎的霍笙。 俗话说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俗话还说得好,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么想着,我便不再纠结,紧紧握着的双手也终于松开,自由自在地待在我的双腿上。 一个又一个红绿灯过去,一个转弯之后,霍笙下意识将他的手覆在我的手上。 我一时僵硬,很快,便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他没看我,不知怎的,竟知道我在笑。 “小时候我看电视剧,男主角开车的时候握着女主角的手,我觉得好幸福。就连在这样的时刻都是密不可分的,我想他们的感情一定是很好的。”没想到现在,我竟也感受了一回女主角的待遇,当然,这是我藏在心头的后半句话,为了避免自己表现得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同时还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小丫头,我把这话给咽回到肚子里去了。 我私以为自己说的这番话非常情真意切,表达了小时候对爱情的憧憬以及成年后的今天自己心中难以抑制的小小波动,但是很显然,霍笙没领情。 “原来小时候就是个电视儿童。”霍笙淡淡道。 我头顶上仿若出现了三个问号,电视儿童——这重要吗? 一腔温情被霍笙的冷水冲散,我斜了他一眼,“你小时候没在电视里看过这一幕?” “看过。”霍笙接过我的话,而后继续缓缓道,“我小时候总在想,开车的时候怎么可以牵手,不安全。” 眼前俨然出现了一副小小的霍笙一脸严肃地坐在电视机面前时的模样,他一本正经地皱着眉头,指着电视里恩爱缠绵的男女主角,在心底暗暗腹诽,这两个叔叔阿姨为什么不遵守交通规则?念及此,我忍俊不禁,再没抱怨他毫无情趣。 没过多久,霍笙将我带到了一幢建筑前。这地方我没来过,看起来倒是个豪华的去处,但是为什么这整栋大楼连丝光芒都没有透出? 霍笙要带我来的,就是这里?荒无人烟,倒真是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霍笙把车开到了地下车库,而后牵着我的手下车。车库漆黑一片,我们的手紧紧牵在一起,依靠手机屏幕所散发出的亮光摸索前行。 一时之间,一股探险般的激情由心底而生,我像打了鸡血一般,满心振奋。 整个车库里只能听见我与霍笙的脚步声,我们都没说话,呼吸声非常平缓,只是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霍笙拉着我的手走在前边,我跟在他的后面,他的背挡住了手机屏幕上的亮光,但是不知怎的,我竟觉得踏实。 即便眼前是黑漆漆一片,我仍然觉得自己的心出奇平静。 原来安全感就是这样,我知道他在我的身边,我对他无比信任。 “怕不怕?” 终于走到电梯间,霍笙这才开口问我。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慢悠悠道,“你有没有看过一部日本的系列剧?” “又是电视儿童的故事?”霍笙挑挑眉,似乎对我的问题感到意兴阑珊,但又不想拂了我的兴致。 我笑眯眯地点点头,一声清脆的电梯提示音响起,“嘟——” 我们一起进了电梯,霍笙按了楼层。我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究竟要带我去哪里,可我也懒得过问,只想着将自己刚才说到一半的话继续下去。 “那部系列剧里,有一个故事,我印象深刻。”我压低了声音,缓缓道,“过去有一个男人,他潜入一幢大楼,那大楼很高,他冲进每一户人家,把里头的人给杀了。” 说着,我做了一个杀戮的手势,霍笙淡淡地点点头,示意我继续讲下去。 看来这氛围塑造得还不够阴森诡异,我咳嗽了一声,将声音沉到最低点。 “这整栋大楼,没有一户人家幸免于难。猩红的血液从人的身体里,从房门里,汨汨而出……” “哦。”霍笙哦了一声,双手插兜,懒洋洋地靠在电梯里,抬头看着电梯里滚动上升的楼层数字。 “难道我的故事不够生动?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叙述能力。”我撇了撇嘴,一时有些挫败。 霍笙淡晲了我一眼,“阮恒,我不听恐怖故事。” “不是的,这是个爱情故事!”我急切地反驳,非常激动地继续把这个故事说完。 第一百十五章乐园 第一百十五章 乐园 这是个深夜杀人犯的故事,他杀了整栋楼的住户,只不过是为了将每一家的灯有选择性地打开。于是乎,对面大楼的女孩,便看见了他所利用窗口的灯光所拼凑出来的告白。 “i love you.” 当时我还小,窝在家里,躲进被窝里,紧张兮兮地看着这剧情,直到看见这故事的结局,心中有无限的冲击。 待我把这故事说完,霍笙拧着眉,一脸不敢苟同的表情。 “阮恒,你觉得这个故事很感动?”他似乎想要像琼瑶剧中的男主角一样,紧握着我的肩膀摇醒我。 “呃——”霍笙这么一问,我顿时觉得有些不妥,支支吾吾许久,顿时觉得自己说的这个所谓的爱情故事似乎并不怎么具信服力。 “我觉得这个杀人犯是个变态,害人害己。”霍笙再一次用不那么赞同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他是痛快了,苦了这些受害者,和这个不知情的女孩。” 这么说来,这个杀人犯好像真的很变态,这会儿我仔细想了想,忽然觉得小时候的自己是不是没有什么判断力? 我笑了笑,“那么你呢?如果你真的爱一个人,又会怎么做?” “告诉她。”霍笙丝毫没有犹豫,过了半晌,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继续说道,“如果没有办法在一起,那就快刀斩乱麻,不能毁了人家。” 霍笙的言下之意,是故事中的女主人公往后肯定会活在阴影中,那么多人命因为她而消逝,虽只是个间接因素,但也够她自责歉疚一辈子的了。可是不知怎的,霍笙说这话的时候,我总觉得他不仅仅是在点评剧情,他好像在意有所指些什么。 无法与心上人在一起,那就立即与对方一刀两断,不要伤害了她。我恍惚记得之前提起他与曾初雅是为何分开之时,他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那你真够伟大的。”说出这话,我恍然间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酸,忙笑了笑,掩饰自己的闷闷不乐。 “这就伟大了?”霍笙淡淡地笑了笑,“我不这么认为。” 我下意识去看霍笙的眼睛,我发觉他眼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平静地在叙述着什么。他在想谁?是曾初雅吗? 想起曾初雅的脸,我顿时失去了一切兴致,那感觉就像是正嬉笑玩闹不亦乐乎的小孩,被人用个平底锅一下子拍懵了似的。 理智告诉我,曾初雅只是他的过去,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过去。若是霍笙也像我一样,纠缠着我的过去不放,我一定也会感到非常不耐烦的,因此,我不想问他有关于曾初雅的问题。可是话又说回来了,我和费以南的过去本就是乏善可陈的,并且我非常肯定自己对他早就已经没有任何情愫了,可是霍笙呢?直到现在,我仍然不敢确定,他究竟是否已经忘记曾初雅。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他没有忘记曾初雅,那么,他放弃她了吗?放弃他们美好的过去,一心一意与我往前走,光是这一点,他做到了吗? 我自以为与他有默契,但是到了此时,却不得不承认,我对他的了解其实不深。每当他沉默时,每当他对我若即若离时,我便会开始质疑,自己在他心目中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位置。 而现在的我,与曾初雅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不是完全没有可比性。 “嘟——” 电梯门缓缓打开,我回过神来。 霍笙拉着我出了电梯,而后,我便看见了另一个多彩的世界。 这大概是个儿童天地,由五颜六色的各个板块所组成,如一个广阔的天地,那么斑斓,令人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这里有充满童趣的木马,有摇摇晃晃的秋千,有弯了好几道的滑梯,有供小朋友们堆砌的小土堆。种种种种,令我忘却了一切烦恼。 “咚”一声,一个软绵绵又轻飘飘的海洋球与我的脑门来了个亲密接触。 我低下身,从地上捡起这个彩色的小球。 我没有丝毫犹豫,向着霍笙奔去,“哇”一声,将站在海洋球池边上的他猛地推进密布着海洋球的世界里。 童年总是简单而又快乐,我与小伙伴们可以在公园的海洋球馆疯玩一整个下午,而后等着自己的妈妈忙好一切而后把我们接走。 回想小的时候,我每每玩得大汗淋漓之时,妈妈总是会拿着一方手帕,温柔地为我擦去额间细密的汗。 我清晰地记得某一天,妈妈红着眼眶说,做一个孩子真好,只是在拿着几个小球玩,都能乐成这样。我不解,但是也看得出她的心情并不太好,于是拉着她的手回头,还信心十足地告诉她,如果她不开心,大可以跟着我一起回海洋球馆里玩上几个小时,到时候,包管她可以把所有的不开心忘得一干二净。 当然,妈妈没有这么做。她只是抹了抹眼泪,告诉我这是不现实的,成人的世界有太多无可奈何,不是一头扎进小孩子的天地就可以对那些烦心事不闻不问的。 长大后,回想当初那一幕,我才意识到当时的妈妈有多难过委屈。可是,若是时光倒流,回到那个天真懵懂的时候,我想自己大概还是会拉着她的手回公园去吧。这一次,我必须要坚定地告诉她,即使有再多不如意的心事,但是日子总是要继续过下去的,还不如不管不顾一回,暂且把那些压力抛在脑后。 此时此刻,我与霍笙扎进海洋球堆里,我们笑着闹着,就像是这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一般。 一个晃神,我竟觉得自己仍是一个孩子,我的小伙伴已经长大,他温柔安然地看着我玩耍,于是我便更加心安理得得沉溺在眼前这来之不易却又暂时不会失去的快乐之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累了,像是游泳之后没力气再挪动脚步的运动员一般,靠着歇息。 我环顾了一圈,看着这个近乎陌生,却又异常熟悉的世界,一时有些感触。成人的世界那么难,有时候我们多想一头扎进某个已知的国度,而后不再管周遭发生的一切,只随遇而安。可有时候,我又必须要督促自己向着梦想前行,更何况,就是因为前方的一切是未知的,才显得这人生意义非凡。 或许成人比之孩子还是有优势的,我们可以在无法释放即将崩裂的心情时,来到一个自由的地方,任凭自己放肆地发泄,直到忘记一切忧愁。 这地方,是霍氏集团新开发项目之一,一个属于成人的儿童乐园,暂时还未对外营业。 我问霍笙为什么要带我来到这里,他说,我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看得出来,对于电影的票房,我并不如自己表现中那样轻松。 或许他的察觉并不是空穴来风,这电影的成绩,对我来说就是未知的挑战,我不得不承认,或许在内心深处,我对即将到来的一切有莫名的抵触。我怕自己无法演绎好这个崭新的角色,更怕自己无法承担新的责任。 可是即便如此,我也不能一味逃避,既然已经选择,我就必须迎着自己的选择出发,一路上遇到再多的困难,也不应该退缩。 这话非常鸡汤,但却是我最真实的所思所想。 第一百十六章庸人自扰 第一百十六章 庸人自扰 霍笙送我回家,这会儿,我的心变得愈发安然。我想,好的感情,或是就是让自己成为更好的人,经过这一个晚上,我似乎对即将到来的一切并不那么惧怕了。 其实在霍笙眼中,我眼前面对的一切所谓的艰难,都不算是个事儿。但是,他仍是站在我这一边,耐心地为我疏导,即便他什么都没说,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在意我的感受。 我们在一起时的快乐是真的,我看见他望着我时的眼神也是真诚的,至于那些我尚未能完全参透的,有那么重要吗?这会儿,我将有关于曾初雅的一切扔到脑后,抛到了九霄云外处。 曾初雅与他早就已经成为了过去,即便她再优秀,再深情,可是此时霍笙选择了我,足够了。我不会天真地希望他将所有的过去抹去,只在心底的每一个角落留下我一个人,那不现实。 眼下,我可以确定的是,以霍笙的人品,不可能拖泥带水地流连于我与自己的前任之间,既然如此,那么我心中那些扰人的情绪,大概就只能称之为庸人自扰了。 回家的路,一路通畅,与过去的每一次一样,我就是连多与他相处一会的借口都找不到。 霍笙将车停好,送我到家门口,见我依依不舍,他笑着将我搂入怀中。 “把自己的工作做好,不用想太多。或许哪一天,我就飞过去看你了。”他在我耳边轻轻说着。 “真的吗?”我有些欣喜,可是,连我自己都无法确定接下来的每一站会去往何处,他又要到哪里来找我? “真的。”霍笙捏了捏我的鼻尖,声音低沉而又平稳,“在你坚持不住的时候,可能我就会突然出现了。” 是不是就像那个非常出名的故事中所说的那样,女主人公遇到危险,歹人恶狠狠地表示即便她喊破了喉咙,都不会有人出现,可是,女主没有轻言放弃,最终,她见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主。 过去,我总觉得自己是平凡的,我不会将自己设想为爱情童话中的任何一个主角,可是自从与霍笙站到了一起,我便总是理所当然地视自己为独一无二的那一个。 这似乎不是一件坏事。 我笑着与他道别,不再迟疑,因为我决定如他所言,坚定地踏上自己要走的那一条路。 直到进了家门,手扶上房门把手,我才听见霍笙的车子启动的声音。他大概是回去了,我笑了笑,感觉自己的心从未像现在这般通透过。 打开房门,向从已经翘着腿躺在床上,见我回来,她撕了面膜,一脸揶揄地笑看着我。 “早就听见车子在家门口停下来的声音了。没想到你居然磨蹭了这么久才进来。”她眯了眯眼,盘起双腿,调侃道,“是不是被人家吃干抹净了,所以才依依不舍?” 她话音未落,便已发出一声哀嚎。 “我们玩了一晚上海洋球,还夹了一个娃娃,送你了。”我笑道。 向从眼疾手快地接过我随手向她扔去的玩偶娃娃,左右打量了一番,“看来今天你们俩是度过了纯洁的一晚。”说着,她冲我招了招手,直到我坐下,她才语重心长而苦口婆心地对我说,“其实刚才我本来是想让你一定要留心自己的,霍笙这人,花花大少一个,说不定就是想要骗色又骗心,之后拍拍屁股转身就走。只可惜那个时候他寸步不离地站在你身边,我不好多说什么,幸好你没那么傻。” 虽是以开玩笑的姿态说出口,但是我看得出来,向从是真心关心我。她觉得自己应该提醒我些什么,但是见我一心向着霍笙,又不好多说,只好憋着一口气,提心吊胆了一晚上。 一时之间,我有些感触,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 “向从,你怎么跟我妈一样好?放心吧,咱们家家教那么严,我一定不会做有负你所望的事情。”我靠在她的肩膀上,觉得如此安心。 有时候想想,我最近的收获实在是够多了。得到了一个如此真心的好友,还有一个彼此情投意合的男友,上天是不是对我太过垂怜?我觉得心中涌过的波涛澎湃可以称之为幸福,但是说句实话,我实在不敢太张扬,或者说是太堂而皇之地享受自己此时所拥有的幸福感。因为据我的经验,一切美好都是转身即逝的,如果我太高调,老天不知道会不会忽然意识到自己给予我的实在太多,于是悄声收走一些。 认真来说,我算是一个乐观的悲观主义者。 见我依在她怀中撒娇,向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轻咳了一声,喃喃道,“阮恒,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在骂我?我一个青春少艾,可不乐意当你的妈。” 我本还有些感触,此时被她逗乐,不由大笑出声。 这是这个月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个晚上,不得不说,这些日子与向从窝在一个房间里,早就已经习惯了,我真舍不得离开她。 对于我的落寞,向从给我想了个办法,非常干脆直接。 “不如我当你的经纪人,每天跟着你,这样你就不用舍不得我了。到时候咱们姐俩每天游走于娱乐圈里新出的小鲜肉里面,美滋滋——” 这句话,向从好像对我说过,当时我还是个无名小辈,现在——我还是个无名小辈。但是很显然,过了今晚,我就要被人所熟悉了。 无论我的表现究竟能否得到观众的认可,只要这部戏一出街,我便自然而然地能够成为被人讨论的焦点,这样说来,明天的确是关键性的一天。 “你的请求,我是可以考虑的。”我笑着看了向从一眼,一本正经地告诉她,“但是把一个大集团未来的继承人挖到自己身边当经纪人,好像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你再等一段时间吧,等到我有朝一日成了影后,再认真把这个问题提上日程。” “有朝一日成了影后——”向从摇头晃脑地重复着我的话,过了半晌,才问道,“那你觉得这一段时间究竟会是多久?几天?几个月?几年?” 她的问题难倒了我,因为我从未认真考虑过。成为影后,那是之前被傅湘语气得几乎快要崩溃时,我给自己下的一个目标,当时的豪言壮志在日后想来实在是不切实际极了。 所以,这一段时间,究竟是多长? 我又笑了起来,“或许一辈子都不可能达到这样的成就吧。” 第一百十七章天方夜谭 第一百十七章 天方夜谭 电影如期上映。首映会办得并不十分隆重,但慕名而来的观众们却将这电影院围得水泄不通。当然,他们慕的是李成武的名,是费以南的名,是傅湘语的名……至于我这个女主角,最多只能算是个跟在边上凑个人头的小喽啰,没人在意,不足挂齿。 当天,造型师给我准备了一身非常素雅的裙子,丝毫不出众,但穿在身上很是舒适自在,并且很符合我们这部片子里我饰演的人物形象。 霏霏也跟着来了,她在我边上叽叽喳喳,说没见过这么不走心的造型师。今天是我第一次正式在这样的场合亮相,怎么也应该惊艳登场,这才能牢牢抓住旁人的目光才对啊! 我笑着摇摇头,这到场的观众有几个是真的冲着我来的?即便穿得在华丽,我也只不过是一个陪衬品而已。倒也不是我妄自菲薄,只是事实如此,既然是这样,那我还不如怎么舒服怎么来呢。 霏霏起初还不同意我的说法,到了后来,似乎也被我给说服了,她若有所悟地点点头,“也有道理,反正湘语姐没来,就你一个女演员,也不需要出什么艳压同场女明星的通稿……” 提起傅湘语,我感觉自己的脑仁子生疼,这阴魂不散的人怎么到了这会儿还在我的耳边徘徊流连着? 我做了个拜托的手势,“霏霏,你可行行好,别跟我提她了。这出戏她的戏份不多,她又这么忙,怎么可能会参与进来,和我们一起去宣传?” 听说接下来的宣传活动会视各地影院的排片量安排,可无论如何,四处奔波个一个来月是少不了的。傅湘语在这圈子里可是个排得上名号的大人物,她怎么可能愿意跟在我们边上,以女配角的身份与我们一同宣传? 她没那么傻,若是宣传到位了,那么我这个女主角可坐收渔翁之利。难道傅湘语真的愿意亲手为我做嫁衣?我笑了笑,觉得这个想法实在够天方夜谭的。 “天方夜谭?”霏霏夸张得瞪大了眼睛,而后翻了个白眼,“阮恒,你别这么天真了!你有没有看见那天在ktv里,傅湘语的眼神几乎是要把你吃了!你觉得她能放心费以南跟你每天朝夕相处?你真是不了解女人!” 霏霏的话如醍醐灌顶一般,我瞬间意识到什么,无比沮丧。 “你的意思是,傅湘语随时可能出现?只要她有时间——”我叹了口气,想来我这回还是没办法甩了她。 “没错,”霏霏眯了眯眼,一副大侦探终于破案成功般的神情,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不过你也别怕,我看傅湘语根本不是你的对手。看看你,现在只不过是个小演员而已,就敢公然和她叫板了,往后你若是真的出名了,指不定她见到你要点头哈腰了。” 我撇了撇嘴,得了吧,点头哈腰——我只求往后我若是真的有了点名气,能够自己随意挑选剧本的时候,一定要好好打听清楚自己要出演的电影或是电视剧究竟是谁与我对戏。 我在心底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避开这两人,安安生生过自己的小日子。 首映会上,主持人让我们拿着话筒自我介绍一番,大概是说说自己姓甚名谁,再告诉大家自己在这部电影了扮演了个怎样的人物。李成武并不严格,他让我们自由发挥,只要顺着主持人的话往下说就是了,唯一的一个要求就是——不能剧透。 很显然,主持人一开始,肯定是先将话筒交给电影中的小角色的。于是乎,电影里那些我们的同学,家人,同事,都开始一一介绍起自己来。观众们兴趣缺缺,只有在见到几个稍微熟悉一些的面孔之后才会象征性得鼓个掌,掌声稀稀拉拉,听着人丝毫没办法振奋。 我估摸着,一会到我发言的时候,或许连这稀疏的掌声都没有,最后只有几句喝倒彩的声音。没办法,谁让我并不是他们理想中的女主角人选呢? 既来之则安之,我不得不将这句几乎要成为自己座右铭的话放在了脑中,反复提醒着自己。 “好,下面就是我们的女主角了。听说这女主角可是我们李导遍寻各地,好不容易才物色到的人选。据李导说,当他第一眼看到阮恒的照片,就被她照片中倔强又不失清冷的眼神所吸引,所以才直接定下了这年轻的演员。” 我好歹也是个女一号,怎么着也应该介绍得稍微用心一些,于是这主持人便开始滔滔不绝得将我说得天上有地下无。他告诉在场的观众,李导曾经告诉过他,这电影里的女一号,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演出我的神韵! 听着他的话,我恨不得立马遁地。大哥,我宁愿你轻描淡写地说个几句,而后随意地将话筒递到我的嘴边,也不想你说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话捧杀我啊! 只可惜,我不可能在这样的场合破坏主持人的节奏,于是我便只好面带微笑得站在一边,安静地听着这主持人对我的溢美之词。 台下的观众对我不感兴趣,他们开始忙着玩手机,或是交头接耳地聊些什么。 终于,在众人几乎要打起哈欠之时,主持人将话筒递到了我的嘴边。 “阮恒,跟大家打声招呼吧!”主持个人笑着对我说道,他口中的两大排白牙在此时显得格外晃眼。 我心里忐忑不定,但还是装作镇定地接过了话筒。 “大家好,我是程星的扮演者阮恒。在这部电影中,程星是一个特别敢作敢当的女孩,她从来不会因为别人的闲言碎语影响自己坚定的步伐。希望大家能够支持这个角色,谢谢。” 我快速说完自己准备好的话,中规中矩,但至少不会太露锋芒引人反感。 话音落下,只有礼貌的掌声响起,我舒了口气。 “好了?”主持人问,他似乎对我不多给自己争取些时间与大家说说话感到困惑,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说的就是他对我的第一印象了吧。 我抿了抿嘴,点头应了一声,将话筒递给了边上的费以南。 要红,才有话语权,否则我即便是发表长篇大论,也没人将我的话放在眼里,那又何苦吃力不讨好? 第一百十八章我的女一号 第一百十八章 我的女一号 一番简单介绍之后,导演情真意切地跟观众们阐述了自己创作这部电影的初衷,他说现在自己可以问心无愧地告诉大家,这部电影所传递出的一切,都是他最初所追求的。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即便此时我们仍不知道这电影能否造成什么影响,但是我打心眼里为李导感到骄傲。 在这个浮躁的圈子里,李成武的确是与众不同的。 而后,我与费以南跟着导演一起,坐在座位席与观众一起将这部电影看完。 我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坐在电影院里,就像一个最普通不过的观众一般,静下心来,观看自己主演的电影。 我一直以为,在大屏幕上看见自己的脸,或许会有些不知所措,尴尬到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是实际上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我坐在导演身边,认真着盯着屏幕,这电影里的每一个场景,每一句台词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是这短短九十分钟的时间,我却从这电影里深切地感知了李导所传达给我们的喜怒哀乐。 最后,俞岂能与程星再一次道别,各自消失于茫茫人海之中,程星身边并没有出现那个所谓的丈夫,而俞岂能也并没有与叶嫣牵手同行。而后,片尾曲响起,当主创人员的名字缓缓出现在屏幕中时,我听见周遭传来些许啜泣声。 我也有些感触,不自觉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导演笑着看我,“被自己的演技感动了?” 我感慨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就是觉得特别神奇。那些台词我说出口时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但是真正组成一部电影,却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其实我的表述能力并不好,因此,李导或许不明白我的意思。事实上我是想说,我没有想到之前自己所经历的有关于“程星”的故事,到了最后,居然真的可以赚人热泪。 或许我是低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我们这部电影。 放映厅的灯光亮起,片尾曲却仍没有放完,在场的观众纷纷站起,他们大力地鼓掌,仿佛是真的在感谢我们。 感谢我们将一部这样好的作品带给大家。 导演一手搭着我,一手搭着费以南,我们走到屏幕下方,冲着大家深深鞠躬。 抬起头时,我看见那些人望着我的眼神不再冷漠。我似乎从几个观众的眼中看出了几分欣赏之情。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错觉,但是这已经够了。这些人的赞赏已经足够我今夜睡个好觉。 李导没有再说什么,而后影院的工作人员进来护送我们先行离开。坐在保姆车上,我们直接赶往机场。 一路上,他们都闭着眼睛休息,我激动万分,根本就没办法入睡。看来我之前真是高估了自己了,刚才那些个陌生人的眼神,不仅不能让我睡个好觉,反倒是会让我失眠一整晚吧。 我不由在心底嘲笑自己真是没见过世面。其实直到现在,我仍不能深刻地认识到这部电影中,我是一个完全不能缺少的角色。诚然,我知道自己是女主角,可是女主角这个词又离我如此遥远。 望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天空,我有些怅然。 人家说,去世后的人会化作天上的星星,守护着自己的亲人,自己的爱人。此时,我特别想问问天上的爸爸妈妈是否看见了我的表现。 他们会在天堂电影院里支持我吗?会为这部电影所触动吗?妈妈是不是会低着头抹着眼泪?很遗憾,我不能在他们有生之年让他们感到骄傲。 我垂着脑袋胡思乱想,忽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我一惊,连忙捂住了手机,小心翼翼地接起电话,生怕吵醒车里的工作人员们。 “在干什么?” 霍笙的声音让我的心变得出奇平静安然。 我不由笑了,压低声音告诉他自己马上要坐飞机去另外一个城市,今天住下来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就要开始种种工作了。 霍笙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我不急着挂断,也不舍得挂断,只安静地听着他那头的声音。 恍然间,我忽然想起了那天我们刚刚确定关系那一天的情景。当时,我们窝在小房间里,他对着笔记本电脑打字,我捧着剧本在研究剧情。那时我觉得岁月静好,如今想想,想那一刻如此闲适宁静的日子,恐怕是不可多得的。 “刚才的结局你看见没……程星……哭得我妆都花了……” “其实叶嫣也是个可怜……但是我好气哦……为什么她非要在他们中间使坏呢……如果……” 忽然,我听见了霍笙边上有女孩们聊天的声音,断断续续,我听不真切。 我一愣,随即,脸上的笑容不由自主地绽放开来。 “你是不是偷偷去看我们的电影了?”我一开口,便感觉到边上的几个工作人员动了动,于是忙掩住了嘴巴,小声乐着。 我完全没想到,霍笙那么忙,居然会愿意抽空在电影上映的第一天就一个人跑到电影院去支持我的电影。 没错,此时我已经非常自然地认为这是我的电影,因为霍笙肯定是冲着我一个人去的。 我的心顿时美滋滋的,霍笙就像是在我不留神的时候,往我的心间投了一颗小小的糖果,而后阳光照耀进我的心窝,糖果化开,甜得发腻。 “想你了,所以去电影院看看你。”霍笙淡淡地笑着,用最稀松平常的语气对我这么说着。 我的唇角一再勾起,直到那嘴边的弧度大得我几乎要收不拢了。 “好看吗?”我不好意思说太多话,便低声问。 他的评价,对我来说是特别重要的。我迫切地想要知道以一个平常观众的角度,他是否真正认可了我的表演。 霍笙低笑,淡声道,“还行,就是演感情戏的时候弱了点,不如面对我的时候那么自然。” 我有些不甘愿,嘟囔道,“真的假的?可是我演的时候想的都是你。” 在我凝神回想刚才电影中自己有关于感情戏的处理方式时,手机那头的霍笙再一次笑了起来。 “想的是我?那就非常完美了,我的女一号。”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他的语气里藏着显而易见的嘚瑟。 看,还是会有人为我感到骄傲的,我的心顿时变得无比充实,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第一百十九章逃跑 第一百十九章 逃跑 我们搭乘飞机连夜赶到了下一个城市,而后,李导安排我们在一家酒店住下了。 李导给我安排的是一个单人房,但我实在是不敢一个人在酒店睡觉,于是便硬是拉着霏霏与我一块住了。费以南怕我们两个人住一个小小的房间不方便,二话不说,直接把自己的房间让了出来,而后一声不响地提着行李住到了我的房间去。 霏霏望着费以南的背影大呼他真是有绅士风度,我虽没说什么,但心里也有些感慨。自从那回在ktv的一场闹剧之后,费以南再见到我,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含情脉脉了。或许是因为傅湘语与他大吵特吵了一番,又或许是他终于明白我心中对他根本没有未了的余情,于是终于想开了。总而言之,我们终于回归了正常的同事关系,保持一定的距离,但也比陌生人的交情稍稍深了几分。 晚上,我与霏霏待在房间里,两人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我是因为晚上的那场首映会,这会儿够激动的。可霏霏,似乎是因为难得得到个出差的机会,这会儿正兴奋得忘乎所以。 回想小时候,我经常会因为第二天要去春游而紧张得一夜无法入睡,想来此时的霏霏跟我当年的感受差不了多少。我笑话了她一番,而后便想出了个主意。 “霏霏,楼下好像有个烧烤摊,我们要不要去吃一顿好的?” 我冲着霏霏挤眉弄眼,她压根没半分迟疑,立即从床上蹦了起来,随意扯了件衣服套上,“走!” 烧烤惹得人口水直流,尤其是在这个无法入眠的夜里。我们要了一桌子香喷喷的美味,而后便一口一口地吃着,心情大好。 霏霏边嚼着羊肉串,边仔仔细细地端详着我,过了半晌,感慨道,“阮恒,以后你有名气了,一定别忘了我。一定要记得,当初默默无闻的时候,有一个我,在寒风中颤抖着陪你吃了一顿烤串儿。” 我拧了拧眉,晲了霏霏一眼,这天气,说是寒风刺骨,仿佛有些夸张了。 “你放心,我会记住你的。”我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顺着她的话说,“如果我真的红了。” 最近,提起将来时,我总觉得自己与过去有些不同。过去,每每说起未来,我看见的只有迷茫的一片远方,但是现在,我却不这么认为了。未来似乎正在我面前自顾自地勾勒出一个雏形来,有淡淡的轮廓,虽不那么细致,但也已经让我心驰神往。 听着我这不算承诺的承诺,霏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笑得有些怅然,“在这个圈子里工作,真的让人挺无所适从的。有时候,总觉得这个人是这样的,但是到头来,这人又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其实不忘初心,真的特别难。” 我很少见到一向没心没肺的霏霏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言辞间,似乎透露出她对某些人的不满。我不知道她在说谁,也不想知道,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就算身边有人来人往,也不应该被影响。” 霏霏笑了,她说一直觉得我是一个内心特别强大的人。之前在剧组里,面对傅湘语时不时的刁难,我居然可以不动声色,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面对着她。 我很诧异,诧异的不是霏霏对我的赞美,而是她居然看得出我与傅湘语之间的隔阂与矛盾。 她没有问我之前到底是怎么得罪了傅湘语,这让我感到轻松,虽然即便她问了,我也只会随意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但是眼下,这样和谐的氛围中,她并不打算对我的过去打破砂锅问到底,这让我觉得与她的相处令人非常舒适。 我们吃了不少,直到霏霏为难地戳了戳我,“阮恒,明天为你准备的裙子有些紧身,如果再吃下去,我怕你的小肚子——”她叹了一口气,“人比人气死人,我看好多女明星正餐都只吃几根水煮青菜。” 我吞了吞口水,将最后一串蔬菜塞进口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 吃得有些撑了,但我估摸着明天早上一睡醒,这肚子总能稍微平坦些!身为演员,还是得有几分觉悟的,我在心中悲痛地提醒自己,往后可不能这么任性了。 我们意犹未尽,看了看时间,为了明天不挂着一对黑眼圈见人,我决定先回房睡觉。 我把单买了,霏霏挽着我往酒店走,走着走着,气氛变得不那么对劲。 这条街很静,虽然离酒店很近,但路灯坏了,周边除了一个生意不太好的烧烤摊,就没别的店了。 静谧之中,我们忽然意识到身后似乎有人尾随,那脚步声非常明显,我顿时有些惊恐。 从小到大,我不是没有看过报纸上出现的那些某某狂魔的凶恶事迹,但是现在——我的额头上冒了些冷汗,危难当头,总让人万般惊慌。 这夜又深又沉寂,显得身后的脚步声更为突兀,那人离我们不近,但是脚步非常稳,一声一声,重重地直击我的心。 霏霏掐了掐我的胳膊,一声都不敢出,我微微点了点头。 到了眼下这地步,除了冷静,我们别无他法。 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用最快的速度找出费以南的号码,给他发了一条信息求救。我猜自己只不过是在苟延残喘而已,因为费以南一向睡得很早,想来这个点他早就已经进入梦乡会周公了。 我的脑子在飞速运转着,我记得之前看过一篇科普文,说是如果情急之下没办法打电话报警,那么可以发条短信给110。 我将自己的位置编辑成短信,刚要发送,便听见脚步声变得急促起来。 “快跑!” 霏霏惊呼一声,猛地拉住我的手,我们撒开腿逃命般向着酒店飞奔而去。 身后的人也开始奔跑起来,我的心砰砰狂跳,我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无措过。 我不能出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出事,我与霏霏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明明是一抬眼就能看见的距离,怎么在此时变得如此遥远,难以抵达。 第一百二十章长长久久 第一百二十章 长长久久 我和霏霏拼了命往前跑,可后边的脚步声愈发沉重,也愈发靠近,很显然,那是个男人。 终于,阴影笼罩在我们的身后,盖过了我们的头顶。 我只觉得眼前一黑,脑袋一片空白。 这回是真的逃不了了…… “阮小姐——阮小姐——别跑,我不是坏人!”身后的男人出声,“你等一下,等等我。” 我与霏霏下意识停下脚步,回头看了那人一眼,面面相觑。 那人是个年轻小伙儿,看起来很精神,虽说以貌取人不对,但我估摸着他似乎不像是个凶神恶煞之徒。 定了定神,我开始在脑海中回忆着工作人员里是否有这么一号人物。 “你是谁?”霏霏先我一步开口,语气非常强硬,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逼退那人一般。 很少见霏霏一脸正气地面对着别人,印象中她一直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傻姑娘,此时见她这般正义凌然,我不禁想笑。当然,这会儿实在不是笑话别人的时候,因为我自己已经自身难保了。 “我是——”那人似乎有些尴尬,过了半晌,才将自己的双肩包拿到胸前。 在他开包的时候,我开始怀疑,他是否要拿出什么武器,或是能够让我俩顿时昏厥的迷药。 但是很显然,我又想多了。 “阮小姐,我刚看了你的电影,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那人笑得一脸腼腆,他将纸币递到我的面前,像是怕我拒绝一般。 这从地狱攀升至天堂的感觉实在是太奇幻了,我一时无法招架。 “你——我——签名——?”我消化了许久,才坑坑巴巴道。 “是啊,我刚才才和我女朋友看完你的电影,刚送她回家呢!我女朋友特别喜欢你,她说最近看的电影,都没你们这部那么有诚意!虽然你没化妆,但是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了。不好意思啊,刚才没好意思叫你!”他笑了,路灯下,他的笑容异常灿烂。 他说自己是不知道打扰我会不会不好意思,这才在我们背后尾随许久,就在刚才才鼓起勇气来。 “阮小姐,麻烦你给我签个名吧!” 我有些窘迫,又有些激动。如果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或许我会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吧! 但是把好人认作贼总归是让我有些尴尬的,我估计此时我的脸是涨得通红的。因为霏霏在边上笑道,“你看看把我们阮恒吓成什么样了,下回别这样啦!” “你还说!”我嗔怪地晲了霏霏一眼。 霏霏“噗”一声笑出声,很显然,她也是松了一口气,此时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可恨! 我接过那人递来的本子,缓了缓神,这才给他把名字给签了下来。 “你叫什么?”我问。 “哦!我家家明,我女朋友叫菲利!”那男孩见我愿意签名,忙笑得阳光灿烂,“谢谢。” 我把他和他女朋友的名字签在笔记本上,而后还写了四个字:长长久久。 这是最美好的祝愿,我希望天下有情人都不要像电影结局的俞岂能和程星那样错过。 将笔记本递回到家明的手中之后,我下意识扯了扯唇,而后给了他一个最真心的笑容。 “应该是我谢谢你们才对。” 回酒店的路上,霏霏的脚步轻快得很,我更是如此。 我想,往后大概会遇到很多同样的情况,吃饭的时候,健身的时候,或是逛街的时候,突然出现几个人在我的面前,或是索要签名,或是希望和我合影一张。这会成为我日后生活中的一个部分,也许将来我会感慨他们影响到我的正常生活,可是现在——至少是现在,我非常感恩。 原来被人欣赏的感觉这么好,我也成了这圈子里有名有姓的演员之一,这感觉令我非常兴奋。 没走几步,我看见费以南远远地跑了过来,他没有整理发型,只穿了一身最普通不过的短袖短裤,很显然是从被窝里刚刚钻出来。 霏霏指了指费以南的方向,“以南哥也出来吃夜宵吗?” 我大致给她解释了一番,告诉她刚才情急之下,我先给费以南发了条信息求助。霏霏“哦”了一声,重重地点头,“我就说了,以南哥是个难得的绅士。” 见我俩无恙,费以南松了口气。他送我俩回房间,一路上,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陪伴在身边。 直到霏霏去便利店买饮料的时候,他才看着我,低声道,“以后那么晚,就别出去了,很危险。” 不知道为什么,经过了上次的事情,我总觉得自己与费以南之间的气氛怪怪的。之前,他总是上赶着在我面前出现时,我心中不耐烦,可现在他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沉静地站在我面前时,我更觉得心中有些发慌。 我向来热衷于检讨自己,我开始估摸着,到底是不是哪天不小心得罪了他而不自知。 当然,我没有问出口。好不容易甩了他,即便此时我无比好奇,也不想再招惹他了。 我胡乱答应了一声,“谢谢你出来,虽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费以南没说话,只深深地望着我,直到身后霏霏的脚步声传来之时,他才压低喉咙轻声道,“阮恒,我知道你现在已经学会保护自己了。” 他的眼神在这一瞬间变得非常黯淡,我忽然将这眼神与几天之前ktv门外的他结合在一起。 当时,我摆了傅湘语一道,而后装作若无其事一般,不动声色地目送他俩离开时,他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的。 “以南哥,我买了可乐和橙汁,你要吗?”霏霏将塑料袋递到费以南面前。 费以南微微颔首,从袋子里拿了一瓶可乐出来,“橙汁给阮恒。” 说完,费以南便先走一步,在我们前头走着。 “阮恒,你喜欢喝可乐耶,原来以南哥也不是很细心。”霏霏把橙汁递给我,边在我耳边嘟囔着。 望着费以南的背影,我不由想起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在我耳边唠叨着,告诉我可乐对身体不好,让我必须要戒了。可我怎么都不愿意听他的话,还总觉得他是个披着年轻人的外皮的老人家。 没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还是那么固执,还是非要给我留下一瓶橙汁不可。 我无奈地笑了笑,将橙汁放回了塑料袋中。 说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但也知道做事情应该随心。 我不会勉强自己,从来不会。 第一百二十一章无心插柳柳成荫 第一百二十一章 无心插柳柳成荫 昨晚那个追上来索要签名的男孩给了我莫大的动力,以至于在今日的活动中,我起了个大早,热情洋溢地准备起来。 我起来冲了个热水澡,顺便好好地做了个面膜,只为了迎接新一天的宣传活动。 不过,事实证明我想多了,站在费以南身边出席活动的时候,焦点仍在他身上。记者们对他饰演的角色以及他的私生活都非常感兴趣,一个问题又一个问题,接连不断,没完没了。 费以南照顾新人,好几次将话题抛给我,可是很显然,大众对我这个新鲜面孔并不十分感兴趣。几句不痛不痒的问话之后,我便又被自动忽略了。 我便只好装扮得美美的,站在众人之间做一个毫无影响力的花瓶。慢慢的,我居然习惯了,我开始认真地观察着身边的其他演员,以及导演。我想要跟他们学习,学习怎样把问题答复得更加得体一些。 想来人果然应该在无聊之中为自己找点事情做,在我给自己找到了这么个打酱油的工作之后,时间就像飞一般度过了。 有人问李导,在这样的一出文艺电影中,怎么就想到把傅湘语安排进来,是不是真的如传闻所说,连一向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天才导演李成武都向现实低头了。 这个问题,是之前李导与我讨论过的。我没想到今天的记者那么犀利,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堂而皇之地问了一个这么敏感的问题。 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诧异,而后,费以南接过话筒,想要代替李导将这问题给搪塞过去,“湘语是冲着我来的。那天她来探我的班,后来看了好几场戏,觉得这电影有意思,所以让我跟导演好好说说,给她加了个角色。” 费以南将这一切归功于无心插柳柳成荫。 但是很显然,这记者并不是这么好打发的。 “不会吧,我们李导可不像个这么没原则的人。会为了你们这一对小情侣,硬生生给电影加入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色?李导,怕不是真的如别人说的,你担心票房不尽如人意,所以就找了个知名明星做特邀演员,好让自己不那么怵得慌?”那记者又一笑,带着几分促狭道,“莫非李导也随大流了?” 这所谓的别人,是李导的竞争对手之一——王副临。那导演平日里最爱导一些商业片,片子没什么意思,剧本低俗透顶,口碑烂到爆,但他却总有办法将所有的话题引到自己的片子身上。而后创造了一个又一个所谓的票房佳话,这在他自己而言,自然是值得嘚瑟的,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他胜之不武。最近,许是听说李导的电影里加了傅湘语这个角色,而正巧他自己也有电影上映,于是便在接受采访的时候“顺嘴”提了提我们的电影,顺带着为自己的电影讨了个关注度。 李导向来都是恃才傲物的,这记者对着他咄咄逼人,让人听着不怎么舒服。正当我以为李导会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时,他缓缓开口。 “这位记者朋友,”李导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握着话筒,淡淡地一笑,对着台下的记者说道,“你以为一部电影的好坏,是通过关注度和影响力来做出判断的吗?在我看来,我们之间的见解是完全不同的。我判断这部电影是否成功,是看观众走出电影院时,究竟得到了什么。所谓随大流,就只能看你自己怎么理解了。” 那记者云里雾里之时,我看着李成武会心一笑。很显然,他打了个太极,而这个太极打得很妙。 “李导——你这话说得实在是太高深了,不如你解释得更清楚一些,让我们大家听个明白。”那记者轻咳一声,继续说道。 李导轻轻一笑,“你看,我的演员都已经明白我在说什么了。” 台上我的与费以南都笑得释然,而后,边上其他演员也笑了起来。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笑,这原因是否与我相同,但是至少,我们让李导在此时此刻显得不这么孤军奋战。 过了半晌,李导举起话筒,继续说道,“或许你可以说,我利用湘语来得了一个关注度,把观众们引到电影院里,看我的这出电影。但是,观众看完整出戏,想的是什么?他们是为什么样的剧情所感动的?我昨天大致上网浏览了一下,在有关于我们这部电影的话题中,大部分人都是在感慨男女主角的结局,很少人把注意力放在湘语身上,我想,这就是成功。当然,我眼中的成功,和你口中的那位‘另有其人’眼中的成功是不太一致的,在此,就不相提并论了。” 真没想到,李导还趁机怼了王副临一把。 李导将自己所要传达的意思解释得明明白白,诚然,有很大一部分人是冲着海报上傅湘语惊鸿一瞥的脸而走进了电影院。但傅湘语的路人缘再多,也不表示那些观众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当看完整部电影,他们走出电影院时讨论的成了剧情,成了对男女主角最终没有走到一起的遗憾之后,李导就成功了。 我们都承认傅湘语是这部电影被更多人知道的敲门砖,但是,这并不可耻。因为她的确是这部电影中的一部分,况且她在电影中有非常精彩的演出,成就了截然不同的一个角色,这很值得人褒奖。 我虽然厌恶傅湘语,但却一点都不厌恶她所饰演的叶嫣,或许这就是演员的神奇之处。 这一回,傅湘语老老实实地在李导的带领下成了一个演员,而非万众瞩目的话题明星。 台下的人似乎对李导说的话心服口服,过了会,一阵如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而后,那记者也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李导说得是。那么我还要代表傅湘语的一众粉丝问一个问题,不知道湘语最近是否有时间加入你们的宣传中呢?” 我将视线投到了记者身上,而后等待着李成武的回答。 “湘语会在明天下午抵达宣传地,接下来的活动,她会和我们一起参加。”费以南先李导一步,开口回答了这个问题。 很显然,费以南所说的话,让大家都沸腾了。众人开始欢呼起来,为了影后傅湘语对这出电影的宣传——即使这大影后此时还未到现场。 看来明天之后,这宣传活动就没我什么事了,我大概是要从一个精致的花瓶,直接沦为一块布景板。 既来之则安之,我做了个深呼吸,继续保持着我最标准的微笑。 第一百二十二章与人无尤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与人无尤 我们这剧组的感情不错,这些天,基本上大家都是一起吃饭,再一起回酒店休息的。那天吃饭的时候,傅湘语准时而至,而后大伙儿一脸揶揄的调笑。 “湘语姐,你和以南哥的感情真好。去哪儿都黏在一起。” “是啊,我妈上次看电视的时候还说了,她说你们俩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傅湘语似乎很喜欢听大家将她与费以南牵扯在一起来讨论,听到这些,她的笑容比受到别人对她外表的赞美还要灿烂。 人人都知道,傅湘语就是为了费以南来的,虽说李导的面子很大,可像傅湘语这样的大牌,实在不至于为一个友情出演的角色全国各地得跑。想来,也是为了创造多一点的时间与男友待在一起,才令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这个剧组里。 傅湘语是个人精,只要是她愿意做的,就一定能做得很好。于是从她到场开始,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们便开始围绕着她团团转。她自然对此非常满意,毕竟她向来都是一切人事物的中心,这一点,毋庸置疑。 我没跟他们似的捧着傅湘语,只是自顾自吃着饭,今天这餐馆的食物口味偏辣,深得我心。 “阮恒,怎么都不跟我说话呀?是不是那天我们闹得不愉快,你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是不怎么痛快?” 突然,傅湘语把话题引到了我的身上。她说这话时,我的筷子尖刚落在辣子鸡上,见她开口,我只好随意夹了一块鸡肉入口。 这鸡肉太柴了,不够入味。 “怎么能呢?阮恒最大方了!那天只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嘛。湘语姐和以南哥小情侣耍花腔,一不小心殃及池鱼。”有工作人员解围道。 傅湘语眨了眨眼睛,继续看着我说道,“可是我看阮恒好像还在怪罪我呢。” 傅湘语最擅长于在一众人等面前假扮柔弱,当然,我并不认为此时的这些工作人员值得她浪费这“精湛”的演技,视线落在费以南沉静的神情上,我估摸着,傅湘语是想要让费以南看看自己娇弱又善良的一面。 可不是吗?她极想让所有人认为我是一个锱铢必较又小心眼的人。 只要是傅湘语在场的地方,总归是有是非的,我早就应该有这样的觉悟了。谁让我是费以南心中的白月光,是他念念不忘的前女友?这么自我安慰一番之后,我的心态稍微平和了一些。 我在心底将傅湘语视为一个手下败将,而后淡淡地笑了笑,“湘语姐,你想多了。我只是今天参加了一天的活动,有点累了。” 说话时,我顺便打了个哈欠,还真别说,起了一大早,我还真是有些累了。 向从总说现在的年轻人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日日沉迷于网络之中,每天躺在床上做一个废柴,实在是不可取。我这会儿是真的感受到了力不从心,话还没完,眼皮子就有些耷拉下来了。 “霏霏,明天咱们早起去酒店里的健身房锻炼一下。”我对霏霏说道。 霏霏对我的提议不敢苟同,过了半晌,才嬉皮笑脸地摆摆手,“别了,阮恒,你还是自己去吧。” 众人大笑,眼看着终于将傅湘语的有意刁难给糊弄过去之时,她却又开始不依不饶了起来。 “阮恒,听说你只是跟在导演身边做了一整天的陪衬品,怎么这会儿就累成这样啦?其实出席活动的时候不说话,应该很轻松吧。”傅湘语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仿佛并不是真的在讽刺我,只不过话一出口,便有些失控了。 她真是抓住了一切机会,无时无刻不在针对我。 我叹气,心里想着,湘语姐,我这会儿是真的困了,能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地做一个透明人,把这顿饭吃完? “湘语——”费以南微微皱眉,仿佛是想要救我于水火。 “嗯?”傅湘语立马看向自己的男友,眨巴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将手臂挽进他的臂弯中。 费以南顿时没了脾气,将想要说的话吞回到肚子里去了。 “湘语姐,你也别小看我们这些站在边上的花瓶。其实当一朵绿叶,也是很累的,既要穿一身不那么舒服的裙子,又得踩着高跟鞋,还得无时无刻保持微笑,你以为那么轻松啊?”我笑着看她,“不过也是,湘语姐一出道就红红火火了,没经过我这样的阶段,也难怪你什么都不懂。” 听人说,傅湘语的过去并不怎么光彩,似乎是某金主捧着她上位的,而她所付出的,更是非常人能够想象。当然,这其中的隐情真假不明,我顺嘴这么一提,也只不过是想让她闭嘴而已。 “是啊,湘语姐过去的运气真好,一出道,就演了一部电视剧,火遍大江南北——” “湘语姐,你以前怎么拿到那个主角的啊?” 傅湘语咳嗽了一声,面不改色道,“不就是试镜呗。我也是闯过了各个片场,苦过来的,只是阮恒年纪轻,不清楚罢了。” 我“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道,“既然如此,那湘语姐更应该体谅我了。想来那些辛苦的经历早就成了过去,湘语姐都忘得七七八八了。” 傅湘语的脸色一变,眼神中透出几分不耐。她似乎非常不甘心被我这番话给占了上风,过了会,才没好气道,“你明天就可以更加轻松了,等我上了场,压根没人看你。” 谁都看得出来傅湘语的气急败坏,我嗤笑一声,便继续低下头吃饭,没再理会她。 之后的气氛一直是不咸不淡的,众人都感觉得出来我与傅湘语之间是不对盘的,但谁也不愿意在此时站位,于是大伙儿便自顾自这么聊着,也没再刻意找我们说些什么。 风平浪静。 饭后,我与霏霏借故吃撑了闲逛几步,脱离了大部队,一路上,霏霏又开启了自己的八卦模式。 “阮恒,你说以南哥和湘语姐的感情是不是真的不好,刚才我看他们俩相处的时候,以南哥几乎都没拿正眼看她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早就看出来了,他们的交流跟普通情侣不一样,虽然湘语姐总是一脸浓情蜜意的,但是以南哥每次都要死不活,好像一点都不沉醉于这段感情之中。”霏霏说起八卦,便滔滔不绝,恨不得跑到人家的房间里仔细看看他俩的相处模式,好为自己的茶余饭后时间多添加一些闲聊的因素。 “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费以南如果不喜欢傅湘语,为什么不跟她分手?” 费以南与傅湘语之间不对劲,谁都看得出来,但是,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与人无尤。 第一百二十三章真相只有一个 第一百二十三章 真相只有一个 听了我所说的话,霏霏连连叹气,她皱着眉头告诉我,想事情不应该那么简单。或许傅湘语抓住了费以南的什么把柄,又或者是公司紧紧逼着费以南,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拆了这对屏幕cp,于是两人就只能这么耗着,耗一天算一天。 霏霏对自己的推断十分自信,到了最后,她甚至摆出了一副名侦探柯南破案时的标准神态。 “阮恒,真相只有一个,总而言之,以南哥是个可怜人。” 我笑了,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打趣道,“你还是拿出自己的银行卡看看,可怜可怜自己吧。” 霏霏闻言,终于开始垂头丧气,“阮恒,你为什么要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这个月的信用卡又刷爆了。” 我们笑着回了房间,再没提起费以南与傅湘语。 临睡前,我忽然想起那天费以南把房间让给了我和霏霏,那么也就是说,他的房间小到没办法容纳两个人,也不知道今天傅湘语会怎么度过。想到这里,我不禁自嘲,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什么时候学着和霏霏一样八卦了? 我与霏霏躺在一张大床上,这些天同屋同住,还同床,让我们产生了不少革命友谊。但是,我很清楚,我们之间的感情还不至于那么好,万万没到可以在散伙后经常联络的地步。有时候想想,人生还是挺令人感慨的,身边有许许多多来往的人,有时候一个转瞬,身边人就不见了。 我忽然有些伤感,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 也不知道霍笙睡了没有。 听说最近他特别忙,日日夜夜加班开会,我过去一直以为像他这样拥有一切的人,是不需要在工作上太过勤奋的,原来并非如此。 每个人都过得不容易,不应该以己度人,这是最近一段时间我体会到的真理。 “睡了吗?” 我给他发了条微信。 他不是个捧着手机不放的低头族,从来都不会秒回信息,于是我便合着眼等待,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霏霏聊着。 过了会,熟悉的提示音忽然响起,我睁开眼,是他惯常的语气。 “没有,想我了?” 我不自觉笑了,边上的霏霏一脸发现新大陆的表情,“哇塞,阮恒,原来你和男朋友聊天的时候那么娇羞!” 娇羞这两个字,我总觉得应该是离我很远的。但是此时,用在我的身上,似乎一点都不违和。因为我的确因为霍笙淡淡的一句话,动了心念。 为了避免霏霏在我耳边叨叨,也为了不给她的八卦提供素材,我从被窝里起来,披了件衣服在酒店的楼道上给霍笙拨了个电话。 “怎么还没睡?”霍笙很快便接起电话,我想他大概是在等我的回复。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而后是翻动纸张的声音,我猜他此时正躲在被窝里,捻着文件反反覆覆翻阅着。 “睡不着。虽然很累,但就是睡不着。”我在电梯口的沙发上坐下,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酒店拖鞋,脑海中勾画起此时他的模样。 “很累?”霍笙淡淡地笑了一声,“今天上网的时候看见你出席活动的照片了,没精打采,蔫蔫儿的。阮恒,你应该跟着向从去晨跑了。” 我给面子地笑了笑,随即叹气,“霍笙,傅湘语来了。” 虽说我表面上对傅湘语的出现毫不在意,但实际上,对于她即将成为活动上的中心,而我继续默默无闻地站在一边做个陪衬这个事实,我还是非常有挫败感的。原来即便是演了一个讨喜的女一号,我还是没办法让人对我产生兴趣,这让我有些失落。 “她来干什么?”霍笙似乎对我所带来的消息兴趣缺缺,只是淡淡地随口一问。 “为男友站台啊。”我无力地耸耸肩,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怎么不来帮我站台?” 这下,他终于低笑了起来。 “知名女星没办法靠自己的本事被人熟识,现在开始想着用些旁门左道了?” 他揶揄一笑,我无地自容。 “懒得理你,我去睡觉了。” “阮恒,”他说,“今天听到公司里的同事在讨论你,都夸你演得好。我差点告诉他们你是我的女朋友,但是怕别人觉得我在碰瓷,所以忍了。” 我估计霍笙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但是,他所说的话还是让我的心瞬间镀上了一层暖意。 “然后呢?”我忍着笑意,继续问道。 “说不定到了明天,那些观众都开始关注到你的好。”他又开口,这一回,语气非常认真。 我也希望观众们开始看见我,之前,我总想着自己可以默默地演戏,默默地做一个演员,但是到了现在,我才发现,原来被人熟识也是我所希望的。 毕竟付出了这样多的努力,我希望自己能够被人看见。倒不用真的大红大紫,但是,至少我想让别人对这部电影的女主角产生一些兴趣,不用太多,一点点就足够了。 与霍笙挂了电话之后,我的心情好像释然了一些。说也奇怪,明明他没说什么真正安慰我的话,也没把我捧到天上去,但是听了他的声音,我的情绪是真的没那么紧绷了。 我起身正要回房,忽然听到有人在楼道里说话。 “湘语姐,不如我和以南哥换一下,我搬到他的房间去睡?毕竟你们那么多天没见了,两个人应该待在一起才对嘛。” 那是小米的声音,傅湘语的助理。早就听闻傅湘语为人难搞,没想到这助理倒是跟了她很长的时间,所谓臭味相投便称知己,我猜就是这个道理。 “不必了,以南很累,需要休息。你跟我一个房间就是了。”傅湘语的语气十分平静,甚至带着几分冷漠。 若是旁人听见傅湘语对身边人说话时不耐烦的语气,看见她不再带着一脸笑容时的漠然,也不知道是不是会对这偶像的感观有所幻灭。 “可是——你和以南哥这么久没见了,他都不想和你待在一起吗?怎么自顾自跑到房间里去睡觉啦……”小米嘟囔道,似乎是在为傅湘语打抱不平。 “闭嘴!”她的话没说完,便被傅湘语所打断。 之后,就是刷门卡的声音,紧跟着大门重重一关,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了。 原来霏霏所说的话,并非空穴来风。 或许,真相的确只有一个。 第一百二十四章喧宾夺主 第一百二十四章 喧宾夺主 傅湘语果真是受人欢迎,果不其然,她一出场,宣传活动中就没我什么事了。 主办方为了更大的看点与卖点,直接把傅湘语安排在了费以南身边,在活动中,记者围绕着片中俞岂能与叶嫣之间没有开花结果的感情,几乎没有提及女主角我。 “湘语,很多看了电影的观众们都认为,叶嫣为俞岂能付出了那么多,最后却没有得到一个好的结果,对此,你是怎么看的?” 穿着一袭黑裙的傅湘语浓妆妖艳,她接过话筒一笑时,又瞬间变得可人,“是这样的,我认为,一段感情,不应该只论结局。比如说,若是你谈了一场恋爱,也不会只在意最后是否合对方走入了婚姻的殿堂吧,在我看来,叶嫣与俞岂能相伴了一段特别美好的时光。即便最终,俞岂能还是没能爱上她,可是,她也已经足够了。” 傅湘语最能制造话题,果不其然,她说出的话,让记者顺着杆子往上爬了起来,“湘语,电影中叶嫣和俞岂能没能走到最后,那么现实生活中,你谈恋爱是不是会追求一个美好的结局呢?” “当然,”傅湘语羞涩一笑,侧过脸,看了费以南一眼,“每段恋情的最初,我们肯定是抱着美好的希冀的呀!” 闻言,不少记者的眼睛瞬间亮得如天上的星辰一般耀眼,傅湘语这话,几乎可以成为一本杂志的封面头条了! “哦?难道是好事近了?湘语,你是不是要和以南走入婚姻的殿堂了啊?” 记者们笑得合不拢嘴,仿佛傅湘语与费以南的好事若是真的近了,他们能拿到什么好处似的。 不过仔细想想,似乎还真是如此。毕竟在这圈子里,无论是哪个三线明星结婚,都能占据各大论坛一整天甚至一个星期的版面,得足了讨论度。若是像傅湘语与费以南这样的大咖真的走到了最后,想必这头条热点要炸了!毕竟这可是影后与影帝的结合啊,多少人眼中郎才女貌的一对,他们如果真的成了,或许又有不少的公众号要出无数篇文章,感慨自己终于又要相信爱情了! 对于这一切,我是冷眼旁观的。我自然不是见不得人好,我只是打心眼里认为,像傅湘语这样功于心计的女人,实在不配得到一段美好的爱情。无论费以南的性格有多优柔寡断,可他骨子里是个好人,这一点我非常清楚。配傅湘语,真是可惜了。 我暗暗摇头,对这段姻缘持百分百的质疑态度,双手却跟着边上的一众演员举起,一个劲地跟着节奏鼓起掌来。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感叹。 “结婚!结婚!结婚!结婚!结婚!” 起哄声不绝于耳,我侧过头看了傅湘语一眼,她的笑容简直是心满意足到了极点。想来她对费以南的喜欢是真心的,居然愿意在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嫁给他,只是不知道,费以南愿不愿意娶了? 从费以南略带为难的眼神看来,我幸灾乐祸地认为,他并不想娶她。 回想一下,费以南似乎并不是一个非常热衷于打拼的人,他对自己的事业并没有太强的企图心,过去,他总是念叨着希望二十八岁结婚,三十岁抱上孩子,若是个女儿,他就心甘情愿地当个女儿奴,若是个儿子,爷俩就一起去公园里打篮球踢足球。 可是很显然,面对着傅湘语,他对于未来的规划似乎全权推翻。 “以南哥,你看湘语姐都已经表态了,你也不说几句?”某记者打趣道,在他看来,当然是希望费以南说得越多越好了,费以南说得越多,他就能够得到更多的素材来在自己的报道中塑造一对痴情男女的形象来。 “就是,以南哥,女孩子都已经开口默认了,你怎么说呀?”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在费以南身上,此时,他是不得不开口了。傅湘语这一招还真是高明,居然直接将费以南放在了如此被动的境地,到了这样的地步,他是非得如记者所要求的那样,表个态了。 “今天是我们这电影的宣传活动,怎么你们把焦点放在我和湘语的感情上了。这么喧宾夺主,一会导演要不高兴了。”在这圈子混迹多年,一向不够圆滑的费以南居然也学会了打太极。 费以南大概是想要请李成武给自己解个围,可没想到,李导居然反其道而行之。 “没事,大家都好奇嘛。以南,你和湘语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把婚事给办了?”李成武笑眯眯地看着费以南,问道。 这下子,众人沸腾了,似乎今天若是不逼婚成功,就白费了所有人的一番心机似的。 在这样热闹的氛围中,我不由也跟着大家笑了起来。想来最近每天都被记者问那些差不离的问题,李成武也有些累了,今天正巧可以让傅湘语与费以南成为主角,何乐而不为? 毕竟,一个剧组里大家的感情那么好,也是佳话一桩。 “湘语和以南两个人如胶似漆的,平时在剧组里可是羡慕死我们这些单身狗了。” “就是,拍场戏而已,总是眉来眼去的,也不知道存心膈应谁!” 同剧组的演员们开始传递着话筒纷纷吐槽起来,那气氛要多和谐,就有多和谐。 李导静观其变,直到话筒传到他手中时,才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难怪湘语之前还想要让我把剧本改了,让叶嫣和俞岂能有一个美好的结局,真是良苦用心啊!” 导演就是导演,一句话,又把这话题引到了电影中。虽说此时大家都对傅湘语与费以南的私生活更感兴趣,但好歹也是宣传电影,怎么着也不能脱离了主旨不是。 大家笑着闹着,这宣传会成了对费以南与傅湘语的批斗会,批判他俩不在乎同剧组演员的感受,整日你侬我侬,几乎想要日日夜夜腻歪在一起了。 这些话语自然是带着七八成的夸张成分,但是在这样其乐融融的气氛之下,傅湘语与费以南当然是要一一受着的。 这会儿,费以南还真是被逼上梁山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逼上梁山 第一百二十五章 逼上梁山 此时,费以南若是在众人面前让傅湘语下不了台阶,那就很容易被盖章成“渣男”。可他若是顺着傅湘语的意思往下说,告诉大家二人的确是有结婚的意图,那么又让自己更加难做。 这样看来,确实是左右为难的。 我不知道费以南是否会为傅湘语的此番行径感到不满,认为她的心机深不可测,由此对她有了更深一层的看法。又或许,他只觉得傅湘语是一心想要结婚,才一不小心向着媒体透露口风而已。 毕竟,一个女人,真正爱着一个男人,由此吐露了自己的心声,何错之有? 这会儿,我觉得费以南大概是非常需要一个人帮他搭一条台阶,让他就这么下来。只可惜,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俩的好戏,当然,不带任何恶意。 没一会儿,话筒被传到了我的手中。 “阮恒,在这剧组里,你是和以南哥最亲近的拍档。不知道你有什么话想对他们俩说的?”记者笑着问道,“在拍戏的时候,你有没有被他们塞了一嘴的狗粮?” 众人大笑。 该来的总是逃不了,我笑了笑,知道此时自己必须是得说些台面上的话了。 我握着话筒,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拧头看了看导演边上的傅湘语与费以南。他们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异常,就像刚才一样,傅湘语一脸温和又暧昧的笑意,而费以南,用面无表情来形容他实在是一点都不过分的。 我迟疑半晌,决定做一个虚伪的人。 “他们俩那些腻腻歪歪又打情骂俏的瞬间,大概是比我们的电影镜头要甜蜜多了。毕竟,你们也知道,电影里的男女主角只不过是一对擦肩而过的苦命鸳鸯而已。”我耸耸肩,无奈道。 导演闻言,大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脸赞赏。 而后,我听见刚才那记者笑着说,“李导,你培养的女一号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忘不了为你们的戏做宣传。” 李成武万分满意地点点头,“那可不是?我们这剧组的每一个演员,都是有思想上的觉悟的。” 我偷瞄了费以南一眼,很显然,此时话题被转移开来,他的心情也总算是豁然开朗了。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愿意在这样的众目睽睽之下被人逼婚吧,他的想法,我想自己是可以理解的。 有时候我觉得傅湘语挺聪明的,居然可以让一个对自己兴趣缺缺的男人的心愈发软化,最后真的承认两个人的情侣关系。但是有时候,我又觉得傅湘语愚钝不堪,放长线钓大鱼的技术,她似乎并没有掌握娴熟。 经过今天这一闹,若是费以南直接对她产生了反感,那该怎么办? 不过,这似乎并不在我的担心范围之内。 “以南哥,你还没表态呢!你看看今天来参加宣传会的人里面,有一大半都是湘语姐的粉丝,你今天如果不好好表示一下对你们俩未来的期许,我怕你是没办法大摇大摆地走出这儿了哦。” 记者不依不饶,打趣着说今天这儿可是傅湘语的地盘,有一大部分都是她的娘家人,若是费以南不好好地把自己对傅湘语的爱意表示出来,那可就难办了。 我开始觉得这些记者够烦人的,居然顺着杆子就往上爬,一点都不给别人面子。 虽说我与费以南之间有那么多的嫌隙,但是此刻,我还挺同情他的。 不过,费以南沉默了那么久,也的确该开口说点什么了。 我们安静地等待着费以南出声。 我与边上的演员对视一眼,他的眼神中也颇有些无奈。事件发展到现在这样的地步,的确是有些不受控制了,如果我们没记错的话,今天这场宣传活动,目的是为了宣传我们的这部电影。可是现在,傅湘语却将这导向成了自己的逼婚大会。 我想,傅湘语应该出声说一句话的。她应该用自己的说法技巧将记者给敷衍过去,并告诉大家,还是应该更加关注这部电影。但是她并没有这么做,毕竟这个时候,她更重视的,是费以南的答案。 费以南握着话筒,淡笑了一声,带着讽刺的口吻,“你要我说什么?”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费以南的眼中闪过几分不耐,这与他平日里在大众面前塑造出的温润公子形象有所不符。 那记者没有眼力见,笑呵呵道,“以南哥,你怎么问我说什么呢!现在是你要对湘语姐表白啊!我们这些外人,哪能——” “你知道自己是外人就好。”费以南打断了那记者的话,眼睛一眯,视线中透着冰冷。 我很少见到费以南以这样的态度对待任何人,仔细想想,我似乎真的从未见过费以南生气。没错,他现在很明显是生气了。 费以南的语气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一时之间,我们大家都震惊了。傅湘语没有想到费以南会对这记者如此不留情面,也愣在原地,半晌没有说什么。 那记者被费以南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我只想暗暗嘲笑他活该。谁让他这么不识抬举,偏要将别人往梁山上逼? 我并不认为身为演员,就必须要老老实实地站在镁光灯下,将自己的私生活原原本本地向大众交代。 即便是公众人物,也应该被人尊重,不是吗? “岂能生气了,程星快去劝劝他。”李成武突然笑着打起了圆场,将话题抛给了我。 我今天才发觉李成武真是鸡贼,他把傅湘语请过来,可以让大家将话题与关注度聚集在这电影上,若是一不小心,话题偏离了主旨,他便用一句云淡风轻的话缓缓地将自己的电影搁在众人面前晾一晾,多好的宣传方式。 我眯着眼睛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思想,直接道,“我觉得还是叶嫣拿岂能有办法。” 我说的是实话,毕竟在电影里,叶嫣总能轻易地将俞岂能燃起的怒火浇熄,而程星,最多只能火上浇油罢了。 傅湘语尴尬地笑了笑,轻轻拉了拉费以南的衣袖,细声细气道,“岂能生气了吗?” 费以南低头,轻笑了一声,“怎么会呢?” 他的笑容带着几分漠然,让人一时不知该如何靠近。 这令她难堪的局面,终究还是得让她自己化解,我是故意这么做的。 正当我以为没有任何人看出我的意图之时,费以南淡淡地晲了我一眼。 他的眼神中并不带着责备,这让我更加无地自容。 原来,我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聪明,而费以南,也比我认知中更加了解我。#####谢谢求更新的小伙伴 特别特别感谢 第一百二十六章示威 第一百二十六章 示威 宣传结束之后,我在后台卸妆,费以南从我面前走开,速度极快,而傅湘语则踩着高跟鞋在他身后跟着。 “以南,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那个记者那么没眼力见,死咬着你不放……” 傅湘语的声音愈发远了,我轻勾唇角,淡淡地笑了笑。 这不是吃力不讨好是什么? 我慢吞吞地给自己卸妆,比以往的任意一次都要仔细。卸妆棉从肌肤上擦过,留下浓重的黑色印迹,而后,面容顿时变得清透了起来。 我并不喜欢化了妆的自己,但这份工作却逼得我不得不戴上这一层面具。更可怕的是,现在,这一切还只刚刚开始,往后我脸上的面具会越来越多,直到最后,我会不会不认识我自己了? 我不是在庸人自扰,也不是在杞人忧天,只觉得心力交瘁。刚才,费以南与傅湘语在众人面前演的这一出,让我深切地认识到,原来身为公众人物,有时候是不得不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生活的。 我不应该任何演戏是演戏,生活是生活,其实这两样是分不开的。毕竟,我们被人所喜欢,并不单单是为了某一个角色而已,大众对演员的私生活十分好奇,而我们,享受了名与利的同时,也不得不付出某些方面的代价。 突然之间,我开始明白为什么一开始霍笙希望我们的恋情暂时不要公开。他不想在感情还没有稳定的时候就被人评头论足,而我,现在也不愿意这样了。因为我发觉,被公开的恋情有时候并不一定是被人祝福的,相反的,还会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日子一天一天过着,与往常一样,但又有些不一样。一样的是,我照例跟着大部队在各个城市为我们的电影做宣传,逐渐的,我开始习惯于那些一直跟着我们的镜头,和记者们那些时而犀利时而含蓄的疑问。有时候,我甚至还能妙语连珠,为那些个问题提供一个个不错的答案,从而占据报道中不小的篇幅。 但是,这小日子也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不一样的是,我开始渐渐地成为宣传活动的中心,我不再被傅湘语或是费以南的光芒所掩盖,相反的,那些抛向我的提问愈发多了起来。原因是,随着电影被越来越多人知道,我也开始被大家所认识,我逐渐成了一个被人叫得上名的演员。 结束一天的活动之后,我经常会窝在酒店的房间里搜索微博或是各大论坛对我的评价。有人对我非常欣赏,称我是璞玉,虽不是科班出身,但演戏时自带着一股灵气,想必一定可以挑起文艺界作品的大梁。当然,有夸便一定会有贬,也有人嘲讽我不够大气,演来演去,也只能演同样的角色——这种眉宇间带着淡淡忧愁的女文青。 我一看这样的评价,简直火冒三丈,想要冲进屏幕里和那人大干一场。这人到底是看过我的几部作品了,居然可以大言不惭地表示我再也演不好别的角色了,就是她自己上场,都能演得比我灵动。 在我怒不可遏之时,霏霏一个劲地在边上安慰着我,她说人红是非多,有人黑才是好事,这表示我开始红了。 这倒是实话,但是,我的小心脏实在是受不了打击。于是我便关了手机,决定不再理会那些外界的声音。与此同时,我开始感慨,原来我的内心远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强大。 我放下手机,略显失落之时,霏霏在边上对我说道,“湘语姐这次大概是悔不当初了,她怎么都没想到跑到这里,结果居然成了你的陪衬。而且,以南哥好像也没觉得她有多好,两个人还经常暗地里吵架,真是吃力不讨好。” 我揶揄地晲了她一眼,打趣道,“别人暗地里吵架,你怎么老能听见?” 霏霏翻了个白眼,又低着头乐呵呵笑着,一脸促狭。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倒的确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这些天来,媒体们大概是发觉傅湘语身上并没有什么更大的话题可以被他们所探究,于是开始将关注点放在了我的身上。对于他们而言,我是被人刚刚关注认识的新星,也许多可以挖掘的。 于是傅湘语便不再被人众星捧月了,更多的时候,她只安静地坐在一边,笑意浅浅地看着我,而后便装作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仿佛对我十分欣赏。 当然,她内心的愤恨,根本不需要多说,只要在宣传结束之后,通过她看着我的眼神,就能得出个一二来。 我倒不介意,风水轮流转,既然此时风水转到了我的身上,那我便自在地享受就是了,何必给自己添堵,与她较劲呢? 只是,我不理睬她,她倒是找上门来。 当时,我与霏霏饿得发慌,想要出去吃一顿好的,又觉得太麻烦。于是在房间猜拳之后,我便成了那个必须要出门去买泡面的人。 愿赌服输,我穿好衣服下楼,没想到居然在门口撞上了傅湘语。 她明显是来找我的。 转身关门之际,我看见霏霏一脸哀怨的眼神,她大概是非常后悔,后悔自己居然没跟着我一起出门,好端端地错过了一出好戏。 关好门,我淡淡地冲着傅湘语笑了笑,“湘语姐也是下楼买泡面的?” 当然,这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像傅湘语这样严于律己的人,怎么可能容许自己吃夜宵呢?那天晚饭,我们一帮人吃火锅,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往锅里涮菜涮肉,还笑着说自己胃口不好,不想吃。 人们说,一个能控制住自己体重的女人是最狠的,我深以为然。 “我是来找你的。”傅湘语这回倒是没装腔作势,她轻启红唇,开门见山道。 我这才仔细看了看她。 这会儿已经不早了,她的妆容还是与白天时一样精致,想来是补了好几回了。上下打量一番,她穿得随性,但认真看看,就连颈前的项链与长裙都搭配得一丝不苟,没有半点错漏。 看来还真是专程来找我的,于是便决定与最好的姿态来面对我。 这样一想,我是不是太邋遢了点,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夹脚拖鞋,无语凝噎地叹了口气。 “湘语姐,示威之前能不能通知我一声?” “怎么?你还要准备?” “是啊,我想像你一样,美美地应战。你看看我这一身,怪不好意思的。” 我撇了撇嘴,笑望着傅湘语,她精致的面容上,出现了与往常的优雅全然不符的违和。我看着怒目圆睁的她,心情大好。 第一百二十七章应战 第一百二十七章 应战 我的言下之意,是在告诉她,若是与我这样一个小人物纠缠个没完没了,未免有失身份。毕竟,她总归是赫赫有名的影后,而我在她面前,实在是渺小得几乎可以无视。可此时,她却仔细打扮了一番,跑到我面前,想要示威,我则一脸淡然,连头发都没特意梳过,于是相比起来,这样的她,实在显得有些可笑了。 我不管她有没有听懂我言辞间对她的鄙夷,只是,这话一出口,我心情好多了。毕竟我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此时能在言语上讨着些便宜,心里也觉得挺痛快的。 傅湘语被我气得够呛,之前准备好的宣战誓言似乎忘得一干二净,我笑眯眯地看了她半晌,抱歉地耸耸肩,“湘语姐,我要去买泡面了。你还是早点休息吧,毕竟对一个女星而言,保养是相当重要的。我听人说,女人过了二十五岁,皮肤就要开始走下坡路了,你可悠着点。” 我知道用年龄来讽刺一个女人非常不可取,听起来甚至有些胜之不武。但是,特殊时期面对特殊的人就要用特殊的手段,此时我只能想到用这样的论点来攻击傅湘语了。 果不其然,听了我的话,傅湘语非常气愤,“阮恒,你就不会老吗?” “我会啊,但是我永远不会比你老。”我面不改色,实际上觉得自己与傅湘语争吵的话题无聊透顶。 “那你也会遇到一个比你年轻的。”傅湘语一咬牙,恨恨道。 此时我跟她,就像是小学生一般,为一些非常没劲的话题争论不休。 于是我宣告投降。 “我真的要赶着去买泡面了,我肚子都咕噜咕噜叫了,你听见了没?”我无奈地冲着傅湘语挺了挺肚子。 见她终于不再说话,我便自顾自往电梯间走去。 但是她还是没打算就这么轻易地饶过我,这是我身后噔噔作响的高跟鞋告诉我的。 我前脚进了电梯,傅湘语后脚跟上,我看了看电梯里的全身镜,发觉自己在傅湘语面前倒也不算输得太惨。 虽说她长得迷人又惊艳,但是我这一身不修边幅的打扮,倒还挺随性的。我舒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对自己的滤镜太深,演变成了自我安慰。 傅湘语就这么跟在我的边上,不动声色,直到我买完了泡面,才淡声问道,“你现在有时间了么?” 我还能说什么?总不能让人家就这么打道回府吧,实在是太浪费她的这一脸化妆品了。 我“嗯”了一声,用眼神示意她去一个安静一些的角落。 “阮恒,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特别能干?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已经是昨日黄花了,怎么都比不上你这刚要含苞绽放的花骨朵?”傅湘语冷眼看我,语气不善。 我一愣,忙不迭摆手,“湘语姐,你也太妄自菲薄了。难道在你眼中,我就真的这么有潜力吗?”我皱着眉想了想,点点头,“最近那些业界人士好像的确是在拿我和你对比,他们说你的表演太浮躁了,而且千篇一律,就像是被人精心雕琢过一样,没有半点惊喜。但是我就不一样了,我演什么像什么,他们说我是个可造之材。” 我发誓,面对别人时,我是绝对不会那么不要脸的。但是前面也说了,面对这样特殊的人,自然是要用非常手段的。若是我不先将她一军,我怕等她一开口,我就要被气得回房失眠一整夜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先出手的人,自然是能胜上几分的。我美滋滋地看着傅湘语,有些得意,为自己的伶牙俐齿。 真没想到,我的口才竟然不错,看来是与向从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学会了她那些气死人不偿命的脑回路。 听完我的话,傅湘语沉默了半晌。 她没有发飙,这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你死心吧,以南是我的。他不会重新和你在一起的。”过了许久,傅湘语才皱眉,缓缓道。 她说这话时,正巧边上开过一辆小轿车,车灯照在她的脸庞上,显得她的肤色更加白皙,乍看之下,竟带着几分清冷。 她对费以南,应该是真爱吧,否则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仍是死死咬着我不放? “傅湘语,难道到了这个时候,我还认为是我在纠缠费以南吗?”我没有再嘲笑她,只是抬起眼,与她对视,平静地问。 与费以南分手已经好几个月了,直到这会儿,我才意识到,原来这事儿在我心中是彻底翻篇了,可在他们心中却根本没有。 我不知道这究竟是否应该让我感到庆幸。 望着此时的傅湘语,我开始认识到,原来她过得一点都不快乐。即便处心积虑地得到了费以南,她仍是不快乐的。 原来我之前的想法是没有错的,不管是多光鲜亮丽的人,都会有自己的困扰。 “难道不是吗?”傅湘语艰难地开口,“如果不是因为你,以南为什么会对我忽冷忽热?阮恒,你别以为自己赢了。我今天来找你,只是想告诉你,你斗不过我的。我只要伸出一根手指头,你就可以被我捏死。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我轻笑一声,“作为一个女人,通过争抢的方式得到自己的男朋友,再通过威逼的方式来维持这段感情,你好失败。” 傅湘语紧紧咬着牙关,我看见她光滑细腻的脸颊上竟布起青筋来。 “现在我可以回去了吗?”我扬了扬手中的两盒泡面,而后没有等她回答,便直接转身离开。 这一次,我没有再听见那刺耳的高跟鞋踩踏地面的声音。 我与费以南的感情,从开始,到结束,都非常平静。或许是因为的确没有投入太深的感情,因此在分别时,我并没有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可似乎正因为这样,费以南便更会回想起过去那些令他感到温暖的回忆。我了解他,他是一个热衷于沉醉于过去的人。 现在想想,我觉得傅湘语也挺可怜的。也许她是真的爱上了这个男人,而爱而不得的感觉,会令人百爪挠心。 我并不是没有尝试过这样的感觉,但好在现在我得到了。 在万千人中遇见与自己情投意合的那一个,并不容易,我可以心安理得地与自己 第一百二十八章比窦娥还冤 第一百二十八章 比窦娥还冤 不知不觉,宣传过了一大半,而我跟着大部队来来回回地折腾,也差不多一个来月的时间了。 我们的电影票房不错,比之一般的文艺片似乎有更大的反响,仔细研究一下,我认为这归功于两个人。一个是李导,他毕竟是得过将的大导演,冲着他的名而买票的观众其实是不少的。而另一个,则是傅湘语。不可否认,她带来的话题使得这部电影被更多的人所看见,一开始,他们或许是冲着傅湘语的美貌或是她与费以南之间的那层关系来看这场电影的,虽说后来,他们开始被精彩的剧情所吸引,但是我们也不能埋没傅湘语的功劳不是。 终于,迎来了最后两场宣传。 在后台化妆的时候,李导走了进来,笑着说,“我知道你们最近辛苦了。但是电影叫好又叫座,我们只好又多加了两次宣传活动,大家再坚持一下,等活动结束了,我请你们去吃顿好的。” 掐指一算,再过四十八小时,我就可以见到霍笙和向从了。我咬着牙,点点头,告诉导演,多少辛苦都不算什么,我们一定能坚持下去的! 霏霏憋着笑意,在我耳边轻轻叨叨着,“昨天是谁说自己想回家了?这会儿到了导演面前,倒是学会拍马屁了。” 我抿了抿唇,给了她一个眼神,这眼神——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我以为,这次的活动与平日里无异,主要是谈一谈我们在这部电影里对角色的见解,而后再被组织着一些小游戏,最后便是一众主创人员站在镜头前,拍几张照,就可以下班了。 可是没想到,意外来得太快。 “湘语,听说这一次你本来只不过是一个客串的小角色而已,但是后来,你给自己加了好多戏,一步一步,得寸进尺。最后才争取到了这么多的戏份,有这么一回事吗?”一个女记者握着话筒,言辞犀利,眼神更犀利。 “怎么会呢?”很显然,傅湘语也有些惊讶,但是她到底是见惯了风浪的,没过过久,便已经扬起了笑容,“导演在片头就已经告诉大家了,我只是来特别演出的。” 傅湘语的笑容带着几分嗔怪,一般来说,她总是会以这样娇憨的模样在记者尖锐的问题面前蒙混过关。 可是也不知道怎么的,这记者却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收手。 她笑了笑,拿着话筒,继续问道,“我们还听说,你和女主角的关系很差。从阮恒刚出道开始,你就有意打压她,这次甚至还向导演撒娇,问他是不是可以把你的戏份加到和阮恒一样多……听说叶嫣差点就要和俞岂能走到一起了呢。幸亏阮恒据理力争,这才给了我们一个这样贴近现实的结局。” 见没人阻拦,那记者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那些我与傅湘语过去的矛盾。比如在选秀节目中,她对我若有似无的刁难,比如在拍摄广告时,她强压着我,不愿意给我留下半点镜头…… 我不知道这记者是从哪里听来这些小道消息,但是此时,当我和傅湘语之间的不对盘被摆在台面上时,我是诧异而又不知所措的。毕竟,以这样并不十分光彩的姿态被推到风口浪尖上,并不是我的本意。我不愿意成为众人眼中的弱者,一点都不。 我有些难堪,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呆在台上,不知所措。我想,此时别人看见的我,一定像一只呆头鹅。 正当我感觉到自己的脑袋里是嗡嗡一片时,李导在边上用胳膊肘推了推我。 我回过神,看见他给我使了使眼色。 我忙会意,伸手从身边的演员那里接过话筒,“这位记者朋友,你的这些道听途说,是从哪里来的?” 李导是向着我的,他知道这个时候我若是不开口,肯定会被傅湘语抢占先机,既然如此,我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但是很显然,我没法压住傅湘语的气势。 此时,她是真的发怒了,“道听途说是从哪里来的?阮恒,你难道对这不清楚吗?” 在场的人沸腾了,快门声咔擦咔擦,闪光灯闪得我睁不开眼睛。在这样的情况下,傅湘语居然不再忍耐,一改平日里的淑女形象,直接开口与我对峙,这当然使得那些记者们兴致大好。 想来明天我大概是要上头条了。 李导见情况不对,低声道,“这位记者朋友,我们不欢迎你虚构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我们的演员身上。大家都知道,湘语和阮恒的感情很好,而你说的那些加戏或是对导演撒娇试图改剧本,压根就是不存在的。” 费以南见状,也开口为傅湘语说话,“湘语是一个非常敬业的演员,入行这么多年,她从来就没有在这一方面出过任何的负面新闻。我们应该相信她,而不是质疑她。” 费以南说话时的语气很是淡然,但这也就让他所说的话显得多了几分可信度。 于是有人开始将矛头指向我,“以南哥,那么照你的意思,是新人演员试图碰瓷喽?” 我就是那个被安了个“碰瓷”帽子的新人演员。 这下,我真不知道刚才那记者究竟是在帮着我挤兑傅湘语,还是与我有仇。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她说出那么多内部秘料,岂不明摆着把我往火坑里推? 眼下,想必没有人相信我是无辜的了。毕竟作为一个新人,想要通过大影后来赢得多一些的关注度,也是无可厚非的。 我真是比窦娥还冤。 费以南自然是没想让我被人指责,于是他又郑重其事地说道,“我说的话,并没有针对任何人。阮恒是我的搭档,她也是非常敬业的演员。” 这会儿,我倒是感激他说话时的艺术,他为我解释时点到即止,没有将这件事越描越黑,谢天谢地。 “以南哥,我还听人说,你和阮恒有不正当的暧昧关系,湘语姐气坏了,这才三番两次针对阮恒。真的假的吗?” 这记者胆子颇肥,又问了一个尖锐到令人发指的问题。不过与此同时,我松了一口气。因为这记者问的问题并不是向着我的,这也就使得我专门请了个人为我说话,顺便找傅湘语碰瓷的嫌疑给洗脱了。 不过,与人争抢男朋友也并不能为我带来好名声。 我站在台上,万般为难,想要开口,却又深知这会儿自己应该安静如鸡。 于是,我便只好安静地等待着,等待着费以南开口辩解。 第一百二十九章天造地设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天造地设 我没有想到的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费以南居然不吭声了。 于是边上的演员们开始将目光投在我的身上,有不怀好意的,有看热闹的,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我想,人性是让人最无法预先估量的,这些个平日里与我相谈甚欢的同事们,到了这会儿,居然都将自己置身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站出来,为我说一句话。 “以南哥,阮恒,你们俩不表个态吗?”那记者见我们都不回应,便更是来劲儿了,她扯着嗓子问道,“以南哥,虽然你和湘语还没有结婚,但大家早就已经把你们当作是爱情楷模了。我想,你不应该让湘语自己站在那儿,也不为她说句话吧!” 忽然之间,这些记者们像是提前通过气儿一般,一起将矛头指向了我。 “阮恒,难道你真的做了这种事吗?你和费以南之间究竟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年纪轻轻,做什么不好,居然——” “我早就说过,湘语姐是不会做这些打压后辈的事情的。肯定是这些日子以来你的所作所为太过分了,所以湘语姐才会想要整治整治你!” 一时间,傅湘语倒成了个不屈不挠的正义化身,她因为对我的所作所为感到不耻,所以才会出手治治我。 我开始愤怒了,我愤怒的点在于,为什么每次他们之间出了什么情况,这些人总要将屎盆子往我头上扣?上回是这样,这次还是这样,我才是受害者不是吗?为什么每当我想要从他们之间抽身时,傅湘语或是这些无聊的吃瓜群众总要对我不依不饶呢? 我紧咬着牙关,想着自己应该怎样辩解才好。 或许,软弱是最不可取的,我应该为自己说话,让他们知道,我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我想,你们是误会了。”我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傅湘语和费以南之间的感情究竟好还是不好,我不清楚,也不想知道。我有自己的生活,也有自己的男友,我实在没有必要与别人抢些什么。” 此时,我多想告诉他们,傅湘语到底做了些什么令人作呕的龌龊事,我想告诉他们,其实傅湘语根本就不是他们眼中的白莲花,她的心机——比海还要深。但是我知道,我不能这么做,这会儿,我只能无力地为自己辩解着。 当然,我的这番话,那些人是听不进去的。他们在底下笑着,他们说,即便我有男友,那男人也不会比费以南更强,因此,我还是没有洗脱自己撬人墙角的嫌疑。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咬着自己的唇,感觉自己的愤怒似乎冲到了头顶去。我的身体内好像藏着一个气球,有人在给气球打气,慢慢的,气球愈发大了,膨胀开,就当这气球即将爆炸之时,费以南开口了。 “这是我和湘语之间的事情,无端扯上别人干什么?”说这话时,他紧紧盯着那个挑事的记者,他的眼神冷得可怕,仿佛下一秒就要唯那人是问。 在这样的场合之下,闹出了这样一出,我想,李成武必定是不太好受的。没有任何一个导演希望在自己的作品宣传活动中,一些乌烟瘴气的报道掩盖去了作品本来的光辉。但是,我们无能为力,因为总有人会将关注点放在一些本不应该被人注意的方面。 “以南哥,那你为什么不敢表态呢?你敢不敢说,你对阮恒,没有一点好感?”那记者大概是仗着自己身边有无数同行坐着,此时即便费以南真的发怒了,也不能奈她何,于是,便更是揪着这敏感又尖锐的话题不放了。 “我对阮恒有没有好感,又与你何干?”费以南笑了,他的笑容阴沉极了,像是掩盖着深深的怒意。 过去的费以南,总是以温柔示人,他的笑容是温暖的,如和煦的春风一般温润。但是现在,他却在众人面前发怒,在他们眼里,他是在袒护我的。 他袒护了我,并且没有与我划清界线。 傅湘语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我在心中暗叫不好,我想,费以南这会儿是要推着我往火坑里跳了。 往火坑里跳不要紧,但他为什么非要带着我一块儿跳?我叫苦不迭。 大哥,我刚入行,前途一片美好,你为什么非要让我背上一个勾引人家男友的罪名?现在的网友们,各个都是正义的化身,他们最不能接受的就是黑历史,尤其是做人家第三者的黑历史。 我紧紧咬着自己的后槽牙,甚至感觉到牙关在嘎嘎作响了。 “哦,照你的说法,是你和阮恒之间真的有什么咯?以南哥,你的意思,是不是你和阮恒之间真的产生了一些不该产生的感情?”那记者笑得狡黠。 “我没有。”我抢过话筒,“我从来没有对湘语姐的男友产生过任何非分之想。你们这些记者的想象力真好,怎么不去当编剧?” “就是,我正愁着为下一部电影找个编剧,看来以后还真要在你们中间看看有没有适合的人选了。”李成武接过我的话,笑着打岔。 我与他对视一眼,看出他眼中的求救信号,不觉感慨,没想到还有他李导摆不平的事。 “李导,那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这位记者,我觉得她的想象力是最丰富的。”我笑眯眯地指了指那个记者。 当这抹笑容从我的唇角轻易勾起时,我发觉自己的成长不止一点半点。现在,我居然能够面对着自己厌恶的人,毫无顾忌地露出一个坦荡的微笑,这样的我,这样的一面,实在是之前少有的。 或许这是傅湘语的功劳,她激发了我内心深处小小的虚伪与装腔作势的一面,很显然,在这个时刻,这样的我,是能够保护自己的。 话题就这样被转移开来,那记者终于是忌惮于李成武笑意中隐含着的淡淡威严,她放下话筒,不再继续就这个问题对着费以南或是我死缠烂打。 我是松了一口气的,但与此同时,我心中不悦极了。 于是我没忍住,转过脸,斜了费以南一眼。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自从入了这个圈子以来,我身上缠绕着的那些大大小小的麻烦,大部分都是由他与傅湘语带来的。 这两人,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第一百三十章莫名其妙的人 第一百三十章 莫名其妙的人 这倒数第二场宣传,终于是要结束了。 最终,傅湘语拿着话筒,温婉地笑着,“你们真是的,怎么到了最后,居然全都把注意力放在我和以南身上了。我们俩很好,至于一些情侣间的小矛盾,虽然是无法避免的,但是我们还是会去解决的。” 她虽是轻描淡写,但我看得出来,她眼神中有隐隐约约的不甘。不甘心是必然的,闹了这么一遭,演了这样一出好戏,到了最后,我全身而退,她却要出来平息大家的困惑,她怎么能忍? 一场闹哄哄的荒唐剧终于是到了尾声,下了台,我觉得可笑之极。 “阮恒,刚才真险,你差点就要被人说得像是个不仁不义,只知道炒作的小明星了。”霏霏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着我,“还好你自己聪明,脱身了。” 说话时,恰好费以南走过我的身边,听见霏霏开口,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费以南就这样看着我,欲言又止,过了许久,才说道,“阮恒,不好意思。” 我冷笑,没有回应。 我打心眼里是怪他的,怪他刚才没有把话说得清楚明白一些,怪他让我在这样的场合下单打独斗。我知道没有任何人有义务站出来为我解围,但这祸是他惹的,傅湘语一脸委屈,也是因为他,他凭什么做只缩头乌龟,让我为他们之间的矛盾买单? “阮恒,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也不想的。”费以南无奈地说着,眼神中有淡淡的无能为力。 霏霏见情况不对,忙借故倒水,留下我和费以南两个人留在化妆间里。 他总是这样,似乎有满腔的话想要对我说一般。我不耐烦极了,冷声道,“有话就去跟你的女朋友说去,不要再跟我单独待在一起了,我怕到时候我又惹得一身麻烦。” 若是我真的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那么被人指责也是无可厚非,可一直以来,我都在躲着他们,我想要躲得他们远远的,可他们为什么非要来招惹我不可? 我一肚子气,想要离开,一时又找不到自己的手机放哪儿去了。 