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来袭的日子》 第一次遇见 如果那一年父母没有离婚,阮童不会和陆舟走在一起,也许她嫁的人会是陈振。生活也和现在截然不同。可这个世界没有如果,阮童最终嫁给了陆舟,婚姻在三年的时光中激荡摇摆,到了如今,原本的坚固变得脆弱,竟也要瓦解了。 一切,恍然若梦。 ** 阮童是在一间ktv认识陆舟的,用朋友的话说就是对的时间遇上错的人。 那时阮童已有一个对她很好可以托付终身的男朋友。男孩在本市一家行政事业单位任职公务员,虽没有太远大的前程,阮童父母对此却很满意。 阮童出身在一个工人家庭,她高中毕业后因家中的一场变故没有继续念书,而是读了一所普通的培训学校,后来竟奇迹般的好运在一家市幼儿园找到了工作。 男友的阿姨是幼儿园的园长,阮童的天真与善良打动了她。这位年长的阿姨热心的将阮童与自己的侄子拉扯到了一起。起初男友的父母并不是太同意,用他们的话说便是儿子读了大学好容考上公务员,怎么也得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工人家庭出身仅有高中学历的阮童显然不能入他们的法眼。 然而男友却着了魔一样的从第一次相亲起便喜欢上阮童,具体的原因直到阮童和陆舟结婚以后仍不明白,为何那个二十九岁的男人在她的婚礼上哭醉了酒躲在洗手间哭得像个小孩。 阮童和陆舟究竟是怎样走到一起,具体原因还得从头说起。 那次陆舟为女友陈珊珊在ktv举办生日宴会。 家境并不富裕的陆舟只是这座城市里一个小小的电器销售员,他的女友陈珊珊却是一家汽配公司老板的女儿。两个人的家境悬殊相当的大,但据说那个时候前女友的父母已为他们准备好了婚房。 生日聚会相当失败,还没开始就结束。 陆舟原本在全市最好的ktv定了包房,因种种原因,他们踏入ktv的时候被告知包房被调换。陈珊珊不依不饶的让服务员把包房调出来,陆舟却认出了那个强要大包房的客人是他的一位忠实客户,于是劝陈珊珊换间小点的。 陈珊珊将陆舟手中的玫瑰扔了,当着ktv所有服务员的面一脚一脚的踩得粉碎。 阮童和一群朋友赶到ktv准备参加聚会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那样一副场景。帅气的男孩半蹲在骄纵的女朋友面前,一朵一朵的将花从地面捡起,讪讪陪笑脸,模样奴才得让阮童她们那般朋友看不过去。阮童她们原本是不认识陆舟的,却因为陈珊珊的一再嚣张而走到了陆舟面前,阮童一位烫着红发家境同样优越的女友将陆舟从地面拉起,挽着他的手对陈珊珊道:“亲爱的,你不是和她分手了吗,怎么又在一起了。” 陈珊珊当时气得脸都绿了,她拎着坤包骄傲的甩手而去,剩下满脸沮丧的陆舟和阮童以及一群笑得前俯后昂的朋友。 后来陆舟每每提及此事总是怀疑,是不是阮童早就看上了他,一切是设计好的,故意离间他和陈珊珊,每每时此阮童只是笑笑,踢他一屁股,然后甜蜜的承认莫虚有的事实。 半路拦截 这当然只是故事的刚刚开始。那次事件过后阮童有段时间原本是将陆舟忘了的,却在十天后回家的路上被陆舟给堵住了。陆舟的样子不及在ktv第一次见面的精神,他仿佛受了很大的打击般,以至于阮童骑着的小电驴在大街上被他给拉住。 陆舟见到阮童的第一句话就是:“你那位朋友在哪里?” “你说的是谁?”阮童当时用了十秒钟的时间才忆起面前的这位阳光男孩。她有些不忍心陆舟脸上的那种焦虑,告诉了他那天安妮的恶作剧,其实只是帮他出一口气。 陆舟却说:“珊珊要和我分手,我不能没有她。” “那你要我们怎么做?”阮童当时只是觉得同情这个小男孩。 没错,陆舟的模样看起来的确是一个小模小样的男人,他给阮童的印象始终停留在半跪于陈珊珊面前没有骨气的样子。 “你让她帮我解释清楚?”陆舟道。 “不会吧。”阮童当时就腿软,没想到恶作剧过后原来是要善后的,可是善后的那个人早就在五天以前坐飞机去了太平洋的彼岸,只有年底探亲的时候才会回来吧。当阮童小心翼翼的将这个消息告诉陆舟的时候,陆舟的脸都煞白了,仿佛这是天底下最可怕的消息。 他的眼睛一下子变得灰暗,转身一句话也没有说便走了。 阮童觉得好奇,原本想追上去安慰一番,手机却响了,是男朋友陈振打来的。 他的声音沉稳而好听:“下班了吗?老地方见。” “嗯。”阮童挂断了电话。 再次启动小电驴的时候仍忍不住好奇的看了陆舟的背影一眼。就是那一眼让阮童对陆舟有了新的认识,她看到那个男孩的背竟在微微抖动,莫不是为了这点小事就当街哭了。阮童当即有种罪孽深重的感觉,因为那天的ktv事件她也有参与,她是极力让安妮去搅场的,哪知一个不太过份的玩笑让人家一对情侣因此散伙。 阮童骑车去了金色阳光西餐厅。陈振早早的便守在那里,他穿着一件灰色的t恤和灰色的长裤,站在人群里不是很显眼,微微发胖的身体是陪领导喝酒喝出来的,用阮童的话说就是腐败的大肚子。其实陈振的肚子并不是太大,只是阮童顽皮喜欢那样叫而已。 梧桐树叶宽阔的哗啦啦作响。 阮童甜蜜的奔向了陈振。 两人轻松的挽着胳膊一起走进餐厅。 陈振细心的替阮童点好了餐。主餐是牛肉煲仔饭,还有一份例汤,最后是餐后甜点香蕉船。那是阮童每次必吃的食物。 阮童甜蜜的冲陈振笑笑,陪那些小朋友折腾了一下下午,她的确有些饿了。风卷残云一样将面前的东西一扫而光,阮童埋头吃最后一份香蕉船。 陈振的声音从对面传来:“阮童,我们结婚吧。” 陈振的西餐 三月里的阳光,这声音听起来有种不真实。阮童抬起头认真的看陈振,却发现他的眼里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他的目光真诚而清澈,很多年以后阮童想起来,总觉得这不像一个二十九岁男人的目光,那种隐藏的热切与期待反而有点像一个初次恋爱的毛头小伙。阮童虽然并没有过问陈振以前到底有过多少女朋友,但她可以看出,陈振对她是极度喜欢的。 这样的眼神让她有些慌张,慌乱中将香蕉船弄洒到了桌面。 她讪讪的冲陈振笑笑,叫来服务员:“把这些撤了吧。” “我吃饱了。你呢。”阮童又换上没心没肺的笑。 “阮童。”陈振的声音有些无奈,却透出阮童可以察觉的怜爱。他的手隔着桌面伸来,牢牢的握住阮童:“爸妈那边我会去做工作,房子我也已经买好了,就在新开发的商业楼盘。结婚以后你可以不用每天去幼儿园上班那么辛苦,你可以盘下一间店面,做自己喜欢的零碎生意,也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安心的在家替我生孩子。” 陈振的话当时对阮童来说是有吸引力的。因为她虽然在幼儿园里工作,但实际上内心并不喜欢那样的事情,每天陪孩子唱唱跳跳真的很累。 当陈振说出了他的计划并真诚的告之阮童时,她心里不是没有感动。但这种感动很快就淹没在了阮童的小资情调里。 阮童不是一个爱看琼瑶小说的人,可她从初中一直到高中暗恋的男孩全都是有着阳光笑脸的。陈振的笑容也很温暖,但那是一个成熟男人的笑,少了阳光的味道,多了父兄般的宽容,他的神情让她心安,却始终少了心潮澎湃的感觉。 阮童第一次相亲的时候见陈振就感觉两个人之间是没戏的,陈振不是她一见钟情的菜。所以过后她并没有热切的与陈振联络,反倒是陈振莫名其妙的对她热情,三天两头的短信加电话,另外要了她的qq号码,上班的时候都不安份的给她发些小段子和笑话。 有的时候甚至阮童在家看电视,陈振打电话来,阮童不想接,干脆直接把电池给扒了。因为有位朋友告诉过她,不想接一个人的电话,最好的方法不是挂电话,而是扒电池。这样那端显示出来的便是“您拨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内。” 后来陈振似乎察觉了,他不知从哪弄到了阮童父亲的号码。 每每阮童电话打不通的时候,阮童父亲的手机会如期响起。阮家两口子每到这个时候笑得合不拢嘴,总觉得有这么一个男人喜欢他们女儿是祖上修来的福气,却不知阮童深痛恶绝她父母的那副嘴脸。父母对陈振越是百般殷情,阮童心里就越是抗拒。 直到那天阮童因照看不小心让一个小朋友受伤,被对方父母骂得狗血淋头时,陈振适时的安慰和怀抱让阮童终于不再顽固下去,暂时有个宽厚的怀抱也好,她当时是那样想的。 结婚。真的太遥远了。 拒绝求婚 “阮童。”当陈振又一次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时,阮童终于低下头去:“对不起,我考虑一下好吗?” “好的。”陈振满意的笑了,他松开阮童的手,吩咐服务员:“再来一份香蕉船,打包。” 阮童突的抬起头,陈振眼里满是宠溺的笑,他拿起桌上的纸巾擦向阮童嘴角:“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也是弄得跟小花猫似的。” 末了,他又加上一句:“我喜欢看你吃东西的样子。” 一句话惹得阮童突的脑中轰轰。她记得安妮曾对她说过,如果一个男人喜欢看你吃东西的样子,那说明他同样也对你充满了**。阮童以前虽然也陆陆续续和一些男孩牵过手,可直到如今二十三岁就要终结,她仍是安妮口中值得嘲笑的老处女。 “怎么了?”陈振又问。 “哦,没事。香蕉船不用了,打包回去都已经化了,再说我已经吃饱了,我爸妈又不喜欢吃这些甜品。” “叔叔阿姨喜欢什么?”陈振不经意问。 “我爸妈就喜欢吃那些夜市上的生煎小笼包,特别是我爸,爱吃烤鱼。”阮童说。她不希望陈振对她太好了,一份香蕉船怎么着也得三四十元,再加上其它的东西已经开销了不少。 “那我们去夜市吧。”陈振说:“我知道对面有家夜市摊子,就在拐角处,那里的生煎是这座城市最好吃的。” “啊!”阮童差点没惊掉下巴。 她不知道一个二十九岁的男人原来是如此有耐性的。他牵着她的手走向了夜市,小电驴扔在了西餐厅门口,陈振牵着阮童一家一家的搜寻,替她父母寻找最好吃的生煎包和烤鱼时,阮童的心突然有些融化了。 像是冬天过完后春天要来的那种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动了一动,接着便化成了一小滩水。 当然,这种感觉她没有告诉过陈振,直到分手的那天仍未曾提及。 陈振站在烧烤摊前替阮童认真盯着那尾烤鱼时,阮童的目光停在了别处。她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那边的方桌上坐着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孩,他手中抓着一个啤酒瓶子,脸上满是绝望的笑,嘭的一声把瓶子砸在了邻桌一群男孩堆里。 一场恶仗不可避免的开始。 阮童看着鲜血从陆舟的头上流下,看到他被那群人疯了一样殴打。 她惊呆了。 陈振牵着她的手将她带离危险的地方,沉着冷静的打了电话:“110吗,这里是夜市摊,有人打架。” 巡逻的警车很快就到,陆舟和一群人被带上了警车呼啸而去。 阮童感觉像看了一场电影。 陆舟挨打的时候根本没有还手的意思,他完全是在自找死路。为什么。难道就因为那个骄纵的女孩吗,不知怎的,阮童一想到那个手拿lv包,穿一身红色紧身短裙的骄纵女生心里就有些发堵,那样的女孩也值得这个男孩如此付出,他究竟是不是眼睛瞎了,还是从来没有谈过恋爱,被那个女孩给震到。 “吓坏了?”初春的夜里风还有些寒,陈振将手按到阮童肩膀:“别多想,这座城市里到处都流浪着这样的小混混。” 陈振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是有些不屑的,不知怎的,这种眼神令阮童有些不舒服,她推开了陈振:“我的电动车还在西餐厅外,我得骑回去,东西我替爸妈带回去,你不用送我,谢谢了。” “好吧。”陈振温和的笑。 他将阮童送到了西餐厅外,看着她将烤鱼和生煎放入后座,目送她消失在闪烁的霓虹里。 家里来了不速之客 阮童回到家的时候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她提着手里的生煎和烤鱼先是装做馋嘴的样子嗅了嗅,甜腻腻叫唤了一声“爸”。里屋没有人应答,紧接着叫了一声“妈”,屋里还是没有人应答。以往阮家两口子听到她的声音总是第一时间迎上来开门,今天有点奇怪。 阮童疑惑着掏出钥匙开门,被眼前的一幕惊呆。 如果说看到陆舟和别人打架她仅仅只是视觉上的冲击。如今看到屋内一片狼籍,母亲满脸泪痕的站在桌边,从不抽烟的父亲嘴里叨着一根不知从哪弄来的烟站在卧室门前走来走去。更令人要命的是卧室里竟然传出一声又一声婴儿的啼哭。 阮童一下子蒙住。 她冲进卧室内看到了她怎么也看不明白的一幕。 一名年约三十多岁的女人正抱着一个孩子坐在卧室里的床上,她染过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还有打斗过的痕迹,微微上扬的眼角带着一丁点儿狐媚,若是再年轻十年肯定是个美人胚子,只可惜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痕迹,微微肿浮的眼袋让人把这个女子和美人扯不上边。 可她怀里抱着的婴儿是—— 阮童看了看父亲,又看看母亲。 她听到了一声不亚于八级地震的怒吼:“滚,带着你的所有东西和这个贱女人一起滚。” “妈,到底怎么了?”阮童被这一声怒吼给震呆了,特别是母亲嘴里所吐出的字眼令阮童觉得陌生,从儿时的记忆一直到现在,父母一直是外人羡慕的模范夫妻,他们从来没有红过脸。父亲在阮童的记忆中也一直是一个伟大的好爸爸,是一个疼爱妈妈的好丈夫,如今这个女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阮童用力捏了捏自己的大腿,她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正在这时屋内的女人抱着孩子走出来了:“既然她都已经开口了,你还留恋什么,你别玩完了后不认帐,这孩子就是你的,若不给我一个交代,我们就去做亲子鉴定,然后法庭上见。” 女人说完后并没有离去的意思,趾高气扬的望着阮童的妈妈。可惜的阮妈妈一张脸已由红变紫,慢慢的开始喘起粗气:“你……你……” 她伸手指站站在阮童父亲身边的女人,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阮童的父亲开口了:“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我少说两句,当初你招惹我的时候怎么不让我少说两句。”女子叫嚣。 “我什么时候招惹你?”阮童父亲有些恼怒。 “我不管,今天必须做个选择,要么我和孩子一起去死,要么你和她离婚。”女子环顾着四周,看了一眼阮家虽陈旧却算是宽敞的房子,露出志在必得的神情。 这样的眼神瞬间激怒了阮童。 她彻底明白了。 眼前这个女人就是朋友们口中常说的小三。只是她没有料到小三也可以如此丑陋如此年长,书中的小三不全都是一副妖娆颠倒众生的模样吗,这个女人—— 阮童看着妈妈流泪了。 只觉得血涌上了大脑,她看着那个女人的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还在说些什么,走上前,抬起手重重的一个耳光,啪的一声脆响打得女人住了嘴,更令阮爸爸手中的烟抖落到了地面。 女人疯了一样将孩子扔到一旁的沙发上,拼命的向阮童掐去。 出轨的父亲 沉默了许久的阮爸爸终于出手了,尽管这个女人曾经和他有过露水情缘,可阮童一直以来是他掌心里的宝贝,任何人也不许动。 父亲没有费任何力气就将那个女人扔到了屋外,任凭她疯了一样的拍门叫骂。接着阮童的爸爸扑嗵一声跪倒在了阮童和妈妈面前,这个动作令阮童永生难忘,直到几年后想起仍然心里刺刺的疼。 因为他跪下后说了一句话:“对不起,她现在更需要我。” “爸,你说什么?”阮童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这孩子一生下来就是脑瘫。”阮童的爸爸抬头,脸上是令人陌生的痛苦神情。他跪倒在地面痛苦的磕着头,似要将自己磕死一样,血很快从额头流出。他用乞求的眼神看着阮童的妈妈:“瑞芳,我不会跟你离婚的,求你原谅我,我只离开一个月,带孩子去北京看病。” “滚!”阮童看到一向温柔的妈妈抬起了手,她想要一耳光狠狠打到丈夫脸上,最后却徒然的放下,泪流满面:“我再也不想看到你,给我滚。” 说完这句话以后,童瑞芳无力的瘫倒在了沙发上,阮童的父亲想要上前去搀扶却被用力的推开,他眉头皱得紧紧,满目痛苦盯着沙发上痛不欲生的女人,终是抱起孩子拉开门走了出去。 “我一定会回来的。” 他向是对自己又对妻女做着承诺。 “我永远也不想再看见你。”童瑞芳的心彻底碎了。 这一夜阮童的人生观彻底改变了,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像父母如此相爱的夫妻也可以闹到这种地步,还有那个女人和婴儿像是从天而降般让人震得回不过神来。父亲自从下岗后一直在经营一个小商店,每天规规矩矩的回家,回到家了就给妻女做晚饭,他不像是那种会花心的男人。 阮童打开了房间里的电脑,只觉得心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用力的想要挠开却让人心更发堵。她将qq挂在线上,这一刻她有种想要找陈振倾诉的欲望,往常这个时候陈振应该已经在线了,奇怪今天他的头像却是灰暗的。 阮童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事情。她好不容易花了三个小时的时间安慰母亲,将她哄得睡着了,可她自己的大脑里却像有油锅在翻滚般怎么也无法入睡。 她关掉了电脑叹气。 原本以为是不会再乎的,视线撇到桌子上全家人的合影时到底还是落泪。 她走过去将合影轻轻的盖上。 父亲,到底经历了一些什么。 正在这时厨房里发出一声微弱的轻响,阮童的神经在黑暗里一直较敏感,她听到那是锅碗破碎的声音,想起隔壁流泪满面的母亲一种不详预兆涌上心头,来不及穿上鞋就奔到厨房,母亲已倒在了满是油污的地面,她嘴里不停的往外冒着白泡。 母亲服毒了。 她记得厨房里有一瓶液体的蟑螂水。 “妈。”阮童惊呆,来不及想其它,飞快的拨打了120。 再遇陆舟 急救室的灯一直亮着,阮童突然觉得冷。她抬头看了看急诊室外的挂钟,已经凌晨一点。出门的时候因为走得急门还没来得及关,不知道会不会有小偷进去,现在这个不算是最重要的,反正家已经不存在,东西偷了又怎样。她只是觉得心底有一种恐慌,母亲被推进手术台的样子实在令人害怕,她的脸在医院灯光下苍白得仿佛死人。 一阵风不知从哪个角落吹来,阮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带手机。 她想要给陈振打电话。尽管知道这个时候去电陈振可能已经睡了,可能手机关机,可她现在太需要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借了医院的电话阮童开始拨号,手指却停在了话机上。 她竟然不记得陈振的手机号码。 脑中一片混乱。 努力的想怎么也想不起来,不甘心的偿试着拨了一串数字过去,那端是一个客气而礼貌的中年男子声音:“您好,请问找谁?” 阮童立即将电话挂断。 急诊室的门开了。 做过洗胃手术的童瑞芳被医生推向了急救病房。 “医生,我妈没事吧?”阮童急切道。 “还需要观察一个晚上,那些毒液有些已经清洗出来,还有一些被身体吸收了。不过幸亏抢救得及时,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有一些后遗症。”医生的话令阮童放下心来,下一秒却让她再次把心揪起:“手术费和医药费你已经给过了,急救病房的住院费还请去缴纳一下。” 医生说完后进了一旁的值班室。 阮童怔在原地。 手上带来的五千多块钱她早就已经交给医院了,竟然还要住院费。 呆呆的站在走廊上。 阮童的眼泪哗的一下流了出来。 没错。 这一切太令她恐慌了。 尽管已经二十三岁,可这二十三年来她一直生活在父母的呵护里,尤其是父亲对她百般疼爱,阮童从未曾意识到自己已经长大,只觉得还像小时候一样,可以赖在父母身撒娇。现在父亲一下子跟别人走了,母亲住了院,家里的钱她根本不知道在哪,她在幼儿园上班,每月的工资也不过那么一千多元,花费以后根本剩不了多少。 这一刻阮童开始彻底的痛恨起自己的大手大脚。 钱?找谁去借。 正懊恼着阮童看见了一个人。 身上藏着绷带脸上挂着彩的陆舟正站在医院的电梯口前,医院的灯光有些冷,陆舟的脸在灯光下略微苍白,眼睛却出奇的闪亮,他正盯着电梯上的数字,这里是八楼,电梯现在应该是在十七楼,陆舟的神情有些不耐。 阮童不知为何会向他开口:“喂。” 陆舟回过头来,见到阮童他的眼神是淡漠的:“来看我笑话?” “不是。”从母亲服毒到现在这么久,没有一个人同她讲过一句贴心的话,陆舟的半玩笑话令阮童一下子感觉拉近了与他的距离,她哭着道:“我母亲服毒自杀了,我没有住院费。” 母亲服毒自杀 “你说什么?”陆舟的神情变得凝重。 电梯下来了。 陆舟走到阮童面前:“需要多少?” “我也不知道,我已经交了五千多块了。”阮童哽咽。 “明白了,我一会借五千给你。”陆舟竟然没有丝毫怀疑,他摸出了兜里的一张银行卡,卡身有些陈旧,陆舟将它递到阮童手中:“拿去吧,医院有刷卡机,密码是193628。” “谢谢。”阮童飞快的奔向缴费处,卡内果然有五千元的余额,阮童只刷了两千,她打算第二天去幼儿园预支一部份的工资将钱还给陆舟。 办完手续后回到电梯口,陆舟走了。 阮童呆呆的捏着手中的银行卡,眼泪再次漫出眼眶,她没有追出去,而是转身走进了母亲的病房,病床上童瑞芳昏迷不醒,阮童拉了把椅子坐在一旁,窗户外竟然下起了雨。 第二天清晨天还不亮的时候雨停了,阮童趁护士照看母亲之际回了一趟家里。手机安安静静的躺在床边的电脑旁,阮童拿起手机看了看,昨晚陈振竟一个电话和短信也没有。两人刚刚吃过饭后陈振通常会给她打电话,这一次阮童竟有些失落。 陈振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打电话给她。 昨天夜里阮童是非常期待向陈振倾诉的,今天这种渴望竟然隐退。 她拿着手机翻出陈振的号码,想了又想最终将手机放进口袋,飞快的出门拦了辆出租车向医院奔去。 童瑞芳已经醒了。 她神情呆滞的看着天花板。 阮童站在门边静立了一会,走过去小声喊了一声:“妈。” 童瑞芳的眼泪流下来:“童童,以后就咱俩相依为命了。” “妈,没事的,他走了还有我呢。”阮童一下子长大。 她走到床前将母校紧紧搂进怀里,第一次对父亲有了仇恨的念头。 “妈是觉得对不起你,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恐怕邻居们很快就要知道了,到时候陈振他们家人一定不会接受你的。”童瑞芳此刻想到的只有女儿,昨晚死过一次后她算是彻底明白了,男人不管曾经对你多好也不能完全依靠,她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没事的,陈振会说服他家人。”阮童听了童瑞芳的话,心里并不如她般担忧,反而有种轻松的感觉,如果陈振的父母真的因此而强烈反对两人继续来往,她一定会第一时间向陈振摊牌,这样想着的时候阮童心里闪过了陆舟的影子,医院灯光下那双闪亮的眼睛,充满了纯真与阳光。 他的银行卡还在她手中不知如何去还。 “我说过不用了。”正在这时病房外的走廊传出一个令阮童熟悉的声音,好像是陆舟。阮童略微犹疑了一下站起身对母亲道:“好像是位朋友,我去看看。” 果然是陆舟站在走廊那里。 他大概是来医院换绷带的。 阮童走到陆舟面前将银行卡递给他:“钱我已经向单位预支了,上面还是五千块。” 陈珊珊的耳光 “什么钱?”一道冰冷的女声打断他们。 出现在阮童面前的是一双黑色高跟鞋,鞋面镶了好看的碎钻。腿上是一双紫色的透薄丝袜,紧接着是呼之欲出的丰满身材和让人看一眼就不会忘的娇媚脸蛋。 阮童一下子认出来了,这个有着高傲眼神的女孩正是陈珊珊。 她站在陆舟面前:“不是说不认识她们一伙吗,这张银行卡是怎么回事?” 阮童原本想解释,转念一想所有的解释似乎苍白无力。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这个女孩,这个有着强烈戒备心的女生不但不会相信反而还认为他们是在演戏。更何况阮童自己本身也觉得有些荒谬,那么巧就在母亲出事的时候遇见仅有两面之缘的陆舟,又那么巧陆舟很心地善良的借钱给她。换成是其它任何人一定会以为她和陆舟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陆舟沉默着,不向第一次那样满脸奴才。 他的沉默激怒了陈珊珊。 啪! 清脆耳光过后陈珊珊将手中拿着的药品全都扔到了陆舟身上,临去前她恶狠狠看了一眼阮童:“贱人,和我争男人,你会有报应的。” 阮童惊呆了! 她蹲下身手忙脚乱的拾捡陆舟脚边散落一地的药。 不远处护士窃窃私语,看向阮童的眼神略带疑惑和嘲弄。 “我真的不知道……”阮童将药品交回陆舟手中;“要不我追出去解释一下吧。” “不必了。”陆舟这一次反而看开:“长久以来都是这样,我习惯了。” 他嘲弄的扬起唇角,接过阮童手中的药不紧不慢向楼梯口走去。这个时候初升的阳光已经透过医院的落地玻璃墙洒落进来,陆舟凌乱的白衬衫踱了一层金黄,黑发在空气里也显得有些朦胧,像是洒上了一层金边。 阮童注意到,他的腿笔直而修长,很像高中时期暗恋过的一位学长。 阮童摇了摇头,到了现在她怎么还有心思想这些事情。 阮童不去看护士异样的目光,转身进了病房。 童瑞芳问:“你那位朋友走了?” “嗯,他已经走了,昨天住院费不够找他借的钱,我已经向幼儿园预支,还了。”阮童知道母亲是一个不愿欠别人人情的人,她的话令童瑞芳欣慰的笑了。 “今天不用去上班吗?”阮童削苹果的时候,童瑞芳问。 “我已经替她请假了。”温和的男音在病房门边响起,陈振脸上带着略微的歉意走来,他径直走到病床前将阮童从椅上拉起按到一旁陪护床,接过她手中削了一半的苹果体贴道:“我来吧,你一定整晚未睡,好好休息一下。” “不用了。”阮童伸手去抢。 陈振这一次一扫往日的温润,动作变得霸道,将阮童再次按到陪护床:“这是我应该做的。” 三言两语间苹果很快削好,陈振递到童瑞芳嘴边:“阿姨,我喂您。”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童瑞芳苍白的脸庞浮上一丝血色,尽管她是不幸的,可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对童童似乎真的没有二心,她觉得欣慰。 伸手接过陈振手中的苹果,她递给阮童:“童童,妈妈没胃口,你吃吧。” “陈振,我们出去聊一会好吗?”阮童此刻哪有心思吃苹果,她想起童瑞芳前一刻说过的话,陈振的父母是市电力系统退下来的干部,陈振自己本身是公务员,他家境优越,家里出了这要的变故,两人不能再拖下去,把话讲清楚,要么散了,要么……结婚? 有可能吗? 阮童心底叹了一口气。 再次求婚 陈振陪她一起走到病房外的阳台。 阮童不说话。 陈振也沉默。 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站在八楼的阳台看窗外的风景。医院里人来人往,阮童看到急救车上抬下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看到不远处的地方不知是哪位病人的家属哭得伤心欲绝,这个世界有太多的悲悲喜喜,阮童以前从不觉得自己心境如此开阔,经此一事她感觉有些事情其实不重要,可以放下。 她等着陈振开口。 陈振没有说话,只是从兜里掏出一张发票:“我量过你的手指,定做了一枚钻戒,你的手太细了,可能买不到合适的。” 陈振说完这句话以后认真的看阮童的眼睛。 阮童觉得心有点热,接着又变凉。只有她自己才明白为何会如此。 她低下头。 “如果你还需要时间,我可以等。”陈振没有逼迫。 “不用等了。如果你父母真的没有强烈反对,我嫁给你吧。”不知怎的,阮童感觉现在的自己极需要一个休息的地方,那个地方可以是陈振的怀抱,也可以是两人的新房。今天早上回家去拿手机的时候,家里处处都是父亲的气息,这个男人带给她们母女的伤痛太突然,她想把这个人忘了,也想让母亲把一切忘掉。 她犹豫了一下:“我有个要求。” “说吧。”陈振说。 “可不可以让母亲和我们一起同住。”阮童说话的时候将脸转向了别处。她知道这个要求对于陈振来说也许很为难,现在很少有与子女同住在一块的父母,更何况她家有一套房。 “可以。”陈振没有拒绝。 两人谈完后陈振离开了医院,阮童继续留在病房里陪母亲。此时的心情和昨晚是不同的,昨晚感觉像一叶孤舟飘荡在海面,如今找到了航行的灯塔,她知道这样对陈振有些不公平,但她此刻太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 护士小姐进来查房:“有恶心呕吐的感觉吗?” “没有。”童瑞芳说:“护士,我感觉自己好多了,今天可以出院了吗?” “只要家属同意,医院没问题。”护士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眼神却是冷冰冰的,让人半点也感受不到热情。 阮童暗自思量,医院每年赚那么多病人的钱,这些人怎如此冷漠。也许当今社会就是这个样子,人人都以冷漠自居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 阮童替母亲办出院手续的时候再次遇到了陆舟。陆舟的伤已经完全好了,他手上的绷带已经消失不见。电梯口陆舟看见阮童眼里并无惊讶,只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两人没有说一句话,陆舟就那样的离开了。 阮童出了医院后将母亲扶上出租车:“妈,要不我们住酒店吧?” 阮童抬心母亲回到家里面对那样的场景会再一次触景生情。 童瑞芳笑笑:“还不放心妈妈吗?有你这么一个好女儿,我才舍不得再死一次。” 听到童瑞芳的话阮童彻底放心。 母女俩回到家的时候厨房里依旧没有任何变动,阮童眼明手快的将水池里的蟑螂水瓶子扔到了窗外,她洗干净了厨房,将冰箱里的剩菜倒进垃圾桶:“妈,您在家休息一下,我去买些菜回来。” 手机响了。 阮童接过,是一位朋友打来的:“童童,我看见你爸爸了,他和一个女人在一起,还抱着孩子呢,看样子好像……” 十一 “我知道了,谢谢你。”阮童从前也是这样八卦的人,唯恐天下不乱,走到哪里起哄到哪里,如今竟有些讨厌从前的日子,这些女孩们和她差不多年龄,却从来没有关注过家里,更不谈关心自己的父母,是不是她们这些所谓的八十后真的注定是长不大的小孩。 从别人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阮童心里是有些不痛快的。她甚至觉得家里的这场变故是自己造成的,若不是太不懂事,父母偶尔会争吵,可能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阮童的手机又响了。 高分贝的靓丽女声:“喂,童童……告诉你一件事……” “我都说过,知道了,拜托你们以后不要再打电话给我,我以后可能没空和你们在一起瞎混了。”阮童的这位好友是一位更八卦的人,她们还想说些什么,无非就是爆料父亲的事情吧。这一刻她对父亲的怨恨增多了一些,这个男人是不是唯恐天下不乱,竟然在这座城市里公然让她们熟悉的人看到,一点也不给妻女留脸面。 手机没完没了再次响起。 阮童看也不看来电没好气的接过电话:“不是说了吗,不要再打来了。” “怎么了?”电话那端是陈振:“不开心?” “哦!”阮童放低嗓音:“是你啊,不用上班吗?” “请了几天假,我买了一些菜,中午过来做饭给你和伯母吃。”陈振说完后挂断了电话。 阮童听着手机那边的盲音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她和陈振一直来往,仅仅只是送她到家门而已,陈振在这样的场景出现似乎有点滑稽。 童瑞芳在客厅问:“童童,谁的电话?” “是陈振。”阮童没敢将父亲的消息告诉母亲:“他说中午过来做饭给我们吃。” “哪能让他做饭呢,让我来吧。”童瑞芳说:“我去买些菜。” “不用了,菜他都已经买好了。”阮童制止母亲。 她将童瑞芳按到沙发上:“您坐着看电视就行了,冰箱里有葱蒜,我切一些等会用得着。” 阮童说完后走进了厨房。 有人敲门。 童瑞芳开门。 一道矮胖的身影挤进了客厅,神秘兮兮的样子。 阮童听出是隔壁胖婶的声音:“童童他妈,告诉你一件事,我看见你们家老阮啦。” “哦!”童瑞芳的表情是淡漠的。 “他和一个女人抱着孩子在菜市场买菜呢,就在老王家的摊子上买了好些肉。”胖婶没有注意到童瑞芳脸上表情的变化,口水飞溅:“听老王说,他们的关系看起来不一般。” “胖婶,吃午饭了吗?”阮童打断她们。 “吃过了,喂,我跟你说……”胖婶还想继续。 “胖婶,我家的洋葱没了,你家有没有,借一点给我,等会有客人来。”阮童说。 “客人?”胖婶终于停止话题。 十二 “是啊,我男朋友要来呢。”阮童知道这条消息足以让这个好奇心强的胖女人转移注意力,果然,胖婶不再提阮童父亲的事情,好奇的转问阮童:“你男朋友是哪里工作的,人怎么样啊,以前从来没有提你提过啊,我们街坊都还在想,人家老王的闰女二十岁就结婚了,你的眼光挑剔得紧,愣是不肯让别人介绍对象。” 胖婶一边说着一边向门外走:“你等着啊,我去给你拿洋葱,顺便看看你男朋友。” 胖婶走出门后,阮童这才发现童瑞芳的脸色再次变得苍白。她不禁有些担忧,正要开口,童瑞芳反而安慰她:“放心,妈妈没事。她没有恶意,不用怪她。” “未免太八卦了。”阮童小声嘀咕一句。 两人正说着,半掩的门再次开了,一阵独特的香味飘进了阮童鼻子。陈振提着五颜六色的塑料袋进了客厅:“这是朋友送的东坡肉,阿姨吃正合适。” “买了这么多菜啊。”阮童看向陈振。 “哟,还真是个挺俊的小伙子。”胖婶也跟着挤进了门:“小伙子在哪工作呢?瞧瞧这模样,一看就是个当官的,瞧这肚子。” 胖婶的话逗乐了陈振:“哪能。在局机关混口饭吃。” “胖婶,你家丫丫是不是该放学了,你得回去给她做饭吧。”阮童心里极度反感。 “哎哟,你瞧,你不说我都忘了我家丫丫了。”胖婶慌乱的向外走去:“若是她回来没有饭吃,又得和我闹了,我这丫头从来不让人省心。” 她一边走出门去一边自言自语:“做咸了做淡了总跟我耍脾气,童童他妈啊,还是你命好有福气,你女儿懂事多了。” 童瑞芳听到这里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血色,对陈振笑笑:“来,坐啊,别只顾站着。” 吩咐阮童:“去给小陈倒杯水。” “不用了,阿姨,厨房在哪里,我直接去做饭就行了,你们大概也饿坏了。”说完后陈振不由分说的将阮童按到了她们自个家的沙发上,体贴的打开电话,拎着大小塑料袋进厨房。他的动作一点也不生硬和做作,仿佛阮家就是他自己家。 厨房很快响起了洗菜的声音,接着是切菜的声音。童瑞芳掐了掐阮童:“你真不去帮忙。” 她的话语有些责怪。 阮童摇头:“我不会弄。” “可你不能把人家小陈丢在厨房,陪他说说话也行。去。”童瑞芳掐得更用力。 “哎呀,妈,你就别操心了。”阮童有些不满,站起身走到厨房门口。 她原本是想要客套一番的,因为她总感觉面对陈振的时候有些不自然。第一可能是因为他的工作确实让人抢眼,第二是因为他家境和她比起来确实优越,如果说两个人同时衣着光鲜坐在西餐厅里吃饭时她还有一丝丝的优越感,那么现在陈振出现在她这个陈旧的家中时她的优越感全都消失殆尽,厨房的天花板已经潮湿甚至有了霉斑,陈振不可能看不到,还有客厅里的地砖有些已经破裂,他更不可能看不到。 可是当她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陈振系着围裙做饭的样子时不由得闭嘴了。 厨房里的光线很暗。 陈振开了灯。 他腰上系着童瑞芳的花色围裙,手上套一双一次性手套在认真的择菜。微胖的身子在狭窄灶台间转来转去有些不方便,可他脸上始终挂着淡定的微笑。 十三 他的神情很认真。 做菜对阮童而言可能只是为了混一顿饱饭。 做菜对陈振而言此刻看起来就像是在摆弄某件民间艺术。 他认真的样子令阮童失了神。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男人认真做饭的样子这样好看。微曲凌乱的头发在昏暗光线下显得青润光泽,一双平日里看起来略微有些死鱼的眼睛也充满了神彩。 阮童呆立了片刻。 陈振回过头来:“怎么了,我做菜的样子很笨吧。我在家里很少下厨。不过不用怀疑我的厨艺,确实是比得过那些厨师。” “需要我帮忙吗?”阮童没有接他的话。 她走进厨房拿起一旁的洋葱:“我来剥。” “不用。”陈振将洋葱从她手心夺过来:“在我们家里女人是很少下厨的,我爸经常做饭给我妈吃,你只需吃现成的就行。” 陈振说完后阮童沉默了。 陈振突然意识到爸这个字对阮童来说很受打击。 他闭嘴。 转过身将菜切成一段一段。 阮童出了厨房。 菜很快端上了桌。四菜一汤。红烧鲫鱼。凉拌豆腐。打包外带来的东坡肉。还有一个清炒黄瓜。最令阮童觉得惊讶的是那道皮蛋冬瓜汤。她每次烧出来的汤总是黑乎乎的,陈振做出来的皮蛋冬瓜汤却软绵绵奶白奶白让人看了很有食欲。 童瑞芳高兴得合不拢嘴:“小陈,没想到你还真会做菜。” “以前念大学的时候和同学在外合租,那时候学会的。”陈振笑笑。 敲门声响起。 “谁啊。” 没人答话。 阮童撇了撇嘴:“肯定又是爱管闲事的胖婶,别理她。” 咚咚。 又是敲门声。 “谁啊。”童瑞芳又问。 门外还是没有回应。 “真讨厌,还让不让人吃顿清静饭了。”阮童没好气的开门。 门开了。 阮童站立了足有十五秒之久。 门外同样沉默了十五秒之久。 童瑞芳起身探过头。 脸色煞白:“童童,把门关上。” “妈。”阮童回过头。 “把门关上。”童瑞芳的情绪开始失控,不顾客人在场,剧烈的咳嗽起来:“妈让你把门关上。” “瑞芳,瑞芳。”门外的人这才挤了进来,扑嗵一声跪倒在地面:“我知道对不起你,可是孩子的医药费实在太厉害,我没有办法了。” “你说什么?”童瑞芳看着消失了好几天的阮大海像是在看着陌生人:“你还有脸回来找我要钱,没钱你玩什么女人,生什么野种。” 童瑞芳的情绪彻底溃崩:“你走不走,不走我可以报警了,你走不走。” 阮大海把目光转向阮童:“童童。” “爸,你还是走吧。”阮童不敢看父亲的眼睛,那里面有太多乞求的渴望,如果说这一次父亲回来是为了和母女俩团聚,她可以不再恨他,但这一刻,当她明白父亲回来只是为了向家里要钱给外面的野孩子看病时,她的怨恨和愤怒就像高压锅里的米粥快要熟了,就要喷薄而出,在这股热浪喷薄之前,她必须让父亲消失在眼前,否则她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像母亲一样的失控。 十四 “叔叔,您需要多少?”陈振开口。 “陈振。”阮童吃惊。 她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家发生了一些什么,你要帮他?” “童童,他再怎么说也是你的爸爸。”陈振将阮大海从地面扶起:“您先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哗啦一声。陈振的话音刚落。童瑞芳已失手掀翻了一桌好菜。满地的汤汁飞溅到了陈振和阮童脚边,童瑞芳瞪着一双眼睛像要吃人似的,这种模样令阮童惊骇。 她飞快的将父亲推出屋子:“爸,你先走吧,我们帮不了你。” 下一秒。 童瑞芳冲进了厨房。 菜刀带着寒光在客厅飞过落到门边:“我杀了你!” “阿姨。”陈振震惊了。 “走,你给我走,我们家的事情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管。”童瑞芳显然被方才陈振扶阮大海的动作给激怒,她陷入了极度的疯狂中,也难怪,换成任何一个女人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会发疯。 阮童用眼神示意陈振离开。 陈振担忧的看了阮童一眼,阔步走出,他知道再留下去只会更刺激童瑞芳。 母女二人坐在沙发上喘着气。 门外有窃窃私语的声响。 “可不是嘛,真看不出来老阮是这种人。” “瑞芳也真是,男人既然回来了何必往外赶呢。” “这年头,男男女女谁不出那点事。” “你们说够了没有。”阮童再也忍不住,冲到门外,门外站着的正是胖婶那一群院子里的女人,她们见阮童满脸愤怒,一个个不由得全都涨红了脸:“我们……” “走,全都走,嫌我妈现在不够伤心是不是。”阮童大叫:“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你们家里,你们还能这样兴灾乐祸吗?看别人笑话会遭报应的。” 阮童冲胖婶恶狠狠瞪了一眼。 “咦,这孩子,看不出来这样霸道啊。我们关心关心怎么了。”胖婶一边小声嘀咕一边带着院子里的女人散了,走出老远还回头看她们的家门。 阮童转身进屋的时候发现母亲不在客厅了,她心中不由得一阵紧张四处搜寻,童瑞芳已拾回菜刀站在厨房,她切着冰箱里剩的一块回锅肉:“饭还没吃呢,妈给做,你去看一会电视吧。” “妈。”阮童的眼泪突然流下来。 她走上前去紧紧抱住童瑞芳:“妈!” “童童。”童瑞芳的镇定终于瓦解,她牢牢的环住自己的女儿,泪流满面。她的女儿似乎是在一夜之间长大的,没有男人还有一个懂事的女儿,她感到欣慰。可她更愿意阮童永远在他们两口子的呵护下像个小孩,不要成长。可世事难料,她有一种无力的悲哀。 窗外的阳光低低洒进厨房笼罩在母女身上,客厅内满地狼籍。 相依为命。 这是阮童第一次想到这样的词语。 很多年后她忆起,或许她的坚强与独立,以及对男人的不信任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十五 生活不管给人带来怎样的苦难,日子总还得继续过下去。虽然陈振靠阿姨的关系向园里请了几天假,但阮童认为既然向幼儿园预支了部分的工资就一定得回去工作。若换成从前有这样可以长休的机会她一定不会放过,会和那些疯丫头们一起跑出去疯玩。但如今的她开始学会了沉稳的微笑,早上去菜市场上买菜的时候面对街坊们探究的目光总保持和善笑脸。 童瑞芳昨天教会了阮童一个道理,那就是自己的苦难不能露出来给别人看。不管心里面有多苦,脸上若总保持着微笑,时间久了就连本人也会觉得苦难并不太苦。 幼儿园早课已经开始,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听起来稚嫩而可爱,这个以往令阮童觉得讨厌的声音此时顺耳了不少。还有园外那个驼着背喜欢打量来来往往行人的门卫,阮童平日里是讨厌他的,如今也冲他露出了和善的笑。 老人对阮童的微笑并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只是如以往一样礼貌的和她打招呼,因为年老,吐字仍然是含糊不清,把阮老师说成了软老系。以往每次阮童都会嘲笑他,这一次没有嘲笑。 她在办公桌前整理教案的时候,陈振的阿姨不知何时站在了门边。这个一向对阮童很友好和善的女人今天脸色有些奇怪的严肃,她将阮童叫去校长办公室。 “阮童,你知道我是很器重你的,将来可能会涨工资让你担任副园长。”陈振的阿姨开门见山:“可你所做的事情太让人失望。” 阮童大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陈园长所说的是什么事情。 “你在ktv聚众闹事,和小混混一样的男孩纠缠不清,人家的女朋友都找上门来了。”陈园长叹息道:“当初看你一副单纯的样子,没料到你也和那些社会上不懂事的女孩一样,做出这样的事来。” “园长,您是不是误会了?”阮童越听越糊涂,隐隐约约料到这件事和陆舟有关。 果然。 “珊珊你认识吧,她是我一位好友的女儿,她昨天都说给我听了,你和那个叫陆舟的男孩不但来往密切,还有些经济上的纠葛。”陈园长再次叹道:“我知道你家里发生了一些变故,可做为一个女孩子,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不可以随便出卖自己的人格。” 阮童彻底蒙了。 陈珊珊到底都和园长说了一些什么,竟严重的牵涉到了人格这个词语。阮童不想再沉默下去,她定定的看着陈园长,一字一句:“我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陈振的事情。” “你不必解释。”陈园长说:“我已经把这一切告诉陈振的父母了,他们原本打算抽时间和你见个面的,现在已经没有必要,还有,陈振可能也知道了,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明白了。”阮童没有再多说半句话,转身走出校长室。 陈园长追出来:“阮童。” 她犹豫了一下:“从明天开始你在家好好照顾你母亲,园方已经安排了新的任课老师。” “谢谢。”阮童转身:“那两千块钱我会尽快还给学校。” “不必了,就算是补发的工资吧。”陈园长有些不忍心:“你家里现在需要钱。” “我会还的。”阮童头也不回的离开。 十六 工作没了,刚刚有些感觉的男朋友可能也要泡汤了,父亲跟别的女人跑了,母亲精神状态太差,她以为自己会承受不住,至少出了幼儿园的大门后应该会当街痛哭,可奇怪的是当这一连串事情发生后,她出奇的冷静。甚至在回家的路上一路打量四周的一些商铺,看看有没有招工启事。 道路两旁。阳光淡薄透过宽大的梧桐树叶洒落到背着蓝色肩包的女孩身上,她的神情始终倔强,四周来来往往的车辆和人群似乎丝毫不能影响她的步伐,以至于过马路的时候她差点闯了红灯。 “找死啊你。”司机探出头骂了一句。 “你才找死。”阮童这才回过神,她退回马路边,对面是一家时尚服装专卖店,店前放置着一个巨大的广告牌,上面写着招聘:店长一名,月薪2000元加提成。导购若干名。月薪1500元加提成。 阮童以前是最不屑做服装导购的,对她而言在手机卖场或是服装店做事根本算不是正当工作,应该说是低人一等。可现在她妥协了,生活让她明白很多。 阮童去店内面试,负责招聘的店员让她试穿了一套衣服,通知她明天可以来试用。 阮童走出服装店的时候松了口气,努力一点工作很快就可以将欠学校的钱还清。 她打开随身携着的肩包,里面还有六十块零五角。 阮童打算去医院替童瑞芳买些止咳的药,童瑞芳自从服毒后一直间歇的咳嗽,阮童有些担心。 回家的路上,手机响了:“阮童吗?有没有空,我想约你出来谈谈。” 电话那端是陈振的声音。 阮童犹豫了:“我今天可能没空。” “我去你家。”陈振说完后挂断电话。 也好。该来的总是要来。阮童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将手机放回包内。 回家路上意外碰到了胖婶:“你这丫头还在闲逛呢,你妈出事了,还不去医院看看。” 胖婶的话令阮童大吃一惊,她掏出手机一看,短讯提醒里果然有几个未接来电,这都怪平日里她短信喜欢设置成静音,而且这款冒牌的诺基亚手机在某些时候偶尔会接收不到讯号。手机上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并不是家里的。阮童正要拨过去,胖婶拉着她的手道:“还打什么,直接去医院啊,这准是医院打来的。” 阮童平日很讨厌胖婶的热情与多管闲事,现在却有种暖心的感觉。 她飞快拦了出租车再奔医院,一路上脑子乱成一团。 母亲会出怎样的事,莫不是又做傻事服毒,还是…… “你是病人的女儿?”护士看了看阮童又看看坐在走廊长椅上的童瑞芳。 “是的,护士小姐,我妈她怎么了?” “怎么了?”护士冷道:“这属于你们家庭纠纷问题,应该去派出所。” 阮童不明白什么意思。 童瑞芳坐在走廊长椅上已哭出声:“那个杀千刀的,枉我为他生儿育女,洗衣做饭这么多年,他竟然合伙和别的女人来欺负我,家里的存折让他给抢走了。” “妈,你在说什么?”阮童吃惊。 “妈这些年每年偷偷的存下万儿八千的钱为的就是给你做嫁妆,今天早上那个混蛋带着野女人来合伙欺负我,把钱全抢跑了。”童瑞芳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十七 “不可能,爸爸不是那样的人。”阮童震惊。 “你不要再替他说好话,那个王八蛋早就已经被野女人迷了心了。”童瑞芳的哭声引来了很多围观的人,有病房里休息的病人,有前来探病的家属。 阮童脸上一片滚烫。 不知是因为这样的消息还是围观的人太多。 她扶起童瑞芳:“您为什么来医院。” “我要做伤情鉴定,我要去告他们。”童瑞芳掀开衣襟,脖子上赫然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像是被硬物所伤。 血瞬间涌上了大脑。 阮童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劝服童瑞芳离开医院的,只知道那一刻仇恨无以复加的漫延,就像是积蓄了许久的洪水就要冲坝而出,可是没有突破点。阮童在这二十多年来很少有童瑞芳太亲近,甚至有的时候可以几天不回家。也许所有人都是这样,当一个家庭完整的时候,没有人意识到它的存在,有一天破碎,这才发觉它可贵,才会发觉更可贵的是身边值得珍惜的人。 童瑞芳被那个女人打。 阮童隐隐约约听明白。 父亲是那个女人的帮凶。 回到家推开门的时候阮童看到屋里一片狼籍,母亲卧室遭人抢劫似的凌乱。