我满屋子找手机,一整排的化妆品被我翻腾着,噼里啪啦作响,忽然之间,他拉住了我的手腕。 “阮恒,你让我怎么办?刚才发生的那一幕,我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制止。难道我要站出来,告诉他们,我真的打算娶傅湘语吗?”费以南看着我,像是我不为他着想一般。 真是可笑,难道到了这样的地步,我仍要做个好人,告诉他,我会体谅他。 化妆间的门忽然被打开,我下意识望着门外。 一阵喧闹似乎突然平息了下来,门外站着刚才与我们同台的一众演员,他们是在李成武的带领之下进来的,一道尖锐甚至带着仇恨的眼神直直地冲着我而来,那是傅湘语。 她站在众人之间,活像是个复仇女神。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 费以南紧紧拉着我的手,好家伙,这会儿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有话要对他们说,你们先出去。”李成武将傅湘语拉进化妆间,关上了门。 “阮恒,以南,你们之间这到底是怎么了?”李成武的表情严肃极了,俨然是个为傅湘语出头的大家长模样,“刚才,我一直认为是那些记者在无事生非。但是现在——你真的太不应该了。湘语都还在这里,她受了多少委屈,以南,你看不见吗?” 傅湘语就这样直挺挺地站在李成武身边,她望着我与费以南的眼神是冷淡的。 难道这算是一出三角恋? 我将自己的手抽开,不紧不慢。 “李导,你误会了,我和阮恒没什么的。”费以南平静地解释,他连看都没有看傅湘语一眼。 我若是傅湘语,一定会为自己感到悲哀。即便到了这样的情况下,自己的男友仍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慌乱,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非要死死地巴着费以南不放。 我笑了,“傅湘语,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和费以南之间,就算他想要和我发生些什么,我也是不愿意的,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费以南苦涩地笑了笑,他看了我一眼,我白了他一眼。 李成武一时不知道眼下究竟是什么情况,他走到我的面前。 我无奈地耸耸肩,“李导,我可以回去休息了吗?” 刚才李成武那严厉的眼神真是伤到我了,他那神情,仿佛我真是破坏人家感情的老鼠屎似的。 李成武“嗯”了一声,“我也回去了,一起走吧。” 李成武走在我前面,转过头,说道,“湘语,刚才你也说了,两个人之间,有些矛盾是必然的。你们俩好好谈一谈,别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人而闹得不愉快了。” 我跟在李成武的身后,房门被打开的那一刹那,无数看热闹的人一哄而散。 真是够可笑的。 我们剧组住的酒店与这很近,走路也只需要十多分钟的时间,于是我与李导便并排走着,半晌也没说话。 或许是意识到场面有些尴尬,许久之后,李导开口道,“今天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不要想那些乌七八糟的新闻。明天结束,就可以回去放个长假了。” 他的话,我是没有听进去的。因为一路上,我都在想着刚才临出门前李导的眼神。 其实,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拍摄,我是敬重这导演的。他有才,却又不恃才傲物,这些日子里,我从他身上学到了太多太多。 对于一个我这样敬重的人,我是不想被他误会的。 “李导,你刚才说,别让莫名其妙的人伤了傅湘语和费以南的感情。莫名其妙的人,指的是我吗?”我问。 就像是赶路的师徒俩一般,我们的脚步没有片刻的停歇。话音落下,我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就像是真的做错了事情似的。 我没想到的是,他忽然笑了。 “阮恒,那些记者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你的脑子不会那么不清楚,放着好好的霍笙不要,跑去掺和到那两人之间。” 我猛然抬头,李导正笑眯眯地看着我,一脸通晓一切的表情。 第一百三十一章找你的麻烦 第一百三十一章 找你的麻烦 “阮恒,那些记者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你的脑子不会那么不清楚,放着好好的霍笙不要,跑去掺和到那两人之间。” 我消化了一番李成武的话。 霍笙—— 此话怎讲? 难道李导知道我和霍笙之间的事情? 在我暗暗思忖之时,李导又笑着说,“临出发之前,霍笙就给我打过电话了。” “他给你打电话?”我瞪大了眼睛,我没想到的是,霍笙居然会让李导知道我与他之间的关系。 李导点点头,他说,霍笙请他照顾好我,霍笙说我初来乍到,在一些场合下或许会露怯,请李导耐心一些。 我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讷讷道,“谁说我会露怯的,他太小看我了。” 李导大笑,“是是是,他小看了自己的女朋友了。其实这些日子里,你的表现很好,根本就不需要我的特殊照顾。不过,男朋友那么关心你,你应该开心不是?”他往前扬了扬下巴,示意我继续走着,又缓缓道,“阮恒啊,我知道你和以南没什么,但是有时候,你还是应该避嫌的。湘语这个人,心眼不大,做事也不知道分寸,她完全可以做出一些冲动是举动,毁了你的前途。” 李成武这话,说得十分严重,我不得不承认,在一开始,我根本就没有想到傅湘语是否会对我产生些什么打击报复的心理。现在静下心来考虑一番,我竟有些慌张了,我的演艺事业刚刚起步,而且正在一条光明大道上走着,若是被她的疯狂行为所耽搁了,那可真是可惜。 “李导,你说得有道理,我会小心一点的。”我认真得说。 话音未落,他又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没事,我只不过是比较谨慎一些罢了。其实你有霍笙在你的背后,接下来的道路,应该是能走得顺风顺水的。” 有霍笙在我的身后。 这几个字就像是毛绒绒的鸡毛掸子一般,轻轻得在我的心窝子里拂着。或许有一个靠山或是后台并不十分光彩,但是,我却那么自豪。我自豪的原因,并不在于霍笙的成就有多么高,或是我能够通过他得到什么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我自豪的,是他这个人。 这样一个人,正在我的身后,默默地保护着我,这一点,让我不自觉感到温暖。 后来的一路上,李导还对我说了很多。他说,自己早就与霍笙的父亲认识了,霍笙的父亲是一个不怒自威的人,从小就对霍笙严格要求。也正是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之下,才将霍笙塑造成了一个各方面优秀的人。 这是我第一次听人提及霍笙的家里人,有些陌生,但却很感兴趣。 “那他的妈妈呢?严父慈母,他妈妈应该会对他很温柔。”我笑着说。 说起霍笙的母亲,李成武忽然不说话了,他一步一步向前走着,目视前方,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直觉告诉我,我似乎问了一个不那么受欢迎的问题。 “他妈妈是一个好人。”忽然,李成武慢悠悠道,“不说了,那些都是他的家事。以后你若是跟着他回家了,就会知道一切的。” 跟着他回家,这倒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我笑着说这未来是不可及也不可预见的。 李成武送我到了房间门口,他嘱咐我,明天是最后一场活动了,若是傅湘语仍是对我不依不饶,那么我一定要学着更加圆滑一些,无论如何,也不能硬碰硬。 我老老实实地点点头,答应了下来。李导的意思,我是听得清清楚楚的,他希望我,打不还口骂不还手,他希望这最后一场宣传活动能够圆满落幕。 我理解他,毕竟对于他来说,这部电影作品就像是他的子女一般,他倾注了全部的心血。李成武不希望往后只要这部电影一被人提起,就会与主创人员间的情情爱爱或是那些似是而非的绯闻所联系在一起。 这是无可厚非的。 站在女主角的角度,我也不希望这部作品被人以不那么友善的方式解读。 “行,那你先回去吧,好好休息。”李成武手一摆。 我从口袋里掏出房卡,刚一刷卡,忽然听见耳边传来急促的声音。 有人匆匆向着我们跑来,速度极快,我几乎没办法看见那人的模样,只看得出他人高马大,壮得很。 “小心!” 那人直直得向着我冲来,李导惊呼一声,抬起手臂将我护住。 打开了一半的房门不堪我们两个人的重量,我们差点要往房间里倒去。 正在我一个踉跄,差点要摔倒之时,李成武一只手扶住我的手臂,一只手拉住了门把手。 幸好,安然无恙。 我终于站稳了,惊魂未定,小心脏仍在扑通扑通直跳着。 “李导,还好你眼疾手快,我这高跟鞋都还没换下来,刚才差点就要崴脚了。”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不满得望着走廊的尽头,“也不知道那人干什么,心急火燎的。” 这走廊上,没了任何痕迹,就像刚才那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李成武顺着我的视线望去,眉头深锁,像是在沉思着什么,而后,他又左左右右看了一番,紧紧拧着的眉心仍是没有半点想要舒展开来的意思。 我张开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导演,你怎么了?吓坏了?” 他还是没有反应,眼神中甚至还透着隐隐的警惕。我很少见他如此严肃,这样的他,似乎只有在拍摄时演员们无法达成他所需要的效果时才会出现。 连玩笑话都没办法激起他的好心情了,也对,被人硬生生这么吓了一遭,心里肯定是堵得慌。 “那我先回去了。”我说。 李导这才回过眼来看我,他淡淡地“嗯”了一声,转过身,将双手背在身后,走了。 也不知道在思考个什么劲,像是个高深莫测的哲学家,我在心底暗暗腹诽一声,回房了。 一进屋,霏霏正躺在床上做面膜,见我回来,她匆匆忙忙找着拖鞋。 “怎么了?大白天做面膜,晚上要约会啊?”我揶揄她,边将穿了一整天的高跟鞋脱下。 找了许久,霏霏终于找到了她的拖鞋。 双脚终于落在了拖鞋里,她一把撕了自己的面膜,随手往边上一扔,向着我走来,拉住我的手臂。 “阮恒,不得了了!”霏霏神神秘秘地看了一眼已经关紧了房门,小声得说道,“刚才我听到傅湘语和费以南在吵架,我觉得,她好像真的要找你的麻烦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暗箭伤人 第一百三十二章 暗箭伤人 我也顺着霏霏的视线,看了门外一眼,这才反手拉着她的手坐在床上,“你听见什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突然冒出了几分不安的情绪来。 “阮恒,原来你和费以南,真的在一起过?”霏霏皱着眉,开了口,却欲言又止。 她的这幅模样,倒更是让我担心了起来,我“啧”了一声,催促她别再卖关子,快一些把话说完。 霏霏这才慢慢吞吞地说道,“是这样的。我们房间信号不好,我刚才跟我妈打电话,听不清楚,所以就出来接电话了。没想到,这不出来倒不要紧,一出门,忽然听见湘语姐的声音。我给吓坏了,连忙把我妈的电话掐断。” 据她的描述,当时,她是进门也不是,出门也不是,因为无论如何都会发出声响。若是出了动静,被傅湘语和费以南听见,那就是真的不好意思了,因此霏霏便躲在门边,动弹不得,这才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话。她用了好长的时间去消化听见的秘密,可还是没有办法静下心来,她甚至还做了片面膜,来“冰镇”一下自己受惊过度而表情歪曲的小脸蛋。 我忍俊不禁。 这样看来,说她是“偷听”,倒真的是冤枉了她。 只不过,一个这么八卦的人,这会儿被听来的八卦震惊得一脸为难,倒真是怪有意思的。这么想着,我不禁感慨自己是愈发成熟了,居然在此时,成为了八卦故事中的矛头之时,仍能保持冷静与淡然。 “那么,你怎么知道我和费以南,在一起过?”这下子,我变得坦然了起来,不过是有过一个前男友而已,傅湘语都不难为情,我也没什么值得不好意思的。 原来不再对别人有所隐瞒的感觉是这么好,好到这一刻,我整个人都光明磊落,坦坦荡荡。 说话间,我笑着拍了拍霏霏的肩膀,告诉她不必那么紧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即便傅湘语真的想要耍些计谋来陷害我,也不至于真的有那么恶毒吧。难道——难道她还能找来杀手来暗箭伤人? “阮恒,你别太轻敌了!”霏霏突然严肃了起来,不再像平时那样嘻嘻哈哈,也不再像刚才那样神神叨叨。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提醒我了,想起刚才一路上过来时李导说的话,我开始仔细考虑起她说的问题。 难道,傅湘语还真的有办法置我于死地? 霏霏说,“湘语姐说,那些杂志社里,都有他们公司里的人,她可以用尽一切方法去抹黑你,一个负面新闻缠身的女演员,是不会再有戏约的。更何况,你才刚出道没多久,湘语姐说自己如果真的想对付你,那是易如反掌!”说着,她又皱着眉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呸呸呸,我还叫她湘语姐!像她这样的人,实在是太恶毒了,跟平时表现出来的形象完全不一样。我于霏霏平日里最瞧不起的就是这样的女人了,表面上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 我看得出来霏霏是真的担心我,也是真的在为我打抱不平,于是我便故作轻松得笑了起来,“她没办法抹黑我的,我清清白白,正气得很。” 人说无风不起浪,仔细回想,我身上没有任何一点黑历史可以被她加以利用的,她又有什么本事能够让我在这条路上一条路走黑,最终变得万劫不复? 傅湘语的心机的确是深,但是,她也实在没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 我在向霏霏解释,但实际上,我这更是在安慰自己。我希望傅湘语别再突然找我的麻烦了,毕竟,拥有现在这样的一切,虽有一部分是出于运气与霍笙的帮助,可我自己也是付出过努力的。拍这部电影的时候,有那么多个日日夜夜我为了一场戏反复思量琢磨,也有无数个场景我受了千千万万的苦,现在,我不想这一切付之东流。 “不是的,阮恒,你看你还是太单纯了。”霏霏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知道吗?那些人的本事很大,他们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更可以把白的说成黑的。他们有办法给你拍几张照片,然后拼命往你身上泼脏水,让你在大众心目中的形象颠覆。” 霏霏说,那些人,若是真的想要找我的麻烦,那么他们可以有一万种方式让我翻不了身。不说别的,光是看图说话的本事,便已经是一绝了。 她给我说了好几个案例,都是圈里某个无权无势的小女生得罪了某个大佬或是大姐大,而后被人打击报复,形象便就此一落千丈,再也没有在这个圈子里冒出头来过。 我的眉头愈发紧锁了起来。 这些天,我初尝被人认识的滋味,我甚至可以感觉到眼前的这一条道路明朗得初初都是阳光,难道,这一切真的要这样被傅湘语扼杀吗? 若是真的因为费以南,而令得我被傅湘语这般捉弄,那么,我未免太冤枉了一些。毕竟,我是从来没有主动去招惹他俩的。 我沉思片刻,问道,“霏霏,那费以南是怎么说的?” “费以南好像是为你说话的。当时傅湘语跟他吵架的时候,几乎是歇斯底里的,我全关注她去了,压根没有注意到费以南究竟说了些什么。我只知道,傅湘语好像真的恨透你了,她说自己样样都好,凭什么不能在费以南心中占据分量。”她突然笑了笑,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眼神中带着几分恶作剧的嘲弄,“不过,不得不说,看着傅湘语这吃瘪的模样,我觉得还挺解气的。” 我也笑了,“傅湘语又没得罪过你。” “谁说的!”霏霏故作愤怒得磨了磨牙,恨恨道,“谁让她那么坏,老想着给你下套,让你往里头钻?总之,阮恒,你一定得小心再小心。如果真的不行,我看你不如去找傅湘语道个歉,大丈夫能屈能伸嘛,就怕她不是在说气话,是认真在计划着要你好看啊。” 最后,霏霏说,我能有这么一天,别人觉得是我的幸运,只有她看得出来,我是不容易的。若是真的被傅湘语害得一无所有,那就真的太划不来了。既然如此,我倒还不如主动出击,去看看她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听着霏霏的话,刚开始,是抗拒的,到了后来,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话是有道理的。 大丈夫能屈能伸,小女子也能屈能伸。 #####谢谢还在追看的小仙女们 (づ ̄ 3 ̄)づ 第一百三十三章小女子能屈能伸 第一百三十三章 小女子能屈能伸 我决定,去傅湘语房间与她好好谈一谈,一探究竟。 出了房门,我直接往她的房间走去,站在门口,我又迟疑了起来。 现在出现在她面前,会不会显得有点太怂了?她若是以为我真的怕了她,我岂不是更加没好果子吃? 我拿出手机,想着是不是要找个人商量一下。想来想去,我还是只能想到向从和霍笙,我估摸着以向从的性子,肯定是会劈头盖脸得骂我一顿,笑话我胆小如鼠。而霍笙——我不想让他为我担心,更不想让他觉得我无法解决好自己的事情。 虽说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但是在他面前,我希望自己是独立的,不依附于人的。 我在她门外来回踱步,考虑了许久,刚抬手敲门,便被人拉开了。 我吓了一跳,抬起眼,看见是费以南。 我下意识蹙眉,刚想说什么,他便无奈地叹气,“跟她是说不通的。” 我一怔,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发现此时他披着浴袍,头发上甚至还有未干的水珠。 “阮恒,你别误会,我来找湘语,不是——”费以南一脸懊恼,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这个时候,他不论说什么,不论做什么,在我眼里都是错的,都是不值一提的。 没等我开口,他便又说道,“我是想看看她到底想怎么样。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我冷笑,“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我自己能够保护自己。而你,不要给我添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只要一见面,就是剑拔弩张的。 不,这样说好像有失公允,事实是,只要一见面,我就会开始向着他开弓,而他,招招都接了,毫不躲闪。 这么想来,他看起来倒是有些可怜。但是那又如何,若不是招惹上了他,我现在可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快乐大学生,我想,此时我无论有多反感,都是无可厚非的。 长久的沉默之下,我再一次在心底思索着上门找傅湘语好好谈一谈的可行性。 她这个人,虽然阴险又不可一世,但是,倒也算是个有眼力见的。我若是能好好跟她分析一番利弊,不知道她能否退一步,与我和谐相处。 毕竟,在这部电影之后,我们便不太可能碰见了。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我认真得考虑着,忽然,费以南又开口了。 “阮恒,你就那么讨厌我么?”费以南的眼眸深沉得可怕,仿佛可以将我吞噬一般。 我都快忘了,这号人还站在我面前。 “傅湘语到底想对我做什么事情?”我问。 费以南摇摇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劝过她了,但是她好像很生气。” 傅湘语生气的点,大概是因为我和费以南不清不楚的关系,但是天地良心,我与他在私底下确实是没有任何交集的。若是因为费以南对我的那份愧疚,或是那不知真假的一往情深,傅湘语就要置我于死地,那么,她也未免太不讲道理了。 “不如我们一起去跟她把话说清楚。”我想了想,看着费以南的眼睛,缓缓道,“你欠我的已经够多了,帮我把这个定时炸弹解除吧。” 费以南微微皱眉,他的脊背挺得很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表现出他是个行得正的人一般。我也不急,只安静得站在他面前,等待着他开口。 以我对费以南的了解,他不可能拒绝我这个合理的要求。 果不其然,半晌之后,他点头,“你放心,我不会让她伤害你。”顿了顿,他补充道,“至少这一次不会。” 他的承诺,没有任何价值,只能表示他此时此刻的想法。 费以南不再看我,而是越过了我,走到房门前。我微微往后退了一步,我在调整自己的表情,待会儿出现在傅湘语的面前时,我虽不必卑躬屈膝,但至少也不应该露出一些带着敌意的表情。 哎,做人真是难。明明从头到尾我都只不过是一个受害者,但到了这样的关头,还是得忍着一口气。 “砰砰——” 他刚敲了两声门,就有人来开门了。确切来说,是正好有人要出来。 房门被打开,有一个人缓缓走出。 那人眼神淡然,笑容讽刺,身材高挑,只站在门边,就如明珠一般闪耀。 连傅湘语站在她的面前,都显得黯淡了几分。 费以南大概是不认识那人的,有些吃惊,还未来得及开口,傅湘语已先那人一步走到了他身边。 傅湘语挽住了费以南的臂弯,笑得像一朵交际花一般,“初雅,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以南,我的男朋友。” “是,堂堂影帝费以南,有谁不认得?”曾初雅客气得笑了笑,“不过,你可别再乱发脾气了。像这样的好男人,有多少女人整天觊觎着?” 傅湘语皱了皱鼻子,对着费以南撒娇,“以南,刚才初雅都劝过我了。她说我不能老是在你面前发小孩子脾气,否则,你会逃跑的。你快告诉她,你不会逃跑的,快说嘛。” 傅湘语的声音矫揉做作,听得我一身鸡皮疙瘩都快要起来了。当然,或许我的这身鸡皮疙瘩,不全然是冲着她来的。 曾初雅。 这个人,似乎一直是我的一个心结。我经常会想着她在霍笙心中到底占据着多重的分量,是不是胜过我。 此时,她就这么不期然得出现了,我不由懊恼。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的夹脚拖鞋,又微微抬了抬眼眸,看着曾初雅脚上那一双精致的高跟鞋,觉得自己够狼狈的。 早知道会在这个时候偶遇他的前女友,我一定会好好收拾自己一番。 “这位是?”费以南没接下傅湘语的话茬,只是抬起眼,看了看曾初雅。 这会儿,曾初雅露出了一个大方的笑容,“我是曾初雅,湘语的朋友。百闻不如一见,很高兴认识你。” 多得体,多大气,也不知道是我将自己看得太低,还是她的确非常优秀,不知怎的,我总觉得在她面前自己是矮人一截的。 费以南“哦”了一声,微微颔首,“你好。费以南。” 傅湘语跟男友认真介绍起闺蜜,她告诉费以南自己已经与曾初雅认识好多年了,今天正好联系上了,见了一面。 三个人相谈甚欢。 没人看我,没有一个人看我,我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个多余的人一般。 我是不是应该先离开,做一个识趣的人? 第一百三十四章白月光 第一百三十四章 白月光 踟蹰不定之时,曾初雅淡扫了我一眼,而后向我走来。 她慢慢地向我走来,带着淡淡的笑容,与之前一样,满是嘲弄的神情。 “阮恒,你们的电影票房非常高,我也看了,演得很好。” 她明明是在大大方方地表示对我在电影中表现的欣赏,可为什么话一出口,倒显得她是居高临下的?这高高在上的倨傲神态让我心里不这么舒坦。 到了这样的地步,我若是再躲闪,反倒显得我真是个怂包了。 于是我便正对上她的目光,笑着说,“谢谢,大家都这么说。” 曾初雅闻言,不置可否得耸耸肩,笑容玩味。 我不服输得望着她,眼神碰撞之下,是满满的火药味。 “你们认识?”傅湘语惊讶得开口,她狐疑地看了看我,最后问曾初雅,“初雅,你怎么认识她?” 曾初雅耸耸肩,“这圈子也就这么大,见过她也不出奇。” 傅湘语这才恍然大悟,笑着向沉默不语的费以南解释,“初雅是霍笙的——你也知道,整天跟着霍笙,难免会接触到不少圈内人。” 费以南若有所思得点了点头,而后用带着几分担忧的眼神看着我。 傅湘语这话虽没说得太明确,但谁都听得出来,她是以霍笙的女朋友这个头衔来介绍曾初雅的。我下意识转过眼,晲了曾初雅一眼,她仍是这么优雅地笑着,仿佛根本就没打算解释。 真是可笑,她现在是在我面前示威吗?她想告诉我,即便此时我成了霍笙的女友,也没有什么好得意的,因为说到底,她才是霍笙心中的白月光。 又或者,她还不知道我与霍笙之间的关系?这么说来,眼下我在她面前,只不过是一个毫无杀伤力的小兵小将。 我觉得,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没办法让我心里好受一点。总而言之,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曾初雅,早就已经让我心里憋了一肚子的不悦了。 我憋屈,嗓子眼里堵了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却不能说什么。 “湘语,我不打扰你们了。”曾初雅不再看我,转头对傅湘语挤了挤眼睛,笑道,“别忘了我说的话哦,像以南这样的男人,有多少莺莺燕燕上赶着呢,你就别作天作地了。” 话音刚落,曾初雅若有似无地看了我一眼,笑容仍旧没有消散。她说这话分明是在指桑骂槐的,听起来像是在含沙射影着什么,但是人家与好友开玩笑,我又能说什么? 只能吃了这哑巴亏了。 “行了行了,啰嗦!”傅湘语娇嗔着靠在费以南的肩膀上,冲着曾初雅摆了摆手,“你要是忙的话,就先回去吧,等我这一阵忙好了再约。” 曾初雅点了点头,踩着高跟鞋从我身边走过。 擦身而过之时,她停下脚步,而后静静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中有多少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我一时无法分辨,只能静观其变。 “再见,阮恒。”她轻轻勾起唇角,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一时失语,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我忽然觉得万般无力,与曾初雅这样的人,大概是没有办法斗的。至少以我的段位,或许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被她秒杀成渣渣了。 我在心底唉声叹气,只求霍笙已经与她断得干干净净。 “以南,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呢,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傅湘语的撒娇声将我从感慨中唤醒。 她挽着费以南的手臂,仰着自己娇俏可人的小脸蛋一个劲地冲着他说着些软话。我不想听,但那甜丝丝的语气还是不住地往我耳朵里钻。 她说的话,大抵是让费以南别再与她生气了,她刚才只不过是觉得委屈而已,小女生发发脾气也是正常的。现在气消了,事情也就该过去了。 没想到傅湘语谈恋爱的时候完全就没有那嚣张跋扈的气焰,相反的,她对待费以南时的态度实在是软糯温柔到了极致。 当时我以为她是真的爱惨了费以南,直到很长时间之后,我才发现,原来她还带着某些目的,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湘语,你说自己刚才说的都是气话?”费以南的语气与傅湘语相比,实在是过于平淡。 傅湘语点头如捣蒜,“下午我不是都对记者说了嘛,情侣之间,一定是有些小磕小碰的。我知道你不会说甜言蜜语,就算真的为我好,也不善于表达。没关系,我懂,我都懂。” 他俩站在一起,就像是在演偶像剧一样养眼。此时傅湘语腻歪在费以南的怀中,看起来就像是霸道总裁边上那个惹人怜爱的小娇妻。 如果剧情发展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他们应该来一个法式热吻才对。 慢着慢着,我这个无敌大灯泡还在呢。 “咳——”我轻轻咳嗽了一声,“我先回去了,你们继续。” 费以南本来是轻轻搂着傅湘语的,姿势别扭得很,此时我一开口,他更是显得有些无地自容了。 有些仓皇得推开傅湘语后,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清了清嗓子,“湘语,刚才我正好在门口碰到阮恒了。她是来找你的。” 傅湘语“哦”了一声,笑着看我,“阮恒,你找我有事吗?” 傅湘语大概是很想与费以南做一对无法分离的连体婴,此时,她又挽着他不放了。 真是辣眼睛。 只不过她的笑容未免显得太过于平易近人了一些,使得她平日里不可一世的气焰也稍稍削弱了一些,我也舒了一口气,看来她是没打算在费以南面前为难我的。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我此时应该对她更加客气的,更何况,我本来就是来与她谈一谈在未来有所交集的时日里达成“和平共处”这一原则的可能性。 于是我想了想,便心平气和道,“是这样的,我过来,是想跟你好好解释一下我和费以南之间的关系。今天下午那个记者说的,全都是些捕风捉影的瞎话,我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听来那些所谓隐情的,如果对你造成了伤害,我先说一声抱歉了。” 我自认为自己的这番说辞是不卑不亢的,很显然,傅湘语似乎对我的解释颇为满意。 她又笑了笑,将手从费以南的臂弯中抽了出来,“恋爱中的女人,比较情绪化,我想你应该是能够理解的。其实这段时间里,你的为人处世我也都是看在眼里的。阮恒,不如我们就当那些过去不存在吧,我们讲和,好不好?” 第一百三十五章是不幸,也是幸运 第一百三十五章 是不幸,也是幸运 照这架势,傅湘语是又要与我冰释前嫌了。 让我回想一下,这是她第几次表示愿意跟我和平共处来着?我在心底暗暗掂量了一番,却还是想不明白。 不过,我虽是暗自嘲讽着傅湘语,但她的话,却是正中我的心窝的。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此时,我应该顺着她给我搭好的阶梯往下爬才是。 于是,我点点头,摆出一副情真意切的表情,“既然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傅湘语笑着拉起我的手,“阮恒,其实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以后在一个圈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是好好相处比较好。这样吧,明天的最后一场活动,我们就好好的,让那些谣言不攻自破。” 我自然是欣然接受的。毕竟我这会儿来到她房间里的目的,也正是如此。 既然已经达成了一致,我就更不必在这里碍手碍脚了,离开之前,我笑着与他们告别,关上门之际,忽然瞥见了站在傅湘语边上的费以南。 那时的他眼神淡漠,仿佛置身事外,却又不得不深陷其中的模样让人不自觉想起了电视剧中常见的一幕。 那一幕——大概是王室里的公主不得不被自己的王兄推出去和亲,临上轿前,红盖头盖上时那抹淡淡的哀愁吧。 他总是这样,像是在傅湘语面前有多么为难似的。关上门,我冷笑,既然那么不甘愿与她在一起,又何必勉强自己?总是满目冷淡,不情不愿的样子,倒像是人家傅湘语拿着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着他与她谈恋爱似的。 转身之际,我忽然撞见了小米。 想见的人总是见不着,不想见的人,却是一个又一个排着队在我眼前出现。 真是愁坏我了。 小米看着我的眼神总是虎视眈眈的,见她如此,我便想要逗一逗她。 “哟,那么巧?”我皮笑肉不笑地冲小米挤了挤眼睛,“你家湘语姐这会儿跟费以南正你侬我侬,也不知道进行到哪一步了,你现在进去,恐怕不方便。” 小米一愣,随即“哦”了一声,“刚才湘语姐的朋友不在里头么?” 我一晃神,回想起曾初雅离开时那冷傲的神态,倏忽心念一动。就这么一个瞬间,我忽然不想跟小米再说些有的没的了。 我小小的心绪起伏不定,忽然之间,我发现自己并不潇洒。只要面对着有关于霍笙的事情,我便很容易溃不成军。 见我不说话,小米又笑了笑,像是竖起刺的刺猬一般挑衅我道,“我早就说了,有情人终成眷属,像你这样的小喽啰,早就该靠边站啦!看,现在不就被湘语姐和以南哥给赶出来了吗?” 作为一个私人助理来说,小米倒真是尽职尽责的,无论在人前还是人后,都是一如既往地袒护着自己跟随的艺人。 我胡乱答应了一声,淡淡道,“你别操心我了,先想想自己这一晚上该上哪去好了。” 我略带嘲讽地看了小米一眼,听了我这话,她皱了皱眉,陷入了沉思中。 小米站在房门外,迟疑半晌,大概是在考虑究竟是敲门好,还是在门外蹲着好。若是敲敲门,她怕坏了傅湘语的好事,若是在门外守着,又不太雅观。 在她犹豫的时候,我已经甩下她,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我边走,边哼着小曲,心中念叨着,有一个归处的感觉真不错,这会儿我可以回房间好好休息一会,吃点零食,看会肥皂剧了。 或许因为这是最后一个我们住在一起的夜晚,霏霏有些不舍,她如话痨一般缠着我不放,天南地北这么聊着。 从我读书时的经历,到后来是怎么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之下踏入这个圈子,到了最后,又问起费以南与我的过去。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我看得出来霏霏虽热衷于打听八卦,但实际上,却并不是什么爱搬弄是非的人,于是乎,我便像是找到了一个树洞一般,开始与她侃侃而谈。 除了我母亲的事情,其他的一切,我都告诉霏霏,事无巨细。 很显然,霏霏对我的故事很是感慨,她托着自己的下巴,认真地听我说着,连连摇头。 她说我是不幸的,又是幸运的。 “此话怎讲?”我问。 与霏霏聊天是很有趣的,她的脑子里总是会涌起一些天花乱坠的想法,逗得人忍俊不禁。 她拧拧眉头,又撇了撇嘴巴,“不幸的是,一个超级无敌大帅哥,本来都有可能成为你老公了,居然被别人抢走了。” 霏霏的神情有些沮丧,从一开始聊起费以南与我的过去时,她便开始大骂当今社会渣男层出不穷了。 我笑着说,“我还那么年轻,谁说他有可能成为我的老公。” 现在想一想,我居然还有些庆幸,庆幸我与费以南终于还是分开了,用一个撕破脸的方式。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遇见了霍笙。 当然,我不能将自己与费以南的过去通通抹去,而后自欺欺人地说那些美好都是不存在的。我只能说,与费以南的那些回忆,现在想来,只不过是几个瞬间的心动而已,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即便没有傅湘语,我们也不一定能走到最后,她的出现,就像是一个催化剂,让那些暗藏着的问题突然浮现了出来。 彼此我们之间完全对立的性格,和那些隐隐的矛盾。 “我还没说完呢!”霏霏又说,“幸运的是,虽然你没了费以南这个大帅哥,但是往后拍戏的时候,你还能和更多大帅哥搭戏!型男也好,小鲜肉也好,才子也好,各种各样,任君挑选,你说,你是不是还赚了?” 我不由笑出声来。 这么说,我好像还真的赚了。那么我是不是该感谢傅湘语,拿走了一个费以南,却给了我一个机会,带领着我走进这一行,而后间接为我创造了无穷无尽的丰富资源? 我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想着我不需要这么多资源,只要有一个霍笙,大概就已经够了。现在想一想,似乎一切都是注定的,我的心,安安稳稳地落在了该停留的位置,淡然而沉静。 第一百三十六章一决高下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一决高下 霏霏这话,话糙理不糙。当时遇到的种种,并没有让我一蹶不振,反倒是给了我一个契机,向着更美好的自己进发。 见我笑着,她眯着眼睛揶揄一笑,“阮恒,我很好奇,你的男朋友是什么样的?” 霏霏说,费以南已经算是男人中的极致了,我的新男友,究竟有多优秀,才惹得我每每提及总是欢心荡漾笑得天花乱坠。 我正思索着应该怎样跟她描述霍笙,她却一本正经道,“我知道了,经过了上一段感情,你一定觉得帅哥不靠谱,所以找一个不咋地的,是不是?我看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大美人不堪所受的伤害,然后投入了一个温柔暖男的怀抱。暖男什么都好,就是颜值不怎么样,带到前男友面前,妥妥被秒成渣,是不是?” 我估摸着霏霏所谓的人生阅历通通是由这二十多年里她所看的电视剧、小说,以及漫画所组成的,这才使得她此时如此信誓旦旦地下了这么一个结论。 听着她所说的,我是无论怎样也无法将这与霍笙联系在一起。 颜值不咋样的温柔暖男?被费以南秒成渣? 我笑了,若是被霍笙听见这样的评价,会不会气跳脚? 见我不回应,霏霏感慨,“自古美人配英雄,丑就丑点吧。” 话音未落,她的额头已经被我重重地敲了一记。 “干什么!”霏霏捂着自己的额头。 “霏霏,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情商很低?”我说。 霏霏这才笑眯眯地将脑袋缩回了被子里去,“我这不是看跟你熟嘛……” 这一夜,我睡得踏实,天一亮,便继续我这一阶段最后一天的工作。 这最后一天,行程安排得并不满,我需要在房间里消磨一整天的时间,而后等到下午,参加最后一场宣传活动。 经过了昨天被犀利记者刁难的那一幕,我下意识地对这即将到来的活动有些怵得慌。虽然傅湘语已经坦坦荡荡地表示自己不会再说些让我为难的话,今天下午,我俩要在众人面前做一对重修于好的姐妹花。但是,傅湘语这个人,翻脸比翻书还快,说句实话,我是不相信她的。 我的心里乱得很,看看时间还早,就随意洗了一把脸,束高了头发出门去。 刚打开房门,霏霏就“腾”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的动作之大,让我不得不回头看一眼身后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只见乱糟糟的床上,顶着一头乱发的她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阮恒,你要去哪里?”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她便又自顾自道,“哦,去运动。” 话音未落,她又倒了下来,跑到睡梦中与周公会面了。 刚才那一幕,难道她是在说梦话? 我笑着摇摇头,直接出门进了电梯。 这酒店非常高级,设施完善,光是健身房就占了整整一层楼。进了健身房,我直接上了一台跑步机,调整好速度,慢悠悠地在上面小跑着。 其实我并不热爱运动,也不善于运动,平日里住在向从家时,她总是一大早起来感受她所谓的新鲜空气,当时的我,大概是八台大轿也没办法将我从床上抬起来的。 但是现在,我好歹也是有工作在身的,身为演员,最重要的就是自律,于是乎,我也来感受一下晨跑的氛围。 我像个在花园里踱步的老人家一样在跑步机上慢吞吞挪动着自己的步子,没多久,就出了一脑袋的汗,气喘吁吁。 跑步的时候是很无聊的,我没带耳机,只能四下看着周遭的人,向从所说的新鲜空气我是没办法在这里感受到的,但热爱生活的年轻人,这里倒是不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出了一身汗,估摸着这会儿做张面膜大概是最佳时刻之时,门外进了一个人。 我早就说过,想见的人,是不会那么容易被我所遇见的,而不想见的人,这会儿已经向我走来了。 过去我总觉得在狼狈的时候遇见费以南和傅湘语会让我的心情变得极差,但现在,与眼前这个人给我带来的自愧不如相比,想来之前那些扭扭捏捏的小情绪实在是不值一提。 小巫见大巫便是如此。 “阮恒,一大早就来运动?”曾初雅笑着走到我的面前,她脑后束了把马尾辫,一根看起来非常别致的发带将额前的碎发揽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光洁的额头,和一张素净的巴掌脸。 在后台或是剧组里,我见了太多好看的女人,她们平日里看起来光鲜亮丽,但若是卸了妆,却能让人在一瞬间大跌眼镜。相比之下,眼下站在我面前的曾初雅,当真是一个天生丽质的美人。 顺着她的笑容往下看,我悄悄地打量了她一番。曾初雅穿了整套的运动服,看起来清爽利落,从头到脚,挑不出一丝错处。 不能再看下去了,再看着,我估计要找个地缝钻下去了。 我抬起头,挤出一脸假笑。 “是啊,好巧,你也住这里吗?”我笑眯眯道。 面对着她如沐春风的笑容,我下意识在脑袋里想了想此时自己的模样。刚刚出门的时候,我只随意抹了一把脸,然后去洗手台上找了一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完全不能算是精致的皮筋将头发扎了起来。我的穿着,一点都不专业,倒像是个起得太早,闲来无事,于是随便拎了件t恤裤衩,出门在小院里遛弯的老大爷。 我觉得此时的自己站在她的面前,简直不像是个女人。 曾初雅“嗯”了一声,“我前天就到了,来出差的。昨天看湘语在朋友圈发了张自拍和定位,这才和她联系上了。”她笑了笑,又说道,“没想到你也喜欢跑步。我记得以前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我和霍笙总是会起个大早,跑到学校的操场上跑步,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如果我估计得没错的话,曾初雅这番话,大概是在向我示威。 现在我是霍笙的正牌女友,面对着她的有意挑衅自然是不会认怂的,但是,此时我这邋遢的模样,真的适合在一个从头到尾都精致无比的女人面前叫嚣吗? 我认真地在心底琢磨着,如果现在我先借尿遁溜走,回房将自己收拾得稍微能见得了人一点,再回来和她一决高下,胜算是不是能高一些。 第一百三十七章见好就收 第一百三十七章 见好就收 很显然,我的这计划,是不可行的。因为这会儿,曾初雅已经收起了自己那一脸平易近人的笑容,向着我步步紧逼了。 她的言辞很尖锐,遣词造句真是犀利,我都快要无法招架了。 “阮恒,我看得出来,你和霍笙不是一路人。”压低了声音,她向着我走了一步,缓缓道,“霍笙平时喜欢喝什么酒,你知道吗?你知道光是品一口,就要花掉多少钱吗?他在公司里面对的那些老股东,各个都有多难搞,有多虎视眈眈,你知道吗?你知道他分分钟不注意,就会损失多少钱吗?霍笙出行,很少搭飞机,因为他嫌等待的时间太费时,他的私人飞机飞行一趟需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你知道吗?我想,我们在国外读书的时候,你大概还在学校里为了几块钱的生活费而左右为难吧。” 我试想过与曾初雅正面交锋时,她会说些怎样的话,我想,她或许会摆出自己与霍笙的过去试图来击败我吧。他们的过去,或许如美好的偶像剧一般令人只可远观,说句实话,我根本不愿意知道那些我没有参与过的一切。我还想过,她或许会告诉我,霍笙的心一直是在她身上的,他们的感情深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而最终无法继续走下去,也只不过是因为一些误会而已。我甚至想过,她会说,霍笙找上我,只不过是想要激怒她而已,实际上,他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 我没想到的是,曾初雅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居然会告诉我,我和霍笙的身份背景相差得太悬殊了,我无法融入他的世界。 我笑了。 这会儿我笑,并不是我认为曾初雅是一个好对付的人,我感到可笑的是,原来她并不如我想象中那样高不可攀。她也是一个俗人,她的眼睛,钻到了铜钱眼里去了。 “你笑什么?”她皱起眉,又扬了扬下巴,眼神中透着不可一世的光芒。 的确很傲娇,像极了一个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不过千金大小姐又如何,她胜过我的地方,只不过是出身罢了,那是最没办法被改变的。 我父母所处的圈子,或许的确与她一整家子人的阶层不同,但这并不代表着什么。如果我为了这而感到自卑的话,实在是愧对从小到大我父母对我的叮嘱与栽培。 “我问你笑什么。”曾初雅又重复了一次自己的问题。 “我在笑你。”我抬了抬眼皮子,淡淡道,“我还以为你的教养有多好,原来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一个充满铜臭味的商人的女儿而已。开口闭口都是钱钱钱,你问我霍笙喝一口酒要多少钱,坐一次飞机出行要多少钱,睡一觉可能会错过多少的收益,抱歉,我还真不知道。” 她轻轻勾唇,眼神中带着几丝得意。 见她欲开口,我便继续道,“但是,那又怎么样?我不会告诉你,我们的感情不必用金钱衡量等等冠冕堂皇的场面话,我只想说,我不在意他的那些钱。”我笑了笑,“我主演的电影票房很高,如果接下来的路走得还算顺利,我的身价会越来越高。也就是说,我不必靠霍笙过活。曾初雅,你没必要在我面前表现得不食人间烟火,好像我配不上你们这些上流社会的人一样,我用自己的双手挣钱,并不比你低端。” 我看得出,曾初雅对我所说的话非常不屑,但我不介意。她的确是豪门千金,她与霍笙门当户对,但那又如何?在她口口声声将我与霍笙的感情与金钱挂钩的时候,我就已经不觉得她高高在上了。 不过是二十多年前投了个好胎而已,这会儿倒是秀起优越感来了。 我的话,似乎让曾初雅非常愤怒,她沉默了许久,紧锁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没多久,又是云淡风轻,“阮恒,我猜,你一定看了不少偶像剧吧。家境普通甚至贫穷的小女生在某一天遇到了一个富可敌国的霸道总裁,在他的庇护之下,一步一步披荆斩棘,最后成为了豪门太太,这样的故事,的确非常吸引你们这些爱做白日梦的小丫头。你有没有觉得,刚才你对我说的话,像极了不为命运所低头的穷女孩?” “不好意思,我不爱看偶像剧。”我冷声道。 “阮恒,我不讨厌你,跟你说了这么多,只不过是想劝你看清现实而已。我想提醒你,现在你或许可以将过去看的那些偶像剧或者小说里经典语录当作是至理名言,但是人生远不如你想象中那样顺遂。往后,你跟着霍笙进入他的圈子,你会发现自己是最不入流的那一个,你没办法和他的朋友轻松得对谈,你会生怕自己在什么时候出糗,你是一只丑小鸭,没办法上台面。”曾初雅的语气平淡得很,可这份平淡,却在我的心中激起了几分涟漪。 其实,我从未考虑过自己与霍笙之间悬殊的差距。或许是因为,一直以来,我们大多是在私底下相处的,我不知道他面对着集团员工时与平日里有多不同,也不知道他的生活究竟有多金贵奢华。 我总认为,他与我一样。除却那些光鲜的物质条件,我们应该是一样的,不是吗? 我不爱妄自菲薄,尤其是在看笑话的人面前。 于是我笑了笑,“谢谢你的关心,你所说的,我都听进去了,也会铭记于心。只不过,我想告诉你,我和霍笙住在一起生活过很长的时间,他带着我参加晚宴,也将我介绍给他的朋友,在这一段时间里,我并没有感到任何低人一等的不适应。曾小姐,我觉得你可能太自以为是了,你以为金钱或是出身可以代表一切,但我不是这么认为的,霍笙也不是这样认为的。或许,你和霍笙的价值观并不太相符,所以,你们没有办法走到最后。” 即便边上没有任何观众为我喝彩,我也已经在心中笃定,自己这番话,说得非常漂亮。有句话叫作见好就收,我觉得,现在该是我退场的时候了。 手一摆,我笑着与曾初雅道别,不留下一丝云彩。 第一百三十八章打怪兽 第一百三十八章 打怪兽 转身之际,我就想着,以这么二十多年的人生历练来看,这世上就没这么便宜的好事。我好好地怼了霍笙的前女友一顿,而又云淡风轻地离开,怎么想都不符合逻辑,想来她是会喊停我的。 果不其然。 “阮恒。”曾初雅在身后喊了我一声。 我轻叹一口气,这些人,怎么各个都不依不饶的。 “还有什么事吗?曾小姐。”我笑着看她,“我不像你这么悠闲,我很忙的。” 曾初雅点点头,又向着我走了几步,在安全距离外,停了下来。 “你都不好奇我是为什么会知道你和霍笙的事情吗?”曾初雅淡淡道。 她的笑容很淡然,之间甚至还透着几分了然,女人的心思,兜兜转转也都是差不离的,我想她一定猜得出此时此刻我在想些什么。 我的确想知道她为什么会知道我与霍笙在一起的事情。照理说,霍笙应该是会低调处理我们俩的恋情,毕竟在一起的时间很短,感情不够稳定,此时若是堂而皇之地让大家知晓这件事,实在是不太符合他的作风。 或许这会儿我应该淡定地摇摇头,告诉她我对这毫不在意,让她一腔热情付之东流。但是,我终究还是没有那么潇洒,当脑袋里的各种情绪还在天人交战之时,我的嘴巴很诚实。 “为什么?”我问。 低笑了一声,曾初雅敛下眼眸,她唇角的弧度很深,仿佛是知道我一定会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似的。她半晌都没开口,我估摸着她大概是想要卖一个大关子。 真不知道她有什么了不起的,在我这儿装起神秘来,我在心底腹诽一声,脚步却还是停留着。 “还用说吗?自然是霍笙告诉我的。”走到了我的身边,曾初雅将嘴巴凑到了我的耳朵边上,轻轻一启唇,她轻描淡写道,“阮恒,我猜,你并不清楚我和霍笙之间的感情。即使是分开了,他的心,还是离不开我的。” 她的声音很动听,轻柔地落下,应该是让人感到心旷神怡的。可这句话,却像是往我心头丢下了一个重磅炸弹,这炸弹在我的心湖炸开,而后,周遭的一切都被毁了。我揣着自己的心,受了一点点伤,或许一会就能痊愈。 我尴尬地想要勾一勾唇,表现出自己对她所说的话一点都不在意。但是,我发现自己笑不出来,于是,便僵着一张脸,讷讷地问,“你们还有联系?” 曾初雅没有回答,她的唇角愈发上扬,而后,丢下一个眼神,那是同情的眼神。 她转身离开。 离开时,她高高的马尾辫甩在了我的脸上,不疼,但让我感到屈辱。 我失魂落魄地走回到电梯间,坐着电梯下楼,回了房。一路上,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好像满脑子都是刚才她所说的话,又好像那一切都已经被我所遗忘了。 “阮恒,你怎么了,脸色那么差。”我发出的动静吵醒了霏霏,她从被窝里钻出来,见我情绪不对,睡意便散了一大半,“怎么跑步回来之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阮恒,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是不是傅湘语又怎么你了?” 我摇摇头,苦笑,“傅湘语没那么大的本事。” 我从行李箱里拿了一身换洗的衣服,还随意抽了片面膜,进了洗手间。我要好好冲一个澡,冲去满身的汗水,还有满脑子的混沌。 水流声很吵闹,吵得我没办法静下心来独立思考。不知怎的,我脑海中总是出现曾初雅与霍笙的身影,不得不承认,他俩是相配的。 “阮恒,我猜,你并不清楚我和霍笙之间的感情。即使是分开了,他的心,还是离不开我的。” 曾初雅说的这一句话,忽然变得愈发清晰了起来。在弥漫着热气的浴室里,我蹲了下来,用手拢开了自己耷拉在眼前的湿发。 明明只是几句漫不经心的话而已,曾初雅说那些话的时候,似乎是淡然的。而我,却重重地将这一切听进了耳里,放在了心中。 难道我这么容易被人击垮吗?只是几分钟而已,我就被人打击得一败涂地了吗? 我苦笑。 霍笙啊,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大概还能在曾初雅面前装得像是个云淡风轻的小仙女吧。说到底,我还是败给了自己心中的结。 或许,我应该找霍笙问清楚。我必须要知道他和曾初雅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他真的离不开她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我愿意退出。 我绝对不可能成为别人感情中可有可无的透明人,即便我再喜欢他,也不可能这样作践自己。 我的坏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从浴室里出来时,我已经往脸上招呼了一张面膜,随意地靠在床头。 霏霏松了一口气,“我刚才被你吓坏了,还以为傅湘语又做了什么事情害得你六神无主。” 霏霏是一个特别可爱的女孩,自从我对她推心置腹之后,她对我的关心便更加深了起来。 我笑了笑,对她打趣道,“我像是个这么怂的吗?” “不像,阮恒,你觉得你特别了不起!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其实是个女中豪杰!”霏霏双手抱拳,一本正经道。 不能笑,不能笑,我正敷着面膜呢,若是笑了可得长皱纹。 我扶着自己的眼角,冲着她“嘘”了一声。 我想,或许在很多人心目中,我都是一个不怕事的人。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在很多情况下,我并不那么坚强。我也想相安无事地过日子,若是接下来的时光里,能够风平浪静地度过人生长河,我大概会笑得合不拢嘴。 但是,人生哪有这么顺遂啊,我必须要接受,生命中的无数个片段,都是有喜有悲的。我时而感受到人生奇妙的乐趣,时而觉得自己跌入了低谷万劫不复,在这样的交替中,一年年过去,跌跌撞撞,我就像是在游戏里打怪兽一样,通过了一关又一关。 我不能避免那些不受欢迎的低谷,唯一可以祈祷的是,在打怪兽的过程中,千万不要遇到什么自己难以抵挡的大boss,这就够了。 看起来,似乎不像是个有出息的人,但是对我而言,这样平淡的生活,已经是上天最大的馈赠。 第一百三十九章宇宙酷仙女 第一百三十九章 宇宙酷仙女 敷足十五分钟之后,我将面膜拿了下来,双手在脸上轻轻拍着。再犹豫迟疑,还是得认真地做好护肤工作不是? 霏霏正在煲剧,听声音,那大概是一部偶像剧。早就过了为所谓的小鲜肉或是那些夸张的爱情戏而疯狂痴迷的时候,此时,听着主角满口的情情爱爱,我有些头晕。 真正的爱情,和电视里是不一样的,没那么完美,更多的,是现实与理想的矛盾。 “霏霏,如果你对自己的男朋友有所怀疑,是会马上给他打电话呢,还是等工作结束之后,再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两个人坐下好好谈一谈?”我问。 我话音未落,霏霏就已经在ipad屏幕上一点,暂停了电视剧。 “如果是我,就马上去找他。”霏霏是个急性子,想到什么就立马去做,根本就不会迟疑。 我笑了笑,“爱情很重要,工作更重要。” 霏霏这才凑到了我的面前,“阮恒,你和你男朋友吵架了?你怀疑他了?他该不会是跟别的女孩子有染吧!我刚才看电视剧的时候,看见这男二号实在是太渣了,居然——” “霏霏,他不渣。”我认真地看着霏霏的眼睛。 这句话,我几乎是脱口而出的。我不知道究竟自己是不愿意从别人的口中听见任何对霍笙恶意的评价,还是——还是我在安慰自己。 我好像在安抚自己,告诉自己,其实霍笙和曾初雅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不清不楚的联系,他们早就已经了断了,断得一干二净。 霏霏“哦”了一声,点点头,见我不愿意再继续聊下去,就抱着ipad转了个身,重新看起连续剧来。 我忽然在一片嘈杂之中听清了自己的心声。 没有任何犹豫,我直接出门,在酒店附近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我是学聪明了,知道隔墙有耳,这会儿,酒店周围这小巷子又僻静又空旷,还自带一个可以坐着歇息的小台阶,真是个好去处。 我看了眼时间,这会儿霍笙大概刚忙完公司里的事,准备吃午饭。我要在他开始午休之前给他打电话,把这件事说清楚。 以我的性格,大概只有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了,才能安心地去继续接下来的工作。 “嘟”了两声,霍笙还是很快接起了电话。 平日里,我们基本是在睡前通话的,我以为这会儿接到我的电话,他会有些诧异,但是并没有。他的声音里是带着笑意的,仿佛对我的来电很是欢迎。 他和我闲聊了几句,问我今天的工作内容是什么,又问我晚上几点回来,语气里透露着亲昵与宠溺。忽然之间,我开始犹豫到底应不应该提起曾初雅,这个人,是不是会破坏了我们此时的好心情? 晃神之间,曾初雅那略带同情的眼神又在我的脑海中出现了,那眼神就像是印刻在我的心间一般,带着几分嘲弄和讽刺。 “我今天碰到曾初雅了。”我忽然说。 电话那头有片刻的沉默,这在平日里非常少见。 霍笙沉默了许久,才随意应了一声。 “是吗?” “是的。” 他又不说话了,每一秒的沉默不语,对我来说都是难耐的煎熬。他的反常,意味着在他心目中,曾初雅的确占据着一个很重要的位置。 我终于忍无可忍,“你还是舍不得她对不对?即使现在跟我在一起了,你心里还是有她对不对?你知道刚才碰到她的时候,我有多丢脸吗?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就不至于那么卑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说啊!” 我是歇斯底里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与他牵扯上联系,我就开始变得不理智。 我很愤怒,为了曾初雅说的那番话,还有他的沉默。 在我看来,他的沉默,相当于默认。 “你承认了。”过了许久,我才开口,淡声道。 忽然之间,世界都像是安静了。我不再期待他说什么,我只知道,此刻的自己,实在是可笑。 原来我只不过是他与曾初雅爱情路上的一块垫脚石而已。通过我,他们确认了彼此的心声。 我没再等他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他没有找我,仿佛刚才的那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般。坐在台阶上,我将自己的身子蜷缩了起来,蜷缩成一团。 我觉得自己真是够愚蠢的,居然妄想一个旁人眼中的浪子为我停靠,也许,他的心只为曾初雅而停留。 我将自己的脑袋埋到了膝盖上,不知不觉,像是有温热的泪水流下。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我才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太不中用了。不过是一个男人而已,何必为了一棵树放弃整个森林? 我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句土得不行的话:我失去的只不过是一个不爱我的人,而他失去的,是一个真心的我。 这样想想,还是他比较亏。 我在心底给自己加油打气,终于振作了起来,“腾”一声站了起来。天大的事情,也不能耽误工作,毕竟我现在可是一部电影里受人欢迎的女主角! 这样的心态,实在是太阿q了,难怪成不了现实爱情故事中的女主角,我在心里自嘲了一番,迈开步子往酒店里走。 走到电梯里,微信铃声忽然响了。 一定是霍笙。 我压下自己澎湃起来的心绪,装作淡定地拿出手机。望着电梯镜子里装模作样的自己,我苦笑着,也不知道自己在强装骄傲个什么劲。 或许霍笙根本就没有把我说的话放在眼里吧。 果不其然,手机一打开,是五个字,他的轻描淡写在我看来非常讽刺。 “你冷静一下。” 每次都是这样,明明是想要与他把话说开的,到了最后,却演变成吵架,我单方面的争吵。一拳又一拳,又打在了棉花上,一点回响都没有。 这样的恋爱,有什么必要继续谈下去吗? “不冷静了,分手吧。” 我噼里啪啦打了一行字,连想都没想,直接按了发送键,这一刻,我觉得自己终于在这段感情里酷了一回。 他的回复很快。 “我说过,不能再提分手。” 他的确说过,在感情中,不要轻易提分手,他说那太伤感情了。 但是,他说他的,我做我的,这矛盾吗? “跟你的初雅说去吧。” 我又回复了一行字,这一次,我给自己一个封号:宇宙酷仙女。 第一百四十章狗仗人势 第一百四十章 狗仗人势 大概是因为我说的话戳中了他的软肋,霍笙没搭理我。于是,我就这么单方面地认为我俩已经分手了。 好好地难过了一场之后,我安慰自己了一番,我告诉自己,拖泥带水向来不是我的风格,既然他心中藏着一个永远无法割舍的女人,那么,我一定要及时止损。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提出分手,我才能全身而退。虽说这样的做法让我有些伤心,但是我相信,若是这次不这么决绝,以后我就要受苦了。 仔细想想,我是有些怯懦的,为了避免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我竟直接将这可能性给杜绝了。 不要开始,就不会被人伤害,我用鸵鸟心理解决问题。 生活还是要继续,工作还是要继续,再艰难,也得捱着。 到了下午,我坐在化妆间里准备着上台。平日里,傅湘语向来是与我分开化妆的,但是这天,也不知道她抽了什么疯,居然坐在我边上的位置打理造型。 霏霏老老实实地跟傅湘语打了声招呼,问了声好,而后便总是在镜子里对着我挤眉弄眼,好像想要说些什么。不过,再苦恼也好,她还是没有开口,霏霏到底还是有些忌惮傅湘语的。 让一个满肚子闲话的人憋着一口气不说话,实在是太难为人了,我便把她支开,让她去给我买一条巧克力带上来。 如蒙大赦,霏霏头也不回地出了化妆间。 她一走,傅湘语就低笑了一声,讽刺道,“名气还没有,就已经学会使唤人了。” 说这话时,小米站在她边上似笑非笑,好一副主仆情深的戏码。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能做傅湘语的助理,想必小米还是有一定程度的“过人之处”的。 化妆师在我脸上作画,我瞅了一眼,发觉这底妆都才上了一半。看来接下来我还有很长的时间必须和这两人待在同一空间下。 我可刚失恋,正是独自舔舐伤口的好时候,却要面对这么一个恨我入骨的人,时时刻刻准备着接受她对我的冷嘲热讽,上天真是对我太残忍了。 我不说话,只懒洋洋闭着眼睛,任由她在我边上念叨着。 果然,没过多久,她又开口了,“一会上台,我们装也要装一下,表现得姐妹情深一点。刚才以南提醒过我了,他说和你一个小演员斤斤计较,会跌我的份。” 以我对费以南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在背地里嚼这舌根的。不过他们到底是亲密无间的一对,在最亲昵的时刻,会说些怎样的软言软语,作为外人的我,又岂能尽知? 我还是闭着眼睛,装作自己没听见她说什么。 这会儿,小米突然不高兴了。 她扯着那如公鸭般的嗓子数落着我,“喂,阮恒,我们湘语姐在跟你说话呢!你别给脸不要脸!知不知道在娱乐圈里最重视辈分了,你怎么可以这么没礼貌?” 我的化妆师和傅湘语的化妆师只安安静静地给我俩化妆,大气都没出一声。我估计一会化完妆,她们俩就要凑在一起讨论这精彩纷呈的一幕了。 实在是不想让人看了笑话,我长舒一口气,缓缓开了口。 “那以湘语的辈分,我应该是要喊她一声阿姨的。”我说,“不过,你又是什么辈分,来我这儿大呼小叫?原来在这圈子里,还兴狗仗人势。” 我一句话将小米堵得哑口无言,她愣愣地看着我,一时没能接招。 可不是我吹,论吵架,我可从没输过谁!既然小米非要往我的枪口上撞,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这话这么一说,我突然感觉到万般舒心,原来心里不痛快的时候,找个人出出气,也未尝不是一个好方法。 小米气坏了,但是傅湘语冲着她使了使眼色,即便有万般的愤怒,她还是将这股气忍了下来。所以说,爬到这么高,总归是稍稍有些智慧,像小米这样张口就乱咬人的行为,傅湘语也是看不上的。 “阮恒,我今天给你化的妆比较淡。这是李导吩咐的。”忽然,化妆师开口说道。 我“嗯”了一声,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妆容浓也好,淡也好,总归是一层面具,我不知道李导今天为什么要管得这么宽,但是,他怎么说,就照办好了。 傅湘语突然又得意了起来,“李导对我说过了,他说最后一场,就让我做一次主角。也是啊,你这人,根本就撑不起场面,何必浪费化妆品呢?” 傅湘语这个人,是真的很无聊。动不动就会得意洋洋,好像自己永远都是世界的中心似的。但是,不得不承认,像她这样性格的人,的确是容易过得比较轻松一些。只要她永远保持着现在这样的身份地位,她的心,就永远不会感到空虚的。 那么我呢?我想要的是什么?不是众星捧月,也不是光芒万丈。我想,我需要的,只不过是一个坚定的目的地而已。可是今天,我的目的地似乎在某一个瞬间突然消失了,面对着空空如也的前路,我一时有些迷茫。 我自认看透了一切,心中有生起了几分伤春悲秋之感。 见我不说话,傅湘语又故作神秘地说,“对了,昨天初雅走了之后,我又给她打电话了。” 曾初雅—— 我的心一揪,这是今天我第一次为她所说的话而动容。 “她说什么?”我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傅湘语一笑,又嘚瑟了起来。我看了她一眼,发现坐在她身边的小米也露出了一脸狗腿子般的笑容。 我有些后悔了,像她这样的人,能说出什么人话?说到底,还是狠狠地拽着我的伤口不放,毫无公德心。 “初雅真的是个特别善良的人,昨天你在场的时候,她都没戳穿你的真面目。还是到了后来我才知道你和霍笙的关系的。” 我和霍笙的关系,止于今天,关于这一点,曾初雅又是否知道? 我忍着心中的酸涩,斜了傅湘语一眼,笑道,“原来你和她也不是很熟,想要知道什么,还得自己上赶着打电话去问。” 话音未落,傅湘语似乎又被我说的话激怒了,她可真容易生气。 第一百四十一章万人迷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万人迷 “阮恒,你究竟在嚣张个什么劲啊?初雅跟我说了,你看上了她男朋友,一直想要去争。拜托,你也不拿个镜子照照自己的模样,你拿什么和她斗?”深吸了一口气,傅湘语继续表达对我的不屑与鄙视,“初雅这么优秀,你和她一比,就像是一只上不了台面的丑小鸭。如果我是你,就老老实实地躲到自己的鸭子窝里去,不出来丢人现眼了。” 看不出来,傅湘语还挺护自己的朋友。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从傅湘语说的话,我便可以听出她与曾初雅是一丘之貉。只不过是两个自以为踏入了上等社会的女人罢了。 我笑着指了指眼前的镜子,“镜子在这儿,照着呢。” 化妆师噗嗤一笑,我看她一眼,她又憋着笑继续给我化起妆来。本以为多了一个站在我这一边的盟友,但看来她似乎并不太愿意得罪傅湘语,兴致缺缺之下,我只好继续孤军奋战。 “阮恒,你知不知道初雅和霍笙的感情有多深?他看不上你的,绝对看不上。”傅湘语这番话一出,仔细听来似乎并没有嘲笑我的意思,她淡定地阐述着这个事实。 为什么她与曾初雅都如此奋力地提醒我这个事实呢? 霍笙与曾初雅的感情是深也好,浅也罢,都不关我的事情,他们没有资格用这样的语句来伤害我。只要我的心中摆脱开霍笙对我的影响,那么,他们就没有办法让我为之动容了。 于是,我点点头,“好,霍笙看不上我,他看得上你。” 傅湘语见我故意与她抬杠,便不再继续与我纠缠着这个话题了,她只是耸了耸肩,闷声道,“还以为自己真是个万人迷了——” 我冷哼一声,不置可否。看来,她对我的成见似乎远深过我对她的,不论是什么帽子都往我头上扣,也真是难为她。 宣传时,我依了傅湘语的要求,与她在众人面前做起了一对塑料姐妹花。 这一场活动的记者们并不像昨天那些个那样犀利不给面子,在他们一个又一个善意的问题之下,我与傅湘语这虚假的友情似乎就这样过了关。 在这个世界上,人人戴着一层面具,你看到的我,是我所愿意被你所看见的,这是在踏入这个圈子之后我才深切意识到的一点。原来大众也并没有那么聪明,否则怎么会在傅湘语装模作样的时候给予她无穷无尽的鲜花与掌声? 直觉告诉我,这样不对,但是,某一条路径却已经被画好,我被指引着往前走去,没人给我选择的方向。 这是最后一场宣传,电影即将下映,这一场好戏,该看的,也都已经去看了,主持人有意将这活动的基调定得更加煽情一些。 他现场请了几位观众上来,引导着他们探讨有关于这电影的结局。这是一个并不完美的结局,可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结局,使得这部电影更加圆满。 观众们握着话筒,开始讨论起结局,有人甚至提问起李导来。他问李导,这部电影在大众眼中是非常不错的,有口碑也有票房,不知道李导是否有意拍摄一个番外。 在番外中,俞岂能与程星解除了误会,在漫漫人生路中,他们终于得以牵手,度过余生。至于叶嫣,那就只能让她打哪儿来,就上哪儿凉快去了。 在这位观众的强烈要求在这一会儿显得喜感十足却又非常真挚,听到有关于自己的结局,傅湘语哭笑不得。她接过话筒,可怜巴巴地问,“这位影迷,难道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叶嫣也是个可怜人呀。” 傅湘语自认为这话说得非常惹人怜爱,不出意外的话,甚至可以就此撩得一位粉丝。但是没想到,这影迷却是一个刚正不阿的。 他一本正经地摇摇头,而后说,“不,我喜欢程星。程星才是一个可怜人。” 这影迷分析了一番,他说并不是看起来独立的女人就活该孤独终老,像程星这样自主而不依附于男人的新时代女性,才更应该得到一个美好的结局。 主持人乐了,问,“这位影迷,你是喜欢阮恒吧!” 他点点头,“是啊!我喜欢!最近的新人里,阮恒大概是最清纯的一个了吧!” 全场发出了轰然笑声,气氛变得温馨而和谐。 或许是很少没有人将关注点放在我们这部电影上了,此时,见这影迷这么说,李导似乎挺乐意的。他笑眯眯地从主持人手中接过话筒,表示这部电影里俞岂能和程星的结局已经在此到了尾声,留下一个遗憾,或许就是最美的结局。 那影迷叹了一口气,见他略有些失望,我说,“说不定现在程星已经谈恋爱了呢,我们也不应该活在过去之中嘛。” 李导笑着看了我一眼,还点了点头,颇带着几分欣赏之意。 “那阮恒谈恋爱了吗?”主持人顺着我的话问道。 真没想到,我这么一个十八线小艺人居然还有人关注我的感情生活。看来,我似乎通过这部电影真的走红了一些,至少,有人开始认真在意起我这个人了。 我向来不喜欢撒谎,若是几个小时之前别人问我是否有男朋友,我或许还会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是现在,我却是坦然的。我的确单身,虽然这单身的状态是在几个小时之前恢复的。 我摇了摇头,笑着说,“还在寻觅中。” 主持人拖着长音“哦”了一声,而后话题便围绕着我转着,他一会问我喜欢什么样的类型,一会问我在谈恋爱的时候喜欢去哪里约会。这些话题实在是太无聊了,我一一回答,同时在心中琢磨了一番,我想,连这么无聊的问题都有人等待我的答案,是不是我现在大小也算是个名人了? 回答问题时,我的脑海中浮现的,一直是霍笙的模样。于是,每一个小小的答案都变得详细了起来,我想,我大概是一个最实诚的演员了。 不知不觉,活动到了尾声,不知不觉,我成了被围绕在中心的焦点,在回答问题的间隙之时,我抽空晲了傅湘语一眼。她仍是像一颗闪亮的明珠,站在台上,优雅而温柔地微笑着。 也不知道她此时在想些什么。 第一百四十二章告一段落 第一百四十二章 告一段落 “李导,人们都说我们这一部电影非常有希望冲几个奖项,对此,你有什么期许吗?”话锋一转,主持人终于将话题带回到电影上。 李导笑着摇摇头,又点点头。李导表示他本人对这些所谓的奖项并不怀抱着十分大的期许的,但是,毕竟已经在这一行摸爬滚打数年,该得的奖也已经得了个够本,现在,他只不过是想要用心做好电影罢了。 轻描淡写几句话,便提醒着大家自己过去的成就,顺便还表现出他此时的超然洒脱,这话说得特别出尘,我不禁在心底里佩服起他说话的艺术。 顿了顿,李导又继续说道,“不过,我倒是很希望片中的演员能通过这部电影得到几个奖项。大家都知道,这个圈子是浮躁的,默默无闻的演员很难得到机会,而得几个奖项,便可以为他们争取到一些保障。至少,在往后的道路上,他们不至于没有戏拍。” 我知道李导所说的“他们”是特指我一个,因为,在这电影中,出彩的主要演员只有程星、俞岂能和叶嫣。他俩早就已经大红大紫,也不愁没有戏拍。 对于这段时间以来李导对我的悉心提携,我的心中充满着感激。 “可是,李导,像阮恒这样的新人,你不也愿意找她拍戏了吗?”有记者举手,话筒被辗转递到她的手中,“最近圈子里都在传,说阮恒其实是一个有背景的大人物,所以,你才给了她这么一个机会。李导,你是不是要澄清一下?” 看看看,这才安生了一会儿,又有人有意找起麻烦来了。果然在这一行,是没有永远的风平浪静的,即便某一刻我过得非常安逸,以为接下来的路途会一帆风顺,但是到了某一个节点,一切又会被推翻重来。 李导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多少恶意的揣测到了他这儿都不算是个事儿。 爽朗地大笑了几声,李导说道,“我就知道会有些好事者恶意造谣。所以,我说这个圈子非常浮躁,难道我们不应该给新人机会吗?看了她在电影中的表现,难道你们还会质疑她是一个关系户?” 那记者也算是个有眼力见的,接过李导的话,她便顺着阶梯往下爬,“那倒是,阮恒在电影中的表现的确非常好,甚至胜过了某些资深的演员。” 主持人也乐呵呵地打了个圆场,他说,现在的演艺圈,各个都讲求过往的表演经验,师从哪一门,以及演员长得有多么漂亮,却忘了演戏的初衷是什么。其实表演,是将自己所悟到的人物角色的灵魂所表现出来,这才是演员应该做的。 我们身为演员的,只站在一边,一个劲地点头,但是,慢着——这主持人的话,好像是在说我不够漂亮? 到了这会儿,居然还有心思去捕捉他话语间的深沉含义,看来我的确是闲得慌。 我抿着唇偷笑了起来,正巧撞上了费以南幽暗的眼眸。 哦,这一场活动,他似乎连话都没怎么开口说,真是轻松啊。 “那么,李导,究竟是出于怎样的考量,让你对阮恒的表演充满了期待呢?”主持人问。 今天我可真是赚了,一个多小时的活动,人们的问题总是围绕着我。像这样出风头的事儿,若是在平时,我是不会太在意的,但是现在,傅湘语正在我边上,她装得够大气,但是实际上也不知道对我有多虎视眈眈,这种滋味,实在是太令我感到爽快了一些。 “其实,在电影开镜之前,我曾请人给我推荐演员。大大小小的经纪公司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纷纷把自己旗下艺人的形象照寄给了我。当时,我大致看了一些照片,最后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公司里选择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演员。虽然说,这样的做法有点草率,但是,事实证明我并没有看错。” 李导一直是力挺我到底的,在他的美化之下,我成了一个集幸运与实力于一身的小新人。最近网络上都在说,若是我的私生活不出什么幺蛾子,想来或许会通过这一部电影跻身最有可塑性的新人行列。 当时,看到这样的一番评价,我的内心其实是有些雀跃的。毕竟,我活到这么大,这二十多年实在是没什么黑历史,唯一可以被人诟病的便是我和费以南的那一段恋情。但是,这件事情没几个人知道,想来也不会被人给爆出来。回想一下,当初我是为了保护费以南,才安然地在他的背后,做一个不被人知晓的恋人,没想到到了现在,这样的选择竟保护了我自己。 我估摸着以我谨慎的性子,是一定会爱惜自己的羽毛的,因此,我的私生活,一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四舍五入一下,我是不是已然成了一个最有潜力的新生代小花旦? 在我漫天纷飞的思绪中,这活动终于是要结束了。 推推搡搡之下,我回了后台,演员们看起来都很兴奋,完成了这么一个工作,大家都有如释重负之感。 “啪啪啪——” 李成武拍了拍手,将后台里所有人的注意力引了过来。 “现在也差不多该吃晚饭了,你们一个个都先别走。我在边上的酒店里定了个包厢,两桌,咱们吃一顿好的。” 这是一顿犒劳宴,也是一顿散伙饭,即便有多想念家中温暖的床,我们也必须给李导这个面子。 于是,众人忙着卸妆换衣服,只为了一会和大家吃这么一顿饭,轻松一番。 而我,在热闹的声响逐渐散去之后,开始一遍又一遍点亮自己的手机屏幕。我的手机,在这几个小时里,鸦雀无声,我确认了好几番,才确定手机没有欠费,信号也充足得很。 霍笙真是好样的,这一整个下午,他都没回复我一句。身为一个大企业的领导人,难道他不知道,不回复人,是非常不礼貌的吗? 我无奈又愤怒,却也知道自己若是在这个时候继续纠缠着他,就真的输了。只不过是分手而已,我应该要学着潇洒一点。 在万般的纠结和感慨之下,我把妆容卸得干干净净。 望着镜子里清爽的自己,我忽然有些不习惯。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终于不必再穿着这些令我感到非常不舒适的裙子和高跟鞋站在众人面前了。 有关于这部电影的工作,也总算是告一段落。 第一百四十三章私人助理 第一百四十三章 私人助理 抱着狂欢一番的心态,在晚饭时间,我和霏霏一起去了李导所说的酒店。 那不算是个星级酒店,但是装修得非常古色古香,看起来倒是挺别致的。霏霏说,以她的人生历练,像这样的饭店,一般都会请一个像样的厨师团队,这么说,我们今天是来大快朵颐的。 与大多数演员相比,我对自己已经算是够放纵宽容的了,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觉得自己每天都吃不饱。 于是,我发誓今天一定要吃饱喝足,算是犒劳这些天自己的辛苦,以及所受的那些委屈。 进了包厢,傅湘语与费以南已经到了,他们坐在那里,大有众星捧月之感。像傅湘语这样的人,哪会让自己默默无闻呢?现在,她在众人之中笑得花枝乱颤,别提有多心满意足。 满足得连我的出现都没能令得她竖起一身的刺来。 我不知道他们在谈论些什么,更不想知道,拉着霏霏的手,我直奔另一张没有他们俩的位置。毕竟,今天我可是抱着饱食一顿的心情来到这里的,若是对着傅湘语,我怕自己吃不下饭来。 霏霏揶揄地笑着,最近跟我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她早就已经可以从我的举手投足之间推测出我的想法来了。冲她挤了挤眼睛,我小声道,“低调一点,否则我就要被他们给叫回去了。” 霏霏也巴不得我与她一起坐,好积攒些八卦与我眉目传情,我这么一说,她点头如捣蒜,像极了我的小粉丝。 我忽然觉得,她真的是一个特别可爱的小女孩。 导演是在最后一个入座的,当时,他坐在傅湘语那桌的主位上,而后张望了一圈。 “阮恒,你坐工作人员那一桌干什么?快来我们这边。” 果然,还是李导对我最关心,我感激涕零,但还是义正言辞地表示作为工作人员之一,我愿意坐在这一桌,起带头作用,让朋友们吃好喝好。 李导笑了笑,“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是越来越贫了。” 他不再坚持,我知道,李导一向不爱勉强人。 没有了傅湘语与费以南在我面前碍眼,这顿饭,我吃得特别香。其实,这个剧组的工作人员为人都非常好,不像是那些演员们,各个戴着面具与有色眼镜做人。我在他们之间,聊着笑着,时间一溜烟就过去了。 那一桌,总是爆发出浮夸的笑声,霏霏竖起耳朵听他们究竟在聊些什么,却被我打趣着捏住了耳朵。 我说,“霏霏,你真的是越来越闲了。” 霏霏皱着鼻子,嘟囔着我最近是越管越宽了。 忽然,我笑了。霏霏满脸狐疑地看着我,还眯起了眼睛,满满的警惕。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平日里她总是被我戏弄。 “霏霏,我跟你商量个事。”我突然有些冲动,最近一直在我心中盘旋着的想法脱口而出。 “什么事?”霏霏心大,不管是好脾气还是坏脾气,都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此时,她已经重新握起了筷子,在一整桌的好菜中游移不定。 “你有没有兴趣做我的助理?”我想了想,又认真地说,“是私人助理,不是临时助理。” 霏霏一愣,筷子尖落在了酥排骨上,半天没下筷。 这可是她最喜欢吃的菜。我顿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轻率了一些,忙解释道,“如果你不愿意,也不要紧。其实我最近也没什么工作要做,如果勉强你跟着我,可能你会成为一个闲人的——” 事实上,提出这个想法,我是深思熟虑过的。我与霏霏合得来,而她这个人,我也信得过,这已经是请一个私人助理最有利的条件了。更何况,霏霏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若是她成了我的助理,那么没有工作的时候,她还能在自己家里待着,这样一来,连住房问题都解决了。 仔细一想,我似乎还挺抠。我抿着嘴笑了笑,刚想让霏霏别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她却已经红了眼眶。 “阮恒,你真的要请我做你的助理吗?”她瘪着嘴,看起来委屈兮兮的,“我妈一直不赞成我进入这行,她说这行水深,我这个人傻乎乎的,得罪了人都不知道。没想到,你居然愿意请我当你的助理。” 她非常坦诚,我又笑了。 “你虽然傻了点,但是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霏霏,不如你认真考虑一下我所说的。我赚的还不够多,但是,该有的待遇,也不会亏了你的。” 话音未落,她已经特别认真地点起头来,“阮恒,我答应你,一定会把这份工作做好的!而且我有信心,以后你一定会大红大紫,到时候,我就是金牌助理了。” 就这样,我请了一个助理,忽然之间,我觉得自己似乎真的不是过去那个小孩了。我已经足够成熟,成熟到有资格负担另一个人的生活费,这么一想,我觉得自己的进步还是挺大的。 我和霏霏相视而笑,她对我这个新老板抱有期望,而我对她这个新员工也非常满意。 这一晚,又有了新的收获,我吃得更香了,顺便还发了条微信给向从,让她乖乖地在家里等着我回来。 向从一如既往地浮夸,收到我的微信之后,直接追了一个电话过来。电话里她的声音很兴奋,我问她,这些日子里,难道真的寂寞成这样了? 向从“哼”了一声,让我别这么臭屁。她说自己只不过是为我感到庆幸而已,毕竟两地分隔的感情非常容易遇到瓶颈,哦——她是指我和霍笙的恋情。 我一时没接上她的话,沉默之际,她已经敏锐地猜到了什么。 “阮恒,你们不会吵架了吧?” 我胡乱“嗯”了一声,想了想,又说道,“更严重一点。” “分手了?”电话的另一端,向从无比震惊,“怎么可能?我昨天还听人说霍笙订了机票,是去你那个城市的。我还以为他要给你一个惊喜……” 令我诧异的是,向从并没有因我与霍笙分手的消息而欢呼雀跃,她的声音,甚至还带着几分遗憾与失落。 朋友就是朋友,即便她再不愿意接受霍笙,到了关键时刻,她仍是不愿我伤心难过的。 周遭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笑闹声,在这样的氛围之中,我不想流露出难过的情绪。 轻笑一声,我问,“你听谁说的?看来我不在的这一个多月,你和程嘉尚发展迅猛。” 第一百四十四章酒不醉人人自醉 第一百四十四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谁说的?只不过是上次正好在餐叙上碰见了而已,你也知道我们这个圈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向从听着我的揶揄,一时有些窘迫,含含糊糊地解释了几句,便将这话题引到别处去了。她不再与我纠缠着有关于霍笙的消息,我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至于她与程嘉尚之间的感情何去何从,就只能待我回去之后再好好盘问她了。 挂了电话,我有些失神。 向从所说的话,我都听进耳里去了,此时,反复掂量一下,我的心中有些怅然若失的落寞。不论是闲暇之时的一时兴起,还是百忙之中抽空飞一趟,我只知道,霍笙本来是打算来这个城市见我一面的。若是我们没有争吵,没有分手,那么他是不是会维持原计划不变呢? 幻想一下,我甚至可以想到若是霍笙在我的行程结束之后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给我一个惊喜,那么,我一定会激动得跳脚。即便是在人面前感动得落下泪来,都不一定是件稀罕事。 只可惜,这样美好的悸动与惊喜,被曾初雅毁了,也被我毁了。 我的心里挺憋屈的,自然而然,脸上的笑意也就减少了几分。霏霏看出我的心情不怎么好,便总是在我边上耍宝,时不时说几句逗趣的话来。我没笑,完全没笑,因为此时,我心中正在想着霍笙。 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但是现在,我却有一点点后悔。所有的潇洒与决绝都被我抛在了脑后,双手捂住眼睛,我颓然地将整张脸耷拉了下来,烦闷不堪。 有工作人员笑话我,明明滴酒未沾,居然醉了。我苦笑,我想酒精并不真的可以解决一切烦扰,否则又怎么会有“酒不醉人人自醉”这说法? 垂头丧气间,我的脑海中回闪着曾初雅所说的话。在我所看的为数不多的偶像剧里面,坏心又美丽的女配角总是会刻意胡说八道,从而在女主角和男主角之间制造一个又一个的误会。或许,曾初雅所说的那些话,也只不过是她在瞎编乱造之下的产物?这似乎并不是毫无可能的,虽然人家曾初雅长了一副天使面孔,我也不能太粗心大意,以为她的心肠也像天使般纯洁善良。 这么一想,我觉得自己更后悔了。手机在指间转了一圈又一圈,我想要找他,把事情问清楚。将事情说清楚应该不算是我在投降吧?毕竟,我在几个小时之前,我可是他的正牌女友,即使真的要分手,那我也得死个明白啊。 见我手中握着手机,却迟迟没有按下拨号键,霏霏笑得豁然开朗,“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我就说嘛,其实你们根本就没有分手,小情侣之间耍耍花腔也是常有的事啊。” 我撇了撇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我们真的没有分手吗?刚才的那一幕,真的只不过是情侣之间的小吵小闹吗? 一时之间,我好像成了初初堕入爱河的小女生,被自己的小情绪折腾得够呛。现在,我只希望自己表现得镇定一点,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觉得自己不那么没用。 “哇,阮恒,你快别烦了。天下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棵树?你快看看,李导的朋友来了耶,好帅!” “阮恒,你看,这帅哥是不是李导新签的演员?长得这么好看,你快去凑凑热闹,说不定下一部戏,李导直接把你俩预定了。那可就赚大发了。” “咦——好像不是耶,那个男人的气派,好像不像是一个刚刚出道的年轻演员。莫非,他是个大老板?这看年龄也不像。” “不过,这男人是真的特别帅,又帅又有魅力。你看,费以南已经够绝色的了,坐在他边上,居然黯然失色!” 霏霏望着李成武那一桌子犯着花痴,她絮絮叨叨着,我却兴趣缺缺。之前,我曾眼睁睁地看着某一个被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所谓小鲜肉转过身来,让我大失所望的模样。因此,她的眼光,我是不敢苟同的。更何况,现在我心里正愁得慌,哪有心思看什么绝色美男? “阮恒!阮恒!”霏霏一腔热情没处托付,只一个劲地拽着我的手臂,叹气道,“我真是服了你,费以南你看不上,面前这个无敌美男你连瞄都不瞄一眼,阮恒,你究竟是不是个青春洋溢的年轻人?” 我笑了,“这证明什么?证明我比你多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好些年,见过些世面——” 话音未落,我突然愣了。余光扫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他端坐着,笑容淡然,仿佛可以睥睨万物,又仿佛这世上的一切都未曾被他放在眼里。霏霏并没有夸张,他的确有本事令费以南变得黯淡无光。 几乎不用认真揉揉自己的眼睛,我便已经确定,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他。 这个我心心念念了一个多月,总想见他一面的人。 这个曾经答应我,总有一天,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给我一个意外惊喜的人。 这个已经与我分手的人。 “阮恒,看呆啦?”霏霏张开五指,手掌在我眼前挥了挥,傻乐着,“当初在这么多演员里,我一眼就知道你以后是一定会飞黄腾达的。说了吧,我的眼光,那是大大的好!” “我——” 我一张嘴,不小心咬了自己的舌头,我疼得眉目皱在了一起。霏霏大笑了好几声,睁开眼时,边上的人都已经将注意力投在了我这儿。 “阮恒,你怎么了?”说时迟那时快,李成武竟突然捕捉到了我这里的状况,关切地看了我一眼。 所有人都看着我,我没抬头,却已经猜到,这会儿霍笙的目光一定也是在我身上盘旋着的。 我不能再继续这么没出息了!如同热血漫画中的主人公一般,我在心中大呼一声。 “没什么,”我轻咳一声,淡淡一笑,抬起头来,一本正经地说,“就是不小心咬到自己的舌头了。” 优雅的笑容不变,在众人的哄笑中,我仍是面不改色。 我没敢打正眼瞧他,但是余光里,他似乎也笑了。他的笑容很淡,就像是看见某个滑稽的路人,演了一出够有趣的剧目一般。 他是在捧我的场吗? 那真是荣幸之至。 第一百四十五章如临特赦 第一百四十五章 如临特赦 他又出现在我的面前,猝不及防。 李成武知道我们很熟,关系甚至非同一般,便招呼我去他们那桌坐了下来。 “阮恒,坐我这儿。”傅湘语招了招手,连忙叫来服务生,帮我在她身边加了个位置。 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对我大献殷勤,但是傅湘语这一开口,倒是给了我一个台阶下。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有些局促,尤其是面对着霍笙,我一时也不知道坐在哪里比较适合。 李导喝了些酒,胃口大开,话茬子也大开。他与霍笙的共同话题不少,从演艺圈的前景聊到电影投资带给企业的利弊,那些话题,我们插不上去,便安然坐在一边听着。 霍笙没与我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应和着李导说的话,视线若有似无地停留在我的身上,带着几分戏弄和揶揄。他大概也对我白天所说的话很不满意,否则,也不至于在大家面前装得与我素不相识。 我有些自讨没趣,手里握着只筷子,在碗里搅着。我在酒桌上有个坏习惯,只要一无聊,便会把碗里吃不完的食物当成玩具,筷子将碗里的小糕点变成橡皮泥,搅得稀巴烂。只不过,小时候只有面对远方亲戚们无聊到让人发指的聊天内容时我才会这样,此时,面对着这个我心心念念的人,居然也开始如此。 百无聊赖之际,傅湘语用胳膊肘轻轻抵了抵我的手臂。 我转过脸,对上她的笑眼。 “听说你苦追了霍笙很长时间,可是他好像还不认识你呢。”傅湘语幸灾乐祸地看着我,故作好心道,“我说了,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现在他还算是给了你一个面子,对你视而不见,如果你再过分一点,惹毛了他,他恐怕会直接在这么多人面前让你下不了台阶。” 人人都要面子,尤其是女孩子,脸皮总归是薄一些的。此时,傅湘语说的话,虽然并不全对,但也已经足够伤了我的自尊心。 我忽然觉得自己坐在这里简直是太可笑了,霍笙不看我,李导也不理会我,只有边上傅湘语的嘲弄在耳边声声作响。 哦,不——还有费以南。此时,他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那眼神,似是将我视为一个被钻石王老五玩弄之后便随意抛弃的怨妇。 太憋屈了,实在是太憋屈了。 我“噌”一声站了起来,双手压在桌上,还没来得及说话,李导便已经看向我。 他那眼神,好像是在问我,又怎么了。 我吞了吞口水,讪讪地笑着,“去个洗手间。” 大概是我和霍笙之间的气氛实在是有些奇怪,虽然坐在相隔甚远的位置,可我的眼神中却总是透露出几分愤慨与不服气,李导不动声色地看了我一眼,点点头。 “我看你坐这儿也无聊,回去吧。” 忽然,我觉得自己像极了得到家长首肯,终于可以逃离令人左右为难的氛围,得以放风机会的熊孩子。 如临特赦。 “好!”我点头如捣蒜。 假意去上了个洗手间,回来之后,我便直接回到霏霏身边坐下,头也不回。 “怎么样,那帅哥近距离看是不是一样极品?”霏霏促狭一笑,仿佛我也跟她一样花痴似的。 这员工,实在是没有半点身为员工的觉悟。 我胡乱应了一声,举着眼前的可乐喝了一大口。可乐放置了太长的时间,没了气。没了气儿的碳酸饮料,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霏霏在我身边又说了好些话,见我实在无心搭理她,便终于放弃与我畅聊的想法,自娱自乐去了。 我埋着脑袋吃着,耳朵却竖得直直的。我想从他们口中听到一些有关于我的话题,尤其是霍笙,我想听他提起我的名字。但是很显然,我自作多情了,从头到尾,霍笙根本就没有说起我。 或许在他眼里,我和那些之前与他一同出现在八卦版面的女伴一样,一甩手,就可以直接抛开。 原来我在他的世界里,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过客而已,我顿时悲从中来。 正当我沉浸在自己的小小世界中时,傅湘语突然又喊了我的名字。 “阮恒,我们在玩游戏,你要不要加入?” 我都不用看她的表情,只听听她轻快又故作善解人意的声音,便可以猜到,她又想拿我寻开心了。 霏霏在边上说,想不到傅湘语还挺有人性,说了与我冰释前嫌,这会儿还真的做到了。我想,在眼前这些工作人员的眼里,傅湘语喊我过去,是想给我个机会,与大家交流交流感情。我若是拒绝,那就真的不识抬举。 不识抬举就不识抬举吧,老娘现在可是个失恋的怨妇,哪有心情在乎这么多人的感受! 我站了起来,老老实实地向着她走了过去。心里说着不要,嘴上却很诚实,这大概可以形容我此时的怂样。 “玩什么游戏?”我故作镇定地问。 “也不是什么游戏,就是猜拳。李导和霍董一队,我们大家一对。”有人解释。 原来,他们是想要借此机会,好好灌李成武和霍笙一顿。出来一乐,大家都是图个开心,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并不善于猜拳,但是,之前和向从去夜店玩了几回,也算是熟悉了游戏规则。李成武先出战,他大杀四方,没多久,就杀了一大半敌方队员。我像是看好戏一般在边上凑热闹,心里还暗暗思忖着,看来这李导平日里还真不是吃素的。 在这过程里,我连看都没看霍笙一眼,即便他就坐在李导边上,只需抬一抬眼皮,我就逃不过他的眼眸。 不过是装模作样嘛,谁还比不过谁?虽然,他是一个花花公子,但是,谁说我阮恒就偏得个清纯玉女?现在,即便我真是被他伤得体无完肤,也得憋着。我要装作若无其事,就像自己与他真的素未谋面一般。 我这么做,不是为了让费以南觉得我很洒脱,也不是在傅湘语面前强行挽尊。 我这样做,只不过是想在霍笙面前,将自己散落一地的尊严慢慢拾起而已。 霍笙,我不是曾初雅,即便分手了,我也不会对你死缠烂打,这是我想要对他说的话。此时,却只能用行动来表达。 第一百四十六章为了尊严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为了尊严 傅湘语喝多了,看起来比平时要放得开一些,她被李导杀得片甲不留,却怎么也不愿意投降,于是一杯又一杯红酒下肚,气氛燃到了高点。 有人在旁边起哄揶揄,让费以南快站出来帮女友讨回公道,而他只是但笑不语。 傅湘语人品不咋地,酒品倒还不错,即便喝了不少,看起来也不混沌,只是笑眯眯的,看起来竟可爱了一些。可爱?我居然夸她可爱! 也不知道纠缠了多久,李导终于败了一局,见傅湘语大有与他喝到不醉不归的架势,李导便先举起了白旗。 “好好好,我们把机会交给年轻人。湘语,你先休息一下,下一个。” 李导向着我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而后眯起眼睛促狭一笑,我的脸顿时有些发热。这李成武可别是喝多了,一会若是一时激动,在众人面前将我和霍笙的好事抖出来,那就尴尬了。 胡乱地答应了一声,我忙撸起袖子,冲着李导高声道,“来!” 大概是我这大喝一声将李导的胆子吓到了肚子里去,他扯了扯霍笙的衣服,说道,“我喝不下了,你来。” 看来真是被我吓破胆了——当然,这只不过是一个玩笑话而已,李导没有那么怂,也没有喝多,他只是想给我和霍笙一个机会。毕竟这一整晚,我俩连个对视都没有,他是看在眼里的。 “好啊。”霍笙抬起眼,冲着我似笑非笑,我的心跳顿时漏了半拍,慌乱之下,忙拿起面前的可乐喝了几口。 “阮小姐,这就认输了?”霍笙挑了挑眉,又看了我端着可乐的手一眼。 “怎么会?”我轻咳一声,义正言辞道,“我就是有点渴。” 霍笙不置可否,只将掌心向下,双手握拳,淡声道,“来吧。” 来就来!谁怕谁! 想当初,跟着向从到处见世面的时候,我可是打败天下无敌手。 “五!十五!十!”我的嗓门子倒是喊得响亮,只是技术不太行,喊几声,就败下阵来。 “喝喝喝!”围观群众看热闹时比谁都要热情。 喝就喝! 我向着酒桌伸手之时,霍笙忽然开口了,我下意识抬头看他,只见他慢悠悠道,“阮小姐,该不会是要喝可乐吧?” 自从那回从“地中海”手中脱身之后,我便发誓不再喝酒,掐指一算,也已经好几个月的时间了。很明显,这件事情,霍笙是很清楚的,他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再端起酒杯,更知道我有怎样的决心。 但是此时,他却好像对这些个往事浑然不知一般。他淡淡地看着我,笑容不深不浅,眼神中却带着几分需要细细探究才可知的嘲弄,很明显,他在逼我就范。 回想一下,在我决定不再喝酒之后,一般是没有人逼迫我的。即便真的遇上了那样没有眼力见的人,我随意开几个玩笑,陪着笑脸打个哈哈,也就糊弄过去了。可现在,霍笙却站在了我的对立面。 我不可能跟他示好,告诉他我不愿意喝酒。 既然他非要逼我端起酒杯,那就随他吧,即便是咬着牙,我也得把这杯酒喝下去。 就当是—— 为了尊严! 忽然之间,我心中仿佛燃起了熊熊的火焰,瞪了他一眼,我没好气道,“怎么可能?可乐哪能在您霍董眼前上台面?” 说罢,我便直接从看热闹的好事者手中接过了一瓶开了盖的啤酒。 “阮小姐,喝完吗?”霍笙似乎更加过分了,他笑眯眯地看着我,双手托着腮。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之前他这般笑着的时候,总是无赖而又带着戏弄人的孩子气。当时我总觉得他可爱至极,可没想到,某一天,我居然会被这样的“可爱”气得半死。 “阿笙,你这就欺负人了啊。刚才大家输了都只喝一杯,怎么到了我们阮恒这儿,就是一整瓶了?”李导终于忍不住开口,打趣般说了一句公道话。 霍笙没说话,只摊摊手,悉听尊便一般。 “哎呀,李导,我觉得霍董不是在欺负阮恒,倒是你,你在袒护她呢!刚才我们大家虽然只喝了一杯,但是那是红酒啊,换算一下度数,我觉得阮恒就是喝两大瓶都不为过。”傅湘语突然说道,她的声音软绵绵的,醉酒之后的小脸红扑扑的,看起来当真是一个尤物。 傅湘语这话音落下,众人便都开始起哄,我在他们的催促声中变得被动了起来。 眼前有一道灼热而又炽烈的目光锁定着我,我感觉得出来,更知道那是谁,但是,我偏不要抬起眼,偏不要和他对视,偏不要示弱。 不过是喝一瓶酒而已,我又不是不能喝! 堵着一口气,我边端起酒瓶,边将脖子往后一仰。 刚想来一个潇洒的豪饮,我的酒瓶,却被人抢了过去。 我一愣,望向眼前,那位置并没有空着,霍笙还是坐在那里。这酒瓶不是他抢走的,他没有英雄救美,我真是高估了他对我的照顾。 抢走我酒瓶的,是费以南。 “阮恒喝酒会过敏,”费以南随意编了一个借口出来,说道,“我来替她喝。” 有一句老话,叫作枪打出头鸟,很显然,费以南站出来为我出头,是一定要被打枪的。 “你凭什么替她?”霍笙的声音有些冷,但是笑容却没有散去,与他相识的时间越长,我便愈发发现这样的笑容是他的一层保护色。 只有在这样的保护色之下,人们才总是误认为他是一个特别容易相处的人。但是实际上,并非如此,因为眼下,他在刁难费以南。 “湘语,我都看不过去了。刚才你喝了那么多杯,以南可一杯都没替。”霍笙淡笑了一声,身子往后边的椅背上轻轻一靠,右腿一翘,俨然是看好戏的姿态。 霍笙是傅湘语的顶头老板,此时开这么一句玩笑,也是无可厚非的。但是,傅湘语却并不那么好受了。 她的眼中忽然闪过几分异样的情绪,过了半晌,才笑着依在了费以南的怀中,“以南知道我能喝呀。阮恒不能喝,那就帮帮她好啦。” 还好刚才傅湘语喝了不少的酒,红润的脸色盖住了她的尴尬。 霍笙若有所思地“唔”了一声,笑了笑,说道,“既然以南愿意替阮小姐喝,我当然不介意。” 第一百四十七章莫名的酸涩 第一百四十七章 莫名的酸涩 好歹傅湘语已经开口了,此时我再多推辞,倒显得有些欲盖弥彰了。于是,我便笑着说,“湘语姐,以南哥,谢谢你们。” 傅湘语摆摆手,和气道,“这有什么的,没事没事!” 和气生财,和气生财,我长吁一口气。 费以南没说话,直接拿起刚才从我手中抢去的那瓶酒,仰起头来一饮而尽。 “哇塞,没看出来以南哥居然这么豪气啊。” 有人在边上打着趣,而我,却没有再看费以南。 我看着霍笙,明目张胆。但是他却只是伸着筷子夹菜,仿佛眼前的热闹与自己无关。从头到尾,他都是敛着眼的,他连看都没有看费以南一眼。 人家费以南怎么说也是这娱乐圈里数得上名的人物,怎么着也不至于让霍笙如此堂而皇之地无视。 不知怎的,眼前的霍笙,让我觉得有些陌生。他的姿态太过于轻慢,他似乎并不将我们这一群人放在眼里。没错,我将自己划分成了与他们同类别的人,我想,霍笙是低看了我们。 我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霍笙这一出,明摆着是在向我挑事,我做足了心理准备,竖起了一身隐形的刺,想着只要他再来找我的麻烦,我就和他对着干。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 之后,他没有不依不饶,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他根本就没有与我互动,连眼神中的交流都没有。或许我应该感到轻松才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逐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我的心里有些发酸。 莫名的酸涩。 酒足饭饱,大多数人都喝了不少,就连一向不贪杯的费以南都不例外。费以南有些喝多了,眼睛通红,脸色却是白的,我只看了他一眼,还没说什么,傅湘语便已挽上了他,呈现一股子的防御姿态。 还真当她的男朋友是人民币,人见人爱了。 本说好了要继续下半场,但见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李导便也没执意继续。上回的散伙饭里,该说的煽情话都已经说过了,此时,李导也没有对我们依依不舍,只是非常负责地安排起大家该怎样回家。 好多喝多了的同事都已经头昏脑涨,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于是一个个勾肩搭背的,说是要去就近的酒店开个房间对付一夜再说。 傅湘语挽着费以南的肩膀,对李导说道,“李导,那我也和以南先去酒店里休息一晚了。他这个人,平时不喝酒,一喝起来,就特别麻烦。” 傅湘语皱着眉对李导抱怨着,望着费以南的眼神中却是满满的深情。她像是开了话匣子一般,告诉我们平日里费以南若是喝醉了酒,会怎样热情洋溢,一般人根本是吃不消的。说到一些不可描述的情形,她红着脸,似乎还是非常想要将这话题继续。 拜托,你们小俩口的闺房乐事,没人想知道。 “好好好,那你们先回去吧。”李导倒是客气,摆了摆手,笑眯眯道。 好不容易送走了所有的人,这店门口便只剩下我和霏霏了。哦,还有霍笙。霍笙正站在不远处通电话,我想,他大概是与李导一路的。 “阮恒,那你们呢?” 问话时,李导看了眼我,又看了眼霍笙,刚想再说些什么,便被我打断了。 “我和霏霏是一路的,李导,我们都没喝酒,你别操心了。”我笑看着李导,顺便挤了挤眼睛,希望他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想让霏霏知道我和霍笙的关系。确切来说,是以前的关系。 倒也不是不够信任她,只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我本就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更何况,这段感情的结束并不这么愉快,若是被霏霏知道了,我怕她每提一次霍笙,便是多往我的伤口撒一些盐巴。 虽说我总是故作大方,但是实际上,我还是挺脆弱的。 李导虽喝多了,脑子却还是跟过去一样好使,心领神会一般点了点头,他问,“对了,你们要去哪里住?不如让阿笙送送你们吧,天黑了,两个女孩子一块儿危险。” 实际上,我非常感激李导对我的照顾,但是此时,我却只想他不要再这样热心肠了。因为,我看着霍笙已经结束通话,向着我们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不用,我和霏霏有点饿了,我们去前面吃点东西。”我胡乱指了一个方向,那里好像还是灯火通明的。 霏霏见我这么一说,点头如捣蒜,“我真饿了。” 我连忙跟李导打了声招呼,转身要溜走之际,身后又传来了霍笙的声音。 “你们去吃什么?我也饿了。”他说。 李导像是吃到了一个非常大的瓜一般,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说道,“那正好,你们仨去吃吧,我喝多了,先走了。” 说完,他直接走了,消失得无声无息,那速度,不去武侠剧里客串一把真是屈才。 李导一走,我便一把扯着霏霏的手,向前快步走去。 霍笙也不说话,只是不紧不慢地跟在我们身后。 路灯将我们三个人的身影照得老长,霍笙的影子,并没有跟我们分开多远。 我明明已经走得够快,只差跑起来了,他这可恨的大长腿。 我转过头,用自以为最凶恶的眼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低笑一声,他迈了一大步,双手背在身后,向我探过头来,“阮小姐,为什么像躲鬼一样躲着我?” 鬼?真鬼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像他这样的,一会儿人,一会儿鬼,让人捉摸不定。我忽然有些生气,为他的若即若离,为我的患得患失。 “放心,我又不会吃了你。”笑眯眯的一张脸凑到了我跟前,他倒是没心没肺。 突然,我觉得好像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在这段感情里纠结,我更气了,气到词穷。 憋着一肚子气,我拼命走着,刚想告诉霏霏一声让她一定要跟上之时,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她那熠熠发光的双眸。 我敢发誓,认识她这么几个月的时间,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像现在这么激动。 只不过是恰巧撞上了刚冒出头的小明星的八卦,至于那么兴奋吗? 第一百四十八章霍笙是我最喜欢的人 第一百四十八章 霍笙是我最喜欢的人 虽然霏霏是个不错的女孩,但是,她的八婆程度足以令我发指。我不想让她看出太多的端倪,所以决定在接下来这顿夜宵的短暂时间里,和霍笙和平共处。 这并不难,只要唤出我内心深处对他的期待就可以了。事实上,那份期待就在我的心窝子上,稍稍一窜,又上了嗓子眼。 我开始不再对霍笙冷言冷语,而是将他视作一个陌生人。既然我可以安然地面对费以南,就可以这样对待霍笙,在某种程度上,他俩之于我,是一样的。 都是前男友,仔细想想,我与霍笙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如今分开了,也不至于像面对费以南那样尴尬才是。 “要不要吃烧烤?”霍笙指了指前面的店,问道。 这话一出,一直非常识相的霏霏突然猛烈点头,“烧烤好啊!阮恒喜欢吃!” 我是喜欢吃烧烤,但是这不表示,我愿意和霍笙一起分享这样的美味。拜托,老板烤串要耗费好长的时间,难道我就这样坐在霍笙面前,与他大眼瞪小眼。 我摇摇头,“我不喜欢。” “什么时候连口味都变了?”霍笙淡笑了一声,漫不经心道。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只不过是随口接上我的话茬一说,但是,只有我自己清楚,他在提醒着我什么。刚在一起的时候,连空气都是香甜的,当时我与他腻在一起,开车兜风时,经过了一个烧烤摊,他问我要不要吃。对于食物,我自然是来者不拒的,握着烤串儿,我坐在副驾驶,望着天空的星星,告诉他,烧烤是我最喜欢吃的东西了。 当然,这不是重点,后半句才是重点。 后半句话是,霍笙是我最喜欢的人了。 此刻,霍笙笑着看我,仿佛是看穿了我的心一般。 之前我看过一本小说,那小说里面的主角对自己喜欢的人说,你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罢了。我想现在,霍笙非常配得上我赠他这么一句话。 当然,我是不会这么说的——为了防止他莫名嘚瑟。 于是我挤了一个假得不行的笑容出来,说道,“女人都是善变的。” “有道理。”霍笙一本正经地摇摇头,眼底却仍是带着几分揶揄。 我真想抡起拳头狠狠地揍他这欠扁的脸几拳,以安抚自己受伤的心灵。 最终,我在烧烤店边上坐下了,说,“吃碗面吧。” 下一碗面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而已,到时候等面一上,我再加紧速度胡乱吃几口,就可以溜之大吉了。在我这么盘算着的时候,霍笙却突然站了起来。 “要回家啦?辛苦了不送。”我乐呵呵道。 “阮小姐,我买了明天的机票,不劳你操心。”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他说道,“我去隔壁买几串烧烤。” 说完,他直接迈开长腿,去了隔壁摊。 天知道我现在想说什么。 望着他的背影许久,我在心底暗暗道,曾初雅不是说你出入都是搭私人飞机的么? 果然,她这个人真是夸张,吹牛不打草稿地编了这么一个谎话出来,也只能唬唬没见过世面的我了。 我白了霍笙的背影一眼,虽然他看不见。 “阮恒,你说他会不会多买几串?”而我的边上,霏霏耷拉着脑袋,沮丧地问。 “……”这是有多想吃烧烤?我斜了她一眼。 事实证明,我的考虑非常周祥,在霍笙还没回来的时候,老板已经拿了一个托盘,将三碗面端了上来。 “这些清汤寡水的面有什么好吃的,早知道我回房间里吃泡面了。”霏霏叹了一口气,小声道,看得出来,她对隔壁飘来阵阵香味的烧烤摊念念不忘。 “砰”一声,一瓶辣椒油被放到了我们的面前,那动作之大,令人倒吸一口凉气。 “小姑娘,我的面,很好吃!”老板不服气道。 我忍俊不禁,在红通通的辣椒油里面挖了一大勺出来。 辣椒油融入面汤中,逐渐化开,香气浓郁,那滋味,实在是不亚于烧烤! 我“哼”了一声,像是与自己较劲一般,“唰唰”拿了两根筷子,认真地吃起面来。 吸溜吸溜——霏霏在边上看我,如果此时她成为漫画人物,那么很显然,她的脑门上一定画着三个大大的问号。 “吃啊!”我催促道,我可赶着吃完,赶着回去,赶着脱离霍笙的魔掌。 天知道他这会儿缠着我不放,究竟是又想做什么。为了保全自己幼小的心灵不受伤害,我必须要有眼力见一些,看见情况不对,就尽早开溜。 对于自己拥有这般觉悟,我万分感慨。没想到只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我就已经学会为自己打算了,社会大学这所大学,真是高! 霍笙回来的时候,这碗面我已经吃了一大半。其实一开始,我是没打算把这面吃完的,毕竟肚子饿只是一个幌子,我只不过是想要找个借口偷溜而已。但是没想到,一张口,我就控制不住自己了,面汤下肚,滚烫烫的热辣,简直是劲爽口感。 我吃得很饱,因此,在霍笙递来几串滴着油星子的羊肉串时,我是不为所动的。 “抱歉,我不喜欢吃这个,垃圾食品。”我一本正经,那模样大概是比小学时期的教导主任还要正义。 要知道,垃圾食品危害人体健康,而眼前这个人,更是夸张,他危害我的身心健康。 必须杜绝! 不置可否地扫了我一眼,他便直接将烤串儿递到了霏霏面前。霏霏很没有出息,她无视了我使眼色使得快要抽筋的模样,欣然接受了眼前的美味。 而霍笙,他不急着吃,只淡淡地看着我,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霍先生,电视上没看够么?”我觉得自己非常有种。 我以为他会被我这话说得怪不好意思的,没想到,他的脸皮奇厚。 “嗯”了一声,他再一次仔细地看了我两眼,“本人比较好看。” “看本人是要收费的。” 我还以为这样说很酷,直到他毫不留情地丢了一句话出来。 “你是大猩猩吗?” 敢情他霍笙是在嘲讽我将自己视为动物园里等待参观的小动物了,得,我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输了一筹的我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一拍桌子,打了个嗝,“我吃饱了,霏霏,走!” 第一百四十九章人生苦短 第一百四十九章 人生苦短 霏霏依依不舍地放下了她的筷子,临走之前,还另外顺走了两根烤串。 回酒店的路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但是,我被气晕了头,所以一时忘了遵从妈妈从小灌输给我的有关于勤俭节约的中华美德。拦了辆车,没多久,我们就到了酒店门口。 走入灯火通明的酒店大厅,我忽然有些失落,刚才的这一幕,其实并不解气,反倒让我更加伤感了。我像是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着,而他,他好像并没有将我的种种放在心上。 现在他大概还在优哉游哉地吃着烤串配着热汤面。 “阮恒,你还在生气吗?”突然,霏霏问道。 这一路上,她变得毫无存在感,这让我有些吃惊,也有些感动。 “不气了。”我叹了一口气,和他那样的人生气,实在是划不来。因为到头来,往往是我一个人守着这些不愉快整夜整夜地失眠,而他——或许只有曾初雅才可以挑起他的情绪,让他失控吧。 “那个霍董——”霏霏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他就是你的男朋友吧。” 不知道是她太聪明,还是我太藏不住事,这个不算是秘密的秘密,还是被她发现了。 “我收回自己之前说的话,阮恒,你看男人的眼光,一绝。”霏霏向我比了一个大拇指,她又变得精神充沛了起来,“在费以南面前毫不逊色的男人,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呢。” 听着霏霏的夸奖,我一点都不高兴,一点都不得已,因为这个毫不逊色的男人,已经不属于我了。 冷哼一声,我随口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霏霏一副豁然开朗的表情,“果然帅哥都是靠不住的。” 我笑了笑,算是默认了她的话。电梯门缓缓打开,忽然,又有人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的天,最近这是怎么了——不耐烦地转过脸去,我以为自己会看见傅湘语或是费以南,但是,眼前的人又让我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里?”我皱眉问。 正当我想着霍笙追到这里,是不是因为想要和我求和时,他告诉我,他也住在这里。 “跟我走,我有点话想跟你说清楚。”他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第一次,他主动要和我把话说清楚。恭敬不如从命,更何况,我也觉得我们两个人之间确实有些不明不白。 我让霏霏先回去,自己则是跟着霍笙进了他的房间,转身之际,我看见霏霏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火焰,我真想冲到她的面前告诉她,我是清白的。 霍笙定的房间就在我们隔壁,原来霍大少爷出行并不是尊贵到次次都开总统套房的。 进了房,霍笙就直接把外套脱了,只留下一件黑色的背心。背心没什么设计感,非常宽松,但是穿在他的身上,却特别好看。他有一股与众不同的气质,漠然的时候,总是带着几分逗趣的亲近感,而孩子气起来,又像是与人隔着一段距离般疏离。 他大咧咧地往床上一坐,伸手拍了拍自己边上的白床单,示意我坐到他身边去。 我没好气地冲他翻了个白眼,“霍先生,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他一笑,眯着眼睛,懒洋洋地问我,“真生气了?” 我的天,他到底知不知道我们分手了?难道从头到尾,他都只是以为我在耍个花枪而已?这个发现并不让我感到欣喜,反倒是有一股深深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若是真的在意,怎么可能总是在处理完一切之后才想起我这个所谓的女朋友来。 就在这么一个瞬间,我不想再和他谈下去了,因为我意识到,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往后的每一次争吵都会以这样的形式结束。 他勾勾手指,象征性说几句求和的话,然后我像只好不容易被他想起来的小宠物一般兴冲冲地钻进他的怀里求得一丝丝宠爱。这并不是我所向往的爱情,太不平等,失去了本应有的面貌。 “不是生气,是分手。霍笙,我们分手了。”这是今天的第一回,我毫不畏惧地盯着他的双眼,他的双眼仍旧那么好看,只是其中星星点点的光芒的不再是笑意。 霍笙幽暗的眸中,竟多了几分愠怒,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闹够了没有?”紧抿着的唇轻启,他冷声道。 真是可笑,难道他以为只要对我表现出大少爷的架子,我就会理所当然地举白旗投降了吗? 不会了,永远不会了,这次我铁了心要和他分开。 “我闹过吗,霍笙。”我淡淡地说。 他突然失语,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了。 过了会,我笑了笑,“到此为止吧,也算是为彼此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我不想在几个月或者几年之后,歇斯底里地控诉你对我有多不好,或是你只把我当作一个可有可无的替代品。如果你和曾初雅真的那么相爱,就去找她吧,人生苦短,还是应该跟真心喜欢的人在一起。” 我难以想象自己居然可以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曾初雅”这三个字,甚至是抱着祝福的心态。 牙关紧咬,我的双手交握在一起。一定要表现出最镇定的一面,即使转身,也要留下一个好看一些的背影,我在心里叮嘱着自己。 “阮恒。”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间吐出,霍笙沉着脸,看起来怪吓人的。 我摆了摆手,作势要与他告别,一想,却又觉得这样的告别方式太过随意了一些。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提别人干什么?只不过碰见了她,就要让你莫名其妙地跑过来跟我提分手?”嗤笑一声,他冷嘲热讽道,“原来这就是你所说的认真。” 是啊,我的确说过对待这份感情的我是认真而又竭尽全力的,但是,这不表示他与曾初雅可以肆意妄为得来践踏这样的“认真。” 起身往门外走时,我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被他看扁,不能在临分别之时还让他觉得我是一个热衷于无理取闹的女人。 “我只是看不出你对我用过心而已。”我淡淡道。 我帮他轻轻地带上了门,霍笙和他的世界,从此与我再没干系。 第一百五十章你有良心么 第一百五十章 你有良心么 “阮恒,你有良心么?” 我不得不承认霍笙的段数之高,直到与他分开之后的一个月,我仍会想起那天谈分手时他所说的这句话。 当天,他“嚯”一声打开了房间的门,而后用并不自持的语气丢了这么一句话给我。 犹记得当时的他,并不如平常那样淡漠而平静。 这句话,将我的所有坚定变得不堪一击,一时间,我竟成了不懂他的那个人。我被这句话折磨了许久,很多个夜里,我总是会反复惦记着这句话,无法入眠。 相识不久,相恋不久,若说爱,未免太深刻了一些,能确定的是,原来我远比自己想象中要喜欢他。 日子按部就班地过着,我开始小有名气,时不时有一些综艺节目邀请我去做嘉宾。乔杉开心坏了,翘着他那兰花指数着我今年的通告是不是已经排满。而每当这个时候,我只能无奈地告诉他,其实我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火,除了那些并不怎么知名的栏目组的邀约之外,我的工作,乏善可陈。我冒出头,但是很快,又重新沉了回去,在这个圈子里,这并不是一件稀奇事。 在夜深人静之时,我曾经认真思考过一个问题,为什么我没有办法激起太大的水花。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我百思不得其解,倒是向从旁观者清,给我将其中奥秘指了出来。 “阮恒,这个时代,拼的是曝光,拼的是噱头,而不是你这些所谓的作品。”她毫不留情地告诉我,坚持自己的初心并不能让我走得更远,只会让我止步不前。 照向从的话来说,只有当我真正红透顶的时候,才有资格和她谈什么初心。 我表面上对她所说的话并不服气,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她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随意翻翻杂志或是点开微博热搜,那些吸引人注意的娱乐新闻无非是哪对荧幕情侣终于弄假成真,或是在红地毯上有多少女星争奇斗艳,而最终,天下一字号美人的桂冠又是花落谁家。我擦亮了眼睛仔细看一看,竟鲜少有某一个演员靠一部作品让人记忆犹新。当然,这样的情况并不是没有,只是从小到大我的运气都是不过尔尔,这样的好事,很难落在我的头上。 见我似乎对她说的话充满感触,向从像是被点名夸奖的小学生一样得意洋洋的起来,“不如这样吧,我给你出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我巴结地抱住了向从纤细又有力的腰,如溺在深海中的人抱上一棵浮木。 “不如去跟你的经纪人说说,看他有没有办法找个十八线帅哥男模,你们俩吵一段旷世爱恋出来。能不能翻身,就看这一回了。” 我将双手从她身上拿开,顺便斜了她一眼,表达了对她的鄙视之情。 “阮恒,我告诉你,这部戏你没大火,是因为风头都被傅湘语给抢走了。她跟费以南的爱情故事吵得火热,别人当然没工夫理会你这个毫无爆点的小演员了。”拧着好看的眉思忖了半晌,她又问,“对了,你不是说当时在宣传上你和傅湘语好像为费以南争风吃醋过吗?怎么这些新闻一条都没有爆出来?” 天知道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傅湘语能够只手遮天,将所有会阻碍她光辉形象的报道都扼杀于襁褓了? 我摇摇头,“这样不入流的事情,我也不想做!” 虽说没名气,但是有骨气,就是这么牛! “我呸!省省吧你!”向从再一次不留情面地说道,“你该不是要告诉我,你心里还想着那个霍笙吧?我告诉你,他可从来没把你放在眼里,前几天参加舞会,我还看见他身边又带了一个小美人。那小美人脸蛋红扑扑的,肤若凝脂,看起来像是个未成年,他也真下得去口。” 我下意识不想听有关于霍笙的一切消息,但是向从一开口,就像是上了膛的子弹一样,噼里啪啦,我连躲都没处躲。 我听着,胡乱地应着,还得强颜欢笑地告诉她,霍笙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可是,他真的又换了一个新女朋友吗?为什么他还是没有把我对他的谆谆教导放在心上呢?我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又想着,自己实在是太善良了,明明已经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居然还在想着前男友和前男友的某一任前女友的复合问题。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饿其体肤吧。我望了望镜子里壮志未酬的自己,摇摇头,肚子没饿着,但是心志是真的苦。 特别苦。 向从的意见,我终究还是没有接受,让我去炒作一段莫须有的感情,实在是太难了,比平白无故落出几滴鳄鱼的眼泪都要难很多。向从说我这是假清高,我想否认,但是又觉得她说的似乎差不离。毕竟,我是真的不想让霍笙觉得我混得太差了,差得居然要靠制造一些没有营养的绯闻来赢得些许曝光度。 我在家中耗着,时不时去试试镜,在大部分时间里,我都是无人问津的。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有时候我甚至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去找个工作。 但是去银行一看,我卡里的余额还不少,于是,我就暂且打消了找工作这个念头。或许继续这么耗着,总有一天,我会熬出头的。 在我如此满怀期待之时,向从又“呸”了一声,“我告诉你,你必须要让自己成为话题女王!” 说完,她又白了我一眼,说,朽木不可雕也。 我觉得,与这大小姐持不同意见实在是太艰难了。 但是,好运在几天后后又一次落到了我的头上。这一次,我被这好运气砸得满眼冒星星,几乎要激动得跪地问苍天,为什么要对我如此仁慈。 这好运就是,我居然被通知成了最佳女主角的候选人之一!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当下就哭了出来,为自己的幸运,和好不容易即将熬出头来的感慨。 第一百五十一章创业容易守业难 第一百五十一章 创业容易守业难 在这个奖项上得到提名的女演员有五个,而我们的电影似乎是最有口碑的,因此,我成了角逐这奖项的有力人选。候选名单一出,我的名字终于上了热搜,有人非常支持我,认为我一定能摘得桂冠。当然,也有人不遗余力地黑我,他们认为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我不配赢得这份殊荣。但是,是谁规定得奖的人一定要是在这圈子里摸爬滚打数年的老演员? 总而言之,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某一天,自己会离影后的位置那么近。 我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电影节的到来。而上那些早就已经定好的通告时,我的头衔竟成了莫某奖影后候选人,这个头衔,实在是太浮夸了,不过我喜欢。 有时候,只不过是生命中的一个小步,但是,或许可以影响我的将来,向从对我能够得到这个机会简直是乐开了花,连着请公司的同事喝了整整三天的奶茶。土豪就是土豪,表达开心的方式居然是大撒人民币,真是让我自愧不如。 晚饭开饭时,我坐在餐桌上吃着厨房阿姨做的饭菜,这饭别提有多香了。 “阮恒,还是少吃点,不然到时候穿礼服就不好看了。”向爸爸笑着揶揄我。 向妈妈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又往我碗里添了些菜,“阮恒,别听他的,以后忙了,说不定连吃顿饱饭的时间都没有。能吃是福,多吃点吧。” 我点点头,仍然是大口大口吃饭。 向从帮着我哼了一声,“爸,阮恒和我一样,天生丽质难自弃。阮恒,我敢保证,到时候你一定是颁奖礼上最最惊艳的女星。” 我眯着眼睛笑哈哈,摆着手说不敢当不敢当,千万别让我太膨胀了。而向从的父母,只是咧着嘴巴笑着,像是将我当成了一个孩子。我一度陷在这样的温情中,感到心中流淌过一股若有似无的暖流。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太急的缘故,这些日子里,我总觉得时间过得太慢。我整日在房间里来回踱着,心里想,大概我是五个候选人里最闲的一个吧。上网随便搜了一下,我的竞争对手中,各个都有戏拍,想来到时候她们都是要从世界各地飞过来的。 在这些个竞争对手中,我认为最有实力的,是范壹。前些日子里,她的电影《微漾》在电影界掀起了一片大风浪。《微漾》所描述的,是一个有理想敢拼搏的女大学生一不小心得罪了某市的恶势力,而后在受到重重打压之后,浴火重生的故事。微恙终于成了微波荡漾,最终,范壹所饰演的女主角终于回归于自己平静的生活中。这部电影,并不落俗套,当时我在电影院看见范壹的精彩表演时,简直哭得不能自已。 虽然她很有实力,让我有些心虚,不过,能与这样的女星竞争,我还是挺为自己感到欣慰的。毕竟,谁也不能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能功成名就,因此,还是以平常心对待即将发生的一切比较好。 “阮恒,你很无聊吗?”忽然,向爸爸看见了我,问道。 没错,我已经无聊到在客厅里欣赏盆栽里的花花草草了。 “我正好要去公司,要不要我带你一起过去?”向爸爸很慈祥,向妈妈很温柔,也不知道向从的鬼灵精怪是随了谁。 真是个好主意,我忙不迭答应了下来,一溜烟跑回房间给自己套了件宽松的卫衣,跟着向爸爸出了门。 很快,就到了向家的公司,向爸爸将车钥匙给了保安,就带着我进了公司大厅。望着这无比气派的公司,和人来人往的职员,我惊呆了。 “向爸爸,你们家的生意——也做得太大了吧!”我很没见过世面地说道。 向爸爸笑了笑,“所以向从的压力很大。毕竟创业容易守业难,她要承受的比我当年大多了。” 我忽然非常羡慕向从,有一对无时无刻为自己着想的父母真的是特别幸运的。 向爸爸是来办事的,他吩咐了前台一声,就让我自由活动去了。在电梯里,前台的年轻小妹问,“你是不是阮恒啊?” 这段时间以来,我已经习惯被人认出,于是笑了笑,我点点头,“你好,我是阮恒。” 在电梯里的全身镜中,我看见了自己淡然而标准的笑容。 “阮小姐,你好,你好!我特别喜欢你,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听说你入围了某某奖,我觉得你一定可以成为最佳女主角的!”她突然激动了起来,捧着我的双手,热情道。 我对这样的热情不是很习惯,但也是感动的,便笑着点点头,感谢她对我的支持。 “阮小姐,在候选人里,你是最有实力的,像那些什么王璐璐啊,谢迪啊,那演的叫什么啊!”她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我忙摆摆手,“可别这么说……大家都是很有实力的。” 电梯到了顶层,在电梯门缓缓打开之时,向从看见了我。 她先是一愣,之后便又开起我的玩笑来,“又遇上粉丝了?” 对于我的到来,向从很高兴,我想她大概是真的在这公司里憋坏了吧。我跟着她进了办公室,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她还是很忙,我就只能自己找点事情做。 终于,在我看完了好几本时尚搭配杂志,又吃了一份早茶外卖之后,她终于站了起来,拍了拍手,“我好了,咱们去吃午饭。” 一听到有东西吃,我就来了精神,很狗腿地冲去挽住了她的胳膊。 向从晲了我一眼,“出息。” 向家的集团很大,甚至还有自己的公司食堂,向从带着我从她办公室那层的楼梯走了上去。 “我的妈呀,你家食堂还带露天的——” 这顶楼的露台上,环境奇好,花花绿绿的植物将这里点缀得生机勃勃。向从带着我在一张小桌台边坐下,“这是之前我爸找人弄的,每当他压力大的时候,就会在这里坐坐,喝喝茶,吃点什么。阮恒,我想你现在的压力应该也不小。” 向从轻描淡写地这么说着,我一怔,过了半晌才笑了笑。 我的确不是没有压力的,纵然平日里总是在她面前嘻嘻哈哈,但是实际上,有多想赢得影后殊荣,大概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想站在影后的位置上,向很多人证明自己。 第一百五十二章长痛不如短痛 第一百五十二章 长痛不如短痛 既然向从看出了我的压力,我也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我抽了一张椅子坐下,叹气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有多少演员在一辈子的演艺生涯中也未必能得到这个机会。” 而我,终于得到了这个机会,可心中也非常明了,这个机会并不是必然的。倘若一不小心流失,我就很难再站在同样的位置上。我很怕自己会不小心将这个机会弄丢,其实说到底,我的心态终究没有这么平和。 向从很理解我,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苦笑着问,“我这样是不是太痴心妄想了?” 其实在向从面前承认自己的真实感受,让我有些不安与惶恐,毕竟人们总以为我人淡如菊,却不知道实际上我的心中的好多念头都是难以平息的。 “怎么可能?”向从像是看傻子一般看了我一眼,语重心长道,“有野心是好事,大家都说行行出状元,但是哪个状元不勤勉?过去我总说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是现在,你终于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去追求什么了。阮恒,即便有很多人在背后默默地支持着你,但那也是因为你有实力,倘若你像我们刚刚相识的时候那样,会有人在意你的感受吗?” 我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她立马转了话话题,“对了,要不要吃火锅?” 我兴奋地点头,十分钟之后,食堂的员工为我们准备好了一切,在惬意的微风之中,我吃着火锅,心里想着的是,有钱真好。 果不其然,压力好像真的没这么大了。 似乎是为了让我不再想那些暂时无解的问题,向从没再与我提起颁奖典礼的事情,这倒是让我吃了一顿安心的火锅。 我们闲聊着,脚步声从身后突然传了过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来的是向爸爸。 与向爸爸走在一起的男人与他年龄相仿,但是看起来非常严肃,不像是个好说话的人。他与向爸爸并排走着,聊着些我听不懂的生意上的问题,乍看之下,神态中带着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人看起来,相当眼熟。但是转念一想,我平时根本就没有关注过财经新闻,肯定不会认识眼前这个男人,于是,便没再深究下去。我跟着向从站了起来,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充当一个如透明人一般的旁观者。 “爸,叔叔。”向从这才看见了他俩,站了起来。 那男人淡淡点头,“向从长大了,都知道帮家里打理生意了。上次的并购案我听说了,干得不错。” “谢谢。”向从勾了勾唇,眼中没有丝毫笑意,整个人看起来谦卑而又理。 这什么所谓的并购案,向从似乎完成得非常漂亮,他们仨又就这个话题谈了许多,但说到底,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而已,我觉得怪没劲的。 锅中的汤底沸腾了,翻腾之下,那些食物总是出现在我的眼前,提醒我自己已经熟透了。我在心中估算着鱼片到底下了多长时间,如果太老了就不好吃了,心中焦急万分。在这仨专心谈生意的成功人士之间,我简直是匹馋嘴的害群之马。 向从只淡淡地笑着,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即便是被人夸奖,她也没有像平日里那样嘚瑟。对于这个集团中的一切,她是提不起兴致的,今天的向从,又将我带回了过去的某一天。那一天,她喝得醉醺醺的,告诉我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说了几句之后,见向从兴趣缺缺,向爸爸便打了声招呼,先带那人下去了,在他们离开之后,我终于舒了一口气。 与向爸爸相处一向都是令人感到轻松的,可刚才那个中年男人,他周身上下散发出气势实在是让我不敢多说话。现在他离开了,那根绷着的弦,也终于舒展开了。 只是我没有想到,向从的下一句话,又让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是霍方,一个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向从挑了挑眉。 我不认识什么霍方,更没听过这号人物,可是此时,我心中却无端生出了许许多多莫名的情绪。 “他是霍笙的父亲。”我平静地说道。 对于这一点,我并不感到意外,原来在刚才的那一个瞬间,那股没来由的熟悉感并不是无中生有的。霍笙与他并不像,但也有些神似,这个发现让我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想了许久,我才说道,“还好你没有提前告诉我。” 我敢发誓,如果早就知道他是霍笙的父亲,我大概会在他面前手足无措吧。虽说我已经和霍笙没有任何关系了,但是见到与他有关的人,内心若是不起任何波澜,完全是骗人的。 嗤笑了一声,向从让我清醒一点,她说,“从头到尾,他看你一眼了么?他甚至不想知道你是谁。” 她这么一说,我突然有点无地自容了起来。的确,刚才霍方对我的存在,是视而不见的。我现在知道那天霍笙眼中对我们的轻慢是从何而来了,随了他老子。 向从说她为我感到庆幸,早点与霍笙分开也好,长痛不如短痛,毕竟,像霍家这样的家庭,是根本不会接受一个像我这样的女孩子的。 起初我心里有些不舒坦,像我这样的女孩子又是怎样的女孩子?但是慢慢的,我想了想向从说的话,也不得不承认这话虽扎心,但也是实情。像我这样的出身和职业,霍方看不上我,绝对看不上。 其实向从说得有道理,若是当时我没有与霍笙分开,到时跟着他回家见家长,肯定是要受不少的气。我虽然不是含着金钥匙出生,从没过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但是,也没受过什么委屈。从小到大,父母都是将我当成心肝宝贝一样呵护的,如果真的被他们家人当成是一个异类一样鄙夷,那我大概也似无法承受的。 到时候,就算是有十张脸皮,也没办法让我硬着头皮上了。 当然,这些都是我胡思乱想之下的产物,实际上,我与霍笙不可能走到那一步,根本不可能。 天大地大,都没有眼前的美食面子大。我夹了一只虾到自己的碗里,擦了擦手,仔细地剥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女人变坏就有钱 第一百五十三章 女人变坏就有钱 自从这影帝影后的候选名单出来之后,各大论坛就变得热闹了,各个演员的拥护者都在为自家加油鼓劲,在这样权威的颁奖礼面前,所谓拉票肯定是没有用的,但是,所有的粉丝们还是不服输,在网络上争得个你死我活。 有人说范壹一定能凭借《微漾》拔得头筹,影后的位置,必然属于她;有人说林翩翩的电影虽是商业片,但所引起的社会反响也不俗,或许能通过这部片子得到影后的殊荣,从此在事业上顺风顺水;有人说方晓演过几十部影片,十年磨一剑,若是能在这一次脱颖而出,而不出奇;有人说叶希雅长得漂亮,也许能打动只看脸的国际评委也说不定。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忘了我。我的名字,也常出现在这些候选人的后边。 有人说,我长得不算是所有演员里顶漂亮的,演得不算是所有演员里顶好的,论背景,也不算是所有演员里最硬的,但是,说不定人生就是这样离奇,命运的大摆锤会最终将幸运的种子播到我的头上。 对于这样的猜测,我到底是该谢谢他们,还是谢谢他们,或者是谢谢他们呢? 我想,我还是应该谢谢他们的,毕竟到了最后,还是有人默默地认为我会爆冷门,成为那匹黑马,夺走这奖项。连我自己都只敢在心底里想想,生怕一说出来就笑掉别人大牙的想法,他们居然帮着我说了出来,还说得如此斩钉截铁,义正辞严。 我怎能不感激他们? 不过,通过这些媒体或是粉丝或是众多吃瓜群众的预测,我开始在心中怀疑,或许我的实力真的没有这么强。大家都说我是她们五个人里边陪跑的,于是慢慢的,我也在心底笃定了这一点。 这让我显得有些难过,对此,向从肯定地告诉我,“就是因为你没有曝光度,换句话说,你没有话语权。” 在这个圈子里,只有红的人,才能掌握话语权,我忘了是谁告诉我这个道理的,但是现在,我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这句话一点都没错。 我唉声叹气了几天,却一点都没有发现,没几天后,我迎来了人生一个重大的转折。 那天,向从急急地跑到房间,一本杂志猛地摔到我的耳边,我吓坏了,从睡梦中惊醒。 “你都上头条了,还有心思睡觉?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不论是你自己,还是你的公司,都对你的前途没有任何规划!”向从气冲冲地在我床边坐了下来,气愤道。 被人吵醒的滋味真是不好受,更不好受的是,吵醒我的,是坏消息。 我把杂志拿了起来,都不用翻开,封面就是我。 真没想到,以我这质素,居然还有资格上这主流杂志的封面。或许情况还不算太糟糕,总还是有好消息的,我在心中默默安慰着自己。 《爆!女人变坏就有钱?知名女星初登大荧幕,竟是因为傍上三个男人!》 这封面上,我和李成武双双向着酒店房间里头跌去的照片抓拍得不错,只需这么一张,就能够看图说话编出不少故事来。 “你说的花边新闻,自己找上门来了。”我无奈地看了向从一眼,皮笑肉不笑。 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心究竟是有多大,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没哭没闹没上吊,第一反应居然是,这狗仔抓拍的功力不俗。 这下子,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天李导送我回房间时,被人那么不经意一撞之后,他的面色为什么会这么凝重了。 原来,他早就已经看穿了这些人的小伎俩。但是,要置我于死地的究竟是谁?难道只不过是有些人眼红我如此幸运,居然可以在初来乍到的情况下就演了这么一部优质影片? 我翻开杂志,尽量以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心态认真地看这些有关于我的不实报道。原来,被人泼脏水的感觉真的是很不好受,这文章里编造出的内容,实在是太过分了。 我参加模特比赛,是因为陪了赞助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当然,这陪法不简单。必须在睡觉之前通过付出体力劳动。我参加综艺节目,是用自己年轻的肉体换来的机会,整个电视台的编导都知道我的私生活有多么混乱。我来到这个电影的剧组,是因为赞助商答应了我,愿意给我这么一个从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于是,我去了。但是,即便得了这么一个好机会,我仍是没有好好珍惜,我居然跟里头的特邀女演员傅湘语对着干,甚至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之下与她的男朋友眉来眼去。 当然,这报道还是非常“谨慎”的,这上边登了我和费以南在黑夜中拥抱的照片,我和李成武在房间门口卿卿我我的照片,还有我和赞助商同进同出于别墅的照片。 他们不在意费以南在强行拥抱了我之后,是怎样被我猛一把推开的。他们不在意李成武搂着我的腰,是因为有人在之前狠狠地撞了我一把,差点将我撞倒。他们更不在意那个所谓的富豪赞助商,是我好友的父亲。 他们断章取义的工夫是一绝。 放下杂志,我第一反应是先跟向从说一声抱歉。我完全没有想到,那一天只不过是因为跟着向爸爸一起去公司找向从而已,就被人拍下了照片,安上了那么难听的字眼。向爸爸是个好人,他与向妈妈的感情不错,也算是经历过风雨的,对于给他们生活造成的负担与麻烦,我感到非常惭愧。 我耷拉着脑袋,死气沉沉地向向从说着些抱歉的话,没想到话未说完,她已经往我的身上揍了一拳。 “阮恒,要不是看在你过两天要参加颁奖礼,脸上不能挂彩,我这拳还真是想往你脑门上砸。你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蠢成这样?” 向从毫不留情地骂了我一顿,但是在她这般劈头盖脸的轰炸之下,我的心,竟慢慢被捂热了。 她说,不管是她,还是她的家人,都不会被这样无聊的报道所影响。他们都知道这一次我是被人阴了一把,而黑我的人是谁,就有待考证了。 也就是说,向从相信我,她的父母也相信我,我的存在虽然给他们向氏增加了一些小麻烦,但是他们认为,在我的名誉面前,这些麻烦是不值一提的。 我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低着头,吸着鼻子,听向从给我出主意。 第一百五十四章毁灭性的打击 第一百五十四章 毁灭性的打击 我就像是被扔进了一个闹哄哄的垃圾堆里,脑子懵得很,理不出任何的头绪来。我几乎无法分辨出这一次的负面新闻对我将来的演艺生涯究竟会有多大的影响。好在向从理智,她坐在边上,慢慢跟我分析了起来。 “这报道早不出晚不出,偏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出来,一定是早有预谋的。阮恒,你别急,先认真想想这段时间以来,你究竟得罪了些什么人。” 向从说,以我这平时在家耀武扬威,真出了门对谁都谦卑有礼到了极致的性子,是很难真的得罪人的。除非那个人,跟我积怨已久,不论我做些什么,都没办法让她顺眼。 “傅湘语?”我皱眉,“虽然她的确像是会做得出这种事情的人,但是这么做对她来说没有半点好处。” 明明我们已经约法三章,说了井水不犯河水,我想,她不至于那么闲,非得对我赶尽杀绝。 “阮恒,你是不是傻?她还要什么好处?只要能让自己讨厌的人没好果子吃,那就是天大的好处了!” 我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还是摇摇头。 在那张我与费以南被人偷拍的合照中,我俩的举止非常亲密,那样昏暗的环境下我们拥抱在一起,是很难被洗白的。我相信,以傅湘语面对费以南时那非他不可的架势,断然做不出毁他前途的事来。 见我这么解释,向从似乎觉得有点道理,她点点头,若有所思道,“那或许是你的竞争对手?某个候选人怕你风头太强劲,所以就来个下马威,让你直接被评委会取消资格。” 会被取消资格吗?我一愣,木然地看着向从。刚看到那本杂志的时候,我刚从睡梦中惊醒,脑子里一团糟,怎么都理不出个思路来,但是现在我好像逐渐地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早些年一些正当红的明星被曝出负面新闻后,因为网络不发达的原因,事情大多会不了了之。而后慢慢地,网络愈发发达了起来,当大小明星被爆出负面石锤之后,大部分是没有办法息事宁人的。他们总是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之上,然后道歉的道歉,争辩的争辩,暂时息影的息影,闹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这是对于红人来说的,但对于我这种几乎没有任何群众基础的演员来说,这样的负面新闻,应该可以算是毁灭性的打击。 照向从的话说,我大概会被正义人士们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我突然有些庆幸,还好我的母亲不会看到这一幕了,否则她该有多伤心啊。毕竟我是她放在手心里捧着的宝贝,却被人这般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我无力地问。 向从皱起眉,“我陪你去经纪公司。” 我带了个口罩,拿了个帽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可一出房门,脸蛋还是烫得出奇。 虽说向从在我这儿做了不少思想工作,但若说面对她的父母没有任何愧疚之情,那是骗人的。我的脸皮并没有那么厚。 我低着头,跟在向从的屁股后面,经过客厅时,头埋得比胸还低。 “阮恒!”向爸爸突然喊了我一声。 我脚下猛一刹,站定后回过头来,透过墨镜小心翼翼地看着向从的父母。 过了片刻,我取下墨镜。 “阮恒,你没做错事,不要低着头。”向妈妈突然开口,她说,“这个社会很残酷,也很奇怪,如果你一直低着头,那么他们就会更加卯起劲来指责你。” 向妈妈告诉我,如果我垂头丧气,一副做错事的模样,那么到了最后,连我自己都会被自己的卑微所蒙蔽。 “是啊,你放心,你没给我惹什么麻烦。”向爸爸笑了,“你阿姨很信任我,我都还没来得及解释,她就已经开始担心起你的情况了。” “看,我跟你说过了,我父母不会怪你。”向从摊手。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叫性格决定命运,他们如今的日子过得这般好,几乎算是顶尖,或许也正是因为他们看待问题的方式是与众不同的。他们豁达,积极,不给旁人一丝一毫见缝插针的余地。在他们面前,必须坦荡。 坐上向从的车时,我的心情明显轻松了不少。或是是因为知道前方的路途虽然是灰蒙蒙的一片,但却有人在我身后给我留了一个坚实的港湾,我不再惧怕什么。 到了公司,向从的车都还没停好,我便已经看见边上围了一群记者。 “他们不会是冲着我来的吧?”我震惊地看着向从。 “难道冲我来的?姐,我还没出道。”向从打趣,一个倒车,将车子稳稳地塞进了公司正门口的停车位上。 “我什么时候那么火了?”我哭丧着脸,看着车窗外频频闪起的闪光灯,一时不知道该哭该笑。 我一直以为被众多记者围堵在中间是属于大明星的专属福利,没想到现在的记者们居然这么闲,连对付像我这样的小喽啰,都得亲自跑这么一趟。 “别说废话,快下去。”向从往我这一凑,帮着我把车门打开,“别忘了我妈说的话。” 在被向从推下车之际,我想起了向妈妈说的话。 “这个社会很残酷,也很奇怪,如果你一直低着头,那么他们就会更加卯起劲来指责你。” 于是,像是突然被什么给鼓舞了一般,我在这一个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记者们面前站定。 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即便天真的塌下来,也砸不到我头上。 我的心突然不再彷徨了。 我躲开那些向着我挤来的记者,顺手拨开了那些戳到我眼前来的话筒。 “文明社会文明人,大家有话好好说,一个一个来,好吗?”我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们,自以为这番开场白非常有大将之风。 他们先是沉默了片刻,而后又纷纷向我涌来,乱成了一锅粥。 “阮小姐,你真的和李成武导演有一腿吗?” “听说傅湘语和费以南的感情遭受重大变故,你的介入是否难辞其咎?” “那天被拍到和你亲密进出别墅的富商年纪大,肚子更大,都足以做你老爸了,你对着他,吃得下饭,睡得着觉啊?” 一个个,都说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怎么说起话来,一个赛一个难听呢?我深深地感受到了被人冒犯的屈辱。 第一百五十五章墙倒众人推 第一百五十五章 墙倒众人推 不得不承认,我好像是有些恼羞成怒了。 但是,到底也算是个公众人物,即便现在墙倒众人推,也应该表现得稍稍清丽脱俗一些,否则等上了报或是论坛头条,那神情就更难看了。 慢着,让我想想,我是墙倒众人推吗?好像不是的,我过去根本就没在高处站过,既然如此,现在被人推一下,也应该看开点。 毕竟是头一次成为大众的焦点嘛! 我深舒了一口气,用最淡定的语气对他们说道,“我都说了,一个一个来,你们怎么都跟听不见似的呢?你们这么一股脑地问问题,我可听不清。” 我摊摊手,表示出自己对他们深深的无奈,与此同时,我还要装作没有看见他们眼神中的鄙夷。 又是做二奶,傍着土大款往上爬,又是做小三,试图破坏娱乐圈佳偶的美好感情,又是不自量力,自以为可以缠着导演飞黄腾达,像这样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不鄙视呢? “现在跟我们这儿打马虎眼呢?早干嘛去啦!喂,阮恒,我劝你还是早点跟大众道个歉,再快点滚出娱乐圈去吧!” “就是就是,现在滚出这个圈,说不定还能平息大众的怒火。否则,下次出门就要被人泼臭鸡蛋了。” “喂喂喂,你们先别忙着出气,我们要把问题先问清楚,把报道先写出来啊!阮小姐,麻烦你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和导演,和富豪赞助商,和费以南的关系,究竟是不是真的?” 看看,看看,我的卑劣事迹实在是太不入流了,把这些个记者气得连程序都忘了走,还没来得及采访好我,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破口大骂了。 我突然有些失落,从头到尾,我都是踏踏实实地走自己脚下的路,尽量不要行差踏错,可为什么到了现在,他们却要这样拽着我不放? 我没有做错什么,这一切都是假的!我在心中呐喊着,可嗓子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糊住了一样,发不出声来。 或许,糊了我嗓子眼的,是我的心魔吧。我下意识地认为这一回,自己是真的没有办法翻身了。那个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大概是成功了,因为在这样的境地之下,我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咸鱼翻身的。 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就在我几乎要在心底同自己短暂的演艺事业告别之时,乔杉突然走了出来。 他还是翘着那最招牌的兰花指。 “哎哟哟,这么多位记者朋友们,都来了,怎么也不上去坐一坐啊?我在楼上给你们泡好了茶,准备好了点心了,快点上来休息一下吧。”乔杉简直是一朵交际花,他这一出面,我的心似乎顿时安定了下来。 我忽然发现自己实在是挺没出息的,在家靠向从,出门靠经纪人,若是离了他们,我就是一株死气沉沉的小草,早已败坏,连扶都没法子扶了。 这会儿,站在乔杉身边,我好像淡定了一点,“乔杉,我——” “好好好,我知道。”乔杉冲我摆摆手,让我稍安勿躁。 他周旋于各个记者之间,那些记者们之前被我挑起的怒气好像被他轻而易举地平息了。到了最后,乔杉笑眯眯道,“那么记者朋友们,既然你们没有时间上去坐坐,我就先带我们家姑娘上去了。下次找个时间,我们会办个记者招待会,把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认真给你们解释一番。对了,到时候,我一定安排你们坐第一排!” 不知怎的,我跟在乔杉身边,感觉他是个妈妈桑,而我是个涉世未深的卖艺小丫头。 我叹了一口气。 “那来拍张照片吧,我们也好回去跟上头交差。”有记者说道。 “好好好,当然可以咯!”乔杉双手搭着我的肩,将我推到了记者们面前,顺带还在我的后腰上掐了一把。 我一惊,陡然回过神,而后立马打醒自己的十二万分精神,笑脸盈盈。 这会儿,我的心中稍稍安慰了一些,因为我发觉,自己还有那么一点点做艺人的觉悟。 送走一干记者之后,乔杉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整个人都变得垂头丧气了起来。 “你怎么了?”我问。 电梯门缓缓打开,乔杉先踏了进去。 “你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出来,还问我怎么办。”乔杉仰天长叹,“我也想知道该怎么办啊!” 在电梯门关上之前,我蹿了进去,巴巴地看着乔杉,“看在我之前都挺争气的份上,你这回一定得救救我。” 虽说我们这公司小,名不见经传,但我曾经听人说过,乔杉可是个金牌经纪人。过去因为在某大公司得罪了大老板,这才硬着一股气,直接辞职走人的。这是否表示,乔杉有本事帮我化险为夷?虽然有些难,但是人还是应该怀揣着希望的,我再一次叹气。 掐指一算,我今天的叹息声加起来,大概可以绕地球半圈。 乔杉打开办公室的门,我跟着他进去,束手束脚地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你说,咱们现在出个什么补救的公关稿,还来得及吗?”我问。 乔杉摇摇头,把他那薄如蝉翼的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打开,对我说道,“你以为我没想到?但是费以南的工作室已经快我们一步了。” 说完,他捧着他的笔记本点了几下,将电脑推到了我的面前。 呵,费以南的速度真快,在我知道这事发生后的第十分钟,他就已经出了一个与我划清界线的声明稿。 回想一下,当时我还一脸茫然地坐在向从面前听着她教训。 而他,却已经将声明拟得无比果决。 “有关于阮恒女士与与我艺人费以南先生的亲密拥抱的照片是虚假消息,恶意曲解两人工作关系,是恶意诽谤、造谣。请别有用心人士停止炒作,后续进展,将交由律师处理。” 让我来捋一捋,费以南工作室出的这份声明,字里行间的意思,是在对我阮恒的碰瓷行为表示非常严厉的谴责。 得,我又慢人一步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话题人物 第一百五十六章 话题人物 我被人狠狠地摆了一道,在这关键时刻,又没赶上发澄清声明的好时候,对此,乔杉表示了万分的愤慨。 他恨恨道,“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暗戳戳地在背后做了这种事情,我非扒了那人的骨,抽了那人的筋不可。” 我垂下了脑袋,“乔杉,我是不是完了?” 我盯着费以南的澄清声明看,看了许久,总觉得自己心中憋屈得慌。其实我只不过是一个受害者而已,为什么到了这会儿,竟成了个有意炒作的碰瓷人士了? 对于我的不解与委屈,乔杉下了个结论。 “阮恒,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事情的状况?” 乔杉说,其实费以南工作室所出的声明,已经在很大的程度上救了我一命了。因为,费以南将我与他私底下的关系撇开,只将交情留在了工作层面。因此,我虽然成了个碰瓷的,但想红的心人皆有之,总比做一个恶意破坏别人感情的小三要来得强。 我听着乔杉这么解释,心里也稍稍缓过些气儿来。上天总是这么调皮,在你以为自己活得非常乐逍遥的时候,突然给你致命一击,而在你以为自己真的要万劫不复时,又给你一个喘息的空间。 “所以,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才好?”我痴痴呆呆地问。 我这个问题,令乔杉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之中,在他沉默的当下,我打开了微博。 真没想到,我的名字终于上了微博热搜,而名字的后边,还跟了一个“爆”字。 我竟成了一个有爆点的人物,我想,倘若向从看见这一幕,是不是会十分感慨。毕竟在几天前,她还在抱怨我的曝光率奇低,怎想一个转眼,我居然成了个不折不扣的话题人物。 身为话题人物,并不怎么容易,我去乔杉那里把鼠标拿了过来,往下一滑——哎,那些指责的声音简直是不堪入目。 键盘侠们纷纷躲在了网络中,他们就像是认识了我八百年一般,将我这人生中所遇到的所有小事都扒了个底朝天。 有人说,我的学习成绩一向不好,小时候甚至还试过考零分;有人说,我的私生活从来就不检点,读高中的时候还试过勾引自己的老师,还好师母机灵,找上门来,跟我父亲告状,我被狠狠地打了一顿,这才没有酿成大错;有人说,我是他们的大学同学,读大学的时候,我整日翘课,从来没有在课堂上见过我,这文凭就是混过来的。 对于这些虚假的“证词”,我感到非常气愤。此时,我真的很想要化身小飞侠,穿梭在网络世界中,揪着那些键盘侠的耳朵,告诉他们,他们说的话,大错特错。 我读小学的时候,成绩特别好,从没有下过九十分。我没有爱上过老师,更何况,我父亲早在高中之前就去世了,不可能狠狠教训我。我读大学的时候非常用功,除了兼职,就是在学校上课,对于这种整日翘课的谣言,完全就是无中生有。 当然,我知道此时不论我说些什么,都没有人相信。人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而那些在论坛上帮着我说话的人,无一例外被冠上了“水军”的名号。 所谓水军,就是公司请来为我一面倒说好话的人。我合上电脑,认真地问,“乔杉,你给我请水军了么?” 乔杉看着我的眼神,仿佛认为我是一个呆子。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流行这样的公关方式?”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我在心底深深舒了一口气。 既然公司没给我请水军,那么也就表示,在网络上,还是有好心人是真心为我说话的。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愿意站出来为我说话,但是,我却是真心感到欣慰。 我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将那些个为我说话的id记了下来。 “你在干嘛?”乔杉晲了我一眼,“写检讨书?” “不是的,”我认真地摇了摇头,“我要把那些为我说话的人记下来,以后如果有缘碰见,我要亲自感谢他们。” 我拿着笔在纸上“唰唰”写了几笔,过了一会,将笔记本合上,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就这么几个?”乔杉冷不丁说道,“支持你的人真少……” 我一怔,翻开笔记本,为我说话的人,只有三个。 网络上大部分的人都在骂我,有些人骂急了,甚至开始人生攻击,我从头到脚的装扮,我的演技,再到我的祖宗十八代,都被人骂了个痛快。 人们讨厌的演员,是虚伪做作的,虚荣势利的,靠着男人往上爬的,很显然,这每一点,我都中了。我非常好奇究竟是谁与我有这么大的仇,居然从那么长时间以前,就开始派人跟踪我,而后拍下这么多似是而非的照片,给我安上了这些难以甩开的谣言。 在这样的形势下,我似乎是很难翻身了。 乔杉让我先回去,他说,接下来,我应该会遭遇前所未有的挫折,更会跌落谷底。唯一可以救我的,就是我的业务能力了。 “什么业务能力?”我苦笑,“本来接下来就没有什么工作了,这事一出,那些本来已经敲定好的通告大概也会被取消。我接下来是不是不可能翻身了?” 乔杉摇摇头,伸出一根手指,“no,no,no.”他挤眉弄眼,又故作神秘地说,“你还有一张王牌捏在手上。” “什么牌?” 乔杉不再卖关子,而是直接用下巴点了点书架上摆着的一排奖杯。 “如果你可以拿到最佳女演员的奖项,那么之前跟着你的那些负面报道可能会被人逐渐遗忘。到时候,我再给你塑造一个婊里婊气的人设出来,你以后就走妖艳贱货的路线,怎么样?” 听着乔杉这个不算是办法的办法,我感觉自己的脸都青了—— 先别说我适不适合走所谓“妖艳贱货”的路线,就算是我真的能够这么做,也得先拿到这奖项再说啊。 拜托,这可是影后的殊荣,有这么唾手可得吗? 也罢,至少这候选人的竞选资格没有被取消,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说不定天下真的掉了一个馅饼,砸到了我的头上呢?我站了起来,在心底安慰着自己。 第一百五十七章知人知面不知心 第一百五十七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回家的时候,我在路边拦车,人来人往,总有人对我投来异样的目光。我就纳闷了,之前我明明演了一部电影,电影的口碑也不错,却怎么都激不起什么大水花,这会儿一个负面新闻,倒是将所有眼熟我的人都给炸出来了。 “看,她就是微博上那个阮恒。最近爆出了丑闻,好像陪睡导演什么的。真是够恶心的。” “不可能吧,看她长得也斯斯文文的,怎么做得出这种事情呢?你说会不会是那些媒体捕风捉影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听说过没?有些女孩子,表面上看起来清纯得跟朵白莲花似的,没人的时候,比谁都要放荡呢!怎么着,要不要上去跟她拍张合照?” “我呸,才不要呢,这样的人,你还让我去跟她合影啊?这青天白日的你膈应谁呢!” 两个女孩戳着我的背影说了我不少坏话,边说,边皱着眉,从我边上匆匆走过。 我怎么就成了个过街老鼠了?我心里堵得慌,总觉得不怎么痛快,一口气堵在胸口,总得找一个抒发的途径才好。 “喂,你们给我站住。”我双手叉腰,对着那两个女孩说道。 我看起来大概还有几分威严,因为那两个女孩转过身看我时,似乎有些怯生生的。 “干嘛啊你!”胆子大些的女孩说。 我耸耸肩,“不干嘛。就是想告诉你们,不要在背地里说人是非。” 我是演员,是公众人物,但也是个人,我有自己的思想,不愿意被这些人指着脊梁骨戳。或许此时的我不太理智,但我认为,理智并不能为我换来尊严。这会儿,我既没有出口成脏,也没有大呼小叫,只不过是平静地告诉她们这个事实而已,为人者,总得将道理。 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算了,走吧。”胆子小的拉了拉边上人的衣袖,一脸息事宁人的做派。 “别啊!算什么算!”那个胆子大的却不干了,她撸起自己的袖子,指着我的鼻尖骂道,“你在我这儿横什么横啊?别在背地里说人是非?那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别在背地里做些勾引男人的事情啊?年纪轻轻,做什么不好,非得做男人的小三!” “我没有做别人的小三。”我说。 或许,现在知道我阮恒,都已经开始打心眼里鄙视着我,而我也不可能一一冲着他们解释自己的为人。但是至少现在,我必须为自己说一句话,公道话。 “还说没有?”那女孩子的声音突然高了起来,她猛地冲过来就想揪我的头发,“那个赞助商那么大年纪了,难道还没娶老婆?费以南和傅湘语整天在微博上秀恩爱,你难道要告诉我他俩分手了?你别以为自己是个小明星就可以在我们小老百姓面前耀武扬威了啊!我告诉我,我从小到大最恨的就是你们这种不要脸的女人!” 她这般失控,惹得我有些露怯了。身边围着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人开始拿出手机拍我们的纷争。 我突然意识到情况不妙,想要躲开,却又被那女孩一把给拽了回去,“你倒是说啊!刚才不是很颐指气使的吗?” 我的天,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是我自己给自己下了个套往里头钻了吗? “你给我放开!”我甩开她的手,望着她气得通红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但是,你算是哪根葱?我需要跟你解释这么多?” 在这气得发飙的人面前,我弱爆了。 我试图抽身离开,她却还是在我身后大呼小叫,围堵的人群给我开了一条道,我从他们中间穿过。 “阮恒,这边。”向从的车停在路边,她从车窗里伸出一只手,向我招了招。 我上了车,她问,“那边什么情况?” 我哭笑不得,摇了摇头,“我好像又惹了一摊麻烦。” 向从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些什么,耸耸肩,发动了车子。 还没等我们到家,我的手机就已经炸了。乔杉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问我为什么那么沉不住气,他说现在好了,网上的评论一面倒,就连之前还在为我说话的那几个id现在都已经“查无此人”了。 “到底怎么了?”我无力地问。 乔杉没再解释,直接掐断了电话,直接给我发来一个链接。 “正义人士疯狂怒怼娱乐圈小三,小三措手不及,灰溜溜转身就走。” 非常明显的是,这所谓的娱乐圈小三,就是我本人。 我顾不得没连wifi这茬子小问题,直接用流量打开了微博里的这段视频。视频长达三分钟,从头到尾,我都被刚才那个女孩子指着鼻子骂,无半点还击之力。到了最后,她骂够了,正喘着粗气之时,我转身走了。人群为我开了一条道,恭送过街老鼠。 向从听见这嘈杂的声响,找了个路边把车停下了,凑过来看我。她越看越生气,到了最后,怒不可遏道,“你是哑巴吗?为什么不回嘴?” “我回了,被剪了。”我欲哭无泪。 看来这又是有预谋的,似乎有人一心想要针对我,即便是那段无力的辩驳,也被人删减得一干二净。 向从叹气,“早知道你被人逼成那样,我早下车跟那人杠上了。” 对啊,如果我刚才可以早点看见向从的车就停在边上就好了。至少她会下车,帮我说几句话,我也不至于这么无助,被人这样指责。 我瘪下嘴,将整张脸蒙进了手心之中。原来束手无策的感觉这么糟糕,我有很多很多话想要对大众说,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抽出一点时间听我把话说完。 我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回击之力了。 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我应该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那些莫须有的不实报道? 我不知道。 向从不再生气,只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借了一个肩膀给我,“总会过去的,说不定会突然冒出一个契机来,一切难关迎刃而解。” 不论是多大的坎,总会过去的,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但是这坎究竟什么时候才会过去?我真的感到非常困惑。 第一百五十八章一面之词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一面之词 我一向不算是一个特别勇敢的人,因此,出了这回的这件事情,便像是被抽了魂一样,整日整夜窝在家里去了。别人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而我则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躲着胡思乱想。 我想着,也不知道经过这一回,自己是不是就这样完了。如果演艺生涯就此结束,那我应该去做些什么呢?我读了一年大学就休学了,没有拿到文凭,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想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工作应该没有那么容易,毕竟现在是知识改变生活的时代。 而这个家,我也总感觉自己是待不下去了。虽然向从总是让我放宽心,她说自己的父母非常好说话,也知道这件事情错不在我,所以无论外界怎样抹黑我,他们还是将我视为他们自己的家人。但是,我自己清楚,即便他们再好,我也不应该死乞白赖地赖在他们家,一天又一天,毕竟说到底,我只不过是一个客人而已。 接下来,我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搬离这个家,给他们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但搬家是需要钱的,当我没有任何收入,只等着坐吃山空的时候,这做法其实并不明智。 总而言之,我的脑海中有无限的思绪,那些个想法在我的眼前跑着,跑着,可到了最后,又通通撞在了一起,搅成一坨浆糊。 而后我发觉自己研究了这么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研究出来。 “咚咚咚——” 我懒洋洋地抬起眼看了看紧闭着的房门,肯定是向从吩咐佣人一定要叮嘱我吃饭。她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现在我已经这么惨了,千万不要再折腾自己的身体了。 “进来吧。”我说。 房门被缓缓地打开,一个佣人将脑袋钻了进来,“阮小姐,有客人找你。是不是直接带到会客间呢?” 我一怔,站了起来,往外走去,看见站在佣人边上的乔杉。 在这个时候,我对自己应该怎样做毫无头绪,因此,乔杉的到来对我而言,就像是上天突然给我送了个小天使过来。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我能不能帮我些什么,但至少总是比坐以待毙要来得好一些的。 我带着乔杉去了会客室。 “这房子真是豪华,连会客室都有。”乔杉感慨道,“气派啊!” 我笑了,乔杉这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的表情,几个月前,也曾在我的脸上出现过。当时我感慨向从的卧室比我家客厅还大时。她用看怪物般的眼神白了我一眼。现在回想当初,竟觉得那样的生活单纯极了。 佣人给乔杉和我倒了两杯茶,放在了我们各自的面前,“乔先生,阮小姐,请喝茶。” 乔先生——我看了一眼乔杉捏着纸巾擦会客室的桌子时翘着兰花指的模样,在心底告诉自己,他也的确是乔先生,总不能叫他乔小姐吧。 乔杉见我用异样的眼神看他,没好气道,“看什么看,不准别人有洁癖?” 佣人礼貌地退下,我无奈道,“人家一天都要擦三次的。” 乔杉终于把清洁工作给做完了,他放下纸巾,端起了茶杯,眼神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而我,也立马在这一刻正襟危坐。 “最近是不是没睡好?”乔杉冷不防给我来了个温情攻势,“不管出了什么大事,都不及身体重要。” 我有些怅然,“又不是真的没心没肺,怎么可能真的没有感觉。” 这件事发生至今,我没有落过一滴泪,每当向从担忧地看着我时,我总是以嘻嘻哈哈的态度来回应她。但是,我只不过是不想让她和她的家人担心而已,其实我心里比谁都难过。本以为有大好的前景,却没想到天降一口大锅,还是在如此莫名其妙的情况下,说若无其事一定是骗人的。 实际上,我很气愤,我好端端地被人误认为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甚至没有人给我辩驳的余地,我觉得自己的运气,差到透顶。 我把心一横,豁出去了,对着乔杉大吐苦水,如祥林嫂一般告诉他在这件事情上,我究竟有多委屈,有多失落,有多抬不起头来。 乔杉终于不再翘着根兰花指来数落我的不是了,他耐心地听我说话,直到我没话可说。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抱怨下去也是于事无补。不然想个办法,看看能不能怎样将这件事情给你带来的伤害减到最低。”乔杉一本正经地说了两句废话。 “不如我们开一个记者招待会,跟大众澄清一下?”这是我这些天想出来唯一可以发声的方法,虽然即便解释了一通,他们也不一定相信我,但是总比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做来得好。 “好,我去准备一下,明天我们就召开一个记者招待会。” 这一次,乔杉突然变得非常干脆,而我则懵了。 “那我要说些什么?”我讷讷地问。 乔杉翻了个白眼,他说既然我什么都没有做过,那就大大方方地和大家解释就是了,不必添油加醋,也不必进行任何的修饰,只要照实说就好。 “怎么解释?告诉他们,我只不过是被人推了一把,而李成武只是扶我而已,至于为什么被人拍下这样别有用心的照片,我就不知道了。还是告诉他们,跟我一起出入别墅的只是我好友的父亲而已,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猫腻?或者告诉他们,那天是费以南要抱我,而我只不过是个无辜的小可怜而已?” 我越说越无力。 “这些难道不是事实么?”乔杉眯着眼睛问。 “是事实啊,”我点点头,“但是他们会相信吗?到了最后,我把自己洗白成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设身处地,谁会相信一个想红的十八线小明星的一面之词?” 我其实挺无奈的,我想,若是真的到了记者们面前,肯定解释不清。 “阮恒,只不过是这么一点点困难而已,就直接把你打倒了?”乔杉第一次在我面前沉下脸,他将茶杯放下,不耐烦道,“这一关,不难过,但是如果你铁了心认为自己一定过不去,那么谁都拿你没办法。” 乔杉说,如果我没有信心度过这一关,那就直接举白旗投降吧。但是,若他是那个在背地里暗戳戳陷害我的人,此时一定要在家里狂欢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空穴来风 第一百五十九章 空穴来风 记者招待会什么的,对我来说已经毫不陌生了。出道的时间虽短,但是我在诸如此类的澄清会上发表声明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回与梁凄凄对着干所产生的纷争。当时我在她那儿占尽了便宜,气得她小小的脸蛋红得像小龙虾,我猜,现在她一定在为我的遭遇而欢呼喝彩。 果然是风水轮流转。 “阮恒,你注意了,一会在记者面前,一定要表现得谦卑有礼一些。”在临上台之前,乔杉又提醒了我一次。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着那些记者们的心理,他说,因为我这回闹出的新闻够有爆点,甚至牵扯到了许多大人物,所以才惹得这些记者们对我产生了兴趣。但是,他们是见过大世面的,像我这样的小演员,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因此,倘若我不学着礼貌一些,而是张扬跋扈地面对他们,那么那些人大概会用自己的笔头将我陷于不仁不义之境地。 我摆摆手,让他放心,在这个节骨眼上,我连话都说不响了,更别说是一脸嚣张地跟别人唱反调了。 约定好的时间是下午两点。两点差一刻的时候,我在镜子面前仔仔细细地盯着自己看了好一会儿,练习着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 “走了走了。”乔杉拽了我一把,“放轻松就是啦。” 大门打开,我跟着乔杉一起走了进去,台下是一群虎视眈眈想要寻求新闻爆点的媒体工作者。 “各位媒体朋友们,今天我们开这么一个小型的记者招待会,主要是想要跟大家澄清一下这段时间有关于我们公司艺人阮恒的那些负面新闻。”乔杉笑着,对大家说道,“大家都听过一个成语,叫作空穴来风,这一次,阮恒被人设计,无端卷入这样一场风波,我们公司也表示非常无奈。” 乔杉讲话的语气非常平和,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听他继续说下去,但是,他只是说了这么一个开场白,就直接将话筒交给了我。 我傻呆呆地看了他半晌,忘了去接话筒。 台下有细细碎碎的议论声。 “这也太打发人了。没见过这么小型的记者招待会,十八线就是十八线。” “是啊,只不过这么三言两语,就想要撇清关系,怎么可能呢?” 我竖起耳朵,听着前排那些个记者的议论声,他们的面孔很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有两个是上回在公司门口将我堵下的记者。 “快啊,你总不会想我帮你说吧?”乔杉压低声音,不悦道。 我忙接过话筒。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才乔杉只不过是让我保持谦卑的微笑而已,根本就没提过我得站出来,独当一面。 脑袋里像是裹了一团又一团的浆糊一般,搅也搅不动,我紧紧捏着话筒,说不出一句话来。那些本就已经在我脑海中盘旋已久的说辞像是长了翅膀的小鸟,就这样飞走了,无影无踪。 眼前的人,是陌生的,却又是熟悉的。他们略带讽刺的笑容,与不耐的眼神,都在提醒着我,今天才刚刚开始。 “阮小姐,请你发表一下澄清声明。当然,我们不想听到那些弄虚作假的借口,如果你现在只不过是在临场编几个理由出来,那么大可不必。” “阮恒,大家的时间都是非常宝贵的。如果你还不知道应该怎样跟大众解释的话,那这场记者招待会就没有必要再开下去的。” “或者让我来提醒你,你和那位向姓富商,是怎样开始的呢?” 一句犀利的问话像是一根扎,狠狠地往我眼底扎,我突然意识到,在当下,我没有办法逃避,只能去面对。 既然如此,那么就先从我与向从的关系开始谈起吧。 我清了清嗓子,挤出一个笑容来,“既然你们那么好奇我和那位向姓富商的关系,那么,我就从头说起好了……” 回忆被拉回了几个月前,当时我在《天桥之路》栏目组。在众人冷漠的眼神之下,我开始将自己与向从的相识过程一一道来。我与向从的感情的确深厚,根本就不需要假意修饰,因此,这一段,我侃侃道来,淡定而自在。 如果不是因为被放在这样的台面上,我甚至不知道,原来自己认真说起话来居然这样有条理。 但是很显然,我与向从的友情根本就没办法让台下那些远道而来的记者朋友们提起任何的兴致。终于,在他们中的好几个人开始懒洋洋地打起哈欠来时,我下了一个结论,“而那位你们口中的富商,就是向从的父亲。我在向家住了一段时间,某次正好要去向家的公司找向从,碰巧遇上了向爸爸,所以就搭他的车一起去了。” 那杂志拍到的照片,说是我与向爸爸同进同出别墅,但是说到底,也只不过是恰好拍到了那么一次而已。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只因为这么一张照片,就断定我与向爸爸之间存在着任何亲密的苟且之情。 我的解释,令那些记者们非常失望。 有人不服气,问道,“你自己没有家吗?为什么要去她家住?” 至于这,又得追溯到更久远之前了。我的父母永远地离开了我,我的确没有家了,但是我不可能将自己家里的事情和盘托出。 于是,我说道,“你没有好朋友么?去好友家住几天,难道不正常么?” “咳咳——咳咳——”乔杉在我边上轻咳了一声,还顺带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踩了我的脚一把。 对了,乔杉叮嘱过我,千万不能在记者们面前表现出自己伶牙俐齿的一面,一定要谦虚再谦虚。 我忙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继续说道,“向从约我去她家住几天,我看闲来无事,就去了,没想到居然会惹出这么大的一个麻烦来。其实向从的父母都特别好,平时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算上我一份。”我站了起来,更加严肃,“我在这里要向他们道歉,如果不是因为我,向爸爸就不会被人无端猜疑。将心比心,我想,任谁都不愿意被人恶意揣测。” 想到向从的父母,我有些感慨,其实我真的给他们家添了很大的麻烦。 第一百六十章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第一百六十章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正在我垂着眼,表示着自己对向从一家的深刻抱歉之时,又有人对我发出了富有敌意的攻击。 “那李成武呢?也是你同学的爸?” 我回过眼看那个记者时,只见她正得意洋洋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着对我的不屑。她那神态,大概是在告诉我,小样儿,别装了,谁还不认识谁呢? 我感觉被人冒犯了,火气直冲上头顶,还没来得及爆发,乔杉便又给了我一个轻飘飘的眼神。 于是我毕恭毕敬道,“这位记者朋友,我想你是误会了。”面对着她的不屑一顾,我迎难而上,“那天李导与我一路走,正好送我回房。在房间门口,突然有个男人撞了我一把,我差点跌倒,李导好心扶我的时候被拍到了。” 那女记者但笑不语。别说她了,甚至连我自己都觉得这说法怪可笑的,哪来这么巧的事情? “那好吧,费以南呢?是不是在那个昏暗的环境之下,有人又推了你一把,你不小心,跌进他的怀里呀?”又有个女记者这么说着,她似笑非笑地盯着我瞧,而后全场爆发了一阵哄笑声。 看着她不怀好意的笑容,我在心中嗟叹,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又或者说,其实费以南那边出的声明稿没有任何问题,你只不过是在利用他炒作而已?”那记者咄咄逼人,犀利的问题接连向我甩来,“其实,你是没吃到羊肉,反惹得一身骚了,是不是?” 果不其然,我解释了这么久,他们是听不进去的。到了最后,他们只会觉得我所说的话是一派胡言,因为我说的话太不可信了。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更何况,我只不过是一个小人物而已,真的有人处心积虑陷害我吗?那人图什么? “阮小姐,既然你解释了这么多,倒也不妨告诉我们,为什么李导愿意用你这么一个毫无名气,也不是科班出身的新人,来参演这部剧。千万别说是李导看了你的照片,觉得倔强又不失清纯,这些说辞太假了。” “哦,你顺便再向大众澄清一下,为什么没有对外海选的《天桥之路》,你这个在演艺圈中没有任何关系后台的小透明也上了?而且到了最后,甚至拿了个冠军回来。阮小姐,不可能是因为向小姐的功劳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向小姐好像是你通过这个节目而认识的。” 揶揄的笑容中夹带着鄙夷,他们的问题尖酸而又刻薄,但却直戳我的软肋。 我不可能告诉他们,这一切资源都是霍笙给的。我和他已经分手,当时分手时的我表现得多么潇洒,现在就是出于尊严,我也不可能请他下场救我。 终于说不出话。 “你倒是说啊!”乔杉在边上急得团团转。 我摇摇头,一脸破罐子破摔的表情。 人们说死猪不怕开水烫,我好像突然对眼前这些人产生了免疫一般。我由着他们将我说成是一个不入流又想上位的虚荣女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我在想,不知道一会出来的头条标题,会是什么样。 “记者招待会上强行洗白,却惨遭打脸!” “诚实是做人最美好的品德,但是她没有。” “处心积虑,一失足成千古恨……” 大概就是这样吧,我不是专业人士,实在想不到什么标题能够更让我无地自容一些了。 乔杉叹气,从我手中夺过了话筒。 没错,他是夺过去的,我猜他现在一定很愤怒,为我这不积极的态度。 “抱歉,到此为止。”乔杉连门面上的工夫都懒得做了,话一说完,他直接放下了话筒,脸色是铁青的。 见乔杉似是要带着我往外走,我忙巴巴地跟上了,现在我已经不敢再单打独斗了,无论怎的,身边总要有个人,心里才能有点底气。 身后的记者似乎在为他们这一方的大获全胜而感到兴奋,不,不是兴奋,是意料之中。他们的笑容是带着自信与嘲弄我。 我觉得自己怪丢脸的,忐忑不安地来,又灰溜溜地走。 乔杉“嚯”一声打开门,带着风,我还真是没怎么见过他像现在这样富有男子气概。看来愤怒可以改变一个人,激励一个人。 正当我还在心底苦中作乐之时,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就这样放弃了?”李导笑眯眯地看着我,与往常一样,平易近人。 我瞪大了眼,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你——” 我想问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是话没说出,已经被蜂拥而至的记者们抢了台词。 “李导,你怎么来了?” “李导,请问你是为了这次爆出的丑闻来到这里的吗?” “李导,对于你和阮恒被拍到的这张照片,不知道你要作何解释?” 名人就是名人,像李成武这样的人物,这些记者们问问题时立即换了副面孔。他们不再尖锐,而是客客气气地将话筒递到了他的面前。 人比人,气死人。 乔杉反应过来时,已然挂上了一脸喜不自胜的笑容,“李导,您终于来了,快里边请。”他像是捡到了宝一般,连忙给李导让了条道出来,边美滋滋地对记者们说,“咱们继续!” 李导来了,我感觉心里不那么惧怕了,他能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有备而来的。 果不其然,他将一个u盘交到了乔杉手中,“这是酒店的监控,你找个设备放一下,投到大屏幕上。” 说着,李导搭了搭我的肩膀,示意我坐回到原位。 “各位记者朋友们,请大家再坐下来,稍等片刻。我请酒店的经理将监控调出来了,你们看完再下定论也不迟。” 酒店的监控……我忍不住一拍自己的脑门子,这么简单的证明自己清白的方式,我怎么就没想到? 监控非常清晰,拍摄下我与李导从出电梯,直到站在房间门口的画面。一路上,李导与我之间没有任何亲密的举动,我们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全程以礼相待。 “快看,真的有人冲过来了!” “有人撞了她一把!” “这力道不轻啊,好像是早有准备的!” 有扛着摄影机的记者跑上前来,对着屏幕拍下了那关键性的一幕。 我沉冤得雪,终于不再是一个比窦娥还要冤的弱者了。 在大家豁然开朗一般的感慨之中,李导发言了,“我总说这个圈子太过于浮躁,一心想要拍好片的演员,居然被扣上了一个这么难看的帽子,如果当时发生这件事情的地点在酒店监控的死角,或是走廊的监控突然坏了,那我们是不是永远都无法洗脱嫌疑?”说着,他顿了顿,一拍桌子,沉声道,“对于这一次的蓄意诽谤,我和阮恒一定会采取法律途径,保障自己的权益!” 他一个字一个字说着,掷地有声。 第一百六十一章沉冤得雪 第一百六十一章 沉冤得雪 记者招待会结束,我似乎洗脱了一部分冤屈,有些感慨,但也并不是特别激动。被折腾了太长的时间,我竟觉得此时不论怎样,都无法让我感到太愉悦。 我心力交瘁,在记者们散去之后,只一再地向李成武道谢。 说来,李成武真是我的贵人,之前若不是因为他,我就不可能得到一个这样好的机会来出演那部电影。而现在,若不是因为他,那我被人泼的那盆脏水就没办法洗净了。 见我没精打采,李成武笑了笑,“这才到哪儿呢,就直接被打倒了?”他揶揄地冲了挤了挤眼睛,“阮恒,从来都没有没有人见人爱的女明星,你身上越多话题,表示你越红。” 我一脸惊恐得摆手,“如果要红,必须得通过这样的途径,那我就不想红了,实在是承受不起。” 李导朗声大笑,直说我实在是没有什么大将之风,如果一直这样,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那什么时候才能有大出息呀? 大将之风是什么?能让我吃个饱饭,或是能让我安睡一夜吗?这圈子太复杂了,有人可以操控整个娱乐圈的风向,将黑的说成白的,再将白的说成黑的。 或许我的确可以守着自己的初心,按着自己的原则行事,不做任何过火的或是不本分的事情,但也敌不过有心人的无中生有。 就这么一回,确实足以将我打击得抬不起头来了。 李导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懵懂的后辈,他笑道,“你可能还需要时间适应。早点回家睡一觉,明天醒来,这事就过去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冲着乔杉努了努嘴,“喏,跟着他走吧。好好准备一下,拿一个最佳女主角的奖杯回来,我还指着你给我的电影添把柴火呢。” 李导拍的电影就像是一颗敲门砖,将我送进了这颁奖典礼,而我若是真的能拿奖,他的电影又可以重新被人谈论,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我含糊地应了下来,点头称是,脑袋里却还是乱糟糟的。 乔杉对我的不给力表现表示出强烈的不满,他将我扯到了身后,恭恭敬敬地对李导道谢,“李导,真的是太感谢你了。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话,我们阮恒这一回真的是玩完了。现在,大众知道了她是清白的,她的群众好感度大概也能回来一些。” 网络上有句话是这样说的,造谣一张嘴,澄清跑断腿,这一回的新闻,对我的打击还在持续不断地发酵着。总有人不太关心事情的后续进展,只会在提起我的时候,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哦,就是那个陪睡导演的小演员。 而我,就要花上十倍甚至是百倍的心力,来重新塑造自己的形象。 实在是太难了。 李导客气地告诉乔杉,自己做的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说完,他就潇洒转身了。看着他跨上自己的吉普车,我又有些感慨了,他实在是一个特别酷的人,混到这样的程度了,出出入入居然还没有任何排场。 这才是做大事的人呐。 坐上车,乔杉问,“对了,是你通知李导来的吗?” 我懵懵地摇摇头,“不是你通知的么?” 乔杉翻了个白眼,“我哪有这么大的面子。” 我突然一愣。 既然不是乔杉安排好的这一切,那么他为什么突然出现?难道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直接跑过来了?李成武很忙的,直觉告诉我,是有什么人亲自把他请过来的。 见我若有所思,乔杉说道,“别想这么多了,反正现在这个大问题是解决了。虽然那些小细节还是经不得人家的推敲,但至少大众应该相信你和导演之间没有私情,那就好办了。” 过没多久,微博上果真出了个热搜——阮恒澄清。 一个小视频被人转发了几千万次,视频的内容就是我和李导在酒店房间门口被人拍下照片的那一幕,人们终于相信,我只不过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而已。 网络上为我说话的人终于多了起来,有人挖出了我以前和傅湘语拍广告时候的边角料,他们说我也怪不容易的,作为这圈子里可以随时被人忽视的小透明,我已经付出够多,也已经够低调的了。 这么些天,我总是被人恶意中伤,他们说话时似乎从来没有经过大脑,只是图个嘴皮子痛快而已,而现在,难得有人站在了我这边说话,我竟有些不习惯了。 向从笑话我,她说我是不是做惯了弱势群体,一时之间竟没办法适应被人怜惜的感觉了。 好像的确是这样。我笑着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一抬头,正巧见到向爸爸和向妈妈向我走了过来。 他们的笑容仍是那样温和亲切。 我连忙站了起来,向妈妈笑道,“不过是出了这么一件小事而已,就跟我们这么生疏了吗?” 我笑了笑,同时上热搜的,还有我对向家表示歉意的那一小段视频。那段视频我认真看了好几次,确定自己已经将想说的话说得明明白白了。 “阮恒,你和向从那么好,我们早就把你当成我们自己的孩子了。其实你不必这么小心翼翼的,那件事情,我们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向妈妈又说道。 “是啊是啊。”向爸爸在边上搭腔。 向从噗一声笑了出来,“你看我爸,到了关键时刻就词穷。” 向爸爸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这个平日里一言九鼎雷厉风行的集团决策人,到了家里,居然变成了一只老绵羊,一家人其乐融融,多温暖。 “你也别说你爸了,这都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出去约约会,只知道一天到晚在家里看电视,看得我着急。”向妈妈揪了揪向从的鼻尖。 向从从鼻孔里“哼”了口气出来,“每次到了最后,我都是遭殃的那一个。你们两夫妻一个鼻孔出气,我懒得理你们。” 向从靠在我的身上,一脸臭屁的模样。 “阮恒,你看看这傻丫头,从小到大就是这样,一被我数落,就没个正行了。”向妈妈笑着看我。 我也笑着,心中却突然有些落寞。 原来有个家的感觉这么好。 我低下眼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 第一百六十二章若无其事 第一百六十二章 若无其事 只剩下我和向从两个人的时候,她问我为什么还是一脸菜色。我犹豫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说,是不是霍笙让李导过来的?“ 我终于问了这个在我心中缠绕了许久的问题。 在我意料之中的是,向从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分手都一个多月了,人家早忘了你长什么样了,还那么伟大,在你身后做一个默默守护的痴心王子?”见我沉默不语,她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阮恒,上次参加晚宴的时候,我又看到他身边搂着个美艳的女人。跟你分开之后,这已经是他换的第无数个女朋友了。” 向从不止一次向我重复,她说霍笙真的只是跟我玩玩的。我似信非信,但也觉得自己可能是有些自作多情了。以他霍大少爷的性格,倘若喜欢一个女人,又怎么会放手呢? 他放开了我的手。 我决定听向从的,别再想那些有的别的。 我知道自己不能再回想有关于他的好了,绝对不能,否则,就真的要走不出来了。 见我还是这样心烦意乱,向从摇摇头,“我早就提醒过你了,不要对霍笙太认真。” 我苦笑,敛下眼。 自从爆出这单丑闻之后,我的话题度还真的高了不少。在各大论坛里,我不再查无此人,人们提起这次影后将会花落谁家的话题时,也会意思意思,带上我的名号。我终于不再是那个陪跑的了,从默默无闻到了被人整日整日地谈论,只不过是一夕之间的事情。 颁奖典礼在我的左盼右盼之下,总算是到来了。 我虽没有随行的大团队,但乔杉好歹是待我不薄的,他给我安排了几个造型师,竭力为我打造最适合我的形象。 我很配合他们,在化妆的时候,即便真的困得直打瞌睡,也硬是撑着眼皮子,望着镜子中的自己。 素净的一张脸上,色彩逐渐添加,最后,化妆师小凯在我的眼角做了一点棕红色的点缀。 我总觉得这眼影画得奇奇怪怪的,想说什么,又不太好意思。 “怎么了?”他笑问。 我摇摇头,想了想,还是没忍住,“这个眼影会不会太浮夸了?“ 棕红色的眼影很适合这个季节,让我整个人显得更加温柔,但是我却怎么都看不习惯。 ”太夸张了吗?“造型师笑了笑,俯下身看着我的脸,”这是当下最流行的妆容了,一般素人很难诠释这样的效果,你是我见我化这个妆最漂亮的女孩。“ 是不是造型师都这么会说话?哄得人一愣一愣的。 见我还是没说话,他又加足马力夸我,”听说这是桃花妆,可以招桃花的哦。“ 我笑了,”桃花倒是不必,给我招个奖项过来吧。“ ”说不定事业爱情双丰收呢?“他笑着帮我戴上耳坠,仔细看了看,又拿下,”这样就够了,不需要太复杂。” 化妆师完成任务之后,造型师就上场了。 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被递到我的眼前。 礼盒包得很讲究,上头甚至系了一个繁琐的蝴蝶结,如拆礼物一般,我慢慢拆开这个结。 丝般缠绕,终于揭开,我打开盒子。 素色的抹胸纱裙静静地躺在礼盒中,胸口镶嵌的碎钻正闪闪烁烁,而纱裙的边上,一双与裙子配套的高跟鞋闪烁着夺目的光芒。 “阮小姐,快去换上吧。”造型师催促。 我不算是一个特别爱奢侈品或是华服的人,在我看来,包包够背就好,衣服穿着舒适就行。但纵然如此,此时面对着这身高雅之中不失设计感的纱裙,我还是被惊艳了。 拖着长长的裙摆从更衣室里走出来时,我望着镜中的自己,不由自主地勾起唇。 “阮小姐,这裙子特别适合你。淡裸色衬得你的皮肤更加白了,粉粉嫩嫩的。”造型师笑道,“这是f家的全新定制,全球限量,你是第一个穿上的明星。“ 全球限量……我还是第一个穿上的…… 我拧起眉,“公司这回怎么那么大手笔?”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公司的财力可真没那么雄厚,最多也只能是给我借一身不跟别人撞衫的简单礼服才对,怎么有本事给我打造这么一副绝无仅有的装扮? 