阮童倒了杯水递给童瑞芳:“妈,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去就回。” 出了门后阮童给那些原本不想来往的死党打电话:“薇薇,能带着你的男朋友一起出来吗?”“小雅,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安妮,打个越洋电话让你表哥借车用一下。” 阮童和过去的死党聚首浩浩荡荡向菜市场出发,她早就听街坊说过父亲和那个女人就租住在菜市场,只要正午的时候准能碰到他们。浩浩荡荡一车五六个人挤着去了市中心菜场,刚下车阮童便看到了一个令人憎恨的身影,是那个女人。 父亲不在她身边。 她正蹲在地上将一堆白菜挑来翻去,动作频繁得令卖菜的小贩不耐烦:“你到底买不买,每次都是这样,好好的菜叶子都被你翻掉了。” “你卖菜的还不许别人挑了,怎么了,怕我没钱给啊。”女人和谁说话都这么嚣张。 “你想买是吗?”阮童走到她面前,冷冷的看着她。 居高临下的位置让女人一下子惊起了身,她看清阮童以及她向后的男男女女后,眼里先是露出了惊慌的神色,接着在那些看好戏的人面前扬起了头:“怎么?玩儿到这里来了。” “钱呢?”阮童开口。 “什么钱?”女人眼里闪过一丝惊惶。 “我妈妈存给我的钱。”阮童语气开始变得生硬。 “你妈的钱还不是你爸给的,现在全都属于我和我儿子。”女人越来越嚣张;“谁让你是一个丫头片子。” 十八 阮童从来都不知道当一个人快要发疯的时候原来是可以做出一些破格的事情的,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打过架,更是看见别人打架都会绕道行走,如今当着所有人的面,当那个女人话音落下的时候,抬起手狠狠一巴掌给了她。 啪的声音惹得四周变寂静。 喧闹的菜市场变得像考场。 阮童咬牙切齿:“你这个野女人,欺负到我妈的头上,如果不把钱还来,我今天就杀了你。” 她操起了一旁菜猪肉的尖刀。 女人吓得尖叫出声:“来人啊,杀人了,救命啊。” 她想要逃跑。 薇薇和小雅还有她们的男朋友将女人团团围住。 “童童,你在干什么?”一个令阮童震颤的声音响在人群,紧接着人群里冲出一道高大身影将她手中的刀夺下,阮大海满脸震惊:“你怎么可以动刀。” “你走开,我们的事不用你管。”阮童恨恨看向自己父亲。 “你杀了她是会坐牢的。”阮大海将尖刀扔得远远。 阮童的泪水因这句话哗的流下:“我坐不坐牢你还关心吗?为了你那个脑瘫儿子,你把妈妈存给我的嫁妆都给抢了,你还配做我爸,你还是一个人吗?” “童童。”阮大海的声音软了下去。 “阮大海,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我与你断绝父女关系。我现在找这个女人只是想要回属于我的钱,你们俩就算有再大的困难也是你们一手造成的,那个儿子是你风流快活种下的苦果,我妈没有必要替你们买单。” “你……”阮大海气疯了。 他抬起手就朝阮童的脸上掴去。 女人在一旁叫嚣:“打啊,打这个不孝女。” “你给我滚。”阮大海的手却在关键时候转了弯,一巴掌狠狠扇到了女人的脸上:“若不是你怎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还嫌我丢脸丢得不够是吗?” 阮童愣住了。 四周的人也愣住。 女人先是惊怔,接着哭哭啼啼的跑开了:“你打我,你敢打我,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女人捡起了一旁的菜刀划向脖子。若是以往阮大海一定会惊慌上前拉住,可现在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女人并没有真的要自尽的意思,哐当一声把刀扔到了地面:“你这个没良心的,枉我为你冒死生下儿子,医生说我是大龄产妇让我把孩子打掉我都没同意。” “走,童童,你走。”阮大海蹲下身抱着头痛哭起来:“就当爸爸对不起你,欠你的钱爸爸会一分不少的还给你的,走吧。” “我恨你,永远不会原谅你。”阮童的泪水在这一刻倾泄而出。 她飞快的扒开四周围观人群冲向大街。 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甚至忘了四周死党的存在。她的记忆中父亲是那样伟岸的一个男人,从来不会轻易掉眼泪,现在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她的心比早上看到妈妈伤痕时还要疼痛。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自己不曾被他们生出来过,这一刻屈侮与痛苦的感觉揪紧了全身,你是一个透明的塑料袋罩在她头上,每一个呼吸都让人觉得困难。 十九 阮童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家的。屋内一片死灰寂静里有种让人绝望的窒息。 童瑞芳坐在里屋的床上:“童童,陈振来过了。” “我知道。”阮童努力不让她看出异样。 “他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童瑞芳拿出一个红色的纸袋。纸袋很漂亮,纸质看得出来是最昂贵的那种,袋口镶了圈红色的丝线。袋子不是很沉,阮童却在拿到手上时感觉到了它的重量。她很快明白纸袋中装着的到底是什么。 当着童瑞芳的面打开。 流光溢彩。 钻石的光芒令没有灯光的屋子耀出一片小小璀璨。 童瑞芳惊呆:“钻戒。” 她喜极而泣:“陈振向你求婚了?他要和你结婚?” “妈,前些天他和我说过,我还没有答应。”阮童的惊喜并不如童瑞芳。 “你这孩子,为什么不早告诉妈?”童瑞芳有些责怪。 “那天……”阮童原本想说那天是要告诉你们的,可是那天她的人生发生了这二十多年来最大的变故。她怕触及童瑞芳的伤心,不再将话题继续下去。 “他还说了些什么?”阮童问。 她从心底感激陈振将这个纸袋交给她的妈妈,她也明白陈振为什么会这样做。也许是因为童瑞芳的伤心事太多,陈振想带给她快乐的同时也让童瑞芳彻底放心,自己的女儿终于找到一个好归宿,从此可以有个安稳的家。陈振若娶了阮童,这个破碎的家就相当于整合过。 阮童的电话响了:“童童,有时间出来喝杯咖啡吗?” 陈振体贴道:“我知道最近你家发生很多事情,今天和阿姨聊了聊,你需要放松一下。” “谢谢你,陈振。”阮童道:“东西我已经看到,我很喜欢。可是……” 她想起早上去幼儿园陈园长对她说过的那些话。陈振所做的这些事情他父母知道吗,陈振的父母若知道她并非外表看到的那样纯善,骨子里有些叛逆,还会让他们来往吗。这些都是两人将来生活中不可避免的问题,阮童无法做到让自己忽视。她更不愿陈振这样的好男人为了她和家人闹得不愉快。 她答应陈振的请求:“好吧,大概几点,什么地方,我马上过去。嗯,好的,好的。” 阮童挂断电话。 童瑞芳从抽屉里拿出一根项链:“来,童童,这是妈妈的链项,你戴上去赴约显得庄重一点。” “妈,不用了。”阮童拒绝童瑞芳的好意。 “晚上不用管我,我自己会做饭吃。”童瑞芳在阮童出了门以后追到门边大喊。阮童骑着电动车离开的时候听到童瑞芳骄傲的对街坊说:“上次那小伙子向我闰女求婚了,好大一颗钻戒,得好几万块呢。” 阮童心里划过一点小小心酸。自己母亲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听到母亲如此愉悦的声音,她竟然动了嫁给陈振的念头。 傍晚的风有些微微的凉,凉风吹起她的长发,两旁的梧桐树发出哗啦啦声响。 树下一辆红色的电动车行驶得很慢,车上的女孩似乎正在走神,几次显些将车撞到一旁的小吃摊,连说几声对不起后,阮童心情复杂的赴约。 二十 因为不是周末。餐厅里的人很少,阮童走向陈振的时候看到服务员正在窃窃私语,陈振手上捧着一束玫瑰站在餐位边,他可能是从二楼的玻璃看到阮童上来了。 陈振微笑着将花递给阮童:“我知道你也许不喜欢这些虚浮的东西,但除了它找不到更好的求婚礼物,钻戒还合适吗?” 陈振一连串的话语令阮童感觉他是不是有些紧张。 随后将这个念头打消。陈振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小男生,他不会为了一个平淡的求婚而紧张的。反而是阮童,此刻坐在陈振面前她心里没有了底气。将面前早就点好的咖啡搅了又搅,垫杯溅上了几滴黄褐色咖啡汁。 阮童用纸巾擦掉。 陈振开口:“我知道你心里可能会有些不舒服,阿姨已经全都告诉我了,她所说的那些话我不介意,就算你和我交往的同时也和其它男人来往,我相信最终你会选择我。” “你相信她的话?”阮童抬头看向陈振。 “我不相信。”陈振说:“可我很想知道为什么那天你妈妈住院没有给我电话?” “你的手机关机,我打了好几遍。”阮童淡漠。 突然之间失去了继续聊天的兴趣。原本准备好的一些话也全咽进了肚子里。尽管这样她对陈振仍有说不出的感激,这种感激在来的路上险些转化为感动,现在感动全部消失。陈振似乎对她有一点点的不信任,或者说他介意那天晚上的小事。阮童不想解释,也不想告诉他那天她有多么的想对他倾诉,是他的关机让两人失去了唯一一次心灵可以贴近的机会。 陈振见阮童沉默便不再追问。 他将手抚向阮童长发:“来的时候很赶吧,头发都乱了。” “陈振。”阮童将咖啡端起又放下:“我们的事情你父母同意吗?” 陈振沉默。 “我们交往虽然已经有好几个月,可我从来没有去过你家里,你也是最近才到我家中走动,原本我想找个时间让双方父母见面,可现在……”她停顿一下:“你也知道我父亲出了那样的事,我根本没有勇气面对你的爸妈,陈园长也跟我说过,他们……” “阮童。”陈振突然握住她放在桌面的手:“我们过自己的生活,不要管他们好吗?” “你的意思是我们悄悄的去领结婚证,举办一场没有父母祝福的婚礼吗?”阮童看着陈振,突然间对他有种淡淡的失望。她一直觉得这个男人是成熟的,可现在面对婚姻和感情这种事情他似乎不太成熟,躲开父母举行婚礼那样会幸福吗,就算会幸福,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婚礼得不到双方父母的祝福,那是一辈子的遗憾。 阮童不再说话了。 她等着陈振的回答。 陈振给了她意外的答案:“我以为你是一个能看得开的女孩。” 二十一 “你错了。”阮童扬起唇角道:“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她都希望有一场父母能够到场的婚礼。而且我希望我们的婚姻是光明正大的,不需要回避任何人。” “我也想说服他们。”陈振低下头。 阮童这才发现陈振的头发竟有些松稀,头顶上有些地方隐约可以看见头皮。 到底是快要三十岁的人了,阮童心想。 她以前从来没有仔细的打量过陈振,如今细细去看发觉他其实真的不太年轻。可能是因为平日里总穿一些休闲的服饰所以才显得人比较精神。不知怎的她想起了陆舟。那个在医院刺眼的灯光下有着浓密黑发的男孩。许久没有再碰到过他,不知最近怎样。有一个陈珊珊那样霸道而不讲理的女朋友,日子大概不会好到哪里去。 “可你说服不了。”阮童轻轻吐出几个字。 陈振又沉默了。 陈振久久不说话,阮童失去了继续聊下去的耐心。 她开口正想说离开的时候,餐厅里传来一阵极度的喧闹:“我们不吃饭,我们找人。” 强硬霸道的中年女人声音。 “陈振。”极力保持镇定而愤怒压抑的女声。 中年女人冲到他们面前:“你果然又来见这个没家教的小狐狸精。” “妈。”陈振惊愕抬头。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拎着白色坤包,穿一身黑色套裙的女人,脖子上明晃晃的珍珠项链白得刺眼。高跟鞋挺拨了她略微发福的身躯,女人以一副不容拒绝的口吻道:“小狐狸精,我命令你现在赶快离开我的儿子。” 阮童没有说话。 定定的看着陈振的母亲。 的确是一位养尊处优的贵妇。不用问也知道她身上所喷洒的香水非常昂贵,餐厅四处飘满了淡淡轻雅的味道。她的五官也很精致,皮肤很光洁,不像快五十岁的女人。也许是经常保养的缘故,她的皮肤在餐厅的灯光下白得有种不真实。若说这个女人身上哪里有败笔,唯一的败笔大概就是一双眉毛绣得太过夸张,给柔和白皙脸上平添了一抹凌厉,让人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了吗?”陈振母亲有些恼怒。 阮童这才应答:“伯母,您确定您是在跟我说话吗?” “没错。我让你离开我儿子。”陈振母亲音量分贝提升,服务员在远处窃窃私语。 阮童笑笑,不再多说一句,拿起一旁在淘宝用六十元淘来的仿制皮包起身离去。 陈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阮童,你等等。” “你追什么追,又不是什么漂亮货色,再敢和她见面我就让你……”陈振母亲后面说些什么阮童听不到,她昂首走出餐厅后飞奔下楼梯。 车在马路上快速行驶,夜里微凉的风驱不散阮童脑中的轰鸣。陈振的母亲竟然是这个样子的,和她的母亲完全不同。她张嘴闭嘴全是小狐狸精,根本没有半点尊重阮童的意思,陈振在他母亲面前竟然无语得像个孩子,这个男人彻底的让她失望。 二十二 手机在包内不停的响,阮童知道是陈振打来的,她不想再接听他的任何电话。将车停在门卫处以后阮童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扒下电池,看也不看上面的未接来电。童瑞芳已经睡下,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让她太疲惫,阮童进屋的时候她也未曾惊醒。 阮童不想洗澡。 她只觉得累。 她想要好好的休息。 她起身去童瑞芳的房间里看了看,替她熄灭卧室的灯。 黑暗里枕头下有东西烙得脑袋生痛。阮童取出锦盒打开来看,钻石的光芒真的很璀璨,戒指戴在她手指上是不是合适她根本没试过,现在也不想试了。拿在手中端详了许久重新放回盒内,她打算明天就拿去还给陈振。 也许是在西餐厅里咖啡喝得太多,阮童怎么也睡不着。她起身到客厅倒了杯水,喝完后再躺回床上,脑子竟奇怪的开始犯困。于是合上眼睡着了。 阮童是在童瑞芳一连串失控的尖叫声中醒来的。睁开眼睛时童瑞芳穿着睡衣面色恐慌站在她面前:“童童,那些柜子是你打开的吗?” “什么柜子?”阮童问。 “客厅里的柜子,还有我卧室里的,还有……”童瑞芳惊恐的瞪大眼睛:“还有你的戒指,你的戒指呢?” “我放在抽屉里。”阮童扭头去看。 惊呆了。 抽屉里凌乱一片有明显被人翻动的痕迹,装戒指的锦盒还在,钻戒不翼而飞了。 她的困意全消,飞快从床上起来:“可能是掉地上了,找找看。” “还找什么找啊,咱们家遭小偷了,报警啊。”童瑞芳受到了莫大惊吓,她拿起电话拨打110。 阮童呆呆的立在抽屉前,脑中一片空白。这个戒钻少说也得三五万元,她拿什么去还给陈振。经过昨天与陈振母亲的见面,两人之间分明已不可能。戒指这么贵重的物品不能不还。 童瑞芳慌乱将锦盒盖拢:“童童,先不要告诉陈振钻戒丢了,我怕他……” “妈!”阮童看向自己母亲:“我和陈振分手了。” “你说什么?”童瑞芳再次震惊。 “昨天晚上的事。”阮童不想把陈振母亲欺负她的话说出口,因为她不想让童瑞芳难过。可她必须告诉童瑞芳这样的事实。 “不是刚送了钻戒,前些天还好好的,怎么说分就分。”童瑞芳不相信的摇头:“你把小陈的电话给我,我要问问清楚。” “妈。”阮童咬唇:“分手是我提出来的。” 阮童欺骗自己的母亲。虽然她还没有提出,但分手已成定局,至少在她心里是这样想的。或者说她从来就没有爱过陈振,也不甘心就这样的嫁了,所以才会如此决绝。 很多年后阮童才知道,那个时候应该给自己留点余地,但有些事情总要经历了才懂,或许那就是成长。 二十三 派出所例行公事的到阮童家进行了登记检查,警车开走的时候那些办案人员脸上并没有太多热情的微笑,只是冷眼看着这座破落和院子和阮童家的旧家,他们上车时阮童依稀听到这个案子大概也没有办法来破,又是一个无头的盗窃案,若想取回东西只能靠运气,看那个小偷能不能在其它地方自投罗网。 警察还对阮童说,他们一定会尽力,可短时间内可能要做好承受损失的心理准备。 阮童和童瑞芳还没来得及做好心理准备。一场毫无预兆的灾难降临了。这场灾难直接导致了阮童和陈振关系走向破裂。 阮童接到服装店打来的电话让她去试用,正准备出门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帕萨特停在了阮童家院子门外,邻居们都好奇的走出来,从车上走下的是阮童见过一面并永远不想再见第二眼的女人——陈振的母亲。 她身后还跟着单位的司机。 那个女人咄咄逼人的来到了阮童面前:“你个小狐狸精,从我儿子那里骗了不少东西吧,其它的就算了,你给我看清楚,这个东西我可不能不要。” 她将一张购物发票甩到了阮童的脸上。阮童拾起来看,一克拉的钻戒五万六。 “钻戒在哪儿?我今天是特地过来拿来的。”陈振母亲凌厉的眉挑得老高:“别说你不知道,陈振已经告诉过我了,钻戒他交给了你妈。” 阮童这一刻只觉得血往上涌。 她想也不想便回答:“丢了。” “丢了?”陈振母亲先是大吃一惊,紧接着大笑起来:“你可真会开玩笑,好端端的钻戒昨天才送到你们家来,今天就丢了,别把我当三岁的小孩子骗。” “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钻戒没了,钱我会还你的。”阮童说完后拉着童瑞芳进了屋,嘭的一声紧紧关上了门。她挺直的背在进了屋后瘫软到门边,深深的长呼一口气,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童瑞芳脸色苍白的看着阮童:“都怪妈不好,不该轻易收下那个戒指,妈以为陈振他……” “别说了。”阮童不想让童瑞芳难过:“这不关你的事,这是我和陈振之间的事情。” 母女俩在屋内有些不知所措时,门外的喧闹并没有静止。 陈振的母亲先是沉默,紧接着破口大骂起来:“你们看看,这是什么母女,这是什么破烂的一家子,我儿子还没有答应娶她呢,她就已经冲我儿子要钻戒要房子,幸亏我这个做母亲的精明,要不然我家的钱都落到这对骗子母女手中了。” “她家的确被盗了。”胖婶有些看不过去。 “你是她家亲戚吧,正好,你替我把门叫开,我一定要和她们说个清楚。”陈振母亲大叫:“既然承认拿了东西,现在没钱给,至少也应该写张欠条吧。” 她看向胖婶:“要不这欠条你来写?” “关我什么事。”看热闹的一众邻居立刻全都离开了,只有少数几个人躲在远处观望,谁也不愿趟进这趟混水里。 二十四 “姓阮的小狐狸精,你到底出不出来?不出来我可报警了,我拿着发票去法院告你们。”陈振的母亲越来越咄咄逼人。 “你别欺人太甚了。”阮童忍不住从屋里冲了出来:“欠条我是不会写给你的,你说你儿子的钻戒给了我,没错,我刚才是承认了,可是你有证据吗,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儿子给了我钻戒,你去告啊,我可以死不承认。” “你……”陈振的母亲一下子气得脸色发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像你们这种乱七八糟的家庭走出来的女儿没有几个好东西,我家陈振认识你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你要钱归要钱,别骂我的女儿。”童瑞芳也忍不住了。 “哟,妈妈也出来帮腔,哼,我可不怕,你们母女俩还想杀人不成。”陈振的母亲不屑道:“有其母必有其女,我早就知道你们家那点破事了,看来你也是个不明事理的母亲,要不然你男人怎么会不要你了呢。” 阮童的肺都快要气炸了,她这辈子最憎恨的就是揭人伤疤的人。陈振的母亲这个时候显然犯了这样一个错误,阮童一下子冲到陈振母亲面前,抬起手就是一巴掌,打得这个狂妄的女人晕头转向,高跟鞋在地面转了好几圈。这一巴掌力气的确够大的,女人白皙脸上浮现了一个鲜红的指印,她当即咬牙切齿,却因为一身精致套装包裹的身份而不敢动手,掏出手机打给了陈振;“你看看你喜欢的是个什么女人,我被小狐狸精打了,你赶紧给我过来,不然我与你断绝母子关系。” 陈振在十分钟后就赶到了,他开着单位的一辆黑色丰田。 下了车以后看到母亲微微浮肿的脸庞时,陈振的脸上也不可揭制的愤怒起来,他冲到阮童面前:“你怎么可以打我妈妈。” “你问问她自己做了什么?”阮童冷眼看着陈振的母亲。 “陈振。”陈振母亲咬牙切齿:“若你今天还认我这个母亲,就给我冲上去狠狠的打,打死这个小狐狸精。” “妈!”陈振虽和阮童接触只有短短几个月,但他了解阮童的个性,若不是自己母亲说出了极端伤人的话,阮童是不会如此愤怒的。 他没有听母亲的话上前滋事,只是恳求的看着阮童:“就算我妈再怎么有错她也是我母亲,请你对她尊重一些。” “想要别人尊重她,她就得先学会尊重别人。”阮童彻底爆发:“你以为你家有钱就了不起吗,陈振,我告诉你,同时也告诉你母亲,这个世界上有钱的人多得是,而且你们家在这座城市并不算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你家的钱也没有多到放在银行存不了,请她以后不要在我妈面前这么嚣张。” 阮童道:“没错,我爸是离开了我们,可是这个家还有我,轮不到外人来欺负我们母女。” 说完后她看向陈振:“钻戒丢了,你想要回已经不可能,我不会写欠条,因为那不是我欠你的,是你自愿的。” 陈振惊呆了,他没料到事情是这样的起因,原以置信看向自己母亲:“您来要回钻戒?” 二十五 “我要回怎么了?这么贵的戒指放在她们手中浪费了。陈振我告诉你,我坚决不同意你娶这个小狐狸精。” “我也没说过要嫁给你的儿子。”阮童冷笑:“那五万六千块钱我会还的,给我三个月时间。” “阮童。”陈振的眼睛里有了些疼痛。 “如果没其它的事你们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和我妈的生活。她已经够可怜了。”阮童将童瑞芳拉进了屋内,她以为自己会哭出来,可奇怪的是她发现自己的眼泪已经没有了,在这一连串的打击里,她往日看多了言情剧就会掉的泪水似乎从体内全部消失。 手机响起:“是阮童小姐吗,我们是xx服装店。” “对不起,我家里有事,去不了了。”阮童挂断了电话。 服装店的工作已经不可能去做了,因为那里的薪水无论如何也不能在三个月内存够五万六千元,阮童打算找平日里吃吃喝喝的那些死党想想办法,然后绞尽脑汁的去想什么工作能够在短短三个月内赚好几万块钱。 按着手机里的号码一个个打过去,那伙丫们一个个很热情,可一听到要借钱的事情全都找借口含糊两句挂断了电话。 阮童笑了笑,将手机扔到沙发上,这些日子以来她的大脑像一个高速运转的机器,实在是太累了,突然想起早上还没有吃早餐,她看向六神无主的童瑞芳,这么多年来母亲习惯了父亲的照顾,遇到事情她似乎没有阮童得反应来得机警。 阮童站起身:“我去买些早点回来。” “妈妈不饿,你自己吃就好了,顺便买些菜,我做些好吃的给你。”童瑞芳歉意的望着自己女儿,心里一阵酸涩。 “嗯。”阮童知道如果她拒绝童瑞芳的好意她一定会心里难过的,微笑着答应了,走出门前将头发重新梳理了一下,涂了些淡淡唇彩,人看上去精神了不少。 街角不远处的地方有一间和记豆浆,以前父亲去工作前总是会买两杯豆浆,一杯给阮童,一杯给童瑞芳,阮童突然有些想念豆浆的味道,她走向豆浆店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来。因为现在已经过了八点钟,避开了上班的高峰期,豆浆店里并没有多少人。 阮童要了豆浆油条慢慢的吃,太阳穴有些微微的发痛。 就在这时一阵刺鼻的香水味传入了阮童的鼻子里,她抬头看去,两名打扮时尚的年轻女孩子走进了豆浆店,她们的衣着都很暴露,眼睛上涂抹着浓厚的银灰色眼影,耳朵上戴着夸张的耳环,特别是裙下穿着渔网袜的大腿几乎全裸在外。 豆浆店的老板满脸堆笑:“今天想喝点什么,豆浆还是奶茶。” “给我们十杯豆浆,外带打包。”女孩子冲豆浆店老板露出一个挑逗的笑容:“今天也要算优惠哦。” “一定一定,满十杯送一杯。”豆浆店老板的魂儿都快被勾走了。 两名女孩子满意的拎着豆浆走出豆浆店,末了的时候冲老板回头一笑,老板娘一块抹布扔向了自己的丈夫:“看什么看,两个臭妖精,天天看还没看够啊。” 二十六 “你说什么呢,这不是生意嘛。”豆浆店老板将落到地上的抹布拾起。 “以后不做她们的生意,这种女人,别脏了我的店。”从老板娘的话中阮童隐约明白了她们是做什么的。 “我说老板娘,你的心胸就开阔一点吧,你可知道现在这社会笑贫不笑娼,就刚才走的那两位,她们可是金海岸歌厅的大牌,听说一个晚上挣得钱比你开店一个月挣得还要多。” “放屁。”老板娘不屑的将一口痰吐到了店外的垃圾堆。 “哟,你可别不相信,我就在那里干保安,对她们熟着呢。”阮童这才转过头去看说话的男人,年约三十多岁,一脸精明能干的模样,五官倒是很端正,只是可惜了左脸上有一道疤痕,实在是让人看了有些害怕。 阮童转过了头去。 刀疤脸男子还在和老板娘调侃:“怎么样,我们那里还在招练歌小姐呢,只是单纯的陪唱,要有真功夫,一个晚上的陪唱费也是不少,有没有熟悉的人介绍给我,我算你人头费。” “呸。”老板娘似笑非笑着转身:“我才不把好端端的姑娘往火坑里推。” “嘿嘿。”刀疤脸男子笑了笑不再说话。 阮童的心思却在这一刻动了。金海岸歌厅她是知道的,那是一家还算是比较正规的歌厅,以前她和那些死党们就经常上那儿去玩。里面的小姐分成好几类,陪唱的只负责陪唱,偶尔陪客人划拳喝酒,坐台的专门坐台,赚的钱自然也多一点。那会儿她和安妮还有安妮男朋友一块去玩时和陪唱小姐聊了聊,她们的收入虽然少,但一个晚上也可以挣三五百块,运气好的时候碰到大方一点的客人上千块不成问题,如此算下来,如果她去做陪唱小姐,不出三个月就可以把欠陈振的钻戒钱给还清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阮童的手抖了一抖,心里不禁有些发凉。 童瑞芳若是知道她被幼儿园辞退转去歌厅上班一定会悲痛欲绝的,童瑞芳一直是那样一个观念保守思想陈旧的人。 阮童犹豫着。 她走向收银台,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剩下的几百块钱已经不够母女俩人的开销了。 阮童终于下定决心。今晚就去歌厅看一看。 她先是回了一趟家,然后对童瑞芳道:“这些天我找了一份歉职,去夜市摊上给人做服务员,虽然有些辛苦但是工资很高,您在家好好休息,过了十二点我就回来。” 童瑞芳当然不会同意。 可她想到那天陈振母亲的表情,再想想那个不争气的丈夫,生活已经把她们母女逼到了这样的地步,只能答应,末了问:“那个地方招服务员有没有什么要求,妈可以去吗?” “妈,你的年纪太大了,去哪儿做事人家都会觉得不合适。”阮童惊了一下,她飞快的编出一套谎言。 “那好吧。”童瑞芳看着明显懂事的女儿,觉得她自己也该振作起来了。 男人没了,女儿还在,她自己的命也还在,她和童童还得穿衣吃饭,不管怎么说,生活还得继续下去,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二十七 城市的夜晚总是带给人一种迷昧的感觉,金海岸歌厅在无数闪烁的霓虹里就像一个沙漠里的海市蜃楼吸引人前往,阮童站在歌厅门前犹豫了好久,终于还是抬腿走了进去。 她被负责接待的女孩带到了总经理办公室。 办公室内一名男子正一边抽着烟一边埋头整理文件。 他抬起头来看了阮童几眼,按下电话键:“喂,小吴吗?我这里有位新来面试的陪唱员,对,你带她去练歌房试一下,若是合格就留下。” 阮童没想到面试会这么轻松。但这一切和她做足了准备也很有关系。她并没有像那些女孩子一样把自己打扮得时尚前卫,她只是找了一件高中时期的白色裙子穿上,脸上化了一点淡淡的妆,清汤挂面的模样估计也很受那些看惯了庸脂俗粉的男人欢迎。 被唤小吴的人很快就来了。 阮童看着面前一身暴露的女孩,她的模样看起来不过才二十五六岁,因为一身太过于成熟妖艳的装扮而显得有些微微风尘。 当小吴看到面前一身白衣的女孩时,不由得皱了皱眉:“以后不要再穿成这样了。” 末了又加上一句:“我们这儿可不需要清纯玉女,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 说完后小吴带着阮童去了练歌房。因为以前经常在外唱歌,阮童并没有过多紧张,她点了一首邓丽君的《何日君再来》,甜美的声线总算是令面前的成熟少女舒展开眉头。 她对她说道:“看来你还真有些功夫,今天就开始上班吧。” 小吴说完以后拉开了练歌房紧连着的一间门,里面全是清一色的晚礼服还有一些时尚的短裙,裙子上镶满了亮晶晶的珠子和坠片。 小吴眼皮也未曾抬一眼道:“你换身衣服,再化个妆。” 阮童这才发现更衣室里有面大镜子,杂七杂八凌乱堆满了化妆品,可能是到了上班时间,化妆间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种令阮童觉得刺鼻的浓烈香味混合在一起。 她忍不住一阵眩晕,胃里有种反酸的感觉。 小吴似乎看出了她的不适应:“若是不习惯这个环境你还可以考虑一下。” “不,不用了,我这就换。” 这天晚上因为金海岸的生意并不算太好,阮童换好了衣服后只是在大厅里坐了坐,一直坐到深夜十二点,当小吴通过她明天继续上班的时候才如梦初醒。走到换衣室换回了原来的衣服,走出金海岸的时候,阮童仍有做梦的感觉。 呼吸着歌厅外的新鲜空气,城市的夜晚依旧灯火辉煌,虽然车来车往,喧闹掩盖了夜的宁静,但道路两旁宽大的梧桐树给这座城市带来的清新让人心情变得轻松起来。 阮童对自己说,只要挣够了还给陈振的钱就马上离开。 没错。钱。现在的她太需要钱了。 然而令阮童没有料到的是,她的陪唱生涯还没有开始,仅仅维持了三天便结束。这一切只因为她在歌厅里碰到了陈振,更碰到了许久不见的陆舟…… 二十八 因为是上班的第二天,阮童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她在那些陪唱小姐的帮助下认真的化了一个很浓的妆,在穿着上却仍不敢放得太开,于是挑选了一件紧身的晚礼服,金黄色的,只露了一点点的胸和背,腿上的长度正好到膝盖。 阮童坐在大厅里等着接唱的时候,八零九号包房里的按键响了。 阮童和一群人走到了八零九。 阮童满脸堆笑看向一群看起来似乎还正派的男子。 他们全都穿着清一色的西装,看起来似乎是来谈公事的,公事已经谈完,这些人想要放松一下,所以冲她们道:“你们谁唱得唱得比较好的,留下来唱几首邓丽君的歌,我们陈总最喜欢听她的歌了。” “唱得不好的就不要留下,不然是会有惩罚的。”另一名男子也跟着笑了。 阮童看这些人似乎对她们没有恶意,而且眼神也不像其它男人一样那么猥琐,于是自告奉勇的走到他们当中被唤陈总的人面前:“陈总,不如我来唱给您听。” …… 如果没有遇见你 我将会是在哪里 日子过得怎么样 人生是否要珍惜 …… 阮童随着轻柔的音乐唱起这首熟悉的歌时,她眼角的余光看到几名男子露出赞许的眼神。阮童的声线很甜美,与她说话的声音完全不一样。她在学校的时候经常在文艺晚会上唱一些轻柔的甜歌,看来这些男人还有点欣赏水平。 其它没被选中的陪唱员出了包房。 ……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再乎你 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已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 …… 正唱得高亢的时候,包房的门开了。 画面被一名男子定格在了邓丽君的甜美笑脸上,他吩咐阮童道:“先别唱了,过来陪我们这位陈公子喝杯酒。” 阮童放下话筒听话的走了过去,当她接过酒杯目光触及到一身灰色西装的男子时,不由得惊呆了,四目相对间,酒杯微微一颤,上好的红酒洒落了一些出来,滴到倒酒的客人手臂,客人不满意站起来:“你是什么素质,看看,把我的衣服都弄脏了。” “对不起,对不起。”阮童放下酒杯连忙道歉。 “我去让服务员来给您擦一擦,顺便拿去干洗一下,很快就好。”说完后她逃也似的飞快奔出了包房,她痛恨自己这一刻为什么如此狼狈,八零九的门开了,一道身影追出来。阮童飞快的跑,跑向更衣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那人将阮童扶住:“慢一点。” 熟悉的声音令阮童抬起头:“是你。” “是我。我是陆舟,我们又见面了。”陆舟在这样的场景下与阮童重逢。 而此时陈振也追了过来:“阮童,果然是你,你为什么会在这?” 他的声音有着无法抑止的愤怒:“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 “我像什么样子关你什么事,我们还是男女朋友关系吗?不是。”阮童冲陈振喊:“在你母亲休辱我的那一天,你不声不响任由我让她欺负,那一刻起你早就不是我男朋友了。” “阮童。”陈振看向一旁穿着服务员衣服的陆舟:“我们之间可能有误会,换个地方说话。” 二十九 “对不起,我没空,我还要工作。”阮童冷冰冰的拒绝陈振。 “你必须跟我离开。”陈振恼怒:“我不能看着你就这么毁了。” “陈振。”阮童抬头:“你别以为你是救世主,你和你那个虚伪的妈妈一样,让人讨厌。你为什么要送我钻戒,如果不是你送我钻戒,我根本不用到这里来上班,还有,我告诉你,虽然我母亲是被男人抛弃了,可那一切也轮不到你妈妈来说话。她以为她是什么东西,她只不过穿了比我母亲高档的服装,戴了比我母亲昂贵的项链而已,她的骨子里比我妈妈还要脏肮丑陋,我看不起她。” “我知道你看不起她,也看不起我,可是你不能作践自己。”陈振的脸在灯光下变成了暗绿色。 “我没有作践自己。”阮童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我靠自己的嗓子吃饭,我没有出卖身体出卖灵魂,我和那些坐台小姐不一样,我只是想快点挣够还你的钱而已。” “阮童。”陈振的眼眸瞬间变得沉遂,他紧紧盯着面前满身风尘的阮童。她的眼睛还是如以往一样的清澈,就好像他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一样,一身白色的裙子站在梧桐树下,骑着红色的小电驴,对他戏谑,你是大甲克虫,我可是小毛驴。那个时候的她丝毫没有因两人之间的家境和其它而窘迫。他喜欢这样清新自然的女孩。 “你误会她了,她是第一天来上班。”陆舟道:“我在这里已经工作半个月,可以证明她没有骗你。” “阮童,我们走吧。”陈振并没有搭理陆舟,甚至没有仔细的看他。只是恳求的看着阮童。 “振儿,怎么了?”就在这时一道浑厚的中年男子声音在走廊过道响起,刚才被众人拥簇唤陈总的男子走到了他们面前。他看着将手攥在阮童胳膊上的陈振,脸上有着明显的愤怒:“你怎么可以欺负人家陪唱小姐。” “爸,她不是别人。”陈振脱口而出:“她……” “我都说过我不认识你了,你再不放开真的要叫保安。”阮童不知怎的害怕陈振对他父亲说出她的身份,领略了陈振母亲的那种厉害之后,她不相信陈振的父亲会是一个和善的人,更何况像他们这种地位高高在上的人通常都很伪善,说不准会用什么样的话来休羞她。 阮童心中有种奇怪的念头,她不希望在陆舟面前被别人看轻。 她用力的甩开了陈振的手躲进更衣间内,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流出来。 一张纸巾递到了她面前。 陆舟并没有过多的追问:“虽然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一些什么,不过凡事看开点。” 陆舟的语气中带着一点淡淡的无所谓,还有一点点颓废的味道,他的样子看起来成熟了不少,不再是以前她初次看见的那个半蹲在陈珊珊面前的陆舟了。阮童突然很想问他和陈珊珊到底怎么样了,想了想两个人的关系终归还不是很熟悉,于是闭嘴。 接过陆舟的纸巾擦干眼角的泪,这才发现黑色的眼影已经被泪水冲垮,纸巾上沾满了黑乎乎的融化的眼线液还有睫毛纤维。 经过了陈振这件事,她已经没有心思再去陪唱,心想今晚还是先回家好了,于是向小吴姐请了假,卸掉了脸上的妆,换上自己的衣服走出金海岸。 三十 一辆黑色的丰田悄声无息行驶到她身边,阮童还来不及惊诧的时候车门打开了,车内伸出一双手将她拽进了副驾驶座,阮童看到了不一样的陈振。他眉头紧锁,双唇抿得紧紧,将车子开得飞快行驶在车流高峰期的马路。 阮童不由得有些愤怒:“放我下去。” 陈振不说话。 “我让你放我下去。”陈振加大了油门。 车子很快驶离了市区停在一个郊外的树林里。 陈振打开车门下了车。 阮童吃惊的看到陈振竟然在抽烟。 以往的他在她面前是从来不抽烟的,可现在的他模样看起来很陌生,吸了两口之后他将烟扔到了地面,狠狠的用脚踩踏。 陈振道:“可不可以听我解释?” “我说过,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就算你有再多的理由,就算我真的可以原谅你的懦弱,但我不能接受你的家人。”阮童道:“你刚才也看到了,你父亲已经认识我,他大概还不知道我就是你交往的幼师女朋友,若是他知道了恐怕会像你母亲一样来休辱我。” “不。”陈振道:“你错了,我父亲不是那样的人。我了解他的为人,他不会像我母亲那样蛮不讲理对每个人都充满戒备。” “那又怎样?”阮童说:“你母亲不可能会改变,我也不可能会原谅她。” 阮童说:“你知道那天当她站在我们门前破口大骂的时候,我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在和你在一起。” “阮童……”陈振想说些什么。 阮童打断:“陈振,我不希望你夹在我和你母亲之间为难,可我和她的仇恨已经结下了,我相信她也不会原谅我的那一巴掌。” 阮童诚恳道:“那天的确是我太生气了一些,对也有些无礼,我的作法太过火了,可她也应该反省一下自己的行为。” “阮童,我们不要再谈她了,说说我们自己好吗?”陈振掏出了一串全新的钥匙;“这是我在市区买下的房子,买房的钱是我这些钱存下来的收入,房子写的是我和你的名字。” 说完后唯恐阮童不相信,打开车门拿出一本房产证来,上面果然有阮童两个字。 阮童惊呆了。 大脑短暂的高速运转之后她飞快将钥匙还回了陈振手上:“我可不敢要,没准哪天你妈又得去闹让我赔买房的钱。” “这套房是我自愿送的,已经写明是你和我共同的财产,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固执,不要为了你那可怕的自尊心将我拒之门外。”陈振一语击中了阮童的要害。 阮童的确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特别是父母婚变的事情发生以后,她更是在很多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可这仅仅是心里的感觉,平日里别人看她跟没事人一样,陈振竟看出了她心里由强烈的自卑转化而成的自尊,看样子她以前小瞧了面前这个男人。 如果换成是从前阮童心里或许会有感动,但现在面对陈振的时候她不可避免的想到他的母亲,无法接受他的好意。 “对不起,送我回去吧。”阮童说。 “真的要分手吗?”陈振问。 三十一 陈振问得如此坚决的时候,阮童竟然犹豫了一下。她以为自己会飞快的应答,没料到心里还是起了小小的波澜。这几个月来的相处不可能一点感情也没有,就算是养只小猫小狗也培养出一些感情来了,所以当她在黑暗里看了看陈振的脸时,竟有些不忍心,改掉刚才愤怒的激昂,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她不去看陈振的脸上有怎样的表情,将头转向了四周。 春天的夜空看不到星星,月亮也有些朦胧。林子里不知哪个角落传出不知名的小虫鸣叫。 陈振被阮童这个动作刺伤。 这几个月来他付出得比阮童要多,阮童对他一直是若即若离的态度,可有可无。可他却在交往了三个月后开始悄悄做准备,想要和面前这个女孩共同过完一辈子。单位里有些同事甚至还嘲笑他的这种一厢情愿,认为阮童配不上他的痴情。可他骨子里的确是那种传统的男人,这个社会太纷繁,他不想把自己的感情也变得复杂,阮童是他最好的选择,可是她竟然拒绝他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把他拒绝。 他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失败。 应该说他没有把这件事看成是失败,只不过心里无法接受阮童从此彻底和他一刀两断。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阮童和一个人长得太像了,那个人就是他在大学时期一次意外中身亡的女友。曾经他以为再也不会爱上另外一个女人,可阮童分明就是来代替那个女孩的,她的一举一动,甚至她的气质与那个人是那么的相似。 他再一次追问:“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你应该明白的。”阮童这才回过头看陈振。 这个男人的脸此刻在月光下看起来竟有一种晦暗的神情,是她的错觉吗,她感觉这一刻的陈振似乎有点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她却说不上来。 两人僵持着对视的时候。 陈振突然伸过手来。 准确的说应该是他蓦然把阮童的胳膊攥住,将她牵扯进他怀里。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眼里星星点点跳跃的并不是那些星光洒落的余辉,而是一种火焰般的愤怒。 他的唇就那样覆上了阮童的。 阮童惊呆了。 两人之前虽然有过小小的亲吻,可是没有如此的亲密接触过。两人就要分手了,**是阮童所不能接受的,她飞快的想要推开他,无奈陈振的力气大得惊人。阮童这才感觉到了事情的可怕,陈振到底想做什么,难道想生米煮成熟饭不成。在这夜深人静的地方,她真真切切感觉到了一种无助的恐慌,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很快连成串。 阮童不再挣扎了。 陈振心中的怒火却并没有熄灭。 他的手甚至伸向了阮童的胸要去解她的裙扣。 什么东西冰冰凉凉突然流到了他脸庞。 陈振隐藏在骨子时的那种大男人主义和愤怒被这冰凉的东西给浇熄,他这才清醒过来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他的确是昏了头,从ktv见到阮童衣着暴露和他的父亲以及叔伯们在一起饮酒的时候,他的头在那一刻就已经轰然炸开。 三十二 他放开阮童:“对不起。” 啪! 阮童伸手一个耳光刮向了他脸颊:“你混蛋。” 她飞快的拨腿跑开。 林子的尽头有一条通往市区的马路,路面是坚硬的水泥合成,阮童一边夺跑一边擦干脸上的泪,再也不敢回头去看。这样子的陈振她好陌生,像一头突然发了狂的野兽。他脸上那种因愤怒而扭曲的神情她从来没有见过。交往中的陈振一直是那么谦谦温和,甚至在童瑞芳掀翻了一桌他亲手做的菜以后仍面带微笑体贴入微,男人怎么可以说变就变,看样子有的时候真的不能看表面。阮童甚至想,有一个那样的母亲,难免陈振有双重人格。 阮童的感情经历少之有少,她把这一切归咎于一个人的家教修养。阮童这个时候还不太明白,当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激怒时是会做出反常事情的,那并不关乎人格。 阮童的鞋掉了她没有去拾。 一束柔和的灯打到了她身后。 陈振将车开到了她身边,他走下车来将阮童重新拽回了后座。 他知道经过刚才阮童心里一定残存着恐惧,于是便不再强行的让她做到他的副座,车内不再如刚才来时般沉闷,放上了舒缓的萨克斯,阮童坐在后座上双手牢牢环住自己肩膀不敢有任何的动弹,她的确吓坏了。 车很快驶到市区,陈振想送阮童到家门口,阮童拒绝,飞快拦了一辆的士。 童瑞芳在屋内焦急的走来走去,感觉到门外一束强烈的灯光和马达轰鸣声时立刻打开门:“阮童,你到底在哪里上班,妈去所有的夜市摊都找过了。” 童瑞芳看着阮童,隐约觉得她有些不对劲。 她拉开阮童捂着脸的手:“谁欺负你了。” “妈,没事,只是被风沙吹到眼睛了。”阮童撒谎。 童瑞芳疑惑的看向门外:“你的电动车呢?” 阮童这才想起电动车还停在金海岸的职工车棚里,现在已经这么晚了,都过了十二点钟,回去取已经不太可能,她对童瑞芳道:“借给一个同事了,他明天还我。” “哦。”童瑞芳半信半疑道:“那你赶紧洗洗睡吧。” 童瑞芳说完以后转身进了屋子。其实她原本是有好多话想问阮童的,刚才有位邻居告诉她,今天同事生日请客去唱歌,他们好像在ktv看到一身浓妆艳抹的阮童了,童瑞芳不相信阮童会到那样的地方上班,更不相信如此懂事的阮童会骗她。她很认真的看了阮童的样子,衣服还是出门的那件,身上并没有浓烈的酒味和香水味,童瑞芳相信邻居只是看错人了。 她拉熄卧室里的灯安然的睡了。 这么多天来她是第二次拉熄卧室的灯,以往都是阮大海在做这些事情。阮大海在的时候她从来不害怕,所以习惯关了灯睡觉,在阮大海和那个女人离开的几天里,她根本无法入眠。眼下却觉得除了阮童什么都是假的,她甚至第一次不再去想阮大海此时在做什么。 三十三 阮大海这个时候到底在做什么。恐怕童瑞芳和阮童有再大的想象力也无法想象出阮大海现在的生活。夜里的菜市场一片喧闹,为了那个脑瘫的儿子来回奔走各大医院阮大海在短短几天内花光了存折上的积蓄,他手上再也没有多余的钱,剩下的钱要留下来开销医药费还有他们在外租房子的房租,所以生活变得节据起来。 那个女人是一个不肯吃苦的角色。 阮大海于是在凌晨一点的时候一个人蹲守在菜市场里。他看着那些小贩来来往往,他们将秤好的菜全都转给第二天摆摊的菜贩子,那么多的菜转来转去,地面落下了许多新鲜的菜叶。阮大海拎着一个塑料袋一个摊点一个摊点的拾菜叶,他的内心没有丝毫羞耻,甚至可以说是麻木的。 自从阮童那天在菜场和他闹过以后,他的内心就变得如同死去一样。这么多天来若不是那个脑瘫的儿子闹腾,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一个死人,要不有的时候就感觉自己是在梦中,所有的一切仿佛没有发生。可事实就是那样,有些错他的确犯过,虽然只有一次,却足以摧毁一个人全部的幸福。 那一切全都因为一场酒宴。 阮大海做生意的店铺对面有一个摆烧煎摊的推车。推车的主人就是那个女人。两人相识了以后女人经常在他的店铺下乘凉,没有生意的时候甚至帮他打扫一下店内卫生。现在店已经盘出去了,发生的事情却历历在目。 那是一个下午,有位朋友找他出去喝酒,喝多了酒后他回到店内,发现对面的煎饼车被人给砸了,女人在他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述着她自己男人的蛮横和不讲道理。阮大海怕别人看见影响不好,将她拽到了里屋。女人给阮大海倒了一杯水,喝完后阮大海就觉得浑身发热,接着他不知怎的和那个女人滚抱到了床上。 事后女人就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 童瑞芳没有发现,阮童也没有发现。那段时间他每夜每夜睡不着坐起来到沙发上抽烟。他觉得愧对自己的老婆和孩子,更不明白那个女人当时为什么要那样做。其实早在她借故接近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她的目光有些异样不对劲,可作为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来说,不管那个女人是什么样子,除了老婆外有其它女人贴心的宽慰总是令人觉得飘飘然的。这种飘飘然导致了他的毁灭。 只有一次便有了孩子。 他开始也不太相信。 医生说酒后产下的孩子最容易脑瘫,他于是也相信了。 这些天虽然为了孩子和那个女人生活在一起,可他再也没有逾越半步,因为家庭的破裂,他没有了那样的心情,而且在那个女人偶尔的挑逗下根本激不起下身半点的反应,所以那个女人每天抱着孩子对他的态度越来越恶劣了,甚至将他半夜赶出来拾菜叶。 阮大海叹了口气。 有的时候人真的是一步也不能走错。 虽然童瑞芳还没有向他提出离婚,可那是早晚的事情。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他太明白童瑞芳的个性,她是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女人,还有阮童那天的表现,看来永远也不会原谅他这个父亲。 三十四 阮童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十点。 她起床洗脸刷牙后,童瑞芳拿着一个存折小本出现在她面前:“童童,家里虽然是有困难,但钱的事情你不用太着急,这些钱给你,拿去还给陈振吧。” 阮童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愣住。 一、二、三、四、五……“3”字后面跟着四个零。 