看来这一次,为了公司出个影后,他们也下血本了,我在心底揶揄。 做好造型,已经是四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我肚子饿得慌,想要去吃点什么垫垫肚子。 造型师摆着手,“当然不行了,你的裙子把腰裹得那么紧,多吃一口都不行。你先把红毯走了,结束颁奖典礼之后,再吃东西也不迟。” 我掐指一算,等结束颁奖典礼,那又是四五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这就是神仙也没办法挨饿那么长时间啊! 在造型师严厉的眼神之下,我决定不跟她硬碰硬。 我打了个哈欠,谎称自己想休息一会,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闭上了眼。 终于,他们也懒得再守着我,自己下楼吃饭去了。 过没几分钟,向从拿着些零食和小糕点偷偷摸摸地来到我面前。 向从把吃的“啪”一声放我面前,坐了下来,像个大爷一样翘起了脚,“打扮一下还挺人模狗样的。” 她仔仔细细看了我一眼,用带着赞许的眼神点了点头。 见我拿着小蛋糕狼吞虎咽,像饿了八辈子似的,她没好气道,“少吃点,别白瞎了这好看的裙子。” 我嬉皮笑脸道,“裙子再好看,也没填饱肚子重要。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大概是要饿晕了。到时候成为红毯上第一个晕过去的女演员,多丢人现眼。” “谁说的?你要是真晕倒了,那才好呢!到时候人家还得夸你敬业,再不济,也算是多个点关注度,到时候上了头条,也就被人记住了。” 饶了我吧,要是再靠这些不入流的招数博关注,我可受不住那些网友们的严厉批评了。 见我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向从哭笑不得。 我一口一口吃着,终于是填饱了肚子,人家说暖饱思淫欲,我在裙子外披了件外套之后,问她,“你说,今天晚上我会不会碰到很多死对头?” 今天的颁奖典礼非常盛大,光是草草看了一眼出席演员的名单,就看见了不少熟面孔。 像是傅湘语,费以南,都是我的天敌,想想就头昏。 向从见我一脸苦恼的样子,便更是来了兴致,打趣道,“如果我告诉你,作为影视行业代表公司的霍氏代表也要出席典礼,你会不会找个地方躲起来?” 霍氏集团?我眯起眼,“你的意思是,今天晚上我还会碰见霍笙?” 向从耸耸肩,一个不置可否的笑容,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 我斜了她一眼,“躲什么躲?我今天这么漂亮,当然是昂首挺胸站在他面前,让他感受一下失去我的遗憾了。” 我哼了一声,虽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也只有自己清楚,此时我心中还是有些隐隐的期待。 难道我们要再见面了吗? 第一百六十三章小人得志的快感 第一百六十三章 小人得志的快感 不过即便是真的要见面,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霍笙的集团和这个圈子有各种千丝万缕的干系,而我,只要一天不脱离这个圈子,就没办法与他斩断一切将见面的可能性。 其实我曾无数次想过若是某一天与他偶遇,会是什么样的情形,我一个劲在心中提醒着自己,千万不能以狼狈的姿态出现在他的眼前。而今天会见面,在我意料之外,但说起来,我也应该感到开心才是。毕竟,今天的我,与平时不同。有哪个女孩不希望自己出现在人前的时候美丽大方呢?我想他一定也能看出我的不同。 过没多久,造型师回来了,见我一嘴的蛋糕渣,她默默地帮我补了口红。 我吸了吸肚子,往哪儿一杵,还是挺能唬人的。 我们的商务轿车停在了红毯的口子上,一下车,就有工作人员把我带到了后边去。 我还以为女明星是一下车直接往红毯走的,看来现实并没有那么随便。 在后台,有化妆师又来帮我补了补妆,“妆容挺好的,应该是刚化好吧。不过镜头吃妆,还是得加浓一点。” 我点点头,没有反驳。 直到这会儿,我才抬起眼,看了看边上的其他演员们。这里头有不少我连听都没有听说过的新人,当然,也有些熟面孔。她们都穿着美丽的裙子争奇斗艳,有人对着镜子拼命挤胸,有人又一个劲儿地将裙角开叉处拉得更高一些,好露出一双美腿。她们根本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也的确应该如此。 只要有一个机会出位,那么她们得到的就比旁人要多得多,既然如此,又何必在意别人在想些什么? 我环视了一圈,也没看见一个出名一些的演员,想来她们的化妆间一定是被单独安排的。 “阮恒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化妆呢?”突然有人走到我的面前,笑道,“我们在旁边休息区给你安排了化妆的地方,这边请吧。” 啧啧啧——这待遇,我当小明星这么长的时间,还从未享受过呢。 “好的。”我一扬下巴,提起裙子,跟着他往边上的休息室走去。 我每抬起脚, 就能看见裙底露出的高跟鞋,这高跟鞋很美,让我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就像是那一回与霍笙走在一起时,我望着自己脚上的高跟鞋,也总觉得眼前的一切并不属于自己。我就像是一个借用了别人身份的丑小鸭,多少次小心翼翼地想要往前走,却还是止步不前。要小声一点,若是不小心吵醒了上天,发现了我并不应该拥有这一刻,就大事不妙了。 在休息室里坐下之后,大大的裙摆盖住了我的闪钻的高跟鞋,我松了一口气。 “哟,这不是阮恒吗?一段时间不见,好像长本事了,居然都能挤到这里来休息了。”身后传来的声音明明是软糯的,但听起来却格外刺耳。 连想都不用想,我就听得出来,背后那人是梁凄凄。她不是混电视剧那圈儿的吗?怎么来这里了? “我听人说,现在的各大颁奖典礼都是分猪肉,不管哪里的阿猫阿狗都能挤进来分一杯羹,看来还真是这样。”我笑眯眯地转过身,看着向我走来的梁凄凄。 她今天的装扮和往日里不同,不那么高冷气质,反倒是成了一个人见人爱的小公主。 只可惜,只要一张嘴,小公主就表现出了自己不够善良的那一面。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是这样牙尖嘴利!阮恒,傍上土大款,睡了大导演,还顺便撬了同剧组演员墙角的这些奇闻逸事,怎么都在你身上过了一遍呢?” 梁凄凄抽了张椅子在我边上坐下,双手在胸前紧抱着,顺势往后一靠,看着我的眼神充满嘲弄。 “梁小姐,你看八卦新闻怎么只看一半呢?”我笑着问,“谁都知道,这些负面新闻早就已经被推翻了。” 梁凄凄一声嗤笑,又狠狠地白了我一眼。 与一个讨人厌的家伙待在同一个空间里真不算是一桩美事,在休息室里等待的过程中,我几乎要释放出我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负能量了。 我懒得与她说话,可她却像是毫无眼力见似的,总是往我面前凑。 “对了,你知道范壹和这届电影节的评审有多熟吗?听说前两天她还和他们一块儿吃饭呢。 我们业内人士都说,范壹这回一定能打败所有人,成为当之无愧的影后。” 颁奖这回事,本来就没有指定某个奖项非谁莫属,我也没有妄想过势必拿到这最高的荣誉,但是,理智虽是这样提醒着自己,若真的听到了这样的消息,心里总归是有点不舒服的。 “是吗?哪个业界人士,怎么没跟我说过?”我笑着问。 梁凄凄咬了咬牙,恶狠狠道,“因为你是当事人!所以没人说这话,多伤你自尊!” 我大笑,“真没想到我也成了个响当当的人物了,居然还有在在意我的感受,” 梁凄凄一时语塞,闭上了嘴。 我突然觉得心情舒爽,像是任督二脉被人打通了一般。照电视剧里的说法,这就是小人得志般的快感。 梁凄凄没再说什么,而我,突然瞄到了门外走过的一个人。 “对了,我听说你和戚叶同窗多年,两个人好得像一个人一样——”我一本正经道,“不知道你能不能介绍我和戚叶认识一下? 她的歌,我很喜欢听。”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此时戚叶从我们休息室的门边经过,听见我夸了她一顿,心里总应该是舒坦的。 我没想到的是,梁凄凄居然非常不争气,自己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谁说我和这种人是好朋友的?像她这种一个不留神就抢别人男朋友的女人,我会跟她成为朋友?我呸!” 我并不是很关注她们的这些八卦消息,但是看梁凄凄的语气和眼神,也大概已经将她们之间友谊破碎的前因后果猜了个七七八八。 “闹崩了?”我摊摊手,“那就当我没说过吧。” 我看了眼手机,时间差不多了,不管去哪待着都比留在这儿强。 出门的时候,戚叶淡淡地扫了我一眼。我也看了看她,心情有些复杂。 我们本就不认识,此时她也没跟我打招呼,直接越过我身边,往梁凄凄那里大步走了过去。 “梁凄凄,你什么东西?在我背后搬弄是非,要不要脸?自己守不住男朋友,反倒是跑过来责怪我咯?” 一声清脆的响声之后,我猛然转身,看见梁凄凄捂着自己的脸颊,瞳孔骤然放大,震惊而又愤怒。 “戚叶,你抢人男朋友还有理了是吧!”梁凄凄尖声道。 这出真假难辨的戏,看得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我突然觉得,自己或许不应该直接离开。 第一百六十四章替天行道 第一百六十四章 替天行道 回想往昔,我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发现傅湘语与费以南有不寻常的关系时,整个人受到了多么巨大的冲击。当时,傅湘语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她甚至嘲笑我,说我守不住自己的男朋友。 回忆如涌动的波涛一般,向着我拍打而来,我突然沉下脸。 “我怎么抢你男朋友了?辛远早就说了,他说你真的是个比谁都要烦人的女人。吃顿大餐又说让他省着点钱,买辆车又嫌弃他不懂得为未来规划,谁受得了?他跟我在一起,是再正常不过了,毕竟谁都不想找一个老妈子,你说是吗?”戚叶每说一句,梁凄凄的脸色就更差一些,到了最后,她甚至成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若不是因为对那个所谓的男友用情至深,她是不可能站在戚叶面前,由着这第三者欺负的。 “你——你欺人太甚!”梁凄凄急了,她跺着脚,用近乎嘶吼的勇气大声道,“辛远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那又如何?”戚叶的声音变得冰冷,她猛然抬起右手,向着梁凄凄白嫩的脸颊而去。 是不是每一个抢人男朋友的女人,都有一颗无畏无惧的心,仿佛自己做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该响起的脆响没有再度响起,戚叶瞪大眼,望着我的手。 我的手,将她的右手手腕紧紧抓住,没有给她任何抽手的机会。 “戚叶,你还打上瘾了是吧?”我冷声道。 戚叶的表情变化在这一瞬间变得尤为精彩,她撇了撇唇,冷哼一声,“刚才还被梁凄凄骂得跟个孙子似的,现在居然跑到我面前要救人了?小女孩,娱乐圈不兴替天行道这一套。” 戚叶说话的时候,梁凄凄一直没有打正眼看我。她淡定地站在原地,视线投向某个不知名的定点,眼神是倨傲的。以她的骄傲,自然是不允许自己在别人面前丢了脸面,而我,就是这彻头彻尾的“别人”。 或许我应该给她留下独自处理这件事情的尊严,但是,这闲事,我却是管定了。 “大姐姐,那娱乐圈究竟是兴哪一套啊?”我装模作样地笑了笑,直勾勾地盯着她瞧,“我想,抢了别人男友还一副冠冕堂皇的模样,这一套,不论扔到哪个圈子里,都是不兴的吧。” 那人一时词穷,瞪了我一眼,想要抽手,却抽不开。 我好歹也是练过拳击的,右手怎么说都有几分力气,还真当我是吃素的?我拉着她的手不放,不给她再一次攻击梁凄凄的机会。 “别多管闲事了,管你你自己比较好。”戚叶一脸不服气的模样。 我嗤笑了一声,“我也不想多管闲事,但是你刚才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人觉得恶心。如果不是因为现在在后台,闹大了这事对谁都不好看,我还真想找堆记者来看看声音甜美如天使的戚叶,说出话来究竟有多恶毒。” 戚叶闻言,忙转头向虚掩的门口看了看。 “心虚了?”我笑,“心虚了就跟梁凄凄道歉,若是真诚一点,我还可以考虑放过你一马。你说这个圈子不兴替天行道的,但是我想正义之士不论到了哪一行,都是受人推崇的。” 梁凄凄第一次抬起眼看我,她的眼神很复杂,带着几分闪烁不定的光,时而镇静,时而迷惑。这或许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的眼神中有些内容,果然演员的经历来源于生活,而后高于生活。 见我死咬着她不放,戚叶急了,好巧不巧的是,门外正巧传来了几许脚步声。她瞪着眼,示意我松开手,我却只是摇摇头,给了她一个死乞白赖的欠扁笑容。 终于,她有些不耐道,“你想怎么样?” “道歉。”我用下巴点了点梁凄凄,“向她道歉。” 戚叶动了动嘴,涂得艳红的薄唇轻启,冷笑道,“对不起。” 我知道她说这三个字的时候根本不可能是真心实意的,但是至少这样一来,梁凄凄就不会输得那么难看。 在门外的脚步声愈发近的时候,我终于松开了她的手。 戚叶如逃一般离开了,想来她是不想与我们牵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我非常理解,毕竟负面新闻对任何一个女星来说都是可怖的,避之不及也是人之常情。 可既然如此,又为什么不坚守原则,让自己没法落入任何人的话柄?难道为了欲望或是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所谓争抢的快感,就能任由自己成为一个应该被唾弃的人吗? 戚叶跑走之后,有人走了进来,那是霏霏。 “霏霏,去拿些消肿的东西来。”我对霏霏说。 霏霏“哦”了一声,啥也没问,撒开腿跑得飞快。 我这助理真是太靠谱了,我倍儿有面子。 霏霏跑走之后,我和梁凄凄就一直没说话,两个人就这样杵着,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指了指她的脸颊,“你要不要先拿手机的背面冰一下?” 戚叶下手还真是狠,也不为别人想一想,一会梁凄凄去走红毯的时候脸上挂着这彩,该怎么解释才好?这一想,我更气愤了,果真小三都没一个好东西,抢了别人的男朋友非但没有半分愧疚的心,反倒是还更加嘚瑟了起来。 梁凄凄终于不再像个木头人那样杵在那儿了,她挪了挪步子,向着镜子走了过去。 “啧……”梁凄凄下意识捂着自己的右脸脸颊。 “没关系的,一会拿什么东西敷一下就好。”我忍不住又操心了,补充道,“再找个化妆师遮一下,应该能蒙混过关。” 也不知道梁凄凄的脑回路究竟是怎样构建的,在我这一番好心好意之下,她不领情地白了我一眼,“阮恒,你别以为我会感激你!” 谢天谢地,我可不需要她的感激!我没好气道,“得了吧。” 梁凄凄揉了揉自己的脸蛋,又叹气道,“现在的高清镜头之下,怎么逃得过那些记者和观众的法眼?” 对于一个爱美的女明星来说,没什么比眼下遭到的打击更要巨大的了。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唉声叹气,愁容满面,顾影自怜。 而向来多管闲事,抱持着一颗侠义之心的我,又忍不住伸了把手。 第一百六十五章赤裸裸的黑幕 第一百六十五章 赤裸裸的黑幕 “要不,我给你揉揉?”我想了想,说道。 话音未落,梁凄凄一怔,她像是看怪物一般看了我半晌,而后冲口而出,“你还学过跌打?” 我哑然,过了会,才讷讷道,“看过电视里的操作。” 话音未落,我俩都笑了。 霏霏正巧跑进来,给我拿了些冰块和热鸡蛋,我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弄来这么些东西的,只在心里暗暗赞叹她的工作效率惊人。 我夸了她几句,她一扭腰,二摆臀,心满意足地接受了我的赞美,“那我先去给你把风,看看你还要多久才能上场!” 得到我的首肯之后,她又“呲溜”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梁凄凄终于不再用带着怨念的眼神看我了,她坐了下来,让我在她脸颊上捣鼓着。温热的鸡蛋在她的脸上慢慢吞吞地滚动,我没说话,有些失神。 我在想,若是当初傅湘语在我面前表示自己与费以南有多要好的时候,我的身边也有一个人站着,帮我说说话,我心里大概不会这么难过吧。我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受到的打击是怎样化作一腔的狼狈,在日后的好些天里流连于我的心间,折磨得我无法自拔。虽说过了那么长的时间,那事儿早就应该翻篇了,但作为一个有尊严的人,我可以忘记费以南这个人,却无法忘记当时自己窘迫的样子。 “其实我和辛远早就认识了。”梁凄凄笑了笑,兀自说道,“小时候,学校里的同学们都说我们是郎才女貌的一对。运气好,我们一起被人挖掘,进了这个圈子。大家都说这圈子来钱特别快,所以我就整天催着他,让他好好存钱,早点娶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辛远是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演员,他在这个圈子里暂且达到的成就,实在是没办法和梁凄凄相提并论的。 “听说男人最烦的,就是被女人逼着存钱存钱存钱。”我笑道,“男人是一根筋动物,最好只让他们沉溺与眼前的玩乐,别给他们任何的压力。” 梁凄凄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慢悠悠道,“刚开始他也是听我的话的,后来,入不敷出的时候,我还是逼着他省着点花钱,他就急了。我们经常为这件事情吵架,吵着吵着,感情就淡了。” 梁凄凄看起来怪伤感的,每一个平日里将自己表现得金刚不坏的女人,到了这个时候,也总归是会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 我忙说道,“别哭,千万别哭。要是眼睛也肿了,指不定那些记者要怎样写你。” 听我这么说,梁凄凄连忙眨眼,硬是将整眼眶晶莹的泪水给眨了回去。 “看来,我不得不感谢你。”她终于冲我释然一笑。 这就对了,不过是一个男人而已,分开就分开。分手总比日后结婚后发现彼此性格不合,再离婚来得好。把对自己造成的伤害减到最低,才是一个聪明女人应该做的事情。 我就像是一个祥林嫂一般,坐在梁凄凄边上说了好多不知她能否听进去的大道理。她认认真真地听着我说的,时不时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就差拿纸笔做笔记了。这模样,倒是比演戏的时候要谦逊许多。 到了最后,口干舌燥之下,我将鸡蛋拿开,看着她光洁如玉的脸颊,笑道,“你真的该谢谢我。” 梁凄凄扑到镜子面前看了看自己,确保脸颊上没有被人打过的痕迹之后,深深地舒了一口气。我算是给她解决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我去给你把化妆师叫过来吧。”我自告奋勇,梁凄凄满眼感激。 原来做好事带来的快乐是非常强而有力的,出门去喊化妆师的时候,我鼓足了一身的劲,心情奇好,状态奇佳。 现在若是把我扔到深山老林里,我大概能打倒几只老虎。再不济——打倒小松鼠也是不在话下的。 或许是因为我的步伐轻而欢快,高跟鞋接触地面的时候,发出的脆响听来让人更感到愉悦。我低着头,望着自己时不时从裙摆底下露出的鞋尖,快乐得像一个正准备去春游的小孩。 当然,若是别撞上那个坚实的胸膛,我的心情或许会更加好一些。 与霍笙撞在一起的时候,我抬起头,所有的笑容都凝在了一团,僵在唇角。 他穿了一身妥帖的西服,额间垂落的头发不再是像之前那样散乱得搭在眼前,而是往后一捋,像是大人模样。幼稚可爱的霍笙消失了,社会精英霍笙站在我的面前,而我跟他——很不熟。 早就预想过可能会在这里遇见他,却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对了,之前幻想与他碰面的时候,我想了无数句开场白来着。 “好久不见,你现在还好吗?”这句太弱了,跟几十年前粤语长片里的剧情一样,俗且土。 “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帅。”这句稍稍活泼一点,但是就显得不那么深刻。 “刚才在杂志上看见你了,你的新女朋友很不错,胸大腿长,符合你一贯的低俗风格。”这句话好像又显得太酸了些。 我的脑中像是打开了某开关一般,多少话语从里头纷涌而出,但是却怎么也找不着一个合适的说法。 “好久不见,阮恒。”慢着,这俗气的开场白是谁说的?“没想到,你还是那么八婆。” 慢着,霍笙这话说得,仿佛跟我挺熟络似的,难道在他的一贯想法里,分手还是朋友? “我怎么八婆了?”我横了他一眼。 他这模样,我一看就来气,气的是到了这个份儿上,我居然还是有想要与他说话的冲动。 “跟梁凄凄和好了?”他突然笑了,抬手在我脸上轻轻抚了一把,漫不经心道,“还跟人家小手摸小脸的,以德报怨,行啊。” 他这轻描淡写的模样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我“啪”一声拍走他的手,“动手动脚干什么?” 他轻笑一声,往后退了两步,仰着下巴看我,“跟你培养一下感情,免得一会上红毯的时候两个人像仇人一样。” 我皱了皱眉。 他便跟我解释了一番。 原来一会的红毯,他也得走,而我就是他的女伴。 可是为什么身为女伴的我,对此一概不知? 见我狐疑,他又大笑了起来,“是我安排的。你想,反正要拉个女伴一起走,还不如找个熟的,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敢情他霍大少爷是直接点了我的名,让我成为他的贴身跟班小随从,走这一道了。 “我不要跟你一起走。”我咬着牙,憋着气,“我要去组委会那里申请换人。” “恐怕不行。”他摊开手,无奈地说道,“组委会是我说了算的。” 我的天,赤裸裸的黑幕。 第一百六十六章谁与争锋 第一百六十六章 谁与争锋 这架势,分明是要送羊入虎口了。 霍笙散漫地靠着我边上的门框,淡淡地看着我,颇有几分洋洋自得的模样。 前男友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还跟前男友一个拍过好几个月的戏呢,这会儿不过走一段红毯而已,很容易啊! 把心一横,我的手一勾霍笙的手臂,“走吧。” 他的西服材质很好,手一滑,直接陷进了他的臂弯中,而我的心,也像是在这个瞬间漏了半拍。 我有些心慌,刻意避开他的眼神,他却故意将脸凑到我的眼前,一副恶作剧的神态。 “阮恒小姐,典礼还没开始呢——”他笑着,似是不在意地拍了拍我的手,“不过你可以先适应一下。” 像触电一般,我的手立即从他的臂弯中抽了出来。 “我还要去给梁凄凄找化妆师,一会再见。”我仓皇而逃。 很明显,这分手后的第一次见面,他大获全胜。 即便我再会装模作样,也比不上他。他打心眼里没将我们的过去放在心上,所以,才能这般自如地面对我。我突然有点难过,原来向从说得没错,在霍笙眼里,我只不过是他那么多女伴中的一个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是我傻,还以为自己可以让他真正心动,上演一出浪子靠岸的戏码。 我找到化妆师,请她去化妆间帮梁凄凄把妆补上,之后便在会场上四下踱步。 今天铺的这红毯很长,我踮了踮脚,看着红毯的尽头。我心中忽然生出一些奇怪的感觉,因为我想起,上一次,我还只不过是站在展出的豪车边上做着车模,眼睁睁看着来来往往的女星争相比美。 只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我的人生,居然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此刻,站在这里,连我自己也对自己有些陌生了。 “上次典礼之前,我说的话,还记得吗?”突然有人走到了我的面前。 我毫不意外地转眼扫了他一眼,淡淡地笑了笑。上一回典礼之前,费以南是这样跟我说的:只要我成了影帝,我就一定会娶你。以后我们再也不必偷偷摸摸了,我要让所有的粉丝都接受我们,祝福我们。 当时我问,“如果粉丝没办法接受怎么办?” 众所周知,一些影迷追星的时候实在是非常真情实感,仿佛真将偶像当成了自己的半个老公似的,偶像公布恋情,她们就歇斯底里,要死要活,扬言要立马脱粉。 他笑,“她们不接受也没办法,你才是最重要的,总不可能因为她们,而忽略了你的感受。” 费以南的大掌在我眼前挥了挥,我眨眼,回过神。 “我忘记了。”我笑得真心。 也许没想到我会这样回答,他的眼神明显有些落寞而又黯淡。也可能是我想多了,毕竟这位费影帝一向是以忧郁的眼神而迷倒万千少女的。 “听说这次,你的胜算很大。我们拍的那部电影,在业内的反响和评价都很高,他们都说你的表演不套路化,非常吸引人。”费以南缓缓说道。 “真的吗?”我对他所说的很感兴趣。 在我开口之后,费以南就这样凝视了许久,直到我感到莫名其妙之时,他才淡淡道,“是真的。阮恒,或许过了今天,你就会和以前截然不同了。” 这回我没有听错,费以南的语气真的有些失落。但我顾不上考虑他究竟是为什么失落了,因为他所带来的消息,让我心情大好。不管最后是否能得到这个独一无二的荣誉,至少在别人眼中,我是受到肯定的。在心底逐渐膨胀开来的成就感让我不自觉欢欣雀跃了起来,此时,不论是谁都没办法毁了我的好心情。 “她早就和以前不同了。” 一道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唔,除了他。只有霍笙可以破坏我的好心情,他已然成了继费以南之后最不受我欢迎的人。 “是你?”费以南皱眉,敌意地看着霍笙,“你怎么在这里?” 霍笙一笑,“如果我愿意,甚至可以让保安请你出去。你说,我怎么会在这里?” 多么不可一世,仿佛这个场地是他的,这电影节是他的,这整个城市都是他的,他霍笙谁与争锋。我在心底暗暗腹诽,却也不想表现出什么来,毕竟今天可是我的大好日子,若是一不小心得罪了这位大少爷,让我立马收拾包袱滚蛋,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学会了一个道理,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站在一旁没吭声,看着眼前这两个针锋相对的男人。其实我一直都不清楚,为什么霍笙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费以南,照理说,他们应该没有什么过节才是。难道是因为我?我在心里这么想着,又觉得自己怪不要脸的。 就是借我十张脸皮,我都不好意思认为是霍笙吃了费以南的干醋,所以才总是去找他的麻烦。 “霍先生,请你离阮恒远一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已经分手了,不是吗?”费以南决定换一个策略,做些在伤心人伤口撒盐的事儿。 当然,伤心人是我。 从在一起到分手,只不过短暂的一段时间,随便想想,我都觉得自己有些丢脸。没有经营好一段感情,究竟是因为我们之间真的不适合,还是他从没认真对待过我。 我暗暗看了霍笙一眼。 他没有生气,反倒是在笑。 “真是瞎操心。”他一把将我拽到了自己的怀中,冷冷淡淡地晲着费以南,“还是赶快去做你的缩头乌龟,多发几个事不关己的声明好了。至于我和我女朋友的事情,就不劳你多管闲事了。” 我没想到霍笙会这样堂而皇之地将我搂入怀中,一时之间,我就忘了推搪。他的手臂虚虚搭着我的肩膀,眼中却尽是掠夺般的威慑力。 我安静地站在他的身边,感受这几乎无法回避的压迫感。 而费以南,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我许久,忽然兀自笑了起来。 “抱歉,我误会了。”他平静地说道,而后顿了顿,转过身去,“那我就不多管闲事了。” 费以南的背影逐渐在我眼前消失,紧跟着,那股强大的压迫力也消失了,霍笙松开了紧箍着我的手。 我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正望着费以南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第一百六十七章芳叶奖 第一百六十七章 芳叶奖 我心有不甘,总觉得自己总是像个玩偶一般随他摆弄,于是便一拳打在他的手臂上。 我用了很大的力气,只可惜我本身的力气不大,这一拳落下,对他来说就像是毛毛雨一般。他转过脸,好整以暇地看着我,笑了笑,“花拳绣腿。” “霍笙,你这次又想玩什么?有意思吗?”我瞪着眼,“向从都说了,看见你和好几个年轻靓女参加晚宴,既然如此,你就别来招惹我了。” “冤枉啊。”霍笙一脸无辜,“向从早就看我不顺眼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一怔,“反正你身边多的是年轻的小姑娘,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有模样。” “阮恒,你在吃醋?”他突然笑了,笑得特别开心,像是学生时代戏弄同桌的小男生一样。 我实在是受够了他的忽冷忽热,还有这时不时跳出来撩拨我一番的恶劣行为。更让我受够的,是我时上时下的小心脏。我不否认,在他面前的自己,几乎是透明的,我喜怒形于色,所有的小心思都被他看得明明白白。 于是乎,我在他面前,无处遁形。 “我没有吃醋,为什么要吃醋?我们已经分手了。”我竭力淡定,竭力平静,“在你之后我的生活不知道有多风生水起,难道没办法走出失恋阴影的是你?” 我故意这样说着,只不过是想要让他知难而退而已,但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 “我走不出来,每天都在想你过得到底怎么样了。”他语气中的嘲弄感突然一扫而空了,取而代之的,是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其实我们根本不必走到这一步。” 让我捋一捋,那一天,我们是为什么要分手。哦,是曾初雅。从开始到结束,这个女人就像是我的心魔一般,一直在我与他之间萦绕着,我想忽略,却没法忽略,想置之不理,却没办法保持冷静。于是我请他和我一起解决自己心头的这个心结,但很遗憾,他不愿意这么做。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我幡然领会,原来霍笙与曾初雅一样,没有办法对彼此忘情。 既然是这样,他们又何必拉着我做垫背的?要知道我在电影里可是演过一回主角的,没理由到了生活中,却越活越回去了,做别人这段凄美的爱情故事里那个没人可怜的小配角吧。 也就是这样,我提出了分手。 回顾了一番往昔之后,我的心情似乎逐渐平静了下来。 “你别来说些有的没的,破坏我的好心情。”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裙摆太长,笼着我的双腿,我一个潇洒转身,却鞋跟却不小心踩到了纱质的裙摆,一个踉跄,几乎要跌倒。 正当我以为自己要与大地来一个亲密接触之时,却突然跌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之中。 他俯下,眼帘垂低,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打下整排整排的阴影。真是妖孽,连这些可以被人忽略的小细节都这样惹眼。 霍笙的眼眸中,浮现了我的模样,我心烦意乱地推开他,站得笔直笔直的。 他低笑一声,“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去准备了。” 看来我还是没有办法逃离他的魔爪,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好好收拾自己的心情,免得被他吃得死死的。 红毯仪式开始,在片刻的等待之后,我与霍笙走上这红毯。在众人的面前,他是有绅士风度的,我的手搭在他的臂弯之上,而他,则在每一个台阶或是需要停留的地方出声,温柔地提醒我。 若不是因为早就对他有所了解,我都快要跌入他这伪装的温柔中了。 红毯周围围了许多记者,相机咔擦咔擦,闪光灯在我眼前明晃晃地闪着。我保持微笑,我相信,此时自己的笑容是得体的。 霍笙没什么表情,他的关注点,似乎一直都在我的身上,他专注于做我身边的绿叶,却不曾想,像他这样的人,不论到了什么地方,都会是所有人眼中的焦点。 不,或许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停留了一会之后,霍笙比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我与他一同前行。我终于没忍住,看了他一眼。这下,他不再假模假样地正经着,而是垂下眼帘,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 我躲闪不及,与他双目对视,有些怔愣。这一回,他又突然出现在我眼前,甚至还要表现出一脸对我难以割舍的模样,这样的他,我实在是没有办法继续招架了。 惹不起,我躲得起,此时我只想这红毯可以快一些走完,我也好早点逃离他的世界。当下,最适合我的,大概是某一个安静的角落吧。 终于,走到了红毯的尽头。 男主持人启明和女主持人影言走了过来,笑得那叫一个热情洋溢。 “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霍氏集团的当家总裁霍笙先生,和我们这一届芳叶奖最佳女主演的候选人,阮恒小姐。” 男主持人简单介绍了一番霍笙的身份,还顺便表示了自己对他深深的敬佩之情。而霍笙,仍是那样面无表情,只微微颔首,一副国家领导人的做派。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有多了不得。 呃——不过说句良心话,他的确挺了不得的。 “阮恒小姐,这次你以强悍的实力冲击芳叶奖最佳女主角,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影后,不知道你是否有足够的信心呢?”女主持人的声音特别悦耳好听,说出来的话,也挺好听的。 “信心——只能说是一半一半吧。”我笑了笑,看了眼签名墙上的几个名字,谦虚道,“这一次的竞争特别激烈,另外几位候选人的电影我都看过,也都是非常有实力的。我想,不论这一次是谁拿走这个奖项,对我来说都是实至名归的。” 女主持人笑了起来,“阮恒小姐虽是娱乐圈的新人,但是为人谦逊,说话得体……” 她说了好多夸我的话,我心安理得得舔着脸听着,笑得合不拢嘴。一个闪神,正巧与霍笙对视,他竟也淡淡地笑着,带着几分温柔。 第一百六十八章讨回公道 第一百六十八章 讨回公道 男主持人见我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是捕捉到了最新的火花。 话筒被递到了霍笙的眼前,“霍先生,不知道你对阮恒小姐的第一印象如何呢?” 霍笙轻笑着扫了我一眼,微微眯起眼睛来,“第一印象?那就得从很早前说起了。” 让我们追溯到第一印象形成的那一天,那一天,我被霍笙的人带走,关在一个小房间里。他告诉我,不可以到处宣扬自己与费以南的关系,以免给傅湘语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那个时候我简直是恨透了这个只手遮天的男人,没想到时间转瞬即过,我们竟慢慢走到了现在这一步。 我有些失神。 “哇,照霍先生的意思,你和阮恒小姐早就已经认识喽?”女主持人一般都是比较八卦的,她的眼中闪起熊熊火焰,“霍先生,你和阮小姐——” “的确认识了一段时间。”霍笙低笑一声,“而且是在一个很微妙的场合里。” 霍笙看着我的眼睛,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个深深的弧度,眼神却是似笑非笑的。在他意味深长的眼神中,我下意识避开了自己的眼,和自己的心。这个人很危险,一个不小心,就会在他的眼中迷了路。 霍笙明显是在刻意引导着别人什么,男女主持人的笑容开始变得暧昧不明了起来。我有些不理解,明明之前是他让我不要将我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公之于众的,现在,又是他试图捅破这一层纱窗纸,他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那霍先生,不知道你对阮恒小姐拿到影后的桂冠是否有信心呢?” 如果我没记错,这两位主持人对我们俩的采访明显是超时了。我自然不会自以为是地认为我身上有多少引人注目的话题价值,才惹得这两人迟迟不愿放我们离开。我心中清楚,这会儿,自己是沾了霍笙的光了。虽说他平日里有不少的花边新闻,但是出席在这样的场合里接受采访,却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因此,他们自然是想要多与霍笙攀谈几句的。 理智来说,我是幸运的,得了个机会与霍笙一起走红毯,也就表示着我能够出现在众人面前多一些时间。 在这一刻,时间可比金钱更要可贵。 “霍先生,不知道阮恒小姐的电影,你是否去看过呢?” 话筒又一次递到霍笙的面前,他敛下眼,唇角的弧度依稀可见,却没人能看见他的眼神。 所有人都竖起耳朵等待他的回答,记者们多想穿过障碍直接奔到红毯上,来将这一幕拍下。我敢保证,不出今日,我就要与霍笙双双成为绯闻中的主角了。 “看过。”霍笙抬起头时,笑容淡然,他看了我一眼,轻轻揉了揉我的脑袋,“首映就去看了,小丫头表现不错。” 这话简直是暴击,这动作简直是暴击,他话音未落,便有无数道闪光灯向着我们射来。 “霍先生,阮小姐,靠近一点,笑一个。” “霍先生,这边。” “阮小姐,别那么生疏,你们靠近一点。” 记者们的要求,霍笙竟一一配合了,我整个人都被他揽着,无法动弹。我死命睁着眼睛,尽量笑得更加自然坦荡一些,至少这样,等这新闻出来的时候,我看起来不会那么像一个被临时通知的傻瓜。 我也想清楚了,既然霍笙非要这么说,就随他去吧。我总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抢过话筒,在众人面前与他划清界线,傻不傻? 红毯仪式终于结束,我被安排在演员的席位上,而霍笙则是在前排坐着。 我总算是得了个喘息的机会,可不知怎的,只这样坐在原地,我便可以感觉到四下有眼神像利剑一般向我射来。 毫无疑问的是,那些眼神酸溜溜的,都是女人。 女人啊,真是善妒。她们或许是真的认为我和霍笙的交情颇深,这才一股脑抱作一团,将我视为假想敌了。 天知道我只不过是一个被利用的可怜人而已。霍笙故意在大家面前表现得与我的关系非同一般究竟是出于什么心理,我并不理解,只觉得太可笑了。 即便现在别人真的以为我们有什么关系,又如何,到了明天,这一切都会随风消逝,消失得无影无踪。到时候即便这些记者们是出动了全体力量去偷拍我俩,都不可能拍到什么有利消息来,毕竟,我和他,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如昙花一现般美丽的景象,根本就不值得我为之兴奋。否则,就只会应了那句老话,乐极生悲。 穿着一袭华丽长裙的傅湘语朝我走来,又在我的边上坐下,翩翩的裙摆撒开,像是一朵盛开的花。 “阮恒。”她笑着看我,唇角勾起时,洁白的牙齿整齐得排列着,看起来格外真挚。 “湘语姐,好久不见,你还好吗?”明知道四下都是摄像机,我们就更要装成一对感情深厚的姐妹花,否则明天,又得出现一些惹人遐思的热搜标题了。 “好得很。”傅湘语又轻笑了一声,右手抚过自己的耳朵,将长发挽在了耳后,“不过肯定是没你过得滋润啊,不声不响居然傍上了霍笙,出尽了风头,简直是羡煞旁人。” 她的双眼狭长,笑起来的时候,眼尾微微眯起,看起来温婉极了,就像是一个大姐姐一般。 若不是亲耳听见,谁能猜到,她只要一张嘴,脱口而出的便是恶毒的话呢? “嗯?”见我不出声,傅湘语索性往我这边靠了靠,她逼近了我,仿佛非要等我给她一个答复似的。 她在执着什么? 我突然笑了,“你是在为曾初雅讨回一个公道吗?不过据我所知,人家也根本就没把你当什么知心好友啊。否则怎么没有告诉你,其实我和霍笙才是一对。” 傅湘语的脸色突然变了,淡色的瞳仁闪烁不定,仿佛根本就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管这究竟是不是事实,只要这会儿能让我出口气,痛快一些,就足够了。 我自顾自地笑了起来,没再打正眼看她。 第一百六十九章最佳男主角 第一百六十九章 最佳男主角 我估摸着这一回,傅湘语是真的被我说的话给震惊了,她气坏了,甚至连反驳的心思都没有,直接站起来,扬长而去。 我也乐得图个安静。过了会,梁凄凄坐到了我边上,我看了她的脸颊一眼,早就没了任何痕迹。我冲着她笑了笑,她也笑着点点头,便没再继续说些什么。 我们之间本就不怎么熟悉,这会儿若是坐在一起聊个没完没了反倒是奇奇怪怪的。 颁奖典礼终于开始,这回换了两个主持人。 原来坐在嘉宾席上看这场颁奖典礼,和在家里对着电视看,是截然不同的。对于一些同行来说,这样干坐着等一晚上可能挺无趣的,毕竟那些个面孔,他们平日里早就已经熟悉了。但是我不同,此时我兴致盎然得望着台上出现的各个演员或是歌手,在心底暗暗评断着他们的业务水平或是外表,自得其乐。 见了这样的大世面,我才真正意识到,原来自己是实实在在地进了这个圈了。 说不上欣喜或是愉悦,我只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人生已经向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颁奖典礼设置了许多个不同的奖项,每颁发一个奖,就会有这个圈子里老资历或是非常有成就的演员为获奖者颁奖。 “看来这奖项是没办法暗箱操作的,看他们领奖的时候哭得眼泪鼻涕哗啦啦流。”我苦于没人可以讨论,终于还是掩着嘴,靠近梁凄凄,打开个话匣子。 梁凄凄看了我一眼,淡淡道,“小姐,他们可是演员。想要流点眼泪鼻涕不是分分钟的是吗?” 这倒是,我点点头,“不过如果是你,就不行了。”看着梁凄凄顿时怒目圆睁的样子,我大笑着将双手举到头顶上,“我开玩笑的,我投降。” 笑得前仰后合之际,梁凄凄突然推了我一把,她让我看台边上的大屏幕。我一抬眼,便看到了自己尚未消失的笑容。 大概是刚才我玩得正起劲之时,摄影师见我的表情和在场嘉宾们一本正经的模样有所不同,所以直接将我的脸孔切到大屏幕上了。 这是个多么好的,与大家打招呼的机会啊。 我敛了敛笑意,冲着摄影机摆了摆手,淡定地对着摄影师做了个口型,“哈喽。” 台下传来一阵善意的笑声,梁凄凄也笑着揶揄我没个正经。我吐了吐舌头,心里却在默默地寻思着,自己怎么变得没脸没皮了。 而后,台上出现了梁凄凄的仇人。戚叶上台献唱一曲,劲歌热舞将全场的气氛调节到了最火爆的至高点。不得不承认,她与梁凄凄是完全不同的。她热情,直率,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而梁凄凄则敏感,谨慎,自尊又自爱。倒也不能说谁好或是谁不好,只能说,这样的梁凄凄,还没有遇见一个真正欣赏自己的人吧。 一曲终了,梁凄凄还是气鼓鼓的模样,我推了她一把,笑着指了指台上,“她大腿好粗。” 梁凄凄的气愤突然消失了,她睁大了眼睛,定神望着舞台的正中央。 此时戚叶的大腿究竟是粗还是不粗,根本就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梁凄凄需要一个契机,需要一个台阶,让她不要再纠缠于那些想不通想不透的男欢女爱之中,无法自拔。 果不其然,她终于再一次展露了笑容,“我就说嘛,辛远的眼光,实在是不咋地。” 这届的电影节上,各演员之间的竞争很激烈。越往后,揭晓的奖项越有分量,我终于开始有些紧张起来了。梁凄凄一副自得其乐的模样,坐在我边上时不时同我打趣,她一点压力都没有,因为她是来蹭红毯的。 红毯照蹭着了,美照也拍下来了,她就已经算是大功告成,可以功成身退了。但是她嫌回家闲着也是闲着,所以就跟着来到典礼上,坐在我边上,看这一整个晚上隐藏着的腥风血雨。 坐了一整个晚上的时间,腰也酸了,腿也麻了,影帝与影后究竟是花落谁家,总算要揭开最终的面纱。 我的心开始砰砰直跳,梁凄凄在边上说着风凉话,“紧张什么?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也不会平白无故从天而降啊。” 她这话倒是说得有道理。一直以来,我都是这样安慰自己的,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但是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我若是还有办法用平和的心态面对一切,那可真算是成仙了。 我紧扣双手,指尖都被自己掐得发白。 到了颁发最佳男演员奖的时候,大屏幕上开始轮番播放五个男演员的入围影片。不过每人一分钟的影片浓缩而已,但是每一个男演员的眼神中,都是有戏的。 “没想到费以南居然又入围了这个奖项,你说他如果又拿了一个影帝,那他的资源是不是要爆了?”梁凄凄那语气,仿佛是在看电影的时候评价某一个演员的表现似的。 若是平日,我可能还有心思与她聊一聊这无关痛痒的八卦,但是现在,我的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天知道刚才我看见大屏幕上放出我们那部电影的浓缩精华时,心里有多激动。 我在想,如果一会,我有机会上台,那该有多好。 “终于到了最激动人心的一刻,那么这一届芳叶奖的最佳男主角奖项究竟是花落谁家?” 大屏幕上,五个候选人的脸被排列起来,他们各个喜怒不形于色,只淡淡地笑着,一副安然自在的模样。 而最淡定的,莫过于费以南。 他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腰却是挺得很直,他的唇角一直轻勾着,有些漠然。 那漠然的神色,和霍笙简直是如出一辙。我开始怀疑,莫非霍笙是看这个长得与自己有几分神似的大帅哥不顺眼,所以才总是针对他? 当然,这只不过是我在紧张兮兮的情况下的玩笑话而已。 而且,不太好笑。 “让我们揭晓最佳男主角的最终得主——”男主持卖了个关子,扫视了一圈之后,才神神秘秘道,“他的外表无可挑剔,他的演技炉火纯青,影迷们都说,只要看见他的眼神,就足以让每一个女人都心碎。他是谁?” 话筒往观众席一递—— “费以南!费以南!费以南!” 聚光灯打在费以南的身上,他缓缓站起,就像是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王子一般,优雅而冷静。 第一百七十章我爱你 第一百七十章 我爱你 短短一年内,连得两大权威电影评判机构的影帝头衔,对于费以南来说,这是情理之外,却又是意料之中的。在这一行,长得英俊帅气的男演员不是没有,实力非凡的男演员也不缺,但是像他这样集两者于一身的,却是独一无二。 费以南上台发表得奖感言时,镜头带到了台下的傅湘语。她双手掩面,眼眶微红,那激动的神情,说他俩不是一家人,都没人相信。 这也不出奇,这傅湘语,向来喜欢给自己加戏。 “以南,连续得了两次影帝,是观众朋友们对你的肯定,对此,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主持人最怕的大概就是面对像费以南这样的演员,他淡定自持,仿佛没有什么能够激起他内心的波动。 台上的费以南,一身笔挺的西服,眼神漠然,视线像是在嘉宾席中寻找着什么。 “以南,别找了,湘语在那边。”主持人打趣。 只可惜,主持人的幽默逗乐了在场的所有嘉宾与观众,却唯独没有让费以南的神情起任何波澜。 费以南的神色仍是那样冷静疏离。 梁凄凄在一边“啧”了一声,“我就不明白,像费以南这样的面瘫,那些迷妹究竟是喜欢他什么!” “大概就是喜欢他的面瘫吧。”我说。 梁凄凄皱了皱眉,看了我一眼,自顾自地点点头,“有道理。” 即便再面瘫,该说的话,他还是得说。费以南将奖杯和花束交到礼仪小姐的手中,稍整衣襟,将话筒调高。 “大家都知道,这是我第二次拿到这个奖了。”费以南开口,低沉的声音宛若潺潺的流水,淡然而悠扬,“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我应该比较淡定。” “你上次也很淡定。”梁凄凄小声道。 我忍俊不禁,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总是高冷又倨傲的小妞,居然也是个爱吐槽的主。 “上一次,太匆忙了,我都没来得及说几句话。”费以南笑了笑,眼底的纹路竟有些迷人,他轻咳一声,继续道,“我曾经对一个女孩说过,如果得到影帝,就可以不再理会别人的指指点点,能够正大光明地把她带来所有人的面前。上一次,我有些迟疑,但是这一次,却来不及了。” 在冗长而又无聊的颁奖典礼上,任何一个演员在获奖感言中提及自己的私事,都能够让底下昏昏欲睡的人们提起兴致来。更何况,台上的这人,是费以南,这个从来都将自己私生活遮掩得严严实实的神秘影帝。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一直都是对感情生活遮遮掩掩的,没想到今天,他居然这么大方。屏幕上,傅湘语笑靥如花,仿佛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她终于是盼到这一天了。 原来这件事在我心中真的是翻篇了,此时看着他们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秀起恩爱,我心中居然没有任何不适。 “求婚!求婚!求婚!”台下的好事之徒带头起哄,之后,整个颁奖典礼竟立即成了逼婚现场。 主持人乐了,接着这话茬儿轻轻松松道,“以南,谁说来不及的?你没看见湘语早就已经乐成一朵花了吗?湘语,你现在是不是很紧张?” 傅湘语掩着面,脸颊上的红晕却是依稀可见。 没想到久经沙场的傅湘语,也有这么少女心的一面。我就像是一个百无聊赖的旁观者,看着眼前这一场好戏,却没想到,好戏的主人公竟不知在什么时候开始,替换成了我。 “我没想到,只不过是因为一个小小的误会,就让我失去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在此,我以一段自己最喜欢的电影台词来纪念我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低笑了一声,为了切题,他又说道,“也致敬这部电影。” 费以南的目光,终于锁定在我的身上。我难以想象他是怎样在这偌大的嘉宾席中,找到了我的身影。但是不得不承认,我的心,受到了剧烈的撼动。 “天哪!他好像不是在跟傅湘语表白耶!他是不是在隔空传话?”梁凄凄猛地拽着我的手腕,激动无比,“实在看不出来,费以南居然这么有种!你快看屏幕上,傅湘语的脸都要绿了!今天真没来错,居然可以看到这么一场好戏。” 震惊之余,我还是分出自己的视线,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傅湘语。 她的眼中充满了错愕和不知所措的难堪,这一遭,也不知道她会怎样应对。 “什么电影台词让以南你念念不忘?”主持人沉默许久,终于接了话。 “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我面前,我却没有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我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那个女孩说三个字:我爱你。” 费以南是科班出身,台词功底本来就是极好的,但是,我却从没听过他用这样的语气来念一段台词。或许,他并不是在表演,而是有感而发。 摄影师终于良心发现,不再将镜头对着面红耳赤的傅湘语,而是将费以南无可挑剔的面孔摆在了大屏幕上。 镜头一点一点靠近,费以南的面容愈发清晰,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的眼眶是微红的。 记忆不自觉重现,回到了那个暖洋洋的午后。我在看书,而费以南则是懒懒地靠在我的腿上,拿着剧本翻来覆去。 “不想看了?”我低下眼,笑问。 费以南点点头,“现在的剧本写得真烂,这些台词根本没有半点让人背下来的欲望。” 我笑着合上书,看着他,“那你觉得什么台词让人有背下来的欲望?” 费以南闭着眼,阳光洒在他的脸上,连每一丝毛孔都清晰可见。 他启唇,洁白整齐的牙齿时隐时现:“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我面前,我却没有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我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那个女孩说三个字:我爱你。” 我爱你。时光回到那个温暖的午后,我竟有恍若隔世之感。 这是他想对我说的话,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第一百七十一章我是影后 第一百七十一章 我是影后 嘉宾席沸腾了,饶是再傻的人,也能听出费以南的言外之音。有人甚至在底下低声议论着,不知此时费以南究竟是在对谁隔空传话。 “照费以南的说法,他要示爱的女孩,应该是他的前女友吧。这样说来,那个女孩是在傅湘语之前的。” “我要是湘语,一定会气死。自己的男朋友居然在这样的场合下公然无视自己,我的天,怪可怜的。” “她有什么可怜的呀,指不定她还是个第三者,抢了别人的男朋友呢。” “不过——你们有没有发现,费以南刚才好像在找着什么人似的。该不会,那个他要表白的女孩,就在我们之中吧——” 纷纷扬扬的议论声如微微细雨,落下,落进我的耳中。 有人忽然想到了我与费以南之前的那一段几乎可以被忽略的绯闻,这下子,那突如其来的拥抱仿佛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 我听得见的,梁凄凄通通听见了。 她拽了拽我的手,小声道,“喂,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瞟了她一眼,“开什么玩笑?” 梁凄凄点点头,将视线投回到台上,“也对,这剧情太狗血了,又不是开电影,我不信。” 不信就好,缺的就是像你这样的人,我在心底暗暗腹诽。 高潮一波接着一波,就在我沉浸在刚才的那一段小插曲之时,影后的头衔究竟要花落谁家也将马上有个定论。 “这一届芳叶奖的最佳女主角是——”顿了顿,卖个关子是必然的。 灯光闪动,时不时停留在我们这几个候选人身上,我强装镇定地微笑着,手心早已捏出了一把汗。 即便只有零点一的可能性,也得抱持着希望,这样,人生才会有所期待。 “电影《我们贪恋的少年时光中》,女主角程星的人生牵动着每一位观众的心。由少年时期的天真懵懂,到青年时期的敢闯敢拼,最后是中年时期的干练冷静,每一个阶段,新生代女演员阮恒都诠释得非常好。”平铺直叙般的语气从主持人口中缓缓而出,末了,她笑了起来,向着演员席比了一个手势,“让我们恭喜新一届芳叶奖影后——阮恒!” 鲜花,掌声,荣誉,这一切都在我眼前飞闪而过,最后,镜头定格在我的脸上。 后来,重看得奖视频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神情是傻乎乎的,那模样,就像是突然开出了六合彩大奖,而我被这大奖砸中了。当然,这是后话了,现在我的唯一任务,就是在一片欢呼声中起身,上台领奖。 站起身之时,身边有无数的演员迎上我,有人和我拥抱,有人与我握手,视线略过范壹的脸时,她不遗余力地扬起笑容。我迟疑,而后用最灿烂的笑容回应她。 这样天大的好事,我应该笑的。虽然我的脑海暂时不能运转得太快,也暂时未能接受这全部的信息,但是,我的心中只有一道强而有力的声音在反复重复着:我是影后。 “看得出来,年轻演员有些懵了。这证明,我们的奖项绝对没有暗箱操作,全都是实打实的。你有多少实力,就配得上多少荣誉!”男主持人太会说话了,拿起话筒就是一个圆场,惹得台下嘉宾掌声雷动。 而我,站在舞台的正中央,激动得想哭。 纵然理智告诉我,还是不哭比较漂亮,但是情感的催化却让我实在有些忍不住了。哭就哭吧,得影后的女演员,有几个可以淡定自若? “看来我们的新晋影后情绪有些激动,这样,我们慢慢来。”女主持人掩着嘴轻笑一声,温柔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阮恒,不如你先平静一下,我们先颁奖。” 差点要落下的泪,终于被我忍了回去。 我点头,“谢谢。” 礼仪小姐送上奖杯和鲜花,台上的所有人看着我的眼神中都带着善意。 之前有人告诉我,在这个圈子里,只有红了,才有话语权。但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我想,若是有自己的作品,也是能得到话语权的。旁人的尊重是自己挣来的,而不是死乞白赖求来的。 “现在我们有请知名演员傅湘语为最佳女主角颁奖!” 背景音乐太大声,盖住了底下的惊呼,或许这会儿台下又开始议论纷纷了。绯闻故事中的女主角与女二号终于见面,在这棋逢对手的关系里,究竟谁输谁赢? 风水轮流转,现在,谁是女主角,谁是女配角,还真不一定。 傅湘语缓缓走上台,笑容清冷,步履淡然。 从礼仪小姐手中接过奖杯,她走到我的面前。 我们并不是没有对视过,但是此时此刻,我分明从她的眼神中看出恨意。 这个女人永远都是这样,从不能容忍有人的风头盖过自己。 “谢谢湘语姐。”我扬起嘴角,给她一个自以为甜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双手一伸。 金光灿灿的奖杯稳稳当当地落入我的手中,沉甸甸的。 “恭喜你,阮恒。”主持人将话筒递到傅湘语的嘴边,她不得不咬牙切齿得说着最好听的恭维话,“合作的时候,我就看得出来,像你这样的女孩,一定会成大器。” “哦?不知道在湘语的第一印象里,阮恒是怎样的女孩呢?”主持人顺势问道。 “有野心,有实力,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傅湘语挑了挑眉,似是在挑衅我,转过身,她直接将话筒拿了过来,“我记得当时她参加《天桥之路》这个栏目的时候,我是评委之一。在冠军争夺战的那一天,阮恒为了扫除自己的障碍,居然在自己的高跟鞋里放了钉子,而后诬陷他人。后来,评委会一直裁定,他们不能容忍为了赢而不惜任何代价的女生得到冠军,所以,本来大热的冠军人选,就这样落败了。阮恒,你真是让人感到惊讶。” 我根本没反应过来,只感觉到自己的笑容逐渐僵硬在嘴角,也不知是否静悄悄消散。 “成大事者,总要牺牲点什么,我好佩服你。现在,你终于成功了,我为你感到高兴。” 傅湘语再一次转过身,面对着我,背对着摄影机,笑容狰狞而又可怖。 全场没有任何声音,安静得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见,我听着主持人深吸一口气,不知所措。 第一百七十二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第一百七十二章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愣着,所幸此时手中握着奖杯,否则,这双手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安放了。 再次转回身时,傅湘语又是一脸无害的表情,她看着主持人,问道,“我是不是可以下去了?” 主持人迟疑半晌,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两个主持人面面相觑,说不出一句话来。 “湘语,口说无凭,你怎么知道那件事的?”突然,台下有人大喊了一声。 我一看,是一个圈子里的老演员,年纪大,资历也深。当下这情况,只有他开口,才不算是在蹭热度。台下的人似乎都为他所开的这金口而感动欢呼雀跃,窸窸窣窣的笑声由四面八方传来,我几乎想要找个地缝钻了去。 “我怎么知道的?”傅湘语轻笑了一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阮恒,你说呢?” 傅湘语顿时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她可以鄙夷我,可以无视我,甚至可以说一切难听的话来斥责我。 这件事情,我的确做过,无可辩驳。在那个时候,我想赢,想得杀红了眼。若是将钉子放到对方的鞋子里,我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于是,我硬着头皮,让自己踩在钉子上走台步。事情的发生并非偶然,那是我深思熟虑过的,我以为自己将对别人的伤害降到了最低,但是错就是错了,没什么好为自己洗白的。 我垂下眼帘,望着手中紧握的奖杯,心比黄花菜还凉。 好不容易攀到云端,就要这样从高处坠落了吗?我好不舍。 “让我们感谢湘语的到来,谢谢——”还是这男主持更机灵点,他回过神来,对着傅湘语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傅湘语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提着自己的裙摆,向观众席微微欠身,便下了台阶。 女主持舒了一口气,又拾起满面的笑容,“阮恒,不知道你的心情平复了吗?如果可以的话,请发表获奖感言。” 一束光又打在我的身上,但是,我却并不想成为舞台上最闪闪发光的那个人。 我想躲开,我想逃离,我想成为一只缩头乌龟,躲在自己的壳里,两耳不闻窗外事。 我更不愿意面对台下那些似笑非笑的眼神。 背景音乐逐渐减弱,最后消失,没有任何声响。 “我——”我的手搭在话筒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傅湘语真是好样的,我想要怪她,却又知道自己不应该怪她。若是我足够堂堂正正光明磊落,那别人又有什么机会中伤我? 灯光变得刺眼,这我本已经习惯的舞台,在这一刻变得陌生。 我拿着话筒,好长时间,最终沮丧地将手垂下。 “阮恒,还没有准备好吗?” 美丽的主持人大方得体,笑容仍是带着善意,但我却颇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姿态。 我摇摇头,以求救的眼神看着她。 主持人一笑,刚要说话,却被一道低沉的声音所打断。 “既然你没准备好,就由我先说。” 霍笙从舞台的后侧慢慢走了进来,他的步伐是缓慢的,但却是朝着一个方向,没有迟疑。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上台,甚至——甚至捧着一束鲜艳的花。 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我的脑袋早就已经茫然一片了,眼前发生的一切全都没有按照我所期望的来,这不对劲。 我应该振作,我应该淡定的。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现在还有什么是可以打倒我的! 我看着霍笙,竭力保持冷静。 “霍先生?” 主持人的心情大概和我差不离,他们想,怎么今天这场典礼出了那么多幺蛾子,时不时要面对奇奇怪怪的人,和他们所说的奇奇怪怪的话,这份钱真是不好挣。 霍笙淡淡地笑了笑,不知对两位主持人说了什么,他们立马点头如捣蒜,还带着几丝暧昧不明的微笑。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但是理智却告诉我,不要自作多情。霍笙是霍笙,我是我,我们早就已经分开,没有任何关系了。更何况,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我们还在一起,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给我一个所谓的惊喜。 我看着他,心中仍是有莫名的忐忑。 “其实,我突然出现在这里,只不过是为了刚才湘语莫须有的指控。”霍笙突然开口,却说了让人意料不及的话。 众所周知,傅湘语是他们霍氏集团下属的娱乐公司旗下最拿得出手的艺人,此时霍笙却直接打她的脸,连我都看不明白这事态的进展了。 既然猜不透他霍大少爷究竟想要做什么,那么,我倒不如直接静观其变。 我看着他,等待他继续把话说完。 霍笙却总是不按常理出牌,他将手中的花往我手里一塞,笑眯眯道,“恭喜你,宝贝。” 天地良心,我可不是他的什么宝贝,即便是当时还在一起的时候,他也从未对我这样亲昵。 这位大少爷究竟想要玩什么?我稀里糊涂地接过花,狐疑地看着他。 与台上的莫名其妙不同的是,台下已然沸腾。他好歹是平日里低调神秘的霍家大少,是多少女生梦寐以求的黄金对象,此时,却在我面前说着这样的话,任谁都是诧异的。 我皱着眉,鼻子却有些发酸。 “霍笙,别玩了。”我匀出一只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压低声音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的困惑撞进他的笑容里,如甜嗖嗖的糖果在炽热的阳光之下缓缓化开,他一挑眉,顺势牵过我的手,单膝跪地。 “阮恒,能不能嫁给我?” 随着这句话响起的,还有台上两位主持人的欢呼声,他们热烈地鼓掌,那笑容仿佛是看见自己的亲闺女要出嫁了。 而我,从头到尾,都像是个被雷劈中,无法动弹的傻子。 他手心的温暖传来,清冷的声音不再清冷,竟变得温柔而又宠溺。 “阮恒,分开一个月的时间,我发觉自己不能没有你。我看得出来,你也一样,不如,你将就一下,嫁给我,如何?”霍笙突然笑了,灿烂的笑容比阳光更要阳光。 我无处可躲,无处可逃。 “你不是不喜欢我吗?”我的眼眶突然湿润了,不是因为他的身份,不是因为他在这样隆重的场合认可了我,而是因为他说的话。 我咬了咬唇,泪水几欲落下之时,才发觉,原来他在我心目中的位置这样重要。 这一刻,所有的外物都消失了,我只是我,他也只是他。 第一百七十三章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第一百七十三章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我忘了他准备好的戒指是怎样套在我手指上的,也忘了自己是怎样答应了他的求婚,接受了他的拥吻。我只知道自己泣不成声,丢脸得埋进他的怀中,双手还忍不住在他胸口捶打着。 回想一下,那场面,要多狗血就有多狗血。我开始怀疑,是不是当年在我妈肚子里的时候,她看了太多琼瑶的小说,所以才让我在成年之后变得如此矫情。 总而言之,这求婚仪式,顺利落幕,我成了他霍笙的未婚妻,如假包换。当然是如假包换,在那么多双眼睛的见证之下,霍笙想反悔都没办法了。 直到下台后,我还是没有回过神来。 霏霏轻轻柔柔地托起我的手,观赏了半天,小心翼翼地问,“阮恒,这钻戒得有三克拉吧?比鸽子蛋都还要大呢!” 我低下头,左右看着自己无名指上的钻戒,有些迟疑。刚才发生的事情都是真的吗?我得了影后,还顺便被人求婚,间接在芳叶奖的台上完成了两大人生大事。 “霏霏,你掐掐我的脸颊。”我想了想,又补充,“能掐多重,就掐多重。” 霏霏扫了我一眼,瞪着她的大眼睛,咆哮道,“阮恒!不用掐了!我跟你保证,这是真的!”说着,她顺便把我的手机递了过来,屏幕上一整排微信的推送消息, 这些未读信息里,大多数都是祝福我的,他们祝福我和霍笙百年好合,却完完全全忽略了我在事业上的成就。也对,在大部分人眼中,若是能嫁给霍笙,那可以直接退出娱乐圈了,哪还需要自己辛辛苦苦去捱呢? 但是,我却不这样想。诚然,霍笙的回心转意令我感到非常欣喜,但是兴奋过后,我还是静下心来。手中掂着沉甸甸的奖杯,我的心,前所未有的踏实。 休息室的大门被猛一把推开,吓了我一跳,更加让我惊讶的,是向我冲来的傅湘语。 她看起来太激动了,往日里的优雅一扫而空。 “阮恒,你得意吗?我和以南分手了,你很得意是吗?”她扑到我的眼前,双手往台面上一撑,桌上的小玩意通通被她扫落在地上。 一片狼藉。 “哦?你们分手了?”我淡淡地晲了她一眼,抬手将自己的奖杯放好。 这可是我的宝贝,若是被她砸到地上,我可是会不高兴的。 傅湘语逼近我,狭长的眼像是充血一般红,“你得意什么?是不是以为自己是个万人迷?费以南忘不了你,霍笙当众向你求婚,阮恒,你好大的本事!” 她咬牙切齿的模样看得我心情大好,一时之间,刚才那些不快通通消失了。原来人的忘性是很大的,现在,我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无助又失落了。 说到底,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可怜人而已,因为对男友的爱而不得,所以变得疯狂或是崩溃,转而将这些愤怒加注在我的身上。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捏住我的把柄,也的确是因为我自己做得不够好。 好心情如雨后的初阳一般,说来就来。 我笑了笑,半是安慰半是嘲弄一般,淡淡道,“你也没闲着,不是吗?刚才在这么多人面前死死盯着我,让大家对我的印象一落千丈,你成功了啊。” 想来,若不是因为傅湘语非要与我撕破脸,说了那一番话,费以南还不至于坚决得向她提出分手的要求。原来他费以南也算是个有原则的人,只是不知道,这样嫉恶如仇的他,得知我曾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或许那句迟来的“我爱你”会被他收回吧。收回也好,该过去的事情早就应该过去了,若不是因为他的拖泥带水,现在我们仨应该都过得很好。 “没错,我是故意的。我见不得你名利双收!阮恒,你凭什么走到今天这一步?你只不过是仗着自己运气好而已。”傅湘语的声音尖得几乎可以刺破长空。 霏霏缩在一旁,一声都不敢吭她一定是被这样的傅湘语给震惊了。谁都没有看过傅湘语如此失态的模样,今天霏霏真是赚大发了。 “傅湘语,有时候好运气来了,是挡都挡不住的。你以为自己捅了这么一个真相出来,我就会被观众们的唾沫星子给淹死吗?”我冷冷一笑,站了起来,“你错了。你说的话,只不过是一个小插曲罢了,没人对这个感兴趣。大家真正感兴趣的是女明星的花边新闻,像霍笙那样的人,居然向我求婚,你说,一会的头条新闻,是不是很精彩?” 总是傅湘语穿了恨天高,仍是要仰着头看我,她怒视着我,拳头紧紧握着,松开时,手心掐出了深深的印。 能够看见她的手心,是因为,她又犯老毛病了。 这人的手,片刻都不得闲。而我,早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落后就要挨打,现在我阮恒已然站在了高处,凭什么要挨她的打?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猛一甩,她没站稳,往后跌去。 “阮恒,你做什么?”费以南加快脚步,小跑着进门,蹲在傅湘语面前。 穿着恨天高可摔不得,她的右腿脚踝已经肿得跟个馒头似的了。 “以南,我——”傅湘语红起眼眶,不住地摇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来找阮恒兴师问罪,她说得对,从头到尾,她都没有错。是我不争气,留不住你的心。” 费以南抿着唇,抬眼时冷冷地扫了我一眼。这个眼神实在是太陌生了,不是那个和煦如微风的他。 “你先坐好,一会我带你去看医生。”费以南扶起傅湘语,找了张椅子让她坐下,还顺便找了个腰枕给她靠上,体贴入微。 安顿好她之后,他走到我面前,眉头紧锁。 “还不快带她去看医生?”我挑眉。 “你放心,我会的。”费以南不耐地打断我,“阮恒,是你推她的?” 我在考虑,究竟是随意承认下来,还是简单地解释一番,告诉他刚才的那一幕,是因为傅湘语自作自受。 “阮恒,你真的变了。”他突然冷笑,兀自下了结论,“以前的你,绝对不会这么做。你知道自己过去有多善良吗?连老奶奶夜里在大马路上摆摊卖水果你都会不忍。这样的女孩,怎么有本事硬下心肠,在自己的脚底下搁钉子?” 难道只有染着血,这条路才能走得下去吗,他冷冰冰地问。 是的,我硬起心肠,也都是你们逼的,我在心底回答。 第一百七十四章他最美好 第一百七十四章 他最美好 费以南说的,我不屑听,费以南想听的话,我也不屑说。于是,我们不欢而散。 在他扶着傅湘语离开之后,霏霏终于忍不住问道,“阮恒,你为什么不解释?” 我笑着问,“我为什么要向他解释?” 霏霏歪了歪脑袋,像是觉得我说得有道理。 我不想向费以南解释,他有什么资格要求我的解释?在我无比善良,从未感受过人生道路上的荆棘时,他在我眼前的道路上铺满了砂砾。我在砂砾上连滚带爬,遍体鳞伤,终于学会了保护自己,他却一脸正气地指责我,他指责我不应该变成这样。 简直是笑话。 任何人都有资格责问我为什么变成这样,唯独他和傅湘语没有这个权利。 我的心中毫无波澜,直到霍笙坐在我面前笑出了一眼的褶子,我仍无动于衷。 要说这世界对男人实在是太友善了,眼底有纹路的男人看起来更有魅力,可同样的情况下,女人就会被冠上年老色衰的恶意。 我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你又笑什么?” 霍笙调整了个位置,让自己坐得更加舒服了一些,右手却不安分地在我的脸颊上掐了掐。 “我的未婚妻是个小辣椒,每次都呛得人没法和你多说话。”他笑着说,“刚才费以南吃瘪的样子,挺好看。” 我斜了他一眼,“你和费以南什么怨什么仇?” 霍笙不说话,将双手在脑后交叉,后脑勺稳稳当当地枕了上去,双腿往茶几上一搁,懒洋洋道,“他是我未婚妻的前男友,我看着心里膈应。” “那你封杀他。”我又白了他一眼,心里却有些温暖。 原来我的猜测并不是自作多情,也不是空穴来风,他对费以南的敌意通通是出于我。也是,哪有那么大方的男人,居然对女朋友的前男友无动于衷。 “迟早的事。”霍笙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云淡风轻道。 漫不经心的模样显得他的语气并不笃定,反倒像是随口一提,我自然也没将此放在心上。霍笙再有能力,再有话语权,也不至于在这圈子里只手遮天,恐怕这只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而已。 “对了。”他勾勾手,让我依到他的怀里去。 我看了他向我摊开的手臂许久,还是没有照做。我又不是真的这么没心没肺,明明已经分手,现在他又若无其事地来到我面前,口口声声宣称是我的未婚夫,这世上哪有这样顺理成章的事情。 我没搭理他,双手环抱,以防御姿态地看着他,心中却是有所期待的。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忘记过他,我们走到分手这一步,也都是因为一些无关痛痒的误会而已。 当然,我希望那是无关痛痒的误会。 “你怎么过河拆桥?”见我毫无动静,霍笙拧起眉,孩子气地抱怨。 我忍不住笑了。我感觉我们之间的感觉好像慢慢回来了,而我逐渐冷却的心,又慢慢升温。女人大部分是感情动物,傻气得很,失望落寞一阵子,心灰意冷一阵子,重燃爱火却是一下子。 他不再像个大爷一样靠着了,起身来到我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他径自将我揽入怀中。 “你干什么!”我惊呼,女孩子的矜持在这一刻显得尤其突兀。 霍笙笑眯眯地看着我,俊逸的脸蛋往我肩上一搁,轻轻摩挲。说句有违和感的话,现在的他,简直像一只粘人的小花猫。 霏霏终于意识到这场戏容不下她这个电灯泡了,依依不舍地起身离开,顺便笑嘻嘻地帮我把门带上了。 房门即将闭紧之前,她冲我使了个眼色,那眼神,大概是让我把握机会。 我又忍不住笑了。原来在霍笙面前,我所有强装下的镇定都会变得脆弱而不堪一击,只要一点点小事,都能让我笑得合不拢嘴。 世界很美好,阳光很美好,夜色很美好,他最美好。 女人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别扭的动物,即便身心都一再地向他靠近,但是,莫名其妙的尊严又逼着我推开他的脑袋。 “你走开,”我推开他的脑袋,口气不善道,“我们不是分手了吗?” 我开始长篇大论,告诉他,别以为我阮恒是个好欺负的主。说分手就分手,说复合就复合,说求婚就求婚。刚才我没有在众人面前推开他,只不过是不想让他下不了台阶而已。 说话间,我的视线一直锁着无名指上的钻戒不放。这戒指很闪亮,我非常喜欢,但不是因为它有多大,而是因为——这是他送给我的。 我真的沦陷了。 面对情场老手,想要挣扎抗拒可真的不那么容易。 “谁说我们分手了?”抬起头,霍笙的语气闷闷的,仿佛有点忿忿,“从头到尾都是你说的,我没答应。” 心中像是摆了个易燃易爆炸的烟花,在他坚持不愿意分手的那一刻,火光四射,绽放之下显得分外美丽。 我憋着笑意,却被他轻易拆穿。 “别忍了,想笑就笑吧。”霍笙的鼻尖抵上我的,温热的气息传来,那样清晰,“我会给你一个最难忘的婚礼。” 如果用一个形容来表示此时我心中的感受,那就是小鹿乱撞般的悸动。这听起来实在是够普通的,但却是我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于是,我终于敌不过自己心中对他强烈的呼唤了。我顺应了自己的心,决定跟着自己的感觉走。 羞涩地点头答应了他,我就这样将自己终生的幸福托付给他。 这样想或许不太好,像是依附于他人,但是在点头的那一瞬间,我是真的希望他能给我带来幸福。 手中的钻戒光芒闪耀,让人几乎无法直视,那光芒不刺眼,反倒是温暖的。但是,我却不敢盯着瞧。 最快乐的时候,也得小声一点,必须不声不响。要切记,千万不能耀武扬威,也不能大张旗鼓,否则,快乐会被夺走的,乐极生悲的感觉我是再清楚不过了。 但很显然,霍笙不是这样想的。 他太自信了,他从未受过伤害,所以可以肆无忌惮地享受眼下的幸福。 一个缠绵的吻轻轻覆下,如掠夺一般让我无从躲闪,终于,我不再逃避,而是心安理得去接受他。 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千万不要再分开。 第一百七十五章金刚不坏之心 第一百七十五章 金刚不坏之心 霍笙说我们的婚礼一定要大肆操办,因为我可是影后,怎么着也得让我在婚礼当天出一个风光大嫁的通稿。其实我对这些一点都不在意,婚姻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又何必在意他人的想法。旁人认为我嫁得好也罢,坏也罢,都没办法影响我什么。 当然,我很快就发觉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太幼稚了。因为,婚姻并不单单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家庭的结合。 霍笙让我跟他回家吃一顿饭。我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张高冷又漠然的面孔,忍不住一个哆嗦。 见我这幅模样,霍笙笑了笑,将我揽入怀中。 “怎么了?”他低着眼眸,淡淡地问。 我叹了一口气,将那天与霍方见面时的场景告知霍笙。他爸爸实在是一个冷酷得不能更冷酷的人,我实在是有点怕他。 霍笙认真地听我说话,最后,低笑了一声。他说我实在是个傻瓜,居然担心这些没什么好担心的琐事。像霍方那样的人物,向来都是不可一世的,在那样的情况下见到我,若是真的向我点头微笑,那才是见鬼了。他让我千万放心,他父亲并不是个特别难说话的人,也懂得尊重自己的儿子,只要是他霍笙认定的人,霍父是不会轻易反对的。 话虽这样说,我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定。他父亲的模样总是在我眼前来来回回地打转,我对着镜子无数次练习乖巧的微笑,但每每到了最后,总是对自己不怎么满意。 “向从,怎么办?我好像没有办法面对他爸。”我沮丧地耷拉下脑袋,顺便盖上了放在桌上的小镜子,有气无力道,“你说他们家人是不是特别高贵冷艳有格调?我怕自己在他们家人面前被秒成渣渣。” 像傅湘语那样虚张声势的人我不怕,我怕的是像霍方那样的人,他可以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将我看得清清楚楚,我在他面前,定然是无所遁形的。 见我这样妄自菲薄,向从“啧”了一声,猛地往我脑门上敲了一记。挺重的,有点疼,但是我可没那闲工夫和她计较。 “阮恒,有点出息好不好?”向从一脸戏剧化的表情,将我的身子掰正,双手按着我的肩膀。 我正襟危坐。 “你有什么意见和建议?”我可怜巴巴地问她。 “你要是这么认真,就输了。阮恒,你们现在是双重选择的,人家有可能看不上你,那你还有可能看不上他们家呢!”向从虽是为我好,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 我无力道,“你别抬杠了。” 向从皱眉,“我这怎么能算抬杠?我都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在他们面前表现得这么卑微。阮恒,你很好,各方面都很好。面对他们的时候,就像是跟我爸妈说话那样就可以了。” 看着向从这轻描淡写的模样,我突然很羡慕她。或许像她这样的人,是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家世而碰过壁的。但是我不一样,我没有这么好的条件,可以在别人面前挺直自己的脊背。 又或许是我真的太在意霍笙了,所以才会这般重视他家里人对我的看法。 向从又像是看多了狗血剧一般,抓着我的肩膀剧烈摇晃,只差用咆哮体告诉我冷静一点了。 见我实在是提不精神来,她终于沉下心,苦口婆心道,“阮恒,你一点都不差。你知道你最近有多红吗?那么多的影迷都在你们公司门口举着海报,说是要见你一面。也得亏你最近没有工作,否则去机场给你接机的人都得排成长龙了。” 向从真是怪有心的,她一再挖掘我的闪光点,想要就此激起我的自信来。 但是,我好像被乌云笼罩了。 我垂下脑袋,“但是他爸爸又不是我的影迷。” 向从哭笑不得。 她说我这个人只要一开始胡思乱想,就会把自己钻到死胡同里边去,现在她应该让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安静一会,指不定过一阵,我就自己想通了。 向从无情地抛下了我,自己跑到客厅里看电视去了。听说最近有一部霸道总裁题材的偶像剧,特别好看,能让看电视的迷妹们少女心爆棚。 原来向从还有一颗少女心,我还以为她早就已经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和金刚不坏之心了呢。 在我窝在房间里竭力清扫我脑海中的魔障之时,舅舅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已经很久没有联系我了。当时把我赶出他的家,虽不是出于他的本意,但是说到底,他也是不想对我负责任的。其实我心里是责怪他的,但是真的静下心来,又觉得他的作法无可厚非。 人啊,实在是矛盾。 “恒恒,最近忙吗?”沉默了许久,见我一直不出声,舅舅小心翼翼地开口。 我最近风头大热,到处都是我的新闻,得到影后时拍了好多张风光无比的照片,想来他早就已经看见了。 “不忙。”我犹豫了很长时间,还是没办法对他太过亲热。 这段时间,我曾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仔细考虑过我和这一家子的关系。他们说是我的亲人,却连一个栖身之所都不愿意留给我,任由我在外飘摇,仿佛我真的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能够脱离所有人的保护一般。 但是,我并没有这么强悍。我只不过是一个突然之间失去妈妈的女孩而已,在很多时候,我也想要一个坚实的港湾。 但是很遗憾,他们并没有做到这一点。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联系了,我是这样想的。 “恒恒,舅舅知道你生气了,但是那个时候,我也没办法啊——”舅舅一时沉默,还是硬着头皮道,“那个时候,你舅妈说你变成坏姑娘了,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所以才会对你发那么一通脾气。不过,你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听说你和你老板在一起了,舅舅恭喜你。” 他算是好声好气地哄着我,我有些无语,心中的坚冰似乎正在融化。 每个人都是不容易的,我叹气。 “恒恒,不如你回家吃一顿饭吧。我在家里找到了一些你妈妈的照片,你应该是想要带回家的。”舅舅又说道。 既然那里有我妈妈的照片,那我必然是要去拿回来的。于是我点点头,答应了他的邀请。 终于,我要回去吃饭了,这一群久违了的家人,我们要见面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家人 第一百七十六章 家人 舅舅的厨艺很好,我还在弄堂外,就已经闻到家中飘来的饭菜香了。 舅妈很热情,见我进屋,忙取来拖鞋招呼我换上。她的殷勤让我手足无措,有些局促,静下心来才想到,我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若我还是过去那个一无所有,眼巴巴地等着他们扶持的阮恒,恐怕舅妈对我的态度就要三百六十度大转变了。 “小恒,快来坐下,舅妈跟你聊聊天。”舅妈招了招手,拉着我在她边上坐下,开始嘘寒问暖起来。 她一会问我最近的工作是否繁忙,一会又问我在家穿得暖不暖,吃得饱不饱。听着她说的话,我觉得够可笑的。我的家在哪里?我早就没有家了。 我无意与她撕破脸破,便懒洋洋地回应着,没将她的话太放在心上。 聊着聊着,舅妈开始将所有话题,都转移到了一个人身上——我的未婚夫。 想来他们都非常满意霍笙,舅妈提起他时,几乎已经视他为自己人了。 “小恒,你男朋友怎么没来?不如让他来吃顿便饭吧。上回都没好好招待他,怪不好意思的。”舅妈笑得很和善,和善到我都快忘记她趋炎附势的嘴脸。 我想推脱,她却已经从我手中夺过了手机。 “快给你男朋友打个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 实在没有办法推脱,我只好拿起手机,想着随便给他打个电话就是了。反正霍笙那么忙,真不一定有时间来跟这几个无谓的人吃饭。 但是我没预料到的是,他这个人,最是不按常理出牌。对于我的邀请,他居然一口答应了下来,挂了电话,舅妈已经笑眯眯地冲着厨房喊了,“伟业,多做几个菜!侄女婿要来咯!” 霍笙的面子,真是比我大多了。 快开饭的时候,霍笙到了,看他往屋子里走的模样,我突然想起了那一次离开时,他拉着我的手,义无反顾的神情。 当时的他是否想过,我们居然会真正走到一起,甚至某一天谈婚论嫁。 世事好奇妙。 霍笙对他们不冷不热,只礼貌地喊了声舅舅舅妈之后,就陪着我坐沙发上看电视。我有些抱歉,小声地表示自己也没打算耽误他的时间陪他们吃饭。他一听这话,皱皱眉,没好气地敲了敲我的脑袋。 “作为老公,陪你的家人吃饭不是应该的么?”他这话,没有丝毫漏洞,无懈可击。 我的唇角止不住上扬。 虽说我对舅舅舅妈的作法感到失望,但是也不想跟满桌子美食过不去,于是在舅舅招呼我们开饭的时候,我牵着霍笙的手,第一个坐到了餐桌前。 舅舅好脾气地笑了笑,“小恒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和酸辣土豆丝,今天多吃点。” 我看得出来霍笙与我一样,对我的家人有些不满。但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是个人精,完全没将自己的不满给表现出来。 霍笙与舅舅一杯一杯喝着,仿佛是真的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舅舅喝大了,便开始与霍笙讨论起我的婚事来。 他说,“小恒现在住在朋友家,这样不太好,到时候还是来我们家住几天吧。说起来,也算是从自己的娘家嫁出去的。” 我淡淡地扫了霍笙一眼。 他的想法似乎与我相同。 “不必了。到时候我会给她安排一套房子,直接从那套房子出嫁就可以了。省得给舅舅舅妈添麻烦。”霍笙的语气有些冷淡,比之前疏离了许多。 他是在暗暗地为我打抱不平,我有些心酸,但是想到还是有人在默默保护我的,心里又没那么难受了。 舅舅的脸色突然有些变了,他尴尬地咳嗽了好几声,筷子拿起来,又放下,最后只拿起酒杯,胡乱喝了好几口酒。 霍笙不动声色,只慢条斯理地吃菜,顺便还给我夹了好几筷子糖醋排骨。 气氛似乎有些僵硬,而我的舅妈,向来都是没眼力见儿的。 “别这样说呀!小恒本来就是我们家的孩子,从我们家里出嫁也是应该的。”舅妈一个劲地摇头,“如果住进你安排的房子里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娘家没人,居然连家都回不得!” 话音未落,霍笙嗤笑,“如果她有家的话,就不用住到朋友家去了。” 舅舅语塞,沉默许久,只给舅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再说下去了。 过了半晌,他才问我,“恒恒,你在朋友家,住得还好吗?有没有听她的父母说什么闲话?” 他到底是我的家人,母亲过世之后,他并没有继续对我负起责任,也是因为我的确已经成年。他有自己的妻子,有自己的孩子,生活早已捉襟见肘,没办法对我照顾太多也是无可厚非的。看他这样难堪,我心里不太好受,突然不想再怪他了。 “放心吧,我朋友很好,她的父母也很好。”我淡淡道,见舅妈又嘟囔着想要说些什么,便补充,“我的收入,在这个城市买一套小户型不成问题。不必再争下去了,我不住你们这边,也不住霍笙的房子。” 见我提起自己的收入,舅妈的眼睛都亮了,身子往前一倾,双手握住我的手,“小恒,原来当演员能赚那么多啊?难怪那些出道好多年的,都买了好多套房子,好多辆好车啦!” 舅舅又咳了一声,斜了舅妈一眼,想堵住她的口。但是很显然,舅妈对我的收入问题实在是太好奇了。 她紧抓着我不放,从上通告所得的通告费,再到出演电影和电视剧的片酬问题,最后甚至问我做演员的要扣多少税,事无巨细,简直比我的助理还要耐心虔诚。 我烦得很,有一搭没一搭地答着她的问题,却没想到,到了最后,她甩了一句话出来。 “阿笙啊,一会我女儿回来,你帮我看看她的资质如何,有没有做演员的天赋。”舅妈的眼神中难免带着些贪婪。 我抚额,丢脸丢大发了。 霍笙但笑不语,过了半晌,见实在推搪不了,才淡淡道,“现在的娱乐圈不是这么好混的。” 舅妈一拍大腿,非常严肃地说,“不是的,我女儿真的很不错。小时候,我女儿和小恒一起去走亲访友,大家都夸馨思是个粉雕玉琢的漂亮丫头,哪有阮恒什么事儿啊!” 她的司马昭之心是路人皆知,我有点想发飙了,刚欲说些什么,温暖的手却覆上了我的。 霍笙摇摇头,淡笑一声,“但是我觉得,在这个圈子里,阮恒是独一无二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天真至极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天真至极 霍笙是明显站在我这一边为我说话的。他将舅妈堵得哑口无言,我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舅舅的想法大概是与我一样,他觉得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于是便干笑着,“谁说恒恒不好?群众的目光都是雪亮的,我们恒恒都得影后了,这么权威的奖项难道还有假不成?” 直到现在,当人们开口闭口称我为影后的时候,我仍是感到有些云里雾里。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不够真实一般,我竭力想要拨开眼前的迷雾,看看最本真的形态究竟是什么模样。 “爸,妈,我回来啦。” 突然,一道清亮的声音从后头传了过来,我转过去一看,是刚放学的顾馨思回来了。 现在的学生,连穿着校服都有办法让自己走在潮流的尖端,看着她将校服裤子高高系起,成了高腰裤的样子,我实在是为过去的自己感到自愧不如。 当年读书时候的我,可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背着个重如山的双肩书包走天下的。 作为姐姐来说,我评价她的语句似乎不太善意,但是,这也是事出有因的。我没办法忘记,在我小的时候,她总是装模作样,用无数种方法害得我被大人责怪。明明每次做错了事情的是我们两个人,可每每到了最后,我总是被骂得头皮发麻,而她则坐在一边甩着肥呼呼的小短腿吃雪糕。 小仇积攒起来,成了大仇,因此长大之后,有了选择余地之后,我们就不跟对方玩了。简而言之,我们姐妹俩,从来都是不对盘的。 因此,现在面对她突如其来的热情,我实在是受之有愧的。 “姐!你怎么来啦!你都已经好久没回家吃饭了,我前几天都还在跟我老妈念叨着你呢!”顾馨思一把勾住了我的脖子,像是无尾熊一样搂着我,“听说你得影后了,哇塞,我的天,你在我们班都火爆了!他们听说你是我的姐姐,都说让我来跟你提提,能不能办个小型的粉丝见面会,请我们班同学们吃顿饭!” 我记得看电视的时候,那些家里有明星亲属的,充其量也只不过是给同学好友要几张签名照而已。这姑奶奶倒好,直接给我来了个任务,请他们全班同学吃顿饭。 我实在是盛情难却,扯着嘴角笑了笑,“有空再说吧。” 顾馨思嘟了嘟嘴巴,还要坚持,便被舅舅的筷子敲了脑袋。 “你姐姐难得回家一趟,让她安心吃顿饭不行?你快去盛饭,坐下来吃!”舅舅说。 顾馨思“哦”了一声,刚要去厨房,突然又止步了。 “姐,他是姐夫吗?”顾馨思的声音突然变轻了,淑女本色尽显。 我点点头,无奈地看着霍笙,人说红颜祸水,这蓝颜又何尝不是? 霍笙抬头,淡淡地扫了顾馨思一眼,也没说什么,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他不紧不慢地夹菜,我忍不住笑着揶揄他,是不是舅舅家的菜很合他的胃口。 霍笙闻言,筷子尖换了个方向,直接冲着糖醋排骨一去,一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塞到了我半张着的嘴巴里。 “就你话多。”他晲了我一眼。 “喜欢吃才好啊!舅舅家每天都要做菜的,多你们两双筷子也不多,恒恒以后多带着你老公回来啊!”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舅舅的眼神似乎又变得温暖了起来,就跟以前一样,跟小时候一样。 几乎没有半点迟疑,我点头应允。 从小到大,不论是普通的餐叙还是逢年过节的酒席上,舅妈最热衷的,就是推自己的孩子出来,在大家面前表演。今天也不例外,在舅妈第三次开口提议,让顾馨思唱首歌给霍笙听听,看有没有进入娱乐圈的潜力时,霍笙终于忍无可忍了。 他说,“那你唱一小段好了。” 看他这样子,大概是觉得听舅妈一再重复这话题一晚上,倒还不如由着顾馨思唱一段,也算是了了她们的心愿。 我忍俊不禁。 我想笑的原因,是没想到霍笙居然会这么给我家里人面子。要知道平时他真的很忙,面对这些无趣的人,他根本就不会浪费自己的时间。 “好!那我唱了啊——”顾馨思羞涩地看了一眼霍笙,又看了看我,清清嗓子,准备开唱。 “思思,你唱首英文歌!”舅妈冲她挤眉弄眼,末了还笑眯眯地对霍笙解释,“我们家女儿别的没有,就是英文水平特别高。我听人家说,现在的女演员们,缺的就是文化水平了!” 我呸,吹吧,她也就是唬唬外人。 霍笙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顾馨思终于扯开嗓子,开唱了。 不得不承认,她的声音条件不错,但是若说是真的与专业歌手比,那还是差好几把刷子的。因此,在她终于唱完一整段后,霍笙还是面无表情。 舅妈有些不高兴了,嘟囔了几句,说是霍笙是不是对自家女儿有什么成见。否则怎么能在听过如此天籁的声音之后仍旧无动于衷呢? 我知道舅妈的想法,在她看来,顾馨思成绩不好,小心眼又多,实在不是个读书的料。与其浪费时间精力还有金钱去上一所不那么入流的大学,还不如看看有没有机会,直接进娱乐圈里去。在她看来,娱乐圈不是一个大染缸,而是一座大金库,只要进了那金库里镀一镀,那她的女儿,就能摇身一变,成为一棵摇钱树了。 天真至极。 好歹是小女孩,自尊心忒强,见霍笙爱理不理,顾馨思的脸皮子都有些挂不住了。她跺了跺脚,闷声道,“爸,妈,我吃饱了,进去写作业了。” “傻不傻?现在写作业干什么?你姐夫还没评价你的歌声呢!”舅妈尖着嗓子骂她。 舅舅动了动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扯了扯霍笙的衣角,让他好歹也随便说两句话,忽悠忽悠小姑娘也好。 霍笙倒是给足了我颜面,在顾馨思快要踏进房门的时候,他心平气和道,“舅妈,你这么想就错了。现在的女明星,也都是读过书,靠实力的,不是光靠姿色就算是过及格线了。小小年纪,与其让她进这一行摸爬滚打,还不如安分一些,把书给读好。” 舅妈哑然,却也不得不承认霍笙这话并没有错,便讷讷地点了点头,胡乱应了几声,将这事给翻篇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婚前恐惧症 第一百七十八章 婚前恐惧症 回去的路上,我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横过副驾驶,大手往我额头上一探,非说我肯定是生病了。我没好气地把他的手拍开,叹气,告诉他,其实我只是觉得有些难过罢了。 我的确是出名了,也赚钱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现在去舅舅家的时候,他们都对我特别客气,但是那客气的感觉,却让人心里不太舒坦。他们拿我当外人了,虽然我总是在心底责怪他们,但是现在他们这样卑微地对我说话,我反而不适应。 我总感觉,自己的生活发生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变化仍在发酵,仍为结束。我不知道自己会去往何方,也不知道往后的日子究竟会变成什么样,这种不确定感让我更加忐忑。 见我是真的闷闷不乐,霍笙把车停了下来。 我强颜欢笑,摆摆手告诉他不必在意我所说的,只不过是一些小情绪而已,过一阵子,也就过去了。 “啧”了一声,他没好气道,“你是我老婆,我不在意你,在意谁?” 我一震,心中的失落突然被更多没来由的感觉所充斥。整张脸烫得出奇,小心脏扑通扑通跳着,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去。 “谁是你老婆了——”我小声说着,又觉得自己怪矫情的,别过脸去,抿着嘴笑。 也不知道他是太了解我,还是听见了我的笑声,直接一伸手,把我的脸蛋转了过去。 车厢很静,静得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我深情地看着他,几乎要闭上眼睛迎接他的吻时,顿觉脸颊发酸。 手掌一个使劲,我的脸颊在他的手中变了形,挤成了一团。 “戒指都拿过去了,现在不认账了?”他挑着眉,话音未落,我嘟得老高的唇上已印下他的吻。 又是出人意料的一个吻,与他在一起,总是放不设防。 我忍不住笑着,那些乱糟糟的思绪被抛在了脑后。后来,霍笙告诉我,不必去烦恼一些没必要烦恼的人事物。两全其美的事情并不是没有,但很少,若是我一直要纠结这些小问题,恐怕迟早有一天,要被自己憋死。 以后嫁到他家里去也是一样,如果只因为每个人对我的态度不同便开始思忖着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那这日子,没法过了。 我大惊失色,“你的意思是,你怕你家人对我的态度不够好吗?” 我的天,我最怕的就是这个。若是到时候在他家里边遭受横眉冷对,那我大概是连哭的地儿都没有。 霍笙叹气,“这才刚说好,你又开始瞎操心了。” 我摇摇头,一拍大腿,宣布明天一早就得去看一套房子下来。房子是不动产,是可以升职的,趁着我现在身边还有些钱,拖拖拉拉还不如早点把这事给敲定了。 看房子是向从陪我去的。我嫌跟霍笙一块儿逛不舒坦,更不好意思和中介讨价还价,所以就软磨硬泡,非得拉着向从不可。 得知我的目的,向从看起来有些忧伤,念叨着女大不中留。 我笑了,“就算我不买房子搬出去住,也迟早得嫁人。” 向从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对。否则以后跟老公吵架了,你肯定是不好意思往我家里跑的。” 我白了她一眼,真是乌鸦嘴。 在我看来,买房子并不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其实说句实在话,我只是想要一个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家而已。虽说已经跟霍笙论及婚嫁,如果快的话,或许过没多久,我就要成为霍太太了,但是不知道怎的,我心里仍是有些慌张。我总觉得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也总想着是不是不应该这样草率得答应他的求婚。但是,若要直接拒绝他,我又是不舍得的,于是,便只能自己在心里一个劲地胡思乱想。 向从非说我这是婚前恐惧症。不过照她的话说,买套房子也好,至少以后真要是出了什么变故,还有个地方可以去。 这怎么说也算是自己的地盘吧。 房产中介看到我的第一眼,便笑得乐开了花。我憋着笑意,告诉他不要开心得太早,我只不过是想要买一套小得不能再小的房子而已。 有卫生间,有厨房,有卧室,足矣。 中介闻言,叹着气说现在世道不好,经济不景气了,连这么牛气冲天的影后,都只得挑小户型住着。 我好像没有什么所谓的选择性恐惧症,不过几天的时间,就把买房子的事情给敲定了。这房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更好的是居然不需要装修,拎包入住即可。 我开心坏了,原来花钱的感觉这么痛快。 当天,我和向从去菜场买了些菜,回去之后下厨房捣鼓了半天,算是给晚餐加菜了。 吃饭的时候,我告诉向从的父母自己很快就要搬出去了。 向从的父母好像有些不舍,但也为我的美好前途感到欣慰。 向爸爸喝了些酒,感慨道,“那个时候刚来我们家,你看起来还只不过是个黄毛小丫头而已。没想到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你都要结婚了。” 黄毛丫头要嫁人了,我也感慨地笑。 向从红着眼眶,“说是在这儿住了好几个月,但其实大部分的时间里你都在拍戏。” 向妈妈像是看着惹人怜爱的小孩子一般,宠溺得勾了勾向从的鼻梁,笑道,“傻孩子,天下无不散之宴席。阮恒有更好的出路,你应该为她开心才对。” “什么最好的出路!”向从别过脸,口气不善,“那霍家的,是人是鬼都不知道,我就怕阮恒去了他们家,日日夜夜被欺负,只知道忍气吞声。” 我一时怔愣。 原来在向从的心目中,霍家——并不算是一个好的归宿,反倒是我自由的终结地。 她究竟在担心什么?我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都知道些什么。难道这霍家,就真的这么糟糕吗? 向从气愤过后,便摆摆手,让我别把她的一时气话放在心上。她自然是希望我能过得更好,但我却开始抓着她前边说过的话不放了。 “向从,霍家的人,是不是和你有什么过节?”我非常认真地看着她,“如果他们真的有什么不对劲的,那我希望你能告诉我。毕竟婚姻不是儿戏,你也不希望我稀里糊涂嫁到他们家去,往后变成个祥林嫂,天天告诉你自己过得有多不好,最终成了个怨妇。” 第一百七十九章一叶障目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叶障目 大概是我这番话言重了,向从皱了皱眉。她看了自己的父母一眼,仿佛在寻求他们的认可。向爸爸点了点头,“向从,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但是我认为,那只不过是你对霍家的偏见而已。” 向妈妈也在边上帮腔,“那都是十几年以前的事情了,现在再提没有任何意义。”顿了顿,她又说道,“不过妈最了解你的脾气,有什么话一定要说出来,否则憋得慌。” 向妈妈打趣,笑着说若是向从因为这件事夜夜失眠,反倒对身体不好。不如直接开门见山地跟我说了,也好给我一个余地。 我咧着嘴干笑,心情却是异常沉重。或许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言语罢了,可说可不说。但是对我来说,霍笙的一切,霍家的一切,都对我日后的选择有举足轻重的影响。 我多么希望身边的人都能够义无反顾地站在我的身边,支持着我,告诉我不用纠结,只要相信霍笙一定会是我最好的另一半。但是他们并没有这么做,每个人,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既然如此,我就更要寻求这真相。 我不想做一叶障目的那一个人。 于是我逼问向从。 见自己的父母都算是支持她,向从的底气也足了,她放下筷子,把我拉到了房间里去。她说,她的父母再开明,也是长辈,一定会秉承着劝和不劝分的原则,怎么都不可能站在她那一边的。 她这么一说,我心里更慌了。 “阮恒,霍笙有没有跟你提过他的妈妈?”没头没脑一句话。 我摇摇头。 若不是这一次说到结婚的事情,我几乎没有听他提起过自己的家人。但这在我看来也是不奇怪的,毕竟我们都年轻,当时谈恋爱也不是奔着结婚去的,谁那么草率,一开口,便一股脑地把自己的家里人介绍一通。 怕不是个傻子吧。 “我就知道,他不会把这么隐私的事情告诉你。”向从又是一声叹息,仿佛更加笃定了她的猜测。 叹息声,声声传来,落在我的心间,就像是一个个长着钉的锤子,我一时竟无法呼吸。 “向从,你开门见山好吗?”我忍无可忍,终于催促。 见我这样上心,她低头思忖了一番,终于给我讲了一个小时候听大人说过的故事。 霍笙的父亲——霍方,在他们那个年代,是一个特别出色的男人。他长相英俊,身材高大,举手投足之间尽是流露出潇洒的气度,他几乎是完美的,除了一点:贫穷。其实在他小的时候,家境并不算太差,只可惜后来一次变故,家道中落,于是便过上了比普通人家更加艰苦的生活。 一般来说,穷小子和富家女的爱情故事,我们都是不陌生的。因此,在霍方与富家小姐相爱,决定结婚的那一刻,没有人对此表示异议,除了大小姐的家里人。但好歹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主,看上了什么,就非要得到,于是,她家里人终究还是拗不过她,最终同意他们结婚。 婚后生活也算是美好的,大小姐照顾好家里的一切,从十指不沾阳春水到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家庭主妇,她付出了很多。而穷小子也很争气,拿着大小姐带来的嫁妆,他赚来了第一桶金,而后事业越做越大,很快便在城中有了一席之地。 人们提起霍方这个名字,总说他是难得的人才,凭借那样的出身,竟也可以冒出头来。 事业顺利,妻子贤惠,儿子灵动可爱,照常理来说,霍方是一个人生赢家,妥妥的。但是很可惜,暖饱思淫欲,男人的征服欲作祟,在霍方的儿子三岁的时候,他的妻子赫然发现,霍方在外居然还有一个私生子。 这个私生子,刚刚出生没多久,正是嗷嗷待哺的时候。霍方几乎将自己大部分的时间都放在这个孩子,以及外边的家庭上。 大小姐崩溃了。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家,是他千方百计想要摆脱,想要逃离的地方。 一句话说得好,当男人不爱你的时候,你连呼吸都是错的。于是,尽管大小姐歇斯底里,霍方仍是没打算回头。他无情地说,自己只不过是贪恋她家的财富而已,否则,怎么可能忍受像大小姐这样的女人。 我很气愤,“男人有钱就变坏!” 向从摇摇头,“不是的,他本来就是图他妻子娘家的势力去的。但是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男人没有感恩的心,更不懂得饮水思源,就这样毁了他的妻子。” “那个大小姐,就是霍笙的妈妈吗?”我的心里突然生出了几分落寞来。 明明从未见过霍笙的母亲,但这个悲伤的故事,却让我由衷地同情她的遭遇。 想来当年坚持要嫁给霍笙的父亲时,她一定是坚决的。她相信自己一定能过得很好,所以赌上了自己的一切,即便背弃家人,仍是奋不顾身。但是很遗憾,霍笙的父亲并不是她的那个良人。 “是的。”向从点点头,“这件事情闹得很大。霍笙的妈妈发动了身边所有的亲朋好友去求霍方,希望他能够看在孩子的份上,放下外面的那个家。但是,霍方就像是铁了心一样,怎么都不愿意。” 一个女人,到了这份上,的确够卑微的。 向从说,离婚官司拖了好几年,霍笙的母亲死活不愿意离婚,于是霍方便和她这么耗着。没想到过没多久,霍笙的母亲病逝了。 “她不在了?”我惊呼。 我突然非常心疼霍笙。当年弱小的他,也不知是怎样接受失去妈妈的事实。现在的霍笙在我面前时总是一脸孩子气,总是没心没肺地笑着,我想当然地认为他一定生活在一个完整的家庭中,却没想到,他居然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 霍笙的母亲去世之后,他父亲在外面的女人就带着第三者离开了。也算是良心未泯吧,但是,伤害已经造成,不论她做什么,都没办法弥补霍笙与她的母亲了。 向从终于把这个故事说完了,那神情,也是一副元气大伤的模样。 “霍方像疯了一样去找那个女人和孩子,但是他们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向从看着我,低声问,“阮恒,你知道霍方为什么对那个女人情有独钟吗?” “谁知道呢?”我冷笑,“小三总是有什么过人之处,才能破坏别人家庭的,不是吗?” “不是的。”向从是视线没有从我脸上移开,她盯着我的眼,淡淡地说,“那个女人,是霍方的初恋情人,他放不下她。当初他们因为现实原因而分开,后来,他终于赚钱了,就迫不及待地回头了……” 话说到一般,戛然而止,再没继续下去。 向从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仿佛想要等我自己领会她的意思。 第一百八十章金窝银窝 第一百八十章 金窝银窝 向从怕霍笙和他父亲一样,对自己的旧爱念念不忘,往后结婚后若是仍与曾初雅纠缠不清,那么受伤的还是我。虽知道向从是为了我好,但是,我认为她对霍笙的偏见太深了。 对于一个从小失去了母亲,又在交织着恨意与爱意的父亲身边长大的霍笙来说,他的童年已经够可怜的了。一个这样的他,仍能安然成长,心底没有任何阴暗面,这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难道我还要以此为理由对他诸多嫌弃吗? 我做不到。向从连连摇头,她说我这才是真的的一叶障目,我一笑置之。 但是,得知这个隐情之后,我的内心也不算是平静无波的。至少我自己心底清楚,我的心底的确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当然,那变化不是针对霍笙,而是他的父亲。对于这样凉薄的人,我实在是没有办法生出什么好感来,即便霍方是他的父亲,可打心眼里,我已经没法对这个长辈产生尊敬的感情。 反正往后结了婚,也不会和他同住一个屋檐下,那就彼此相敬如宾好了。 纵然我诸多推辞,再三逃避,可该来的终于要来。用霍笙的话来说,那就是丑媳妇终须见公婆,于是,我只好跟着他回家了。 一路上,我有些焦躁,虽不太紧张,但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霍笙看出我的心烦意乱,也没多说什么,只轻轻地覆住了我的手。温暖的掌心将我的手包覆,我突然释然了。只要我们彼此相爱就好,至于他家里人对我的看法,我可以不在意。 当时太慌张,并未发现原来将我看低的不是别人,而是我自己。 环山别墅地处偏僻,上山的路有些陡,霍笙叮嘱老陈开车的时候别那么急。我知道他是在照顾我,心里更踏实了一点。 他的这个家,我不是没有来过,只是那一回,我是冲着傅湘语和费以南来的。 没想到,霍笙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那个时候看见你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往宴会上闯,我就觉得你挺可爱的。”霍笙低笑了一声。 “难道你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对我心怀不轨了?”我挑着眉,打趣他。 霍笙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笑话我自作多情。 “那个时候在想,费以南哪来那么大的魅力,把你迷得神魂颠倒。”霍笙慢悠悠地说着,目光锁定着我的双眸,仿佛在等待我的回答。 他是在等我的反驳吗?原来即便这样高高在上的他,也是一缸醋坛子。我笑出声,突然生出了几分想要逗弄他的心,掐了掐他的脸颊,“还是你的魅力比较大。” 他的脸颊很干净,明明皮肤比女人还好,但看起来却一点都不阴柔。 笑着将我的手握紧,他漫不经心道,“后来才知道,还是你的魅力比较大。” 我的脑袋朝他的胸膛拱了拱,像小猫一般撒娇道,“你现在才发现吗?” 霍笙轻笑,淡淡道,“堂堂影帝对你诸多眷恋,公然在颁奖礼上挑衅自己的女友,你说魅力够不够大?” 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提起费以南,他的语气总是有点阴阳怪气,不似平日里那般洒脱。我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细想,只笑着靠在他的怀里,让自己放空。 原来有一个人可以依靠的感觉真的很好,即便是这样的山路,都不会让我感到任何的不适,反倒可以安心地欣赏沿途的风景。 我们的车子终于稳稳当当地停在了霍家小院里,老陈下车给我开门,请我下车。他还是那么冷酷无情,就像是小时候看的古惑仔系列电影里忠心不二的大佬手下。 我深吸一口气,下车挽上了霍笙的臂弯。他笑着看了我一眼,将我握紧的拳攥在手心中。 “放松点,我不会让人欺负你。” 我的妈,他家里人究竟有多恐怖?会莫名其妙地欺负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女孩吗?我在心底哀嚎,突然间想到自己已经长大,不算是个小女孩了,心中的哀嚎声更加响亮。 “少爷,先生和老爷子已经等了你很久。”他们家佣人看起来似乎训练有素,穿着佣人服,一丝不苟。 霍笙微微颔首,低下眼眸看着我,“我爷爷也来了。” 一个未来公公已经够难搞的了,居然还有一个老爷子,我的心终于揪了起来。原来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即便学会了再多虚张声势的技巧,仍是没有办法若无其事地面对他的家人。 说到底,是因为我不够优秀,又太在意他。 上回没太注意,只当那次晚宴是上流社会人士的世界,但是这会儿,走进这如五星级酒店大厅一般的客厅,我终于是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惊了。 华丽的沙发,华丽的茶几,华丽的旋转楼梯,华丽的一整排佣人,这么气派的房子,居然是我未来老公的。 我是不是不小心闯入了一座金山,坐拥金窝银窝? 俗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现在巴不得回我新买的小窝去。 我坐在沙发上,也没敢多打量这个屋子,以免表现得像是刘姥姥初入大观园似的。端着滚烫茶水的我就像是一个傻子,霍笙看了一眼我手中的茶杯,又扫了茶几一眼,示意我可以把茶水放下,等凉了再喝。我摇摇头,放下茶杯,我真是不知道这双手该往哪儿放了。 上天真是不公,为什么他来我舅舅家吃饭的时候就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还能在大多数情况下反客为主? 不行,我要崛起。只有振作起来,才能迎接新的挑战!我稍稍淡定了一些,却又听见了轮子在地板上滚动的声音,又不淡定了。 像是有个挥着刀剑的小恶魔提拉着我的头皮不放,紧张的感觉一波接一波袭来。 “爷爷。”霍笙淡淡地看了来人一眼,点点头,面无表情道,“我来了。” 谁不知道你来了!我在心底腹诽,头一抬,看见老爷子的模样,终于明白了霍笙这一脸臭屁的样子究竟是随了谁。 一晃神,我提心吊胆。 第一百八十一章感同身受 第一百八十一章 感同身受 定下神来,我硬着头皮,与老爷子对视。 轮椅上的老爷子正襟危坐,他头发花白,脸上的纹路深得如沟壑一般,岁月的痕迹尽显。穿着一身考究的中山服的他,一副傲视群雄的样子。这老人家一看就不是个善茬,虽然这样说显得不够尊老,但那一刻,我的确是这样想的。 “阮恒,这是我爷爷。”见我许久未出声,霍笙淡声提醒。 我这才想起自己忘了向他打招呼,倏地站起身来,一个不小心,打翻了茶杯。 茶水溅在沙发上,我的裙子上是满满的茶叶,说不狼狈那简直是在自我安慰。 我顾不得拿纸巾去擦,满脑子懊恼的情绪。 “霍老爷子,下午好,我是阮恒。”我站起身,微微欠了欠身,又怕自己的作法是否不够得体。 不管那么多了,总之豪门电视剧里都是这样跟不苟言笑的老人家问好,我只管照做就是。 霍笙递了纸巾给我,我也没急着去擦,只是盯着老爷子看,生怕自己表现得不够礼貌。老爷子年纪虽大,但目光如炬,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我半晌,他才启唇。 沙哑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他缓缓道,“既然你是霍笙的女朋友,就跟着他叫我爷爷。” 言简意赅,连一个语气助词都不屑用,多么严厉。 “好的,爷爷。”我在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深表同情。 霍老爷子好像对自己未来的孙媳妇并不怎么感兴趣,佣人推着他的轮椅来到了我们身边,他也懒得跟我多做寒暄,只是与霍笙讨论起一些集团里的公务。 我有些讪讪,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一会比个十,一会比个一,指间交错,要多无聊就有多无聊。 “关于这次的并购,我亲自去了美国一趟,谈得八九不离十了。”霍笙回着老爷子的话,右手却不忘将我的手指放在手心之中把玩,我一愣神,抬起眼,正对上他戏谑的笑意。 他这神态,大概是在嘲笑我平日里倒挺伶牙俐齿,这会儿坐在老爷子面前,怂得跟个什么似的。我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顺便用指尖掐了他的掌心一把,他垂下眼帘低笑。 他的笑容真温柔,从我这个角度看去,右脸颊的酒窝不深不浅,却深得我心。 这人,怎么那么得人稀罕呢! “咳——”我们的旁若无人落入了老爷子漆黑的眼中,他微微皱眉,对霍笙说道,“原来你也在跑集团的事情,我还以为你只知道去谈恋爱了。” 老爷子对那天颁奖礼上霍笙的高调求婚非常不认同,他沉着脸,教训霍笙不应该将那么严肃的事情放在这么不严肃的场合中来宣布,更连声斥责霍笙那些数不尽的花边新闻。照他的意思,霍笙的所作所为简直是丢了霍家的脸面,毁了霍方辛辛苦苦维护的企业形象,该面壁思过才是。我算是听明白了,老爷子认为他们霍家的高不可攀的,而我们这些小明星就只不过算是戏子,难登大雅之堂。 我简直难以相信,在二十一世纪,仍有人抱持着这样封建残余的思想。 都说职业不分贵贱,我们这些他口中的小明星又不是坑蒙拐骗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他凭什么以有色眼镜看待? 更何况,我也不算是个小明星吧,现在的我,好歹也算是个受肯定的专业演员!我心底的火气一下子就冒出来了,拳头捏成一团,关节声咔咔作响。但是出于一如既往的怂劲,我的火气只敢在心底翻涌,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所幸霍笙也不是什么软柿子,被老爷子这样数落,脾气也上来了。 “爷爷,一码事归一码事,集团的每一笔生意都没有因为我的“不务正业”和“胡作非为”而耽误半分,企业形象更没有受到任何损害,既然如此,我的私生活也不需要你过多干涉。”霍笙微微扬起下巴,眼神淡漠。 冷漠疏离至此,仍能看出他眼中的坚定。 原来我早先的猜测并没有错,他的确不喜欢这个家,所以才早早置办房产,宁愿独自一个人住在一个大屋子里,也不要在这里待着。 我更加体会到他的不容易。原来所谓爱,就是感同身受,我总是在考虑他的我感受,并且因为他的喜怒哀乐而感到喜怒哀乐。 老爷子不是个好说话的,霍笙一顶嘴,他就更加愤怒,碍于我这个外人在场,又不愿真正发飙,于是紧咬牙关,瘦削的脸颊上青筋根根暴起。 我看了霍笙一眼。 “吴嫂,麻烦你带阮小姐去换一身衣服。”霍笙揉了揉我的头发,淡笑着,“我二叔一家在国外定居,堂妹回来的时候会在这里暂住,应该也留了几身衣服,你还是去换一件吧。” 我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的裙子都快干了,留下深深的茶渍,不太美观。 我跟着吴嫂上楼,离开老爷子的眼皮子底下,她的话多了起来,笑容也显得格外亲切友好,“阮小姐,你别见怪,老爷子就是这脾气,动不动就要大发雷霆。少爷的脾气随了他爷爷,祖孙俩经常吵得天翻地覆,我们这些佣人都习惯了。” 其实一直以来,霍笙在我心中都算是一个比较温和的人。虽然他气场强大,威慑力十足,但我总以为那只有在面对外人的时候才会显露。 我笑了笑,“我也应该早点习惯的。” 吴嫂和气地点了点头,“不过你别看他们好像水火不容,老爷子的身体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少爷比谁都要紧张。所以啊,他这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帮我推开某一间客房的门,笑着指了指里边儿的衣柜,“阮小姐,希苑小姐的衣服都在这里了,你看看吧。你们俩身材差不多,她的衣服你穿一定合身,我就不打扰了。” 我点头道谢,看着她低头退出房间,心里有说不清的滋味。 仿佛一脚踏进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中,不够真实,却又过分真实。 第一百八十二章刀枪不入 第一百八十二章 刀枪不入 之前从未在霍笙口中听说过霍希苑这个人,这会儿看一眼她的衣柜,却是对她认识了个大概。 她的衣服件件浮夸,像是一穿上就能直接进大剧院登台表演,或是上游轮参加晚宴似的。好不容易从中选了一件看起来稍微平常一点的t恤,转过身一看,后背开了个大洞。 我扶额懊恼。 好不容易收拾好自己下了楼,客厅里又变了天。 这里已经不再是霍老爷子的天下了,霍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上了场。 “霍笙,你爷爷没教训错。这段时间你真的是太过分了,别的不说,你无端端跑到电视上求婚做什么?还怕没人知道你霍家大少爷的风流倜傥吗?” 霍方看起来比霍老爷子更加严厉,人家说严父慈母,可怜霍笙小的时候只有严父和严爷爷,没有慈母呵护。 我远远地望着霍笙,心中又多了几分黯然神伤,但是,霍笙似乎并不像我这样伤春悲秋。面对着自己的父亲与爷爷,他一直是吊儿郎当的,仿佛不论他们说些什么,都没办法在他的心中起些波澜。 简直刀枪不入。 “爸,我不是无端跑到电视上求婚,是深思熟虑过的。”霍笙若有似无地淡笑一声,慢条斯理道,“不过现在倒是流行这一套,影帝都隔空表白自己的女人了,影后接受男友求婚也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霍笙的唇角一直是扬着的,眼眸深处却没有半点笑意,只有戏谑与不屑。我深吸一口气,向他走了过去。 我理所当然地认为他需要我。 见我上前,霍笙向我伸出了手。 若无其事地望着霍方,他介绍道,“这是我未婚妻,阮恒。相信你已经在八卦新闻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被霍笙这一顿抢白,霍方似乎没了脾气,不着痕迹地睨了我一眼,他轻点头,“你好。” 本来我是想要恭恭敬敬地跟霍笙的父亲自我介绍一番,而后告诉他,其实我们早就已经见过面了,在向家的集团里。但是,他这打招呼的方式,实在是太冷漠了,于是我立马将自己酝酿许久的开场白给吞了回去。 我以为照这会儿的情形,我今天算是轻轻松松度过一关了,可没想到,正式开始吃饭的时候,我终于成了靶心。 霍老爷子打头阵,霍方助攻,他们俩将我的个人情况问得清清楚楚,事无巨细。在这两人对着我穷追猛打的时候,霍笙终于能喘息一会了。 他无可奈何地冲我撇了撇嘴,又抬了抬手腕,我松了一口气。霍笙是说,只要吃完这顿饭,我们就可以借故溜走了。而我,在迎接各种问题的时候,还来得及扒几口饭,也算不愧对于我的吃货本色。 “阮恒——”霍方叫了我一声,缓缓放下筷子,“你的大致情况我也算是已经了解了,不过一些问题,我也不知道应不应该问,一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我吃到一半的大虾还没来得及细嚼慢咽,见他这般严肃,连忙囫囵吞下。 “爸,这么含蓄,真不像你的风格。”霍笙嘲讽一笑,也将筷子放了下来。 像是带着保护姿态一般,他牵住我的手。在还没有见到他的父亲和爷爷之前,我是焦急忧虑的,我总想着逃离,想着一定得避开这个可能会让我尴尬甚至是窘迫的地方。但是现在,我真正来到这里了,却突然变得坦荡了。我下意识想要与霍笙站在一起,因为我发觉,原来我们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上了同一条船。 我们可要结婚了,怎么说也得站在同一战线。 “霍叔叔。”我毫不扭捏,“有什么你尽管说,我都听着。” 霍方点点头,“既然如此,我就不跟你见外了。”双手交握,他抬起头,像是对待手下的员工一样看着我,“阮恒,我听说你父母双亡,那么,你是不是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 到底是在揭人伤疤,可他这么问的时候,眼神却没有闪烁半分,仿佛这个问题毫不冒犯他人。 我“嗯”了一声,“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母亲是在今年初心脏病发离开的。我还有一个舅舅,不过他平时比较忙,所以我们很少联系。” 我尽量平静一些,也坦然一些,我想让他们知道,失去父母并不算什么,身边没有亲厚的家人也不是我的错。我总不至于整日整夜在家里默默流泪,人还得向前看。 “哦,”霍方随口应了一声,“你舅舅家里做什么生意?这么忙。” 我拧起眉。 纵然霍方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这样问,但我还是听出他语气间的轻视了。向从说,太敏感并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做人还得难得糊涂,或许她是对的。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舅妈很早就没有上班了,有时候会打一些零工。”我说。 霍方面不改色,又问,“那你现在是跟你的舅舅一家住在一起?” 看,老狐狸果真是老狐狸,明明已经将我的所有情况都调查得清清楚楚,但却还是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如果他想要借此来践踏我的自尊,让我发觉自己与霍笙之间的悬殊有多么巨大,那他就错了。 我没有那么容易被打败。 “不是的,我现在住在一个朋友家里,我朋友叫向从,你对她应该并不陌生。毕竟,你与他的父亲很熟悉,而之前我被人污蔑的负面新闻中,他也算是男配角之一。”一口气说完,我顿了顿,还是补充道,“不过,这两天我就要从向从家里搬出来了。我买了一套房子,买了些家具,稍微整理一下,就可以搬进去了。” 霍方的神色有些不悦,扫了霍笙一眼。 霍方的眼神令人有些心寒。 没等霍笙说什么,我已解释道,“这房子是我自己买的,靠片酬。霍叔叔,请你放心,虽然我的家世并不显赫,和你们家的实力宛如云泥之别,但是,我不是冲着你们家的财力去的。我们真心相爱,只不过是最平常的两个普通人想要结婚,共同组建一个新的家庭而已。” 第一百八十三章兵不厌诈 第一百八十三章 兵不厌诈 我试图说服他们俩,一开口侃侃而谈之时,却发觉自己这番义正辞严的模样像极了狗血连续剧里的被唾弃被鄙夷的穷酸女主角。 我无奈地笑,为自己的处境感到无所适从。 “房子是你自己买的,你不是冲着霍笙的家产来的……”霍方嘲弄地笑,似乎带着几丝别有用心,沉默半晌,我的心揪了起来。 看这架势,霍笙的家人压根就瞧不起我,这是毋庸置疑的。虽然一开始我的确不是没有考虑过这样的可能性,但真正面临这一刻,我仍无所适从。 低下头,我望着自己的脚尖。 奇怪,我早就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经过些许风浪也见过不少世面,但是那些莫名其妙的卑微究竟是从何而来?我不懂。 霍方终于笑出声,“阮恒,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认识霍笙之前的你,又是否有能力买得起一套房子?”仿佛看惯了不自量力的人,他看着我的眼中又充满了不屑,“有目标,有功利心,有能力的女孩,我并不感到反感。但是,不要为自己扣上一个冠冕堂皇的帽子。爱情的力量并没有那么大,换言之,倘若霍笙一穷二白,你还会这么一往情深?” 这质疑,在他自己看来,似乎非常有力。 霍老爷子冷哼一声,沉声道,“霍笙,你要谈恋爱我们不反对,但是,我希望你想清楚。” 我不急着反驳,因为我正认真考虑霍方所说的话。除却一切外物,我还喜欢霍笙吗? 我看着霍笙,灯光在他的头顶上照耀着,他长长的睫毛就像是小鸟的羽毛,轻轻垂下,覆住了他的眼帘。 我突然觉得可笑,“霍叔叔,你会不会太小瞧自己的儿子了?” 霍老爷子的右手在餐桌上无意识地叩了叩,眉头拧起。 “阮恒,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笑话,他有什么资格在晚辈面前倚老卖老,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因贪图钱财而结合的婚姻,对他来说,是不陌生的,但我不是。我忽然意识到,自己不必在他面前唯唯诺诺,因为从头到尾,我都不欠他。 “霍叔叔,老爷子,你们接受我也好,反对我也罢,我今天来到这里,并不是想要苦苦哀求你们来得到一些认同的。来到这里,是因为霍笙希望我们能得到你的祝福——”我看着霍笙,有些难过,但还是保持笑容,“很抱歉,好像失败了。” 霍方没再说话,眉毛挑了挑,嘴角微微抽动。 “为什么抱歉?”霍笙揉了揉我的头发,动作平常而随意,“今天来,只是通知你们一声而已。既然你们这么不情愿,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霍笙面无表情,睨我一眼,示意我跟他离开。 往门外走时,楼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喊声,我吓了一跳,猛一转身。步伐微微停滞,霍笙一怔,拉着我夺门而出。 转身之际,我看见霍方的眼中出现了莫名的慌乱。 “开车,老陈。”他冷声命令。 迅速发动车子,就像是避开凶神恶煞的牛鬼蛇神一般,我们离那座耸立的豪宅愈发遥远。 霍笙的唇一直是紧紧抿着的,每当他有些不高兴的时候,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我想,没有一个人在面对自己带来的未婚妻被家人嫌弃之时,还能若无其事。 “霍先生,请问你现在想要去哪里?”开到大路上,老陈问。 “你的户口本在哪里?”霍笙没有理会老陈,直接问我。 我想了想,“在行李箱里吧,好像从舅舅家搬出来之后,就一直没拿出来过。”像是突然触电一般,我的脑袋瓜子滴溜溜转了一圈,“你想干嘛?” 霍笙一笑,意味深长。 一个小时后,我握着户口本和身份证,被霍笙拖到了民政局门口。我有些胆怯,毕竟是人生大事,说不紧张是骗人的。 “要不我们回家再商量一下?”我第无数次表达自己的忐忑。 他斜了我一眼,直接把我往民政局大厅提溜,边走边说,“来都来了,想反悔也来不及了。哦,我通知了记者,如果你现在临阵脱逃,那指不定明天的新闻头条要怎么写了。” 女星阮恒与未婚夫情变,民政局门口上演生死逃亡? 我有点想笑,为他这一刻认真的表情。我想说,不必担心我会在这个时候逃跑,我才没有那么傻。 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我才不要暴殄天物。只要进了这个门,我就是霍笙在法律意义上的妻子了,名副其实的霍太太,如假包换。 办理结婚手续的过程很简单,工作人员给我们填了两张表格,刚拍好的两张照片往结婚证上一贴,这证就领了。 我云里雾里,直到与他坐在我新买的小窝里,仍觉得眼前的一切似乎是不可置信的。从一开始的相识,到后来的相知,再到恋爱,分手,现在居然真的走到了结婚这一步。 若是几个月之前,别人告诉我,我会在这样的大好年华直接选择踏进人生的坟墓,我肯定是坚决不相信的。 但是现在,我得反驳。谁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与相爱的人在一起,日日夜夜能看见他,这不是坟墓,这简直就是天堂啊! 我靠在飘窗软绵绵的绒垫上,双手捧着霍笙的脸,乐呵得许久都没法子收起自己痴迷的眼神来。 霍笙终于受够了我盯着他反复琢磨的样子,猛然间,他将我的双手握在手心中,往身后一扣。 眯起眼,他问,“你看够了没有?” 我嬉皮笑脸,摇摇头,双眼仍不离开他的眼眸,“看不够。真没想到一不小心捡到了个宝贝,把自己给嫁出去了。” 霍笙摊开手,“我还怕你会临阵退缩,想太多了。”一只手懒洋洋得搭在我的肩膀上,他向我靠近,笑意渐深,“说,这招欲擒故纵,从哪里学过来的?” 我哼了一声,往他的怀中钻了钻,“兵不厌诈,霍大少连这都不懂吗?” 仰起脸,他笑得温暖。 第一百八十四章视若珍宝 第一百八十四章视若珍宝 就像是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一般,我和霍笙离不开彼此。我们整天待在一起,他陪我去挑选家中大大小小的家具,每往家里搬一件装饰,我的心便又充实了许多。原来这就是家,有自己的家了,这种感觉真好。 这属于我的房子虽小,不敌霍笙家的一半大,但待在这里,我心中却又一种莫名的归属感。 摆上两碗面条,我笑着将筷子递给霍笙,“粗茶淡饭,不要嫌弃。” 这就算是我的乔迁之喜了,正式搬进这个家的第一天,我与他一起度过。 霍笙对食物并不怎么挑剔,接过我递去的筷子,他吃得津津有味。末了,他捧着大汤碗喝了一大口汤,心满意足得点了点头。 我拿了张餐巾纸帮他擦了擦嘴角,谁能想到,一向高高在上,习惯于呼风唤雨的霍家大少,在家里居然像个孩子。 他不避开,任由我在他的嘴角轻轻擦着,闪亮的眼睛带着淡淡的笑意。终于,我放下餐巾纸,他走到我的面前,“吃饱了吗?” 我没在意他这问题的用意,只笑眯眯地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忽然猛地抱起了我。 我像是只小鸡子一般,被他拎入怀中,双腿在半空中挣扎了半晌,便怂怂地耷拉下来。 “你想干什么?”我明知故问。 他勾唇,眼底的孩子气散开,多了几丝专属于男人的征服欲。低下眸,他轻笑了一声,“老婆,你该不会以为身为妻子的义务——只不过是陪丈夫吃喝玩乐吧。” 我失神,双颊发热,心窝子发热,脑袋更热。将整张脸埋进他的胸膛,我装傻充愣,闷声不吭,像是个听之任之的傻姑娘。 我被轻轻地在床上,他的动作那样柔和,仿佛是对我视若珍宝。但是,对待他自己,霍笙就没有那么温柔了,用力地扯开领带,他将自己衬衫的纽扣一颗一颗解开,眼看着结实的胸膛即将显露于我眼前,我没好意思,双手掩面。 大床的另一头深深陷下,我感受到一阵温热的气息向我缓缓袭来,我从指缝间露出一只眼睛,想看看这会儿的进展。没来得及看见这全局,他已将我的双手从脸上扒拉开来。 温热的感觉愈发靠近,最终与我融为一体。 这是我被吃干抹净的那一天,详情不表。我只能说,原来和相爱的人,不论发生什么应该感到羞答答的事情,都是那样美好和顺理成章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进屋子,我转过眼,看见躺在我边上的人,下意识面带微笑。 原来一切都是真的,并不是一场虚幻的梦。他的睫毛轻轻掀了掀,眼睛却没睁开,长臂一揽,将我捞入怀中。 霍笙有些惊讶,他以为我和费以南都快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总该是早早发生了最亲密的关系,在他看来,这很正常。但是,并没有。我并不是一个特别保守的人,可与费以南在一起时却总是那样温温吞吞,没有什么大的进展,我想,我们之间好像是从来有激情四射过的。 对此,霍笙似乎心满意足,我想这是大男人的占有欲作了祟。靠在他的怀中,我竟有些欣喜,从现在开始,我们亲密无间。 我们结为夫妻,但是,没有办婚礼。霍笙说,在他家里人如此不支持的情况下,他也不想对婚礼大肆操办,劳师动众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我对此非常赞成,虽说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婚礼一生只有一次,可我也不想这样草率嫁入他家。没有掌声,没有祝福,没有温和的迎接,有的只是他家里人的不理解与抗拒,这并不吸引我。 倒不如就照他所说,先领了证,待过上几个月,他的家里人真正接受了这个现实,再将举办婚礼的事情提上日程。 新房还没住热乎,我就直接跟着他,回到了那个我并不陌生的住处。管家费奶奶见我们进屋,并不感到惊讶,我想霍笙应该是早就已经跟她知会过一声。 看见我,费奶奶还是笑得慈祥,“阮小姐,你回家了。”顿了顿,她给我递上了一双拖鞋,“以后应该叫你太太。” 霍笙笑着看我穿上拖鞋,半开玩笑道,“费奶奶,你叫她太太,叫我阿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她请来的长工。” 我佯装发怒,瞪了他一眼,笑着对费奶奶说,“费奶奶,你叫我阮恒就好了。往后家里还是跟往常一样,我会照顾自己的。” 费奶奶慢慢吞吞地点点头,却还是没闲着,从厨房里给我端来一碗燕窝羹。我还想推辞,霍笙却已经先帮我接受了,他推着我坐在餐桌边,叮嘱我把这碗燕窝给吃干净了,别辜负费奶奶的一番好意。 “那你呢?”我拿起勺子,问他。 “我去洗澡。”霍笙冲我抛了个媚眼,还咧开嘴,笑得像是个二愣子。 我有些害羞,埋着头吃燕窝,烫着了舌尖,张大嘴巴晾着舌头。耳边传来了费奶奶的笑声,抬起头,她正站在厨房里刷碗。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勺子在碗里没完没了地搅着。 “阮恒啊,我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了,很久没有看见阿笙那么开心了。”碗筷敲击的声音噼里啪啦,我却一点都不觉得刺耳,因为她说话的语气非常柔和,“其实第一天看见你,我就知道你和阿笙会结婚啦!只不过没想到居然那么快,时间真是不等人哦——” 她笑着看我,仿佛我是她最满意的孙媳妇似的。这倒也是不奇怪的,在霍笙身边照顾了这么长时间,费奶奶几乎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将他看作自己的亲人也无可厚非。 我讷讷地解释,“费奶奶,那个时候我和霍笙还没在一起呢——” 费奶奶停下手中的动作,睨了我一眼,语气坚定道,“我说你们会结婚,就是会结婚!这叫老人家的先见之明!” 我忍不住笑出声。 “好好好,我姜还是老的辣。” 我有一股预感,将来与这一老一少的活宝同住,一定会过得很幸福。 这是搬进我们家的第一天,我唇边的笑容直到钻进被窝前的那一刻,都还是不舍得散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下岗女工再就业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下岗女工再就业 我已经在家里闲了很长一顿时间了,整天对着电视和电脑,更无聊的时候就翻开小说看看,直到霍笙下班回家。而后一个晚上悄然过去,第二个清晨翩然而至,日复一日。 我的事业停滞不前,一个最根本的原因,是霍笙的父亲找了我一趟。 那天,他在霍笙上班的时候来到我们家,我就知道情况不妙了。我请费奶奶给我们做了几个简单的小菜,这顿午饭,是我给自己摆的鸿门宴。 霍方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仿佛和我说话已经是纡尊降贵,给了我天大的面子。 他对我的生活加以干涉,不能穿不知名品牌的衣服,不能背过季的包包,不能买任何山寨的物品,即便是一个小小的钥匙扣,也得印着大牌的logo。我非常震惊,原来这人活了大半辈子,已经将自以为精致,实则虚荣的人生准则,在生活中表现得淋漓尽致。他说,往后也不必跟过去那些穷酸的朋友再多加来往了,那些人,除了拉低我的生活层次之外,对我没有任何益处。 我笑了,“那照您的意思,向从算不算一个不错的朋友?” 我在讽刺他,他却一本正经地应了一声,“以后你多去参加一些上流社会的宴会,认识多些名流太太,她们会让你在这个圈子里站稳脚跟。你说得对,向从是一个有用的朋友。” 我轻嗤,原来在他心目中,人与人之间是有高低贵贱的。而向从,是一个“有用”的朋友。 看在他是霍笙父亲的份上,我在他面前唯唯诺诺,而他,竟还顺着杆子往上爬了! “哦,对了。至于你那份上不了台面的工作,直接放弃吧。也不必开什么记者招待会宣布退出娱乐圈了,直接悄无声息地隐退就可以了。反正你出道没多久,别人也不会太把你这个人放在心上。” 开什么玩笑!谁说没人把我放在心上?就在他前脚刚踏进屋子之前,我还在刷着微博,他肯定不知道,有多少影迷正对我的下一部作品翘首以待呢!好不容易赢得了电影节最至高无上的荣誉,现在他一声令下,就让我放弃已经拥有的一切,凭什么? 我终于摇头,在这一天,第一次开口反抗他。 “不好意思,爸,我不能听您的话。对我而言,这并不算是一份硬着头皮干下去的工作,而是我引以为豪的事业。我好不容易拥有了现在的地位,成了一个在影迷眼中有分量的人,怎么可能——” “阮恒!”他粗暴地打断了我的话,语气不耐烦到了极点,“你已经是有妇之夫了,明不明白?” 抱歉,我不明白,我如是说。 我不怕他,四目相对,霍方的眉头紧锁着,这吹胡子瞪眼的样子令我的心中愈发烦躁。原来多了一个人管束自己的感觉真是不太好受,也不知道霍笙平日里是怎样忍耐自己这个事事都要插一手的父亲。 人们都说,婆媳问题是婚姻中最难过的坎儿,可没想到,我比别人更加悲催,迎来了更加麻烦的公媳问题。 这个公公的掌控欲实在是爆了棚。 “没错,我结婚了,但对我从事的职业有影响吗?”以免他气到爆血管,我只好假装谦虚地请教。 “怎么没有影响?”霍方重重地筷子搁在了餐桌上,手一伸,使唤费奶奶端了一杯参茶过来。 缓了缓气儿,他继续道,“你的电影我看过了。男男女女搂搂抱抱,成何体统?我们霍家,丢不起这个人!” 我眉头紧蹙。 拜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应该是二十一世纪吧。 “和我一起拍这部电影的同事,叫费以南,他是一个非常专业的演员,对我而言,他只不过是一个同事而已。爸,霍笙对我的工作没有任何异议,我想他应该也不希望我整天待在家里吧。” 我的公公实在是一个专制独裁又认死理的人,即便我多么好声好气地跟他说着那些浅显易懂的道理,他还是不愿意接受。直到最后,他还是在强调着,现在我是霍家的少奶奶,往后我的吃穿用度他们家可以一手包办,我不必再出去抛头露面。 最终,我忍无可忍,放下了筷子,“爸,我知道了。” 霍方哼了一声,直到走到大门口,还是回头叮嘱了我一声。 “我会跟业界人士打声招呼,以后如果没什么必要,就不必邀请你去参演剧集或电影了。” 我定了定神,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吞了吞口水。 敢情他这是直接在业内将我给封杀了? 一开始,我还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着这圈子有那么多娱乐公司,总不至于他们霍氏下属的分公司一家独大。但是很显然,我错了,我错估了霍氏在行业内的影响力。 那些本已经敲定,只需走个过场的试镜活动一一取消,对方只给了我一句“抱歉,角色已另有人选”,之后便再没声息。 我待在家里,踱步到了花园,见费奶奶握着个水壶在给园中的花朵儿浇水,便自告奋勇要帮她的忙。 费奶奶轻轻推开我的手,让我去休息一下,不必和她抢活干。我无奈地瘪下嘴,“费奶奶,我已经休息了三天三夜了。” 她忍俊不禁,终于将这任务交到了我的手中。 我这水刚浇下,只需片刻,花瓣上便只剩下几许若有似无的水珠,这些颜色素雅的花朵静静地待在园中,不争不抢,仿佛上天早已给它们安排好该走的路。 可我应该走的路又在哪里呢?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兴趣所在,并能够从中得到几分成就感,难道还是不得不被霍笙的父亲所扼杀吗?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奶奶不是不好,但却一点都不适合我,若是再像这样过下去,我怕自己会憋出毛病来。 我有些沮丧,手机铃声却适时响起。 “阮恒呀,却姐开了一档全新的访谈节目,邀请你做第一期的特约嘉宾,你有没有兴趣啊?”乔杉只要一雀跃,声音就会显得很八婆,“哎呀,我知道你闲着也是闲着,所以就直接帮你把这通告给答应下来了。我给你发个地址,明天下午一点,别迟到了。” 挂了电话,我激动得不知所以,终于,下岗女工能再就业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有话抢着说 第一百八十六章 有话抢着说 却姐是行内的老资历了,当年凭借某档脱口秀节目遇神杀神,遇鬼杀鬼,从此奠定了自己在这一圈子里的地位。对于却姐这个人,我是尊敬之余还带有几分畏惧的。像这样的聪明人,我就怕她在节目中说的话,出的招,让我措手不及,到时候若是傻乎乎地答不上话,就有点尴尬了。 《有话抢着说》是一档特别有意思的访谈节目,主持人会准备无数辛辣的问题来拷问节目上的嘉宾,若是问题过于敏感,嘉宾不愿意乖乖回答,那也无妨,一整排的美酒伺候,务求灌倒嘉宾,引出更多更有爆点的话题。 也不知道是因为却姐的名气,还是因为新颖的节目形式,这节目未播先火,此时已经有无数观众在节目组的官方认证微博下留言评论,求翻牌自己的偶像。 这本来是个美差,大家都上赶着想要得到此次机会,本来这是某著名艺人的饼,但是好巧不巧,那艺人的家里人出了大事,实在是抽不出空来参加录制。这会儿再去邀请别的大牌明星,时间紧迫,于是——照乔杉的话说,我有幸参与首播节目的录制,纯粹是上天砸下一个大馅饼,正好丢我头上了。 我虽不是个万丈瞩目的大明星,但好歹也是这段时间里最有关注度的演员之一,于是得到这机会,也不算是个稀奇事。 我估摸了一下,等录制的时候,却姐一定是围绕着我的婚姻生活来将这节目的录播进行下去的,毕竟对于大众来说,我与霍笙的感情生活是一大看点之一。若不是因为他霍大少爷,恐怕我还真没办法得到这样的关注度。 临出门前,霍笙还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他笑着问我应该怎么感激他,好歹他也算是帮着我争取到婚后的第一个通告了。我深以为然,装作一本正经地考虑了一番,告诉他,如何感激就不必多说了,到了晚上,我会付诸于行动的。霍笙在电话那头低声笑着,像是拿我没办法,“阮恒,你说话得算话。” 挂了电话上车的时候,老陈转过头笑了笑,“以前总看霍先生对谁都不闻不问,没想到霍先生果真最宠太太。” “他宠我吗?”我笑着,“好像是的。” 对于老陈的冷酷无情,我并不陌生,当初还以为他不苟言笑,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他当时与我不熟,才想着要跟我保持距离。一个这么凶悍冰冷的司机居然是个温和的人,真是反差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爱屋及乌,我愈发觉得在这个家中生活,非常有趣。 老陈送我到了目的地,折腾了一阵之后,终于准备就绪。好久没化妆了,此时此刻,我盯着镜子看,总觉得眼前的自己有些陌生。我想,霍方希望我灰头土脸,希望永远翻不了身,我偏不。他再高高在上也好,再不可一世也好,也没有办法只手遮天,我相信一切都还是有希望的。这是我非常喜爱并且引以为傲的事业,凭什么被他一手摧毁? 演播厅非常漂亮,布置得像是一个非常温馨舒适的咖啡屋。两张小小的沙发相对摆着,中间一张小桌台,调好的美酒看起来无比诱人。 第一次见到却姐,她并不像我想象中那样难相处,至少表面上,她是平易近人的。 我先坐下,在化妆师帮我调整发型的时候,却姐正与工作人员讨论节目安排的宗旨与方向问题。她一身简洁的套装,看起来像是个精英人士,一开口,却是言之有物的。原来不管是在哪一行,只要是站在金字塔的顶端,那么就一定有其的闪光点——那是不能被人所替代的长处。 录制开始前,却姐先来跟我打了个招呼,她拿着台本,先将节目流程跟我介绍一番,之后便与我闲聊起来。 “不用太担心,虽然我的主持风格以辛辣著称,但是我也不会太为难你。”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起,与平日里的模样不尽相同,“业界都听说过,霍家不喜欢自家的媳妇太高调,我自然也不会问你太难回答的问题,让你难做。” 她的语气很柔和,就像是一个大姐姐,我揪着的心终于放松了少许。 “是的,我家里人希望我能退出娱乐圈。”我笑道。 闲谈间,一个看似却姐助理的工作人员给她送了一杯水,还顺便给我递来一杯温水。表示感谢的同时,我又感慨万分,对于霏霏,我总感觉心中有些过意不去。那天在电话里,我向她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在我这半隐退的情况之下,她似乎是不得失业了。我在这圈里并不认识太多的同行,也就没办法给霏霏介绍另外的工作,因此,我向她保证,在她找到新工作之前,我仍会照常给她发工资。霏霏很感动,她说在这一行,总应该先做好准备,毕竟为别人打工是不会长远的。对于我的纠结,她甚至还反过来安慰了我一番,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总而言之,有相聚总有别离,她让我不必太难过。 “对了,听说你公公霍方请他认识的圈内人士尽可能地打压你,你知道吗?”忽然,却姐这样问道。 问话时,她看起来非常自然,根本就不像是想要给我下个套让我往里头钻。 我看了她一眼,她的笑容真诚而淡然,我想了想,笑着说,“也不能说是打压吧,实际上,他是希望我能够把大多数时间放在家里的。至于事业,他认为我年纪轻轻,参演的作品不多,但也已经得到了最高的评价,一个影后的奖项在手,于我,也是足够了。” 却姐一手顺势地将额角的发丝往后一勾,托着腮,若有所思地点头,“也就是说,对你而言,是否退出娱乐圈,都不重要咯?” 我淡淡一笑,望着她的双眼说道,“我不愿意辜负自己的影迷,虽然影迷的数量不多,但他们是一路看着我成长起来的,我想让他们看见更好的自己。” 面对聪明人,最应该做到的,就是不卑不亢。我不耍小聪明,也就不至于在她面前露怯。 “很好,你果然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却姐大笑了起来,她爽朗地拍了拍双手,对着身后镜头处的节目编导说道,“节目正式开始录制。” 她的右手递到我的眼前,“阮恒小姐,晚上好。《有话抢着说》节目欢迎你的到来。” 聚光灯打在我的眼前,有些刺眼,我却仍保持微笑。 这样的感觉,我很熟悉,并且非常适应。 第一百八十七章今朝有酒今朝醉 第一百八十七章 今朝有酒今朝醉 节目的形式与之前乔杉对我说的差不多,围绕着我的生活与事业,我与却姐聊了许久。因为她的问题我都能答得上,并且答得自如,因此,桌上的美酒我一滴未尽。 却姐笑问,“阮恒,我听人说,你是滴酒不沾的。现在的年轻人,在高压下,没几个能够拒绝酒精的诱惑,你怎么能做到?”她翘着个二郎腿,慢慢吞吞地问着,似乎对自己的工作非常陶醉。 我想了想,回忆不自觉在脑海中翻涌起来。当时,霍笙将我从那个地中海的手中救下时,我曾向自己保证,无论如何也不能再一次将自己陷于那样的境地,如今看来,我做到了。 “因为吃过酒后无力的亏,所以发誓,再也不要这么麻痹大意了。”我轻笑,看着却姐,“不过在你这里,倒是无妨。” 当时的我,宛如惊弓之鸟,发誓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但现在,我相信,霍笙可以保护我。不论发生什么,主要他还在,那么我就一定不会再这般危险。我曾试过对向从这么说,她啧啧摇头,认为我是个恋爱脑。在她看来,任何人都没法无条件信任,除了她自己。 因为只有自己才能永远陪伴于当下。 我们聊得还算是愉快,但我却有些怀疑,这样如温吞水一般的聊天内容,真能够让观众产生兴趣吗?我自问没有那么多铁杆影迷,那些平日里支持我的粉丝,也只不过是对我的戏产生兴趣而已,我想,对于我生活上那些事无巨细的一切琐碎,他们应该是兴致缺缺的。 我竟开始操心起节目的收视率来。 在节目的间隙,化妆师上来为我补妆,我有些难为情地向却姐表示了自己的担忧。她大笑,“你真是个有趣的人。” 那会儿我还在想,或许她只不过是给我面子而已,毕竟我们之间的谈话内容与有趣毫不搭边。不过,几分钟之后,节目录制的下半场开始,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要笑嘻嘻得称赞我。 “阮恒,我想有许多观众朋友都对你的事业发展规划和家庭生活非常感兴趣,不如我们挑选几个,与节目组连线,和你聊聊天?” 姜还是老的辣,却姐将节目犀利的一部分留给了场外观众。 我自然是无法拒绝,但直到现在,我似乎明白她留一手的目的是什么了。原来即便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她仍是必须得忌惮于霍方的分量。 观众有三次连线的机会,我相信经过栏目组筛选后的问题,一定是没那么容易打发的。既然之则安之,我行得端坐得正,也就不感到慌乱了。 “现在让我们连线第一位观众。她是阮恒的影迷——哦,是前任影迷。” 我觉得前任真是一个可怕的物种,不论是前任男女友,还是影迷。因为这表示着还有一些没处理好的有关于过去的争端,而这似乎足以令我惹来更多的麻烦。 “叮铃铃——” 所有人的视线落在大屏幕上。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主持人你好,我是盈盈。” “你好。”却姐笑着告诉大家,这位观众为了以免自己的生活遭到打扰,因此不愿意露脸,“盈盈,作为前任影迷,你有什么话想对阮恒说呢?” 却姐淡淡地扫了我一眼,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去。 “阮恒,第一次见到你,是在那个选秀节目中。当时我觉得你和别的参赛模特都不一样,你话少,但是足够努力。那个时候我很喜欢你,甚至发动自己班级里的同学都来支持你。” 一般来说,欲扬先抑是说话的艺术,我点点头,却姐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那么,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脱粉的吗?不止是我,我们班所有的同学都对你脱粉了!你的所作所为,不配得到我们的支持!”她义正辞严。 我怔了半晌,仍是不得不保持微笑。 “为什么呢?”我问。 这就是送羊入虎口了,不管一会儿这观众会怎样表达对我的不满,我都得照单全收,无法跟她争论,更没有办法发脾气或是任性得挂了她的电话。 这就是公众人物不得不承受的。 “为什么?”她冷哼,“因为我是傅湘语的忠实粉丝!那天她在颁奖典礼上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无条件相信她说的,阮恒,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为了让自己出名,就可以踩着别人往上爬吗?我们老师说了,像这样为求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不应该成为全民偶像!” 她多愤慨啊,还没来得及站在我面前指着我的鼻子呢,就开始一口气都不停歇地指责我,训斥我,仿佛我真的碍了她的道似的。 却姐看了我一眼,对此时的局面一点都不感到震惊,反倒是安然地往后靠了靠,等待我的回应。在这当下,观众所说的话似乎并不重要,更引人注意的,是我的表现。若是我表现得尴尬或是愤怒,那么节目组就要开心得跳脚了,毕竟对于他们所有的工作人员而言,我的感受并不重要,他们紧张的,关注的,在意的——是节目最终的收视率。 “阮恒,我认为像你这样的人,不应该继续出现在大众的面前了!” “我们老师说了,像你这样的人,是会带歪大家三观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不需要顾忌别人的感受,只要自私自利,就能赢得最终的成功了!” “阮恒,我认为你应该道歉。对mandy道歉,对所有被你欺骗的影迷朋友和普通观众道歉!” 她越说越激动,我都怕她会气得落泪。 却姐端了杯水,喝了一口,顺便还耸了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如果你不愿意回答,就喝酒吧!今朝有酒今朝醉,那些不受欢迎的负面新闻就让它随风而去吧!”这就是却姐为我解围的方式。 看来,我只能靠自己来平息这样惹人难堪的局面了。 我深吸一口气,调整自己耳边的话筒。 呼吸声变得格外响亮,大众的眼光是雪亮的,而他们的喜爱程度也能直接决定我是否能够继续立足于这一行,说到底——没有多少影视方愿意与消费群体对着干。 过去在《天桥之路》的栏目组,我的确做了并不光彩的事情,但这会儿若是直接承认自己的错误,那就是傻瓜了。 毕竟正义群体是非常庞大的,而他们也不一定那么宽容,愿意体谅我的错误。 “小妹妹,你几岁了?”我笑问。 第一百八十八章拨开云雾 第一百八十八章 拨开云雾 她像是没想到我会这样问,迟疑了片刻,才告诉我自己今年十六岁了。 十六岁……真好啊,花一样的年纪。若是时光倒流,我能回到十六岁那一年,一定会好好生活,避免许多悲剧的发生。 “十六岁——”我想了想,笑道,“在这么一个是非观都还没来得及形成的年纪,你确定自己的脑子要被人当枪使吗?” 她愣了片刻,没明白我的意思,也不好意思开口问。 我解释,“小朋友,傅湘语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 却姐抬眉看了我一眼,赞许地点头。我不懂什么危机公关的做法,只知道到了这个地步,无论如何也不能迎难而上,只有避重就轻才有可能化解当下的矛盾。 “我相信傅湘语,她善良又漂亮,就像是一个天使一样,不可能骗人。” 现在的高中生那么幼稚吗?不至于吧!我记得当年我上高中的时候,可不像她这样——对媒体上的一切照单全收。 一个没忍住,笑了起来,“傅湘语善良又漂亮,这不是她的性格或是人品,这是她在镜头前表现给你看的。”看了屏幕上一直在增加的通话时长,我又说,“我不说人是非,但是也不希望自己被人无端泼了脏水。我只想说,人的是非观不应该是通过影视明星的所作所为来形成的。” 她犹豫了片刻,语气没那么强硬了,“你的意思是,傅湘语骗了我们?” 我摇摇头,考虑到她看不见我的表情,便又补充了一句,“这重要吗?” 对方像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沉默了很长的时间,也没说出半句话来。但是,好歹她没有再继续纠缠着我不放了,这也算是一大进步。 我知道多说无益,只要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便好,接下来的,便是主持人的事了。 很显然,却姐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盈盈,阮恒所说的,你听懂了吗?”却姐笑了笑,“在这里,我们不评判演员的个人行为,因为我们无从分辨真假,但是,人的品行能够渗透于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当你开始对一个人产生质疑的时候,不必兀自下定论,只要安静地等待观察,慢慢的,就能拨开云雾了。 ” 她似懂非懂,支支吾吾了许久,也不知道是不是为自己之前的失态指控而感到抱歉。 却姐对我使了个眼色,我接过话,“盈盈,时候不早啦,快去写作业吧。等你长大,我们的生活对你来说就一点都不重要了。你有自己的人生,而我们的存在,或许能够成为你茶余饭后的话题,但不会成为形成你世界观的主要方向。” 我开始思考,究竟我们这一职业的存在,是否会成为这个社会某方面的弊端。大家都说,现在的娱乐圈实在是太浮躁了,大家只顾着赚钱,引着整个社会形态都向某一个方面扭曲。 对此,我并不认同。你是你,我是我,我们每个人都是独自存在的个体,凭什么一个行业就必须为一切负能量背锅? 挂了电话,却姐与我就这个问题引发一些讨论与遐思。她认为,盈盈学校的班主任并不太负责任,只不过是一番没有真凭实据的言论而已,居然会被作为教育的重点,引导孩子们的想法,这是非常幼稚的行为。她甚至打趣,问我有没有怀疑过,或许那个班主任也是傅湘语的粉丝。 我笑出声,为却姐为我解围的行为感到欣慰。从头到尾,我们都没有就傅湘语所说的那一番话究竟是真是假而做出一个评断,我们只是在讨论由这番话引发的关注度而已,一番谈论,酣畅淋漓,摆在桌上的酒仍是没少半滴。 “阮恒,你刀枪不入,恐怕我们今天的酒是得浪费了。”却姐佯装无奈,眼中流露出的欣赏昭然若揭。 我没好意思,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如果却姐不介意的话,这酒就留到下一回喝。” 却姐大笑,对着镜头摊了摊手,“看这小丫头多聪明,直接把下一次的通告给敲定下来了。” 第二通电话连线似乎是想让我缓一缓神,那观众提出的问题并不尖锐,只是就我这一段时间的低曝光率表示遗憾,顺便问一问,我打算如何平衡事业与家庭。 明明是霍方不让我继续在这一行混下去,但是到了大众眼中,我俨然成了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傻女孩,明明眼前一条康庄大道,我却不愿意走,非选择在家中做一个贤妻良母。天知道当时我有多无奈,但是,家丑不可外扬,我只能干笑着将这苦水给咽了下去。 面对却姐善意的揶揄眼神,我睁着眼睛说瞎话,告诉连线观众,我是想要为自己的未来做一个详细一些的规划,而不是对所有的剧本都来者不拒。 “在阮恒这个年纪,得到影后荣誉的实在是少数,我想她的确有资格选择剧本。作品在精不在多,希望观众朋友们耐心等待,或许某一天,她又在大众面前出现了。”却姐说。 只剩下最后一个场外来电了,我看了一眼手表,时候不早了。 却姐笑道,“是不是急着回家?新婚燕尔就是这样,巴不得每分每秒都腻在一起。霍先生是不是已经在楼下等着你了?” 我摇摇头,不自觉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他可能还在公司加班吧。”顿了顿,我又压低声音问,“却姐,我能不能偷偷看一眼手机?我怕他还真的来了,想要给我个惊喜。” 满场都笑了起来,工作人员们的眼神中充满着善意。 我又不好意思了,在心底嘀咕着,明明已经放低声音了,怎么说的话还是被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却姐的唇角一直这样勾着,她一本正经地摇摇头,认真道,“那可不行。但是如果你愿意让新婚先生露一面,和大家打个招呼,那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你的要求。” 整个演播厅里洋溢着笑意,在这样的温暖之中,我看见屏幕中的自己,整张脸红得不像话。 “好了,不跟阮恒开玩笑了。让我们接进第三位观众的视频通话,她说自己与阮恒有不能说的秘密——既然是不能说的秘密,又怎么能在电视上与大家分享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第一百八十九章不能说的秘密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不能说的秘密 那么多环节都过来了,终于到了最后一个场外连线,说句实话,我是根本不害怕的。 却姐打趣说不知道这个连线的观众是不是颜值超高,否则怎么愿意直接在这样的节目中露脸,也不怕到时候说的话过了火,会被我的粉丝群起而攻之。 “却姐,我的粉丝都和我本人一样,非常讲道理。”我笑道。 正常来说,我根本就不觉得即将到来的视频通话有什么足以令人感到惊慌畏惧之处,但墨菲定律似乎就是如此,在我最平静之时,小小的灾难悄然而至。 “我的估计没错,连线的观众果然演值超高。”却姐说,“你好,这位观众,请问你怎么称呼呢?” “叫我初雅就好了。” 如同在安宁和缓的湖面猛然投下一颗重磅炸弹,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爆炸声已然令我无处可躲。 未免殃及池鱼,我不得不假意淡然处之,可到底是没这么强大的定力,却姐还是看出了我神情中的微恙。 她使了个眼色问我是否有什么问题,我勉为其难地摇摇头。 她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别有用意。就像是将最本真的自己摆在了别人的面前,如同一句赤裸的身躯一般,没有任何的修饰,我怔愣在原地,视线空洞。 曾初雅的确是我的弱点,是我的软肋,不论过了多久,只要她出现,我就会变得尴尬而无所适从。她与霍笙的关系,很特别,除开他们过去的感情,我甚至不知道他们在对方心中的地位究竟如何。虽然在那一次分开之后,我也劝过自己,既然还是能复合,那表示我在他心中所占据的分量早已超越了曾初雅,就这样顺理成章,我说服了自己。但是现在,曾初雅还是出现了,一时之间,我的自我安慰仅仅是自我安慰而已。 “初雅,阮恒,你们应该早就认识吧?”却姐笑得坦荡荡,仿佛是真的不清楚我与曾初雅之间的关系。 谁信呢?若是曾初雅不爆一个重磅猛料,节目组是不可能仅凭她出色的外表就同意她与我们连线的。事实上,工作人员早就和却姐通过气了,而此时,却姐只不过是在按照准备好的开场白来引出这引人遐想的一个故事罢了。 “是的,我们认识。”曾初雅一笑,眼帘垂下,画质这样差的视频镜头都无法挡住她的清冷。 “不熟。”我补充。 却姐眼睛一亮,仿佛捕捉到什么令人激动的细节。 清了清嗓子, 却姐对着屏幕上的曾初雅说道,“初雅,不知道你口中不能说的秘密是什么呢?” 曾初雅的笑容绽于脸颊之上,浅色的眼眸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时明时暗,时深时浅。 我的心脏漏跳半拍,抬起眼,曾初雅的神情一反常态,嚣张而肆意。 “阮恒,新婚生活愉快吗?”明明是在视频通话,可她的笑容却像是就在我面前一般,“我曾经梦想中的婚礼,有潜艇,有阳光,有好友,有爱人。你呢?默默地公布恋情,默默地结了婚,像是见不得光似的,我们粉丝都好心疼你。” “哦,对了,阮恒,你打算什么时候举办婚礼?”却姐漫不经心地问。 我犹豫了片刻,看了却姐一眼,有些无奈。 曾初雅笑得更加开心了,仿佛是真的揪住了我的痛处一般。 任谁都看得出她的笑意是幸灾乐祸的,哪像是在心疼我。私生活被摆在台面上任人讨论,我有些不乐意,更何况,挑起这事端的人,还是曾初雅。 我说,“那曾小姐你呢?梦想中的婚礼实现了吗?” 什么梦想中的婚礼,不过是想要给我心里添些膈应罢了。 潜艇、阳光、好友,爱人……这一切,我不稀罕! “还没有,不过当时我的爱人已经答应我所有的要求了。”多得意啊。 是吗?当初他们已经谈婚论嫁,聊到将来的婚礼应该办得怎样盛大美好吗?那又如何,即便到了这样的地步,不还是吹了吗?若曾初雅真过得这么好,就不会在这个时候眼红我与霍笙的美好生活,更不会借机直接连线电视台,在众人面前与我叫板。 我有什么可见不得光的?见不得光的是她,在这一刻,她只能暗暗地讽刺我,暗暗地激怒我,却不能正大光明地站出来,告诉大家,她究竟是谁。 这样一想,我心里好像舒坦多了。 “可是你呢?堂堂大明星,还是个影后,这婚礼,就这样默默无闻地办了吗?”她嗤笑一声,明明是说些尖酸的话,但是却一点都不显得她有多刻薄,这真是一个看脸的时代。 见我迟迟说不出一句话来,却姐皱了皱眉眉,似乎想要让导播把电话切断。向我做了一个示意的眼神,却姐刚要扬起手来,却被我打断了。 “曾小姐——”我笑着抬起头,与屏幕上的她对视,“为什么你当时的男友答应了你所有的要求,却仍没有办法和你一起走进婚姻的殿堂呢?” 曾初雅一时语塞,我却一点都不觉得痛快。我不想和她有牵扯,但是现实却驱使我不得不跟她有说不清道不明却又无法了断的关系。 “其实我认为,只要和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在一起,就已经是我梦想中的婚姻生活了。”看着却姐如松了一口气般的神情,我继续说,“不过或许你并不这么认为。毕竟在你眼里,低调的感情就是见不得光啊。” 我看得出来,曾初雅是一个有涵养的女人,也就是因为这样,若真要耍起嘴皮子来,她还真不是我的对手。在我的冷嘲热讽之下,她说不出话来,只是牵动唇角,沉默许久。 避免她一气之下说出更多引人遐想的话来,我冲却姐比了个“拜托”的手势,却姐心领神会。 “没想到一不小心,又让阮恒当众撒狗粮了。也罢也罢,邀请新婚女嘉宾来上咱们的节目,我早就已经预估到这样的场面发生了!”却姐朗声一笑,在为我打圆场之时,顺便掐断了曾初雅的通话。 屏幕上那张娇美的脸就这样消失了,毫无痕迹。 却姐递来一杯酒,“到了节目的尾声,不如我们干一杯,预祝收视长虹?” 两个杯子碰在一起,我一饮而尽。 这酒真烈,若不是真的喝糊涂了,我又怎么会在人群中见到曾初雅的脸呢?她直直地站立在人群的中央,双手环抱,仰着下巴,眼神冷冽。 视线投向远方,逐渐聚光,我看见曾初雅的眼中充满着嘲弄与讽刺,这样的她,竟然与霍笙有几分相像之处。 咽下美酒,我的脑袋之中一片混沌,一时之间,竟不知应该怎样配合却姐将这节目走到尾声。 第一百九十章枯花一朵 第一百九十章 枯花一朵 结束节目后,我与曾初雅站在昏黄的路灯之下,这下,我终于确定自己并没有喝多。 我只是被她给气晕了。 我连衣服都没换,直接拎了包就走,只为了不让在场的工作人员看出端倪,但即便如此,我仍是甩不开她。她似乎铁了心,硬是追着我不放。 走到哪里,曾初雅都不远离放开我,电视台楼下空空如也,别说是霍笙了,就连辆出租车都没看见。 真是不争气。 曾初雅从包里拿出豪车的车钥匙,对着我眨了眨眼,不远处车灯一亮,她说,“我送你回家,顺便有些话想对你说。” 事已至此,逃也逃不了,甩也甩不开,那就只能让她把想说的话说完了。临上车之前,我在心底告诫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着了她的道。她的本意是激怒我,那我就要若无其事,能表现得多平静,就多平静,只能这样才能让自己不那么窘迫。 但是,我错了。 刚一上车,我就发现自己错了。 她的车里有一个小摆饰,车子一发动,两个小人就会顺势拥抱在一起,腻歪得很。 那一对小人像极了霍笙和她。 我就这样任由她开了一路,从头到尾,我的视线都锁定在那一对小人身上,一动不动。 终于,遇着个红灯,她把车停下。 曾初雅往前探了探身子,纤细白皙胳膊一抬,轻轻柔柔地抚了抚小人的脑袋。 “这是霍笙给我买的。他说,这样——我开车的时候就能无时无刻不想着他了。” “是吗?没想到他这么浪漫。”我的语气太平静了,平静到即便这句话说出口,我仍是难以想象这句话从我自己口中而出。 “是啊,他很浪漫,也很孩子气。”曾初雅低笑了一声,笑容竟变得心平气和起来,她淡淡道,“阮恒,我真没想到,为了让我死心,他居然愿意娶你。” 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而已,我有自己对婚姻生活的美好希冀,我的愿望,是安然地与自己的丈夫生活在一起,我不希望自己成为别人的“退而求其次”。 但是,曾初雅的出现,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我这个事实。 事实——原来我打心眼里相信她所说的话。 “曾初雅,今天我想认真地和你谈一谈。”总觉得有什么非常压抑的情绪,勒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松开了安全带。 她转过眼,轻扫我一眼,而后很快地将目光移开。 最终,我们都静静地望着那一对纹丝不动的小人。 我们都清楚,一段感情的逝去已然成了事实,但是,她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而我也被这个事实所累。 “心平气和一些,曾初雅,我是在你们分手之后才认识霍笙的。”我开口,打破了暂时的平静。 她不再望着那对看起来貌合神离的小人,而是如同逃避现实一般,看着窗外。窗外黑漆漆一片,根本没什么值得人揣摩的地方,但她仍一意孤行。 长长的头发垂下,遮住了她的眼,从我这个角度看去,她有些落寞。原来褪去了强装的镇定与颐指气使之后,她并不那么强势,于是,便显得有些外强中干了。 她的美,和现在流行的那些强行打扮后庸脂俗粉的模样是不同的,她的气质明明是清冷的,但是眼底却隐隐藏着几分楚楚可怜。 霍笙这小子,眼光不错。 蓦地回过神,我在心底嘲笑自己,这都到了什么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在评判丈夫的审美。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也知道你的出现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如果你对我们的过去有所了解,你也会像我一样,对他突然提出的分手感到遗憾。”她说话很有条理,明明是这么没有逻辑的一番话,却被她说得顺理成章。 在差点被她说服的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她实在是太会洗脑了。她是前任,我是现任,霍笙是我的丈夫,为他们的分离感到遗憾,这科学吗? 难道在她眼中,我是天字第一号大圣母吗? 为了让这对话愉快地继续下去,我决定忽略自己心中翻涌的白眼。 “那你今天来找我,究竟是想怎么样?”我无奈地问。 她还是没有回头看我,我不得不怀疑,莫非在她眼中,我只不过是一个打酱油的女二号,而她才是故事的中心人物,于是,她只需要沉溺在自己的角色中就足够了。 这样不正常的人,并不罕见,比如傅湘语就是其中之一,而曾初雅,是美化后的她。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无条件相信古人的立场。 曾初雅埋着头,我更是看不清她的模样了,柔顺的长发在这会儿显得格外令人反感。 我再一次向天翻了个白眼,百无聊赖地低下头,拿出手机。 手机屏幕上有无数条推送,大多都是向从发的,她大概是在家里闲出屁来了,每时每刻都对我的动向无比牵挂。我有些想笑,但碍于现在的气氛,也不能表现得太开心,于是便憋着笑,一脸严肃地滑着手机。 “重色轻友!” “见色忘友!” “有异性没人性!” 我想了想,还是得回复这个玻璃心好友的,手机没有静音,键盘声噼里啪啦,显得没什么礼貌,我贴心得按下静音键。 吭吭唧唧的哭声突然传来,我左左右右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检查了一番,终于确认不是我的手机出了故障。 我只能看向曾初雅。 她双手掩面,泣不成声,像是要坚守住自己最后的尊严一般,她仍旧没有让我看见她梨花带雨的模样。 我环视了一周,终于看见了纸巾盒。 “要是早知道会有今天,我绝对不会对你做那些事情。如果不是想要帮你洗白,如果不是因为对你有所亏欠,霍笙怎么可能跟你结婚呢?”鼻音愈发浓重,我却听得更为真切,“我真的后悔了。” 我用尽九牛二虎之脑力,终于听明白了,敢情那几乎要将我打败的负面新闻,让我溃不成军的指责,都是出于她之手?想要致我于死地的不是别人,是曾初雅,我新婚丈夫的前任女友。 而这一切,霍笙清清楚楚。 柔软的纸巾在我手中耷拉下来,如同我的心,像是被扑面而来的飓风而打蔫儿了的枯花一朵。 第一百九十一章正面迎战 第一百九十一章 正面迎战 擦干眼泪,曾初雅好像是发泄完毕了。她又一次发动了车子,直接往我家开去。 哦,不对——在她的心中,那是霍笙的家,而我只不过是一个不付房租的住客而已。 一路上,我们一声不吭,她终于恢复了高冷的一面,刚才的那一幕,只不过是人生中一个小小的偏差而已。 送我回去的路,曾初雅开得很熟悉,我也不操心,往后靠了靠,闭上眼睛。 上天是不是看我最近过得太舒坦了,所以才会给我安排这么一出,为的是让我意识到生活有多么不易? 车子在我们的家门口缓缓停下,我迟疑了片刻。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你不请客人进屋喝一杯茶吗?” 我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开口的,说出的,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句话,这足以证明,我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像他们这样的人,总以为自己与常人不同,在他们眼中,别人的想法与感受都是一个屁,根本无足挂齿。 “是真的,如果不相信,你可以去问霍笙。”曾初雅的笑容变得狡黠。 她成功了,这一点,她深信不疑,而我亦然。 打开车门的那一瞬间,她已经跟着我下车,说也奇怪,明明没我高,但是她周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气势,一时之间,我认为自己弱爆了。 希望这只不过是我的错觉而已。 “阿笙回家了吗?”她摆出一副女主人的姿态,按了门铃,淡淡地问我。 我皱起眉,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闷声不吭。 曾初雅轻笑一声,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傻帽之处,终于闭嘴了。 来开门的是费奶奶,这个点,她应该是要睡了,所以换上了一身整洁的睡衣。 在前一刻,我还在怀疑费奶奶究竟是否认识曾初雅,但是,她一开口,我便知道自己的疑问有多愚蠢了。 “费奶奶,好久不见了,你还是这么年轻呀!我今天来得匆忙,也没顾得上给你带点礼物,最近怎么样?风湿的毛病好点了吗?” “初雅!居然是你,我刚才都没认出来啊。风湿啊——这是老毛病啦,没办法根治的……” 她们唠起家常,我得以确定,她俩很熟。 不知道过去在费奶奶的眼中,曾初雅是否也是那个能够与霍笙走到最后的女孩?我的内心一阵苦涩,但为了一尽女主人的气度,我还是不得不打醒了精神。 “费奶奶,霍笙回家了么?”我打断她们的闲话家常。 “啊——”费奶奶突然反应过来,回头看了一眼书房,“阿笙回来了,刚才还在问你,我现在去叫他出来啊!” 明明平日里总是自嘲老胳膊老腿的,但是这会儿一急起来,她一个开溜走得比谁都要快。 我哭笑不得,只得在她身后高声叮嘱着“慢些慢些”。 曾初雅也不闲着,她开始在这屋里四下转悠起来。 沙发前有一个简易的报纸架,曾初雅从最上头拣了一份报纸,翻开看了起来。 这轻车熟路的样子,说是第一次来,我反正是不信的。人家说,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久了,自然而然会长得相像起来,所谓“夫妻相”便是这道理。我不知道曾初雅与霍笙究竟好过多长时间,但是照当年读书时就在一起推算,分分合合也得有个七八九年了。 眼下,她懒洋洋靠在沙发上读报的模样,与霍笙平日里的样子重叠了。看来她是打定主意,专程给我找不痛快的。 虽然我现在很想转身走人,上楼关门,但是作为女主人,我还是不得不表现得识大体一点。 于是,我笑得快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曾小姐,要咖啡还是茶?” 曾初雅狐疑地睨了我一眼,“我自己来就好了。” 房门打开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我不用回头都知道那是霍笙出来了。 他的脚步声特别明显,拖鞋在地上拖沓的声音特别像个无所事事的小孩子。 他穿着一身舒适的睡衣,双手插兜,散漫地从书房里走出,一副居家男人的模样。 曾初雅盯着他看,眼眶中浮现一抹雾气。我不免在心中揶揄,若是早出生几十年,她或许有机会参演琼瑶剧。 我向前走了几步,目不斜视,怒气就快要冲破胸腔了,经过霍笙边上时,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只差踩他一脚了。 霍笙一头雾水,拉着我的手腕不放,问我怎么了。 前女友都找上门来示威了,他居然还有脸问我怎么了! 我斜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我去给你的客人倒杯水。” 他面有难色地看了我一眼,像是在讨好我一般,右手拽着我的手腕轻轻摇了摇,他淡淡地说,“不必了。” “应该的!”我气运丹田,咬牙切齿。 走进厨房,我就像是终于得了一个可以喘息的机会。看了一眼冰箱反光之下的我自己,我感到无力。说好了要心平气和,说好了要淡然处之,但是看着他们俩的模样,我又失态了。 厨房里有温水,也有凉水,但是我不想太快出来,于是便给水壶灌满了水,按下烧水的按钮。 “你来干什么?” “阿笙,我——” “曾初雅,别再纠缠了。” 水壶运作的声音很快就将他们俩说话的声音给盖住了,我垂下眼帘,竟觉得心情轻松了很多。我没有猎奇心理,更不想知道自己的丈夫与别人女人站在一起时会呈现怎样一副郎才女貌的情景,现在的我,只想一头埋进角落里,对外边的一切不闻不问。 水蒸气弥漫了整个厨房,玻璃墙面上是一阵一阵的水雾,我从橱柜里拿出一个水杯。 滚烫的热水倒入杯中,我在厨房等了一会,等到水晾凉少许,才端着水杯往外走。 做了个深呼吸,我扯了扯自己僵硬的唇角。 笑不出来,不笑也罢。谁说面对情敌就一定要表现出百分百的宽宏大量? 我就是小心眼! 这么一想,我终于说通了自己,决定沉着张脸去向曾初雅正面迎战。 第一百九十二章胡思乱想 第一百九十二章胡思乱想 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当你下定决心一往直前时,全世界都会为你让路。所以,当我决定一路向前时,再大的迟疑都无法挡住我的大刀阔斧。 只可惜,我失望了。 偌大的客厅里只有霍笙淡然平静地坐在那里,环视一周,屋子里早已不见了曾初雅的身影。见我端着一杯水出来,霍笙抬起眼睨了我一眼,随即双唇抿成一条直线,仿佛憋笑对他来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她人呢?”我冷冷地问。 “走了。” 他再一次低下头,翻阅曾初雅从报架上拿下来的报纸,报纸上的时事新闻对我来说比看历史书还要枯燥,但他却对此极其感兴趣。 有时候我觉得人与人之间能产生的吸引力是特别神奇的,在很多情况下,我们都是完全不同的个体,我们有不同的兴趣,不同的成长背景,不同的人生经历,但是,命运却还是将我们紧紧地牵扯到了一块儿去。 闷声不响地坐在他边上,我心里总有些堵得慌。 他也不急着说话,静静地翻着报纸,像是要将纸张上每一个字都印刻在脑海里一样。 我看着他,他的睫毛很长,低垂下来,在眼底下形成一抹淡淡的青色。 他在想什么?这么专注。也不知道他的脑海中是否有曾初雅的身影,又或者说,她的出现与离开是否在他心中留下什么痕迹? 我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发散性思维,当然——是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当千丝万缕的杂乱思绪在我脑海中翻滚,搅成一团乱麻的时候,我沮丧地低下头。 他终于发现了我的异常,随意地将报纸摊在腿上,抬起头问我怎么了。 也真是好意思,居然问我怎么了。 “不怎么了。”我的心里闷闷的,语气也闷闷的。 他低笑,“曾初雅的事情你不问了?看来是聪明了,知道不再纠缠那些过去的事情不放。” 说话的时候,他轻笑着,双眼一刻不离地盯着我,带着笑意与缱绻的温柔。 仿佛是认准了我心里憋得慌,他偏是不开口,就像是一个抱着恶作剧心理的小孩,歪着脑袋看我。 眼前笼了深深的阴影,他终于往前凑了凑,揪着我的鼻子笑着说,“小心眼。” 我“啪”一声打开他的手,没好气道,“是过去的事情才好!” 他挑了挑眉,不明白我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叹气,“霍笙,谁都有前任,对于这一点我可以理解。但为什么你的前任就那么多的事情,总是打扰我们的生活呢?” 想想都觉得憋屈,虽然我觉得费以南藕断丝连的深情模样怪惹人烦的,但他好歹是知道避嫌的,在颁奖典礼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了。 “我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霍笙无奈摊手,无辜地问,“人是你带过来的,我从书房里一出来就见到她了,我也觉得莫名其妙。” 好家伙!现在倒怪起我来了,说我引狼入室,将不受欢迎的人带到家里来! 我估摸着他早就知道是曾初雅做的一切将我推入火坑里去的,所以便开门见山道,“你是不是为了帮曾初雅擦屁股,所以才跟我求婚?” 像是看一个白痴一样,霍笙睨了我一眼,又翻了个白眼,双手捧着我的脸颊,语气低沉地问道,“阮恒,你的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我抿了抿唇,没吭声。 “我没那么无聊,更没那么伟大。”他义正辞严,像是宣誓一般认真道。 我垂下脑袋。 其实话一出口,我就已经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荒唐了。即便是再深爱曾初雅都好,他也不至于搭上自己的后半生幸福为她抹干净做错的事情。 但是,我的委屈,也不是空穴来风的。 见我收起了尖锐的眼神与咄咄逼人的话语,他叹了一口气,将我揽入怀中。 “你究竟怎么样才要相信我?” “我也不知道。” 窗外的风吹了进来,一阵一阵的,将他腿上的报纸吹起。我听着这窸窸窣窣的声音,心中的委屈更甚。 他张开手,扣住了我的脑袋,让我靠在他的胸膛。 心跳声是有力的,与我心中的苦涩与温情融合在一起,逐渐融化。 我轻轻叹息。 曾初雅是活生生的,是没有办法抹去的,他们的过去也是真实存在的,她对霍笙不变的爱意也是我无法控制的,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给自己心中添堵。 “你和曾初雅,真的没有联系了吗?”我低着头,小声问。 我的声音轻得好似蚊子咬,可这声响却在我耳边放大至无限。 “我们已经结婚了,阮恒。”像是在提醒,像是在保证,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带着温度。 我们已经结婚了,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彼此,如果我再被曾初雅牵着鼻子走,那就不是她的问题,也不是霍笙的问题了,是我的问题。 沙发很大,我们挤作一团,良久没有说话。 我伸手去抽报纸,他按住了我的手,淡淡地说,“如果你很介意我们的过去,那我可以把过去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你。” 最愚蠢的,大概就是将自己丈夫与他前任的过去追根究底,而后让自己缠绕在那些早该逝去的情绪里不放吧。 想起曾初雅不甘的眼神,我突然有些释然。 我摇摇头,告诉他,我已经不想知道了。 他有些诧异,垂下眼帘,漆黑的眼眸里都是我。 笑了一声,我张开双手,勾住了他的脖颈。脖颈是冰凉的,心却已经逐渐升温。 他眼中的狐疑终于散去。 他缓缓地将我抱起,温柔地笑了笑,往楼梯上走去。 一场矛盾悄然化解,我决定放任自己的心,若是不管不顾,不闻不问,就能够让心情变得踏实一些,那么我愿意这么做。 一脚踢开卧室的房门,他的鼻尖凑到了我的眼前,带着揶揄的笑意,他像是个一肚子坏水的孩子。 “老婆,你该付诸于行动了。” 想起白天出门前对他的承诺,我的脸有些发热,刚一启唇想要嘟囔两声,温软的唇已将我覆盖。 “唔——” 我闭上眼,再没胡思乱想。 第一百九十三章油画 第一百九十三章 油画 都说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但幸福的生活千篇一律,对此,我深表赞同。新婚生活有滋有味,比蜜还甜,除了多一个人的陪伴之外,我并不觉得婚姻对我来说有任何束缚或是应该感到累赘之处。 我想,霍笙也是这么认为的。我们的小日子过得相安无事,只在跟着他回他父亲那里吃饭的时候,才会给我造成那么一点点的困扰。 我的公公很难相处,平日里总爱琢磨些自认为高雅的爱好,于是,在他生日的当天,我特意去向从介绍的一家百年老店挑了个文玩核桃,想着送给他老人家把玩。付钱的时候,向从唉声叹气,她说我居然也被家长里短给同化了,居然想着去讨好那个人品不咋地的霍方。 对此,我一笑置之。 他的过去,是他的过去,那些做法的确是不厚道,但到底是口口相传的故事,真假性尚有待商榷。更何况,他到底是霍笙的父亲,作为晚辈,孝敬他老人家本就是理所当然的。 虽然我至今仍无法打心眼里赞同他,但是,在表面上,我还是得恭恭敬敬。 向从向来自在洒脱,不愿意干被人束缚着的事儿,于是,在我把话说完之后,她对自己的单身生活大呼快哉。照她的意思是,若是让她做些违背自己心情的事情,那对她来说,简直是比受刑还要困难。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遇见真爱,倘若遇见一个你可以为之奋不顾身的人,那这些都不算是个事。” 文玩核桃的包装很精致,一层一层包妥帖之后,店里的营业员还特意帮着我系上一根漂亮的丝带。 向从盯着营业员在丝带中来回穿梭的手指,出了神。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眨眼的缘故,她的眼中浮现一层淡淡的氤氲,只消片刻,她又淡然一笑。 “谁知道呢?”右手往我肩膀上一搭,她帮我借过营业员带来的纸袋,“快走吧,你该迟到了。” 我看了一眼手表,匆匆往外走去,“都怪霍笙,明明是他爸的生日,也不早说。” 我实在是赶时间,便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上地址之后,我在车窗边的倒车镜里看见了向从落寞的模样。 听说,季承凯和顾妮妮马上就要结婚了,酒店婚纱等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成,只差将时间敲定。其实,早在他们俩宣布订婚那一天,向从就应该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后续发展的,但是,她似乎还是没有办法安然地接受这现实。虽然表面上对季承凯的婚礼闭口不提,但是我看得出来,她是失望的。 到底是真心投入过感情的,即使现在真的分开了,也不能够让往事随风。情感上,我很心疼向从,但是理智上,我却认为,季承凯早点结婚也是有好处的。毕竟只有这样,向从才能真正死心,从而开始新生活。 当然,我没有功夫细想,因为出租车司机已经把车停下来了。 “小姐,到了。”他仰着下巴张望了一下周遭的环境,啧啧道,“这是你家啊?你们家真有钱,现在这社会,真是穷的穷死,富的富死。贫富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我没有时间跟他探讨社会主义发展,只付了车费,便直接下车了。因为,对我来说,新的挑战要到来了。 虽说结婚已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但是面对他的家人,我的心中还是有无法掩盖的忐忑。霍笙的父亲总是傲娇,他的爷爷也总是不苟言笑,每次踏进他们家大门,我的脑中便会自动上一个发条,发条不停转,我脑海中的各种细胞也不能停歇。 在他们家,想要暂时放空是不可能的,因为,只要一刻没跟上他们的话,我就又得挨训了。 比如说现在。 “阮恒,我说的,你究竟听见没有?”霍老爷子不悦地皱起眉,声音低沉下来,“钱,不好赚,要花在刀刃上。这些不该花的钱就不必花了,你爸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 老人家最懂得忆苦思甜,虽然日子早就已经好起来了,但他还是记得当初落魄的那些年过的日子,于是,他总是念叨着勤俭节约是美德。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老爷子已经不再对我左右挑刺了,但是,该来的责怪还是不能少的,我早就已经习惯。 心平气和地笑了笑,我柔声道,“爷爷,今天是爸的生日,这是我和霍笙一起送给爸爸的生日礼物。” 幸亏我提了一嘴“霍笙”这两个字,老爷子的眉心稍稍舒展开来,“那这小子倒是有心。” 霍方提了提唇角,“放着吧。” 都说姜还是老的辣,但我觉得还是霍方比较辣,此时他不动声色,甚至连视线都没往我的礼物上放,让我更觉得他这人深不可测。 我无数次感到庆幸,好在我们不必跟他们一起住,否则,我的美日子肯定要夭折了。 我跟他们俩没什么话好说的,他们自然也是如此,于是大手一挥,老爷子懒洋洋道,“你自己坐着吧,我去休息一下。” 我讷讷地点点头,看向霍方。 果不其然,他也站了起来,“阮恒,你自己逛逛。” 我舒了一口气,终于是可以安生一会儿了。 看着霍方进了书房,我开始在这屋子里闲逛起来。房子很大,装修也够花心思的,光是观赏挂在墙壁上的名画,都可以耗费我许久的时间。 我沿着楼梯一层一层上去,在画作面前驻足停留。 虽然对艺术没有半分细胞,但是,美好的事物总能吸引人的眼球。在这些画中,最让我感兴趣的,是一副油画。 油画挂在楼梯的最顶端,往边上再走两步就是露台了,我站在画前,不由出神。 画中的,是个女人,一个美人。她目视前方,眼中透着柔光,仿佛在注视着什么,可眼前却又空无一物。如同思考着多惹人遐思的伟大问题一般,她的眉心微蹙,却并没有显出半点不耐来,只有忧郁,似深似浅的忧郁。 我盯着她的眼睛,总觉得这是值得深究的。 只不过是一副画而已,可我却无端从画中人的眼中看出了几丝熟稔的感觉来。 我站在她的面前,迟迟没有离开,她的眼神就像是一个漩涡,将我卷入其中,直到有人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才猛然回过头来。也不知道霍笙是在什么时候上了楼,竟没有一点声息。 “你吓坏我了!”我抱怨了一声,便重新回过眼,继续看着画中的女人。 “什么时候来的?”我顺口问。 第一百九十四章谈之色变 第一百九十四章 谈之色变 画中女人的双眸,是一双擅于说故事的眼睛。我琢磨,若是能在影视作品中表现出像她这样的神韵,恐怕会为作品添加不少神采。 将视线从画中收回,我忽然想起霍笙没有答我的话。 “那么早就下班了?”我自然地挽上他的臂弯。 抬起头,他面无表情。 他沉默着,寂静到整个空气都像是凝结了一般,许久之后,我仍只能听到楼下佣人们干活时噼里啪啦的声响。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似乎生气了。在我的印象中,霍笙似乎很少生气,面对大大小小的事情,他总是能够一笑置之,以游戏人间的心态来面对。之前我还在想,一定是从小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在顺遂中长大,所以才养成了他这样云淡风轻的性格。但是,事实并不是如此。他的童年并不美好,甚至比大多数孩子的童年还要复杂,可他竟还是能够坦然轻松地面对一切。于是,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我更加佩服他了。 那么,他现在又是为什么生气呢?我心里憋不住事情,这么想着,便直接问了。 但是如我所料,他只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便将我挽着他的手握紧,往楼下走去。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他不愿意再提令自己心烦的事情,我便也没打破砂锅问到底。 “对了,楼上那副油画是不是很贵?”我边走边问。 “还好吧。”他低笑一声,有些轻蔑。 我没多在意,还以为他在嘲笑我没见过世面,便嘟囔着,“那么漂亮的女人,我还以为是个明星。对了,她是谁啊?” 脚步突然顿住了,他不走,我也站住等他。 “去问霍方吧,是他的风流债。”他冷冷地扫了挂在墙上的画一眼。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也许画里的女人,就是那个曾为霍方生下过一个孩子的第三者。 一时之间,我心中充满了矛盾,或许是因为心疼霍笙,连带着我对那副画中的美人也生出了几分敌意来。 不是我夸自己,从小到大,我就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三观奇正。 我把头转回来,“呸”了一声,表达自己心中的不忿。见我如此,霍笙突然笑了起来。 “我试过把这画砸了个稀巴烂,但是他偏有本事找人把画修复起来。还真算是个长情的男人。”也不知道是在向我解释,还是在自顾自地吐苦水,他淡淡地说。 我轻嗤一声,“长情有什么用?用错对象了。” 客厅里还是有很多佣人在忙活着,到底是主人家的生日宴,还是得做多一些的准备。看着她们忙前忙后的身影,我突然为霍笙的妈妈感到不值。这一切本该是她所拥有的,但是,她却无福消受。若是霍方做事能够厚道一些,若是他真的能长情一些,霍笙母亲的结局,就不至于这么悲惨了。 见我上前,正在扫地的佣人往边上退了退,收起了扫帚。我还未来得及越过她身前,就被霍笙一手拉了回去。 似笑非笑地望着我,霍笙的眼中有些揶揄,“看来你知道的比我想象中要多。” 我脸一热,没好意思地别过脸去。其实关于霍笙家里的事情,他没提,我也就没问过。在他眼中,我大概是对他的童年一无所知的,因此在我愤愤不平地指责起他的父亲时,他有些愕然。 “我没有特意问过,是向从告诉我的。”想了想,我还是解释了一句。 霍笙笑了笑,“如果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可以来问我。”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无意窥探这些。只是为你感到不值而已。” “都过去了。”霍笙眼帘轻敛,轻描淡写。 是啊,过去对他来说多难堪或是悲哀都好,都过去了。原生家庭可以影响一个人,却也不至于彻底改变他。 我笑着看他,还未说话,余光里霍方走了过来。 “那么早来了?”霍方用下巴点了点沙发,“先坐一会,喝杯茶。” 这哪像是对待儿子的态度,倒像是在与客人寒暄。 霍笙轻轻颔首,坐了下来,长腿一个交叠,潇洒地往沙发背上靠去。抬起眼,他淡声道,“开饭了吗?” 霍方微微一滞,眸光深沉,看了霍笙一眼之后,笑道,“稍微等一下,还有客人没来。” “哦?”霍笙似是饶有兴致,声音却是冰冷的,“是谁?” 直觉告诉我,霍笙知道即将到来的客人是谁,但是他没有说。他在等待霍方开口,等待自己的父亲交出一个解释来。 霍老爷子的拐杖声“笃笃笃”地传来,“你还是让他来了?” 霍老爷子的语气很差,他慢慢吞吞地走到了霍笙身边,俨然一副为孙子做主,讨个公道的模样。 好歹也是自己的家人,不该以看好戏的心态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但是我可耻地承认,我对即将到来的新鲜事很感兴趣。潜意识里,我认为,今天我将不再受人刁难,因为他们已经无暇顾及我了。 “爷爷,”霍笙向前倾过身,双手合在一起,十指交握,搁在自己的膝盖上,云淡风轻道,“今天是爸的生日,他想请什么客人,我们无权过问。” 他的笑意并未直达眼底,唇角却一直是翘着的,就像我一样,对即将到来的一切充满着期待——或者说,是幸灾乐祸。 霍老爷子冷哼一声,“也就你,到这个时候了,还维护你爸。” 霍方抿了抿唇,没有出声,只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对这似乎马上就要到来的客人,我更加好奇了,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一向冷酷,从不将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里的老爷子都能谈之色变。 