她惊讶的看着童瑞芳:“妈,这钱你从哪儿来的?” “妈找一位朋友借的。”童瑞芳叹息道。 “这钱我不能要。”阮童看着童瑞芳有些尴尬的神情顿时明白了钱来自何处,这钱一定是楼上的陈大爷给的,陈大爷今年已经五十六岁了,眼看就快六十。十年前死了老婆以后就一直没有再娶,一是因为他挑剔,二是因为他找不到可以让儿女满意的人。 童瑞芳当初嫁给阮大海的时候家里是极力反对的,所以她和他结婚后家里人几乎不同她来往,包括她自己的亲生父母,因为他们全都不看好阮大海,觉得他是一个没有出息的男人,一辈子不会有所作为,所以外婆家肯定不会借这么一大笔钱给童瑞芳。 存折是新开的,日期就在早上九点。 “是不是陈大爷的。”阮童问。 自从邻居们知道她家里的事情后,陈大爷有事没事总是送些柴米油盐之类的,阮童对他极度反感,将那些东西全都退了回去。 童瑞芳眼神闪躲一下:“不是的,是你外婆……” 阮童叫:“行了妈,你不会撒谎的,你一说撒谎就会脸红,这钱明明就是陈大爷的,你怎么可以要他的钱,你答应他什么条件了。” 阮童变得激动:“我以为只有爸爸才是这个样子,没想到你也是。没错,他的确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可是你也不能……” “童童,你住嘴。”童瑞芳的眼眶红了:“妈不是那样的人。” “那你把钱还回去。”阮童将存折扔到了童瑞芳:“如果你不把钱还给他,我就离开这个家,从此以后不认阮大海做爸,也不再认你这个妈。” 阮童前所未有的激烈震到童瑞芳,她没料到自己女儿如此刚烈,于是接过存折:“妈现在就去还给她。” “等一下,我和你一起去。”阮童陪童瑞芳一起到了楼上,陈大爷正微眯着眼睛在沙发上听京戏,阮童看也没看便将存折扔到了他身边:“请你以后不要再管我们家的事情。” 说完拉着童瑞芳离开了。 童瑞芳一脸的尴尬,却不好说些什么,只是在这一瞬觉得她不能再把阮童当成一个小孩子来看了,自己的女儿已经长大,懂得明辨是非,也有了羞耻之心,倒是她这个做妈的,一遇到事情便乱了分寸,看来一切都因为她过去太依赖阮大海,以至于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童瑞芳突然想到家里还有一间小店。 那间卖五金用品的店是阮大海盘下的,也是阮大海在经营,她几乎没有管过闲事。 如今那店应该还在。 童瑞芳突然想去店里看一看。 三十五 童瑞芳离开家后阮童家里意外来了位不速之客。阮童正在晾洗衣机里甩干的衣服,门外响起了嘀嘀嘀的小电驴声音,阮童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打开门时陆舟正站在门边手里拿着一串钥匙:“猜你大概不会去上班了,所以把车骑回来。” “钥匙怎么会在你手上。”阮童吃惊道。 “是你自己忘了拿。”陆舟将钥匙放到车座,不再多说半句,甚至没走近阮童的家门,在院子里就转身离开。 “等等。”阮童唤住陆舟。 她还想说些什么。 门外一阵急促的刹车声,高跟鞋敲击院子里的碎石子发出哗啦声响。陈振的母亲带着一如既往的高傲来了。只不过这一次她脸上不再有往日淡定,而是保持着一种相当愤怒的神情,在阮童和陆舟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耳光甩到了阮童脸上:“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看我们家有钱有地位是不是,勾引小的不成再勾引老的。” 陈振母亲将一叠照片甩到了阮童脸上。 阮童低下头去看。震惊。照片上的女孩年约二十三岁左右,模样看起来成熟妖异,端着红酒的杯子倒映瞳孔,眸光里泛着不真实的葡萄紫,照片明显是偷拍的,效果却出奇的好,阮童的脸被拍成了特写,上妆后竟然犹如明星般惊*******片上和阮童举杯相视而笑的正是陈振的父亲。 她拿着这些照片,难以置信看着陈振的母亲。这个女人太可怕。昨天不过是碰巧而已,她去上班碰到了陈振的父亲还有他一群朋友,怎么会被这个女人拍到。 阮童脑中念头一转。觉得陈振母亲太恐怖。这样一个女人一定是对自己的丈夫极度不信任,时时刻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若不然怎会如此凑巧。幸亏她在理智的情况下和陈振选择了分手,不然真不知道以后会生活在怎样的水深火热里,她突然有些明白陈振的个性为什么会那样隐晦,这一切都是他母亲造成的。 阮童呆呆的捏着照片。 好奇的邻居凑过头来看热闹。 阮童飞快将照片折成一团塞进了口袋。 陆舟在一旁点燃一根烟:“大婶,你可能误会了。” “你说什么?”陈振母亲听到有人唤她大婶脸色气得发白:“你一个小混混有什么资格插嘴。” “我是她男朋友。”陆舟语惊全场。 “陆……”阮童吃惊的想要打断,看到陆舟眼里的那抹暗示时,顺从的不再说话。 “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侮辱我女朋友是不是有点太过份。”陆舟将烟扔到地面熄灭:“做人不要太嚣张,你老公去金海岸消费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换的人都不同,而且我也能证明,照片上这个人根本不是阮童。”陆舟一脸冷静的模样。 “你凭什么证明?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串通好的一起来骗我家的钱。”陈振母亲看来无可救药,已经对社会不信任到这种地步。 “就凭我们昨晚在一起。”陆舟说:“一直到凌晨才分开。” 说完他凑近陈振母亲:“我们在酒店开房,大婶,你是过来人,应该明白的。” “你……”陈振母亲脸红了,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陆舟那句坏坏的话。到底姜是老的辣,她只怔了片刻便反应过来:“你都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还勾引我们家陈振。” “我早就已经不是他女朋友了,是你儿子一厢情愿。”阮童这么说的时候心里小小动了一下,对陈振她还是有侧隐之心的。 三十六 “好,这话可是你说的,只要你以后不缠着我们家陈振我就不会再找你麻烦。”陈振母亲离开,片刻又转头道:“你欠我们家的钱赶快还清,不然有你好受。” 这个女人永远是这样的高高在上,她上车扬长而去。 照片在阮童手中快要被捏出水来,她恨恨的看着前方,目光飘忽仿佛灵魂已出窍。陆舟不知何时已走进屋里替她倒了杯水:“喝杯水消消气,对付这种更年期的老女人不必和她动怒,不然吃亏的还是自己。” “你好像很有经验。”阮童心情仍在郁结。 “陈珊珊的母亲就是这种人。”陆舟似笑非笑道。 陆舟提起陈珊珊的时候,阮童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也许是刚才发生的事情让她觉得自己与陆舟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接近,她不再避忌的问:“那种蛮横的女生,你还和她在一起啊?” “已经分开了。”陆舟自嘲道:“不管我做什么她总是不满意,稍不顺意非打即骂,我看这辈子我和她是没有可能在一起了。” “有点可惜。”阮童说。 “你说什么?”陆舟怀疑自己耳朵。 他看得出来阮童这类的女孩是讨厌陈珊珊那种仗着家境优越把自己当成公主的女生的,不然那天在ktv的时候她和她的那些朋友不会如此戏弄。还有那天在街上他之所以如此着急让阮童找到安妮去向陈珊珊解释,原因是因为陈珊珊怀了他的孩子。后来两人的关系在陆舟的再三道歉下和解。没料到又出了医院的那件事情,陈珊珊扬长而去后将孩子给做掉了。陆舟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不再对两人的关系抱希望。 陆舟之后又与陈珊珊来往过,因为一些小事这些天又闹开,陈珊珊弄得他原来的工作没有办法再继续,这就是陆舟为什么会转行到ktv做服务生兼保安人员的原因。 陈珊珊这一次似乎真的不再打算理会陆舟。 两人冷战期已超过了半月。打破以往纪录。 这两年来陆舟也疲惫了,心底认定了与陈珊珊分手成事实。 “她家有钱啊。”阮童想也没想便说:“你看看我家,破落成这样子,父亲又跟着别的女人跑了,所以才让人一而再再而三欺负。” 陆舟眼底明显闪过一抹惊讶。他原先以为阮童的家庭很幸福,不然不会有那样衣食无优的表情,现在看来他的判断错误,阮童的家境竟和他一样,很多年前他的父亲与扔下他和母亲与别的女人一起离开这座城市。 他突然想对阮童说点什么,却又无从说起。 童瑞芳这个时候回家了。 她是带着满脸愤怒回来的。 阮童看出童瑞芳脸上的不对劲:“妈,怎么了?” “那个杀千刀,他简直是想断了我们母女想的后路啊。”阮童妈妈当着陆舟的面痛斥出声:“那家店是用咱家的钱盘下的,他把店转了,现在已经重新装修给了别人卖手机,转出去的钱全一个人给吞了。” “陆舟,我和妈还有事要商量,不如你先回去吧,改天上咱们家吃饭。”阮童不想让陆舟知道家里这些乱七八糟的具体事情,她原本是想留陆舟吃中午饭的,见童瑞芳情绪又开始不稳定,歉意的让陆舟先离开。 陆舟走了,没有多说一句话,他明白这个时候最好什么也不要问。 童瑞芳沉浸在自己的愤怒没来得及仔细看陆舟,她在阮童的搀扶下回了屋。 三十七 阮童觉得自己有必要和父亲好好谈一谈。上次当她知道父亲将家里的存折偷出去给另外一个女人时她心里的确有过很深的愤怒和仇恨。但现在她开始学会冷静,明白那样冲动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更不用说拿回应得的东西。 阮童没有像上次让很多人去教训阮大海和那个女人,她一个人去了菜市场。 心情出奇的平静。 阮童走进菜市场的时候再一次碰到了那个女人,她还是在那个摊位翻拣别人的菜,阮童走到她身后的时候她没有察觉。摊主明显有些不耐烦:“你买就买,不买就算了,别把我的菜弄来弄去弄脏。” “你什么意思,怕我买不起啊。”那个女人叫。 “真是奇怪了,买不起菜的人我没见过几个,你还真算是。”满身肥肉眉目凌厉的中年女子不屑道:“谁不知道你家老公每天半夜起来捡菜叶,你们家吃的都是剩菜叶子。” “你卖的才是剩菜叶。”女人涨红了脸起身。 她转身的时候正对上阮童惊讶的目光,也许是上次阮童吓到了她,还没来得及等阮童开口说话女人便一溜烟的跑进菜场深处消失不见。 “呸!”摊主冲她消失的方向吐口水:“谁不知道她是专勾引人的狐狸精,也不懂那个男人是怎么想的,这种女人也要。还拖着一个脑瘫的儿子,换成是我早把她甩掉。” 说完后她看到呆立在菜摊前的阮童,连忙换一副面孔:“小姑娘,要点什么,我这可都是新鲜的蔬菜。” “阿姨。”阮童甜甜道:“您刚才说她男人每天半夜捡剩菜。” “是啊。”摊主婉惜:“那么好的一个男人怎落到她手中,这女人每天晚上都在那边的麻将馆打麻将,她男人半夜被她赶出去捡剩菜叶子,白天还要带孩子去看病,她倒逍遥,东逛逛西逛逛,同样是女人,真让人看了长眼疮哦。” “你要点什么,我帮你装。”摊主仍不忘推销她的菜。 “谢谢阿姨,我等会再来买。”阮童听完这些话后蒙掉,她打消了去找阮大海的念头,回家的路上仍有些不敢相信曾经伟岸的那个父亲半夜会去捡别人的剩菜叶。 阮童回家的时候童瑞芳已经将饭做好。 她招呼阮童吃饭。 阮童勉强应声:“妈,我没胃口,您先吃吧。” “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童瑞芳探究的问。 “妈。”阮童有些忍不住,泪水漫出了鼻尖:“我刚才听人说,爸他……” “他不是你爸。”童瑞芳面色骤变:“他心里早就没有我们母女了,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我真不明白当初众叛亲离嫁给他是为什么?他把我给害苦了。” 说着说着童瑞芳又露出了哭腔。 “行了,我吃饭还不行吗。”阮童打消了对童瑞芳说出阮大海近况的念头,她想今天晚上去看一看,父亲是不是真的在捡菜叶,若是那样,她宁愿说服他回来。 三十八 阮童半夜偷偷起床的时候惊醒了童瑞芳。她没有拆穿自己女儿,而是紧跟在了她身后看看阮童到底要做什么。当她看到阮童一个人半夜去菜市场时有些纳闷,阮童似乎不愿意被别人发现,她躲在人群密集处观望着某个角落,目光里有她不熟悉的焦虑与不安。 顺着阮童的神线,童瑞芳很快看到了令自己吃惊的一幕。 那个批发商三轮车驶过的角落,年约五十岁的男人手中拿着一个破旧的垃圾袋,他躬着身子认真的在地上翻捡别人剩下的菜叶,由于身子蹲得太低,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甚至看不清他的五官,可这一瞬血液凝固在童瑞芳脑海里。 那个人是阮大海。 他的背影她太熟悉了。 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就算是化成灰她也认得。 她呆呆立在原地时阮童已经上前。 阮童以为自己会很冷静,亲眼所见父亲这种落魄模样后她无法再镇定:“这就是你背叛妻女想要得到的生活吗?爸!” 一声近乎凄凉的呼声令蹲在地面的人颤了颤身。 阮大海站直身子想要离开。 他不敢回头。 他听出了自己女儿的声音。 菜市场这个时候太喧闹,他们的对立并没有换来其它人的注目,前来批发菜品的小商贩们点着唾沫星子在数那一叠叠略微肮脏的钱票,脸上是那种满足的笑意。阮童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她原以为自己会讥讽一番,可事实证明她狠不下心。她觉得这菜市场里任何一个人都比父亲要活得好。 阮大海不转身。 阮童没有强行拽他。 她只是流着泪。 沉默许久。 低道:“爸,别再犯傻了,回家去吧。” “童童。”阮大海听到家这个字后彻底的失态,他扑嗵一声转过身来,几乎要半跪到女儿面前:“是爸对不起你和妈妈,全都是我的错啊,我也想回去,可是你妈不会原谅我的,还有她……她我可以不管,但孩子我不能不管啊。”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能做决定?”阮童有些失望:“枉我还准备像妈妈求情让你回家,如果你真的舍不下那对母子,这个家就永远不欢迎你了。” “童童说得对,这个家永远不欢迎你了。”童瑞芳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她的出现令阮童和阮大海同时惊住:“阮大海,我们离婚吧。” 童瑞芳的心里其实原本是抱一丝希望的,可她看到那个男人犹豫不决的样子后彻底死心。她以为自己说出离婚两个字后会流泪,然而她只是苍白的笑了,转身:“童童,我们回家。” “爸……”阮童还在乞求。 “童童。”童瑞芳的声音提高好几倍:“我们回家。” 她的嗓音有着阮童所不熟悉的冰冷与尖刻。 阮童妥协了。 母女俩一路上谁也没有再说话。 三十九 清晨的阳光每天都很温暖,柔软的带着淡漠的金黄笼罩在这个城市每个角落。阳光稀薄洒落到她脸庞时闹钟正好响起。谁替她把窗帘拉开了,阮童记得昨晚入睡时窗子是关好的。不仅如此客厅内还飘出了一阵久违的豆浆油条味道。 阮童穿着睡裙出了卧室。 她惊讶的看到客厅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破旧的沙发已用水洗得像新的一样,吃饭的玻璃桌子更是擦得纤尘不染,桌面甚至摆着一个玻璃花瓶,瓶子里虽然没有鲜花,流动的水光和玻璃七彩球就足以让整张桌子晶莹焕彩。 豆浆和油条用干净的盘子盛着。 阮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看了看四周,童瑞芳不知去了哪里,家里的大门敞开着。 阮童走到屋外。 童瑞芳正在洗一块窗帘布,淡绿色的窗帘已漂洗干净,童瑞芳正费力的用手拧干它想要甩上一旁的铁丝架,阮童赶紧走上前去:“妈,我来帮你。” “起来了,看你睡得香我不忍心叫醒。”童瑞芳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她和阮童一起将绿色的窗帘布晒好后提着桶子进屋:“洗洁精用完了,还有厨房没有弄干净,等会儿去买些来。” “好。”阮童只是傻傻的应声,说不出半句话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母亲这个样子。记忆中儿时的童瑞芳就是这个样子的。每天面带着微笑,对生活充满信心。每个星期天休假在家都会认真的整理屋子。从卧室到客厅,客厅到厨房,包括那些墙角还有各个旮角一样也不放过,那个时候阮家总是一副干净整洁的模样。 父亲走后家里完全变了样,母亲不再过问家务,客厅的灯坏了好久也不曾修理。 阮童看到童瑞芳从楼梯杂物间搬来架梯。 “妈,你要干嘛。” “我把这灯泡给换了。”童瑞芳以前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以前一直都是阮大海在做,现在她已经彻底不对他抱幻想,她将灯泡拧下再把新的换上去,发现这其实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按了按墙上的开关,客厅内一片明亮。 灯光柔和打落到玻璃餐厅,童瑞芳爱怜看向自己女儿:“吃早餐吧,这些天一定累坏你这孩子了。” “妈。”阮童有些哽咽。 “妈打算和隔壁王婶在院外摆个早点摊,她卖面食我卖豆浆油条,你觉得怎么样?”童瑞芳试探着问阮童。以前她也曾对阮童提过此类建议,阮童当时毫不留情的讥讽:“您想让我所有朋友都知道我有个推小车的妈吗?”为了阮童的虚荣心,童瑞芳最后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现如今再次提出,阮童竟想也没想便答应:“忙的时候我可以帮帮您。” “不用了,你也有自己的事情。”童瑞芳道。 “妈。”阮童终于说了实话:“其实我已经被幼儿园辞退了。” 童瑞芳愣了愣,若换成以往她一定会很震惊,现在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令她动容。她只是了然的笑笑,若有所悟:“换掉也好,妈知道你一直不喜欢那份工作。你这孩子缺乏耐心,不是做幼师的料。这些天就在家好好歇着吧,欠陈振的钱妈来想办法,大不了推迟几个月还给他们。” “谢谢妈。”阮童的泪忍在眼眶。 她低下头去狠狠的喝了一口豆浆又吃上一口油条。 香甜的豆浆中夹带了牛奶的味道,油条也很有韧劲让人吃了第一口还想吃第二口。 四十 她呼啦着将早点解决的时候童瑞芳已出门去找王婶商量摆摊的事了。 阮童将碗放进洗碗池内洗干净,看着清亮的水在洁白的碗盘中溅起晶莹水珠时,内心也如这水滴一样变得澎湃起来,她感觉自己的妈妈似乎不一样了,这种变化令阮童觉得欣喜。她的母亲果然是坚强的,没有被生活中的磨难击倒。 那么她阮童也不可以自抱自弃,家里就算没有了父亲她们母女俩一样可以活得好好的。 阮童洗完了碗后将它们整整齐齐放进厨柜。 她进屋整理了自己的房间,将书本有序的摆放到书架,还有那棵已经枯萎的滴水观音,她重新的浇了一些水后将枯黄掉的叶子除去,透明的玻璃水缸内滴水观音焕发出了新的光彩。阮童满意的四处看看,接着又将衣柜整理了一番。她拉上了窗帘,阳光隔着薄薄的帘子依旧有一小部分倾洒进来,写字台上的相框被照得闪闪发亮。 那是一家三口在外游玩时拍的留念照。阮童将相框拿过来想将照片换掉,想了想最终将相框认真锁进了抽屉柜里,空白的地方换上了一直扔在角落里的小工艺熊。 水晶制成的可爱熊宝宝在淡薄阳光下呈现出五彩透明的颜色。 阮童想起这只熊是在夜市上买的,花了十块钱。现在看来这熊其实并不值十块,不过是普通的玻璃,成本和进价算起来最多也就四五块,仅仅只是一转手便赚了她好几块。 阮童脑中一个念头飞快闪过。 既然妈妈可以去和王婶摆早点摊,她也可以在广场游园之类的地方摆夜市摊。那些夜市摊通常都很简单,一只旅行箱就可以装下所有的物品,拿到游人多的地方将东西一一摆放到塑料布上,打上一束蓝光,所有在阳光下充满瑕疵的玻璃制品和小首饰便焕发出重新的精致光彩。 阮童被自己这个想法振奋。 她飞快的打开了电脑搜索相关进货渠道信息。 一切很简单。 按照上面的联系方式阮童打开qq添加供货商为好友。 一封邮件提醒映入阮童眼睛。 她看了看发件人。 陈振。 犹豫了一下,阮童看也没看便将这封邮件给删掉,接着将陈振的qq也给删了。 说不出来为什么要这样做,可能是想和过去断得彻底吧。 透明干净的房间里,清新的空气顺着半敞的玻璃窗户洒满整个房间,阮童坐在电脑前认真的工作,她挑选着想要购买的物品,与供应商讨价还价。童瑞芳从王婶那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虽简陋却干净温馨的卧室中,她的女儿趴在电脑前,唇边挂满暖暖的笑。窗外有阳光打落在阮童的头发,一头凌乱的黑发被踱上微微金黄光芒,那眸子里是她所熟悉的曾经的晶亮。 童瑞芳的眼眶湿润了。 她已经好久不曾见过女儿如此幸福而自足的样子。 看来她的自立坚强是对的,是这一天早上的变化感染到女儿了吧。 童瑞芳擦掉眼泪,欣慰的笑了。 她知道她们母女今后一定会过得很好,一定会的。 四十一 苦难总是在人们不经意的时候到来,却也总是在人以顽强意志抵抗的时候离去。童瑞芳果真说干便干,早点摊第二天就摆出了院子。因为这座旧厂房的院落面临的是街道,早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还算多,早点摊第一天开业时生意出奇的好。 王婶的面条准备得不多很快就卖完。 童瑞芳现磨的豆浆几乎也被路人一抢而光,因为没有太多经验,油条炸得有些大小不一,不过这并不影响人们的食欲,加再上一块钱一根不算太贵,总的来说第一天早点摊没有亏损,反而还赚了好几十块。 童瑞芳坐在沙发上数钱的时候阮童已经洗束完毕。 她换掉了以往的那种沉闷幼师职业装。一头清爽的马尾,脸上没有化任何妆,穿一件绿色t恤加同色系外套,下面是一条白色休闲裤,脚上穿着黄白相间的休闲鞋,背上还背了一个诺大的背包,一副要外出旅行的模样。 童瑞芳停下动作:“童童,你要去哪里?” “我约了一位朋友出去逛街,顺便给您一个惊喜。”阮童冲自己的母亲笑笑,骑着小电驴风一样的驶出厂院。胖婶提着菜篮从门边经过,惊叫道:“鬼丫头,骑慢一点不成,也不怕摔着了。”若是以往阮童一定会与她争辩,如今却只觉得胖婶是在关心她,心里不觉有些温暖,她回头冲胖婶笑了笑,将车骑往游园广场方向。 梧桐树叶在两旁哗啦啦作响,阳光洒落在叶隙,青葱碧嫩间难掩那点点金黄。 阮童难得好心情的戴上耳机听手机音乐。 阮童不知道自己微笑着的样子其实是很吸引人的。马路边的一位的士司机等着载客,看到一脸青葱的女孩如阳光一样从他身边流淌过,不禁多看了几眼。惹得刚上车的一位中年女子道:“你到底做不做生意?” “做。做。去哪?”的士司机这才回过神。 阮童当然不知道除了的士司机外身后一直有辆车不紧不慢的跟着她。她将小电驴停到游园广场的时候,黑色的丰田落到她身边,陈振打开车门对阮童道:“我父亲想见你。” 阮童大吃一惊。 她已经几天没见过陈振,他看起来似乎有些不一样。阮童想拒绝,就在这时,一束阳光打落到陈振的脸庞,阮童这才明白为何陈振看起来与以往不同,他的眼角竟有了细细的纹,额头也是,淡隐的抬头纹让他一下子看起来不如以往精脆。 阮童还在犹豫,陈振又道:“他想谈谈关于那笔钱的事情。放心好了,我父亲和我母亲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孩子,上车吧,他说得没错。”后车座突然响起了一道浑厚低沉男音。 阮童这才发现陈振的父亲一直坐在车上,她刚才注意力全都在陈振身上,竟然没有察觉。 四十二 陈振父亲将谈话的地点选在了一家茶吧。茶吧内流淌着《春江花月夜》的古筝曲。阮童坐在车上的时候心里原本是很紧张的。茶座内舒缓的音乐和青葱的绿色植物让她的心情稍稍平复。服务员将茶单递来:“小姐请点单。” “不用了。”阮童第一次出入这样高雅的场所,她将点单牌给了陈振父亲:“伯父您点吧。” “来一壶茉莉花茶吧,女孩子通常都喜欢喝这个。”陈振父亲温和的冲阮童笑了笑。 他的笑容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假和高高在上,神态平常的仿佛阮童与他早就认识,两个人不过在谈论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阮童彻底放松。 她主动对陈振父亲道:“我会尽快把钱还清。” “来,喝口茶润润嗓子。”