就像是时空静止般,他们再没说话。我轻咳了一声,看着霍笙,小心翼翼地比了一个偷溜的手势。 他会回应我的,我知道。 果然,霍笙淡笑一声,对我说,“对了,来了这么多次,都没带你去我小时候住的房间看一看。有没有兴趣?” 当然感兴趣,求之不得,我像是逃离险境似的,“腾”一声站了起来。 “爸,爷爷,我去霍笙的房间参观一下。” 我很有礼貌,一如既往,而他们终究还是没把我放在眼里,一如既往。 第一百九十五章雷声小雨点小 第一百九十五章 雷声小雨点小 霍笙的房间与我想象中并不一样。 没有可爱的小汽车双层床,没有酷炫的小朋友篮球架,更没有童趣的滑滑梯荡秋千。他的房间很简单,也很素雅,除了床和书桌椅,就没有另外的装饰了。 哦,对了,还有床头柜,以及床头柜上一个盖着的相框。 他的房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见我诧异,他笑了笑,“是不是很失望?” 我没隐瞒,“嗯”了一声,坦然道,“小时候我很羡慕邻居家的孩子,她的房间好特别,装扮得像是公主住的。我跟妈妈吵闹,她说,我们家没有足够多的钱去折腾这些有的没的,对此,她感到抱歉,但是无能为力。” 因此,我总以为,在父母力所能及的情况之下,一定会给孩子最好的。 “是吗?那你妈妈很疼你。”他漆黑的瞳仁很深邃,像是藏着好多秘密,星星点点,闪闪烁烁,“不过我爸不这么想,他觉得房间啊,能睡就好了。” 说到底,就是家里人不够重视。 我看着他,许久没有说话,他掐了掐我的脸颊,“喂,你别用这么同情的眼神看我。没有几个男人渴望一个华丽的房间。” 我点点头,“但是每一个男人都是从小男孩变过来的呀。”见他眯了眯眼,又忙讪笑着补充道,“不过你不一样,你是从小小男子汉变过来的。” 见我没了命似的巴结他,他无奈地笑了笑,双手又在我的脑袋上揉了揉,像是对待一只讨人喜欢的小哈巴狗。我晃了晃脑袋,甩开他的手,一本正经地看着他,看他清亮的眸,看他慵懒的笑,却总觉得眸光意味不明,笑意虚幻。 他离我太近了,也离我太远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交往时间不长的缘故,我总认为自己读不懂他。就好比说是现在,我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什么。 他站起来,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相框,这才打断了我的满腔怀疑。 相框是黑胡桃木材质的,色泽很深,样式别致,看起来是簇新的,但上头浮着的一层灰却暴露了它在这儿有些年头了。 “阿姨们都不帮你擦擦么?”看得出来,这相片对他来说有非常深远的意义。 霍笙把相框翻了过来,四下看了一圈,没找着纸巾,便用自己衣袖角去擦拭这一粒粒嚣张的灰尘。他边擦边告诉我,原来是他吩咐佣人们不得靠近这个房间的,因为,这个房间的一切,他都不许别人碰。 雪白的衬衫袖上挨上深深的污垢,但他却毫不在意,修长的手指从相片上移开,露出两张笑意安然的脸。 一大一小,那是他的母亲,和小时候的他。 小时候的霍笙似乎很爱笑,他笑起来的时候右边脸颊会挤出一个酒窝,比现在更加深。小时候的他很温和,眼睛里充斥着的是暖洋洋的星辰,不似现在,眼中总流露出调侃或是戏谑。小时候的他很爱妈妈,小脑袋瓜子轻轻靠在妈妈的身前,整个人下意识地挨在她的身上,这一点,与现在一样。 我相信,即便他的妈妈已经离开,他也仍旧深爱着她。 “结婚那么久了,带你认识一下我妈。”他将相框递到我的手上,说话的神态很认真,一点都不像是在与我打趣。 于是我也郑重其事地将相框接到手中,很沉。 相框中的女人看起来十分美,倒不是摄人心魂的美,而是清雅的,雍容的,源远流长的美。阳光照耀在她的脸上,逼得她不得不眯起了眼睛,但唇角却仍是翘起的,看起来那么美好,如同从未受过任何伤害一样。 我想,那个时候的她,一定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只可惜命运弄人,没过多久,她的人生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总是养在温室里的娇小姐经历了人生中的巨变,从此由天堂掉落,不久便因病离世。一句话而已,寥寥数字,却已是他母亲终生的悲剧写照。 我有些感慨,手指轻轻抚过了她的脸颊。 “我妈好看吗?”他没头没脑地问。 我点头。 “跟油画里那个女人比呢?”他一刻不停,逼问道。 我不由抬头看他,看见他的唇紧抿着,成了一道直线,不够漠然,反倒是多了些不服输的意味。 我觉得此时的他是可爱的,有一种为妈妈讨回公道一般的小孩子气。但是,现在的他再可爱,也不能够引我发笑,只让我打心眼里想要呵护他。 一个弱女子想要呵护个高头大马的男子汉,说来有些可笑,但我真的是这么想的。 “那个女人不好看!看起来装模作样的,搔首弄姿,而且心眼儿还坏,一点都比不上我们的妈妈。”我愤愤地站到了霍笙那一边。 他轻笑,语带揶揄,“小声一点,别让霍方听见了。” 我“哼”一声,声音逐渐减弱,“被他听见我也这么说,我们行得正做得直,为妈妈说话,我才不怕他呢。” 我越说,声音越小,到了最后,我轻得连什么时候吐出口也听不见了。他终于被我逗得大笑了起来,一扫眼中淡淡的阴沉,像是雨后初晴的天空,清澈无边。 “雷声小,雨点也小。”他调侃,“傻不傻?” 我吞了吞口水,揉着自己的耳垂笑出声。 相框安静地躺在我的手上,霍妈妈的笑容好温暖,暖得像是可以拂开这个家中所有的不如意,我想她一定是一个很好的人。 我将相框举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看着她,像是突然与我生成心照不宣的默契一般,他也不说话了。 对着相框里安然的霍妈妈笑了笑,清清嗓子,缓缓开口,“妈妈,第一次见面就这样叫你,有点冒昧。我现在要向你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阮恒,你可以和我妈妈一样,叫我小恒或者恒恒。”我没有准备开场白,忽然有些词穷了,视线掠过霍笙的脸,他笑眯眯地看着我,顺带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眼神。 如同受到了莫大的鼓舞,我点点头,继续说,“我和霍笙结婚了,我们很好,你放心吧。以后我会帮你照顾他,衣食住行什么的,你就不必担心啦!” 手一挥,我下了豪言壮志。 霍笙的笑容迟迟没有散开,直到我一番单方面的谈话结束,他才捏着我的鼻尖,带着恐吓的口吻对我威逼利诱道,“阮恒,你答应我妈的,要做到。” 我很真诚地点点头。 我会做到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魔幻色彩 第一百九十六章 魔幻色彩 有人说,现实比戏剧更具魔幻主义色彩,对此,我本来是持保留态度的——直到我坐上餐桌前的那一刻。 上了餐桌,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因为我看见两个个完全不可能在这里出现的人,出现了。 “霍叔叔,这是我专门为你挑选的人参,听以南说你最近身体不好,巴拉巴拉巴拉……” “湘语啊,人来就好了,何必带礼物?你们愿意来陪我吃顿家常便饭,我就很满足了。” …… 霍方和傅湘语聊得那叫一个投契,仿佛身边的人都是摆设,都是虚化的背景。 “霍叔叔,其实我早就提过要来拜访你了。但是以南不同意,非说这样太打扰了,今天若不是因为你生日,我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呢!” “以南这样就不对啦!”霍方嘿嘿一笑,平日里的老油条模样一扫而空,成了个慈祥和蔼的老父亲。 此时我的心情——即便是用惊恐来形容都不为过。 在我用毕生精力在对霍笙使眼色之时,他却好像兴趣缺缺,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仿佛早就已经料到这一幕的到来。 我这才意识到,原来费以南和傅湘语就是霍方口中的客人。 很显然,他们俩是不受老爷子欢迎的,而霍笙对他们的到来也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热情好客的模样。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霍方的心情大好,这就够了。 “以南,多吃点。这酸汤鱼是专门为你做的。”见费以南一直都不太说话,霍方冲他扬了扬手,还特意盛了一碗汤到他的面前。 霍方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殷勤得我几乎认为过去认识的他是不存在的。 或许是认为主人家的待客之道应该周到一些,霍方又命佣人盛了碗汤,送到傅湘语的面前。之后才是餐桌上的每一个人,最终,我端着一碗香喷喷又热气腾腾的鱼汤,简直要感动得泪流满面了。来霍家吃了那么多顿饭,我什么时候受到过这样体贴的待遇了? 真是托他俩的福了。 “谢谢霍叔叔,我一直都想吃一顿家常饭,只不过我和以南的工作太忙了,每天不是吃便当,就是随便吃点小吃对付过去了。今天这顿饭,真香。”影后就是影后,不过几句话而已,便已是泪凝于睫。 “喜欢吃就好,以后多来家里吃饭啊。”霍方对傅湘语的示好照单全收,甚至还非常给面子。 也不算是什么远道而来的客人,我都还没见过霍方用这样的嘴脸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呢!我突然化身正义侠士,对他更加鄙夷不屑。 我嗤笑一声,又怕自己的喜怒流于表面,便低着头,佯装吃得正香。 见我撇着嘴笑,霍笙睨了我一眼,压低声音问我怎么了。 我耸耸肩,没说话,抬起眼时,正好与费以南对视。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目不转睛地看了我许久,那眼神深情而又纯粹,比他在电影中更加入戏。 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平日里的他烦人归烦人,我怼他两句,事情也过了。但现在好歹是在我公公面前,怎么着也得收敛一些,一不小心让霍方知道了我们过去的事情,总是麻烦一些的。 费以南倒也识趣,被我狠狠瞪了一眼之后,便不再隔空传情了,本来纠结了许久的对策治敌对策也终于没有派上用场,我算是安心了。 餐桌上是鲍参翅肚,山珍海味,本应吃饱喝足的一顿,在傅湘语与费以南的临时出现之后,变得不那么吸引人的味蕾。我看着他们俩就感觉什么菜都下不了饭了,我想,傅湘语与我的想法一样。 从头到尾,她都没看我一眼,只顾着做她娇俏可人的交际花,哄得霍方服服帖帖。安静下来,我开始怀疑他们俩究竟是来做什么的。虽说霍氏下边的确是开了发展娱乐产业的分公司,但照理说,像霍方这样的笑面虎,应该是将公事与私事分得很清楚,不至于把旗下的艺人邀到家里来吃饭才对。 闲暇之余,人的脑子就会变得特别活络,我的想象开始天马行空了起来。 莫非,傅湘语与霍方之间有见不得光的关系? 又或者说,傅湘语想要抱着霍方的大腿往上爬? 不应该啊!我觉得无论怎么看,霍方都对费以南更感兴趣一些。虽说他一直在与傅湘语闲谈,问些有的没的,但是,他的目光基本上都是在费以南身上打转的。 再看了一眼从头至尾都没说一句话,即便是面对着傅湘语有意讨好,仍不屈不挠的老爷子,我的脑海中像是蒙了一团的迷雾,怎么都理不出个章法来。 我想,知道一切隐情的,大概只有霍笙和老爷子了。每当我忍不住偷瞄霍笙,想要从他的眼神中找到答案时,他的神情总是会让我失望。 他是冷漠的,冷漠到仿佛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来这里拼桌的客人,对台面上发生的一切丝毫不感兴趣一般。即便我挤眉弄眼无数次,他仍是不动声色,顶多牵住我的手,赏我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无奈之下,我只好作罢。 只不过是吃一顿饭而已,说慢也慢,说快也快。当霍方揉着自己吃撑了的肚子,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时,费以南终于开口了。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如同与这一大家子人吃饭是一场难以忍受的煎熬一般,他似是如释重负,椅子一抽,站得笔直笔直的。 “啊——”霍方难掩失望之情,皱了皱眉,之前面对我时的犀利尖锐一扫而空,“难得来一趟,不坐一下吗?” 所有人都将关注点放在了费以南身上。 他却只淡淡地摇头,道一声不了。 多冷漠无情,仿佛眼前这个恳求他留下来再坐一会的并不是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霍方,而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小人物。 霍方垂下眼,握紧筷子的手松开了。他似乎一点都不对费以南的漠然产生不满,只是有些失落罢了。 再一次抬起眼时,霍方的唇角已挂了几丝通达豁然的笑意,“那行,你们俩先回去吧,有空多来家里吃饭。” 费以南转身之际,眼神中透出几分戾气,这是一向温润而又忧郁的他字典里从未有过的字眼。 我对他们之间发生的故事更加好奇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一触即发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一触即发 见此情形,傅湘语也站了起来,长发一捋,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都能演绎得娇媚明艳。 她与霍老爷子道别,感谢霍方命人准备的这顿丰盛的晚饭,又对霍笙笑得温婉可人,她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噔”离开的时候,我才想起来,她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好歹我也是霍家的儿媳,即便再不屑也好,难道她不应该礼貌性地跟我点头示意一下? “走了好,走了好。这顿饭吃了一晚上,一点都不安生,总算是可以让我舒心一些了。”霍老爷子终于说了一句深得我心的话。 我重新拿起筷子,看了一圈,看看是否还留下什么餐桌遗珠。 “霍笙,多吃点。我看你一晚上没动筷子了。”老爷子笑眯眯的。 霍笙“嗯”了一声,也拿起筷子,还未夹菜,便听见霍方重重地一拍桌子。 我吓了一跳,连忙定神看他。 霍方露出了今天晚上最难看的脸色,他沉着脸,太阳穴边上的青筋都在乱蹦,紧紧咬着牙关的样子要多吓人,就有多吓人。 气氛变得异常沉寂,我看见三三两两在收拾屋子的佣人们都已经顿住了自己的脚步,一时之间不知该回房间去,还是应该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干活。 霍笙大概是最没将霍方看在眼里的人,他摇头轻笑一声,给我夹了一筷子酸辣土豆丝。 “看见他们连饭都吃不下了?最喜欢的土豆丝都不吃了。”他云淡风轻,我却已经出了一脑门子汗。 霍大少爷,你究竟是不是我的老公?在这样紧张兮兮的节骨眼上,居然还好意思陷我于不仁不义! 我小心翼翼地抹了抹脑门上的汗,干笑着放下筷子,“不吃了,我饱了。” 他“哦”了一声,一脸无所谓地把土豆丝夹回到自己嘴巴里。 今天的土豆丝放多了辣椒,呛得很,霍笙皱了皱眉,没心没肺地大口大口吃起来。 霍方还是沉着张脸,仿佛这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欠了他百八十万似的,我是早就已经习惯了他这与世界为敌的模样,但霍老爷子却不一样了。 霍方伸手拍了桌子,老爷子就拍得更大力了一些,像是与他杠上了。 “霍方,你发脾气给谁看?”一声暴喝,霍老爷子气得发抖,“不过是吃一顿饭而已,你如果不想吃,就马上回你的书房。霍笙难得来家里一趟,你就这样给他脸色看?” 说到底,霍老爷子还是护着自己这孙子的。 但这孙子似乎不领情。 霍笙自顾自地吃着,还顺便给自己倒了一杯美酒,细细品起来。我是看出来了,他这会儿是特地用自己无声的举动表示抗议。 “爷爷,我没事。爸开心就行。”霍笙笑着,语气间充满讽刺与嘲弄。 屋子里时不时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佣人们收拾时发出的声响似乎显得更加明显了。 这感觉,就像是小时候在课堂上,明知道班主任已经生气了,仍有多动症同学在底下胡乱搅局似的,让人瘆得慌。 实在是无法忍受这焦灼的气氛,我轻轻在桌子底下扯了扯霍笙的手,他倒好,一个反手,帮我把手放在了桌上。 看着自己放得稳稳当当的手,我不由翻了个白眼。 得,我也就不瞎操心了,这是他们自己家的家事,霍笙应该比谁都要清楚。 “他开心?你爸倒是真开心了!”霍老爷子也不动怒,只是嗤笑一声,由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来。 霍方的愤怒到了最高点,他的拳头握得老紧,眼神中带着几乎要翻云覆雨的气势。 但是最终,他看了我一眼,还是将愤怒忍了回去。 烦躁地将自己面前的碗盘往前一推,他站起,整了整自己的衣襟。 “不吃了。”只冷冷地丢下这么一句,他便转身。 “别啊。”霍笙突然不依不饶了起来,将筷子放下,身子一转,人往椅背上一搭。 霍方转过身,脸色已憋得铁青。冷眼盯着霍笙,就像是望着仇人的儿子一般,他一字一句道,“你们今天就不想让我过个生日了?” 霍笙冷笑,“我妈也好多年没过生日了。” 我知道霍笙对他母亲的感情极深,但却没想到,他会这样轻易地将自己的心绪流于表面。 霍方一晃神,很快便恼羞成怒道,“霍笙,你今天是特地来给我添不痛快的?我已经跟不跟你们计较了,你们反倒还上纲上线了?” 情况愈发糟糕,仿佛有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立马一触即发,霍老爷子终于认可我是一个有用的人了,他对我挤了挤眼。 “啊?” 老爷子“啧”了一声,声音低沉沙哑,“你不知道去浇浇火?” 好歹霍老爷子给我面子,我也不能拿腔拿调不给他面子,临危受命,我忙推了推霍笙。 “别说了,我们先回家。”见霍笙仍不愿罢休,我又说道,“今天是爸的生日,我们别这样,好吗?” 霍笙点点头,温柔的笑容逐渐浮现,我终于放心了,跟老爷子点了点头,指了指门外。 老爷子终于冲着我笑了笑,连脸上的皱纹也变得温和了。 霍笙没再说话,拉着我的手往外走,眼神淡漠,却闪过一丝戏弄的神色。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便已见他转身淡笑。 “爸,生日快乐。” 这是今天晚上霍笙说出口的最温暖的话了,我狗腿地一笑,也说道,“爸,生日快乐。” 霍方神色缓和,但又一时下不了面子,沉默了半晌,微微点头。 “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不过我想,你大概也不稀罕我们的祝福吧。”霍笙乐呵呵的,但不是真正快乐。 我真是受够了这样阴阳怪气的气氛,和阴阳怪气的他了。 “够了,霍笙。”我低声道。 “没够呢,还要再说一句。”霍笙看我一眼,笑得宠溺,却没把话继续说下去。 “小子,你别这么说,你爸不在乎你的祝福,在乎谁的?”老爷子打起圆场来,手一挥,便打发我们先回去。 像是终于等到了霍老爷子开这口,好让他继续把心中的想法说出似的,他忽然大笑了起来。 而后,一句话缓缓而出,嘲弄而又戏谑。 “那得问他的小儿子和小儿媳妇了。” 鸦雀无声。 我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像是可以盖过心底所有的声音一般,狂躁而又不安着。 第一百九十八章坐享其成 第一百九十八章 坐享其成 回家的路上,霍笙的心情很好,我想他应该是已经憋了一个晚上了,直到最后一刻才表达出自己的不满,已属难得。 但是,若他能够再忍耐一下,回家之后再发牢骚,那才是皆大欢喜。当然,这些我都是在自己心底里偷偷想想的,没敢说。 毕竟,刚才的那个消息是个重磅炸弹,想必霍笙心里也怪不舒坦的,我才不要在这个时候往枪口上撞。 不得不说,刚才的那一幕,在我心中激起的已经不算是浪花了,简直是海啸。我就是连做梦都想不到,费以南居然是霍方的小儿子,他竟是那个时候,霍方外边的小三生下来的孩子。 一时之间,一切都可以解释了,比如说,我为什么曾认为霍笙与费以南之间有些相像。当时我以为世界上美好的人事物总归有相像之处,现在我才赫然意识到,同父异母的兄弟,能不像吗?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霍笙与费以南总是不对盘,他们的关系本来就是对立的,霍笙憎恨他,理所应当,因为的确是费以南的降生毁了这个家。更让我恍然大悟的是,霍家的那副油画,那个女人的眼神那样忧伤,与费以南沉郁时的模样不谋而合。 感觉一切都是在意料之外的,却又在情理之中。我想劝一劝霍笙,让他想开一些,那些都是上一辈人的事情了,没什么过不去的。但是,悄然看了他一眼,我发觉他的心情似乎比我的好多了。 他开着车,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翘着,节奏感十足。车厢里的音乐声缓缓地流淌着,时而悠扬,时而欢快,时而伤感,却无法影响他分毫。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想不想知道费以南和我们家的渊源?”许是感到无聊,他突然开口。 没等我回答,他已经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也许在这一刻,他非常需要一定能够静静聆听的人,而我心甘情愿地做这个倾听者。 霍笙口中的故事,与向从告诉我的并无多大的出入,只是更加冷静,更加客观。他没有将自己的情感加注在这段回忆里,只是慢慢吞吞地将过去发生的一切毫无感情地陈述出来。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好听,在沉静密闭的空间里一往直前,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在他娓娓道来的过程中,我没有发表自己的任何看法,只时不时点点头,或者轻轻答应一声,好让他继续说下去。 月光洒进车窗里,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下颔线非常漂亮,几乎像是雕刻出的一般。 “后来呢?”我问。 他摇头,“没有后来了。” 他眨眼的频率很慢,就像是狡黠的昆虫在遇到敌方之前压抑着自己,小心翼翼却又充满自信。 这频率慢得我都快要出了神,可每每当我失神的时候,他又会轻启薄唇,将话题继续。 我“嗯”了一声,“没有后来了。霍笙,你明白就好,那我们就不要让这件事继续影响我们的生活,好吗?” 我开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试图苦口婆心地告诉他,那些有关于费以南与她母亲的过去早就应该随风而逝了。对于我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过好自己的生活。 当时,我真是这么想的。我压根就没想到费以南的存在对他,或是对我,会造成什么必然的威胁影响。 “不好。”沉默许久,再开口时,竟显得咬牙切齿。 我愕然,蓦地转头看他时,他的笑意又变得温润如玉,疏离得与我之前认识的霍笙似是成了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 “他们还想要后续。”他嘲弄一笑,却不无心酸。 我在他这强装镇定的笑容里乱了分寸,却还是不得不轻声安慰着,“费以南到底是霍家的孩子,爸想要认回他,也是理所当然的。我们平时不常回来,只要和他回来吃饭的时间错开就好了。” “凭什么?”他的声音太冰冷了,冷得我几乎打了一个寒颤,“他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我还得躲着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低声解释,但也看得出来,他并不缺我这一个解释。 他早就已经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打算。 一抹淡然掠过他的眼,他缓缓道,“总而言之,我母亲所失去的,他们母子俩别想坐享其成。” 我非常吃惊,原来费以南的母亲还活着? 一句话说得好,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虽然费以南的母亲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厉害的女人,但她的所作所为已经伤害到别人的家庭了,我不能原谅她。 霍笙冷笑,“对,她还活着,甚至想登堂入室。老头子人老心不老,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想谈一场黄昏恋。” 车子在夜幕里缓缓前行,前方浮了一层雾气,很深,远处的灯光虽在指引着我们,但是辨明方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恍惚间感觉到霍笙有些迷茫,但是定下神看他,却又无法从他的眼中看出端倪来。费奶奶说过,从小到大,他都是一个不需要别人操心的人。或许这个时候,他唯一需要的,只不过是我的陪伴而已。 我尽己所能,耐心地听他用讽刺的语气提起霍方与那个女人。原来当年,得知霍方的妻子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离婚,甚至以死要挟之后,那个林如惠离开了,带着孩子离开,再无声息。霍方几乎要崩溃,他满世界地寻找着林如惠,直到现在。 直到现在,霍方都没有放弃过这个所谓的初恋情人,他到底算不算是一个长情的人?我无从得知。 “他终于找到了。”我感慨。 霍笙勾了勾唇,“找到林如惠的那一天,他告诉我们,无论如何也会把那个女人重新带回家。即便所有人都反对,那也无法影响他。” 那个女人守了一辈子,吃了一辈子的苦,该是时候享福了。 霍方一门心思地扑到了那个女人身上,却从未想过霍笙的亲生母亲是否享过福,哪怕是一天的时间。 真是可笑,我竟感到悲哀,为霍笙的母亲悲哀,更为许多求而不得的人悲哀。 是否人生对悲喜离合早就已经注定,接下来的沉沉浮浮,并不能仅凭一己之力决定? 雾气没有散去,眼前的一切更迷茫了,在这件事情上,我不是当事人,却悲天悯人。 第一百九十九章惴惴不安 第一百九十九章 惴惴不安 从小到大,我的预感向来都是奇准无比的。心里惴惴不完之时,总会遇上数不尽的麻烦,因此现在,我只希望自己能平静一些,静下来,才能让生活四平八稳地继续下去。 见我迟迟没吭声,他轻扫我一眼,问我怎么了。 我不愿意告诉他自己是在为他的家事所烦忧,更不想让他知道,我为费以南与傅湘语的出现感到心烦意乱。我的脑海中总是闪现一个念头,我感觉接下来的日子将不够平静。 恍若能洞察我的心一般,他盯着我的双眼看了许久,忽然有些抱歉地看着我。 “阮恒,恐怕以后我们的生活要经常和他们挂钩。” 果不其然,他了解我,比我想象中更加了解。 我没办法装模作样地表示自己对他们的出现心平气和,内心没起一丝波澜。 笑了笑,我问,“我们一直会在彼此身边的,对吗?” 只要我们永远在一起就好了,不论发生怎样的纷扰或是争乱,只要他在问身边,我就不怕了。 这一次,他有些犹豫。 我的心突然砰砰狂跳起来,我咬着唇,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生怕他给我一个不吉利的答案。 但是,他终究还是没有让我失望。 “当然。”真是轻松,仿佛这不是一个承诺,只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我下意识地回避开他眼神中的迟疑与意味深长,将自己的心放回到肚子里去。夫妻之间,贵在坦诚相待与相互信任,我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与霍笙在一起,必要的或是不必要的晚宴聚会一个不少。在又一个慈善晚宴到来之时,我边坐在梳妆镜前任由化妆师在问脸上摆弄,边向向从抱怨自己现在有了一个新身份——霍氏总裁的交际花太太。 人家都说娱乐圈是一个大染缸,有多少的腥风血雨,有多少的尔虞我诈,女星们争奇斗艳,只为得到机会或是关注,无所不用其极,与后宫里争宠的女人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可都说那些奉承应酬是必不可少的,我却没遇上过几回。向从说是我运气好,一出道,就有霍笙在问身后为我铺好了所有的路,我只需要大步大步往前走就好了,那些所谓的潜规则根本就不需要多操心。 我闻言,冲她抛了个媚眼,“那也没办法,谁让人家对我芳心暗许?” 向从做了个恶心得想吐的表情,但笑容却一直噙着,久未散去。 也不知道是接受了现实,还是真的开始挖掘我这段婚姻中的闪光点,向从开始对我与霍笙的婚姻抱着祝福。她再也没有在我面前说半句霍笙的不是,于我而言,这是一件好事。毕竟没有一个女孩希望自己的好友总是在边上泼凉水,数落自己的丈夫有多不靠谱。 “哦,对了,听说今天对晚宴傅湘语也会去,你知道吗?”向从冲我揶揄一笑,说道,“真是想不到,你们俩简直是比冤家还要冤家。明明你都已经退出演艺圈了,可还是走哪儿都碰得到她,你说,是不是天对你不薄?” 向从最是热爱幸灾乐祸。 我忽略了那个令我感到不适的傅湘语,直接说道,“喂——你别误会了。我只是暂别娱乐圈而已,和隐退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 其实,我想不暂别娱乐圈,都已经是一件难事了。霍方在这个圈子里遍布的势力之大,几乎超越我的想象,再那次却姐的栏目之后,找上我的通告和片约约等于零。对此,乔杉也不是没有努力过的,他求爷爷告奶奶,给我找了几个试镜的机会,可每每到了试镜的前一晚,总是有剧组神秘工作人员给我打电话,告诉我这试镜的机会取消了。 每个人都很忙,即便失去了我,这个地球也还是会不停地转,于是乔杉再没坚持,从此消失在我的世界中,音讯全无。 当我无奈地向霍笙抱怨这件事的时候,他笑得前仰后合,揪着我的鼻尖告诉我,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于是,我便摇身一变,正正式式地成了霍家好吃懒做的少奶奶,到了必要的时候,打扮一下,跟在他的身边,花枝招展地去完成应酬。 我很失落,但别无他法。 我认为自己应该找点事情做,但是脑海中没有任何的想法,如一盘散沙。 “霍太太,你的妆容已经完成了。我们先去把礼服换上吧……” “霍太太……” 我回过神,见向从又在拿我打趣,“别这么叫,阮小姐还没有适应已婚妇女的身份。” 我“哼”了一声,“谁说的?我适应得不得了!” 霍笙公司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加班加点忙得很,他让我先跟向从一块儿赴宴,而他则是迟些再来。 我又开始感慨起上天的不公,为什么男人都不需要打扮,只要穿一身整洁有质感的西装赴宴,就可以收获众单身女士或是妈妈级贵妇的垂涎眼神? 对于我坐在梳妆镜前浪费的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我唉声叹气。 得知了我在想什么之后,向从非常不悦地瞪了我一眼,“阮恒,我是看出来了,你最近闲出屁来了。”顿了顿,她大概是在脑海中搜寻更加毒辣犀利的词汇,“如果你家霍笙也跑到梳妆镜前折腾一整个下午,你连哭都没地儿去!” 脑海中忽然出现了霍笙坐在镜子面前搔首弄姿的模样,这幻想出来的场景让我忍俊不禁。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又用晚宴包掩着嘴,捏着嗓子道,“小姐姐你说的是,我再也不没事找事干了。” 向从没好气地扫了我一眼,顺带贴心得帮我把安全带扣上,“还算你有眼力见,否则我就把你轰下去。” 今天家里可没有多余的司机供我差遣了,穿着这样夸张的晚礼服去乘坐公共交通设施又太惹眼,于是我决定不再跟向从抬杠。 她转过头时,我伸出手指,在自己的嘴唇上比划了几下,一声不吭。 向从“哦”了一声,“上封条了?” 我忙不迭点头,像是一个善解人意又体贴入微的小跟班,指了指前头突然闪烁变换的红灯。 车子缓缓停了下来。 第二百章起起伏伏 第二百章 起起伏伏 人生的起起伏伏有时比搭乘火箭还要惊心动魄,因此,当向从在费以南面前停下车来,我并不为此感到意外。 他又出现了,这很正常。 向从看起来倒是非常谨慎的,她左右张望了一眼,见车窗外的费以南一个劲地在冲我使眼色,便小声提醒,“阮恒,你现在可是有妇之夫。跟前男友传出复合的假新闻别说是大众无法接受了,传到你公公的耳朵里,那个老顽固估计得崩溃。” 我笑了一声,解开安全带,右手扶上车门把手,“那如果前男友是我的小叔子,怎么办?” 高跟鞋根落地,我示意目瞪口呆的向从先去停车,安然跟着费以南走到了一边。费以南与我,居然有了亲戚关系,这实在是一件不那么让人感到愉快的事儿。但是,他到底是我的小叔子了,往后只要回一趟霍家,那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既然如此,我躲着他也没用。 倒不如大大方方地上前,看看他有什么话想说的。 费以南给我比了一个绅士的手势,请我到酒店大堂的楼梯间去,我拧着眉想了想,断然拒绝了这个提议。古往今来,有妇之夫被误会与人私会总是因为一些天时地利人和的小巧合,既然如此,那我就断绝这样的可能性好了。 “就去那儿吧。”我指了指酒店大堂的咖啡吧。 费以南顺着我的指尖看了那儿一眼,耸耸肩,自是一副潇洒不羁随我去的神情,“听你的。” 我试想过费以南要对我说些什么,想来想去,也总归是一些无聊的话语而已。比如说,跟我解释他的身世,或是请我在将来的日子里多加体谅,憋给彼此找麻烦之类的。毕竟我已经和霍笙结婚,此时成了堂堂正正的霍太太,即便他难以接受,也得接受。 但是,现实往往比想象更加狗血。 “阮恒,霍笙的脾气硬,遇事也冲动,我希望你帮我劝劝他。”费以南一副用心良苦的姿态。 “劝他什么?”我挑眉,“难不成你还想与他称兄道弟?不至于吧。” 对天发誓,我决定不是想要跟费以南抬杠,可有些话,一说出口就变了味。或许自从我接受成为霍笙妻子这个事实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下意识地站到了他那一边去。他为父亲的小三和小三的儿子所感到困扰的场景历历在目,即便知道错不在费以南,我却还是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地面对这个人。 费以南听出我话语间的不屑,眼神黯了黯。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仿佛是在考虑怎样对我敞开心扉,或者说——怎样去洗我的脑。 片刻之后,他想明白了,再抬起眼,语气中带着自嘲的意味,“看来霍笙把家里的事情都告诉你了,阮恒,我没有请求你站在我这一边,我只是希望——” 皱皱眉,他直视我的眼,“我母亲今天也会出现在宴会中。” “什么?”我惊呼。 不知是因为对霍方余情未了,还是因为他做了太多太多的努力终于打动林如惠的心,他们终究走到了一起。总而言之,她选择重新回到霍方的身边,并不是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情。我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 猝不及防之下,我脑海中第一个闪现的,是霍笙暴怒的神情。 费以南是希望我能稳住霍笙,让他的母亲将这一个夜晚安安然然地度过。而我脑海中心心念念的,是霍笙的心情。 我怕他难以承受。 即便费以南一再表示自己的母亲也辛苦了半辈子,折腾了半辈子,可是在霍笙眼中,这一切与他毫无关系。林如惠破坏了他的家,毁了他的母亲,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真是伤脑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我缓缓道,“我不能保证。最好是你能请你妈妈先回去,我们从长计议。” “不可能。”费以南摇摇头,“她已经够不容易的了,这一次,我会保护她。无论如何我也会保护她的。” “你要保护你的妈妈,而我,也要保护我的丈夫。如果你们母子俩再一次做出伤害他的事情,费以南,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我斩钉截铁。 他叹气,“她也不想的。” 回想过去的交往中,我不是没有听费以南提起过她的母亲。 林如惠不住在这个城市,她是在乡下定居的,逢年过节才会回来一趟,照费以南的话说,她是非常热爱舒适惬意的乡村生活。当时我还想着她母亲这样淡然安逸的一个人,一定是个好相处的未来婆婆,却没想到,背后居然还隐藏着这样一段故事。 我不免庆幸,还好费以南从未带我见过她的母亲,否则到了这一刻,只会给彼此带来更多的尴尬难堪。 没想到的是,林如惠还是要成为我的婆婆,只是她将要比我晚一些进门而已。但是说到底,霍笙认不认她,那还真是一件无法下结论的事情。 只能等待时间的流逝,将伤痕抹平了。 毕竟,我不在意费以南或是林如惠的感受,我唯一在意的,是霍笙怎么想。若是他能放下过去,以平常心面对一切,那才是再好不过的。 见实在是谈不出什么花来了,费以南无奈地笑了笑,“阮恒,没想到我们坐在一起,居然会是现在这样的情景。” 我挑了挑眉,扫了他一眼,他立马又别过视线。 突然之间,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看起来非常讲究的烟盒,而后抽了一根烟出来,夹在指尖。 他夹着烟,也不抽,只是盯着自己的手指,出了神。 我站了起来,轻轻抚平了自己的裙子因久坐而产生的褶皱。 他下意识抬起眼看我,他的眼神中突然多了一些莫名的东西,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难道他以为到了这样的地步,我还有什么话要对他说的吗? 原来居高临下并不一定是有趣的,有时候还能给人以沉重的负担。 我撇了撇嘴,随手指了指门外,“你去那边吧,这儿是无烟区。” “哦,谢谢。”费以南淡声道,眼神漠然,疏离得仿佛放下了一切,将自己置身于虚无之中。 我转身离开,假装没有感受到身后人的注视,和他略显遗憾的叹息。 第二百零一章重遇 第二百零一章 重遇 一进宴会厅,我就碰见了向从,她很贴心,也相信我的分寸,便没有多问什么。 我想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宴会都是大同小异的,于是此时,在我经历了无数次大大小小的各种晚宴之后,已对这奢侈迷醉富丽堂皇视而不见。 我眼中的,再没有那些浮夸的外物,我关注事物的本身。 比如说,此时向着我缓缓而来的霍笙。 他比我想象中要来得早一些,向着向从点了点头后,霍笙轻勾我的鼻梁,“我倒是要问问你,手机不用来接电话是干什么的?”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对我表示抗议了。我的手机,在他看来永远都只是个摆设,因为每当他急需找到我的时候,我总是无法第一时间响应他。 我没脸没皮地笑了笑,淡定道,“用来看时间的。” 霍笙眯着眼睛睨了我一眼,向从大笑,“霍少爷,你老婆学坏了,现在变着法儿跟你要礼物。” 没好气地斜了向从一眼,他瘪瘪嘴,不置可否。 人生中最令人感到愉快的,大概就是美好的亲情友情与爱情。我明白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更知道世界上并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因此,此时拥有他们俩,我已经感到无比满足。 我们之间的气氛实在是非常愉悦,以至于当我看见霍笙骤然变色的神情时,一时半会还没法回过神来。 林如惠的出现,几乎像是一颗在平静湖面上投掷下的重磅炸弹,不止是在我与霍笙之间,放眼望去,大多数人都震惊了。 这个城市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年纪大一些的父辈,都对霍方过去的风流韵事并不感到陌生。更何况,林如惠可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在当时那个年代,同时拥有那样完美的两个女人,大部分人认为霍方实在是幸运至极。 男人总是会站在自己的立场去考虑,他们认为江山与美人可以兼得,而美人的数量,自然是越多越好。 “那不是霍方以前的女人吗?她还是那么美,即便岁数大了……” “他居然还没有消失,难道这几年他们一直都没有断了联系?也真是亏了霍方的儿子受得了!” “快说说,究竟是什么样的往事?居然能让你们这些个老家伙如此义愤填膺!” 围观者各个嘴上都不带把门的,于是片刻之后,整个宴会厅里观望是非的人占了大多数。 对于无聊的人们来说,旁人家里的八卦闲谈本就是引人注目的,更别说,此时这事件的主人公是省内如此远近闻名的大财团,。 此时,多少人指着看霍氏的好戏。 一时之间,道道目光向着宴会厅门口气定神闲的霍方,以及他身边雍容大方的林如惠。 不是说她早就已经习惯了清闲自在的乡村生活吗?怎么重新成为瞩目的焦点,仍没有半点怯场? 我承认,自己已经主观地将敌意付诸于林如惠。 据霍笙所说,当年他母亲曾带着他去见过林如惠一面,到底是年纪小,各种细节早已忘得干干净净了。当初他对伤害自己的女人毫无还击之力也是无可厚非,可我没想到的是,二十多年后,第一次见到林如惠,霍笙居然仍能不动声色。 慢慢抬起头,直视霍方与那个女人,霍笙居然还能笑得出,我委实佩服。 我想,他或许真的与我想象中不太一样,换个说法——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林如惠挽着霍方的臂弯,缓慢地走进宴会厅,经过我与霍笙身边的时候,她的笑容和善,姿态优雅。 她看起来并不像是个厉害的女人,但是,却紧紧抓住了霍方的心。 所谓晚宴,也不过就是大家打扮一番,换个地方应酬寒暄罢了。我一直跟在霍笙的身边,感觉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只能带给我一种感觉——味同嚼蜡。 但是霍笙却是心平气和的。 他淡淡地笑着,与平时的任何一次餐叙一样,他与每一个上前的人从容地对谈,那谈笑风生的姿态几乎能够让人忽视一切。 我不禁怀疑,他究竟在意吗? 在晚宴中,霍方向人介绍林如惠时,直接称呼她为自己的太太,堂而皇之。 霍笙与人交谈,垂着眼,笑意淡然,霍方与林如惠的存在似乎根本就无法改变什么。他的心思之深沉,让我一时乱了分寸。 我试过扯扯他的衣袖,但是每每与我对视,他的眼神总平静得如同从未发生什么一般。 视线所及之处,我见着林如惠母子与霍方站在一起,举杯相碰,相谈甚欢。 我颓然,最终,小心翼翼地问,“不如我们先回家。” 霍笙面不改色,淡淡一笑,“我去和他们打个招呼。”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霍笙漆黑的眼眸中闪过几分狠厉。但只过了一阵,那阴冷的感觉已然消失,替换上人畜无害的笑容。 他的笑容如此阳光,就像是享受悠然午后的少年,从未受过伤害,也从未伤害过别人。 他迈开腿,我提着裙摆小跑,急匆匆跟上了他。 林如惠喝了几杯,在耀眼灯光的照耀下,带着几丝岁月痕迹的眼眯了起来,有些迷离。她的神情慵懒,姿态却还是那样优雅,一点都不松懈,果真是一个极具风情的女人。 “哦,霍笙来了。”霍方薄得几乎成为一条直线的唇轻轻一扬,仿佛对一切都已是运筹帷幄。 霍笙与他,还是有几分相似的,至少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们俩都淡漠却又自然,神态稀松平常。那对母子俩,却不一样了,看得出来,费以南在竭力控制自己的面色,而林如惠,双手开始局促不安,随手拿了张餐巾纸,在自己的唇边轻轻擦拭。 到底是原配夫人的儿子,她对他有所忌惮,也是在情理之中。 只是,我多想提醒一句,别再擦了,小心费尽心思营造的妆容被毁,苦心经营的温婉形象一不小心掉了皮。 若是没把控住局面,一不留神,让自己回到了被动的局面,那该有多得不偿失。 我冷笑,先开口喊道,“爸。” 霍方动了动唇,似是迟疑一阵,才答应了一声。 看,他果真是心虚的。 第二百零二章相濡以沫 第二百零二章 相濡以沫 霍笙知道分寸,并没有说些什么让霍方感到难堪的话,只淡淡地看了林如惠一眼。 像是怕他伤害自己的母亲一般,费以南一把牵住林如惠的手,用带着敌意的目光看着他。 见此情景,霍笙朗声一笑,“爸,看来你还没跟你小儿子打好招呼。” 霍方尴尬,轻咳一声,对费以南说道,“以南,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同住一个屋檐下,出出入入总会相见,你别对你哥这么警惕。” 闻言,我比费以南更加诧异。 我用眼神询问霍笙此话是否当真,他勾勾唇,露出个连我都没见识过的笑容——痞里痞气,仿若与整个世界为敌。 到了宴会的尾声,我心情颇差,即使是向从来与我说话,都提不起我的兴致来。与霍笙共同搬去霍家,对我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噩耗。我幻想中的婚姻,应该是自由的,独立的,我们有一个自己的空间,自己的家,就与这段时间一样,安然地过日子。可是霍家,却是一副不同的光景。我讨厌那里所充斥的一切,阴谋,仇恨,还有那些指责与抱怨,太可怕了,难道我的后半辈子要在那样的地方度过吗? 我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连带着,也不想与霍笙多说什么。直到老陈来接我们回家,霍笙牵起我的手之时,我都还没缓过劲儿来。 上了车,我轻轻抽开他的手,没有对视,没有开口,平静无声。我们一路无言,直到车子缓缓驶向家门口,最后停下。 这是我们的家,却也不是我们的家,因为明天之后,我们便要搬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至少对我一个人而言,是陌生的。 我知道霍笙说到做到,果不其然,到家之后,他便直接让我把行李收拾起来,明天一早便搬去霍家。 我皱眉,他不怕,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只是淡声问我怎么了。 怎么了?他居然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 我忍无可忍,便喋喋不休了起来,“为什么我们要搬到那里去住?你事前跟我商量过吗?你问过我的意愿吗?我和你爸,和你爷爷,本来就不对盘。如果结婚之后,要跟他们一起生活,该有多憋屈?霍笙,从头到尾,你有替我想过吗?” 我一连串怒气冲冲的质问并没有让他有半点忌惮,反而是惹得他变得不耐烦起来。 他抬起眼,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我,“阮恒,你太自私了。” 我自私? 他眼中的不理解,让我的心跳漏了半拍。我有预感,这将是我们认识至今所爆发的最大程度的争吵。 我自然不是没有想过他为什么执意要搬到霍家去。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林如惠与费以南的突然出现。但是,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为什么要牺牲我们的幸福,去掣肘他们? 这一个晚上,我真的说了很多的话,到了最后,我的语气变得悲哀,“霍笙,其实我一直不知道,我们之间到底算什么。或许我们只不过是一对要好的朋友,是吗?” 他看着我许久,迟迟没有吭声,直到我以为连空气都已经凝结的时候,才嗤笑一声。 他突然笑了,眼神变得漠然无谓,“阮恒,你会和要好的朋友上床吗?” 我一愣,一时失语。他怎么变了?一直以来,他都是温暖的,没心没肺的,仿佛这个世界上所存在的都是美好,不是吗?可是现在,他的眼神中却多了许多我没见过的感情,冷漠疏离,拒我于千里之外。 我忽然有些心慌,拉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霍笙,那个女人进霍家的门,你很在意吗?” 在我以为他会继续冷笑,继续装作若无其事之时,他却突然深吸一口气。 甩开我的手,他没有说话,我便继续道,“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但事实就是事实,我们去面对,好吗?如果你很生气,如果你怪你的爸爸,那我们就更加不要搬回去,我们可以偶尔回去吃一顿饭,好吗?” 我以为自己足够苦口婆心,却没想到,下一刻所看见的,是他冰冷的眼神。他的眸光微动,带着傲慢,而后,他慢慢地垂下眼帘,我压根就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是真的怕了。 我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他。 “你的意思,是让我将霍家拱手让人?”他挑眉,冷嘲热讽,“我是该夸你天真单纯,还是该笑你愚蠢怯懦?” 是啊,我太傻了。霍氏的全部产业还未真正被他拿捏于手中,他又怎么可能对霍家的一切置之不理?即便霍笙真的想要将一切都抛开,那也得等到某一天,他真正确认林如惠母子俩将无法从霍家捞到一丝一毫的油水。 若说对他们没有恨意,那是假的。或许我应该尝试理解霍笙,但是这一刻,我心中却有些悲凉,在我理解他的时候,他理解过我吗?在我试图好好与他沟通的时候,他有将我放在眼里吗? 所以,由始至终,对他而言,我究竟算是什么?是将走过一辈子,相濡以沫的妻子吗? 我有些头疼,身子晃了晃,好不容易才撑住床沿,缓缓坐了下来。 他冷漠地看了我一眼,“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如果没有,那明天陪我一起搬到霍家去。至少我要在那个女人进门之前到。” 我看了他许久,他的眼睛还是原来的那双眼睛,却不再清亮,他的唇还是原来的唇,却再没冲我笑了。 我的心中像是突然生出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难道将来的他,都要以这样的模样来面对我吗?复仇女神的人设似乎早就已经落伍了,难道现在流行复仇男神吗? 可是——我并不是他的仇人啊…… “今天我去客房休息。”霍笙转身,往门外走去,右手扶上门把手的时候,突然顿了顿。 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我还有话要说。 “霍笙,你心真大,直接让你的老婆和前男友共住一个屋檐下。”我承认自己有意激怒他,我这么做,只不过是想要看看他究竟是否真的对我毫不在乎。 “是啊,”他笑了笑,“说不定会谱写一段破镜重圆的动人佳话。” “霍笙,你混蛋!”我大叫一声,随手抓起身边一个枕头往他身上砸去,却被重重关上的房门给挡了回来。 结果很明显,我失望了。 第二百零三章安宁 第二百零三章 安宁 大概是在蜜罐子里泡的时间太长,这突如其来的悲伤令我不太适应。我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倒也没哭,只是心里憋得慌。从一开始搬进这个家,我便是与霍笙一块儿睡的,这会儿他没有躺在边上,我怎么都睡不着。 我掏出手机看了许久,他没给我发半个字,这在我意料之中。 我这个人,向来都是严于律己,宽于律人。于是,当我真正静下来之后,脑海中又出现了无数稀奇古怪的想法。我在想,或许霍笙没说错,我有点自私了。设身处地为他想一想,他的童年时期发生那么大的变故,几乎可以称作是童年阴影了。此时,他的童年来到他的面前,还大言不惭地表示自己要进他家,做他后妈,这真是于情于理都难以忍受。 在外边时,霍笙心平气和,仿佛根本没有将林如惠与费以南放在眼里,但是到了家里,他的那根弦就绷不住了。 我突然觉得,他没有错。作为他的妻子,或许我不应该只懂得为自己着想,毕竟,在经历这么大的坎儿之时,我才是那个可以与他相互依偎的人。 夫妻之间,本就是水乳交融的,我突然想通,决定去跟他说清楚。我不觉得丢脸,更不怕自己成为先低头的那一个,此时此刻,我心中有一股莫名的冲动。 披上一件开衫,我便开门,却被门外的身影吓了一跳。 随手开了一盏灯,我看见站在门边的霍笙低着头,没穿拖鞋的一只脚,在地上不知道画着什么。他靠在门边,听见我开门,也不急着回头,平静又沉默,与刚才出门时阴阳怪气的神态判若两人。 我从他身边绕了过去,站在他跟前,轻轻地拽了拽他的衣摆。 他不看我,仍垂着眼,也不知道在别扭些什么。 我无奈地叹气,又踮起脚尖,紧紧地拥抱住他。他的怀抱一直是温暖的,一直以来,总是给我安慰,现在,到了我能够去安慰他的时候。 楼道里静得出奇,一点点声响都听不见,我怀疑这一刻,费奶奶一定睡得很香。 真好,都不必在夜深人静之时为谈恋爱这回事儿纠结。 我抱着他,他却没有回应。轻言放弃才不是我的个性,于是我将身体与他贴得更近了一些,像是只准备找一个舒服的怀抱好好歇一会一样。 我的确想要好好歇一会,折腾了一整天,早就已经心力交瘁,本以为终于把难熬的时刻熬过去了,没想到在今天的尾声,他居然给我传来了这么个坏消息。 也多亏了是我,善良又懂事的我,才没继续跟他闹下去,我在心底腹诽。 我靠在他身上,没说话,只试图用平静的呼吸与心跳声告诉他,都过去了,都可以从长计议。 一开始,他的身体有些僵硬,双手似是非常固执,怎么都不愿意碰触到我,虚虚地悬空着,累得慌。 我一个抬手,将他的双手放在我的腰间,一边一只。他的手动了动,叹了气,终究还是没有抽开。 我抬起头,下巴抵着他的胸膛,“不生气了,明天我陪你搬回去。” 像是一个吹得老大的气球突然被人放了气,他有些无力地低下头,整个人都像是舒展开来一般,将我揽入怀中。 “对不起。”万语千言,最终只缓缓道出三个字。 他将自己的脸埋进我的颈窝磨蹭着,粗短的头发与胡渣扎着我,我的心却出离安宁。 我似乎真的没什么出息,只不过是一场小小的争吵而已,便可以搅乱我的心。我想,若是刚才没有开门,或许这一整夜,我都是无法入睡的。所幸,我开门了,而他正巧站在门口。 这是最后一夜,我们躺在自己的家的卧室里,看着窗外的星空。我有些昏昏沉沉,却怎么都无法入睡,只觉得这一夜短暂而急促,若是合上眼,美好的时日就过去了。 霍笙似乎与我的感受一样,不愿意入睡,他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指揉着我的头发,抓起一大把,又任由发丝在指缝间慢慢滑落,就像是撒开握不住的沙。 我倚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笑道,“我发现,只要你不在我的身边,我就睡不着了。”学着他,我伸手揪了揪他的鼻尖,佯装威吓道,“以后不准你出差,也不准你在外面应酬得太晚,否则我要失眠了。” 从未想过我们的关系会像现在这样,日益亲密,平稳的呼吸声,让我安下心,我片刻都没有迟疑,心安理得得在他的怀中,做一个任性的小女人。 他大笑一声,垂下眼,鼻尖在我的额头蹭了蹭,“哦?那你之前那二十多年都是怎么入睡的?” 我没皮没脸地笑了笑,再没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经过这一夜,很多事情都会变得不同。明日之后,家将不再是家,而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战场。我要谨言慎行,面对林如惠无时无刻的软言软语,还有霍方以及老爷子随时随地的刁难,以及费以南时常流露出的痴情眼神。 也罢,只要霍笙还在我身边就好了。 他答应我,只要将霍氏的全部股权拿到手,确保不会落入林如惠和费以南手中,那么我们就可以回到两个人的生活之中,长长久久。 抱着这样的期待,我跟着霍笙一起,来到了霍家。 大箱小箱被一件一件搬进房里,佣人们忙前忙后,直到房间焕然一新,再也没有过去的样子。 “住在这里也好,至少会让你时不时想起童年时的回忆,也算是留个念想。”我笑道。 说这话的时候,霍笙正将房间里的床往墙边移,见我这么说,下意识扫了床头柜上的相框一眼。 沉默了半晌,他淡淡道,“但愿。” 我点头,而后听见门外喧闹的声响。 “夫人,你的箱子我直接帮你拿到衣帽间去好吗?哦,对了,先生吩咐的燕窝已经炖好了,不如我给你端过来吧……” 霍笙抬眼,望向门外,“那个女人来了。” 第二百零四章悲观 第二百零四章 悲观 林如惠好大的派头,光是随身携带的行李,就比我与霍笙两个人加起来的还要多了。她笑着走进屋子,大摇大摆,一副谁都不能耐何她的嘴脸,可与我们对视之时,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霍笙和阮恒来了?”她笑眯眯地走到我面前,手一伸,握住我的手,“佣人已经准备好燕窝了,不如我们一起吃。” 我悄咪咪地看了霍笙一眼,他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往后同住一个屋檐下,我总不可能时时刻刻准备等待霍笙站在我身边保护着我。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只好不着痕迹地将手从她温暖的手心之中抽离,淡淡道,“不必了,我吃过了。” 林如惠豁然地笑了笑,“这是燕窝呀,吃不饱的。女孩子还得补补,否则老得快。” 她的语气温柔到了极致,仿佛真的是一个对我万般关心的长辈,好言好语,笑容和善。 借着这个机会,我认真观察她的脸,我是想知道,她究竟是有什么过人之处,能够将霍方迷得团团转。 她的皮肤很白,虽布着些许皱纹,但胜在自然,不像那些上了年纪的富太太一样不服老,往脸上填充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的眼睛和照片里一样亮,但是经过岁月的沉淀后,眼神中流露出的是慢条斯理的悠然,仿佛这个世界上再也没什么能够毁了她的兴致,伤了她的心。 她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感到厌恶。 都说人生最令人感到痛苦的,便是不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但是,将心比心,若要违背自己的原则才能与自己的爱人长相厮守,那我宁愿孤独终老。 我望着林如惠,淡淡一笑,“原来林阿姨平日里过日子这么讲究,我还以为你人淡如菊,在乡下过得怡然的生活。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一面,外人看不出,看不透。” 林如惠没想到我说话时会带着火药味,眼神微怔,但很快便神色如常,“阮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我不评判你,你也不应该评判我。” 身后传来戏弄的笑声,坐在沙发一角翻着报纸的霍笙抬了抬眼皮,没再说话。 林如惠自觉没趣,便不言不语,站起身时,却正好看见向着我们走来的霍方。 “你——” 霍方走了过来,看着我的眼神中带着责备,“阮恒,什么林阿姨不林阿姨的?嫁进我们霍家的大门,你就应该叫她妈。” 嘿,这老顽固,居然是个护妻狂魔。 没等我说话,霍笙已经走了过来,淡淡地看了霍方一眼,他将我护到身后。 父子俩长得很像,似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两个人冷冷地凝视着对方,仿佛在等着对方先行示弱。 只可惜,没人愿意先低头。 “算了,我刚回家,和他们还不熟悉,他们叫不出口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要紧,以后有的是时间,我们来日方长,好吗?” 林如惠当真是温柔的,只不过几句安抚的劝说,便已经让霍方的眉头舒展开来。他沉着脸看了霍笙一眼,霍笙却不领情。 仍是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压抑得令人几乎无法喘过气来,我扯了扯霍笙的手,示意他别把事情闹大。 这屋子真大,不过是一个客厅而已,便已比寻常人家的整个房子都要宽敞了。只可惜,房子虽大,却不像是一个家,霍笙的感受我终于可以大致地了解,或许早早地搬离霍家,便是因为这样的心情。 “霍笙,看你阿姨多好说话?如果你一直以这样的态度对待她,我不知道接下来会……” “爸。”冷声打断了霍方的话,霍笙握紧我的手,淡淡地说,“今天是我们搬进来的第一天,如果希望往后都这样过日子的话,那我无话可说。但是,如果你想这个家能够像是个家,那你就想开点,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虽是一个问句,但却没人回应,霍笙仿佛对霍方同意与否并不介意,话音落下,便拉着我离开。 回房之后,我小心翼翼地试探过霍笙,我想着或许他可以将心中的不快一一告知于我,至少我是他的妻子,与他共进退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但是,他却只继续对着电脑做他的工作,仿佛若无其事。 慢吞吞走到他的身后,我将下巴抵在了他的颈窝,低声道,“也罢,像你这样也好,我们以后就别把他们的事情放在心上。” 我的话,让他一直在键盘上滑动的手指停了下来。屏幕上的英文字母停住了,我看了半天,只看懂几个简单的单词。 他转过身,笑着揶揄我,“我怎么觉得,电视里面对婆媳问题时的妈宝男都是这样说服老婆的?” 我嬉皮笑脸,叉着腰,眯着眼道,“没想到赫赫大名的霍家少爷居然还爱看肥皂剧?” 见我笑话他,他也眯起了眼,站起身,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他的每一步都走得有力,我笑着躲开,被他扑了个空。他也不急,继续跟我玩着躲猫猫的游戏,活像个大男孩。 或许我之前的想法太悲观了,只要与相爱的人在一起,生活大概也不至于有一个天翻地覆的变化吧。 双手按住我的手,霍笙将我往墙上一抵,黑白分明的双眼蒙了一层柔柔的光。 温热的气息迎面扑来,即便已经结婚一段时间,但我仍为他而感到心乱如麻。他淡淡地笑着,整个人向我凑了过来,面对林如惠时的冷峻眼神终于消失了,他还是过去的那个他,让我感到踏实。 我闭上眼,等待那个期待之中的吻,但却没有等到。皱起鼻子,悄悄睁开眼,却正好对上他憋着笑的脸,别开脸去,他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我“啪”一声拍了他的手臂一掌,没好气道,“走开走开,我要睡觉了。” “一起睡好不好?”他又是没皮没脸的笑容,无赖地将我打横抱起。 惊呼一声,我双手搂住他的脖子。 “少爷,少奶奶,先生让我请你们出来吃饭……” 我撇了撇嘴,看了霍笙一眼,看来做人不能太悲观,也不应该太乐观。 第二百零五章朋友 第二百零五章 朋友 在霍家的日子过的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日日夜夜的争吵实际上并没有发生,而费以南也不常回来。 霍方对于费以南不经常回家这事儿颇有微词,林如惠便温燕软玉地说着,“以南的工作忙,平日在剧组住上几个月都是常有的事,就别让他来回赶了。这工作有多辛苦,阮恒也懂,不是吗?” 我正在扒饭,见林如惠对我说上这么一句,整个人一惊,仰起脸时又挂上了无谓的笑容,“是啊。剧组的确忙。” 这些日子里,我还有一个重大的发现,那就是——林如惠对我说话时的语气似乎有些特别。 我估摸着,她是想要拉拢人心,但又发觉我实在是一个油盐不进的家伙,所以便对我有所不满。但这也无妨,反正,我也不稀罕她。 我与霍笙的感情很不错,虽然我总觉得心里有些空空的,但我想,或许女人的通病便是如此。我们的感情基础实在是薄弱,因此我的安全感并不太深,时常胡思乱想也是常有的事。 而我的当务之急,便是将心中的那些忐忑抛得远远的,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好好珍惜现在的生活。 人们都说,福祸相依,我以为这与我无关。因为我的小日子实在是还没有遇到什么了不得的福,便更别提祸了。 只不过,上天想要找你麻烦的时候,实在是令人无法以常理来推断,于是,当林如惠邀请我去某福利院探望孩子们,做些慈善活动的时候,我的内心是懵的。 一般来说,林如惠想要做什么,霍方都是举双手赞成的,这一次也不例外。他笑脸盎然,说是做慈善好,可以为企业形象的建设出一块砖瓦。 于是作为霍家儿媳的我,也必须当仁不让地为这建设出一份力。 出发前一晚,霍笙知道了这件事,似乎有些怀疑。他抓着我问了好半天,一会出行的交通工具问题,一会又是目的地的住宿问题,总而言之,他将每个方面都问得清清楚楚。 我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只当林如惠的存在被他视为一个极大的威胁,便笑着宽慰道,“放心,你老婆我跟在她身边,谅她也没办法作妖。” 霍笙闻言,没有笑,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房间里的某一个定点,意味深长。 第二天一早,我便准时起床,稍稍准备一番,直接跟着林如惠出发。这一次也算是个短途出差,如果时间充裕,任务繁忙,我们将在那个城市过上一夜。对于我这个闲赋在家许久的人来说,这工作机会我是珍惜的,总归比在家里好玩。 临出门时,我又去了厨房一趟,戴着高档太阳眼镜的林如惠在门外催促着,“阮恒,你好了没有?我们赶时间啊!” “来了来了,这些小布丁还得再等十分钟左右……” “不必了!”林如惠不耐烦地打断了我,“要什么小布丁?那里什么都有。” 我精心为福利院小孩们准备的小礼物就这样被林如惠给糟蹋了,对此,我心中不太情愿,一路上便也懒得与她多说话。 去福利院的路程并不算远,跌跌撞撞,也就到了。林如惠志得意满得下车,却一招手,带着身后的人,径直去了福利院隔壁的疗养院。 我皱了皱眉,她便说道,“哦,对了,我去探望一个朋友。” “那我就不去了吧。” “不行。”林如惠神秘一笑,“这个朋友,你应该也是认识的。” 我愈发觉得林如惠的心思过于深沉,她的笑容实在是令人感到不适。 我与她能有什么共同的朋友? 疗养院的环境很好,穿过郁郁葱葱的小院,林如惠便直接带我上了顶楼。出了电梯的侧面,有一个露天阳台,阳光洒进略显沉郁的阴暗走廊里,她弯唇一笑,对我说道,“环境再好,也是一群被家人抛弃的,他们的心情应该跟这走廊一样,湿冷。” 她的笑容太诡异了,我忍不住说道,“你要探望的不是朋友吗?” 她冷笑,“朋友也得分远近亲疏。” 我满腹狐疑,跟着她站在某个房门前,看见门牌上的住客姓名是娟秀的三个大字——李若初。 门牌上的名字大概是住在里面的人一笔一划写上去的,不知道为什么,这名字让人感到几分怅然。如此诗情画意的名字,当年出生时,一定是在父母的殷勤期盼中来到这个世界的,但是现在,她却一个人待在这里,了却接下来的人生。 林如惠将墨镜取了下来,往自己手挎的名牌包包里一放,抬手敲门。 里头没有传来什么声响。 她实在不算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见房间里的人并没有回应,便直接推门而入。 打开房门,里头没有人,倒是传来了一缕淡淡的清香。我的视线第一时间被餐桌上的花瓶吸引,里头插着一束花,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像是随意在院里摘来的。 林如惠走进屋子,用带着鄙夷的眼神四下张望的一圈。 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一张餐桌,两张餐椅。这个屋子的布置实在是太简单了,连个电视都没有,想来住在里头的人这日子应该是极其难挨的。 林如惠走到餐桌边,拿起食物罩,挑了挑眉。 餐桌上只有两盘蔬菜,看起来实在是够清淡的,令人没办法提起食欲来。 她的笑意似乎是更深了,连眼底都染上了浓重的一层,幸灾乐祸的样子让我心中更添狐疑。 “咔哒”的声响从后边传来,吓了我一跳。看来是这屋子的主人家回来了。 林如惠先我一步转身,看见来人,笑得几乎眯起眼睛。 “若初姐,你果真没死啊。” 这句话,任谁都不会觉得是善意的,但是对方却是一脸茫然,并没有被林如惠激怒。 我这才仔细看着李若初的脸。她与林如惠年纪相仿,保养却并没有这么细致,一张苍白的脸上皱纹不少,同样发白的唇甚至微微裂开。她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眼睛,那双狭长的眼看起来非常温柔,瞳仁却是清亮的,仿佛带着赤子之心一般。 我觉得她有点面熟,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这是谁。 李若初抱着一个布娃娃,从林如惠身边走了过去,像是根本就不在意对方的到来。 李若初直接走到了餐桌前,掀开罩子,取了碗筷坐下。 “深深,妈妈喂你吃饭。你肚子饿了没有?”李若初突然笑了,眼神中充满着母爱的光辉,她将蔬菜往布娃娃口中递,边念叨着,“不好吃吗?没办法呀,你还小,所以妈妈没有在菜里放调味料。长大一点就好了,妈妈给你买好多好吃的,山珍海味,鲍参翅肚……” 而后我看见——林如惠的瞳仁,因为震惊而猛地放大,而后一缩…… 她似乎完全没有想到,李若初的精神状况,不太正常。 第二百零六章事与愿违 第二百零六章 事与愿违 过了半晌,林如惠冷笑,她往前走了几步,高跟鞋在屋内的木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 一把将李若初的手拽了过来,她冷声道,“你装什么?知道我来了,所以害怕了,是吗?” 李若初没有抬头,仍是低着眸,笑意柔和,“深深,你吃饭就吃饭,不要理大人说些什么。快点吃吧,一会儿饭菜就要凉了哦——哦,别急别急,你慢慢吃,凉了就凉了,妈妈让佣人给你再热一次。” 李若初絮絮叨叨,却不让人觉得心烦,此时,我只希望林如惠不要再去打扰她的世界。 只可惜,我知道,一般来说,再这样的情况下,事与愿违才是常态。 林如惠来到这里,分明是为了李若初,让她就这样回去,岂不是浪费了她的心血与精力? 看来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可折腾的,我从餐桌边抽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林如惠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又淡淡道,“若初姐姐,你现在是在跟我装疯卖傻吗?何必呢?我们之间的恩怨那么深,你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就能将过去的恩怨一笔勾销了吗?先把你的深深放下来,我们好好谈一谈,谈谈那些你让我憋屈,让我添堵的过去,怎么样?” 林如惠俯低了身子,清雅的香水味由微风吹拂,冲到了我的鼻腔。我发誓,这款香水——我再也不要用了。 林如惠咄咄逼人,李若初却仍是对她的出现视若罔闻。我终于开始觉得无趣,低下头玩着手机,想着她什么时候把话说完了,什么时候就舍得回去了。 这房间因为我们的出现而变得狭小,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令人感到压迫的气息。 “李若初!”林如惠终于烦躁了,她一把将李若初手中的娃娃夺了过来,不耐地扔到床上。 “啊——”难以想象,一声凄厉的叫声,是由那个看起来温婉如水的中年女人口中而出。 她扯着嗓子,双眼通红,视线却从未在林如惠身上停留,只直勾勾地盯着那个被扔到床上的娃娃。 李若初“腾”地站了起来,向床上狂奔过去,连鞋子都没脱,直接连滚带爬一般抱着那个玩具娃娃。娃娃安然地被她抱在怀中,她的神情慢慢地平静,想了想,却仍觉得有些不妥,便抱着娃娃往床头的墙角处缩了缩。 我忍不住站了起来,想要对林如惠说上一句,我想让她先回去,不要继续留在这里刺激李若初了。 很显然,李若初是个病人。 但是,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林如惠已经走到了李若初的床前。 伸手勾着李若初的下巴,她笑靥如花,“若初姐姐,你至于吗?之前不是很嚣张的吗?你说不离婚,就是不离婚,白白毁了我好几年的青春,之后甚至装死,逼得我没办法踏进霍家的大门。若初姐姐,你的心肠那么歹毒,你的性格那么执拗,怎么可能说疯就疯了呢?”顿了顿,她笑得更加肆意张扬了一些,“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搬回霍家去了。我的老公,就是你原来的那个老公,我睡的床,就是你原来那张床。” 林如惠的一字一句,都是那样清晰,但是——我为什么听不明白? 整个房间似乎被一张无形的网笼罩了起来,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紧紧逼迫着我,让我不得已缩成了一团,而后在一片漆黑之中寻找眼前的方向。 我的喉咙干涩,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深深…… 她口中的深深就是霍笙。她是霍笙的妈妈。 我终于明白了,她如此面熟,是因为我曾看过她的照片。 现在回想一切细节都已是枉然,我不能,绝对不能让林如惠这样欺负霍笙的母亲。 我向前走了几步,总感觉有一道尖锐犀利的目光牢牢地锁定着我,猛地抬起头,我却突然看见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出现在门口。 “说啊,你说啊!你后悔吗?我永远比你风光,我的生活永远都比你好!即便我耽误了几十年了时间,但将来我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可以奢侈,你呢……” “霍笙。” 我出声,林如惠闭嘴,整个房间都静了下来,过了半晌,屋里又响起了轻轻柔柔的声音。 “笙笙乖,不害怕,妈妈在,妈妈在哦……” 霍笙走到李若初面前的时候,我在他眼中看见了我从未见过的脆弱与坚强。 “霍笙,你不要误会。我只不过是来看看你妈妈而已,这么多年没见,没想到她变成这样……“ 我的心紧紧揪在一起,而后,在林如惠慌乱的解释之中,我看见他暴戾的眼神。 “都给我滚。”一个字一个字从他口中吐出,毫无感情。 我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话,实在是无话可说。 “妈,我陪你下楼逛一逛。好不好?”他像是哄小孩一般,轻声细语。 “我不是你妈……我是笙笙的妈妈……”李若初抱着布娃娃,小心翼翼地说着,连声音都像是破碎的。 我紧紧盯着霍笙的眼,我看见他拧了拧眉,抬起手,想要揽住母亲的肩膀,最终还是颓然地放下手去。 我心中不忍,别开眼去,而他,虚虚地扶着李若初的手臂,从我边上擦身。 我和林如惠原路返回,一路上,她一声不吭,双眼微微合着,似是在闭目养神。 霍笙的手机不通,微信不回,我心里忐忑焦急,却又无能为力。 “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么?”我开口,打破了车厢中的平静。 她没抬眼,淡淡道,“长辈的事情,你懂什么?你站在你老公那一边,自然认为她是朵干净的白莲花。但是我呢?没人站出来为我说一句话,那我只能为自己说话了。”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这样对待一个病人,你还能这么无愧于心吗?” 她漫不经心,像是完全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一丝一毫都没有。 我真是傻,居然会对这样的人谈仁义道德,谈三观的塑造。 我不再说话,只在心底耻笑自己。 “不过阮恒啊——你说,你对霍笙这么忠诚不屈,他知道吗?”林如惠挑了挑眉,笑着说,“就怕他以为你跟我是一伙儿的,专程去这么一趟,欺负他妈去了。” 她冷笑,好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我开始怀疑自己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被她卷入了腥风血雨之中。 想要平心静气地过日子,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了。 第二百零七章残酷因子 第二百零七章 残酷因子 那天,我在家里等到凌晨,他都没有回来。一方面,我担心他在回家的路途中出了意外,一方面,我又怕他是真的怪了我,所以才不愿意回来。在这样的纠结中,我一次一次给他打电话,可是,他终究是没有接。 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我开始胡思乱想。 直到很长时间之后我都还是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林如惠去找李若初的麻烦要带上我,难道她是存心让我和霍笙由此产生什么嫌隙吗? 我就这样待在客厅里,等到夜里,就在天快要亮起之时,大门的玄关终于转动了。 “咔”,房门打开,跌进一个烂醉如泥的人。 当然,若是烂醉如泥的人是一个人回来,我自然得立马迎上去,可不是。现实往往是带着残酷因子的,比如说现在。 “阿笙,小心一点……我让你少喝点了,为什么还是这么不听话?”曾初雅的声音清亮而又好听,她紧紧搀着霍笙,半个身子都依在了他的怀里。 “雅雅?”霍笙眯了眯眼睛,像是醉得神志不清,直到现在才看出对方是谁似的。 “嗯,是我。”曾初雅眼眶一红,声音都哽咽了起来。 他们紧紧相拥,他们在黑夜中认出彼此,若说这是破镜重圆,那自然是幸福甜蜜的。但是错了,一切都错了,他们没有看见我仍在场吗? 我是霍笙的太太,名副其实的霍太太,名正言顺的霍太太! 走到霍笙的身边,我不着痕迹地将手挽上他的臂弯,试图让他将身体的重心向我靠来。 曾初雅纤细修长的手微微一使力气,像是与我较劲一般,不愿意松开他。双目对视之间,她眼中闪过不服输的火苗,零星点点。 “曾小姐,请你放手,我的丈夫,我自己会照顾。”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她应该知难而退才是,但是她却偏不。 “我和阿笙认识的时间比较长,我想,我应该比你更加了解他。阮小姐,今天阿笙心情不好,你就别再给他心里添堵了。”曾初雅勾着唇,轻轻笑,眼神中似是透着淡淡的娇柔,细看之下,却是胜利者的傲气。 我冷笑,刚欲开口请她不要自不量力,便听见熟悉的声音呢喃道,“雅雅……” 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置于刀尖上,刀尖下是万丈深渊,曾初雅一把推来,我险些坠落悬崖,可好歹是站稳了。但霍笙却是不愿意让我的心太过安乐,于是,我被霍笙推下了深渊。 曾初雅转过身,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带着同情的遗憾,我就这样看着他们的背影,往我们的房间走去。 真是讽刺。 一个人在客厅里坐了许久,此时,我早已毫无睡意。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甚至开始怀疑霍笙与曾初雅到底在楼上做什么?或许我应该光明正大地上楼,正大光明地推开房门,但是我不敢。我多怕自己的丈夫与别的女人正缠绵地拥抱在一起,难分难舍。 原来不论我平日里给自己加了多少保护色,真到了关键时刻,终究还是一只鸵鸟。 整个客厅都是安静的,没有人,没有窸窸窣窣的微风。我坐在原地,放空自己,直到楼梯上传来了清脆的高跟鞋踩踏地面的声音。 曾初雅昂首挺胸,如在斗鸡大赛中凯旋而归的鸡王,得意满满。 终于走到了我的面前,她笑了笑,“阿笙已经睡着了,你放心吧。” 我“哦”了声,冷冷道,“怎么不留下来过夜吗?还下来做什么?” 我以为听见我说的话,她会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我真是低估了她这种人的战斗力。 连破坏人家的感情和婚姻都不觉得有何不妥的人,又怎么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感到羞愧? “还是不了,公司比较忙,今天的工作都还没有完成。”停滞片刻,她又话锋一转,“都怪阿笙,偏要约我去喝酒,也不管我有没有时间。他这个人就是这么霸道,想见的人,一定要第一时间见到,想说的话,也要第一时间对我说。” 就当是有人在我耳边唱歌一样,我静静地听着,却不予评价。对待这样耀武扬威的人,或许最好的选择,便是将她所说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阮小姐?”她纤白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咬唇,一字一字道,“叫我霍太太。” 她唇角弯弯,好像是听见了一个非常有趣的笑话,差点笑掉她的大牙。 “何必在意这些?我知道的是,你们夫妻的感情并不好,不是吗?”一挑眉,她语带挑衅,“否则,你怎么会不知道霍笙的母亲住在那个疗养院里?又或者说——你知道,但是和林如惠合伙,故意而为之?” “我没有!”我愤声道。 耸了耸肩,她淡淡道,“是吗?反正这些都不重要。阮恒,你知道吗,其实我和李阿姨很熟,非常熟。她最喜欢的就是我,有时候神志清醒,非要拉着我的手,让我陪她去花园里转悠。” 曾初雅说,她早就提醒过我,我与她是不一样的。在霍笙的心底,她是重中之重,而我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所谓霍太太而已。 我无法质疑她所说的话,因为——这似乎是事实。 认识的时间不长,在一起的时间不长,结婚的时间也不长,但是这一切时间加在一起,难道还不够他将自己的母亲介绍给我认识吗? 从头到尾,我都默认他的母亲已经离世,而他,也从未对此进行反驳。 我又给了霍笙一个伤害我的权利,而他将这个权利交给曾初雅,那样坦荡,仿佛他们才是彼此最值得依靠的。 我沉默着,无话可说。还能说些什么呢?此时的每一声辩解,都是我在自取其辱啊。 临走前,曾初雅又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说道,“阮恒,其实你们在一起本来就是一个错误。我看得出来,霍笙不够信任你,他过得不好,一点都不好。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放手?” 她按住大门的把手,轻轻开门,而后一脚迈出门口,没有停留。只留下我一个人在原地想着她的问题,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对啊,既然霍笙不够信任我,我又为什么不愿意放手? 第二百零八章敌意 第二百零八章 敌意 “阮恒,她说错了吗?” 一道声音从楼上传来,清晰响亮,我猛地抬头,恨不能跑上楼去捂住他的嘴。 原来费以南一直都在家里,客厅里发生的一切,他全都看在眼里,原原本本。 “如果你们在一起不够幸福,那为什么不就此放手?阮恒,不要再让自己卷入那些是非争端中了,不值得。”费以南一步一步走下楼梯,他心平气和地对我这么说着,我却没法心平气和地将他所说的话听进去。 “你说的是非争端,是你妈挑起的,不是吗?”直到他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体挡住了屋外小灯透进来所照耀出的唯一光线,我才冷冷地开口。 我的话,让他一时之间有些犹豫,沉默片刻,他坐了下来。 伸手拍了拍自己边上的空位,他说道,“你过来,我们谈一谈。” 我还没有那么愚蠢,明知道自己与费以南过去的那些事情不应该暴露在这个家里,仍要明知不可性而执意为止。 摇了摇头,我说道,“我们并没有那么熟,充其量——你只不过是我老公同父异母的弟弟,还不至于能够在这深夜里促膝相谈。” 费以南轻笑,“你还是这么伶牙俐齿,一点便宜都不让人占。既然如此,刚才又为什么要被那个女人压得连口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他果真都听见了。 在背地里偷听别人说话都不带脸红的,他果真和他妈一样无耻,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我不出声,他便一笑,继续道,“阮恒,我记得你以前对我说过,结婚之后,想要两个人安静地生活着,看看书,做做饭,和每一对平凡的小夫妻一样。但是现在,你看看你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我现在过着怎样的日子?早起与霍方和老爷子吃饭,还得随时随地对林如惠毕恭毕敬,没事的时候一个人在屋里待着,连下个楼闲逛都懒得——毕竟我怕碰见那些无谓的人,惹得自己一肚子的气。 而后,终于到了晚上,霍笙回家,我们一起靠在房间里看一会儿电视,再各忙各的。实际上,我并没有什么好忙的,只是安静地陪伴着他,直到到了该休息的时间。我 我的确没有办法违心得告诉自己,这样的生活有滋有味。 “我变成现在这样,能怪谁?如果不是因为你们突然回来住,我……”我突然觉得自己说的话实在是太多了,忙忍住,抬头看了一眼楼上,发现四周仍是寂静的,才安下心来。 “阮恒,你对我说话不必留一手。我们谁都知道,霍笙回家住,只不过是为了霍氏的股权而已。” “那你呢?” 费以南一时沉默。 他没有办法告诉我自己对那些利益一点都不稀罕,对此,我反倒是对他没有那么鄙视了,毕竟坦坦荡荡的为人处世总好过小心翼翼的弄虚作假。 后来,我们还是没有讨论出什么必然的因果来。毕竟立场不同,多说无益。 我上楼回房,到了房间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推开门。 将门轻轻带上的时候,我看见费以南正双目冷凝地望着我,如同看着昔日里一个交情不错的老朋友正在自掘坟墓。 我的心有些发慌,仓皇得关上门,回头便看见睡在床上的霍笙。 他的鞋袜已然脱去,整个人被被子盖得严严实实,额头上还放着一块叠好的热毛巾。每当他喝多了酒,便会头痛,这个时候,一块热毛巾的确是可以让他的身体舒适一些,曾初雅将他照顾得很好。 我掀开被子,将自己的身体蜷了蜷,钻到被窝里去,尽量不让自己碰触到他的身体,免得打扰他的好梦。 我轻手轻脚,却还是惹得他不耐地翻了翻身。 热毛巾掉了下来,落在被单上,将被单压出了一块不大不小的水渍。 我将毛巾叠得好一些,再一次往他脑袋上放,可这一回,毛巾却是不听使唤。或许是因为这样的感觉不太舒服,霍笙在睡梦中轻轻“啧”了 一声,一把抓住毛巾,将其紧紧捏了起来,往地下一抛。 也不知道曾初雅是怎么搞定他的。 我忽然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大石,难以喘息的滋味太难受。 今天,他的觉特别浅,我稍稍一动,他便会翻来覆去。于是我便将双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心窝上,一动也不动。本就失眠的人,若是连动一动身子都没有办法的话,那入睡的机会便是约等于零了。于是我就这样僵硬得躺在他的身边,直到天彻彻底底地亮起。 霍笙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很困了,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却还是撑着坐了起来,“你是不是要喝咖啡?我可以去给你煮。” 霍笙对咖啡的品质非常挑剔,佣人随意冲泡的绝对无法令他满意,于是我每天的工作便是为他煮咖啡额,然后放在保温杯里让他带走。 对我来说,这已经是我生活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为了让他对我煮的咖啡更加满意,我甚至会到各地去挑选上好的咖啡豆,只为了让他说一句咖啡真是美味。 “不必了。”但是今天,他似乎对我的手煮咖啡不感兴趣。 我打醒了精神,过了一会,才小心地说道,“很快的,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 “我说不必了。”双手不紧不慢地系着纽扣,他几乎没有犹豫地对我冷声道,“你管好自己就好,不要总是想掺和到我的事情中。” 他的事情?我的事情? 我们不是夫妻吗?我们本来就该是一起的才对啊。 他的敌意并不是突如其来的,好像是憋了满满的气,这会儿直接往我身上撒了。 我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直到他冷着脸打开门,再重重地将房门甩上。 心跳都像是在这一瞬停滞了一般,我的心一凛,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以他对我的了解,难道真的认为我会跟着林如惠一起去伤害他的母亲吗?原来在他眼里,我只不过是个这样的人罢了。 我忽然无力解释。 第二百零九章自损八百 第二百零九章自损八百 霍笙终究没有选择与林如惠撕破脸,只是经过那件事情之后,家里的气氛似乎更差了。他整日早出晚归,而我则是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从早到晚。即便到了深夜,他回了家,我却也没办法与他说话,因为他的表情漠然得让我几乎无法靠近。 日子就这样过着,心情似乎已经没有办法更差了,到了后面,我也逐渐习惯。 向从找过我,她说听人家说经常看见霍笙与曾初雅混在一起,就像是一对真真正正的情侣一般。 我试过找霍笙谈一谈,但每每提起曾初雅,他总是一脸的烦躁,让我不知该从何下手。 明明是因为真心相爱所以才选择与我结婚的,不是吗?为什么这些时日里,他的所作所为,只让我感觉他似乎非常后悔。 或许他后悔跟我走到一起,这让曾初雅变得见不得光。 我去找了曾初雅,在我终于无能为力的那一天。 曾初雅的公司与霍氏很近,近得走路都只需要十分钟的路程。坐在公司的大堂里等她下来的时候,我四下环顾,总想着,霍笙是否也经常来这里找她? “阮恒?” 悦耳的声音由身后响起,曾初雅走到我面前,由上至下地看着我,高高在上。 我点点头,“我想跟你谈一谈。” 曾初雅带着我去了他们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厅,这里环境清幽,可以让人浮躁不安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我们点了咖啡,在等待咖啡送上来的时候,曾初雅淡淡地问,“你来找我,是为了霍笙吧。” 我忽然觉得有点可笑。 有关于自己丈夫的事情,我来找他的前女友,这难道不够滑稽吗?若不是因为我与霍笙再无谈话的余地,又何必走到这一步。 我“嗯”了一声,“霍笙最近怎么了,你知道吗?” 话音刚落,我便安静地等待着她的回答。在我的料想之中,曾初雅应该是会嘲笑我的,毕竟等了那么长的时间,终于等到了今天。但是,她却并没有这么做。 淡淡地看了我许久,她才说道,“阮恒,你知道他为什么愿意给你那么多的机会吗?” 我皱了皱眉,回答道,“我一直请他帮忙,后来他大概正好有这么个机会,就给我了。” 闻言,曾初雅笑了笑。 我狐疑地望着她,直到她继续缓缓道,“其实霍笙早就知道你是费以南的女朋友。他一直想要找个机会接近你。我希望他不要这么做,不止一次告诉他,冤冤相报何时了,但是他却根本就听不进去。” 一个又一个的疑团在我的脑海中碰撞,逐渐散开,而后,我觉得自己更加可笑了。 曾初雅没有对我隐瞒,甚至不需要我多问什么,她便已经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通通告知于我。 费以南是霍笙同父异母的弟弟,这是在几年前,他仍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国内帮他调查林如惠消息的人告诉他的。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霍笙没有犹豫,直接从国外飞了回来,接管家中的生意。 后来,费以南开始进入娱乐圈,终于逐渐地在这个圈子里冒了头,却没想到,两个人就这样相遇了。 其实,若林如惠与费以南不打算与霍方相认,那么什么事都没有。可没想到,林如惠心机深重,她不舍放弃霍方辛辛苦苦打拼多年的身家,总觉得自己的儿子也得分一杯羹,于是,她处心积虑,与霍方重遇。 而我在他们家的故事之中,是扮演一个牺牲品。霍笙本来是想与我维持着朋友的关系,想着某天若是有必要,可以直接给费以南沉重的一击。却没想到,感情的发展由不得人的控制,于是,在他发现我对他的感情开始产生微妙的变化之初,他是想躲开的。 这终于可以解释,为什么当初我一直向他靠近,他却一再往后躲避。原来在那个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对他来说,我只不过是一个等待利用的牺牲品而已,只要费以南表现出对我的重视,他便可以再想办法,等待机会,狠狠地伤费以南一把。 最终我们还是在一起了,或许是因为霍笙看得出来,费以南对我的感情的确是深的,于是他便选择以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来处理这个矛盾。 经过与结果,就是这样。如果她嘲笑我,瞧不起我,甚至鄙视我为了嫁给霍笙,居然根本就不去考虑整件事情的合理性,那我无法可说。可是,曾初雅把话说完,便平静地看着我,眼神中只剩下怜悯,这让我愈发无助。 原来人在最悲伤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此时,我静静地低下头,望着杯中浓郁的咖啡,多希望可以将整个人都沉浸在苦涩的咖啡之中。 “阮恒,我只是想要告诉你这么一个事实而已。霍笙想要帮他的妈妈报仇,他要报复那对母子,但是,找你开刀的确是他错了。” 曾初雅希望我可以离开霍笙,而后,霍笙的心情,便交由她来平复。她会好好劝说他,告诉他不必将过去的一切看得太重。 或许,在曾初雅的努力之下,本该掀起轩然大波的家事会逐渐归于平静。 而我,也会被他遗忘,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这么做是图什么?”我突然笑了,淡淡地问,“难道费以南会为我放弃什么吗?不会的。” “费以南会的。他对你的感情,很深,比霍笙要深。”曾初雅望着我,将她的手机递到我的面前。 上面是一条短信,发件人姓名——费以南。 “曾小姐,我是费以南,相信你对我并不陌生。我知道,霍笙想要通过阮恒来逼我投降,逼我搬离这个家……在悲剧发生之前,我愿意接受这个要求,但是前提是,霍笙必须放过阮恒,他不能伤害她。只要霍笙愿意答应这一点,那我愿意和我的母亲离开霍家,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威胁到他的地位。权力也好,金钱也罢,他所在意的,我都不会跟他争抢。而我所在意的,只有阮恒一个,他只要护她周全就好。” 第二百一十章及时止损 第二百一十章 及时止损 “我所在意的,只有阮恒一个。” 一时之间,脑海中有好多碎片般的记忆涌现,在我眼前萦绕徘徊。 我忽然想起那天在电影节的颁奖典礼上,费以南对着嘉宾席的我说的话。 “我爱你。” 他并不是一个善于表达自己情绪的人,因此,我错过了太多。 曾初雅没有再劝我什么,她说跟我并不熟,这样大的事情,我应该自己决定。 我坐在原地,一时之间竟失去了所有的分寸,最终,我将目光锁定在她眼前那杯还未来得及动的咖啡杯上。 “可以和你换黑咖吗?”我想不到她有任何拒绝我的理由,毕竟此时她已是彻头彻尾的胜利者,又何必再跟我计较一杯咖啡。 咖啡杯被她缓缓推到了我的面前,她鲜红的指甲油衬得她修长的手指更加白皙,果真是个从头到脚都很精致的美人。 一直以来,我都是不喝黑咖啡的,太苦涩,这种自讨苦吃的事情我不爱干。但是此时,我却像是突然魔怔了一般,抬手端起咖啡杯,我对着杯壁轻轻抿了一口。 这感觉居然并不是太糟糕。咖啡很苦,却不及我的心情苦,于是中和一下,我竟可以逐渐体会到这咖啡的独到之处。 或许只有在尝尽苦涩之后,才能开始感受到新的甘甜。 我的心情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虽然到了糟糕的境地,但是苦涩总归是可以稀释的。 从咖啡厅出来之后,我再无犹豫,直接去了霍氏。 一些事情从最开始就错了,既然如此,那么现在就应该来一个彻底的了结。 来到霍氏,我一路同行无阻,大概是霍笙知道我会来找他,直接吩咐了楼下的前台对我放行。 他与曾初雅的感情倒是真好,半个小时之前的事情而已,他都已经知道得清清楚楚。 我忽然觉得这样的人,的确没有什么值得眷恋的了。 霍笙的办公室很宽敞,之前我来过一次。那一次我还是待在他身边,做一个乖顺的小跟班,没想到再一次出现在这里,居然是以诀别的姿态。 霍笙让秘书给我沏了一杯茶,我坐下,淡淡地笑着,不急着出声。 这段时间以来,这是我们第一次面对面,这一次,我决定心平气和地与他对话。 我没有错,从头到尾都没有错,无愧于心的感觉原来这么好。 霍笙看起来也很平静,那些伤害了别人之后应该表现出的所谓局促与窘迫,完全没有在他身上表现出来。 “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我问。 一直凝视着我的眼神,一直拥抱着我的怀抱,一直给我温暖的扬起的唇角,通通不见了。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冷冷地看着我,过了半晌,视线别开。 “你不敢看我了吗?”倒也不算是个死皮赖脸的,明知道自己将我陷于这样的境地,他终于不敢再面对我。 是不敢吗?或许这只不过是我的胡思乱想而已。他只不过是不屑于与我再说些什么了,倒是有大把的话要与曾初雅聊。 我眨了眨眼,试图将眼眶里的雾气收回去,却发觉眼泪和付出的真心一样,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收回的。 于是,决定不再委屈自己了。 想哭就哭吧,也就这一次了。我低着头啜泣,直到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又越来越近。 直到一份文件在我眼前出现。 “这是离婚协议书,你签了吧。该有的补偿,一件都不少,我们之前住的那套别墅,就给你了吧。” 如同施恩一般,他自以为已将我安顿完好。 “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感激涕零?”我嗤笑,“不过是一段短暂的婚姻而已,就让我分到了这么多的财产,我应该感恩吧。” 霍笙皱眉,轻描淡写,“我不是这个意思。阮恒,好聚好散不好么?毕竟你也没有吃亏。” 好一个“我没有吃亏”,我简直想放声大笑,却又怕自己被当成是来蓄意破坏的敌对分子,被他请来的保安扔出公司。 平心静气想一想,或许他的确以为自己已经对我手下留情。毕竟,在恶劣的计划还未来得及开始之前,我便戳破了这阴谋,说到底,我只不过是遇到了一个人渣,在更加沉痛的伤害到来之前及时止损罢了。 不必将自己的立场放得太低,卑微的角色不适合我。我可是堂堂影后,生活在聚光灯下,被多少影迷捧得高高在上…… 我将离婚协议摆回到桌子上,他的眼眸微微一动。 我轻笑,“你别怕,这协议我会签。我只不过是想为自己多争取一些权益而已。” “你想要什么?” 他的眉心并没有松开,反倒更加深锁。我发现他也非常有趣,在这个时候却成了个心系于我的情圣,够讽刺的。 “这套别墅我不要,换一套吧。别的车子什么的,我也暂时用不到,直接折现好了。”我笑了笑,淡淡道,“你这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家公子哥可能不懂,在这个社会上行踪,有钱可以打点一切。” 如我所料,他并没有和我讨价还价,在得知我所要的是什么之后,非常干脆地点头同意。他甚至直接给律师打了电话,拟定新的离婚协议书,让我在边上等着。 原来他已经这么迫不及待,迫不及待地想要恢复单身的身份。 是曾初雅逼迫他速战速决的吗?又或者是他实在不愿意与我再纠缠下去了。 这个答案,我将无从得知。 可这样也好,不属于我的人,我应该看淡一些。 签好离婚协议书出门已是傍晚,天渐渐黑了,霍笙说要送我,好歹到今天为止我们还是一路的。 我婉言谢绝。 他叹了气,“你没有办法原谅我。” 或许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没想伤害我。但做人真是矛盾,倘若他真的有这么善良温柔,又何必开一个这样的头? 