陈振父亲没有接话,他吩咐陈振:“替小阮倒上。” “尝尝,这里的茉莉花茶最地道。”陈振将透明的小玻璃杯递到阮童手里。阮童刚才清楚的看到这样一壶茉莉花茶卖价是两百八十三元,壶子小得可怜,底下有酒精在微熏。阮童捏着不足以装下两瓶盖茶的小琉璃杯子,轻啜一口,等着陈振父亲的回答。 “小阮啊。”陈振父亲绝口不提钱的事:“听振儿说你家里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 他叹口气:“我也很替你心痛婉惜啊。” “伯父。”自父亲离开后再也没有人对阮童说过如此贴心的话,她鼻尖微微酸涩,眼泪差点就要落到面前的茶杯里。 陈振父亲与人说话的时候似乎有种奇异的魔力,他让阮童彻底放下戒备:“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跟陈振开口,伯父一定会支持他。” “我……”阮童正要说话,陈振父亲打断:“还有那个钻戒的事情,不要再意他妈妈说的话,东西既然已经送给你了,不管你和陈振能不能走到一起,哪有要回来的道理,若是让周围的街坊邻居知道我陈福生欺负你这样一个小女孩,他们一定会耻笑的。” “可那不是一件普通的东西,钱我一定会还的。”阮童坚持。 “哈哈。”陈福生突然爽朗的笑了,他低低的笑声吸引了周围很多茶客。他用手亲昵的指着阮童道:“你啊你,陈振早就跟我说你是个倔强的姑娘,见面的时候我还不相信,觉得一个小姑娘能倔到哪里去,没想到你如此有骨气,你妈妈有你这样的女儿她应该感到自豪,感到高兴啊。” 陈福生接着说:“凭心而论,我们家陈振除了家境比你优越,其实的没有什么能比得过你。他在做人处事方面甚至不如你啊,所以,你觉得他配不上你也是应该的。” “不,伯父,您千万不要这么说,是我配不上陈振。”阮童赶紧解释。 她真的没有料到陈振的父亲竟是这样一个人,那天在ktv里见面的时候还感觉他很严肃,如今看来真的和陈振那个尖酸的妈妈不一样,这么好的男人怎么会娶一个那样的女人做老婆,而且还从一而终的坚守至今。 陈福生仿佛看出了阮童的迷惑。 他又笑:“你自尊,自强,有骨气。所以伯父想你一定很讨厌陈振母亲那样对待你们,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她。” 陈福生说:“怪只怪我年轻的时候做了些对不起她的事情,所以才导致她性情大变。以前你伯母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她知书达礼,温婉体贴。” 陈振父亲毫不避忌的和阮童谈这些事情的时候,她甚至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无形之中也有了一种压力,他对她如此的不设防,是否表示他认可了这个陈振曾经的女朋友,这一次约她出来难道是想让她与陈振复合吗。 四十三 《春江花月夜》的曲子结束。下一曲是阮童在学校时特别喜欢听的《广陵散》。她将杯中茉莉花茶一饮而尽,陈振拿起茶壶飞快的替她续满。陈福生在一旁看着,端起茶杯小饮一口,不动声色道:“其实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就好像饮茶一样,要慢慢的品才能喝出味来。”陈福生说:“小阮啊,我也是过来人,知道感情不能勉强,婚姻更不是能勉强。所以陈振与你之间到底有没有走到一起的缘份全看他的造化。” 他温和道:“伯父今天约你来也就是这个意思。第一呢,代表陈振的母亲向你和你的家人道歉,她所造成的损失与困扰我会给予一定的补偿,第二,我也是替陈振来当说客的,希望钻戒的事不要放在心上,那笔钱你们不用还了。” 说完后陈福生从黑色的手包内拿出一个信封:“这些钱你先拿去用。” “这怎么可以。”阮童震惊。 她将钱推回陈福生面前:“我欠陈振的已经太多,不能再接受您的钱。还钱的事是我和我妈商量好的。”她唯恐陈福生不相信:“我妈妈现在已经开始在街面上摆早点摊子,生意好一天也可以赚一些,我打算去游园摆夜摊。虽然还钱时间可能会延长,但存够一定数目的钱后我就会给您送去。” 陈福生沉默了。 他再一次端起了面前的茶杯,不再多说一句话看着阮童。 那种沉遂的眼神让阮童怎么看也看不明白。 她扭头看了看陈振。 两人毕竟相处过一段时间,陈振看出了她眼里的求助。 陈振明白阮童不会收下这笔钱的,他将钱塞回了父亲的包内:“爸,您别操心了,童童她们的生计应该不成问题。至于钻戒的事情因我而起就由我来解决吧。” “也好。”陈福生放下茶杯:“年轻人的事还得靠年轻人。” 说完冲阮童一笑:“伯父已经老喽,弄不懂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到底在想什么?” “伯父您哪里老,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的样子。”阮童这句话一点也没有夸张。陈福生虽然现在已经退休,可他的社会地位还在,所以生活也算春风得意,加上一身名牌衣服的衬托,整个人看起来倒像陈振的兄长。 陈福生笑得愈发爽朗了:“哈哈,好一个嘴甜心细的小姑娘。” 他站起身:“好了,伯父还有事先走一步,你和陈振慢慢的聊。” 说完冲服务员挥手:“他们的帐从我卡里刷。” “陈总慢走。”看样子陈福生是这里的常客,服务员将他殷切的送到门外,一直目送他那辆黑色的丰田远去。 曲子还是一样的曲子。 茶还是一样的茶。 陈福生走了。阮童一个人面对陈振的时候,心情变得不一样了。 她看着玻璃杯里只剩一丁点的茉莉花茶对陈振道;“我也该走了,还等去看看摆摊的地方。” “你一定要做得如此决绝吗?”陈振定定看着阮童。 “陈振,我希望我们以后还是朋友。”阮童说完后拿起一旁的背包快速离开。 四十四 还没等阮童来得及走到游园广场的时候,包内的手机响了。童瑞芳略微有些欣喜的声音:“童童,咱们家里来客人了,赶快回来。” “可是我现在还有事呢。”阮童说。 “妈让你回来你就快点回来。”童瑞芳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欣喜。 阮童回到家的时候这才明白童瑞芳为什么如此的高兴。沙发上坐着一个头发苍白的老太太,她颤微微眯着双眼上前打量阮童。枯老的手带着苍劲的力量紧紧攥着阮童的,摇着晃着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落下几滴泪来:“太像了。” “外……婆?”阮童曾在妈妈的影集里看过这张脸。照片上的人比眼前的人要年轻一些,五官和轮廊却一点也没有变。 “好,我的乖孙女。”外婆拉着阮童在沙发上坐下。 阮童确实感到太意外了。 她没料到外婆会在这个时候到她们家里来。 从小到大她对这个外婆的印象是陌生的,除了照片她从来没有见过本人。现在父亲走了,外婆突然间出现在她和妈妈的生活里,让人一下子缓不过劲来。童瑞芳正在厨房里忙乎,她拿着今天赚的几十块钱去菜市场买了好些菜,一边在刮鱼鳞一边对自己母亲道:“妈,您好不容易来一趟,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多住几日。” 外婆叹了口气:“我也想多看看我的外孙女,可家里那死老头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外婆所指的是阮童的外公。老军人出身的他相当愤怒女儿当年的叛逆,直到今天仍不肯原谅。 外婆从兜里掏出一个纸袋交到阮童手上:“童童,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该找了找婆家的时候,这是外婆的一点心意,拿着。” 童瑞芳闻声从厨房内疾步走到客厅来:“妈,我怎么能要您的钱?” 她厉声对阮童道:“快把钱还给外婆。” 阮童拿着沉甸甸的纸袋,里面少说也有三万多块。 她将钱塞回外婆手中。 外婆的眼泪落得更凶:“当年你结婚的时候妈没能来看看,你十月怀胎生孩子妈也没能在你身边,我知道这么些年你心里一定过得不痛快,不肯原谅我这把老骨头。” 童瑞芳的眼泪一下了夺眶而去,她几乎是半跪着坐在了母亲身边,感情再也抑制不住的流露,半抱着已有白发的老太太:“妈,我没有怪您,这二十多年我一直在想您,可我不敢回家啊,我以为你和爸永远不会原谅我这个不孝的女儿。” “你爸嘴上不肯原谅,心里其实早就原谅了,他把你小时候的照片全都保留着,有空的时候总会拿出来看看,这些钱也是他给的,小芳,你收下吧。”外婆将纸袋塞进了阮童的母亲怀里,母子俩抱头痛哭成一团。 这份迟来了二十多年的亲情令阮童震惊而感动,她看着与母亲面容酷似的外婆,默默的走到里屋去,外婆真的很善良,和母亲一样。她一定是从别人嘴里知道了阮童母女现在的境况所以才赶来送钱的。 阮童在外婆的情绪恢复以后,陪外婆吃了很长时间的饭,这一顿饭几乎从下午一点一直吃到三点多钟,吃完饭后外婆执意和童瑞芳一起收拾碗饭,母女俩在厨房里有说有笑令阮童觉得温暖。厨房弄干净后外婆又替母女俩将整个屋子收拾了一遍,最后不顾童瑞芳的再三挽留而离开,钱终究还是留下了。 四十五 母女俩晚上坐在家里促膝而谈感叹万千时,家中再一次来了一位意外之客。这位客人阮童并不陌生,童瑞芳却大感意外。阮童正在洗澡,她听到门声响拉开铁门时看到的是拎着一袋水果还有营养品的陆舟。陆舟礼貌而客气道:“阿姨,我是童童的同事,上次借过她的车,今天给您和童童送些水果来。” “你是……”童瑞芳睁大眼睛打量面前长相酷似某位电视台选秀明星的男孩,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我和童童以前在一起工作过。”陆舟的笑容变得灿烂。 童瑞芳一下子对面前的男孩产生了好感。她这种过来人的身份一眼就看出陆舟是那种阅历不多,出身在普通家庭的男生,看起来不如陈振那般显得沉稳和富足,眼神却单纯得让人一下子可以看到底。 童瑞芳将门打开了:“童童,有人找你。” “谁啊?” “阮童,是我,陆舟。”陆舟冲洗澡房内的阮童大喊一声,将水果放到了客厅内的茶几。 阮童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正在往身上抹浴沐露,一不小心差点将整瓶的沐浴露都给挤到手掌心,她胡乱的涂抹了几下用水冲掉,抓起毛巾擦净全身,这才发现进浴室的时候竟忘了拿睡衣。沉默了良久不免有些尴尬道:“妈,替我把睡衣拿来。” “阿姨,我去拿吧。”陆舟将茶几上母女吃剩下的果皮扔到一旁垃圾桶,走向门前悬挂衣服的阳台,没有询问便准确的找到了阮童换洗的睡衣,一件印着可爱维尼小熊的白色吊带。他将睡衣递给童瑞芳:“您拿去给童童。” 童瑞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小伙子在她家的表现实在是太过熟练,仿佛在这个家居住了很久似的,不像陈振那样带点礼貌的客气,他拿完衣服后没有闲着,紧接着将带来的水果拿到厨房去洗,哗啦啦流水声中童瑞芳小声的询问阮童:“怎么回事?你这个同事好像有点……” “妈,您别乱猜。”阮童的脸蛋红扑扑的。 她将衣服套好后回到客厅,陆舟站在厨房边切水果边对她道:“你坐一会儿,我切些苹果你和阿姨尝尝。” 陆舟端着盘子走到阮童面前细心用牙签挑起一块苹果:“吃吧,正宗的红富士,很新鲜。” 阮童有些不适应的接过陆舟手中的水果:“我自己来吧。” 童瑞芳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两人,露出了阮童看不懂的神情。她走到陆舟旁边的沙发拐角坐下亲切询问:“你叫陆舟。” “是的,阿姨。”陆舟乖乖回答。 “你们家有几口人啊?”童瑞芳没由来的问了一句。 阮童一下子愣住。 童瑞芳这是在干什么啊,简直像查户口,更像丈母娘审问女婿。 她飞快的将一块苹果塞到童瑞芳手中:“妈,您吃水果,可甜了。” “我不吃,小陆吃。”童瑞芳将苹果递到陆舟手中:“来,给你。” “我家一共三口人,不过……”陆舟接过苹果礼貌的放在盘中:“我爸前些年离开了我和我妈,目前来说只有两口人。” “哦,原来是这样。”童瑞芳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 她接着又问:“你妈妈现在做什么?” 四十六 “我母亲身体一直不太好,所以在家里接些零活,偶尔有别人需要缝制布艺之类的小件,她会帮些忙赚点家用。”阮舟道:“不过现在主要是靠我每月给她寄钱。” “你老家不在这里?” “我家在这。”陆舟道:“不过自从父亲离开后妈妈不愿再居住在那套房子里,她执意要回老家和外婆一起住,我也只能由着她。” “原来是这样。”童瑞芳露出一个放心的表情。 阮童在一旁越听越觉得尴尬,她将手中的苹果吃完后飞快拉起陆舟:“你第一次到咱们家里来,我给你看看我收藏的一些宝贝,还有我以前的照片。” 说完不顾童瑞芳的眼神将陆舟带到了里屋。 陆舟笑道:“阿姨很热情。” “我妈就是那样,你别理她。”阮童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陆舟真的到她家里来了,她的屋子本来就有些小,陆舟高大修长的身形往屋内站立后更显得拥挤,阮童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窒息,她觉得呼吸开始觉得急促似乎有些喘不过气。 阮童赶紧打开了窗子:“面外的夜景很漂亮。” 阮童家外是一条护城小河,河面的灯火倒映在水里是一片璀璨的明亮。 陆舟凑近。 他探过身子将手支撑到阮童的书桌上:“的确很美。” 阮童一个惊怔。 陆舟的身体离她有些近,他说话和呼吸的声音仿佛就响在她的头顶。 陆舟似乎没有注意到阮童的变化,他俯身冲她温柔的笑笑:“不如出去走走。” “啊?”阮童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的睡衣:“要不你到客厅等会,我换件衣服就来。” “也好。”陆舟应允:“外面风有些凉,穿件长袖的。” 他说话的口吻令阮童很是吃惊,曾经爸爸经常这样对妈妈说话,陆舟对她说话的样子就好像面对自己结婚多年的妻子。阮童心头一阵异样的柔软滑过。那种感觉就好像小时候妈妈给她梳头,每当妈妈的梳子轻柔滑过她的头皮时,她全身上下就会涌起一阵近乎令身体发颤的电流,这样的感觉仅仅只维持到了十岁。 后来与陈振交往,尽管陈振也多次的关心过她,可她始终找不到这种触电的温暖。 陆舟竟让她有流泪的冲动。 阮童站在镜子前换一件又一件的衣服,终于选好了一件红色的外套套在裙上。她走出卧室时陆舟和童瑞芳不知在客厅里说些什么,童瑞芳被陆舟逗得哈哈大笑,阮童凑近了去听,陆舟正对童瑞芳讲一些他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两人见阮童走来立即停止了说话。 童瑞芳柔声道:“现在已经太晚,去去就回啊。” “阿姨,您放心好了,我们十五分钟以后就回来。”陆舟向童瑞芳保证。 “阿姨相信你。”童瑞芳说完将吃剩的水果端进厨房放到冰箱,被生活折磨得憔悴的脸上始终挂满柔和笑意。 四十七 阮童与陆舟在护城河边不紧不慢的走着。 陆舟很直接的对阮童开口:“除了你似乎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我真的需要你帮我这个忙。” “你说吧。”阮童没有问陆舟要帮怎样的忙,心里隐约觉得这一切和他的母亲有关。陆舟果然开口了:“你也知道我母亲与外婆生活在一起,母女俩的感情很好。” “我知道。你刚才跟我妈妈提起过。” “外婆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年纪大了,也到了该走的时候。”陆舟眼中所有的单纯隐去换上一抹阮童熟悉的沉遂:“舅舅他们一向不搭理外婆,全是我妈一个人在照顾。我想在她离开的时候让她走得放心一点。” “嗯。”阮童应声。 “所以……”陆舟犹豫了一下:“我想请你做我的女朋友。” “啊?”阮童这下彻底的惊呆。她没料到陆舟提出的竟是这种要求,她原以为陆舟来只是为了找她借钱或者其它的什么东西。 阮童有些不解的看着陆舟:“你不是……” “我和陈珊珊已经彻底结束。”陆舟从怀中掏出烟:“你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外婆看到了一定很喜欢,因为你的样子和我妈妈年轻的时候很像。” “这样不算欺骗吗?”阮童心里有隐约的失望,也有隐约的希望。 这个故事真的很老套,电视剧里正要热播《租个女友回家过年》,里面的男女主角最终假戏真做走到了一起,她和陆舟也会有这样的缘份吗。 陆舟看出她的犹豫:“事成之后我会付出你给一些钱。” “陆舟。”阮童生气了:“你以为我真是那种为了钱什么事都能做的女孩。”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舟笑了。 他伸手揉揉阮童被夜风凌乱的发。 刚洗完澡的缘故,发梢还有些微微的湿,这样的触感令陆舟的手在阮童头上稍稍停留了一下,他眼中闪过一抹阮童未来得及看到的晶亮:“我说过你是一个善良的女孩,你们家的境况也不容易,就当我在变相的帮你。” “或者说我们相互帮助。”陆舟笑吟吟看着阮童:“没想到你冲动起来的样子还真像个小孩。” “你刚才那句话侮辱我的人格。”阮童小声嘀咕。 “好了。小姑娘。”陆舟笑声变得灿烂:“别生气了,就这么说定了,好么?”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坏人。”阮童继续耍赖。 “哈哈,不如到时候我租辆警车把我俩送到我外婆家。那样你总该放心了吧。”陆舟笑得更爽朗。 遥远的护城河不知通向哪个方向,灯火蜿蜒着有一种朦胧的美,河面吹来清新的风抚弄着阮童的思绪,她抬头看着面前的这个男孩,一口洁白的牙在黑夜里是那样耀眼,如同他灿烂的笑容一样,阮童的心情突然变得莫名开朗。 “好啦,开玩笑的。”她和陆舟一起灿烂的笑了。陆舟将阮童送回去,两人默默的谁也没有再说话,迎着昏黄的街灯,偶尔抬头对视一下,陆舟脸上保持着刚才的笑容,他的眼神晶亮得仿佛有星星洒落在里面,阮童的心彻底融化。 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时而缩短时而拉长,走在这样的一个同龄男孩身边,她竟感觉到了温暖,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这种安全感在两人后来离婚后,总禁不住的泪流满面。 四十八 陆舟第二天真的租了一辆车来接阮童。阮童坐在陆舟身边看着他开车熟练的样子,竟觉得他的模样像极了一个真正的男人,不再是那个初见的男孩。阮童没有对童瑞芳说过多的话,只是说了陆舟还有其它朋友邀它一起去郊外踏青。 春天是一个踏青的好季节,童瑞芳觉得家里最近发生了太多事,阮童出去和朋友散一下心是好事,简单吩咐了几句便让他们走了。临去前硬往阮童手里塞钱,陆舟没让阮童去接。 两人先将车开到了一家超市门口。 陆舟让阮童在车上等着,不到十分钟他拎了满满一袋零食走出来。 阮童有些好奇:“你外婆也吃这些?” “我外婆现在什么也吃不了,只要看到你就高兴了。”陆舟道:“这是买给你的。” “我也吃不了啊。”阮童看着大堆零食心里涌起一阵甜蜜。 “今晚我们可能回不来,留着明早慢慢吃。”陆舟道。 “那我住哪里?”阮童突然紧张。 “放心好了,我不会把你吃掉。”陆舟将方向盘打转,车子很快驶向了一条郊外的小道。阮童摇下车窗,清新的空气扑鼻而来,郊外的小路简直像一座天然的氧吧,让人的心情好得不能再好。 阮童嘴里咬着一颗酸q糖,另一颗塞给陆舟:“你也吃。” “好吧。”陆舟原本是不喜欢吃零食的,以前陈珊珊也曾这样喂过他。不过陈珊珊那时候是强势的逼迫,带着点女王的味道。阮童伸过来的手却是温柔的,带了点淡淡的水果香。 陆舟低头咬过阮童指间的糖果,心情也如阮童一样出奇的好起来。 阳光洒落车窗,阮童的头发在空气里飞扬。 今天她刻意的装扮了一番,身上穿着的是一件蓝色的t恤,下面是白色的休闲裙,脚上是同色系的白色休闲鞋,鞋面上镶了一个立体的熊宝宝娃娃。阮童的模样看起来清纯得就像路边草丛中的小白兔,正是陆舟所欣赏的类型。 他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身边的女孩,心里突然涌起了冲动。 他想让阮童真正成为他的女朋友。 可他知道自己没有那样的资格。 不再回头的沉默着将车一直开下去。 唇边始终挂着笑。 阮童肯帮他这个忙已经不错了,不管两人今后关系如何,他一定会倾尽所有保护身边这个女孩,不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记不清车子到底拐了几个弯,只知道眼前的视野越来越空旷。 阮童手中的一袋酸q糖已经吃完。她看着一望无际的田野和碧树间掩映的小道与房屋,突然觉得生活在郊外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她有些明白陆舟的妈妈为什么在和丈夫离婚后选择回到农郊,这些美景可以抚慰人的心灵,人们的纯朴更可以抚慰她的伤痛。 阮童甜甜的闭上眼睛。 很快睡着了。 四十九 陆舟回家的心情原本是急切的,车子很快在外婆前屋后的一条河边停下,前面的路更不好走。 他看了看睡得正香的阮童,将车熄了火停在桥边。 他从怀里掏出烟,习惯性的将它点燃。看到一旁的阮童后又将烟扔到了草丛里。 阮童昨天晚上因为兴奋的确没有睡好,她的样子有些疲惫,睡梦中唇角却是弯弯的,似乎遇见了全天底下最美好的事情。 阮童真的是与陈珊珊不一样。 陆舟认真看着睡在他身边的女孩,只见她睫毛长长覆盖在眼睑,眼角弯弯向上合成一条缝,唇角也是弯弯的,始终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微笑。 风凌乱了她的长发。 阳光下闪烁着润泽光芒的发丝有几缕飘荡到了她唇边。 陆舟又一次有了冲动。 他伸出手去轻柔的抚过阮童凌乱的发,指一下又一下的在她发间滑过。 阮童一下子醒了。 她睁开眼睛时便看到陆舟正冲着她笑。 阮童心里一阵强烈的激流撞过。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陆舟。他的神情柔软中带了一抹灿烂的阳光,薄薄的唇角弯起,白皙脸上若隐若现两个酒窝。他的眼神好温柔好温柔,温柔得仿佛要将阮童融化在那一片清澈的湖水里,水中点点晶莹,光芒跳跃,倒映着她的身影。 “醒了!”陆舟的声音此刻也因神情而变得慵懒迷魅。 他将手抽离阮童发间:“就在前面,很快就到了,再坚持一会,我妈已替你铺好了床。” “不好意思。”阮童歉意的笑了。 她从包内飞快拿出纸巾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丢脸死了,她竟然在陆舟的车上睡着,而且口水流得好像还不少,陆舟一定在心里笑话了。她的动作令一旁小心开车的陆舟忍不住笑容扩大,车子转过弯后很快就停在了一片小竹林前,阮童和陆舟拎着大包小包一起下车,这才发现四周早已经围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乡邻。 莫非他们早就知道他要回来了。 陆舟有些纳闷。 就在这时,一道娇媚女声在人群中响起:“陆舟,你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阮童被这个声音震到。 阮舟也被怔到。 人群里陈珊珊看起来是那样的显眼。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紧身连衣裙。裙子是香奈儿的最新款式,裙上镶了透明晶亮的水钻,她的头发像是刚刚做过,也是今年流行的梨花烫。一身娇媚成熟打扮的陈珊珊似乎没有看到阮童,她亲昵的挽起了陆舟的手臂:“我今天一大早就来了,带了好些礼物给外婆和妈妈。” 她挽着陆舟走向了那间看起来有些破落的房子。 阮童站在阳光里,突然觉得浑身发冷。陆舟不是说他和陈珊珊已经分手了吗,为何这个女人会在这里。她那辆同样火红色的耀眼跑车已为她赢得了不少赞誉的目光,更是为陆舟赚得了众位乡邻羡慕的眼神。 五十 阮童被人遗忘在了毫不起眼的白色租车旁,她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上前,只感觉一阵冰冰凉凉的寒意中有种酸楚漫延上心头。 或许陆舟不是有意的,但此刻的她和陈珊珊比起来真的很像丑小鸭与白天鹅。 她突然有了想要逃跑的念头。 如果她会开车就好了,她一定开着陆舟租来的这辆车回到属于她的地方,不在这里丢人现眼。 “孩子,站在这里干什么,快来啊。”就在阮童尴尬的时候,一位面目慈爱的中年女子走上前接过她手中的零食袋,中年女子的模样看起来有些苍老,眼神却很和善。 她牵着阮童的手穿过人群走向陆舟他们进去的那间旧屋。 陈珊珊正坐在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身边给她喂食。 她一小勺一小勺的模样看起来很有耐心。 陆舟脸上阴晴不定。 他看到随母亲一起走进来的阮童时这才发现惊怔中他竟把她给忘了,充满歉意的对阮童笑笑,阮童回露灿烂的笑容:“奶奶,我是陆舟的同事,这一次特地陪他一起来看您。” “哦?”陆舟的外婆耳朵竟还好使:“我说怎么一下子来了两个姑娘呢,你们谁是陆舟的女朋友啊。” 外婆的一句话令在场三个人同时愣住,陆舟一时没反应过来,阮童急忙指着陈珊珊道:“她才是陆舟的女朋友,很漂亮的吧。” “我还以为是你呢。”外婆目光柔和看向阮童:“来,闰女,到外婆身边来。” 陆舟心里对阮童一下子充满感激,若换了陈珊珊遇到这样的场景只怕会当场与他翻脸,阮童虽然受了冷落却丝毫不再意,乖巧听话的坐到了老人脚边,外婆拉起阮童的手微眯着眼打量:“外婆这辈子阅人无数,一看你就是个单纯的姑娘,今年多大啦?” “二十三了。”阮童道。 “有男朋友了没?”外婆又问。 “妈,你别净问些没用的,客人来了还没喝口茶呢,我去倒茶,你先赶紧把药给吃了。”陆舟的妈妈看出了阮童的尴尬,她善意的替阮童解围:“小阮啊,你和我一起去端茶。” “妈,您怎能让阮童端茶呢。”陆舟有些急了。 “傻孙子,她不端谁端啊,早晚得熟悉咱们家里的环境。”外婆唤住想要前去制止的陆舟:“我看这个女孩子挺好的,慈眉善目是个好人家的闰女。” “奶奶,药烫吗?”陈珊珊打断了老人的话。 外婆又微眯起眼再次打量陈珊珊:“你这耳朵挺贵的吧。” 陈珊珊一时没反应过来,求助的看向陆舟。 陆舟连忙解释:“外婆说的是你的耳环。” “这个一点也不贵,才两千多块。”陈珊珊这下才听明白。 “两千多块。”外婆露出心痛的神情:“够咱卖一季的青菜了。” “您不喜欢,那我把它给摘了。”陈珊珊赶紧放下药碗去取耳环。 外婆制止:“别摘。摘了你还得戴,这是你的命。” 陈珊珊一句也听不懂外婆的话。她来这里原来只是为了挽回与陆舟之间的感情,她以为老人都是好糊弄的,没料到陆舟的外婆与众不同。前几次来的时候并没有过多的接触,今日一开口竟如此难缠,说的话似乎句句都在针对她。 还有那边的屋里阮童与陆舟的妈妈似乎正有说有笑。 陈珊珊将碗端起,捏着汤匙的手开始用力。 她的一举一动全都看在了陆舟的眼里。陆舟接过她手中药碗:“累了吧,我来替你。” 五十一 “我不要你喂,让那个白裙子姑娘来。”外婆所说的白裙子姑娘是阮童。阮童这个时候正好端着茶水走进来,陈珊珊用眼角余光狠狠看了一眼她,阮童被她这种眼神看得浑身发冷,将茶端到她手中:“珊珊,喝口茶吧。” “我不渴。”陈珊珊转过头。 陆舟接过阮童手里的茶水:“外婆,童童是我的客人怎好意思让她给您喂药,她来的时候有些困了,还是到里屋去休息一下。” 外婆没有再多说一些什么,陆舟敏锐的从中明白了外婆喜欢的人是阮童而不是陈珊珊。也许是因为有着年龄上的代沟吧,或许外婆从前苦日子过惯了,见不得陈珊珊一身亮闪闪耀得人眼睛生痛,以前的陆舟第一眼见到陈珊珊时被她的这种装扮惊艳过,觉得她高贵得简直不像走在大街小巷里的那些普通女孩,果然有优越的家境,只不过接触的时间久了他越来越明白一个女人什么最重要。 陆舟下意识的看了阮童一眼:“我带你去里屋。” “陆舟。”陈珊珊开口:“郊外的风景很美,以前来的时候都没顾得上仔细看,不如你帮我去拍两张照片吧。” “你们去拍照吧,阿姨带我去就可以了。” 阮童的上午和下午时间都是在屋子里闲睡度过的,醒来的时候外婆已经睡着了,她怕惊醒老人家的梦,与陆舟的母亲在屋外闲聊了一会。 陆舟和陈珊珊回来的时候两个人脸上都有柔和的笑意。 陈珊珊心情似乎出奇的好,她不再用那样锋厉的目光去看阮童。吃饭的时候陈珊珊挤着坐在陆舟的身边,阮童端着碗默默的吞着饭菜,竟没有吃出这顿饭究竟是什么味儿。只听到陈珊瑚珊一个劲的在那里夸陆舟母亲的厨艺好,菜好吃,下次还要来,打包带些回去之类的云云。 阮童吃完饭以后对陆舟说:“送我回去吧。” “不是说过今天晚上可能会留宿吗?”陆舟道。 “你们家只有一间屋子,陈珊珊住哪儿呢?” “她会回去。”陆舟道。 “谁说我今晚要回去了,我要留在这里。”陈珊珊不知从哪钻出来。 “可是我从来没有在外留过宿,我妈会担心的,陆舟,要不你看谁会开车,你让别人开车送我回去,哪怕送到车站也行,我自己坐公车回去。”陆舟看出了阮童眼里的执著,他笑笑:“好吧,我开车送你。” “那我呢?”陈珊珊急了。 “你的车不是在那儿吗?” “我的车好像出故障了。”陈珊珊道。 “你今天不是要留宿吗?” “你们都走了我还留下干什么?”陈珊珊赖起耍来像个小孩。 陆舟了解她的个性:“那就坐一辆车一起走吧。” 陈珊珊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座,阮童没有多说一句话,默默的坐到后座。她的头很疼,太阳穴好像要裂开一样,阮童将自己整个身子蜷缩在后车座的宽大座椅上,闭上眼睛,从后车镜里看去就好似睡着了。陆舟知道阮童并没有睡,她只是闭着眼睛打盹而已。 五十二 这天晚上阮童睡得不踏实。陆舟送她回家以后就又送陈珊珊回家了。之后一个电话也没有打来。阮童心里是期待陆舟打来电话的,可她转而又笑。陆舟为什么要打电话来,两人不过是普通的朋友关系,而且他和陈珊珊之间好像又有点眉目了。 看来曾经在一起的人分手并不是那么容易。 阮童不知怎的想到了陈振。 陈振的执著又何尝不是和陈珊珊一样。 她哑然失笑。 甚至在想是不是所有姓陈的人都是这样的对爱情充满了执念。 但或许那又不是一种执念,也许是因为得不到所以才更加的想得到。现在人心都长在肚皮里,谁又知道谁对谁是真心的。 直到凌晨一点的时候阮童依旧无法入眠,她索性打开了电脑登录qq,里面又有一封陈振写来的信,阮童看也没看再一次的删掉。她这才想起自己还有好多的事情要做,摆夜市摊的事因为陆舟和外婆给耽搁了,看样子明天还是得去看看摆摊的地方。她欠陈振家的钱是一定要还的,不可以这样不明不白。 阮童重新躺回了床上。 她回想最近的点点滴滴。 也许她现在的境况是没有资格去谈恋爱的,更不用说招惹陆舟那样的阳光男孩。 阮童拉熄了屋内的灯。 正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阮童吗?” “陈振?”阮童很奇怪陈振这个时候打来电话。 “你出来,我有话要对你说。”陈振的声音有些醉意。 “现在已经很晚了。”阮童道。 “我就在你们家门外。”陈振电话那端传来踢铁门的声音。阮童一下子惊住,她没料到一向稳重的陈振会在酒后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她来不及叫醒童瑞芳披上衣服向外跑去,陈振站在那里正与守门的老头儿理论,见阮童出来,他醉醺醺指着阮童道:“看见了没有,那就是我女朋友,我没有瞎捣乱。” “陈振,你喝醉了,快点回去吧。”阮童焦急的看着他不敢让门卫老头开门。陈振的眼睛猩红猩红,若是开了门还不知他会做出怎样的事情来。 “你开门,我进去和你说话。”陈振道:“我们还没正式分手呢,你就去别人家里登门,你把我这个男朋友放在眼里了吗?” “陈振,别说胡话了。”阮童唯恐门卫老头第二天传出不好的话给邻居。她想了想突然忆起那天在茶座留下过陈福生的电话,于是按着电话上的号码打过去,谢天谢地,陈福生这个时候还没有睡着,阮童将大致的情况说了一下,陈福生的车很快就到了,他将陈振拖上了车再三对阮童说声对不起后就离开了。 门卫老头打着哈欠回到自己的小屋里继续睡觉。 经此一闹,阮童的睡意更加消失无影踪,她愈发坚定与陈振分手是正确的选择。 她一向瞧不起的就是纠缠不清的男人,如果说之前对陈振还有一些愧疚,他的这种酒后闹事与他母亲的种种行为相差无余,看来人真的应该多多接触一下,不然一不小心就嫁给了自己讨厌的人。眼看着日子越来越顺,阮童希望陈振快点从她的生活里消失。 五十三 第二天天还不亮童瑞芳照常去摆早点摊子。派出所给阮童打了电话,电话里是令人振奋的消息。来电的办案人员告诉阮童偷钻戒的贼找到了,让她与童瑞芳一起去派出所确认,那个钻戒还留在小偷的手中来不及销赃,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它的物件让她们去看看是不是属于她们家的。 阮童和童瑞芳赶到派出所的时候警察将她们带到了一间屋子。 他满脸冷漠的指着屋内的两个人:“就是他们。” 童瑞芳惊呆了。 阮童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时也惊了。 审讯室里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被她们遗忘了的阮大海。另一边坐着的是与阮大海一起生活的那个女人,她的脸上带着不屑与冷漠,似乎偷东西对她来说是一件常事,阮大海羞愧的低垂着头,一个劲的说对不起。 童瑞芳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一下子冲到阮大海面前,抬起手就是一个耳光:“我打死你。”她的泪水如泉涌向外流:“你害得我们母女好惨。” 阮大海还是低着头不说话一个劲的说对不起。 他的精神似乎有些崩溃。 那个女人冷眼看着夫妻俩打架也不说一句话。 阮童站在审讯室外。 她的脑子一片轰然。 那天晚上去家里行窃的小偷居然是她的父亲,这怎么可能,在她的印象中阮大海一向是一个正直的人,他不能可能会做这样的事,阮童跑去问办案人员:“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办案人员对她的这种态度有些不满:“怎么可能弄错,赃物已经找到,他自己都承认了。那个女人在你们的茶水里下了迷药,他进去偷的东西。” “这不可能。”阮童大叫。 “怎么不可能。”办案人员说:“你看看外面那些来领赃的人全都是住菜市场附近的,他们不止偷了你一家,还偷了好多家呢,看样子要判刑。” “会判多少年。”阮童的身上出了一些冷汗。 “根据情节轻重吧,这个我们说了不算,到时候还得看法院的裁决。”办案人员说完以后走进审讯室拉开了激动的童瑞芳:“行了,法院会做出公平决定的。” “瑞芳。”阮大海在童瑞芳走出审讯室时开口了:“求求你,照顾我的孩子。” “阮大海!”童瑞芳彻底的爆发了,她一个健步冲回了审讯室,紧紧揪住阮大海衣领:“到了现在你还好意思让我来照顾那个野种,我告诉你,我不把它杀了就已经是对你最大的仁慈,你们这对狗男女,就等着坐牢吧,我与你离婚离定了。” 童瑞芳激动,“从今以后你与我再无任何关系,你这个禽兽,彻彻底底的禽兽。我当年背着父母嫁给你,真是瞎了八辈子的狗眼,我呸。” 童瑞芳一口口水重重的呸到了阮大海脸颊。她抓起那个瘦弱的女人提起来就往地面扔去:“还有你这个狐狸精,你看老娘软弱好欺负是不是,你害惨了我的女儿,害惨了我。”女人的鼻子一下子就被她打得出血了。 办案人员飞快的将她拉开。 五十四 母女俩走出办案大厅的时候手里拿着那枚钻戒。 童瑞芳的神情很苍白似受到了莫大打击:“童童,你把这个拿去给陈振,妈还有些事要先走一步。” “你要去哪里?”阮童看着童瑞芳飘忽的眼神有些担心。 “我要去民政局,我要去拿离婚协议,我要跟他离。”说完这一连串的话后童瑞芳蹲到路边彻底的痛哭起来:“我真是瞎了眼嫁给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从今以后我要与他断绝夫妻关系,狼心狗肺的东西。” “妈。”阮童的眼眶也湿润了:“真的会判刑吗?” “跟我没有关系,我一定要跟他离。”童瑞芳显得有些语无伦次,她拦下一辆出租车将阮童扔在了派出所门口向民政局方向而去。 阮童回家去等童瑞芳。她第一次动手做了满桌子的菜,全都是童瑞芳喜欢吃的。她知道自己母亲现在受到的打击远远要大于她。她只是做为一个女儿感觉到一种亲情的背叛,而母亲除了亲情的背叛还有爱情以及这二十多年来的付出。母亲为了父亲付出了那么多,甚至不惜与外公外婆还有娘家所有人决裂,换来的是这种下场,她的精神一定快要崩溃了。 阮童坐在玻璃圆桌前,这张桌子还是一样的晶莹剔透。早些天的时候母女俩认真打扫了所有房间,对未来的生活充满希望,现在这个希望再一次的遭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阮童将钻戒小心翼翼藏起来了,她打算多陪童瑞芳一些时日再拿去了结与陈振之间的事。 阮童一直等。 等到天黑了的时候童瑞芳还是没有回来。 阮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打童瑞芳手机。 手机那端传来关机的提示声。 阮童再也坐不住了,她像一头迷失了方向的困兽,心里有种灼烈与焦急喷薄而出。她拨通了陆舟的电话:“可不可以帮帮我?” 陆舟拦了一辆出租车来了。两人上车以后先去了民政局,这个时候民政局已经关门了,阮童没有看到童瑞芳的身影,两人上了车又调头向别的方向,城市的各个角落,大小地方,他们一个又一个的找,童瑞芳似乎从这个城市里消失掉了。 阮童开始绝望。 她沿着找过的路线一遍又一遍找寻:“妈,你在哪里?妈……” 她着急的模样令陆舟心痛了:“阮童,也许你妈妈已经回家了,我们先回去看看。” “对啊。我妈一定已经回家了。”阮童这才擦干眼泪随陆舟上了出租车。两人回到家里的时候屋内果然亮着灯,门外围了大堆的邻居,屋内有喃喃不停的说话声:“我要离婚。一定要离婚。” 阮童心里涌起了不好的预感。她飞快的推开众人奔到母亲面前。童瑞芳头发凌乱,目光呆滞,见到阮童的时候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不停的说:“离婚。呵呵。离婚。” 她的笑声令阮童觉得害怕了。 她使劲的摇晃着童瑞芳:“妈,你怎么了,妈。” “童童。”王妈好心的提醒:“我看你赶紧打急救电话吧,你妈好像有点疯了。” “不,不可能,她早上还好好的。”阮童拼命的摇头。 “你家的事我们都听说了,那个阮大海真是猪狗不如,童童,她现在只是受了刺激,在医院里静养一段时间可能就会好的。”王妈说完后带着大堆邻居离开了阮童的家。 五十五 陆舟呆呆的看着面前的母女俩。阮童跪倒在童瑞芳面前。她一下又一下的摇晃童瑞芳:“妈,你清醒过来,你醒一醒,我是童童,你的女儿童童。” “离婚。”童瑞芳反复喃喃着这两个字,她呆滞的目光不曾去看阮童。她的灵魂似乎已经出窍飘飞以了很远的地方。 阮童的心彻底凉了。她一下又一下的摇头,飞快的冲出了屋子向厂门外奔去。 “阮童。”陆舟紧跟着追出去拽住了她:“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都已经那个样子了,怎么不会有事。我妈从来没有这样过。”阮童哭倒在陆舟怀里。 “童童。”陆舟的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温柔,低沉的嗓音带着点疼惜:“也许她只是受了些刺激,可以用药物调节过来。” “她疯了,她真的疯了。”阮童摇头:“她已经不认识我了。” “你爸给她的打击太大了,换成任何人也会受不了。”陆舟紧紧的抱着阮童:“听我的话,先送阿姨去医院,医药费我来想办法。” “陆舟。”阮童抬起泪盈盈的眼看着面前这个男孩:“我不值得你帮。” “你值得。”陆舟笑了,疼惜的笑:“从遇见你的那时候起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的女孩,你对身边每个人都那么真诚,那一次在ktv你们也只是想帮我而已。” “可是我看着父母决裂,看着母亲受刺激,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帮不了他们。”阮童的眼泪鼻涕全都涌到了陆舟干净的衬衫。 陆舟轻抚她的发:“放心,一切都会过去的,有我在,别怕。” 陆舟一句又一句的安慰令阮童从激动中平静下来,当她意识到自己与面前这个帅气的男孩紧紧拥抱在一起时,心不由得疼痛了,飞快的推开奔进了屋子,她知道母亲这一病她没有资格与陈珊珊去竞争这个男孩了,美好的陆舟不应承担她生活里的这些乱七八糟。 医院的急救车很快就来了,阮童原本是不想让陆舟一同去医院的,在他的坚持下只好让他坐上了救护车,医生替阮童的母亲打了镇定剂,告诉她需要留院观察。 阮童坐在医院的走廊上,这一次不是八楼,是十二楼精神科。 再一次进这间医院她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母女俩在这些短短日子里所经历的一切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苍白的灯光映着苍白的脸,陆舟走过去解开外套披到阮童肩膀,眼里一抹心疼:“医生会让阿姨好起来的。” “嗯。”阮童拼命的点头,她也想说服自己。 可是她分明听到了医生说,这样的病情来得太突然,与病人前些日子承受的压力有关。她的母亲一直在强颜欢笑,做女儿的竟然没有察觉,当母亲微笑着去摆早点摊的时候她真的以为一切都过去了,谁知道更大的灾难在这里等着。 五十六 这一切全都怪阮大海,如果不是他带着别的女人偷了自己的家,妈妈不会出事。阮童心里涌起了强烈的恨意,第一次将对父亲的温暖记忆从脑子里生生剥离。陆舟看到了她眼底的仇恨,再一次将她紧紧拥入怀里:“如果累就休息一下吧,躺在我的怀里,我会保护你的。” “我要杀了他。”阮童流着泪低喃。 “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把医药费缴了。”护士小姐站在收银台处冷漠冲俩人喊。阮童这才发现出门的时候走得急忘了带钱。陆舟上前将卡递给护士,他转身去阮童说:“你母亲现在已经睡着了,有护士在一旁照看,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阮童没有说话,只是木然的跟随护士走进童瑞芳的病房。童瑞芳脸色苍白躺在床上,打了镇定剂以后果然安静了许多,神情安详的躺在床上,阮童这一刻突然有种由衷的害怕,她害怕母亲这一睡永远就醒不过来了,又害怕她醒来了以后还是和刚才一样,疯疯颠颠让人觉得陌生而可怕。 阮童坐到童瑞芳身边,她捏紧了她的手:“妈。” 哽咽着泪水再一次的滑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饭菜的香味飘入了阮童的鼻子,陆舟拎着两个塑料袋出现在她面前,他将面前的饭盒一一打开,鱼香肉丝和红烧茄子,都是阮童喜欢吃的菜。上次童瑞芳在吃饭的时候对她简单的提过,陆舟竟然一下子就记住了。 阮童默默看了陆舟一眼:“谢谢。” 陆舟手机响:“你在哪儿?” “珊珊。”陆舟站起身走到了阳台:“有事吗?” “我喝多了,你过来送我回去。”电话那端的声音很尖锐,阮童听得清清楚楚。 “对不起,我这里有事走不开。”陆舟说完后简短的挂断了电话。 阮童道:“你还是去吧,她一个人开车只怕会出事情。” “放心,她经常这样,不会有事的。”陆舟说完后执意要陪着阮童。 阮童不再坚持。 陆舟的电话又响了。 他看了一眼后将它摁断。 电话那端的人似乎极度固执,一遍又一遍不停的打,惹得走廊外护士走进:“你们谁的手机,要么把它调成震动,要么关了,这么晚了,其它病人还得休息。” “对不起,护士小姐。”陆舟将手机的电池扒了。 病房里变得安静。 就在这时阮童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看到一个陌生的号码:“喂,请问你找谁?” “陆舟呢。”电话那端是陈珊珊的声音:“我知道陆舟现在一定和你在一起,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勾引别人的男朋友,你让陆舟给我滚回来,不然我就死给他看。” 电话里的声音太尖锐,想不让外人听到都难。陆舟的脸色变得难看,他接过阮童的电话:“陈珊珊,你不要再胡闹了,那天晚上我早就已经跟你说清楚,我喜欢的人是阮童不是你,我们之间已成为过去,你不是已经有了一个家境显赫的男友吗,请不要再纠缠我。” 陆舟一连串的话令阮童惊住。 五十七 四目相对间陆舟不再隐瞒:“我并不是一开始就喜欢你,后来才慢慢发现你是一个善良而自强的女孩,你和陈珊珊不一样,她很自私,从来只顾自己的感受不顾别人,你却处处为人着想,受了委屈也不肯说出来,我想我被你的善良打动了。” 这也许不是最动人的情话,阮童的泪水却一下子涌出来。幸福来得太突然,她不相信陆舟所说的一切是真的:“你不用同情我,更不用来安慰我,我没有你说得那么好。更何况陈珊珊可以带给你富足的生活,而我现在连自己也照顾不了。” “所以你更需要我。”陆舟眼神诚恳的看着阮童:“不如……” 他拿起床头柜上的盒饭递给阮童:“我们结婚吧。” 阮童震惊。 这句话很耳熟,一个多月以前陈振在西餐厅里也是这样对她说的。现在陆舟说出来却是如此的不一样,他的神情没有半点波澜,阮童听到了这句话后也没有半点紧张。仿佛这一刻是两个人都期待了好久的,陆舟的眼里甚至没有半点期盼,仿佛这个求婚已经求过一千次,这一次阮童一定会答应。而阮童埋头吃着香喷喷的米饭,泪水瞬间就打湿了饭盒。 将一碗饭吃完后她抬头看陆舟:“你不后悔?” “能娶到你是我的福气,怎么会后悔。”陆舟说完将手中的银行卡交给阮童:“这是我妈那天给我的十万块钱,刚才医药费用了一些,全都交给你。” 病房里的灯光昏暗,没有钻戒,没有玫瑰,陆舟的吻轻轻映上了阮童的唇。他的吻带着轻柔的怜惜,在沉睡的阮童母亲面前将阮童所有的寒意驱散。 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 谁也没有注意到躺在病床上的童瑞芳眼角流下了一滴清亮的眼泪,很快被阳台上的风吹干。 阮童开始心安理得享受陆舟的照顾。 她的心不再那样孤独绝望。陆舟将工作辞掉。两人为了躲避陈珊珊的纠缠甚至将原来的手机号码停掉,陆舟在这期间打电话告诉了他母亲他所做出的决定,电话那端的陆母早就有预料,她说阮童一看便是适合过日子的人,能与陆舟安安稳稳生活一辈子。女方家有没有钱倒是次要,重要的是在一起能不能幸福。后来陆母又给阮童打了电话,她说了一些陆舟小时候的事情和他的脾性,同时也告诉阮童若陆舟选择的是陈珊珊她或许还会有些担忧,但他选择的是阮童,陆母彻底的放心了。 阮童在最寒冷的春日迎来了人生最想要的幸福,她开始觉得日子美好的像在做梦。 陆舟每天中午都会出去一趟,他不再给阮童买那些没有营养的盒饭。他拿着阮童家的钥匙去菜市场买菜亲手替阮童做好吃的鱼香肉丝和红烧茄子,阮童的母亲这些日子已经醒来,她变得不再喜欢说话,似乎已经从疯颠的状态中舒醒。 一个人默默的望着阳台外的天空。 有的时候会冲阮童和陆舟笑。 阮童以为母亲还沉浸在过去的悲伤里,直到这天童瑞芳突然开口:“陆舟。” 两人吓了大跳。 “你是个好孩子,童童交给你我放心了。”童瑞芳的声音清晰无比传入正在削苹果的阮童耳中,她惊喜的上前:“妈。” “办个婚礼吧,这样妈才觉得不愧对你。”童瑞芳流出了眼泪。 五十八 童瑞芳出院了。她将阮童外婆给的那三万块钱交给了陆舟:“拿着这些钱去买些衣裳和其它的物件,过日子总是需要的。” “这些钱还是您留着吧,我们手上的钱足够。”陆舟拒绝。 “傻孩子。”童瑞芳笑容依旧有些苍白:“这是做母亲的一点心意,原本我是打算替童童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的,家里出了这么多事,也只好委屈你们了。” “您还是留着自己用吧。”陆舟再一次的拒绝。 “我已经给你外婆打过电话了,要去她那里住一段日子。”童瑞芳对阮童道:“到底这世上最亲的还是自己的父母,你外公已经原谅我了,我去了正好料理一下他们的生活。”童瑞芳环顾一下四周:“若是住在你家不方便,这间屋子就留给你们吧。” “我家的房子够宽敞,平日一直是我一个人在住。”陆舟对童瑞芳道:“您把钥匙给我们,我们每个星期抽时间过来打扫一下,童童想住哪里就住哪里,都可以。” “那就依你们的吧。”童瑞芳说完以后将装着钱的纸袋拿回了屋子。 她提议一家人出去拍一张全家福。原本应该阮童和陆舟拍一套像样照的结婚照的,阮童没有那样的心情,陆舟明白她的心思,他不会勉强阮童做任何事情。影楼里的师傅技艺水平早已不是二十年前的那种。照片洗出来后童瑞芳显得特别的年轻,人看上去也很精神。 她欣慰的看着照片对阮童说:“到底还是老了,不过我女儿长大了。” 这天晚上阮童在家做了丰盛的饭菜。这是她第三次学着做饭。