有些路,只要踏上起始点,就无法再回头了。 我笑着摇摇头,“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喜欢你,有了今天的下场,也是我自找的。霍笙,我不想再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了,只希望今天之后,各自珍重吧。” 风很大,迷了我的眼,我上了一辆出租车,直到关上车门,也没再看他一眼。 第二百十一章出名要趁早 第二百十一章 出名要趁早 签署离婚协议之后,我便再也没有回过霍家。说到底那一家子人都对我不甚友善,我想即便我再回去亮个相,也不会真的有人在意我,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直接跟霍家一刀两断比较好。 幸运的是,结婚前我给自己买了一套房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会儿即便失了婚,也不至于无家可归。 其实我并没那么坚强,在安顿好一切之后,揪心的感觉一阵一阵袭来,直到我没有勇气面对寂静的黑夜,于是我给向从打了个电话。 向从给我带来一些衣服,都是刚从专柜送过来的,连吊牌都没拆。进门的第一分钟起,她便开始数落霍笙的不是,她说霍笙简直不是个东西,能做出这样猪狗不如的事情来。 原来找到一个同盟的感觉还是很好的,比如说现在,有个人站在我这一边说他的坏话,便显得我不像是个被人甩掉的怨妇。 我从向从带来的箱子里,把衣服一件一件抽出来,在身前比对了一番,说道,“这些衣服——我好像穿不起了。” 失业又离异,双重打击之下,我银行卡里的钱大概是只够吃老本了。虽然说霍笙答应过会给我一定的经济物质补偿,但是说到底,那些钱还是拿捏在他的手里,最终给不给我还得他老人家说了算。 我现在不敢开心得太早,只怕一会儿曾初雅在他面前吹了吹耳旁风,直接让他收回成命,那我就没地方哭去了。 “穿!尽管穿!”巴掌往大腿上一拍,向从冷哼一声,“我们别把自己整得可怜兮兮的,离婚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脱离一个渣男的怀抱而已。你还是得可劲儿打扮自己,否则哪天真在路上碰见那对狗男女,指不定会给他们怎么笑话。” 我苦涩地笑了笑,心中却仍是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想法。我认为霍笙的为人还不至于这么恶劣,但是,这想法在我脑海中绕了一圈,最后打成了一个结,没有说出口,却也没有彻底消散。 几天后,霍笙还真是给我的卡上转了一笔数额不菲的帐,顺带请老陈给我送来一把钥匙,说是给我一套房子居住。我想了想,还是把房子的钥匙给他退回去了。 向从骂我傻,她说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实在没必要再在他面前假装清高,毕竟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我想了想,说道,“其实我不是假装清高,我是真觉得没有必要从他那里拿那么多的东西。这笔钱,已经足够让我在圈子里给自己打点一些角色了,至于将来的路,我还是得靠自己。” 其实说到底,我本来就是一无所有的,经过了这么一段短暂的婚姻,反倒是让我成了一个小富婆,说起来也不算是吃了亏。 当然,那得尽量忽视我所受的伤害。毕竟每个深夜醒来,我心中如同破了一个洞般的死寂,是多少钱都无法弥补的。人活着,总是先追逐内心的平静,而后才是所谓的名与利,现在我的心的确是平静了,静得即便是从天下丢下一个陨石,都无法在我心中造成任何波澜,于是,我决定重新出发。 我找到乔杉,请他给我安排一些小角色出演,只要是能在屏幕上露个脸就好,好歹也算是重新就业。 乔杉非常严肃,“阮恒,当时你在最光芒四射的时候退出影坛,你知道自己有多辜负我吗?嫁入豪门的不少,但是到了最后都是灰溜溜地重新复出的,当时我就提醒过你,别为了所谓的爱情放弃自己的事业,你听我了吗?这个圈子是瞬息万变的,少出来一天,你的地位就会被层出不穷的新人所替代,现在你来找我要一个位置,抱歉,我没有办法。” 我能怎么说?我能说从头到尾我的所谓退出或是息影都是被逼的吗?这一刻,我不怪霍笙,我怪的是他的父亲。 若不是霍方的专治,我不至于在这一刻变得如此卑微。 我好说歹说,请乔杉无论如何也要给我一个机会,毕竟我还年轻,不怕苦不怕累,只要能重新回到这一行就好。 乔杉却嗤笑一声,“阮恒,你不再年轻了。” 我愕然,却找不出反驳的理由。这一行,最是应了那句话,出名要趁早。听说现在入行的各个都是年轻女孩,读书的时候便直接被挖掘了,小脸蛋嫩得几乎可以掐出水来。 从他的办公室出来,我一路低着头,想着自己的未来,心中烦闷,愈发添堵。 “阮恒?” 有人在身后喊了我一声,回过头,我见是费以南刚从电梯里出来。 “以南哥——你终于来了。我还担心你找不着路呢!快来,快来,我们这个剧本可真的得好好谈一谈了。”乔杉摇曳着他的身躯从虚掩着房门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一改刚才面对我时的气焰。 我忽然发觉人类真是最可怕的动物,这样翻脸无情,这样捧高踩低。 我低下头,试图从费以南身边走过去,手腕却被他牢牢抓住,“很久不见了,有没有兴趣聊一聊?” 我还在犹豫,便听见乔杉尖利的嗓音又响了起来,带着几分巴结,“以南哥,我这都等了你好长时间了,先跟我聊聊呗?剧本的事情可没办法再拖了,我们都在等你……” “行,没问题。”我扬起笑脸,打断了乔杉的话。 我们在乔杉的目视下离开公司,直到进了电梯,我都还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像是被两道火辣辣的眼神瞄准,这感觉——痛快。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今天我真算是靠了一回这朋友。 当然——倘若他仍当我是朋友。 “要不要去我开的咖啡厅坐一坐?”我的“朋友”问道。 我愣了愣,点点头说好,边问,“你怎么还开咖啡厅了?” 这个问题,直到我坐着他的车,到了他的咖啡厅,才得到一个答案。 “我记得你说过,将来想要开一间咖啡厅,养一只狗狗,最好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再有三五好友可以陪伴着你。阮恒,我都没有忘记。”端上一杯他亲自煮的咖啡,费以南轻描淡写道。 第二百十二章深入骨髓 第二百十二章深入骨髓 如果说,与霍笙的分离在我看来是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情的话,那么与费以南分开,便是我一件必然的事情。 即便我终于开始理解他,也不再责怪他,甚至有些感激他在我人生的低谷时期表现出了试图支持我的心,但是,这仍不代表我会对他旧情复炽。 过去的事情早就已经成了过去,这是我一再向他强调的一点。 费以南看出我的抗拒之心,神情变得落寞而沮丧。从服务员手中接来小蛋糕之后,他轻轻地放在我的面前,淡淡地说,“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找我。” 我大笑,“当然,有一个这么出色的朋友,一定要物尽其用。” 离开的时候,他提出要送我,我还是拒绝了。这是第一次,我们终于不再不欢而散,作为历史性的一刻,还是应该好好珍惜的。 与霍笙分开之后的每一天,就像是翻开书页一般,越来越快,慢慢的,好几天过去了,好几个月过去了,甚至一整年的时间过去了。 我混得不错,好歹能在重磅剧集中出演比较占分量的角色。拥有这样的成绩,我不敢说自己天赋使然,只能说是运气占了很大一部分的先机。而拥有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着我的好友,给了我越来越多的机会。 这一年,向氏在向从的带领下,向着娱乐事业开辟新的领域,于是首当其冲,作为她朋友的我,成了最直接的获利者。每每遇到什么好戏时,她总会算上我一份,这几杯羹给我奠定了人气和基础,我想说作为关系户,真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 我的事业逐渐进入了良性发展的上升空间,此时坐在剧组的化妆间里,等待着上妆,整颗心——不再漂泊不定。 前方递来一杯冰可乐,梁凄凄一屁股坐在我边上,说道,“也就是古装片,你才能那么放肆。若是现代片你试试?分分钟能被镜头拍出你的一身肥肉。” 我笑嘻嘻地接过她的可乐,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人生也就这点爱好了,你不是连这都要剥夺吧。” 梁凄凄翻了个白眼,“我只是有一句说一句而已。你年纪也不小了,况且还成了个离异妇女,最好还是对自己好一点,多多注重保养,否则,啧啧——” 我一手臂挂在她的肩膀上,没好气道,“梁凄凄,你究竟是在损我,还是在劝我?” 梁凄凄大笑,“忠言逆耳。” 没错,这段时间以来,我与梁凄凄成为了朋友。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我总是跟她在一个剧组干活,于是一来二去,发觉二人竟然臭味相投,成了莫逆之交。 原来上天还是公平的,拿走什么的时候,会再给你一些替代品,比如说现在。我并不觉得自己的小日子过得不顺遂,相反的,我甚至开始享受现在的人生。 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好友,还有点小钱可以花花,不忙的时候就躲在小窝里吃吃零食,看看小说,我发觉自己的生活跟上班族差不了多少。 化好妆之后,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精致的妆容让我看起来自信而从容,身边人喊了一声,“凄凄,阮恒,该你们了。” 我和梁凄凄甩着大袖子往外走去,一路上说说笑笑,而后导演助理一声“action”,我们立马进入状态。 “懿贵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皇上从来没有爱过你。从头到尾,你都只不过是他眼里的一个替身而已,只可惜你自作多情,自以为是,真是让人瞧不起啊。” “你说什么?” “如果我告诉你,皇上从来没有想过让你生下他的孩子,你相信吗?你贴身所带的香囊里,放置的是麝香,你整日服用的滋补汤里,搁了藏红花。懿贵妃,你以为自己真的是独一无二的吗?所谓万众挑一,只不过是皇上哄你的而已。天下一字号大傻瓜!” “那又如何?”片刻的沉默之后,我抬起眼,眼眶里早已是饱含的热泪,“至少他还愿意哄我。” 一步一步向后退去,我摇了摇头,即便装出无所谓的样子,泪珠仍一滴一滴落下。泪水落下,我用丝帕轻轻擦了擦眼底,冰凉的泪瞬间沾湿了精美娟巧的帕子。 梁凄凄冷笑,抬手将丝帕从我手中抽走,语气鄙夷,“还有这帕子,你以为是自己与皇上的定情信物,可皇上却早就已经将这忘得一干二净了。” 梁凄凄向我逼近,她头上的朱钗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刺眼,仿佛是可以刺痛人心的利剑,乘着风而来。 如同空间变得愈发狭窄,御花园中的花香显得刺鼻,一不小心,我跌入花丛中,被尖锐的花根刺伤。 “懿贵妃!” 三三两两的下人从四处跑了过来,扶着我的手,“主子,你的手怎么一直在抖?” 梁凄凄扯着嗓子大笑,声音尖锐而有力,“你们的主子大势已去,早点另谋出路吧!” 说罢,她扬长而去。 “卡!” 我揉了揉自己的后背,梁凄凄从远处走了过来,“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我轻笑。 梁凄凄拧了拧眉,看了边上人一眼,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后拍下一场戏之前,中场休息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地问,“这台词,你不觉得似曾相识吗?” 关于我和霍笙的一切,在某些个睡不着的寂静深夜里,我一一告知于她。出乎我意料的是,梁凄凄居然有些愤怒,为了霍笙的无情,和我受到的伤害。她甚至说,往后若是碰到霍笙,她一定会赏他一个大大的白眼,算是给他好看。 看不出来,她梁凄凄还是个有情有义的。我欣慰地想着,这么一来,路上见到霍笙时会为我打抱不平的朋友们是越来越多了。 只不过,霍笙在意吗? 他是没有心的,即便真的被人所责怪,被人所抱怨,也不会动摇他的立场。毕竟,若是他在意这一切的话,当初就不会来招惹我了。 想到这里,我心中有些惆怅。都已经过去一整年的时间了,霍笙却仍是在我心中占了一席之地。我不经常想起他,但是只要新闻或是各种媒体报道中出现他的名字,我的心就会猛然揪紧。 而后,就是细微的疼痛,点点滴滴,直到深入骨髓。 第二百十三章他很久没有笑 第二百十三章他很久没有笑 空闲之余,向从约我去喝一杯,她说自己最近交了些个新朋友,介绍给我认识认识,也算是开拓我的交际圈。 我正好在家闲得无聊,她这样一说,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向从是一个非常注重生活品质的人,就连选定的酒吧都特别与众不同。 我顺着幽暗的光线走进酒吧,放眼望去,长廊里布着闪闪烁烁的星光,看起来神秘而又撩人。穿着随意却带着几分性感的女郎看起来格外洒脱,披散着长发,靠在简易舞台的正中央,淡淡地唱着歌。 歌声悠扬,却透着些微苦楚,令人不自觉陷入其中。 “阮恒,那边。”向从看见了正扬着手和自己打招呼的人,笑着走快了几步。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的朋友们看起来很好相处,男男女女,皆是笑脸迎人却又不至于过分殷勤。 向从知道我向来不爱与陌生人攀谈,便给我叫了一杯果汁,让我静静地待着。 “你不喝酒吗?”有人问我。 我一笑,还未开口,向从已抢了白,“她呀,有自己的坚持。” 到底是初初相识的朋友,别人也不在意我究竟有怎么样的坚持,随口问上一句,便耸耸肩,潇洒一笑,没再纠缠着这问题不放。 我也乐得清闲,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轻轻扶着果汁杯里的吸管,若有所思。 明明没有喝酒,但我周遭的空气却变得醉人,仿佛带着人沉溺于某种虚幻的梦境里,飘飘然。 “亲爱的人,亲密的爱人,谢谢你这么长的时间陪着我。亲爱的人,亲密的爱人,这是我一生中最兴奋的时分。”歌声随性而又慵懒的女郎淡淡地扫了我一眼,唇角轻扬,我也点头冲着她微微一笑。 这是我非常喜欢的歌,她唱出了该有的韵味。 一曲终了,我对向从说想要出去坐一坐,她玩得正开心,喝得正酣畅淋漓,手一挥让我一个人小心一点。 这里的装修很别致,沿着带有暗黑气息的墙壁往前走,拐角处便是露台。与室内的感觉截然不同的是,这露天阳台倒显得格外清新,花花草草都如同刚从朝日中归来,一点都没有昏沉的模样。 二楼的露台并不算高,却因为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而显得幽静,我靠在栏杆上,闭着眼感受迎面而来的凉风,不禁想笑。又一年过去了,我明明还很年轻,却因为多种变故更加世故。 正闭着眼感受这一刻的寂静与舒适,却突然有沉重的脚步声从后头穿了过来,想来是向从的朋友出来透透气,解解酒劲。 一杯温水递到我的面前,转过脸,却是一个我没想到会在这里出现的人。 “程嘉尚。”我笑了,故友相见总是令人感到岁月流逝,掐指一算,我们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见到了。 上一回,似乎还是与他们一起去游乐场玩。当时我看出他对向从的体贴与真心,却对他臭名昭著的花花公子作风而不甚满意。那个时候霍笙是怎么说的来着?哦,他说,感情的事情,谁也说不清。这倒真是被他说中了,感情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就比如说我没想到程嘉尚会在苦追向从许久之后突然宣告放弃,也没想到霍笙与我会在那之后分分合合,最终走向老死不相往来的境地。 “阮恒,还真是你。刚才看你的背影,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了。”程嘉尚的笑容仍旧温暖。 对于他,我并不感到反感,相反的,我认为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每个人都是矛盾的,即便他曾经喜欢游戏人间,却也无法抹去他性格中的善良与洒脱。我喜欢这样善良的人,至于他的私生活,却不由我过问。 “我是不是胖了很多?”我懊恼地皱了皱鼻子,“最近演的是古装片,吃东西都不带节制了。” “不是。”程嘉尚又一笑,喝了一口水,“我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我也没想到。” “对了,你有碰见过霍笙吗?”还是提到了这个人,无可避免。 我摇摇头,视线放空,到了远方。 这个城市很小,这个城市也很大,有时候我会想,若是碰到他,应该怎样面对。是笑嘻嘻地表现出自己没心没肺,早已将他忘得一干二净,还是冷着脸表示决绝与漠然?刚开始,我还会这样想着,但是到了后来,我发觉自己实在是可笑。即便是住在一个小区里的邻居,都不一定能经常碰得着面,更何况我与他,一个住在城市的东面,一个住在城市的西面。从相遇到结婚,我们之间的缘分已经耗尽,而现在终究分离,想必更是没有多余的巧合供我们所挥霍。 我想,还是遇不见他比较好,至少我不会心烦意乱。 但是,总有人会将他的消息带到我面前。 “他最近过得不好,和家里决裂,听说自己一个人搬出来住了。”他漫不经心道,“自从他爸把那个女人带回来之后,他们家就全都乱了套。” “那他怎么办?”我没有故意表现得对他的一切无所谓,因为凭良心说,我的确想知道他的近况。 大概是因为难得重逢一回,而他又没有把我当成外人,于是便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我。 自从我离开霍家之后,他便开始专心致志地和林如惠斗,和霍方斗。集团的运作他早就已经熟悉,可到底霍方并没有真正放下实权,于是他只能一步一步,谨慎地行事。在公事的处理上,他能干霸气,于是逐渐将集团的各大部门分离之后,他成立了自己的新公司。 成立一间新的公司,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但是做出这个决断,必然是他深思熟虑的。因为这表示,他将彻底脱离霍氏那样一块香馍馍。 我想,倘若不是因为对霍家大失所望,他是绝对不可能宁愿放弃自己应得的一切,也要与那一家子脱离关系的。 程嘉尚孜孜不倦地讲,我垂着眼听,直到这一整年发生的事情都进了我的耳之时,他才淡淡地说,“阮恒,他很久没有笑过了。” 第二百十四章成不了气候 第二百十四章 成不了气候 远处的霓虹灯闪烁,闪得我心慌意乱。 “他没有和初雅在一起,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阮恒,不论你信不信,或许最开始与你在一起,他是抱着某种目的。但是后来,他是真的爱上你了。”他的声音很低沉,说话的速度也很缓慢,仿佛只要这样慢慢来,就可以用话语敲开我的心,“至于和你分开,有各种原因,我也不清楚其中的缘由。但是,阮恒,我知道他变了。他变得不快乐了。” 霍笙并不是一个冷冰冰的人,他若是变得不快乐,那就是真的不快乐。可是为什么呢? 我沉默不语,直到有高跟鞋声打断了这篇寂静。 “他快不快乐,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好听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讽刺的意味,向从从来都不是一个扭扭捏捏的人。 在她看来,分开就是分开,既然已经说好一刀两断,就没有必要再纠缠下去。 “向从?”转身看见向从,程嘉尚的眼睛都亮了亮,但是很快便恢复如常。 “程嘉尚,我警告你,不要再来瞎撺掇些什么了。我们阮恒现在很好,吃好喝好,小日子过得有声有色,你别再来给你的朋友找存在感。”向从毫不留情道,“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你——” “哦,对了。我们今天是来喝酒的,你要不要一起?那边的都是我的朋友,特别有趣,跟你们不一样。” 我也不知道向从对着程嘉尚时那么大的怨气究竟是从何而来,乍一听,我怎么感觉被伤害的人不是我,而是她。 我打了打圆场,让她别再像个祥林嫂一样絮絮叨叨下去。程嘉尚仍保持着彬彬有礼的笑容,直到我们从他眼前走开。 只不过是一个断断续续的插曲而已,我却又变得心烦意乱。 “阮恒,”向从严肃地扶正我的肩膀,说道,“不要再想这么多了,他过得好与不好,都跟你没有关系。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过好自己的日子,至于别的,都不要去操心。” 我笑了,“向从,你说感情的事情是说不惦记就不惦记的吗?如果你真的有那么潇洒,又何必整天留意新一季的衣服,整天给自己里里外外地护肤。” “什么意思?”向从问。 “我是说,下周的婚礼,你还是准备去参加的。不是吗?” 向从哑然,过了半晌,才无奈地叹气。 她要去参加季承凯的婚礼,本以为静悄悄地去,静悄悄地回来,可以瞒天过海,却没想到早就被我知道得一清二楚。 “抱歉,我看见你书桌上的喜帖了。不小心的。”我说。 酒吧里,有笑声有歌声,热闹得像是另一个世界,我和向从却像是两个从远方而来的外星人。 我们看起来不那么开心。 “只会说别人,不会说自己,我一向这样。”向从笑了笑,语气轻快,毫无苦涩。 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在一年多以前,我劝说向从不要在季承凯那一棵树上吊死,当时,我自诩在感情路上洒脱无比。却没想到不过一年多的光景,我也被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说到底,只不过是为了一份不属于自己的感情而已。 “没关系,我们都可以重新开始。”我拍了拍她的肩,“下周,我陪你去参加他的婚礼,就当为过去翻篇。” 向从不由笑了。我们约定,过了下周,一定要脱胎换骨,那些不值得留恋的人,通通不必再留恋下去。 当你开始期待某一天的时候,那么时间会过得尤其快,于是一个眨眼,便到了季承凯的婚礼当天。 其实即便是没有人给向从发喜帖,她也不可能对这个消息不闻不问。毕竟以顾家的势力与实力,顾家独女的婚礼,自然是城中的焦点。在婚礼当天,有多少关注的媒体与好事之徒开始翘首期盼,期盼着顾妮妮是否会在婚礼上出洋相,期盼着看看季承凯究竟是何许人也,居然愿意娶一个智力低下的女孩。 虽然我是站在向从那一边的,可将心比心,我为顾妮妮而感到一丝丝遗憾。其实她不应该被人这样指指点点的,毕竟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做错过什么,倘若只是因为她的智商问题就被人这样笑话,不是不惹人怜惜的。 我这样对向从说,她笑了笑,“现在的人,只爱落井下石,有几个愿意雪中送炭的?不过她这样难道不好吗?有一个男人甘愿为她被人这样嗤笑,她也值了。” 我听出了向从的话外之音,她是想说,她也想成为顾妮妮。到底是对季承凯用情至深的,向从对他有不舍,有不忍,的确在情理之中。 婚礼的布置很盛大,向从与我很早便入席,坐在离舞台最远的地方,等待着新郎与新娘的入场。 向从接管向氏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成了不少人的熟面孔,来来往往的人都与她点头问好,时不时还有人坐下闲聊几句,因此我们的提早到来也不显得特别突兀。 随着婚礼时间的逼近和宾客的逐渐到来,有关于顾妮妮与季承凯的闲话逐渐多了起来。 “你知道吗,听说娶她这个男孩子家里条件特别差。也对,如果不是因为家里没钱,谁会想着娶一个这么不正常的女孩回家?” “是啊。听说那个男孩还是一表人才,你说这样相貌堂堂的人,怎么会想着娶一个智障?所以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我估计,刚开始招员工的时候,老顾一定是指着招一个未来女婿回来入赘,这下还真是成功了。” 他们穿着好看的衣服,梳着精致的发型,明明自诩为上流社会人士,可说出的话却是一句赛一句的卑劣。 我心里有些不舒服,看了向从一眼,她的唇角却是轻勾着的。 我皱了皱眉,却没想到她冷笑一声,“真不知道这些人都是哪里来的,不过赚了点钱,倒是赚出优越感来了。” 边上的宾客听出向从的话里有话,说道,“这位小姐你是什么意思?” 向从摇摇头,“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们,别人是自闭症患者,不是智障。爱因斯坦、牛顿、达芬奇、菲尔普斯,这些人都被自闭症所困扰,可这不妨碍他们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可你们呢?”她轻嗤,“你们只能在这里嚼嚼舌根,连声音大一些都没有胆子,成不了气候。” 第二百十五章缩影 第二百十五章 缩影 我完全没有想到向从居然会为顾妮妮说话,一时之间,心中有些诧异,但回过神来,却又忍不住笑了。 我在惊讶个什么劲儿呢?从始至终,我认识的向从都是这样的啊,仗义,直爽,敢作敢当,也正因为她这样的性格,才能将自己的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不是吗? “你——”那位向从怼得满脸窘迫的宾客皱了皱眉,看了边上人一笑,随即冷笑出声,“哦,你是向氏的大小姐,向从。我听说过你,你是不是今天新郎官的前女友啊?” 这个世界上从没有不透风的墙,只不过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而已,都被这些人给扒出来了,果然无聊的人还是占大多数的。 我看了向从一眼,确认她根本就不会将那人所说的话放在心上,便也没开口相助。 “什么前女友?”向从歪了歪脑袋,嬉皮笑脸地望着对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今天可是人家的大喜日子,这样编排所谓的故事不太厚道。” 够无赖的。 我“啪”一声开了罐可乐,给自己的空杯子倒上。 可乐沿着杯壁往下,碳酸冒着泡,最终归于平静。 “那天不就是你在老顾女儿的订婚宴上哭着跑开的吗?你离开之后,大家可是都在讨论了呢,你大学时期的一个朋友也在场,把你当初跟老顾女婿在一起的那些片段都爆出来了。”别有用心地停顿片刻之后,那个人慢吞吞道,“人家说你哭着求老顾的女婿和你复合,还告诉他,只要他愿意留下来,你愿意把向氏的一切给他呢……” 我们都不知道,原来那一天离开晚宴现场之后,居然还出了这样的事。 对向从而已,与季承凯有关的一切都是她的死穴,在她故作镇定的背后,是对于过去那一切的隐忍与刻意遗忘。 她从不在我面前提起季承凯,但是我看得出来,对于这个人,她仍没有彻底遗忘。 “向从,你今天过来又是演这么一出戏吧。”那人嘿嘿一笑,露出满满烟渍的牙齿,“只可惜你在这里演得热火朝天的,也没人捧场啊。新郎官正和新娘你侬我侬呢,嘿嘿……” 向从仍在笑,唇角却已经带着一丝僵硬,她轻咳了一声,轻描淡写地扫了那人一眼,“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呀?”那人不依不饶,“你不知道,那我就——” “你有完没完?”我一拍桌子,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边上那男人脸色已然大变。 “亲爱的,原来你坐在这里。”耳畔传来了一道声音,低沉之中带着淡淡的暖意,我转过身一看,是穿着一身笔挺西服的程嘉尚走了过来,他带着笑意,向着向从压低身子,一只手轻搭着她莹润的肩膀。 “程董?” 我都快忘了,原来程嘉尚也算是个商业大鳄,只是他整日跟在霍笙的身后,我都快忘了他也是个人家叫得出名号的大人物了。 冷冷地扫了对方一眼,程嘉尚握着向从肩膀的手移开,双手插入自己的兜里,扬了扬下巴,他淡淡道,“是谁准你在我女朋友面前说这种话的?” 向从一时发怔,却忘了反驳程嘉尚的话。 即便是再好强的人,都有脆弱的时候,我想,对于向从来说,程嘉尚的突然出现的确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她用带着保留的眼神看程嘉尚时,并不是不感激的。 “向从她——她是您的女朋友?”对方的眉头紧了紧,嘴角微微抽动,像是无比尴尬。 程嘉尚冷笑,望着那人,“岳凌企业的周清文对吧?不知道是谁借了你天大的胆子,在我的女朋友面前趾高气昂。我只能提醒你,如果你再敢胡说八道一句,我撕烂了你的嘴。” 原来温暖如春风的男人,说起狠话来也是毫不嘴软的。 “对不起,对不起,程董——我不会了,再也不会了。”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在打着颤。 “跟她道歉。”皱着的眉头缓缓松开,眼中开始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朝着向从说道,“亲爱的……” “对不——” “不必了。”冷笑着打断了那人的道歉,向从望着程嘉尚淡淡道,“我不需要这种人的道歉。 这的确是向从,即便王子驾着白马而来,她仍可以将他推开。因为她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挡开眼前所有的麻烦和每一个挑事的人。 我笑着摇摇头,转过脸去,视线却不自觉触及某一个角落。 我敢发誓,这并不是我有意而为之,只是一不小心,我便与霍笙相遇了。 看见他的时候,他也盯着我瞧,一个不经意之间,我们对视。 他坐在离舞台靠近一些的桌边,穿着一身黑色的衬衫,衬衫的扣子松开了几个,看起来很不正式。 他远远地望着我,眼神中有些说不出意味的情绪,淡然却不冷漠。 见我看他,他神色一僵,但仍是面无表情的。 “霍氏和顾氏在生意上是合作伙伴的关系,所以他也来了。”程嘉尚像是在跟我解释,见我没有回应,便笑了笑,“我也去那边坐着。一会有空的话,我们四个出来喝杯酒,很久没聚了。” 程嘉尚离开的背影像是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但是他说的话,我却听不懂。 迟疑了许久,我才看着向从,问道,“他什么意思?” 向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耸耸肩膀,“你问我?”顿了一顿,她才说道,“不过在这样的场合下碰见他也是必然的,你不会没有思想准备吧?” 我撇了撇嘴,再没看向那个方向。 她没说错,在这样的场合下,遇见霍笙,对我而言并不是一件意外的事情。我只是奇怪自己见到他时的感受。 有些无奈,却带着深深的沉默。 霍笙这个人,似乎已经没有办法在我心中掀起涟漪了。 仪式开始,与每一场婚礼如出一辙的是,穿着洁白婚纱的美丽新娘挽着父亲的手,徐徐走上这个舞台。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坚定,但是细看之下,却看得出她的脚步显得有些笨拙。 看得出来,对于这一小段路程,她走得很慎重,就像是真的将这当成了自己人生旅程的一个小小的缩影。 婚纱的裙摆很长,大大的,拖着地,顾妮妮小心翼翼地拖着自己的裙摆,却还是不小心绊了一绊。 我倒吸一口凉气…… “小心!” 司仪高呼一声,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这个即将摔跤的新娘身上。 第二百十六章放下 第二百十六章 放下 美丽的水晶鞋中看不中用,鞋跟断裂的声音甚至可以传到台下嘉宾的耳畔,看起来纤弱无比的新娘此时花容失色,我都不忍,只想冲上去扶她一把。 转身看了一眼向从,她面不改色,目光却锁定同样惊诧的新郎。 在我看来,季承凯一向都是冷漠而疏离的,也正是因为他的喜怒不形于色,才使得我更觉得这样的人有些可怖。一个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不动声色的男人,一个随时随地可以对自己以及身边的人下狠心的男人,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但是现在,季承凯的表现却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 平静的脸上多了几分焦急,季承凯从舞台的正中央冲到顾妮妮身边时,只用了短短几秒的时间。 但这几秒,对我而言却是漫长的。因为我从这几秒中看见了季承凯眼中的顾妮妮,和向从眼中的季承凯。 季承凯扶稳了顾妮妮,早几步从老丈人手中牵过妻子的手,而后,他整个人都像是安定了下来,眼中开始浮现淡淡的笑意。 温柔的笑意。 顾妮妮一手提着自己的裙摆,一手挽着自己的丈夫,笑容羞涩,我却不得不承认,她看起来非常幸福。 听顾妮妮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了几句话,季承凯的唇角微微扬起,而后眼底的深情昭然若揭。 “老丈人终于可以安心将女儿的手交给女婿了,人的眼睛会说话,从刚才新郎季承凯对新娘即将跌倒时表现出的惊惶来看,我们可以彻底看出——他们的爱情,无与伦比。”主持人说着冠冕堂皇的话,但我却觉得现实似乎比辞藻堆砌的语句更加美丽。 顾振发果真是心满意足地下了台,身边的宾客低声议论他没有嫁女儿应该流露出的伤感,众人嗤笑,招了个上门女婿,当然不伤感了。 我反感地睨了那些说着风凉话的人一眼,目光却牢牢盯着新郎和新娘。都说婚礼总是最值得人祝福的,最赚人热泪的,但我总觉得季承凯与顾妮妮的婚礼应该充满着算计与贪婪,并不值得旁人落下泪来,可现在我发现自己的确是太过武断了。 “妮妮,大家都说我应该向你父亲承诺,承诺将永远对你不离不弃。但是我认为,婚姻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我最应该做出承诺的时候,应该是面对你的时候。”一手捋开顾妮妮垂在眼前的发丝,温柔地放在她的耳后,季承凯淡淡道,“我会一辈子呵护你。” 掌声雷动。 我愕然,蓦然看向向从,她笑了笑,语气悲凉,“他说顾妮妮是个好女孩。” 我不知道季承凯对向从说的话是否有保留,也不知道他心底对顾妮妮究竟是怎么样的感情,但是此刻,我却由衷地希望他们是真心相爱的。 人生有很多的不如意,也藏着许多的恶意,但是倘若两个失意的人能够走到一起,相互救赎,不也可以称之为美事一桩吗? 新人来到我们这一桌敬酒的时候,向从手上正抓着个没啃完的大闸蟹,一嘴的油,我忙抽了张纸巾帮她擦擦,她却轻轻地推开了。 双手在湿巾上抹了抹,她伸出一只手,笑着说,“恭喜你们,新婚快乐。” 季承凯一时犹豫,顾妮妮的笑容却是异常璀璨,如星光一般令人移不开目光。其实她并不是一个令人感到惊艳的女孩,不及向从的三分之一,但是她眼神中透露出的和善却足以融化旁人如坚冰一般的心。 “你是向从对吗?承凯哥哥跟我提过你。”顾妮妮看起来有些笨拙,但却不傻,说到底只不过是一个被人呵护得太好的小女孩而已。 我可以乐观地想,或许是因为季承凯的出现,打开了顾妮妮的心房,她的状态由此好了许多。 “是,我是向从。”向从很坦荡,在面对身边宾客探究的眼神时,仍能自如地报上名来。 两个女人的手握在了一起,一大一小,却是一样的白皙纤细。我盯着向从的手,久久没有移开自己的视线,而后,坦然地笑了。 不论过去发生了怎样令她心中悲凉的种种,我可以相信的是,此时的向从的确是真心诚意祝福她们的。 真心深爱的前任终于找到了另一半,而她又可以确定他的另一半是一个特别美好的姑娘,既然如此,她又何不敞开心扉来祝福? 我不着痕迹地搭了搭她的肩,给她一个温暖的笑容,向从却是耸耸肩,一副潇洒不羁的模样。 我忍不住笑出声,多想告诉她,其实她不用一直保持洒脱的。大家都是女人,即便她现在垂下嘴角,即便她现在看起来略显伤感,我也不会笑话她。 但是最终,我还是没有说出这番话来,因为我相信以她的智慧,绝对可以将自己的心情收拾得很好。 婚宴结束,时候已经不早,我不再担忧,反倒是笑意盈盈。 向从居然开始揶揄起我来,“怎么了?是不是看见自己的前男友身边还没有人,心猿意马了?” 我揪着她手臂上的肉掐了一把,恨恨道,“向从,我看你是翅膀硬了。”顿了顿,我又想起什么,眯着眼补充道,“对了,是前夫,不是前男友。我的经历还是比你丰富很多的。” 向从大笑,直言甘拜下风,我也笑得开心,全然无视正在向我们走近的霍笙与程嘉尚。 向从一向都是了解我的,但今天她却错了。其实从见到霍笙的那一刻起直到现在,我的心情都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波动,除了一开始的吃惊之外,而后我一直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霍笙的确出现了,在我已经准备好的状态下,有什么事情可以比偶遇前夫的时候状态奇佳而更令人兴奋喜悦呢? 我想,我唯一感到愉悦的,或许就是在霍笙的面前,自己看起来并不狼狈颓唐,至于别的,还真没有。 我该成熟了,早该成熟了,当初那个一见到他就会面红耳赤的傻女孩早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现在的我。 平静而漠然,仿佛过去的一切都是一场梦,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他们来了,你要不要先回去?”推了我一把,向从问。 我笑了,正视她的眼睛,“为什么呢?我又没做亏心事。” 向从无奈地摇摇头,“我放下了,你还是没有放下。” 终于,霍笙站在了我的面前。 第二百十七章悲哀 第二百十七章 悲哀 我还是没有放下吗?谁说的?我没好气地瞪了向从一眼,心中不服气,想要为自己辩驳几句,却又碍于霍笙与程嘉尚站在我们的面前,无法开口。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看了笑话。 于是我只能将自己不甘心的视线收回,向从看出我的想法,憋着笑意,忍得够呛。 “我们去边上坐坐吗?小酌一杯。”程嘉尚还是这么执着,人家没回应他还不懂得住嘴,又多带了一个人过来邀约。 这真是个单纯的富二代啊…… 我心想,他们是不是真的认为我缺心眼?经过了这么多事情,我还有可能与他们安然地坐在一个地方小酌吗? 由始至终,霍笙都认为我是个傻子,他可以毫不忌惮地利用我的感情,没有任何顾忌地伤害我,说到底,不过是因为我无依无靠罢了。没错,过去的我的确无依无靠,傻乎乎地相信了他,相信他会给我未来和希望。但是现在我难道没有一丝一毫的进步吗?我已经长大了,成长让绝对不再给别人伤害我的机会。 “我不喝酒的。”我淡淡道。 我这话,摆明了是在婉言谢绝,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程嘉尚成了个没眼力见儿的人。在我冷冰冰地表示自己不愿意跟他们一块儿去小酌之后,他居然傻呆呆地说,“喝饮料也可以的。” 我简直无语了,向从便帮我下了下火,“你们自己去吧,阮恒想回去休息了。” “可是——”程嘉尚睨了霍笙一眼,皱了皱眉,“那么长时间没见了,下次再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如还是去哪里坐一坐吧。” 我冷笑,最好永远不见面。 “不了。”我根本懒得找什么理由,余光里,我分明可以瞄到霍笙一直盯着我看,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难道想要看看我过得如何,想知道被他这么一番辣手摧花之后,我是否一蹶不振? 如果他真的是这样想的,恐怕是得失望了。 我很好,比任何时候都好。导演和剧组的工作人员甚至在私底下对我说,自从我经历了这么一遭之后,整个人都成熟了,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是什么样子?很傻很天真。 “阮恒——” 见程嘉尚仍想软磨硬泡,霍笙终于打断了他说到一半的话。 “算了,下次再约吧。” 我突然有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仿佛霍笙亲手搬开了加诸于我心头的大石,那样顷刻间的痛快让我一时忘了畅快呼吸的滋味。 “走吧,阮恒。”向从拉了拉我的手。 我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很好,记起呼吸的感觉了。 我以为他们不会再纠缠了,毕竟我已经把话说得这样明白,却没想到转身之际,又有人说了句不冷不热的话。 “阮恒,我家跟你家很近,我送你吧。” 霍笙搬家了吗?搬到我家附近? 谁都知道我家那边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区而已,想来这位霍大少爷从霍家脱离之后,生活变得有些拮据吧。 我想笑,又笑不出来。 “不用了,向从送我。” “向从,我家跟你家很近,你送我吧。”程嘉尚忽然死皮赖脸地插了句话,手一拽,将向从往门外拉。 向从刚开始还是措手不及的,到了后来回过神来,恶狠狠地瞪着程嘉尚,想要挣开他的手时,他压低了声音,不知在她面前说了句什么话。 向从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他走了。 事态的发展令人猝不及防,当只有我与霍笙两个人停留在原地时,我哭笑不得。 上天对我会不会严苛了些?明知道我不愿意与他独处,却还是逼得我不得不这么做。 顾家的人还在整理酒桌上的红包与美酒,宾客却已经纷纷站起往外走,窸窸窣窣,离开的人愈发多,留下的人愈发少。 “喂,你说老顾的女婿究竟是不是真爱妮妮啊?我怎么总觉得他们看起来有点奇怪呐……” “当然是真爱了,不爱为什么要结婚呀?不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到了最后,也只有他们年轻人自己清楚咯。” 有一对中年夫妻经过我们身边,随意地聊着,落下一句话,落在了我的心间。 当然是真爱了,不爱为什么要结婚? 我不由嗤笑,有些人特别天真,也对,针从没在他们身上扎过,又怎么会觉得疼呢? 我抬起头,认真地盯着霍笙看,冷不防问道,“不爱为什么要结婚?” 霍笙皱眉,“阮恒,不要这样。” 我大笑,“是刚才那对夫妻说的,我只是在陈述他们的问题而已。罢了,你哪知道呢?送我回去吧。” 我终于向自己投降。 不过是让我搭搭便车而已,对他来说是举手之劳,于我而言也没有任何吃亏上当之处,我在心里对自己说,阮恒,大气一点。 车还是以前那辆车,人还是以前那个人,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我坐上副驾驶的位置时,总感觉哪儿都变了,周身不是滋味。 或许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吧,我苦笑。 这辆车,我再熟悉不过。从我们尚未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经常坐在这个位置上,当时我小心翼翼地探听着他心底的小秘密,无数次想要真诚地将自己的心交给他。 后来,我很勇敢,的确这么做了。却在猛然间意识到,原来他对我的心根本就是不屑的。 只是有一个女人傻乎乎地奉上自己的一切,而恰好这个女人对他而言尚有几分利用价值,他便不再犹豫,直接娶了我。 可是,他还是跟我提出离婚了。提出离婚的时候,他轻描淡写,仿佛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就像现在,他也很自然,如同自己没有伤害过我一般。 “阮恒,你还好吗?” 当他站在一个老朋友的角度,用最无谓的态度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自己紧绷的神经终于无法再坚持下去。 我不是不在意的,只是在假装而已。可是伪装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刚刚学会,却远没有他那样运用自如。 抬起眼去他对视,我觉得自己足够悲哀。 第二百十八章我不好 第二百十八章 我不好 我还好吗?我不好。 即便一直装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可是我的波动却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看见你过得那么好,我就放心了。”霍笙自顾自地说着,神情毫无波澜,说出的话语最终在车厢中消散的时候,往事如一阵风一般浮现在我的面前。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回。 在当时的剧组里我饰演一个为了爱情飞蛾扑火,粉身碎骨都不怕的女孩。可是很不幸,这个女孩还是被渣男所伤,遍体鳞伤。那个时候的剧本里我必须拿着过去与渣男在一起时的定情信物去他面前回忆往昔,只希望能够与他复合。 台词我早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但是情绪却怎么都无法到达导演所满意的要求。一次一次尝试,一次一次失败,我演不出哀求时的痛楚和绝望,只能用最片面浅显的方式来呈现这一切。 对于这场戏,导演怀着极高的要求与期许,他本以为以我的演技可以将这一片段的小高潮演绎得非常出色,但是很显然,我还是让他失望了。 作为演员,谁都不愿意在导演眼中看见那样的神色,我也不例外。耳畔逐渐传来工作人员略带不耐的抱怨声,他们一边调试道具和摄像设备,一边在口中念叨着:这不是很容易吗?只要表现得悲惨一点,可怜一点,不就好了。 “或许是她触景生情吧,前段时间她不是也被霍家少爷给甩了吗?“ 刁钻刻薄的话被压低了音量,可落入耳中,沉在心底之后给我带来的阵痛感是丝毫不减的。眼前的一切似乎通通失了色彩,最终只变成黑白两色,只有霍笙才在我的记忆里鲜活无比。 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那是我第一次想起霍笙。原来回忆被按捺在脑海中是一件危险的事情,这表示着只要有一个契机可以打开玄关,将过去给释放出来,那么猛兽的力道便足以侵吞每一个故作坚强的人。 说到底,还是动了真感情的人输了,一败涂地。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被导演责骂时的狼狈与不安已经被我悉数忘记,只有些许的遗憾感觉仍是历历在目。 而在那场戏中,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分手后要放弃自己的尊严去苦苦哀求辜负了自己的男人。导演说,这是编剧的事情,而我要做的,是将自己的分内事做好。倘若演一场戏都还要经过我的三观来衡量对错,那他是绝对供不起我这尊大佛的。 最终,我抛开了自己的所有既定观念,歇斯底里地将那场戏演好。 到了最后,导演终于露出了满足的笑容,我却一个人躲在卫生间里难过得不能自已。我想,原来我只不过是在逃避而已。我自然而然地想要逃离心底那个脆弱的自己,却没想到,越是逃离,我心中的初衷却愈发显露。 当我开始问自己,若是当时我不要那么倔强,试着问一问霍笙究竟能否再给我们的婚姻一次机会,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会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输得彻底,居然连最后的那一点点自尊都输了。 而后,我不止一次庆幸,庆幸在那一天,我无数次拿起手机,却还是不敢拨打他的号码。那一串我早就烂熟于心的数字,被我刻意忘却的时候,便变得毫无意义。 我以为霍笙不会理解我的挣扎与无奈,却没想到在这样漆黑的夜里,他却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我的手。 掌心的温度非常温暖,温暖到我几乎忘了他的恶劣行径。 当他将我纳入他的怀抱中时,我才意识到这样是错的。 急急地推开他,我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话一出口,我才发觉自己的声音竟带着哽咽,这是我不愿的。 但是,他到底曾与我这样亲密,即便我多想伪装自己,但是真到了徒劳无功的时候,我竟然也可以轻易地说服自己。我在心底对自己说,阮恒,你没有错,只是太较真了。 在这样的夜色朦胧中,霍笙叹了一口气,他说,“要不,我们重新开始吧。” 他将自己的境况对我说了一番,那些我知晓的一切,此时从他口中徐徐道出,令我的心在一时之间流离失所。 他说,林如惠还是那个林如惠,霍方还是那个霍方,他们还是一如当年,从来没有顾忌过别人的感受。于是他在某一个大的合作项目中动了手脚,让霍氏摔了一个大跟头,继而带着一些一直支持者他的员工,离开了那个充满诡谲变幻的企业。 霍方异常愤怒,却也没有办法,只能扬言从今往后,他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费以南。 据说当时霍笙只是淡淡地一笑,告诉所有人,他也只有一个亲人——他的母亲。 霍方居然是在那一刻才知道霍笙的母亲被他安养在离这个城市不远的某所疗养院里。 我没有问当年那么小的他,是如何与舅舅合力,带着母亲离开了这个家。更没有问他这些年是怎样将这个秘密隐藏,镇静如常地回霍家吃饭,一周一次。 我知道,这个时候只要我一开口,他便会告诉我过去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不想问。 或者,换一个说法能够更贴近我的心,我不敢问。 我不敢问,因为我怕答案会令我感到心疼。即便我们已经没有任何的关系,但是我仍然不愿意从他眼神中看出任何的黯然。胡子拉碴的他,一脸颓然的他,神情中透着脆弱的他,这一切都是我没有看到过的。 我记忆中的霍笙,一向意气风发,那个自恃呼云唤雨,从不会被人所制约,也不会为任何人驻足的霍笙才是我印象中应该有的模样。 “阮恒,不要怪我。当时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告诉你,她的存在对我来说是一个秘密,放在心底,不敢触碰。”他的声音带着独有的沙哑,却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那曾初雅为什么知道这个秘密?”我只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霍笙沉默了片刻。 我在他的眼中寻找答案,却发现那个我心中的大男孩,在此时显得局促。 他低下头,“阮恒,你别问了。” 第二百十九章遇人不淑 第二百十九章 遇人不淑 我冷笑,“为什么不敢说,当年你对曾初雅是真心诚意的。真心到不论家里有什么难以对人启齿的秘密,都告诉了她?曾初雅对我说过的话,我忘不了,也不敢忘。她让我记得自己的身份,也记得我只不过是你在这场风雨中所使用的一幅工具而已。或许是一把挡雨的伞,或许是一把杀人的刀,但是永远不会是你真心停靠的地方” 霍笙下错赌注了,借刀杀人这一刀,他还是没有成功。这并不是因为费以南的心足够狠厉,而是因为,从始至终,他都没曾想过争些什么。 “阮恒,你冷静一点。”他的眉心皱在一起。 过去看见这样的他,我总是有些心疼,总想着若是能拿一把小小的熨斗帮他烫平就好。 但是现在,我却觉得痛快。 “我非常冷静。“我打断了他的话,自顾自道,”或许你以为自己在复仇,你甚至在这一场战役之中大获全胜。但是若是沉下心来,你会发现,你只不过是将我毁了,其余的,从没发生过任何变化。” “我和曾初雅没什么的,早就已经成为过去了。如果你愿意……” “我不愿意。”我冷然道。 我这么说的时候,他的眼眸中闪着淡淡的,意味深长的光芒。他或许没有想到愚蠢如我,天真如我,居然会拒绝他如此充满诱惑力的要求。 今天的我实在与平常不太一样,不耐而又浮躁,我打断了他的话,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复合……这两个字,应该是带着熠熠的光芒才对,他带着这个目的而来,我应该像迎接远道而来的天使一般恭迎他才对吧。 但是,他错了。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所有的天真被他抹杀,成为了负担,留在过去。 我只是没有想到,分离后的第一次见面,竟落得如此境地。 就像是一个即将上战场奋勇杀敌的战士,练好了功,磨好了刀,气势昂扬,挥刀霍霍向前冲的时候,敌方却宣告投降了。 敌方不仅毫无原则地投降,甚至在我面前,用充满深意的语气告诉我,他错了,他从不想让我为他难做。 可笑,他说他错了,我就应该原谅他吗?难道我在练功的时候受的苦,磨刀的时候受的伤都应该被一一抹去吗? 从小到大,妈妈都说,我应该做一个善良的人,得饶人处且饶人是最应该做到的人生准则。但是,她还告诉我,做人应该有原则,不能被人当傻子一般耍得团团转。小时候我不明白,总认为她给我说的道理是有冲突的,暗藏着矛盾的,但是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直到真的遇上了事儿,真的走到了这一步,我才真真切切地明白她所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是告诉我,作为一个女孩子,一定要自尊自爱。为人处世并不一定带着一把尺子到处衡量,但是,我的心中,应该藏着一把尺。 也就是这把尺告诉我,此时此刻,不应该回头。 他很失望。 “直到分开之后,我才意识到你对我而言有多重要。” 这句粤语唱片里老掉牙的陈词滥调,在他的演绎之下,令我心中产生了莫名的踏实与爽快。暂且不论他所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我只知道,原来他也是在意我的。 我忽然觉得自己不那么悲哀了。 我笑了笑,“是吗?直到分开之后,我才意识到,你对我而言,就是一袋垃圾。” 车子明明安安稳稳地停在路边,他的手却像是闲不住一般,抚上了方向盘。 修长的手指看起来竟然在这一刻显得有些孤单。 我真是疯了,一双手而已,有什么好孤单的。 双手扶着方向盘,他像是将自己的所有体重都托付在这上面一般,撑着,轻轻一靠。 他的额头抵着方向盘的上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我面前装可怜吗?他似乎不必这么做。毕竟一直以来,曾初雅都在背后等待着他,从未放弃,只要他一个回头,便可以将她揽入怀中,从此两个人相互依靠,再无嫌隙。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这是否算是给了我一个温暖的慰藉? 时光在沉寂中缓慢地流逝,他不急着说话,我也不急着走。 此时,我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心。我的心告诉我,即便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闹得这么僵,即便我试过鄙视他,嘲讽他,但是这一刻,我却还是希望与他待在一起。 我以为我们再也不会像这样,安静地在同一个地方待着了。 那些软绵绵的,像是带着甜蜜滋味的吻,突然在我的脑海之间翻滚起来。那些带着温存的拥抱与抚摸也像是我的老朋友,在这一刻来到我的眼前,让我肆意地去回想,去沉溺。 曾经以为那只是新生活的一个美好的开始,却没想到还未来得及真正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真的不可能了?”他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摇摇头,没再恶语相向。 “好吧。”这一回,他看起来很干脆,只是无奈地耸了耸肩,用云淡风轻的态度对我说道,“我还以为,在你心中我和费以南是不一样的。” 见我没吭声,他像是生怕惹我误会,急急忙忙地补充,“我不是这个意思。并不是想要跟费以南一争高下才回来找你的。” 我嗤笑。 他狐疑地抬起头来看着我。 那眼神陌生而又熟悉,我想,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了。 “你跟他不一样,至少他从来没有想过利用我。” 我忽然觉得费以南也没那么糟糕,虽然生来就是个招桃花的命,但是也不怪他。而他性格中最大的弱点——优柔寡断,在霍笙的果断和漠然之下,竟然显得人情味十足,有点可爱。 真是疯了,居然开始在心底为费以南说起好话来。 这是我今天第二次笑话自己足够傻气。 以五十步笑百步并不明智,即便霍笙坏到人神共愤,也不能由此推断费以南是个好人。 说到底,还是我自己识人不带眼。 第二百二十章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第二百二十章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一般来说,事态发展到了这地步,我应该是可以安安心心得过上一个人的生活。照理说,这样的日子也并不是不好,虽说生活异常平静,毫无波澜,可也不会惹得我伤心难过,这就够了。 只可惜,人生如一场狗血的连续剧,仍是有千千万万的狗血剧情在紧锣密鼓地上演。 第一个令我感到震惊的,是那天在剧组的告别宴上,导演对我的殷切期盼与祝福。 “阮恒,通过这部剧,我看出了你的实力,你的确是该吃这碗饭的。我导过那么多的戏,见过这么多的演员们,有年轻的,有年老的,有科班出身的,有非科班出身的,其实啊,你的表演功底真的是数一数二的。” 当时我手上还握着筷子,正在桌上的各种盘里寻找好吃的,听他这么一说,差点吓得拿不稳筷子。前些天,这导演不是还在说我演戏不够专业吗?他还说,如果我再以自己的个人主观意识影响戏中的角色,那恐怕这个角色是非得换人不可了。 我问梁凄凄,什么叫作“以个人的主观意识影响戏中的角色”,她转着眼珠子仔细想了想,说,“大概就是,你明明是个快要被打入冷宫的小嫔妃,还非得表现得像个傲娇的皇后。阮恒,不是每个角色都有女主的命,好多角色都是进了冷宫马上被人遗忘的,你应该好好揣摩角色。” 哦,这真是我的毛病。这叫什么来着,没有公主的命,还犯了公主的毛病。我还算是虚心的,在那之后,我认真揣度过凄凄给我的意见。 说实在的,我的确不够专业,费以南曾经对我说过,我不能以自己的心情来推测剧中人物的心情,换言之,若是我认为为情所困而寻思是一件愚蠢的事情,那么我所饰演的就不能有懦弱而依附于人的角色了吗? 费以南这人,说得话还是挺靠谱的。我也不止一次反思自己,或许我应该将自己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臭脾气给摒弃,其实说到底,我将这些所谓的原则记得这么牢,也只不过是因为我的心理不够强大罢了。若是我的心理能够强大一些,那么这些外物将无法影响到我。 扯远了。 此时,我在导演面前受宠若惊,毕恭毕敬地放下筷子,认真道,“导演,其实我只是把自己的工作做好而已。肯定有很多不足之处,还得靠你多提点。” “听听!听听!”导演洪亮而又浮夸的大嗓门响彻整个包厢,他重重地拍了拍桌子,对大家说,“你们都得向阮恒学习,多谦虚啊!”说着他又看我,眼神中透着对我的欣赏,“阮恒,接下来我会把你引荐给一个大导,他说了,下一部剧,指定你来演女一号!”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我看得出来,那些人是心有不甘的。纵使我曾经得过所谓的影后,那又如何?这个圈子瞬息万变,一个不留意,过去的光环便会悉数消失,更何况我在当时得的那个影后并未引起太大的轰动,反倒是—— 反倒是霍笙突如其来的求婚仪式占据了新闻上更大的版面。 因此,此时此刻,那些人对我不服气。 剧集中的女一号凤清是最快表现出不满的那一个,“导演,你可真够偏心的。前阵子还把我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这会儿就直接把这么好的一个资源拱手给了阮恒呀?”声音百转千回,却只传达了一个意思,“导演,你收了阮恒什么好处呀。” 这导演出了名的“重女轻男”,面对女演员时笑得那叫一个合不拢嘴,虽说此时凤清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但是在她娇滴滴的声音所演绎之下,倒也没有惹得他有什么不快。 “好处?我还需要什么好处?”导演一笑,随手拿了根烟点上,说道,“那个导演与阮恒是旧识了,我也只不过是拿了个顺水人情而已。说起来,还是阮恒自己有本事。” 我算是明白了,导演这意思,是对方导演只不过跟他提了一嘴,人家本来就是打算请我过去演戏的。只是现在导演这话说得,仿佛他才是帮我引荐的那一个似的。 说话的艺术何其美妙,若不是凤清不依不饶地这么一说,我还真将这导演当成自己的大恩人了。 只是那个与我相识已久的导演究竟是谁呢?我入行的时间不长,演戏的经历又少之又少,曾在导演那里留下过精彩表现的,也只有得影后的那部电影了。可是据我所知,李成武实在不算是一个高产量的导演,他导戏从来都是在精不在多的,因此,足以将他排除。 凤清比我还心急,“谁呀,那么看重阮恒。” 导演神秘一笑,看了我一眼,过了半晌才说道,“年轻小姑娘嘛,被爱慕者追着跑也是人之常情的。” 众人露出一个恍然大悟般的表情, 各个的唇角都绽开了笑容,仿佛是在对我说:阮恒,你胜之不武。 在这个圈子里,所谓潜规则早就已经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但是暗箱操作是一回事,将这摆在了台面上,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凤清看着我,笑意中带着几分嘲弄,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长卷发,她掐着嗓子说道,“阮恒那么清高的影后,也要来这一套吗?” “这好像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啊。不知道是哪个导演这么大的面子?” “我们的影后都要纡尊降贵了吗?” 娱乐圈实在是够势力的,攀高踩低的行为比比皆是,当此时我已不再风光,他们便开始不要命地鄙夷我。仿佛只要他们表现得高高在上一些,便可以让旁人遗忘自己为了上位而做出的一切卑劣行径。 过去的傅湘语是这样,现在这个剧组里的人,也是这样。 “阮恒,你没事吧。”身边传来的声音细细碎碎,梁凄凄皱了眉,轻轻拍了拍我的手。 “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我笑了笑,给自己舀了碗据说能够美容养颜的糖水,淡淡道,“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我见多了,如果要跟他们计较,那真是要忙死了。凄凄,我们很忙的,赶着去下一个剧组报道呢,跟那些闲人不一样。” 第二百二十一章打落牙齿和血吞 第二百二十一章 打落牙齿和血吞 后来,梁凄凄对于我敢于向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示威的行径深表赞同,她说看不出来我表面上是个软柿子,说起狠话来居然一套一套的。 我想了想,这大概得益于我整日与向从混在一起。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我经常看着向从在我眼前跑,总算是学会了她性格上的一些皮毛。 她总说我做事瞻前顾后,从不会为自己出口恶气,想来今天她若在场,一定会大呼痛快。 不过,令梁凄凄大呼痛快的事儿,在下一秒发生了。 直到费以南进包厢和导演打招呼时,我还没有意识到,原来他就是那个对我颇有好感的大导演。 “阮恒,以南最近准备导一部新戏,你就是他看中的最佳女演员。听说你们俩早就已经很熟悉了,不是吗?”当导演笑眯眯得这么对我说时,刚才看我笑话的那些人大跌眼镜。 我想,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所谓会对我实行娱乐圈潜规则的人,居然就是费以南。事情演变至此,他们已经没有半句话可说的了,因为在场的所有女演员,大概没有一个是不愿意被他“潜规则”的。 在无数道灼热的目光之中,我对着费以南点头示意。 “我和以南哥的确很熟悉了。”我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导演仍在吹捧着费以南,一时说他的演技在这个圈子里几乎无人可以比拟,早就已经站在了金字塔的顶端,一时又夸他演而优则导,将来一定会在这个新领域大放异彩。我听得云里雾里,只明白了一个事实,费以南准备导一部新的电影,而他钦点的女主角是我。 后来,是费以南坚持要送我回家的。 外头的风凉凉的,可以让人静下心来,我提议先闲逛几步。 费以南当然没有异议,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于拒绝人的主。 微风轻轻地拍打在我的脸上,街边高耸的大树比路灯多多了,我在想,这个城市的绿化真是越来越好了。 “没想到我们还能走在一起,阮恒,我以为你恨透我了。”他突然自嘲一笑,眼底有淡淡的怅然化开。 我也笑了。 都说人比人,气死人,在经历了与霍笙的纠葛之后,我发觉过去与费以南的那些恩怨早就已经不算个事了。他应该感激霍笙的出现,让他的哪些行为都成了可以被云淡风轻地提起的往事。 即便我与霍笙已经分开,而他也口口声声说是已经与傅湘语一刀两断,往事仍是往事,不会有任何的变化。 我并不是一个黑白不分的人,眼下可以提醒自己的,便是那个时候曾初雅对我说的一番话。她说,霍笙知道费以南对我的感情很深,所以才会利用我,以我们的婚姻来打败他。乍听之下,这是很不合逻辑的,但是逐渐地,我开始明白霍笙在想什么。敢情他是把自己当成狗血打脸神剧里的复仇男神,以为可以通过这样令人不齿的手段来完成报复他人的计划。 他太傻了,我也傻。 “阮恒,刚才你应该听见了,我准备导一部新戏。题材都已经定下了,女主角的戏份很重。”像是在与我闲聊,他淡淡地说。 我点了点头,“是一个怎么样的故事?” 他想了想,“是一个有关于出轨和救赎的故事。听起来像是一些家长里短的婚后琐事,但是我希望可以让人们在看了这个故事之后引发一些深思。” “哦?什么深思?” “我想告诉看电影的人,人生并不是非黑即白的。有时候我们在故事情节的变幻莫测之中迷失了自己,但是若能迷途知返,又未尝不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呢?” 我“哦”了一声,“就是烂透顶的故事。男主角在家庭的重担之下出轨,浪子回头金不换,女主角经历了一段几乎无法名状的苦痛之后,终于决定放下过去的不快乐,两个人走在一起,白头偕老。我猜得对吗。” 大概是听出了我言语间的讽刺意图,费以南有些无奈,他看了我一眼,说道,“阮恒,我说了,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你觉得男主角够渣,但是或许他有自己的苦衷呢?你觉得女主角够无辜,但或许她自己也是居心叵测的呢?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而婚姻就是将两个本来就不完美的人凑在一起,怎么可能不发生矛盾呢?” 我轻笑,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淡淡地问,“所以你们这部电影的主旨就是,遇到难处时,女人得打落牙齿和血吞。” 一向淡然儒雅的费以南好像被我气坏了,他“啧”了一声,看着我的眼神仿佛透露了四个字:食古不化。 回想过去与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也不是没有吵过架的,当然,每次都是我先挑的事端,而他则是能忍耐时便忍耐,无法忍耐的时候则轻描淡写地补充几句自己的观点。可每每他开始反击的时候,我便会摆出无数的歪理,试图让他宣告投降。 “阮恒,你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他这样对我说过,当时我仍是憋着一肚子气,压根懒得理会他对我的评价。 现在想一想,我的确是一个固执己见的人。 想起这回事,我突然觉得有趣,莞尔一笑,“看来你这部电影还是挺有争议性的,刚聊几句,就惹急了我们俩。坚持吧,费以南,说不定能红。” 微风将大树上的叶子吹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费以南的一时沉默,我没有放在心上。 我慢慢吞吞地往前走,一脚前,一脚后,帆布鞋底踩在落叶上,落叶碎开的声音让我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而后,他突然开口,“阮恒,不是我的电影,是我们的电影。如果我想带着你一起红,你觉得如何?” 脚步在一瞬间突然停滞,我失神望向他,发觉他唇角勾起的弧度竟似曾相识。 真诚之中带着几分淡淡的忐忑,他又小心翼翼道,“阮恒,别因为过去与我发生的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就推了这个好机会。不要和自己的未来过不去,好吗?” 第二百二十二章粉色棉花糖 第二百二十二章 粉色棉花糖 人们都说在这个圈子里,各种投资商站在食物链的顶端,再下边就是导演,而后种种——终于轮到了演员。可是现在,费以南这导演看起来战战兢兢,仿佛生怕我会拒绝他的美意一般。 他说,把过去的事情放下,往后没有霍笙,也没有傅湘语,而我与他,也只不过是合作关系而已。我们可以专注地去完成一部好戏,只为了许久之前的梦想。 梦想——那个梦想实在是太久远了,连我都快要忘记了。 “我不喜欢演戏,也不喜欢被人束缚,往后我准备做导演,拍一部可以让人引发深刻思考的作品……” 很久很久以前,费以南站在樱花树下,斗志昂扬。 我一笑,“听说做导演的一肚子坏水,潜规则什么的也是屡见不鲜。说,你是不是打算正大光明地去泡妞?” 温暖的怀抱将当时的我笼罩,他笑了笑,“那我就让你来当演员,主演我的电影,导演夫人全程盯梢,就不怕导演学坏啦。” 那只不过是一个玩笑话而已,可是到了现在,我却开始怀疑,是否真的如别人所说,所有的玩笑话都是带着一点点的真心。 费以南是一个特别认真的人,只要是他感兴趣的,只要是他试图做到最好的,那么即便是跋山涉水,他也会抵达自己的梦想。对此,我深信不疑,既然如此,我又何不与他合作? 那些过节早就是八百年前的事情了,如果我还将那些过往记在心中反复念叨着,那真的是要比祥林嫂还要祥林嫂。 “阮恒?” 费以南的眼神中仍带着探究,想要说服我,又深知我有自己的主意,多说无益。 “虽说我们很熟,但是该拿的片酬一分不能少。”我说。 而后,我看见费以南的笑容展开,比过往在迪士尼玩儿时天空上见过的烟火还要闪耀明亮。 演员这个行业,实在是吃青春饭的,尤其是在演员本人空有青春与美貌,暂时还没有修炼出过人的实力之时。我自问并不是一个天赋型演员,虽说得到了一些小小的成就,却也是因为当时运气来了,而身边的人又恰巧能帮到我而已。可过去的灯火越绚丽,如今的现实就愈发缠人,这个工作总是带给我朝不保夕的感觉,吃了这顿,下一顿不着边际。 不过现在,我是舒心了。 既已敲定了接下来的工作内容,那接下来我就应该安心地在家里等待,该吃就吃,该玩就玩,毕竟等到开工的时候,小日子就没那么容易过了。费以南给我打了一剂预防针,他说大家熟归熟,他是绝对不会对我心慈手软的,这部戏是他的心血,因此,他一定会做到尽善尽美,而在导演的高标准背后,承载的必然是演员与众工作人员齐心合力的艰苦劳作。 对此,我不但没觉得忐忑慌张,反倒是更期待了。 向从说我实在是没过过好日子,不明白舒舒服服当大小姐的感觉有多好受,否则就不会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了。 我笑着揶揄她,“大小姐的滋味你尝试过,那么接下来呢?是不是要去试试当程家少奶奶了?” 向从忽然笑了,笑容如在化开的粉色棉花糖里染出来的一般,甜丝丝的。 “你别瞎说。”向来大大咧咧的向家大小姐居然也会害羞,若是此时我身边有一部相机,一定要拍下她这破天荒头一遭的时刻。 “我瞎说?”我眯着眼睛凑近了她,在她耳朵边嗅了嗅,发出了啧啧声,“这恋爱的酸臭味,还好意思说我瞎说。” 对于向从和程嘉尚的恋爱故事,实在是让我措手不及的。前些天我刚从剧组回来,第一时间便赶去与向从见一面,却没想到这大小姐居然羞嗒嗒地告诉我,她有约了。据我对她的了解,她实在是一个非典型性宅女,虽说朋友多,各种交际应酬也多,但是大多数情况下她还是喜欢憋在家里享受她所谓的单身快乐生活。更何况,即便她真的与人有约,又为什么不能带上我呢? 我也不急,只撂下一句,在家等你,不见不散。而后便踏踏实实地在家里等着她。 忙碌过一阵之后,在家里休息实在是一件舒坦得不行的好事,但是,待的时间长了,也是会感到无聊的,于是我便像是个留守老人一样窝在飘窗上等待着向从的出现。 高楼大厦的窗里,闪亮的灯光逐渐熄灭,楼下车来车往,我眼巴巴地望着窗外,忽然想起了与霍笙结婚前的一幕幕。 那段时间,简直是我们恋爱以来最甜蜜的时候,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窝,我便总是让他来家里。其实说起来,那时候两个人也没什么明确的事情要做,就这样懒洋洋地依靠在一起,泡壶茶或是咖啡,摆上一些小糕点,而后便是无边无际的瞎聊。 那个时候的我们,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而有时候聊得口干舌燥之时,也会停下来,安静地望着窗外,保持最令人舒适的沉默。 刚开始得知霍笙对我做的那些事情的时候,我的确是非常愤怒,大家都是家里的宝贝,都是被父母辛辛苦苦养育成人的,我理应受到更温柔甚至是公平的对待。但是,霍笙却将我对婚姻乃至于未来的美好憧憬作为他的武器,试图将我当枪使,去伤害别人。 可是后来,我逐渐冷静了下来,却忽然发现,原来他并没有那么糟糕。 他是伤害了我,但这并不表示他恶劣到了骨子里去。在一起几个月的时间,那些不算是太短暂的心动感觉,那些令我红了眼眶的温情时刻,若说全都是假的,那实在是我太过热衷自欺欺人。 原来,过去的种种并不全都是我一厢情愿,所谓的自作多情也只不过是我在妄自菲薄而已。对我,霍笙的确是动过真情的,只是在当时,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但是那又如何? 当时都没有意识到,更别提现在了,时光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从不会温柔地停下脚步,静心去等待错过的人。 我忽然感觉到脸上有些湿,想着自己怎么这样没出息,居然又哭成了个泪人之时,却忽然发现那只不过是窗外飘来的细雨而已。 我笑了,用衣袖擦了一把脸,探头出窗外,把窗户关上。 这天气真是说变就变,顷刻之间,大雨滂沱,我突然听见一声熟悉的抱怨。 “程嘉尚!你车里连把伞都没有,淋坏了姑奶奶我看你怎么负责!” 第二百二十三章介意 第二百二十三章 介意 像是一个嬉皮笑脸的人拿了一整桶的鸡血送到我的面前一般,我仰头,一饮而尽,随手抓了一把雨伞冲进电梯。 现在我真该感谢当时的那个中介给我推荐了这么一套楼层并不怎么高的房子,否则我又怎么能从窗口清清楚楚地听见向从带着娇嗔的抱怨声?若是没听见这娇滴滴的声音,这几乎不像是她本人发出的声音,我实在是不敢猜测她居然会与程嘉尚坠入爱河。 天下奇闻,都可以列入我的史册了。 以向从的性格,谈恋爱是断不会扭扭捏捏地玩什么地下恋情,但若对象是程嘉尚,那还真是不一定了。谁都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是水火不容的,不——换个说法吧,是向从从头到尾都没打正眼瞧过程嘉尚,更别提接受他的追求了。 据说,程嘉尚卯着一股劲儿追过向从很长的一段时间,那是我在剧组拍戏时候的事儿了。当时我听霍笙顺嘴提过,说是如果这两个人能走到一块儿去,那将来我们还能时不时组织个四人约会,挺有趣的。 当时啊,我的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了“四人约会”的雏形,随即立马在心中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可能,向从绝对不会看上程嘉尚!”我当时义正辞严地对霍笙说。 “是吗?不如我们打个赌吧。”霍笙笑着说。 我没好气地斜了霍笙一眼,摆出了无数现实阻碍,最后告诉霍笙,向从绝对不喜欢程嘉尚,因为她心中有一个深爱的男人。 现在想想,我实在是有些武断了。向从的确爱过季承凯,比珍珠还真,但那又如何?人生漫长,她的心可以在很多个地方停留,即便后来爱上了别人,也不能表示最初与季承凯在一起时的感情是假的。 年轻的时候总认为一生一世一双人是最美好的人生,但是长大了,我才逐渐懂得,原来遇见一个自己真心喜爱的人,最后与他成为“一双人”,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有些人穷极一生也不一定有这样的好运气,于是便只能不停地去寻找,不停地去摸索。 我由衷地希望对于向从而言,程嘉尚就是那个对的人。 冲出电梯的时候,程嘉尚和向从已经走到物业大堂里了。他们眼中只有彼此,一时半会儿竟没看见我。 今天向从精心打扮了一番,走的不再是平时那样的随性风格,反倒带着几丝娇俏的女人味。她本来就是一个漂亮的女孩,此时将一头又乱又短的碎发捋到耳后,再戴上一对精致的耳环,令人眼前一亮。 外头雨很大,踏着雨水走进大堂的人都是一身湿漉漉的,程嘉尚亦然,唯独向从的周身上下没有沾上半滴水珠。 我忽然放心了,在这样的瓢泼大雨之下,他能将他护得如此周全,往后也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你回去吧。我警告你,今天的事情别告诉别人,否则……”向从仰着头看程嘉尚,皱着鼻子的模样着实可爱。 “我不要回去,我在这儿等你。”程嘉尚说,“那么大的雨,一会你回家淋湿了怎么办?我去买把伞好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呢?娘儿们唧唧的!我和阮恒那么长时间没见了,有好多的话要说,说不定在这儿过夜的。” “那我呢?”程嘉尚可怜巴巴。 我站在电梯间的拐角处,被洒了一身的狗粮,转念一想,觉得自己这么偷偷摸摸地躲在背地里实在是有损我的形象,更何况若是他们在你侬我侬之间说出什么少儿不宜的话,我多尴尬呀。 于是,我便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嘉尚,上来喝杯茶吧。” 我的声音很难听吗?我的样子很恐怖吗? 否则为什么他们就像是见了鬼一般,两个人如弹簧一般分别向南北方向弹开,而后不约而同道,“好巧啊。” 我点点头,“真巧。” “哦,阮恒下来给你送伞的。”程嘉尚看着我手中的伞,说了一句浅显易懂的废话。 向从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然后对我尴尬一笑,“我正好在小区门口碰到他了。”她不忘继续瞪他一眼,假装若无其事道,“你不是约了朋友的吗?快走吧。” 程嘉尚一个迅猛的点头,仿佛接到了领导的命令一般,说道,“是!” 说罢,他跟我摆了摆手当时道别,而后迅速消失。 我没说话,直到上了楼,进了房。向从一直沉默不语,我猜她大概是在想着怎么跟我解释这一段连十岁小孩都不会相信的所谓偶遇。 毕竟,以向从的性子,怎么可能让一个途中偶遇的讨厌鬼捎她一程呢? “喝可乐还是雪碧?”我打开冰箱,问她。 她眯起眼睛笑了笑,“喝酒吧。” 虽说我酒量一般,又曾经表示过自己再也不会在外边喝酒,但是闲来无事之时,还是会和向从小酌几杯。 此时既然她兴致大好,我便奉陪到底了。 从冰箱里拿了几罐冰啤酒放在茶几上,我盘着腿在地毯上一坐。 冰箱的制冷效果很好,啤酒罐一出了冰箱,便开始周身冒着水汽,像是委屈了许久,终于让它们见了天日。是啊,霍笙没有来,这些酒都喝不完了。 “这些都是以前他来的时候买的。”我说,视线却直勾勾地盯着顺着易拉罐落在茶几上的水珠。 向从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帕”一声拉开了易拉环,往茶几上的小垃圾桶里一扔。 “喝一个。”向从说。 我“嗯”了一声,喝了一口。啤酒本来是不太好喝的,但是因为冰镇后的清凉感,让人在一时之间觉得喝酒竟然也是一件挺爽快的事儿。只不过,虚幻的错觉实在是不会停留太长的时间,片刻之后,专属于酒精的灼热在我的舌尖泛着苦涩。 向从也对着易拉罐口喝了一口,慢慢吞吞的,什么时候竟成了个十足的淑女。看来爱情的魔力实在是伟大的,我不过是离开了一部戏的工夫,就将她变了个人。 我忍俊不禁,调侃道,“做好思想准备了吗?我可不想跟你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向从无奈一笑,“本来是想等感情稳定一点再告诉你的,没想到你狗屎运那么好,下了电梯就撞见我们了。”眨了眨眼,她看着我,小心翼翼地问,“阮恒,你应该不介意吧?” 第二百二十四章翻篇 第二百二十四章 翻篇 对于一向敢作敢为的向从来说,此时她的尴尬实在是难得一见,我忍俊不禁。 “我为什么介意?”我问。 向从沉默半晌,才咬着牙,一副豁出去的模样,“他和霍笙那么要好,我和他在一起,你肯定会碰见霍笙的……” 我笑出声来,“那又怎么样?难道要因为我和霍笙的过去而扼杀你们俩的现在吗?” 我不知道向从为什么要顾虑这件往事,但至少这表示她非常在意我的感受。既然如此,我便更不能在这件事情上拖了她的后腿。 “你真的无所谓吗?”向从似信非信地问。 “当然。”我大笑一声,“我和霍笙早就已经和解了,过去的事情翻篇了。” 果真是恋爱中的女人,智商约等于零,在得到我这明显是假话的答案之后,她松了一口气,“这就好了,我还生怕你会不喜欢我和他的朋友在一起。正想着应该怎么跟你说清楚这件事情……现在终于皆大欢喜啦!” 过去的事情,永远不可能真正翻篇,但到底是真的留在过去了。我笑望着向从,此时此刻,我为自己拥有一个这样的朋友而感到庆幸。 即便是坠入爱河,也会为了我的感受而考虑将自己几乎已昭然若揭的感情收好,这样的向从怎能不让我感动。 我问向从,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对程嘉尚改观的。 向从低着眼眸,淡淡地笑了,“其实也不知道具体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只觉得有一个人经常陪伴在身边也挺好,他突然消失了,我也会有些不习惯。” 回想我与霍笙在初相识的时候仿佛也是如此。当时我住进他家中,与他相伴,慢慢地,我竟然也开始不愿意离开他了。都说女人的感情都是脆弱而又坚固的,当你试图确定自己究竟是否真的对对方动了心,唯一应该做的,便是远离他。 向从也听过这么一个说法,于是当她开始意识到自己对程嘉尚的感情开始起了微妙的变化之时,便决定与他保持距离。她想着若是能将这段即将萌芽的感情扼杀,也无妨,若是真的不能,那就只能等到时候再坦然面对这一切。 很显然,结果并不尽如人意——对当时的向从来说。 那个时候的向从想着逃避自己的心,于是决定不再与程嘉尚联系,将所有无法解决的问题都交给时间。 “那后来又是怎么绝对正视这个问题的呢?”我笑着问。 其实男男女女之间的感情问题也就是这么回事,从初见到悸动,从悸动到试探,而后种种,最终正式走到一起,总归是这样的。 向从说,直到季承凯结婚那天,她都还在逃避自己的心声。她将自己的所有感情寄托在季承凯身上,她以为只要沉浸在失去的悲伤中,就可以将程嘉尚这个人从自己的心中挪开。 但是,她还是失败了。 于是那天在季承凯的婚礼上,她喝了一些酒,借着酒精对程嘉尚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我憋着笑意,生怕向从不再继续把这个精彩的故事继续说下去。 “所以,是你先表白的?”我若无其事地问。 向从脸一红,轻轻咳嗽了一声,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没想到潇潇洒洒的向从也会有这样一天,我心情大好,好好地笑话了她一番。 总而言之,我的好友终于是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兜兜转转那么长的时间,他们终于是在一起了,除当事人之外,我比谁都开心。 “阮恒,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说……”她支支吾吾,十足一个小女孩。 从小到大看肥皂剧得出的经验告诉我,此时我应该坚定地说不,但是向从的犹豫却让我心软。 “你说吧。” “程嘉尚让我明天跟他回去一趟。我不知道该不该去。” “为什么不去?他愿意带你回家,表示已经认真地看待这段感情了呀。” 我没有想到的是,连向从都会因为要见男友的父母而感到恐惧。她那么好的条件,在各方面都如此突出,又怎么会担心这一点呢? 向从有些无奈,“长那么大,这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不如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程嘉尚告诉她,明天晚上是他父亲的生日,请了众多亲戚朋友,若是向从愿意跟他一块去,自然是再好不过。可是向从却显得有些胆怯,此时她弱弱地望着我,补充道,“其实我还没有答应他。如果你不愿意去,就算了,我也不勉强。毕竟明天……霍笙是一定会去的。” 我扶额,“拐弯抹角了这么半天,就是因为他吗?我陪你去。” 若是就这样拒绝向从,她肯定就不会再跟程嘉尚赴宴了,我可不想到时候成了千古罪人。 见我干脆地答应,向从倒显得更加不知所措了,她拽着我的手问长问短,一会问我应该穿什么样的衣服见家长才得体,一会又向我讨经验——毕竟我比她多了些见家长的经历。 关于见霍笙父亲和他爷爷的经历,我想起来就头痛,当时他们对我的不满和刁难可都是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的,根本就没有借鉴价值。 我不愿多提那些让自己感到不快的回忆,只打着哈哈将向从糊弄过去,边笑着告诉她,她那么优秀的女孩,一定可以让程家人满意。 向从离开的时候,已是深夜,纵然我百般挽留,不过她却执意回家。我知道她肯定是回家给自己挑选明天见家长的衣服去了,心中不由生出几分老母亲般的欣慰。 送走向从,我便回房睡觉,也不知怎么的,之前困扰我许久的失眠问题竟没有在今夜发作。 一夜无梦,直到天亮。 大清早,我是被费以南的电话给吵醒的。他说电影的事情已经筹划得差不多了,我必须得马上结束自己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假期,赶往剧组。 “如果你没什么事情,就跟我一起去吧。我今天就会买机票,我们的第一站在雪乡。” 照费以南的意思,男女主角的婚前的邂逅与相恋,他打算在美丽的雪乡拍摄完成。出这么远的门,必然会花费不少的人力物力,但是费以南却仍是坚持这么做。他对自己的作品怀抱着非常敬畏的心情,我想,这倒是一件好事。 都说演而优则导的导演们大多是看中了电影这块市场可以捞金的价值,导演们借着自己的人气,想着拍一部烂片大捞一笔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但是费以南却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赚不赚钱并不是第一位的,最重要的是制作出一部完整——最好接近完美的电影。 他并不缺钱,对金钱也并不十分崇尚,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名誉吗?地位吗?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此时我一直想着一句话。 “我爸让我滚出这个家,他以后只有一个儿子,就是费以南。” 听见这样绝情的话,霍笙会心痛吗? “阮恒,怎么样?”见我一直沉默,费以南问。 “没事。”我笑了笑,“你先去吧,我今天有点事情。机票我自己买就好了,明天一早,我就去跟你们会和。” 第二百二十五章漠不关心 第二百二十五章漠不关心 程父的生日宴席设在我家附近的一家高档酒店里。我磨蹭到了六点,才踩着点过去,只为了不在宴席开始前碰到不该碰的人,却没想到,如意算盘又没打准。 我一进包厢,只有霍笙坐在里头,连主人家都还没来。 我咻一声就出了包厢,给向从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的人语气无辜,“说好的时间是七点呀,我忘了告诉你吗?” 对于今晚的初次见面,向从几乎操碎了心,她一会担心自己够不够得体,一会又怕对方的父母不喜欢不够温柔贤淑的女孩,于是,一颗心揪着,自然而然地把很多细节上的问题给忘了。 这会儿她正纠结得不行,一颗心在嗓子眼上蹿下跳,若是我再在其中添乱恐怕太不人道。 于是我也不忍责怪她什么,便只好咬牙切齿地挂了电话。 来都来了,若是在外面闲逛倒显得我是个小心眼的,于是我便只好推开了包厢门,若无其事地走了进去。 那天不欢而散之后,霍笙便再没找过我,我想他应该已经认清了现实,不会再来烦我了。本来嘛,他又不是非我不可,何必一个劲地来我跟前碰壁? “你来那么早?”霍笙坐在包厢里的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玩着手机,翘着腿,看起来倒是悠然自得。 没看出来,霍大少爷也那么没劲儿,居然那么早就到了。 我大大方方地答应了一声,在远处坐了下来,拿出包里的小说,一副不愿意再详谈的样子。我想,任何有眼力见的人都不会主动搭话了。 最近我在看一本小说,虽然书名俗气了些,但是写得很好。先婚后爱的故事虽然显得有些狗血,但却戳中了我心底最柔软的部分,而小说的后半截又是相爱的人因误会分手,最终破镜重圆,天知道这样的情节多吸引我。当然,小说只是小说,我并没有将自己的故事安在其中,这太傻了,比中学生还天真。 包厢里鸦雀无声,我时不时翻动书页,倒也真的沉浸其中,直到霍笙不甘寂寞地来到我身边,找我搭话。 “《亲亲老婆抱紧我》,”霍笙面不改色地念出书名,语气中倒有几分戏弄。 我没抬头,淡淡道,“是啊,很好看。” “是吗?”霍笙像是对这本书颇感兴趣,抽了张椅子在我边上坐下了,问道,“什么时候看完?能不能借我看看?” 我扫了他一眼,没吭声。 自从出了社会,我就见到了各种死皮赖脸的人,我总佩服他们软磨硬泡的功力,甚至还跟霍笙讨论过。对此,霍笙只淡淡地表示,人家有人家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漠不关心就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很显然,此时的霍笙也成了其中之一。 而我决定贯彻他教我的政策,漠不关心。 我没理会他,只是一副沉醉于书中,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一页一页翻阅的时候,我开始静心于此,这样的伪装竟也变得并不费力。 只可惜,我忘记了,霍笙一向是有着不到黄河心不死的缠人功力。 “你想看快一点,晚上直接借我对吗?”他眯着眼睛往我跟前凑,用手比划了一下剩下的书页,一拍大腿,“你别急,我可以等你的。” 这下好了,他倒是强行把我拉到了他那一边,让我成了跟他有着同样目标的奇女子。可不就是奇女子吗?否则他以为哪个女人会有那么宽宏大量的心,愿意对伤害了自己的男人却仍能以柔情相待。 我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阮恒,晚饭后找个地方去坐坐吧。我们叙叙旧,很长时间没有认真聊一聊了。”他又说。 看书本就是一件需要专心致志的活动,而他这样在我耳边瞎念叨,想必是任谁都没有办法认真地投入其中。 叹了一口气,我把书合上,放进包里,抬起眼便撞进他唇角深深的笑意之中。我一直觉得他的笑容颇像是个调皮的男孩,有些阳光,有些孩子气,与费以南的深沉或是温柔有所不同。 但是,过去我有多爱他的笑容,此时便有多厌恶。 就是这样的笑容将我的心带走,而后狠狠地撕成对半之后还回来,到了现在,他居然还是好意思死乞白赖地坐在我身边,一副从未发生过什么的样子。 我甚至可以将此时他嬉皮笑脸的样子称之为“嘴脸”。 这幅嘴脸,我无力承受。 “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的语气有些不耐,他的笑意逐渐隐去,僵在唇角之时,微微扬起的弧度显得可怜兮兮的。 他像是个顺毛的大哈士奇,明明应该是威武横行的,但是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丝惹人怜爱的意味。 “我只是想请你喝点东西。”他认真地重复着自己的话,仿佛刚才只是我没听清,而不是他的要求有多不合理似的。 我败下阵来。 “我不去。我不会再跟你出去了,这样的回答够清楚吗?你满意吗?”我说。 “为什么?”他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执拗。 是了,他一直都是这样蛮不讲理的,像个任性的孩子,而过去的我却总是顺着他的。 转过眼眸,我淡声道,“你说为什么?霍笙,上次我说的话难道还不清楚吗?” 霍笙没说话。 我叹气,“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你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吗?但凡你心里有一丝不安,都不会好意思在我面前死缠烂打。” 我看着他的眼睛,而他竟也没有躲闪。有那么一瞬,我甚至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几分我平日里从未见过的情绪,有不忍,有伤感,甚至还想挽留。 “我愧疚。所以想要弥补。”他低下眼眸,声音很沉,沉得我几乎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挽留?”我失笑,声音骤然抬高,“不必了!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就已经是最好的补偿。” 霍笙动了动嘴,想开口,却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而后我听见门外传来了喧闹的声音。 也不知道来的人是主人家还是宾客们,总而言之,他们的出现算是救了我。 我不必再和霍笙独处,更不必和他谈论那些永远都不可能找到答案的过去,这很好。 我站起来,像是逃跑似的离开了这个包厢,直到找到化妆间,才停了下来。 打开包,我找了许久,什么都没有找到,连支口红都没有。 对着镜子拢了一把头发,我给了自己一个坦然的微笑。 我是坦荡的,一直都是坦荡的。 第二百二十六章遮风避雨 第二百二十六章 遮风避雨 小小的化妆间突然成了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我一个人在里头待了很久,像是逃避着什么,又像是心安理得。 直到向从发来短信催促,我才想起此时她定是最需要我的,忙匆匆地赶回去。 向从在自己座位的边上给我留了个位置,见我一来,她便笑着招呼我过去,同桌的第一个中年女人笑着说,“跟小孩子似的,见家长还难为情呢,拉了个好朋友来作陪。” 向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了程嘉尚一眼,他便略带嗔怪地说道,“妈,让你别拿向从打趣,你都给忘了。” 程妈妈边上的男人朗声大笑,对向从说道,“向从,我们家向来都是爱开玩笑的,你得早点习惯。不然以后一定会被我们的玩笑话说得云里雾里的。”这话是直接承认自己对向从十分满意了。 我默默地观察了一会儿,终于确定这一桌子都是程嘉尚的至亲,除了坐在向从边上的我,和坐在程嘉尚边上的霍笙之外。这一桌子人都是喜笑颜开的,看起来对向从很是满意,见她的笑容逐渐深刻,而后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起来,我为她感到欣慰。 看来今天这事可成了。 我比谁都清楚谈恋爱或是结婚的时候能得到对方父母的喜爱与祝福是一件多么难能可贵的事情,而正是因为其可贵之处,更让人珍惜。 程嘉尚的父亲聊起儿子是滔滔不绝的,程嘉尚的好多儿时糗事被亲戚们爆出,他也不生气,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向从,仿佛身边只要坐着这么一个人,那么不论什么都是值得的。 “向从,我们家嘉尚虽然看着傻乎乎的,但是有善良,也很真诚。以后这孩子就交给你看着了,你帮我看紧了他哦。”程妈妈笑得很温婉,似是认定了这个未来儿媳。 “他傻吗?”向从一笑,上下打量了程嘉尚一眼,皱着鼻子说道,“我觉得他挺精明的。” 程嘉尚仰天长叹,直念叨着将来肯定是会被管得死死的了,在家是自己的妈妈,在外又是女友,想必再也逃不出温情攻势了。 我憋着笑意,心想着他想在向从那儿得到温情实在是有些难,但笑意盎然之时,我又想,或许面对程嘉尚时的向从是不一样的。每个人都是个多面体,在面对不同的人时散发着不同的光芒,我不知道向从在程嘉尚面前究竟会是什么模样,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一定与现在的她不一样。 因为现在的她看起来实在是太反常了。 她正襟危坐,双手放在腿上,温柔地看着在座的每一个人,时不时还会用手掩着自己的嘴轻轻笑着,我看得毛骨悚然。 这真是我认识的向从吗?原来每个在恋爱中的人都是傻子,也都想要用最好的表现赢得对方亲友的喜爱。向从终于变得不再潇洒,她终于接地气了一回,但是我却很高兴。 那个像是钢铁侠一般强硬的假小子成了个十足的淑女,在跟着男友来见家长的第一天差点将自己的终身大事都给定下来了,喜闻乐见。 “向从,嘉尚,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我看今年不错,嘉尚,你也老大不小啦,看看霍笙,你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家的进度,啧啧……”程妈妈看着霍笙,笑着说。 霍笙一直在吃,像是饿了八辈子一样,此时见程妈妈这么说,便淡淡地笑了笑,看起来既儒雅又有风度。 霍笙一向都是擅长于装模作样的,这一点,我过去不明白,现在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霍笙没说话,向从和程嘉尚也没说话,程妈妈却像是开了话匣子一般。 她说自己从小就喜欢霍笙,觉得他实在是一个靠谱的孩子,这不,那么年轻,连婚都结了。不像程嘉尚,总是需要人催促,催着催着,也老大不小了。 我一直以为像他们这样的富二代是绝对不会面临催婚困扰的,看来我真是想多了。 程妈妈一开始聊起霍笙,就说了个没完,我估摸着她根本就不知道霍笙已经离婚的最新消息。也对,又不是什么特光彩的事情,也没必要大张旗鼓地到处宣扬。 我倒是不介意的,可是向从的脸色却有些不好看了。她担心地看着我,挑了挑眉,似是在示意些什么,我连忙轻轻摇了摇头。 “没事。”我轻声说。 向从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这是对的,毕竟是第一次见到程嘉尚的父母,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说这么煞风景的事情,无可厚非。 我像是个局外人,看着霍笙被程妈妈缠着聊些有的没的,若无其事。 “霍笙,你老婆怀孕了吗?你们年轻人啊,总想着晚一点生孩子,总想着再玩几年再说。但是时间是不等人的,还是早点生下孩子,早点把孩子拉扯大,到时候再享受人生也不迟啊……”程嘉尚的姑妈说。 原来不管到了什么样的场合,总免不了会有三姑六婆的出现。 霍笙又笑了笑。 从开始到现在,他都没有表过态,只是淡淡地笑着,轻描淡写地将他们的话题略过,接着继续吃吃喝喝,像是真的很饿。 “妈,你老盯着霍笙干什么?”程嘉尚不高兴地扫了他妈妈一眼。 程妈妈嘿嘿一笑,又说道,“我这不是关心嘛。对了,霍笙,你老婆好像是个明星吧?她是不是还不愿意这么早生孩子呀?” 哟,这会儿,话题是落在我头上了。我不动神色地吃着喝着,无视向从在我身上投来的目光。 连霍笙都这样气定神闲,我还怕什么? 我抬起眼看他,正好撞见他的笑容,而边上的人似乎看见了我们俩这不算是互动的互动,突然一拍桌子,激动道,“哎呀,瞧我这记性!我之前在八卦周刊上看过霍笙老婆的照片,好像是叫阮恒,小姑娘,你就是阮恒吧?” 齐刷刷的视线瞬间都落在了我身上。 “哦!原来是你!霍家没办婚礼,我连新娘的样子都没记清楚!” “哎呀呀,原来你们俩也是一对啊。看来你们是嘉尚和向从的红娘喽?” “霍笙,怎么都没介绍你的新娘子给我们认识啊?” 在众人激动的眼神中,我终于开始感到尴尬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万劫不复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万劫不复 “这是阮恒,我老婆。”霍笙轻笑了一声,像是一个试图捉弄我的孩子一般,指了指我,“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我顿时感觉满脸的黑线。 于是,在座的人顿时分开了两个阵营,一个阵营是我们四个人,彼此之间都知道事情的真相,虽心照不宣,但也心生懊恼。另一个阵营,则是那些不知情的程嘉尚的家人们,此时他们热情得不像话,似乎对我与霍笙的“新婚生活”倍感兴趣。 我不禁恶作剧般想着,若是他们知道我与霍笙早就已经离婚,那所谓的新婚生活只不过是过了数月而已,会是什么样的情境。 他们会讶异吗?会感慨现代男女的速食爱情吗? 当然,这些想法只在我的脑袋里转悠着,并没有被贴上现实的标签。我不准备将自己的伤疤揭露于人前,让人家对我与霍笙的过去评头论足。 “爸,妈,你们可真八卦。”程嘉尚露出一副无语的表情,抬手揽了揽向从的肩膀,他说,“今天我们俩才是主角,主角懂吗?别让无关紧要的人抢了我们的风头嘛。” 程嘉尚瞬间成了为我们出头挡风的英雄,我冲他笑了笑,表示感谢。 程嘉尚大手一挥,仿佛让我放宽了心。 我却没办法放宽心。 因为那些“热心人”又开始发难了。 “阿笙,你老婆怎么跟向从认识的啊?” “哦,我想起来了。向从以前好像也参加过一个模特比赛的,对吗?这位阮小姐,想必就是那个时候和向从认识的吧。” 我笑了笑,“是啊。” 对方立马又接着我的话问道,“那阿笙呢?你跟阿笙又怎么认识的呢?” “阿笙这孩子,我从小看着他长大,怎么看,怎么喜欢。实在是懂事又优秀啊……当时听说他结婚了,我还为我女儿暗自伤心。” “我也是啊,阿笙这孩子,我也喜欢。只不过当时我女儿在国外读书,我没办法给他们俩创造机会……阮小姐,你真是捡到宝啦!” 这些阿姨们似乎是真的很喜欢霍笙。 我不由在心底暗讽,我想说,你们的女儿,终于有机会了。大家心心念念的好女婿人选“阿笙”,正单身着呢,所谓虚位以待不正是如此? 只可惜,表面上所看见的,和内在表现出的,并不一定完全相符。若是他们知道霍笙与我在一起之后我受到的那些伤害,还敢一窝蜂地将女儿往霍笙面前送吗? 恐怕是难了。 我抬起眼时,霍笙正淡淡地笑着,他看起来斯文而有礼,但唇角噙着的笑意里却总是透着几分疏离,那股淡漠藏着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然。 “是啊。捡到宝了。”我说。 众人终于得到了令他们满意的答案,便不再揪着我不放,我舒了一口气,却又正好见到他笑意盎然。 这个笑容又与之前的有所不同了。 我总觉得这个笑容是熟悉的,但是是在曾经。 “阿笙,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生小孩呐?阮小姐,大家都说出名要趁早,我觉得生孩子要趁早才是呢。” 这些看起来充满着善意的关切话语在此时竟让我觉得有些尴尬。 我咳了一声,向从立马向我投来了一个抱歉的眼神。 “会的,我们正在努力。”霍笙又淡淡地说了一句。 我的脸有些发热。 后来,他们终于有些眼力见儿了,便不再纠缠着我俩不放,将目光放得长远了一些。他们开始将注意力散开,聊时事政治,聊人文,聊娱乐八卦,聊种种生意上的阻碍或是疑难。 我得了个空,压低了声音对向从说道,“看来你将来的婚后生活是不会无聊了。” 向从撇了撇嘴,看起来有些懊恼,“怎么办,我也有这样的想法……” 我忍俊不禁。 吃饱喝足,亲朋好友逐渐散去,我拎着包想走,向从说要送我。 “你还是管好自己吧,看,那边的人已经在虎视眈眈了。”我挤了挤眼睛,而后便听见程妈妈温柔的呼唤,“向从,快过来……我给你好好介绍一下这位阿姨。她是我的发小,从小在一个院里长大的……” 向从的唇角扬起温暖的笑意,她应了一声,小跑着去了。 向从刚走,霍笙就来了,站在我的面前,嬉皮笑脸的,一点都不冷漠,一定都不酷。 “我们去喝一杯。”霍笙说。 我斜了他一眼,“霍笙,你是不是听不懂中国话?” 我的声音有点大,话一出口,来来往往的人稍有驻足。他们大概是以为我和霍笙发生了什么口角,便小心翼翼地扫了我俩一眼,却没好意思过问什么。 “听得懂。”霍笙委屈地看了我一眼,手一抬,直接往我肩膀上一挂,看起来有些亲昵,“可是你刚才不是都跟大家说了吗,你捡到宝了。现在把这个宝贝推开,会不会不好?” 一年了,我们分开整整一年的时间。一年后的我们再次见面,总是保持着一个最适当的距离,仿佛只要往前跨一小步,便会跨入对方的警戒线,踏入万劫不复之地。 可是我突然发现,或许从头到尾,遵循着这个原则的人只有我一个。 “放开!”我憋着气,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么两个字,身边的人来来回回,各种热情洋溢的招呼声与道别声落入我的耳中。 “阿笙,你们俩要回家啦?真是不错,结婚一年多了,感情还是这么好哦。如果我儿子有你这么省心就好啦……”有经过的某阿姨说道。 霍笙乖巧点头,“是啊,回家了。” 曾几何时,“家”这个字对我来说存在着特殊的含义,每当我累了,倦了,便总会想到家中有一个霍笙,他是永远都会站在我身后的。 但是现在呢?家还是家,只是再也不是“我们”的家。 经过的人太多了,大多认识他或我,我忽然不想再推开他了。 随他去吧,反正过了今天,我们大概是再也不会相见了。 就这么一回,让他跨进我的安全警戒区里来。 霍笙搭着我出了门,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手不再重重地挂在我肩上,只是虚虚地搭着。 “记不记得,你说要跟我打个赌?”淡淡的声音传进耳畔,他凑近了我,温热的气息扑来,我一时失了神。 第二百二十八章破镜重圆 第二百二十八章 破镜重圆 原来心跳极速的感觉是这样的,有那么一个瞬间,我甚至以为想要抚一抚自己的心脏,让它悠着点儿。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一番言语而已,并不值得我这么激动。 但是很快,我便发觉自己的立场是站不住脚的。 霍笙的双眼盯着我,一直没有移开,眼眸之中亮晶晶的,甚至比周遭的灯光更要闪烁。这样的他,已经足够认真了,我又怎能视而不见。 我沉默了,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一时之间,我竟然成了被动的那一个,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语给冻在了原地,说什么都不对。 见我不吭声,他变得愈发认真了起来,“或许你认为我不够认真,但是我想告诉你,我是真心的。” 一双温暖的手覆住了我的手,我想要抽回,他却握得更加紧。 “就一次,再给我一次机会就够了。”他说。 我摇摇头,他像是生怕我会说出什么决绝的话一般,抢着说道,“阮恒,不管你信不信都好,过去和你在一起,我并没有想那么多。虽说一开始,我是为了费以南才去接近你的,但是后来,我慢慢地发觉了你的好和我们的契合。” 他说了很多话,像是没有组织过语言,思绪有些散乱。 他说后来自己逐渐忘记了费以南和我的过往,只是家里忽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我。对他来说,他的母亲在他心中占据的位置是不言而喻的,于是当他看见我跟着林如惠一起找上了他母亲的时候,他无法接受。而后,曾初雅找上了我,将这所谓的事实告诉了我,而他也不想解释,便随我去了。 这是分开后我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一切,或许是真相,或许不是,谁知道呢? 我只能确定,在他说这这些话的时候,是足够真诚的。 像是有很多的讯息灌入了我的脑袋里,一些是可以被认可的,一些是我不能接受的,太杂乱了,如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令我无法抉择是应该醒来,或是继续沉睡。 “阮恒,我们在一起吧。” 他抬起眼,又说了一次。 我突然笑了,他的唇角不自觉有笑意扬起,仿佛是遇上了什么好事,握着我的手又紧了紧。 “我不愿意。”我说。 似乎没想到我会拒绝他,当我把话说完,抽回了手之后,他的笑容突然消散于唇角,眼神之中的熠熠神采也黯淡了下来。 若是能够回到一年前,我一定会对那个整日整夜泪流满面的自己说,不用太难过,一年之后你就赢了,一年之后他就会在你面前小心翼翼地哀求,告诉你,原来他一直没有放下你。 “霍笙,如果是一年前——甚至是三个月前你来跟我说这番话,得到的结果都会和现在不一样。” 他看着我。 “可是现在我长大了。我不是以前那个傻女孩了。吃回头草多愚蠢啊,我不吃。”我笑着对他说。 当我看见他眼底隐着一层淡淡的落寞时,我竟然不觉得痛快。这一刻,我也有些伤感,为自己过去在他身上消耗的时间,耗的精力,还有那些求而不得的不甘。 他低下头,像是想要找点事情做一般,将自己身边的那本书拿了起来。 “这本书是说什么的?” 我想了想,笑道,“一对契约夫妻,逐渐培养出了感情,可是却遇到了一些误会。两个人离婚,过了很多年,又走到了一起。一个破镜重圆的故事,挺无聊的,你应该不喜欢看。” 我一直认为破镜重圆只存在于小说和戏剧中,而在现实中突破了重重难关再一次结合的两个人不是没有,但太少了。一辈子那么长,在人生的某一个阶段之中,分开的一对情侣或是夫妇复合,但是未来那么长,谁有能保证将来的路途是平坦的,若是道路上有一些破镜之后落下的碎片,是不是会扎伤了人? 信任就像是一张白纸,被揉作一团,的确不必直接扔掉,但是被摊平的白纸皱巴巴的,还有什么用?我不希望我死死守着这张白纸不放,弃之可惜,拿在手中却不知道这有什么用处。 幡然领悟才能给这段感情画一个漂亮的句点。 “那等我把这本书看完了,再来找你,好不好?”他抓住最后一个机会。 我们所处的位置好像是发生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开始,我总认为我们之间的感情是不对等的,我对他更在意,更上心,而他只是把我视为生活中一个小小的篇章而已。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我在前面跑,他在后面追,他边追边喊我,我却不愿意回头。 是啊,前边的路途这样美丽,即便有荆棘,即便有杂草丛生,但也不至于踩着一地的碎玻璃,伤了自己。 “我还不知道你吗?你根本不看这些的。”我无奈地笑。 他却很固执,坚持要把这本书看完再来找我。 撇了撇嘴角,我说,“这不是世界名著,只是我看着玩儿的一本小说而已,打发时间可以,但却不足以改变我的生活。霍笙,不要再来找我了,这本书你是看着也好,丢掉也好,不用再问过我的意见了,我不要了。”我站起来,看着他沉默不语的模样,一时之间有些怅然,“明天一早要进剧组了,今天我就不奉陪了,晚安。” 恋爱的时候,我们会抽出很多时间来打睡前电话,而每次,我都不会忘记对他说晚安。过去的我很傻,有些固执,总以为说了晚安,一整天就结束了,而第二天,就会迎来更多的新鲜事。 朝阳晚霞,总是不会缺席的。 这样的仪式感,我持续了很长的时间,直到后来结婚之后,还是不忘。于是在刚刚与他分开的时候,我几乎没有办法适应孤单的感觉。 但是现在我知道了,原来一声晚安并不代表什么,今天可以说晚安,但是明天就不见得了。 我站起来,穿过那些或是喝得烂醉,或是闭着眼睛悠然自在地享受着的过客身边,再没停留。 第二百二十九章破镜重圆 第二百二十九章 破镜重圆 原来心跳极速的感觉是这样的,有那么一个瞬间,我甚至以为想要抚一抚自己的心脏,让它悠着点儿。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一番言语而已,并不值得我这么激动。 但是很快,我便发觉自己的立场是站不住脚的。 霍笙的双眼盯着我,一直没有移开,眼眸之中亮晶晶的,甚至比周遭的灯光更要闪烁。这样的他,已经足够认真了,我又怎能视而不见。 我沉默了,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一时之间,我竟然成了被动的那一个,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语给冻在了原地,说什么都不对。 见我不吭声,他变得愈发认真了起来,“或许你认为我不够认真,但是我想告诉你,我是真心的。” 一双温暖的手覆住了我的手,我想要抽回,他却握得更加紧。 “就一次,再给我一次机会就够了。”他说。 我摇摇头,他像是生怕我会说出什么决绝的话一般,抢着说道,“阮恒,不管你信不信都好,过去和你在一起,我并没有想那么多。虽说一开始,我是为了费以南才去接近你的,但是后来,我慢慢地发觉了你的好和我们的契合。” 他说了很多话,像是没有组织过语言,思绪有些散乱。 他说后来自己逐渐忘记了费以南和我的过往,只是家里忽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我。对他来说,他的母亲在他心中占据的位置是不言而喻的,于是当他看见我跟着林如惠一起找上了他母亲的时候,他无法接受。而后,曾初雅找上了我,将这所谓的事实告诉了我,而他也不想解释,便随我去了。 这是分开后我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一切,或许是真相,或许不是,谁知道呢? 我只能确定,在他说这这些话的时候,是足够真诚的。 像是有很多的讯息灌入了我的脑袋里,一些是可以被认可的,一些是我不能接受的,太杂乱了,如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令我无法抉择是应该醒来,或是继续沉睡。 “阮恒,我们在一起吧。” 他抬起眼,又说了一次。 我突然笑了,他的唇角不自觉有笑意扬起,仿佛是遇上了什么好事,握着我的手又紧了紧。 “我不愿意。”我说。 似乎没想到我会拒绝他,当我把话说完,抽回了手之后,他的笑容突然消散于唇角,眼神之中的熠熠神采也黯淡了下来。 若是能够回到一年前,我一定会对那个整日整夜泪流满面的自己说,不用太难过,一年之后你就赢了,一年之后他就会在你面前小心翼翼地哀求,告诉你,原来他一直没有放下你。 “霍笙,如果是一年前——甚至是三个月前你来跟我说这番话,得到的结果都会和现在不一样。” 他看着我。 “可是现在我长大了。我不是以前那个傻女孩了。吃回头草多愚蠢啊,我不吃。”我笑着对他说。 当我看见他眼底隐着一层淡淡的落寞时,我竟然不觉得痛快。这一刻,我也有些伤感,为自己过去在他身上消耗的时间,耗的精力,还有那些求而不得的不甘。 他低下头,像是想要找点事情做一般,将自己身边的那本书拿了起来。 “这本书是说什么的?” 我想了想,笑道,“一对契约夫妻,逐渐培养出了感情,可是却遇到了一些误会。两个人离婚,过了很多年,又走到了一起。一个破镜重圆的故事,挺无聊的,你应该不喜欢看。” 我一直认为破镜重圆只存在于小说和戏剧中,而在现实中突破了重重难关再一次结合的两个人不是没有,但太少了。一辈子那么长,在人生的某一个阶段之中,分开的一对情侣或是夫妇复合,但是未来那么长,谁有能保证将来的路途是平坦的,若是道路上有一些破镜之后落下的碎片,是不是会扎伤了人? 信任就像是一张白纸,被揉作一团,的确不必直接扔掉,但是被摊平的白纸皱巴巴的,还有什么用?我不希望我死死守着这张白纸不放,弃之可惜,拿在手中却不知道这有什么用处。 幡然领悟才能给这段感情画一个漂亮的句点。 “那等我把这本书看完了,再来找你,好不好?”他抓住最后一个机会。 我们所处的位置好像是发生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开始,我总认为我们之间的感情是不对等的,我对他更在意,更上心,而他只是把我视为生活中一个小小的篇章而已。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我在前面跑,他在后面追,他边追边喊我,我却不愿意回头。 是啊,前边的路途这样美丽,即便有荆棘,即便有杂草丛生,但也不至于踩着一地的碎玻璃,伤了自己。 “我还不知道你吗?你根本不看这些的。”我无奈地笑。 他却很固执,坚持要把这本书看完再来找我。 撇了撇嘴角,我说,“这不是世界名著,只是我看着玩儿的一本小说而已,打发时间可以,但却不足以改变我的生活。霍笙,不要再来找我了,这本书你是看着也好,丢掉也好,不用再问过我的意见了,我不要了。”我站起来,看着他沉默不语的模样,一时之间有些怅然,“明天一早要进剧组了,今天我就不奉陪了,晚安。” 恋爱的时候,我们会抽出很多时间来打睡前电话,而每次,我都不会忘记对他说晚安。过去的我很傻,有些固执,总以为说了晚安,一整天就结束了,而第二天,就会迎来更多的新鲜事。 朝阳晚霞,总是不会缺席的。 这样的仪式感,我持续了很长的时间,直到后来结婚之后,还是不忘。于是在刚刚与他分开的时候,我几乎没有办法适应孤单的感觉。 但是现在我知道了,原来一声晚安并不代表什么,今天可以说晚安,但是明天就不见得了。 我站起来,穿过那些或是喝得烂醉,或是闭着眼睛悠然自在地享受着的过客身边,再没停留。 第二百三十章原谅 第二百三十章 原谅 费以南还是给我订了机票,他说这是剧组该为我做的,不必为他省钱。我欣然接受,第二天,便搭乘最早的班级去了雪乡。 这是一个“天无三日晴”的地方,对于一个南方人来说,见到这么厚的积雪,必定会欢呼雀跃,比如我。 我在雪地里撒了欢地跑着,霏霏无奈地说,“姐,一整年过去了,我都已经长大了,你还是小孩呢。” 我冲她做了个鬼脸,“一整年都过去了,你还没找到工作,居然好意思说自己长大了。” 霏霏吐了吐舌头,不再搭理我。 没错,我把原来的助手霏霏给请回来了,毕竟终于要演一部新的大制作了,若是身边没个助理,那就显得我太没成就了。霏霏听说是刚刚辞职,离开了一个女演员丰盈的羽翼,只因为对方实在是一个难相处的人。对方曾试过在烈日里命令霏霏骑了整整一个半小时的自行车,只因为想要吃某郊区盛产的水果,而那个地方,暂时还未通车。对方还试过在霏霏买了一杯不小心加了糖的咖啡之后,狠狠地将咖啡砸到地上,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更过分的是,对方竟然还对霏霏动手,就因为自己的心情不太痛快。于是霏霏放弃了高薪,愤而离职。 而我的电话,很显然是给霏霏打了一剂强心针,她终于可以对自己的家里人说,看,这个圈子里并不只有难搞的演员。 我与霏霏一拍即合,今日一早,她便去机场和我会合,我们一见到面,就有说不完的话,压低了声音絮絮叨叨,差点遭到邻座的白眼。 下了飞机,费以南派来的助手已经在到达厅等我们了。 我一上车,那个叫小陈的助手就说道,“阮恒姐,我们摄制组就等你一个啦!呐,剧本在这里,你先看看,一会立马开工。” 这真是比赶集都要急。 霏霏小声说,“导演好不人道,这才刚下飞机,也不让人休息一下。” 我睨了她一眼,小陈说道,“以南哥已经算是个很好说话的导演了!” 霏霏瞪圆了眼,直到我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点头示意,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肯定是想说,兜兜转转,又回到过去了。 其实,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像是参加了一场比赛,费尽全力跑完了全程,却突然有个人告诉我,刚才不算数,重新开始吧。 我怨过,也恨过,总觉得自己这样竭力,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但是真的静下心来想一想,却觉得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一而再再而三地得到新的机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站在起跑线上,有多少人能像我这样幸运?我应该珍惜。 在去入住酒店的路上,我把剧本从头到尾简单地过了一次,终于知道了我即将面对的是怎样一个优秀的故事。 女主人公辛寰在故事前期是一个善良活泼的大学生,她天真之余却又洞悉人性,虽然对未来怀抱着希冀,却从不是一个傻气的姑娘。与大多数爱情故事一样,她遇见一个男孩,那个男孩跟她有共同的话题,有共同的理想,他们坠入爱河,终于走入婚姻的殿堂。 若是故事继续下去,那应该是王子与公主相爱,最终过上美好的生活,相依到老。只不过,这是电影,以残酷的现实生活为原型的电影。 婚姻只不过是故事的开始,而后便是无穷无尽的矛盾,婆媳问题,姑嫂矛盾,以及女主与男主在各种问题上无法妥协而给彼此带来的伤害。 就像是女主辛寰与男主祁昱一人拽着皮筋的一端,每一次的争执都使得他们往后退了一步,最终,他们忽然发觉了婚姻的真谛,可皮筋已经被拉扯得很松,再也无法恢复原样。 祁昱重遇过去的女友,像是在沙漠中的不幸迷路的旅人,终于找到了水源。他们不再顾及外界试图套在他们身上的枷锁,尽情地相互依靠,最终,祁昱将自己的婚姻推上了一条不归路。 辛寰苦苦挣扎,直到发觉自己的丈夫并没有她站在一起,而是逃到外头去,在别的女人身边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时,她终于崩溃了。 再也没有所谓的隐忍,她的付出只换来了对方的背叛,他们吵过,闹过,最后只能向现实投降。 剧本的最后,辛寰与祁昱一起站在民政局门口,他们手上紧紧拽着两本红色的结婚证。祁昱说,你确定要进去吗?进去了,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故事戛然而止。 小陈把我送到酒店,我直接给费以南打了个电话,约他在酒店大堂的咖啡吧相见。 费以南姗姗来迟,我将剧本递到他的面前,“这剧本还没有写完吗?” 他一笑,“我就知道你的脾气。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阮恒,这结局我还没有想好。” 我皱了皱眉,“那你就是还没有准备好呀。”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其实故事也就是这样,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结局,我希望可以带给人们多一点引申的思考。” 这的确是他构思这部电影并且筹拍的初衷。 “思考……思考什么呢?” 费以南想了想,说道,“在你的立场,肯定认为男主不是个东西,家里有一个娇妻,却还是想着在外面招惹那些人。但是你有没有站在男主的立场想过呢?” “他偷吃,我难道还要为他开脱吗?”我将自己设想成辛寰,顿时异常愤怒。 “没吃着。他在迷失之前想清楚了,所以说到底,这只不过是人生路上开了点小差而已,虽然错了,但罪不至死。”费以南像个中立者。 费以南说得没错,这剧本里的男主人公罪不至死,但是站在女主的角度,他却是千不该万不该的。 这个世界上真的是非黑即白的吗?我忽然有些迷惑。 费以南笑了,“阮恒,不如我们先把这电影拍下去。到了最后,辛寰再决定是不是要原谅祁昱,好吗? 我沉默了片刻,点点头,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第二百三十一章毋庸置疑 第二百三十一章 毋庸置疑 照费以南的意思,这应该会成为一部制作精良的作品。区别于大部分演员试图通过制作电影而大捞一笔的心理,费以南对此,是非常认真的。他花重金请了曾在另外一部文艺电影中大放异彩的影帝刘志凯作为男主人公与我搭戏,不仅如此,电影中其他的演员,也都是重量级的人物。 有人问他,为什么不自导自演,毕竟他自己的人气颇高,而用自己当男主角,甚至还能省一笔不小的费用。对此,费以南只笑笑,说道,“跟阮恒搭档演的上一部戏还热乎着,我怕观众审美疲劳。” 大家应了一声,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话。但是我从他们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来那些显而易见的疑问。 他们一定想问,为什么非得是阮恒不可? 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非得是我不可。论外貌,我只能算是个普通的年轻女演员,不够惊艳,最多只是看着顺眼而已。论演技,我不是科班出身,虽说曾拿过大奖,但在那之后几乎没有再出什么作品,说起来,也算是个丢脸丢大发了的影后。论资源,在复出的一年内我在无数大小制作中打着酱油,戏份最多的角色也不过是在上一部宫廷剧里演一个痴心错付的小嫔妃而已,实在是难以放在台面上细数。 但这些在此时似乎都变得不太重要了,重要的是,身为导演的费以南选择了我,他愿意将我放在一个如此重要的位置,只因为信任我可以做到。 我从来都是不服输的,既然他信任我,那我就更要憋着一股劲做到更好,于是我便花上胜过别的演员三倍的时间研究剧本。其实研究剧本并不是一件体力活,难的是必须要在里头费尽心思,在初入剧组的时日里,我整天捧着剧本,终于开始慢慢地走进这部电影之中。 我成了辛寰,那个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女孩,我的心情随着她的经历而变换着,当她被录取入某重点大学的时候,我欢欣雀跃,甚至一副是我自己考了好成绩的模样。辛寰是一个优秀的女孩,进入大学,身边追求她的男孩子不胜枚举,可辛寰却一个都看不上,她喜欢的人是祁煜。 祁煜各方面平平,充其量不过是一个乐观的大男生而已,并不足够特别。但我想,我是明白辛寰为什么喜欢祁煜的。那一天,正在参加军训的辛寰被太阳晒得头晕脑胀,一个不留神,就被热气蒸到晕厥。在一众男生惊慌失措,如热锅上的蚂蚁之时,祁煜二话不说,撩起袖子就把她抱进了医务室,而后辛寰醒来,祁煜直接向她表白。 没有任何一个女孩可以忽略被英雄救美时的心中流淌过的暖意,辛寰也不例外。她与祁煜坠入爱河,这一段故事的节奏很快,故事也是稀松平常的。 雪乡很美,他们踏着厚厚的积雪去恋爱,去畅想未来。仿佛每一个明天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充满希冀的,因为他们盼望着。 照费以南的意思,前期的恋爱过程只需要演些稍稍精彩些的场景就是了,真的剪辑起来也不过是留下十分钟左右的片段。对于电影来说,节奏感是最重要的,很显然,他并不打算将故事侧重点放在主人公恋爱的时候。这很正常,在这样一部主打现实向的电影之中,再多缠绵悱恻的爱恋也只是铺垫。 在美好的故事中添几分瑕疵,最终落得个不圆满的结局,才能带来这部电影的升华。对于一个年轻的导演来说,能有这样的觉悟,已经算是成功了一半。 前几场戏并不难演,我走进片场——那个积雪很厚的小树林中,不由笑道,“还真是个浪漫的地方。” 霏霏在边上点头,说道,“我当年读书的时候可没谈过这么浪漫的恋爱。” 这场戏,我需要与刘志凯配合,将女主踏入社会之前的那份天真懵懂给表现出来。费以南跟我们说了说戏,他告诉我们,演戏贵在自然,只有将自己投入到角色本身,才能将戏自然得演好。对于演员来说,这是基本功,但也有很多大多数演员在逐渐演了许多戏之后,便忘了这样的基本功,愈发浮躁,愈发膨胀。 刘志凯笑了笑,说道,“非常明白。只要幻想自己还在谈恋爱就是了,阮恒,你把我设想中自己大学时代的男朋友,这场戏就能演得自如咯。” 我怔了怔,随即立马点了点头,抬起眼时,却见费以南正悄然望着我。 他的眼底有多少我看不清楚,看不明白的情绪。或许不是我看不明白,而是我不愿意明白而已。我躲过他的眼神,没再停留。 他的心意我自然是明白的,事过境迁,我也的确不再怨他什么。但是,若说再一次与他在一起,那肯定是不可能的。经过了这么多,我已经彻彻底底地明白自己所需要的是什么了。 昨天晚上离开“十年”的时候,我的心抽痛了一阵,即便是傻子,也能意识到,我根本就放不下霍笙。或者说,我暂时还没能放下他。 与这一家子人的相处太累了,一不小心就会将自己置于一个不太轻松的境地,我不愿意再为难自己。 一声“action”,费导立马进入了状态,他是一个优秀的演员,也会是一个优秀的导演,这一点毋庸置疑。 刘志凯出道的时间比较长,但因为生了一张娃娃脸,所以演这仍在大学时代沉浮的大学生仍不显得违和。他非常专业,不过是三言两语,便已经将我带入了那个情境之中。 “辛寰,刚才老师说如无意外,明年大学毕业之后,我们班级里就会有好多情侣面临分离。即便暂时不分开,那也是迟早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分开也是迟早的事吗?” “但是我看上一届的学长和学姐也曾经来学校派喜糖啊……万事屋绝对嘛。” “我喜欢巧克力,将来我的喜糖一定要有一整盒的巧克力,不能是黑巧克力喔,太苦了。我们的爱情是甜蜜的,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 “辛寰,你在想什么呢?”祁煜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大的手掌在辛寰额头上探了探,“谁说要娶你了?” 一声娇嗔,一声不太尖锐的“尖叫”,雪地上留下年轻的女孩与她的男友追逐打闹的身影…… 恋情的开始有多美好,撕开美好面具后的现实就有多残酷,我们从不怀疑这一点。 第二百三十二章面面相觑 第二百三十二章 面面相觑 辛寰与祁煜的恋爱故事并不特别,说到底也不过是年轻男女之间的小打小闹而已,虽然甜蜜,却也与大多数恋情没有太大的区别。故事的转折点到了他们踏入社会的时候,辛寰想要出国继续深造,而祁煜却打算回到家乡。 由此,他们引发了一场激烈的争执。 那个幽深的夜晚,在大学校园门口,辛寰狠狠地甩开祁煜的手。 “原来你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未来。你所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只不过是在操心自己一个人的将来而已!”辛寰的脾气直来直去,却很少真的如此愤怒。 “谁说我只不过是在操心自己?那你呢?你就想过我们的将来吗?”祁煜拉着辛寰的手,语气高了一些,触及女孩脆弱的眼泪之后,又压低了声音,哄着她,“你说想要出国,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得谈一场异国恋?辛寰,我们不小了,不要浪费时间了。” 祁煜与辛寰并不能达成共识,他们一个认为生活应该脚踏实地,另一个则想着只要出去闯一闯,日子就不会过得太差。于是他们第一次认真地争吵,他们试图说服对方,却没想到,原来两个人本十分一致的观念在这一刻开始背道而驰。 “难道考虑将来就一定是我必须向你妥协吗?”深吸一口气,辛寰咬着牙,说道,“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在同一个起跑点上奋斗?” 门禁时间快到了,校园的大门即将紧闭,而辛寰与祁煜的故事却没有完。他们站在学校门口,僵持不下,谁都说服不了谁,谁都不愿意低下头。 分歧在这一刻产生,为将来埋下了一颗危险的火种。 女孩的泪水如珍珠一般串联成一条线,男孩的深情却潮水一般连绵,怎样都挥之不去。 最终,校门紧闭,像是被禁锢在身体内的某些不知名的情绪终于喷薄而出一般,祁煜拉着女孩的手跑开。 离学校不远处的宾馆里,条件极差,一张单人床,洗得发黄的白床单上甚至有一些无法被人忽视的污渍。 这是一场床戏,好在导演并不是一个有恶趣味的人,也不屑以裸露作为卖点,于是,这场床戏是唯美却又写实的。 唯美之处,在于两个年轻的肉体所带来的火花是那样动人,写实在于,这样恶劣的环境之下,实在是足够扼杀人们对现实的美好幻想。 开拍之前,刘志凯打趣道,“不用紧张,就当是一次奇幻的探险就好了。” 在与他合作之前,我根本没看出来,原来他是一个文艺的演员。与这样的演员演对手戏是踏实的,因为对方细腻,善于捕捉许多细节,而后将细节构筑成一座堡垒,对于一部电影来说,地心藏着一座坚实的堡垒是非常受欢迎的。 “我不紧张。”我冲着他笑,说道,“清汤寡水的床戏嘛,不足为惧。” 并不是我太嚣张,而是剧本里这场床戏实在是太容易演了。只需要闭上眼睛,将初经人事的女孩的那份胆怯与惶恐演绎出来,就够了。 费以南见我坦坦荡荡,便淡淡道,“没看出来,阮恒居然这么有职业素养。看来专业的演员就是不同的……” 我怎么听都觉得他说的这话奇奇怪怪的,便没搭话,只说道,“导演,开拍吧。” 身为演员,入戏得快,我和刘志凯躺在宾馆里狭窄的床上,酝酿着情绪。他在我耳边小声道,“阮恒,你有没有发觉费导对你特别好?” 我拧了拧眉,“有吗?” “有啊!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但是总试着和你开玩笑。而你呢,明明只不过是一个小演员而已,应该拍导演马屁的,但是你偏不搭理他,动不动就给他甩脸色看,让人家下不了台。啧啧啧——如果我是导演,早就发飙啦。” 还好你不是导演,我在心底暗暗腹诽。 “那是因为他的笑话真的不好笑。”我面不改色道。 刘志凯皱了皱眉头,好像在考虑我说的话,我憋着笑意,轻轻咳嗽了一声,把脸别了过去。 “别闲聊了。”霏霏跑了过来,在我耳朵边将我的发丝捋了捋,又给了我一个希望我严阵以待的眼色。 我看了费以南一眼,见他面色很沉。 莫非我与刘志凯窃窃私语的模样激怒了这大导演?我翻了个白眼,若真是如此,那他管得未免太宽了一些。 “action!” 一道利落的声音响起,我与刘志凯迅速进入了状态。 “你确定吗?”辛寰紧紧抓着床单不放,她的视线有些怯懦,躲开了祁煜灼热的目光,却躲不过他急急的吻。 一个个慌乱的吻落下,落在辛寰的脸颊,落在她的唇,落在她的脖子,如蜻蜓点水一般,很温柔,却也很狼狈。 辛寰闭上了眼睛,抓着床单的手几乎暴起了青筋,她咬着唇,小心翼翼道,“祁煜,你不要欺负你。” “不会的。”他的声音在耳畔缠绕着,温和如初,“我们会结婚。” 看似衣裳半褪,实际上也只露出了半个肩膀而已,而后,辛寰咬着牙关,一副豁出去了的姿态。 “卡。” 我起身,将衬衫穿好。 “导演,是不是应该重新拍一次?”副导对费以南说道,而我则停下了自己系纽扣的动作。 作为演员,对于一出戏的把控是有感觉的。刚才那一幕,我并不认为自己与刘志凯配合得很好,若是需要重拍,那也在情理之中。 刘志凯耸了耸肩,一个无奈的表情,我冲他笑了笑。 “不必重拍,挺好。”费以南面无表情。 我又开始系纽扣。 “不重拍吗?但是我觉得志凯的表现太急了一点,而且看起来像是一个流连于万花丛的老手,不够青涩。我怕到时候,这一幕会让人诟病。”副导坚持道。 “青涩?”费以南语气不善,“都大学生了,还想怎么青涩?”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 “行了。”费以南粗暴地打断了副导的话,“我说可以就是可以,不必再拍了。阮恒,志凯,下一场。” 费以南对导一部戏并不太有经验,因此,他平日里总是对副导建议非常重视,这会儿被抢了一顿的白,副导看起来似乎有些憋屈。 “副导,你看……” ”看什么看?下一场!”副导没好气地对走到自己面前不知道想说什么的摄影助理说道。 我与刘志凯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是哪儿得罪了这位费大导演,只能乖乖地继续准备着下一场的拍摄去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溜之大吉 第二百三十三章 溜之大吉 演戏的确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在剧组的时间一溜烟飞逝,不知不觉,辛寰与祁煜的故事也已过半。 他们终于结婚,该工作的工作,该做家庭主妇的也终于成了家庭主妇。朋友们总是在辛寰边上絮絮叨叨,说她为了所谓的爱情放弃自己的学业与前途实在是一个愚蠢至极的决定,却没想到辛寰只是眯着眼睛笑笑,转个身,便将这些为自己打抱不平的声音抛到脑后。 新婚生活总是美妙的,祁煜是一个顾家的男人,他总是会陪着辛寰一起打理家务,而不是像个甩手一般躺在沙发上当大爷,为此,辛寰感到欣慰。她想,或许在一部分的家庭中,牺牲换来的只有一步又一步的退让,但是此时她却相信,祁煜值得她付出一切。 过没多久,辛寰怀孕了。她的孕期反应极大,到底是一对刚结婚的年轻人,对于家务事的料理并不十分在行,尤其是一日三餐的解决成了一个最大的难题。辛寰怀孕前,他们还能叫叫外卖或是随意吃点垃圾食品打发几顿,可是现在,为了腹中胎儿的营养,他们必须要做得更加细致。 祁煜将辛寰照顾得十分周到,一日三餐,几乎没有让辛寰受过任何委屈。但人总归不是铁打的,祁煜的事业到了上升期,工作繁忙,无数次在加班之前都赶回家给辛寰做饭吃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于是在她孕中期的时候,他病倒了。 也就是这样的一个契机,使得辛寰点头同意祁煜将他的母亲接了过来。 婆婆是一个好相处的人,从不限制他俩的自由,她照顾着儿子与儿媳的饮食起居,直到辛寰生下一个可爱的女孩。 本以为已是尘埃落定,却没想到美好的爱情总是难以抵御现实的磨砺。 做妈妈的感觉是奇妙的,从一个少女摇身一变,成了个必须要承担起孩子的一生的妈妈,辛寰有些惶恐,有些不安。 于是,她患上了产后忧郁症。当看着来家里探望自己的朋友们神采奕奕的模样,她忽然品尝到了后悔的滋味。 过去是不是她考虑得不够周全?若是当时她选择为自己而活,此时的境况会不会有所不同? 与此同时,祁煜在国外读书的妹妹毕业回国,自然而然地,她跟着妈妈一起,与哥哥嫂嫂同住一个屋檐下。 妹妹不娇气,也不任性,婆婆不算是个难相处的人,可是同住一起,总会闹出矛盾来。 住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各自的性格也会逐渐显露,当婆婆无数次在辛寰面前若有似无地提起若是当初生的是男孩就好了,这才算是对祖宗有个交代时,辛寰终于忍无可忍。 她冲到祁煜的面前,愤怒地质问,是否在他们家,重男轻女是常态。而她又是否只能作为一个生育机器,必须整日面对婆婆状似善意的疑问,却不能表示出自己的不赞同。 对此,祁煜只能安抚着辛寰。 “老人家的想法总是比较难与时俱进的,我妈已经够好的了,你就让着她点吧。” 短暂的安抚并不可以替代长久的陪伴,祁煜白天得去上班,于是,辛寰只能独自面对弊端日益显露的婆婆,争执不断,憋屈不断。 她终于开始意识到,这个选择是错误的。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走的路,变成了一条没有办法回头的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站在原地望着远处,发觉自己竟成了一个被时代抛在后头的人。 经过时间的推移,产后抑郁症的症状终于不再困扰着辛寰,但她却发现,自己不再如过去那样快乐了。 在家长里短的琐碎之中,辛寰原有的天真被逐渐磨去,取而代之的成了喋喋不休的抱怨,她终日沉着张脸,面对祁煜时,总将自己过往的付出与牺牲挂在嘴边,于是夫妻俩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模样。 电影的中段,都是围绕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展开的,导演用更加新颖的拍摄手法将小事处理成滚雪球一般的片段,因此,这些琐事虽细碎,倒也不显冗长。 而在这一阶段,辛寰与祁煜的争吵是不断的。 我一直认为,拍吵架的戏是最费劲的,因为演员必须卯足了劲,憋着一口气,将自己全身心地沉浸在角色之中,必须感受角色的愤怒与纠结,而这并不太容易。好几次在导演喊“卡”之后,我让霏霏陪着我去楼下透透气。我总说,原来婚姻的沿途并不太引人入胜,走着走着,就让人有想要逃跑的冲动。 看着辛寰与祁煜由最初青涩懵懂的感情一步步走来,经过了岁月的拍打,只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连孩子都还没学会打酱油,那些不该来的婚姻中的黑暗面就全都来了。 “霏霏,你说婚姻真的这么残酷吗?”楼下没地儿坐,我只能拿着个可乐罐蹲在路边的隐蔽处,对着吸管慢慢吞吞地喝着。 要说费以南还真是有贴心的时刻,就比如说在这部戏中,他居然完全不限制我的饮食,只让服装组的工作人员给我准备了一摞藏肉的冬装,而后丢下一句,“该吃吃,该喝喝,别胖个十斤起来,一般你这张脸上镜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我蹲在地上揪着地上的小草,霏霏低下头看来,那眼神中满满的不赞同,就像是我在为赋新词强说愁似的。 “阮恒姐,你不是结过婚吗?怎么来问我啦。”霏霏小声地问,见我挥起手来一副想要教训她的模样,又嬉皮笑脸道,“我觉得吧,婚姻这回事,到头来都是一样。所谓爱情啊,若真的能经历岁月的摧残,现实的折磨,那才是真的见鬼了!”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这话说得没毛病。” 我开始庆幸自己的及时止损,毕竟婚姻这回事,的确是一门难以研究的学问,若是现在仍在霍家,仍在那些人虎视眈眈的眼皮子底下待着,恐怕我会比辛寰更早地成为一个怨妇。 溜之大吉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 第二百三十四章余情未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余情未了 “可是阮恒姐——你对爱情也不能太悲观,你说这感情的激情期,虽没办法延续个三五十年,但是前几年带给你的悸动,也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从未谈过恋爱的霏霏这会儿又在发表她的高谈阔论。 我给了她一个白眼,“人也是你鬼也是你,这话都让你说完了。” 霏霏嘿嘿一笑,“可不是吗?否则你怎么解释最近送到剧组里的花?每天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傻子都知道代表着什么吧?阮恒姐,你真的不动心吗?” 霏霏的话,说到了我的软肋。 那天在酒吧里与霍笙见了最后一面之后,我以为他放弃了心中的执念,却没想到,原来我低估了他厚脸皮的程度。进入剧组以来,好几个月的时间里,他每天都会给我发几条微信,有时候是语音,有时候是几个简单的字,无非是一些慰问的话语,一会让我多喝点热水,一会让我注意休息,比我的亲妈都还要唠叨。当然,这并不是最让我懊恼的,最惹我头疼的,是每天准点送到剧组的鲜花。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打听到剧组的进程,不管我在哪里拍摄,他都能托那地方的花店给我送来一束娇艳的花,花香四溢,我却头痛脑胀。 霏霏说得没错,就是傻子都知道玫瑰花代表着什么,我不傻,自然能领会他死缠烂打背后所传达的心思。 他想要和我重修旧好,将之前那些并不美好的回忆抛开,回到最初的时刻。 “阮恒姐,你对他真的已经死心了吗?”这是霏霏第n次问我这个问题。 我摇摇头。 我仍旧是不知道。 随着时间的流逝,之前与他在一起时所受的伤害的确逐渐被我遗忘,伤痕也结了痂,若不刻意触碰,确实想不起过往心底的刺痛感觉的。而与此同时,我的脑海中竟开始回想起那些快乐的画面来,我们一起吃豆腐花时最平实的温暖,一起在街头打闹时忘了一切琐事的肆意,还有一起靠在车里,打开天窗,望着天空中繁星点点时思考人生的默契。 我越回忆,便越觉得我们之间的记忆实在是乏善可陈的,可也就是这么寥寥几笔,便足以让我回味很长一段时间。 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可以忽视那些不快,痛痛快快地再爱一场,但每当心中浮现这个念头,现实的恐惧便会深深地将我击败。 这很难。 我没有办法再信任他,我生怕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是因为他仍想报复费以南。虽说我与费以南的那些事情早就已经烟消云散了,但是霍笙在想什么,我又怎么能想得透彻呢?倘若他以为我与费以南余情未了,因此恶意地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只为了继续纠缠不清,只为了通过我来打击费以南,那我该怎么办? 从天堂掉落到地上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即便到了这个时候,我仍能清楚地记起当时那种失重的感觉。 我不愿意折腾了,更折腾不起了。 “阮恒姐,你肯定还喜欢他。否则为什么不愿意跟他说清楚呢?听说每一个口是心非的女人心底,都藏着一个刻骨铭心的人。我估计你的前夫就是这么一个人!”霏霏说。 自从她被我请回来当助理之后,我更是发现她浮想联翩的功力有多强悍,将白的说成黑的,将黑的说成白的,将我自己都还没有看通透的想法化为准确的语言,对这人——我还是挺服气的。 耸了耸肩,我不再搭理她的话,而是伸手,借着她的力站了起来。 “别想些有的没的,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扣你工资。”我一个反手敲了一记她的额头,“休息够了没?走了!” “阮恒姐,你才是颠倒是非的人!明明是我下来陪你透气来的……” 霏霏迈着她的一双小短腿在我身后追赶着,我忍俊不禁,不再考虑有关于霍笙的一切。我的座右铭是什么来着——既来之,则安之。 眼看着电影即将演到最精彩的时候了,我却有些不舍。在这个故事中,我跟着辛寰一起笑,一起哭,一起经历最心痛难过的种种,到了最后,我真的成了她。 其实能够成为一名演员,对我来说是一件幸事。在别人的故事里体悟着自己的心情,让我学到更多,理解到更多,于是短短几个月,每一部戏,总是能让我品尝到成长的滋味。 就比如说现在,看着镜头里祁煜与外遇对象纠缠不清的画面,我心中很是感慨。 人生从来就没有重来的时候,但我却在这一刻意识到,我们跨出的每一小步,都能牵扯着将来的走向,因此,每一步,都得想清楚了。 “怎么了?有感而发?”导演抬起眼,问我。 我笑了笑,“我只是觉得,祁煜这么做,将来会后悔的。” “为什么?” “虽然现在他推开了那个女人,但是踏出了第一步,他就应该知道,若是被辛寰知道了这个人的存在,那这件事情就没完没了了。” 费以南皱了皱眉,“通过这件事情让他们意识到彼此的重要性,不好吗?” 我笑出声来,“哪个女人希望通过这样的事情检验自己的丈夫是否足够忠诚?当祁煜答应与她见面的那一刻起,她的婚姻就已经开始走向灭亡了。祁煜是个成年人了,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 对我的说法,费以南不敢苟同,“照你这么说,那所谓的浪子回头金不换就是屁话了。”顿了顿,他又说,“阮恒,你这个人的脾气太倔了,认定什么就是什么。你有没有想过,或许那个男人只不过是走错了一小步而已?为了这一小步就毁了你们的未来,难道不可惜吗?” 他这是说到哪儿去了?望着他略带严肃的神情,我忽然有些晃神了。 费以南不再盯着镜头,而是认真地对我说,“你知道这个故事的初衷是什么,对吗?” 我笑了笑,站起来说,“导演,你说到哪里去了。我只是在为辛寰抱不平而已,你又不是祁煜,你那么上心做什么?” 第二百三十五章想当年 第二百三十五章 想当年 费以南是个聪明人,像是明知山有虎却偏向虎山行这样的事情,他一向是不愿意做的。于是,此时他只是看了我半晌,欲言又止。 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想他应该听明白了我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我是想告诉他,若是试图通过这部电影而传达出一些有关于他自己的心声,那就大可不必了。因为电影是电影,生活是生活,在电影作品中,虚构出来的故事总是能以各种形式被合理化,但是现实生活却并不是这样。 辛寰只是辛寰,祁煜只是祁煜,在这个故事之中他们有太多的无奈,但是若是将祁煜视作费以南,而后开始想着其实费以南也是不容易的,她是真的没有办法做到。 我们继续用自己最大的精力去完成这部电影。 其实这部电影说是大成本,也是说不过去的。毕竟从头到尾,这电影中也就这么几个场景而已,每一个场景的人物差不多,情节却是截然不同的。费以南的确是一个有才的人,只要是他愿意做的事情,就能尽力做到最好,这一次,似乎也不例外。 故事的每一个阶段都用最简单的镜头组成,呈现出的效果却是充满着节奏感的,我不得不承认,这一定会是一部非常出色的电影作品。 霏霏跑到我面前,小声地告诉我,这部电影一定会是今年尾声的一匹黑马,指不定就真的能突出重围,一举拿下各大奖项。 我只是笑一笑。 电影被人所认可,我自然是高兴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功利心却少了许多。通过一个角色而功成名就的美梦,现在自然是不愿意再做了。 这段时间我开始在想自己究竟喜欢做什么。 演戏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我喜欢跟着每一个角色体验人生,仿佛只要这样,就可以避免去走许多的弯路。但是,在这个圈子里兜兜转转却不是我所追求的。这个圈子太复杂了,一不小心就会得罪人,一不小心就会让自己陷入一个被动的境地。 我希望能够将演戏作为自己的一份兼职,如玩票性质一般,有好戏的时候,就上场玩玩,若是没有什么令我感兴趣的角色,那我就专心致志地去完成我的主业。 霏霏翻了个白眼,“阮恒,你想得真美!人家在这圈子里摸爬滚打的,都不一定能混到什么好角色,你还想着当副业?” 我也笑了起来,“好像真的有点异想天开了。” 我知道自己是幸运的,自从踏入这一行开始,我似乎一直在利用自己的裙带关系在这个圈子里转悠着。一开始,是霍笙,他给了我机会,让我接触到了这个光鲜亮丽的行业。他的资源很强大,于是,我就心安理得得演了第一个电影作品。那部电影很不错,甚至让我问鼎影后的殊荣。 后来,我又发傻了,为了爱情被迫地半隐退,被迫地被人遗忘。再出发时,又是向从给我引荐,让我继续在这条路上走着,跌跌撞撞。 而现在,费以南又出现了,他说自己新电影的女主角是为我量身打造的,若是我不演,那会是他的一个遗憾。 仔细想了想这一年多的起起伏伏,我突然觉得自己怪可笑的。由始至终,我的机会都是从天而降的,若是失去了这两个前任男友,若是失去了向从,我还剩下什么? 我是一个要强的人,这下,我忽然有些失落。 “那你想要做什么呢?”霏霏问。 我又仔细想了想。 理想中的生活早就在我脑海中构筑,那是一副美丽的画面,令我心驰神往。 “我想开一间咖啡厅,最好是露天的,我每天给客人煮煮咖啡,做些小甜点。最好还能养一只狗,无聊的时候还能去遛狗。你觉得这难吗?” “倒是不难。”霏霏轻笑,“只要你愿意付诸于行动,那就非常容易做到。” 其实这想法已经在我心头盘旋许久了,但是,我也只不过是想一想,从来没有真正地落实下来。此时,霏霏的话,似乎是提醒了我。 若是我继续这样下去,那么这个梦想终归只能是梦想。 当天收工后,我躲在房间里给向从打了个电话。我问她是不是认识一些开咖啡厅的朋友,或是一些能够给我帮助的人。 向从似乎跟程嘉尚在一起,边上出奇安静,只偶尔有一些哐哐当当的声响传来。 见我乐呵呵地与她打趣,她便有些难为情地承认自己和程嘉尚在家里,今天他要下厨,给她家里人做一顿好吃的。 我顿时叹了一口气。 “这么有趣的场面,居然少了一个我。难得我们向家大小姐带男友回家一趟,多好玩啊。” 向从也笑了起来,“我爸妈刚才也说了,如果你在就好了,看来他们是真的把你当干女儿了。”说着说着,她顿了顿,似是欲言又止。 相识的时间虽不长,可我们之间却已经培养出了颇深的默契,向来话多的向从沉默了,她想说什么,我便心中有数。 我没有说话,等待着她开口,又生怕她开口。 “阮恒,最近霍笙有没有去找你?”她迟疑着问。 “每天送一束花到剧组,我都丢掉了。”我说。 那些花很美,那样娇艳,那样芬芳,若是当时我们仍在一起的时候他送我这样的花,我一定会开心地跳脚,到处去跟人炫耀这样的美丽。 只可惜,世上最无用的词就是想当年。 “你们,还有可能吗?”向从又小心翼翼地问。 这一次,我没有犹豫,直接给了她一个否定的答案。 她尴尬地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心中突然有一种预感,我想,此时霍笙一定是在向从身边的。 挂了电话不久,向从发了一条信息给我。她说,今天程嘉尚来她家里见家长,非要把霍笙也带过来。 所以,刚才霍笙的确在向从身边,他清清楚楚地听见了我将那些花扔掉,也清清楚楚地知道我拒绝了他。 他应该明白我在想什么了。 我本该是庆幸的,但是为什么心里还是这么憋屈?我怎么想,都想不通。 第二百三十六章天翻地覆 第二百三十六章 天翻地覆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打完这通电话之后,向从就给我介绍了一个她说是特别靠谱的朋友。对方有能力,有闲情,愿意帮着我去四处跑,帮我将咖啡厅的事情处理妥善。 都说进了这一行,赚钱的速度就会奇快无比,对于这一点,我并不反对。但是,在娱乐圈里生存是需要以高消费来支撑的,五光十色的大染缸需要的是什么,我很清楚,只可惜我缺了很多适应这圈子的特质,因此,我想,若是能够逐渐将演戏作为茶余饭后一件值得拿来消遣的事情,那也未尝不可。 霏霏一脸无奈,她说真没想到还没看见我站在高峰上摇曳着胜利的旗帜,还没看见我将傅湘语踩在脚底下不放,还没通过我成为著名的经纪人,我就准备淡出娱乐圈了。 我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看来还是得怪我,没办法让你成为金牌经纪人。” 霏霏耸了耸肩膀,戏剧化十足地叹了一口气,笑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玩笑归玩笑,对于我的选择,她还是表示了极大程度上的尊重与祝福。 拍摄照样这么进行着,一天又一天,小日子过得没什么新意。我总觉得心中有一根弦紧绷着,绷得就快要断了弦的时候,拉着弦的人离开了,猝不及防。 我才发现,原来当霍笙终于彻底消失在我的生活之中后,我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样轻松。 某天的拍摄结束之后,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望着窗外幽暗的天空,心像是突然静了,也像是突然空了。 我想,也许霍笙也是身不由己的。 犹记得当时我的母亲刚刚离世,我也曾想过,一定要费尽自己的一切心思进入娱乐圈,我要跟傅湘语斗,我要她输到哭天抢地。 如我所愿,我的确进入了这个圈子,出于运气,混得不赖,至少也是能够与傅湘语相提并论的。或许加一把劲,再想一些办法,我就可以将过去心中的不甘与委屈通通释放出来。但是,我却突然不想这么做了。 将记忆追溯到过去,当时傅湘语做的事情虽然的确卑劣,却也不足摧毁我的人生。其实,我应该看开点的,其实,我应该早些意识到,霍笙心中对我最初的不善与卑劣的目的,也并不是致命的。 这些纷繁的思绪扰得我几乎无法思考,我竭力,却还是无能为力。 最终,我只能将那一切抛到脑后去了。反正霍笙已经不再给我送花了,他并不打算在我身上实行“坚持”这一中华民族传统美德,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自寻烦恼。 电影的拍摄终于到了尾声,可我还是没有感受到费以南让我感受的。 他手上拿着剧本,对我说,“阮恒,你应该站在男主角的立场去想一想。只有当你可以对他的处境感同身受之时,才能更加理解女主角的选择。” “女主角的选择是什么?”直到这个时候,费以南仍旧没有告诉我们故事的结局会是什么。 工作人员们和演员们都对故事的结尾感到好奇,他们不止一次缠着这个好说话的导演问长问短。但是费以南却总是好脾气地笑一笑,对于辛寰与祁煜的未来究竟是否会幸福,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此时,我以为他会如之前一样,对我的问题置之不理或是含糊其辞,可没想到,他笑望着我,“你希望怎么样呢?” 我不吭声。 他便挑了挑眉,“我希望你可以把心沉下来,把自己当成是故事里的女主角,直到你真正过上她的生活,经历她的人生,才会明白对她而言,究竟什么样的决定才是正确的。” 他又说,或许每一个选择都无关对错,只与情感有关。 我嗤笑,“我永远都不会是她,因为我知道,我不会让自己一错再错。” 对我而言,辛寰放弃自己的学业是第一次,放弃自己的学业是第二错,决定与男主角在毕业后立马步入婚姻的殿堂是第三错,而往后种种,我竟不知道应该同情她,还是因为觉得她可悲。 最近流行重生小说,我想,倘若我重生在辛寰身上,一定不可能过得像她那样憋屈。我一定不至于让自己沦落到这样的境地,可究竟应该是怎么样的,我说不清楚,甚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费以南看着我,只是无奈地叹了气。 我突然发现他跟以前不一样的,虽说男人还是多些成熟沧桑才能更显气场,但是,我总觉得他应该留在过去的。 过去的他,虽然不够意气风发,但是却足够青春,足够热情。 可是仔细想想,那样充满着热忱的他似乎只有在面对我的时候才会出现,我又撇了撇嘴,怪自己想太多。 其实说来说去,只不过是心中多了几分物是人非的感慨而已。 我对辛寰的选择并没有太多的感触,直到那一天,我又碰上了霍笙与曾初雅。 那是在霍笙与我断了联系的一个月之后,我们的电影正式进入了收尾,辛寰与祁煜一家闹得不可开交,他们的家人几乎无法承受子女婚姻的变故,哭的哭,求的求,闹的闹,天翻地覆。 我有些情绪化,面对他们的哭天抢地时,心中也是有些沮丧的。因此,当向从打电话来要求我去参加她的订婚宴时,我几乎连想都没有想,直接买了机票,而后冲到费以南面前请假。 当时他很忙,正在剪辑室里叉着腰指点江山,见我进来,便放下了手中的工作。 我开门见山,说了自己的来意。 他二话没说,直接点了头。 “导演,可是阮恒还有好几场戏没完。我们跟赞助商联系的……” “行了。”费以南摆了摆手,笑道,“让她去吧,她这个人,真要想做什么事情,即使十匹马也拉不回头。” 于是,我就这样,在众人的交头接耳之中,赶往了机场。 天大的事情,都没有向从重要。在这样的时刻,我必须要陪伴在她的身边,必须。 第二百三十七章物是人非 第二百三十七章 物是人非 总以为自己还小,还应该沉溺在不知愁苦更不懂得柴米油盐的天真岁月,却没想到,有时候一个转瞬,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奔跑在成长之路上,撒了欢似的。 其实,撒了欢似的奔跑也好,好歹不是被命运之轮推动着苦哈哈地往前走,怪憋屈。 到达机场的时候,离登机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我坐在大厅里等待着,手中的手机一直是沉默的,跟我一样。 我为向从而感到开心,我希望她与程嘉尚一直都能好好的,但是有时候心里却又有点空落落的。当时我们四个人一起玩儿,我怎么都没想到,在两年之后,我与霍笙成了低头抬头都不见的陌路人,而向从与程嘉尚却走到了最后。 物是人非。 飞机延误了,当地服的工作人员用悦耳动听的声音播报着这个令全航班的旅客都深恶痛绝的消息之时,我心中却多了几分隐隐约约的窃喜。 我为什么要毅然地奔向向从的身边?难道只是为了给她做一个见证吗? 只有我自己知道,其实我更想要做的,是看一眼那个消失在我生活中的人。但是,真要是离那一刻越来越近了,我心中反倒有些胆怯。 我听说霍笙的事业做得风生水起,屡屡与霍氏站在对立面,他的父亲与那个女人被他气得跳脚,却总是无能为力。我生平最喜欢看的故事情节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而眼下,霍笙大概是铁了心与他们对抗了。 即便我们分开许久,我还是在心底默默地希望他都好,一切都好。 原来,我还是挺豁达的,我暗暗地这么想着,不由傻笑。 飞机没延误多久,恰恰好帮着我赶上了订婚晚宴,在飞机上,空姐拿来一条毛毯给我,“小姐,你的脸色不太好,需要帮你把冷气调低吗?” 我抚了抚自己的脸颊,道谢之后笑了笑,“不用了。” 我真是够怂的,居然被这慌里慌张的情绪吓得一脸菜色。 匆匆赶到酒店,向从的父母正在门外迎客,见我到场,皆是一脸喜色。 “阮恒,你终于是来了。我们向从也真是不懂事,明知道你忙,还非得软磨硬泡地把你叫过来。”向妈妈拍了拍我的肩膀,虽说着客气话,但我看得出来,对于我的出现,她是欣喜的。 向爸爸则是笑道,“糊涂,我们女儿结婚,阮恒一定是想来的。毕竟她们的感情这么好……” 他们正说着话,我一抬眼,便看见不远处站着穿着一身精致礼服裙的向从。 向爸爸忙说道,“哦,你快去吧。看我们,见着你高兴,都忘了你们俩好久没聊聊天了。” 我吐了吐舌头,笑着说,“叔叔阿姨,我先去陪陪向从。她这会儿一定是紧张坏了。一会儿她开始忙了,我再来找你们叙旧。” 向从的父母摆了摆手,我便向着向从跑了过去。 她本来就美,但今天却更加神采奕奕,整个宴会厅中所有精心打扮过的名媛淑女都没有她这样好看。 如一颗最精致闪耀的星星一般,她轻轻扬起唇角,而后便是最动人的模样。 “你的动作真快,在一起才多长时间啊,就闹着要结婚了?”我揶揄道。 订婚之后就是结婚,向从和程嘉尚像是急着想要与对方在一起,将婚期定在了下个月。我粗略一算,下个月他们结婚的时候我的戏应该是已经杀青了,到时候我就可以安心地帮着她处理结婚时的事宜。 见我同她打趣,向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谁说是我闹了?他对我矢志不渝,我只好勉为其难。” 我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行了行了,晚上多的是时间秀恩爱,就别来虐我了。” 向从咧着嘴,红唇扬起,一口的小白牙看起来格外整齐。 我以为今天会见到霍笙的,可没想到,直到订婚仪式快要结束的时候,都没有看见他的身影出现。 我心中有些失望,但又觉得这是在意料之中的,毕竟我们之间的缘分并不深,总是这样,匆匆见了一面,又匆匆分离,一切并不能按我的预想而进行。 从没见过场面这样浩大的订婚晚宴,向从与程嘉尚走在一起,真是一对璧人。他们一桌一桌敬酒,到了我身边的时候,程嘉尚问,“你见到他了吗?” 我有些诧异地看他。 程嘉尚的表情更加惊讶,“你不知道吗?他妈妈走了。坚持了这么多年,最终还是逃不过这一天。” 我的心中不是平静无波的。 虽说只是一面之缘,但是我总觉得霍笙的母亲与我之间应该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一天,我们见面,她看起来并不清醒,但是我却总感觉她的眼神那样清澈,如那张与霍笙一起拍的照片差不多。 当时的她有多幸福,后来的执念就有多难以消除。 “如果你方便的话,就帮我去看看霍笙吧,我今天真的没有时间……” 离开订婚宴赶往霍笙家的时候,我才想起,他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但是,来都来了,就当是故人之间最平常的慰问也好。 当时很晚了,霍笙的母亲所住的疗养院离市中心又有一段距离,我赶到的时候,已是凌晨。一路上,我根本就不觉得累,我总是想着,这个时候的霍笙大概是最需要有人陪伴在身边的。 我没有去顾忌他是否需要我,我只想,到底是朋友,我只想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小姐,你这大半夜的究竟是赶去做什么啊?高速都封道了,又得换一条道才能到,真是折腾。”到达疗养院门口的时候,找了无数的错路终于无比烦躁的出租车师傅忍不住抱怨了两句。 我付了钱,还是说了一句,“今天要见的人,对我而言,很重要。” 一路上,我都在想,或许我的确应该陪伴在他的身边,毕竟他哀求过我,希望我能够回头,希望我们能重新走在一起,重新过上过去的日子。 只可惜,我的梦还是破碎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两败俱伤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两败俱伤 “阿笙——别难过,都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不要紧,我会一直陪着你,一直。” 一道轻柔得几乎如春风一般的声音传来,幽幽的,我抬起头,赫然看见曾初雅紧紧地拥抱着霍笙。 霍笙靠在她的肩头,像是一个脆弱的孩子一般,他的身子有些颤抖,母亲的离世必定给他造成了不小的打击,这一点,毋庸置疑。 我站在远处,因为奔波而略显疲累而又狼狈,在这一瞬间,我几乎想要消失在这里。他与曾初雅情投意合,他们才是彼此最重要的存在,我算是什么?从头到尾,我都只不过是在自作多情罢了。过去自作多情,以为对他而言我是特别的,现在自作多情,以为自己可以给他一些别人不可替代的安慰。 我咬了咬牙,转身正欲离开,却一不小心踢到了房门外没来得及摆好的椅子。刺耳的声音打破了这难得的沉寂,我猛一回头,看见他们都看着我,神情诧异。 “不好意思,我以为这边会需要我,所以来了。”我尽量用心平气和的语气说着,“既然已经有人在这里陪你了,我就不打扰了。” “阮恒——”霍笙叫我的名字,他的声音很轻,远得像是在天边。 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我很久没有听见他叫我的名字了。 此时,他这样低声地唤着我,带着淡淡的惆怅,我有点想哭。 如果可以,我希望陪伴在他身边,在这样的时刻。只可惜,陪伴在他身边的另有其人。或许我早就应该明白这一点的,无论什么,都没办法将他们分开。 “霍笙,节哀顺变。”最平常的安慰,连我自己都觉得这几个字实在是太过于轻描淡写。 他一时失语,看着我,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我没有看曾初雅的表情,我想,此时她一定对我的出现感到不满。这很正常,人家小情侣一同经历这样悲伤的时刻,我的出现,又算是个什么事? 怪膈应人的。 我跑开的时候,经过疗养院楼下的大厅,那里有一个很大的全身镜,我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一脸菜色,头发湿哒哒地黏在额头上,神情恍惚,连眼神都是涣散的。 好丢人。 我自嘲一笑,跑出大厅,漫天的大雨已经停下。 上天总不会将你带上绝路,再最悲哀的时候,天空总归是会放晴的。 搭着飞机回剧组的路上,我望着窗外,一时失神。 也许,我应该站在曾初雅的立场上想一想,也许,我应该站在霍笙的立场上想一想。从头到尾,不止我一个受害者,只要设身处地地为别人想一想,我就能发现,或许我的存在也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这样想,或许在很大程度上伤害了自己,但是,却能让我的心稍稍安乐一些。 到了机场,是费以南来接我的。 “向从的订婚宴一定很热闹吧。”他看着我,说道。 我笑着点点头,“对,她的家里人都很高兴,她的未婚夫也很珍惜她,我想,她一定会很幸福的。” 这是这一次回去最令我感到欣慰的事儿了,向从与程嘉尚在一起的感觉那样温馨,那样亲近,这样的暖意,是绝对骗不了人的。我希望他们好好地在一起,我希望他们再也不会遭遇任何的不完美。 “那就好。”费以南也笑了,顿了顿,他又说,“最后几场戏了,拍完之后,我就要失业了。” 我耸了耸肩,“你会失业吗?电影都还没上映,就有业内人士夸你是导演届的遗珠。费以南,你已经够成功的了。” 费以南在这圈内的口碑很好,外界初初得知他将开拍一部新的电影时,居然丝毫都不觉得他导出的将是一部烂片。很显然,外界的评价是正确的,这部戏演到尾声,我看得出来,费以南在电影中投入了自己全部的心血。 “那你觉得,结局应该怎么拍?”对于我的高评价,他似乎是很受用的,笑了笑,他又问道,“最近有没有什么新的感悟?” 最开始,我总认为若是辛寰真的打算原谅祁煜,那简直是傻到令人怀疑人生。毕竟从头到尾她都没错,她只不过是付出太多,牺牲太多,遇见了一个错的人,而后全盘皆输而已。 因此,在费以南坚持祁煜也是一个受害者的时候,我是气愤的。毕竟一开始,祁煜就从来没有站在辛寰的立场上考虑过她的感受,不是吗? 可是现在,我的想法却突然变了。 “是不是觉得,或许这段婚姻还有转机?”像是感受到了我的动摇,费以南笑着问。 的确,这段婚姻,或许还是有转机的。 祁煜不够好,他没有承担起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他伤害了辛寰,让辛寰陷入黑夜里,辗转难眠,却又无法迎来白昼。 但是,辛寰又真的是一个十足的受害者吗? 或许从一开始,辛寰也从来没有真正地相信祁煜。她逼迫着他,她试图让祁煜在家里人与她之间做着抉择,她希望祁煜是一个勇敢的、能够支撑一切的超人,因为只有超人才能屹立不倒。 只可惜,祁煜不是超人,他不够成熟,没有办法将辛寰与自己的原生家庭平衡好。到了最后,一团乱。 “其实到了后期,难过的不止辛寰一个人。祁煜也几乎崩溃,他没有想到自己为什么要把问题处理得这么糟糕。”我叹了一口气。 似乎是与我达到了某种程度上的共鸣,费以南的眼睛一亮,说道,“是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不如让辛寰原谅他,只要两个人之间还存在着爱,那么一定可以化解那些不愉快的回忆。” 是吗?真的可以吗? 辛寰与祁煜彼此相爱,他们想要向对方靠近,可每每到了最后,还是退开,渐行渐远。 若是重新给彼此一个机会,到了最后,还是落得个两败俱伤的境地,那该怎么办? 我犹豫着,过了半晌,还是摇了摇头。 费以南的语气有些失落,“阮恒,这值得坚持吗?只不过是别人的故事而已。” 他说,我总是这么固执,但是有时候,固执并没有办法让我把日子过得更好。相反的,我越固执,心便会越累,到了最后,种种桎梏会纠缠着我不放,让我没办法脱离困境。 第二百三十九章再见亦是朋友 第二百三十九章 再见亦是朋友 在离别的机场,祁煜静静地看着辛寰。像是想要将她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嵌入自己的眼中一般,祁煜的目光没有一刻是离开她的。辛寰心中苦涩,又觉得可笑,此时表现出这样的用情至深,当初又何必伤得自己体无完肤。 多说无益,该歇斯底里的情绪也早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释放完毕,就好像是鼓足了一股劲,通通宣泄出来了,所以的不理智也就随着挣扎一起消失殆尽了。 取了登机牌后,辛寰走到登机口,她孑然一身,连需要托运的行李都没有。该留下的,不该留下的,她都没有带走,不愿意带走。 有人说她的心够狠的,身为一个孩子的妈妈,居然可以舍下这么半点大的孩子直接远走他国,对于这样的质疑,她却只是无所谓地笑笑。 决定与孩子分开的那一天,她流尽了眼泪,有那么一瞬间,辛寰甚至认为自己再也不会哭了。但是,即便不忍,还是得舍弃,因为她总认为,她得先将自己的生活过好,才有资格为人母。 在很多人看来,这是自私的,但是这一次,辛寰只想为自己而活。 “都准备好了吗?”祁煜迟疑了许久,才慢慢吞吞地说,“去这么远的地方,如果缺点什么东西,要回来拿就很麻烦了。” 等了好半晌,居然等来了一句废话,辛寰忍不住笑了笑,“到时候出去买就好了。” 祁煜一愣,揉着自己的脑袋笑道,“也对,也对。” 恍惚间,一道颀长的身影在脑海中浮现,当初的祁煜咧着嘴笑得像个不知前路艰辛的大男孩,他揉着自己的脑袋,问,“辛寰,能不能做我的女朋友?”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辛寰耸了耸肩,自嘲一笑,转身往安检口走去。 她身上只背了个背包,衣着简便,经过安检门的时候连半点声响都没发出,工作人员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进去了。 可以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一时之间,辛寰心中忽然有些感慨,她转过身,又看了一眼站在外面远远地望着自己的祁煜。 她轻轻勾了勾唇,无声地说了一声再见。 嬉皮笑脸的小姑娘消失在记忆中,离开时,她终于成熟,终于无坚不摧。过去看过一部电影,女主角说,过去唯一的好处,就是让我不愿意再回到过去。年轻的时候看见这部电影时,辛寰觉得这女主角说得真好,潇洒得让人忍不住拍手。但是现在,她的感想却是截然不同的。 过去曾经伤害过她,可即便如此,她仍愿意记住过往的美好。毕竟那些经历都是属于她的,绝无仅有,独一无二。 当辛寰的身影渐行渐远之时,影院里回荡着婉转的旋律,费以南的面子很大,邀请到华语乐坛最顶尖的团队为这部电影打造了一首片尾曲。影片结束,歌声却仍萦绕着,久久未能散去。 首映礼上,观众们红了眼眶,而我则是迟迟说不出一句话来。心中总像是堵着一口气,有些伤感,却又觉得这样的结局是必然的。 我与费以南商量了许久,到了最后,我仍认为以辛寰的性格不应该轻言原谅。费以南说这部戏是为我量身打造的,不论我认为结局的走向应该如何,他都尊重我的决定。 我又享受了一次特殊待遇。 首映礼散场之时,我们站在屏幕前,目送观众们一个个离场。不管他们对这部戏的评价是怎么样的,我们都相信,这些观众,是第一批支持我们的人。直到真正参加了影视作品的创作之后我才明白,一部好的作品,聚集了所有工作人员的心血,而这样的心血,不应该被辜负。 在离场的观众中,我突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转过身看费以南时,只见他看起来也有些诧异。 她还是这么美,上千人的大厅中,只有她是全场的焦点。 她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走到我们面前,这个男人我见过,听说是某知名企业的一把手,平日里经常在各大晚会的赞助名单中听说他的名字。 “以南,阮恒,好久不见。”傅湘语站在我们面前,她的笑容在我看来有些陌生。 这样的温柔,毫无攻击性,实在是令人有些不知所措。 “你好。”我淡淡地点了点头,以不变应万变。 “何必这么生疏?我们是老朋友了。”傅湘语将自己额前的头发拨开,笑靥如花,“听说以南的新戏上了,我自然是要来捧场的。以南,作品很棒,回去之后我会在微博上好好给你宣传一番哦。” 自从傅湘语和费以南分手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他们的同框照,社交平台上更是再无互动,她若是真的在微博上给费以南打一波广告,那可真是一出免费的特等宣传。 “谢谢。”费以南看起来有些不自然,他对着傅湘语点了点头,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 傅湘语摇摇头,身子往男伴身上依了依,“不用谢。好了,你们这段时间辛苦了,我也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了。再见。” 一声道别,她转身离开,与过去的每一次有所不同。她再也不留恋,再也不痴缠,反倒是显得云淡风轻,而这一天,我终于开始感受到傅湘语身上散发的魅力。 “人都走了,别看了。”过了半晌,我摊开手掌在费以南眼前晃了晃,打趣道,“人家比你可大气多了,再见亦是朋友。” 费以南将视线从远处移开,淡淡道,“听说她也快要结婚了。” 我“哦”了一声,“原来如此,人生的新篇章就要开始了,过去的事情当然是得抛在过去。” 原来每个人都在默默地行走在自己的人生旅途之中,杂草是有的,荆棘也是不可避免的,但那又如何? 放开心往前走就是了,经历不见得会辜负我们。 “别伤春悲秋了,赶快回去,你的咖啡厅要开张了不是吗?”费以南笑着推了我一把,催促道。 我恍然大悟,忙点点头,“是啊,我也得跟演员阮恒说再见了。” 第二百四十章聊以慰藉 第二百四十章聊以慰藉 新的生活忙碌而又充实,虽然这样的描述听起来有些老土,但却是我这段时间以来最真实的感受。 向从请人帮我开的咖啡厅坐落在离市中心较远的位置,那里环境不错,却鲜少有人经过,直到后来,我的咖啡厅逐渐成为当地文艺青年口口相传的聚集地,这才多了几分人气。 向从说我就是闲的,明明只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却非要提早过上退休老太太的生活。我斜她一眼,“谁跟你似的,沉浸在炽热的爱情生活中,当然不愿意退休啦。” 这段时间在这圈子混迹,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金钱与欲望是怎样都追不完的。每多得到一些,就会有更多新的名利需求站在我的面前,到了最后,我终于迷失了方向,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我没有忘记在最开始参加综艺节目时那位老前辈对我说的话,年轻人,最忌讳浮躁。 我不算是个太浮躁的人,但是在这物欲横流的社会中开始忘记了自己想要走的路,这样不好。 因此,我决定回归,回归到最本真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我,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从来不认为自己会被他人的想法所左右。 可是现在呢?我开始分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存在的追求是什么。这样的生活,很糟糕,这样糟糕的生活是不论赚多少钱都没有办法抚慰的。 于是,我决定换一个方式生活。 “懒得理你。”向从翻了个白眼,提醒道,“对了,下个星期的婚礼你可别忘了。最近就可以开始保养了,多做做面膜,我的伴娘一定要是最好看的。” 我都快忘了,原来这个咖啡厅的诞生都已经将近一年了,而向从的婚期也如此而至,值得庆幸的是,这一年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快的事情,相反的,我们的每一天都过得很顺利。 我如自己之前所期望的那样,安心地经营着咖啡厅,养着一只可爱的小狗,闲暇之时种种花草,接待来咖啡厅闲坐的朋友。 我身边的朋友也各自过上了自己所期待的生活。值得一提的是费以南,在不久前他终于凭借我们之前的那部电影夺得最佳导演的奖项,于是,同天,他宣布自己将认认真真地将“导演”这一行业作为自己的终生事业。 也就是说,费以南不会再演戏了。他的粉丝们听到这个消息哭天抢地,甚至还有人在微博上发起了#挽留费以南#的行动。只可惜,费以南心意已决,他不喜欢演戏,因此,随着自己的心,他要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 “对了,听说前几天费以南被拍到和一个青年才俊出现在某餐厅共进晚餐。两个平时没有任何交集的帅哥一同出现在静谧的餐厅里,你说会传出什么样的绯闻来?” “无聊。”我斜了向从一眼,“费以南很直,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 向从咧开嘴笑呵呵的,“那我觉得,跟他共进晚餐的男人更直。” 她边说边从包里拿出一本杂志放在我的面前。 我瞪圆了眼睛,几乎没有办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与费以南相对而坐的不是霍笙是谁?他们面对面坐着,借着餐厅里昏暗的灯光,彼此皆是充满着笑意,这样的局面,实在是令人无法诧异。 尤其是令我诧异。 “他们和好了?”我问。 向从一摊手,“你应该问,他们兄弟相认了?” 原来这个世界上的万物都是有可能的,之前我以为水火不容的费以南与霍笙居然可以坐在一起吃饭,那场面要多和谐就有多和谐,这不是见鬼了是什么? “看来豪门恩怨实在是我们凡人没办法估摸的。”向从把杂志放回包里,想了想,又拿了出来,甩在我面前,“这杂志给你留着吧,怀念前夫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看看,聊以慰藉。” 向从离开后,我的心久久没有办法平静。我自问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但是此时却无比想要知道费以南与霍笙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换句话说,其实我更想知道的是,霍笙怎么了。他想开了吗?想通了吗?他可以接受费以南了吗? 各种问题冲着我而来,我想不明白。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要去想了,现在的我学会不要为难自己。 打烊之后,我回到家里,听了向从的话,拿出面膜往自己脸上招呼。 其实即便她不提醒我,我也会好好保养自己的,毕竟,她的婚礼当天,我将碰到一个重要的人。我与霍笙许久未见,再见面时,他是伴郎,我是伴娘,若说不想以更好的状态在他面前出现,那是骗人的。 冰冰凉凉的面膜贴在脸上,我闭目养神,不自觉想起了那天在房间的角落夹层里找到的一张明信片。 这张明信片是很久很久以前,我与霍笙仍在谈恋爱的时候写下的。 仔细想一想,是两年多以前的事情了。 当时最流行的就是在明信片上写下对未来的愿景,留给十年后的自己看一看过去所发生的事情和过去的心态。霍笙说,那我写一封,留在这里,十年后别忘了还给我。 那天我们写了两封明信片。 我清楚地记得,在我的那封明信片上,我写了四个字,白头偕老。 彼时我们已经决定结婚,我的盼望虽然简单,却是我内心深处最真的盼望。把明信片交给他的时候,我认真地说,“你可不能偷看。” 那个时候我只想,若是被他知道我的愿望是与他白头偕老,怕被他笑话。 现在想想,过去的自己真是幼稚。我自嘲般笑了笑,摇摇头,将视线投回手中的明信片上。 明信片很简单,看起来干干净净,像是打开一个潜藏已久的秘密一般,我轻轻地翻开它。 翻开明信片的那一刹那,我一愣,随即鼻梁发酸,眼眶逐渐湿润了起来。 白头偕老。 四个漂亮的大字安安静静地躺在明信片的正中,像是带着某股神奇的力量,将我的心,带到了非常遥远的地方。 在那里,有他,有我,有我们的梦想。 但是我错过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庐山真面目 第二百四十一章 庐山真面目 向从与程嘉尚的婚礼并不像外界想象中那样隆重。 他们的婚礼简单而又温馨,按照父母的意愿走了一遍该走的流程之后,到了晚上,就是热闹的户外派对。 长辈们吃饱喝足先行离开,一对新人的朋友们在露天派对上狂欢,喧闹的声响充斥着我的耳朵,我静静地坐在一边,揉着穿了一天的高跟鞋而发酸的双腿,满脸的慈母笑容。 向从与程嘉尚竟然能够携手走到最后,对我来说,这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来,喝一杯!”向从换了一身舒适的t恤短裤来到我身边的时候,我正在感慨着。 “已经为你破例了。”我笑着跟她干杯,“这是婚礼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的一场联谊晚宴,到处都是男宾,一个赛一个的好质量。” “喂喂喂!”话音未落,边上传来了抗议的声音,程嘉尚大力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我这新郎官还在这里呢,你居然说我老婆是来联谊的?” “轻点!轻点!”向从啧啧道,“要是不小心打伤了我的朋友,唯你是问。” 我笑着说自己并没有这么娇气,只是拍了两掌就会受伤,可心中却流淌着几分暖意。 朋友有时候真是比情人还要靠谱。 “不仅仅是你要唯我是问,阿笙也不会放过我的。”程嘉尚嬉皮笑脸地冲着我挤了挤眼睛,见我一时之间没有说话,便又吐了吐舌头,“我好像又说错话了。” 气氛一时有些诡异,喜气洋洋的氛围中突然加了几丝遗憾和惆怅,这样的感伤令向从与程嘉尚不知说什么好。 我忙打着圆场,笑眯眯地将话题扯开,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霍笙”这个名字,在我心中盘旋了许久,自从那天看见家里的那张明信片之后,我对他的思想前所未有般发酵着。有时候我也感到奇怪,为什么明知道只要再往前一步,就可以让遗憾终止,可我仍是没有办法做到。 我自问不是一个胆小鬼,可是在面对他的时候,却总是会却步。 今天,我等了许久,霍笙都没有到场。婚礼的现场有那么多的人,我知道只要随口一问,就会有人告诉我他的去向,但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问。 难道要开口让他们知道我心心念念地等待着他吗? 我还是守着自己的尊严,不值一提的尊严。 夜愈发深了,一轮明月高高地挂在天空,看起来那般皎洁。 场地的泳池里不少男男女女一跃而下,像下饺子一般令池水沸腾。看着他们咋咋呼呼的模样,我不由笑了。 年轻真好。 向从喝了不少,主场作战的优势在这一刻体现,程嘉尚搀着她的腰,满眼的温柔,仿佛一不小心,就无法保护好她似的。 向从从来都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但是,若是真的有人愿意守在她的身边,用最深情的言语与眼神融化她,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直到很晚很晚的时候,霍笙才到场。 彼时他的臂弯上是女人柔软白皙的手,两个人亲密地走在一起,令人不由拍手叫好。多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是这女人是谁? 她身材高挑,眉目清淡,一抹红唇却将满满的性感暴露无遗。走到一对新人面前之时,那女人顿了顿脚步,抬手帮他整理了一番衣襟,随后二人笑闹,温柔缱绻。 我就像是一个旁观者一般静静地坐在泳池边上的台前,手指却将高脚酒杯攥得紧紧的。 不,并不是“像”一个旁观者,我就是旁观者,不是吗? 等了那么长时间,硬是等到了向从的婚期,我的确有些自私,只想着通过这一次见霍笙一面,跟他把话说清楚。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是吗? 但是很可惜,我错了。 霍笙不会一直停留在原地的,当我等待着的时候,他早就已经往前奔走,没有回头。 我的视线一直锁定在他们的身上,一刻都不舍得移开。 或许是想要让自己把眼前的一幕看清楚,真真切切地看清楚,我咬着牙,逼迫自己将他们的所有互动印刻在心底。这样的做法有些残忍,但是我知道,只有这样做,我才能真正地死心。 霍笙与那个女人站在向从与程嘉尚的面前,令我诧异的是,向从似乎并不觉得那个女人的出现有什么不妥,反倒是笑脸盈盈地跟她调侃。 这个叛徒!我在心底愤愤不平,但犹豫了半晌,又想起向从这样做何错之有?事实上,我与霍笙离婚都是两年之前的事情的,两年的时间,黄花菜都凉透了,更何况前一段时间霍笙也不是没有在我面前晃荡过,可我坚定地拒绝了,这一切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那么到了现在,霍笙重新开始了一段新的恋情,又有什么问题? 我忍不住在心底嘲笑自己。 就这样失魂落魄地坐在那儿看他们你侬我侬了许久,久到我都在考虑是不是要先行离开的时候,那个女人一转眼,似是要向我走来。 慢着,她是打算干什么? 难道是想要跟男朋友的前任妻子聊一聊吗? 我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又想起自己的所有动作都将毫无遮掩地落入她的眼中,便咳嗽了几声,装得无比镇定。 那个女人缓缓地走到我的面前,眼神淡然,我的心紧紧揪在一起,又松开,到了最后,整个人都变得麻木。 我在慌张什么?不过是霍笙的现女友而已,有什么好害怕的。 那个女人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已经挺起胸膛。 “你就是阮恒?”漂亮的眉一拧,有气质的美人总是能流露出与众不同的高冷。 我随意答应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很显然,她是冲着我来的,见我不打算跟她继续交谈下去,也不恼,只是抽了椅子在我身边坐下,动作一气呵成,笑容优雅美丽。 “原来你就是阮恒,久闻大名,一直以来都想见你一面,今天终于见到了庐山真面目。”她轻启红唇,淡淡地说。 第二百四十二章指手画脚 第二百四十二章 指手画脚 虽说我对她很反感,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实在不算是太难相处。她坐在我身边,天南地北地跟我瞎聊,聊着聊着,我都开始怀疑,莫非她是看我面善,跑来跟我闲话家常的? 时候不早了,我喝了几杯,感觉脸颊上有些燥热,看了看这边上的宾客们倒了一大半,不由暗自感慨,原来我的战斗力还不错。 本来是想着留得晚一些,说不定能看见霍笙,与他来个不算是偶遇的偶遇。但很可惜,我的美梦没有完全成真。偶遇是的确偶遇了,只可惜这偶遇对象身边还有一个娇美人。 我没有忘记在霍笙与曾初雅之间做一个隐形人的痛楚,当时的我总是感到难过,总是想要在他面前多找到一些机会,一些让他更加欣赏我的机会。我总是在怀疑,怀疑霍笙,怀疑自己,我生怕他的心底深处藏着曾初雅的身影,到了后来,这样的感觉几乎让我魔怔。 不应该是这样的,我错了一次,便不能再错第二次。 “嚯”一声,我站了起来,“你们玩吧,我得走了。” 那女人很诧异,慌忙站了起来,“走?那么早啊!你还没跟霍笙说话呢,这就走了?” 跟霍笙说话?难道这位小姐就这么大度?居然容忍自己的男友跟他的前妻保持良好的联系?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我摇摇头,冷漠地告诉这个女人,我与霍笙之间没什么话好说的。即便我心里早就已经跳脚了一百次,可离婚了就是离婚了,人家这会儿连新女友都带过来了,我总不能再继续上赶着跟在他的屁股后头。 自尊不值钱,可事到如今,这是我仅剩的了。 我话未说完,那个女人却更加激动了,她冲着霍笙那儿使劲地招手,“快来快来!快来这边热闹热闹!” 那女人看起来青春洋溢,她脸上流露出的笑容几乎让人想要将所有美好的词汇加在她的身上。只是,我却生气了。 我出离愤怒,只因为即使到了这样的情况之下,霍笙仍不让我好过。 他谈恋爱就谈恋爱吧,何必要把女朋友带到这里让我膈应?他谈恋爱就谈恋爱吧,他的女朋友又何必跑到我面前耀武扬威? 我越想越生气,伸手去拽那个女人的手,“别喊了,我都说了,跟他没什么好说的。” 那个女人有点人来疯,我越是拦着她,她越来劲儿,踮着脚尖冲着霍笙叫嚷着。 我突然觉得丢脸极了。 这样推推攘攘,这不知内情的若是见着了,还以为我们两个人争一个霍笙呢。 “别闹了!”我越想越委屈,语气更差了,“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跟你又不熟,你在我面前咋咋呼呼干嘛呢?” 我一说,她也来气了,反手拉住我的手,“你这人真是挺奇怪的,别人好声好气地跟你说话,你拉着个脸干什么?亏我之前还以为你是个讨人喜欢的好女孩,你和霍笙结婚的时候,我还想回国的呢。还好我没回来,否则大概要被你气晕了。” “我们又没办婚礼!”我没好气道。 “是!你们没办婚礼!可是霍笙早就跟我说了,他说要娶一个漂亮的女孩,没想到居然是你!啧啧啧——” 这敢情好呀!原来霍笙早在与我结婚之前就已经认识这个女人了! 我们俩都气得脑门子几乎冒火,她瞪着我,我瞪着她,大眼瞪小眼,战况无比激烈。我们的火气太盛,似乎一不小心被上天看见了,于是一个不经意,她穿着高跟鞋的脚一崴,往泳池里倒去。我指着她哈哈大笑,忽然看见她红唇一扬,拽着我一起往后倒。 我甚至没来得及惊呼,回过神时,全身已被冰凉的池水浸湿。 连镜子都不需要照,我只需要看看身边的美女看起来有多丢脸,就能猜到自己有多狼狈了。 再回过神的时候,她笑脸盈盈,冲着不远处赶来的霍笙招招手,“我在这边呢。” 霍笙匆匆跑来,一直淡漠的脸上终于挂上几分我许久未见的表情。他看起来有些担忧,重重忧虑让他显得稍微接地气了一些,与之前的疏离截然不同。 看来他是真的担心自己的新女友。也对,这么一个美好的佳人儿掉到水里去,即便这水不深,即便这水不凉,可光是她的一声惊呼,便足以操碎人的心了。 撑着泳池边沿试图爬上去的时候,有人向我伸来了手,我笑了笑,坐下的时候一身湿,只有眼眶是干的。 过去我也总以为自己是一个爱哭的女孩,直到遇上了霍笙,直到跟着他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我才赫然意识到,原来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哭了。 哭不出来,也不知道怎么哭。 身边有人给我递来毛巾,一个个怪情真意切的,我这才发现,原来他们并没有喝醉啊。这儿还是有心人多的,各个都这么热情,可我却忽然有些失落。 有那么一个人,我热切地期盼着他对我伸出手,我多么希望他能对我说说话,问我究竟怎么样了,可是没有,他并没有如我所期望的那样做。 霍笙脱下外套,搭在了那美人的身上,双手紧紧地抱着她的双肩,要多怜惜就有多怜惜。 我这才真正觉得冷。 原来心灰意冷的感觉怪不好受的。 那个美人倒是挺善良的,即便被霍笙捧在手心,也没有恃宠而骄,反倒是走到我的面前,一脸关切地问我怎么样了。 “我没事啊,谢谢关心。”我强撑着笑容,故作坚强与冷静。 她遗憾地“哦”了一声,有那么一个瞬间,我甚至以为她希望我能出什么事似的。 “那我们回去吧。”霍笙终于开口,这是我今天第一次听见他开口说话。 “霍笙!”美人娇嗔地推了他一把,“你今天还没跟阮恒说话呢!” “再见还是朋友,你这样的做法真是够让人看不起的!”美人看起来很生气。 我抬起眼,看着他。 “没什么好说的。”霍笙淡淡地开口,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美人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你真怂!” 我自嘲着低下头,不忍再看他们一眼。 原来他们的感情已经这么深,原来她可以随时对他指手画脚,还是晚了一步。 第二百四十三章再给我一次机会(大结局) 第二百四十三章再给我一次机会(大结局) “我就是怂!”霍笙横了她一眼,目光不自然地从我脸上掠过。 那个女人翻了个白眼,抓住我的手,“阮恒,别理他!我送你回家!”说着,她又看了霍笙一眼,“我现在要送阮恒回家了。我喝了几杯酒,不好开车,如果你放心的话,那我们两个弱智女流就自己走了。” 说罢,她便拉着我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直到走到门外,我都还是懵的,现在这算是哪门子事?霍笙的现女友跟我成为好朋友了吗? 我不乐意用阴谋论来判断她,而退一万步,我也不认为她的洒脱与直率是伪装的。 那个女人带着我出了门,车钥匙一按,打开副驾驶把我塞了进去。车门还没来得及关,就被我给扶住了,我皱着眉说,“你够了!你们小情侣打情骂俏耍花腔,何必把我牵扯进来?” 她一愣,随即冲着身后大笑了起来。 我顺着她的视线往车门外看,只见霍笙出来了,她还真是拿捏得住她。 这一刻,我承认自己是气坏了。我脑海中的所有理智都被嫉妒冲走,丝毫不留。他们的浓情蜜意留在私底下自己慢慢享受就好了,何必在我面前演这么一遭? 太残忍了。 我心中委屈,几乎要哭出来了,直到霍笙跑到那个女人面前时她说的一句话,让我将眼泪憋回到眼眶里去。 “哥,我早就说过,你的前妻对你还是念念不忘的。机会是已经送到你面前了,再不好好把握,那就活该你当个单身狗!” “希苑,你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霍希苑,这个名字我并不陌生。她是霍笙叔叔的女儿,过去在霍方家,我甚至还穿过她的衣服。回过神来,那满屋子当季的服饰还真的能跟眼前这个俏丽的女孩挂上勾。 我觉得我太蠢了。 霍笙上车的时候,霍希苑在窗边冲我摆了摆手,道了个别,我满面茫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们终于又坐在了一起,他在驾驶位,我在副驾驶。 我记得在谈恋爱的时候,我曾经说过,副驾驶位只能是我坐的,若是有别的女人胆敢坐在这里,让他必须严词拒绝。当时霍笙只是宠溺地笑笑,他说如果别人非要往这里坐,他也不能拿着扫把把别人赶下去。 当时,我有些不悦,瘪着嘴巴半天也不说话。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但是,只要想到有人可以与他坐得这样近,我心里就委屈。 或许是因为当时年纪小,或许是因为我太在意他,那一天,我拉着他胡搅蛮缠,非要让他把话说清楚,非要让他答应我这个无理的要求,而霍笙只是哄着我。 他说,好好好,我一定会想个办法的。 直到离婚那天,我们都没有把这个问题解决清楚,后来再想起那一幕时,我总觉得自己怪可笑的。 可我没有想到,此次再坐上他的车时,我却发觉自己之前总是纠结的问题终于有了个答案。 副驾驶位的前方,一张贴纸看起来很可爱,上面的四个大字刺痛了我的眼睛——阮恒专座。 压抑了许久的泪水从眼眶中涌出,我终于忍不住哭了。 霍笙似乎没想到我会哭,忙找了个地方把车停了下来。借着路灯的光芒,他小心翼翼地把脸凑到了我的面前,“你怎么哭了?” 我觉得委屈,又有些遗憾,我总认为我们之间不应该走到这一步的。其实他心里的确是有我的,直到这一刻,我才真真正正地意识到。可是,这两年的时间还是浪费了,这么多的感情,这么多的泪水,都浪费了。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不忘抬起手指了指那张贴纸。 他轻笑了一声,“找人定做了这张贴纸,结果贴纸还没贴上,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后来,干脆就懒得揭下来了,看着这张纸,想起你过去耍赖的样子,也挺好。” 他的笑容好温暖,比路灯要明亮许多,有那么一瞬,我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 “这张贴纸贴了两年吗?”我问。 他点点头。 “你骗人!”我说,“一年前再见面的时候,你送过我回家的,当时还没有这张贴纸。” 话还未说完,他已经伸手揪了揪我的鼻尖,“你到底有没有仔细观察过?之前送你回家开的不是我的车。” 我对车型并不太了解,霍笙这样一说,我回头看了看,发觉之前送我回家的那辆车似乎不是这样的构造。 一时之间,我又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我整个人都在发懵,直到他将我搂入怀中时,都还没有意识到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状况。 “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的声音好温柔,缠绕在我的耳边,我感觉自己的耳根因为他气息的流连而发烫,我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他的手也覆了上来。 他的手心还是很暖。 还是在一起了。 整整浪费了两年的时间,我们还是在一起了。 ———————————————————————————————————— 很多年之后,我一直在想,还好那一天,我们还是给了彼此一个机会,还好那一天,我没有提早走。 后来与霍希苑说起自己的感慨,她却笑了,她说,“你以为我哥真这么怂吗?其实他只不过是在等你想清楚而已,他一直在等你啊。否则,你以为你那个咖啡厅是谁有这么多闲工夫给你筹划的?” 很多的谜团终于在最后解开,不算太早,但也不至于太晚。 原来,某一个瞬间并不足以完完全全地决定我的人生。我与他是真心相爱的,这样的相爱并不因为时间或是距离而消散,相反的,正是因为这种种外物,让我们更加坚定了彼此的心。 越是推开,越是退却,便越是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心。终于,我不再彷徨,我开始相信自己值得拥有这样的幸福。 依在霍笙的怀里,我的笑容总是忍不住绽开,他低下头,轻轻地啄了啄我的唇。 我仰着脸看他,不论过了多久,他还是最初的那个样子,他还是停留在我的心底最温暖的那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