做出来的菜竟然也是香喷喷的,丝毫不影响人的食欲。童瑞芳吃着满桌子女儿做的菜,看着围在她身边的两个孩子,心里还是有些隐隐的担忧,陆舟的确是个好男孩,可两个人到底还年轻,她是个过来人,知道过日子免不了不些磕磕碰碰,不由对陆舟道:“阮童的性格有些倔强,死要面子。以后若遇到什么事情你多让她一下。”转头又对阮童说:“做了别人的妻子后就不可以把自己当成未婚小姑娘看待了,凡事要懂得谦让。” “妈,您放心好了,我和陆舟一定会幸福的。”说完后两人的手在餐桌底下会心的交握。 眼底是满满的幸福。 童瑞芳欣慰的笑了。 阮童原本是想让母亲在家里多呆几日再出门的,到了下午的时候外婆的电话从y市追来:“小芳啊,你爸问你晚上想吃点什么,他要去买菜呢。” y市离阮童她们居住的这座城市有三个小时的车程,童瑞芳若是下午出发到的时候正好赶上吃晚饭,电话那端亲切久违了的声音令童瑞芳眼圈红红:“就做酸辣土豆丝吧,还要从前那个味。” “哦,知道啦,你爸把你以前住过的屋子都收拾好了,你赶紧的啊。”外婆挂断了电话。 阮童不再强行挽留童瑞芳,她知道这个时候外公外婆比她更能安抚自己母亲受伤的心。 五十九 童瑞芳走了以后屋子里一下变得冷清。阮童突然想起陈振的钻戒还没有还给他。她原本不打算告诉陆舟这件事情,想了想两人今后要在一起生活就应该做到不隐瞒任何事情,于是将戒指的事告诉了陆舟。 陆舟只是宽厚的笑:“还给他吧,需要我陪你一起吗?” “不用了,你在家等我就好。” “这样也行,我回去拿一些换洗的衣物来。”陆舟对阮童道:“我知道你一时可能还适应不了新的环境,所以我陪你在这边住一段时间。” 阮童感激的对陆舟笑笑。 她将戒指还给陈振的时候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告诉他:“我已经结婚了,现在很幸福,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联系。” 陈振当时是什么样的眼神她没来得及去看。满脑子里想着的只有在家里等她的陆舟。阮童回到家中的时候陆舟正在屋内的阳台上抽烟,脚下扔满了烟蒂。他看到阮童回家的时候眼里有明显的惊喜:“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至少会吃顿晚饭。” “我家老公大人在等着,哪有心情陪他吃饭啊。”阮童顽皮的冲陆舟皱了皱鼻。 阮童不知道她的这个动作对陆舟而言有着致命的诱惑。午后暖暖的阳光里,漫天都是春日温软的气息,窗外碧树成荫,鸟鸣清脆。微微飘荡着的窗帘和屋内那张舒适的小床混然映成一色。阮童处理完所有事情后只觉得浑身轻松,她踢掉鞋子趴在床上再也不想动弹。 微微闭上眼睛想要打个盹。 脸上有什么东西痒痒得让人发烫。 阮童睁开眼睛。 陆舟沉遂的眸光映入眼帘。 他竟然趴上了她的床。阮童恍然后才忆起,两个人已经快要结婚了。 “阮童,我们现在就去领结婚证吧。”陆舟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呼吸,他近距离打量着阮童的脸。她的脸粉嫩红润,不像陈珊珊那样凑近了满是化妆品的味道,阮童的脸上带着一种纯天然的清新味道,像春日里郊外的空气。她的皮肤很白,微细血管在葱嫩皮肤下隐约可见。 他凑近了之后明显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 阮童。他在心里低叹,难道她之前从来没有和陈振亲密接触过吗。 陆舟只觉得喉间一阵干渴。 他有了冲动的渴望。 阮童隐约察觉到了他身体散发出来的灼热与滚烫,看着阮舟微红的脸,她不由问:“怎么了?” 无辜的眼神让陆舟觉得心里一阵发紧。 他飞快的起身将阮童从床上拽起:“我们现在就去民政局。” 两人拿着户口本在民政局花了九十多块钱登记后,捧着精致的装着结婚证的盒子傻乎乎对望一眼,笑容灿烂盛过三月阳光。经过排队等待后陆舟的心情不再那么急切,他提议对西餐厅吃一顿晚饭表示纪念,阮童拒绝了:“不如回家吃中式的西餐。” 两人会心一笑,十指紧扣,万般美好。 六十 中式西餐果然与众不同。圆形玻璃桌上摆放了五个干净圆盘。每个盘中只盛了一点点的菜。红烧土豆,干煸牛肉。葱爆鱼片。凉拌豆腐。醋溜黄瓜。两人面前摆着一个餐盘,盘中放着的是略微有些焦糊的煎鸡蛋。两个红酒杯放在煎鸡蛋盘,杯中酒在昏暗的客厅灯光下显得有些迷魅而充满诱惑。 陆舟唇角弯起好看弧形:“这就是你所谓的西餐?” “不喜欢啊。”阮童撒娇。 “当然喜欢了。”陆舟将凳子拉到了阮童身边:“来,我喂你。” 阮童的身体一下子再次僵硬,这一次她没有明显的抗拒,只是红着脸道:“吃西餐都是面对面啊,你怎么跑到我身边来了。” “自从你答应嫁给我的那天起我就感觉怎么看也看不够。”陆舟的眼神变得沉遂:“阮童,你真的很美,是一种与众不同的美。” “好了,赶紧吃吧,再不吃这些菜都凉了。”阮童躲开陆舟的眼神。他眼中的炽热令她的心扑嗵扑嗵紧张跳起来。陆舟闻言将盘子里的菜划拉了一下,一分为二,全都堆积到其中一个稍大的盘,两个盘里堆积如小山的菜他一下子吃光,抬头对愣愣的阮童说:“你也吃啊,吃完了咱们还有正事。” “事儿不都完了吗,还有什么……”阮童的问话停住。 她这才想起两个人已经正式结婚,拿了结婚证就是合法夫妻。阮童就算再白痴也明白陆舟所说的接下来的正事是什么,不由得羞红了脸。 陆舟见她这个样子愈发有了逗弄的心情:“酒还没喝脸就红了,看来你比我还要迫不急待。” “才不是。”阮童只觉得喉间一阵干燥,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陆舟想要制止已经来不及,这杯中是一九九八年的长城干红,没有兑雪碧,一口喝下去恐怕会后劲很大。果然过了不一会儿阮童的眼神开始迷离起来,冲着陆舟咯咯咯的笑:“热,好热啊……” 她娇羞而又豪放的样子令陆舟再也忍不住。 他一把抱起阮童走向里屋。那张阮童的小床上他仔细端详面前的可人儿,温柔的解去她的衣,窗外护城河依旧是一片迷蒙的色彩,阮童在一阵迷离的醉意里感觉到微微的痛楚。她拧起了眉头推开眼前的人,陆舟的嗓音带着迷离的魅惑:“别怕,我会很温柔的。” 夜,醉了。低低浅浅呻吟片刻后在屋内响起,迷醉了河边一片蛙鸣。 阮童在陆舟怀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她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起初并没有觉得与以往有何不同,突然间感觉到腰间一阵沉重的力量,回过头去,陆舟不知何时已经醒了,他的衣服已经穿得整整齐齐,含笑注视着阮童。 那笑容里有一种阮童看不懂的暖昧。 阮童这才发现被子里的自己未着寸缕,不由得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飞快的将整个人缩进被窝:“我的衣服呢?” “我已经洗好了,先吃早餐。”陆舟将写字台上香喷喷的皮蛋瘦肉粥端来喂给阮童。 阳光映照着两张年轻的脸庞,一切美好刚刚开始。 六十三 吃完饭后阮童一直休息到下午三点。陆舟在一旁看书等着她起床。阮童起床后发现陆舟早已将放服全都放好在她枕边,她再一次的被陆舟的细心所感动。阮童悄声无息走向看书的陆舟,跳着圈在原地打了个转:“老公大人,好看吗?” 阮童今天刻意打扮了一番。 她穿着一身火红色的连衣裙,只是一件很普通的款式,衬着阮童白皙的脸庞和青春的光彩竟也绽放出明星般的风范。陆舟看着看着又心动了,他极力镇定下来克制住自己。站起身将她抱了抱:“好看,我老婆是全天底下最漂亮的,穿什么都好看。” 阮童明知这句话有些假的成份却还是由衷的笑了。 她拎上一个白色的小布包。 脚上再穿一双布鞋。 镜子里的身影愈发显得清纯。 陆舟眼里流露出不着痕迹的欣赏。 出门的时候他顺势搂住阮童的腰,紧紧将这个刚刚蜕变成小女人的可人儿揽在自己身边,心中有了一种奇怪的占有欲,偶尔有路过的行人向阮童投来不经意一撇时他都有些暗暗不满,阮童是他的,任何人都不许偷看。这样想着他将阮童搂得更紧更近一些,殊不知两人的身影很快惹恼了一个人。 那辆红色的车毫无预兆停在他们面前。 陈珊珊从车上走下来抬手对着阮童就是一个耳光:“小贱人,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许勾引我男朋友。” 她愤怒的看着陆舟:“你竟敢公然搂着她。” 陆舟一下子惊呆。他先是怔怔的看着陈珊珊,尔后番然醒悟过来,拉开阮童捂着脸的手仔细查看,白皙脸上赫然一个清晰的五指印,还有着被指甲刮伤的淡淡血痕。阮舟心里的愤怒一下子轰炸开来,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有打过女人,陈珊珊让他忍无可忍。 只是几秒钟的时间,陆舟狠狠将陈珊珊摔到了一旁路边:“童童已经是我的合法妻子,你没有资格动她,若说我们之间真有第三者那也是你。” 陆舟将阮童护到身后:“从今以后我不许你再欺负她。” “你说什么?”陈珊珊难以置信看着陆舟:“她是你的合法妻子?” “没错。”陆舟毫不避忌陈珊珊的悲愤目光,面对这个曾经为他打过胎的女人,他心底甚至没有半丝的怜悯,总觉得那一切都是她自找的,看着她不可一世和不可理喻,他心里甚至在想以前怎么可以容忍那么久。 他一字一句道:“我们一个多月前已领了结婚证,我现在住阮童家里。” “陆舟。”陈珊珊咆哮了。 那是一种令阮童害怕的眼神,好像一头母兽失去了它最爱的孩子。阮童不禁有些浑身发抖起来,虽然陆舟说他们感情中的第三者其实是陈珊珊,可她到底是在陈珊珊之后才认识陆舟的,说来说去其实她才是第三者,如今虽然拿了结婚证,面对陈珊珊阮童总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六十四 陈珊珊真的是彻底疯了。她不顾形象的从一旁站起,泪水当街涌出。她愣愣的看着面前的陆舟与阮童,看着陆舟拼命护阮童的样子,只觉得一切就像做梦。陆舟不是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却是她真正爱过的唯一的男人。虽然她骄纵,骄傲,但那一样都是从前。在陆舟为她付出那么多,那么包容她的时候她终于爱得彻底。 那一次两个人闹分手僵了半个多月,她发现没有陆舟的日子里几乎要过不下去。换成从前若是失恋了她会拿着大把大把的钱找快乐,那半个月来她也同样的拿着钱去找快乐,可快乐用钱找不回来,她只是越来越觉得痛苦。 当她知道陆舟和阮童竟然要去老家时心里彻底发慌,不惜早他们一步到了外婆家,甚至不惜放下大小姐的架子去给那个老太太喂药,一切的努力她只希望挽回与陆舟之间的感情,没料到阮童出现了才短短两个月便掠夺了她的一切。 陈珊珊再一次的扑向阮童:“我撕烂了你。” “我警告你。”陆舟将她再一次摔到地面:“别再胡闹。” 陈珊珊看着冷漠的陆舟。这个样子的陆舟是她从未见过的,这种冷冽的神情令她愈发的喜欢,可这一次她知道自己是真的失去了。 “为什么?”陈珊珊流泪。“我们两年多的感情,说忘就忘。” 陈珊珊刺激阮童:“他的内衣裤还在我那里,你有什么资格留住他。” 阮童一下子惊呆,她没料到陈珊珊会说出这句话。 陆舟和陈珊珊以前同居过?阮童心里划过一丝小小的酸楚,转念却看开。陆舟和陈珊珊相处了那么久,不可能没在一起同居。不管怎样,陆舟现在是她的,完完整整的属于她一个人。更重要的是从眼前的一切就可以看出他心里装着的是谁。 阮童觉得自己不能再沉默了:“我会替他买新的。那是他的从前,我不介意。” 陆舟听陈珊珊说出那句话后脸色原本是苍白加惨绿的,他不想让阮童知道他和陈珊珊一起生活过,他觉得阮童是一个美好而纯洁的女孩,她可能不会接受这样的事情,就算接受心里也会不痛快。当阮童说出这样的话来时,陆舟惊住。 他回头去看阮童,阮童走上前来笑吟吟挽住他:“我们还要去看房子呢,走吧。” 陆舟绕过了陈珊珊不再回头多看一眼与阮童向前走去。 两人走过了人群密集的地方。 阮童尽管没有回头,但她知道陈珊珊离开了,因为她背后感觉不到那刀一样的目光了。阮童整个人放松下来,这才发现掌心和后背竟出了一身冷汗。她在心里祈祷,希望陈珊珊真的能看开,不然她和陆舟的生活注定永远不能平静。 车水马笼的街头。 行人匆匆忙忙,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生活奔波,谁也没有再意刚才发生的一场小闹剧。围观着的人因男女主角的离去散开,茶余饭后大概会一笑,这不过是个第三者插足的事情。是啊,这座纷繁的城市,男女分分合合太常见,不足为奇。 六十五 陆舟家的房子在一处繁华小区,和阮童想象的有些不一样。阮童想象中陆舟的房子应该是厂区的旧房,可能和她家一样破落。没料到站在底下望去时,清一色的透明玻璃窗,落地阳台,外挂式的空调。清洗过后的奶白色欧式瓷砖在阳光下正闪闪发亮。阮童站在底下看得有些晃眼,她抬头冲陆舟露出一个讪讪的笑。 陆舟道:“八楼?我背你。” 阮童吓到:“八楼那么高。” 陆舟不说话。他牵着阮童的手走到楼梯口,用卡刷开了门。紧接着将阮童背起,真的说到做到,他一口气将阮童背到了八楼,其间碰到了楼内认识的阿姨,阿姨友善的笑:“陆舟,半个多月不见了,新交的女朋友?” “是我老婆。”陆舟毫不隐瞒阮童身份:“已经结婚啦。” 阮童心里闪过一丝甜蜜。 “那么快啊。”阿姨露出惊奇,随即笑:“别忘了买喜糖哦。” “会的。”陆舟将阮童放到家门口。阮童这才发现楼梯不远处是有电梯的。莫非电梯坏了。她好奇的看着那闪动的红色数字,嘀的一声电梯在她面前开了,电梯内走下几个小青年,他们横冲直撞向各自的家门。 陆舟看出阮童的吃惊:“电梯没坏。” “那你还……”阮童说着说着住口。她看到了陆舟眼里的坏笑:“为了让你更喜欢我。” “讨厌。”她在他肩上轻捶一下。 走进那扇红色防盗门时阮童以为她会看到一个凌乱不堪的房间,结果屋子里干净整洁得出乎她意料,地面奶白色的瓷砖被拖得很亮,不用灯光就可以看到砖面倒影。客厅有一扇很大的窗,窗子悬挂淡绿色窗帘,里面是一层白色的纱。客厅里的家具也很简单,线条流畅的乳白色,墙上悬挂了液晶显示屏,一套功能齐全的音响,一个落地青花瓷瓶。阮童曾在家居店见过那个瓶子,卖价大概是一千多元。整个客厅最令阮童觉得养眼的就是那套红白相间的沙发,沙发上扔了五颜六色的抱枕,看起来温馨而雅致。 陆舟将阮童带到他的房间。 男孩子的房间干净简单。陆舟的衣服全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挂在嵌入式衣柜里,阮童打开来的时候甚至没嗅到一点点霉味。陆舟房间外是落地阳台。阳台上种满了绿色植物,果然有一个大大的金鱼缸,缸内的鱼真的死了不少,水都已经开始发绿变臭。 陆舟看了一眼有些心疼。 阮童道:“等会儿替你买些来。” 陆舟笑:“以后这个家就交给你了,由你来打理。我妈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住。” 陆舟接着又说:“去我爸妈以前的房间看看,那间屋子更大一些,不如我们搬到那间。” “不必了。”陆舟父母的房间门锁着,阮童想也没想便拒绝。她体贴的看着陆舟:“阿姨住习惯了,留给她以后住吧,我们就住你这边,我喜欢这个落地玻璃窗和阳台。” 说完站在花丛中深吸一口气,调皮的吊兰垂下藤条抚弄阮童发丝。 六十六 陆舟感动的看着面前这个女孩。他家虽说比阮童家要稍微看起来富有洁净一些,终究也是一个残缺不全的家,和小区内其它大户人家比起来差远。别人的家具和家电都是最新的,甚至连一些简单的小物件都非常昂贵,他家房子干净整洁,可若阮童当初选择的人是陈振,她其实可以住得更豪华舒适一些。 他是一个爱干净的人,不算洁癖。可能是父亲走后家里太凌乱,母亲没有心思打理。他为了调整自己的心情,那段时间一直闷在家里做家务,后来竟然也开始觉得做家务是一件快乐和享受的事情,特别是心中有事的时候,一场家务做下来竟能让人变得轻松。做完家务以后再洗个热水澡,躺在宽敞明亮的客厅里看看电视,或者坐在阳台的躺椅上看看书听听音乐,满眼青葱碧绿和远处繁华风景令人耳目开阔。 阮童之所以看到这么干净的房间还有另一个原因。 陈珊珊以前来这里住过。不算是在这间房子里同居,只是偶尔晚归住一两个晚上,多半的时候他和陈珊珊住在那间以前的准岳父替他们买的新房,那是一座复式的房子,与自己的这间相比要豪华气派得多,客厅里就有旋转的红酒吧台和独立橱柜。 陆舟决定和阮童在一起的那天回家拿衣服时将整个屋子清理干净。 地面沙发角落后的发丝全都消失。 他甚至换了新的床单和被单,洗手间里的一切洗漱用品都换新。只有这样他才觉得这间屋子配得上阮童这样的女孩,只有这样他才能心安理得开始新的生活。这一切阮童并不知情。她来回看了几遍,心里愈发满意,可是房间太干净她根本没有事情可做。 陆舟将床边的电脑打开:“我们看电影。” “陆舟,我觉得闲得发慌。”阮童拒绝。 她提议:“不如去买些小物件回来,屋子干净还算干净,可是墙上的挂件太小缺了点家的味道。” 陆舟笑了:“果然是一个贤妻良母,我没有看错你。走吧。” 两人欢天喜地的下了楼。 这一次在阮童的坚持下乘坐电梯。 陆舟将手里的钥匙一连串塞到了阮童背包里:“从今以后这间房子就属于你了。” 坏坏的笑:“还有我的人彻彻底底属于你,随时听从差遣。” 说完后他凑近阮童:“这里没人看见,亲一下。” 眼看就要到一楼,阮童羞红了脸推开陆舟:“不要,快到了。” “不嘛,老婆大人。”陆舟竟然像孩子一样撒娇。 电梯停了。门开。 “哎哟,这是在干嘛呢?”一道声音响在两人耳边。阮童抬头望去,一名年约二十四五岁的男孩正搂着一个衣着时尚暴露的女孩站在他们面前,男孩耳朵上钻了细碎的耳钉。他额前一缕黄发看起来分外刺眼,这种人一向不是阮童欣赏的类型,她很快将视线挪开。 陆舟却和他打招呼:“李浩,回国了?很久不见了。” “是啊。”李浩冲阮童露出一个轻挑的笑容:“怎么,换新女朋友了。” “我老婆,已经结婚了。”陆舟淡漠,似乎并不想与李浩有过多交谈,说完后他楼着阮童快速的离开,李浩在身后轻笑一声,明显不屑。阮童心里涌起一阵奇怪感觉。这个李浩和陆舟似乎是很好的朋友,可又不太像,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六十七 “陆舟?”阮童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小心翼翼的问:“你以前经常带女朋友回家吗?” “别听他胡说。”陆舟冲阮童笑了:“想不到我老婆竟也会吃醋。” “才没有。”阮童被他说得羞红了脸低下头去。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以前并不是一个喜欢脸红的人,个性甚至可以说很开朗,自从和陆舟在一起后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小女孩,陆舟随便一句玩笑话就能令她脸红到脖子根。两人如同来时一般亲昵的搂着在街上走,看到卖小装饰品的店便凑上去,如果物件上的标价在二十元以下两人便耐心还价,如果超过二十元钱便一起相视一笑会心离开。阮童心里那些东西并不值那么多钱,陆舟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 两人逛街逛得相当默契。 陆舟以前也经常陪陈珊珊一起逛待,逛着逛着总会吵起来。陆舟不喜欢买那些虚伪的名牌来装饰自己,陈珊珊偏偏是一个非名牌不买的人,陆舟觉得钱多了不妨拿去买古董和收藏品,陈珊珊的兴趣爱好始终停留在一些低俗商口中,比如那些情趣内衣,情趣药品,全都是和床还有性有关系的东西。 若不是那些物品陆舟很少对陈珊珊提得起性趣。 他以为自己是冷漠的男人。 阮童证明他不是。他是一个健全的性情如火的男人,大概所有心性有些感性的男子都会只对自己喜欢的人感兴趣吧,生理反应永远不会骗人。 阳光明媚。 梧桐树叶碧嫩。 陆舟心情大好。 他看着阮童走进一家装饰品店。 阮童侧着身子在看一个挂件娃娃,那是一只可爱的维尼小熊,熊身穿着一件红色的毛衣,衣上镶了水钻,看得出阮童很喜欢那个娃娃,可她拿起标签价看了许久又放下。陆舟走上前去,四十五元。他掏出兜里的钱:“包起来。” “这么贵。”阮童惊呼。 “不算太贵,只要老婆喜欢就好。”陆舟爱怜的拍拍她的脸,两人恩爱的模样羡煞了才十八九岁的店员。 小姑娘真诚道:“你们感情可真好,姐姐,你真有福气。” “哪来的福气?”阮童谦虚。 “你男朋友长得帅对你又好,舍得为你花钱。”店员的话令两人感觉一阵温暖。 陆舟毫无忌惮的在阮童额头印下一吻:“老公当然要对老婆好了。” 店员一下涨红了脸目送他们离开,直到他们走出好远仍探头观望,对一旁同事道:“真羡慕死人了,我要能找一个这样贴心的人嫁了就好。” “好男人都娶老婆啦,看这男孩这么年轻,怎么这样想不开早早就结婚啊。”另一名店员年约二十七八岁,带着不痛快道:“没准过两天就吵架。不信你等着看吧。” “你完全就是妒忌。”两位店员闹起不愉快。“懒得理你。” 陆舟和阮童并不知情。 两人已走离老远。 陆舟停下脚步将小熊小心翼翼挂到阮童的包包:“这样就更好看了。” 阮童会心一笑,十指与陆舟交扣,继续向前。身后阳光洒满一地。 六十八 回家的时候阮童已经累得走不动。东西买了很多,足足两大袋,全是陆舟在提。阮童进了屋后飞快的踢掉脚上布鞋趴到沙发上再也不想动弹。阮童将袋子放到她身边:“累了,我来替你按按脚心。” 说完他温柔的去按阮童的脚底板。带着有意的挑逗。阮童咯咯笑出声来。陆舟被她这种无邪天真的笑声逗弄得一时兴起,突拉一下子将阮童压倒在沙发上:“我的小恶魔,你又勾引到我了。” “你那么容易勾引的吗?”阮童不怕死的挑战,她顽皮拉起长裙:“这样是不是更诱惑?” “该死的。”陆舟低低咒骂一句,他下腹已有了明显的变化。阮童将一切看在眼里笑得更开心,陆舟决心豁出去了,大不了就在沙发上来一次。 “不要,不要啦。”两人正嬉闹,门铃响起。一阵烟味扑鼻而来,给整间清新淡雅的屋子带来一种不愉快的味道,阮童赶紧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裙探头望去,门外站着的是李浩,他痞子般对陆舟道:“不请我进来坐坐?” “有什么事吗?”陆舟客气淡漠拒绝。 “借个安全套。”阮童还以为她听错,李浩又重复:“我家的用完了,嘿嘿。”他嘲弄道:“你说可笑不可笑,我妈出差半个多月了,盒里的安全套我家老年子拿去和谁用了,真它妈纳闷啊?”阮童听得面红耳赤赶紧进了里屋。 “没有。”陆舟依旧冷漠。 “我看你们提着大包小包回来还以为买了呢。”李浩道:“怎么,兄弟?你和那妞不准备办事啊,外出购物连这个必需品都没买?” “如果没有其它的事我们要休息了。”陆舟眉头皱起。 “我走就是了。”李浩转身离去:“果真是半年不见大不一样,现在变得正儿八经多了,不认哥们儿就算了,哥们回家弄妞去。” 陆舟回到里屋时一改方才的嬉笑面容,神情有些严肃。他看着站在阳台上讪讪而笑的阮童:“童童,答应我,以后别和李浩来往。”李浩在这所小区里名声出了名的坏,不出国的时候还好,出国归来以后女朋友几乎每夜换一个,带回来的女生类型总是不同,李浩的父亲也是那种来者不拒的人,估计他们家里那张肮脏的大床父子俩经常轮番上阵。父亲上班去了儿子带妞来,儿子晚归父亲带同事来。这些已是周围邻居众所周知的秘密。 陆舟不明白李浩为何如此放荡,但他绝不容许任何人用淫邪的目光看他的小妻子。 陆舟心里甚至有隐隐的担忧,早知道李浩回来他不该搬回小区。他紧紧的搂住阮童,心底叹一口气,如果他和李浩之间从前没有任何纠葛就好了,偏偏之前因为陈珊珊两人之间有一段不大不小的纠纷,希望那些陈年过往李浩已全部忘掉。 阮童不明白陆舟在想什么。 她抬头灿烂的笑:“我刚才发现了一个秘密哦。” “什么秘密。”陆舟道。 “阳台这个地方原来还有个空地。”阮童将两盆花搬开来:“我们在这里放一个摇篮,就是商场里面卖的那一种,好不好。” 阮童尽管明白两人现在急需赚钱存钱,可她依旧有很兴的公主情结。做梦都在想拥有一个那样悬浮在半空中吊杆上的摇篮,可以坐两个人,她和陆舟。一边吃水果一边看星星,摇着摇着就睡着了,摇着摇着就变老了,多好。 六十九 “好。”陆舟应允:“不过我要先出去办一件事情。” 他道:“童童,在我没回来之前谁敲门也不要开。” 说完后陆舟急匆匆的出门。数着电梯的速度,阮童在陆舟可能出现在小区院门时探出头去。她的帅气夫君果然抬起头来,两人相视一笑,天知道八楼能看见哪只是眼睛哪只是鼻子。阮童只看到陆舟耀眼的白白的牙。 她坐在沙发上打着盹,电视剧里播放着无聊的韩剧。 看着看着睡着了。 门铃响起的时候阮童正擦唇边口水。她光着脚尖把门打开,陆舟搬着一个大箱子进来。 “这是什么?”阮童好奇。 “你想要的。”陆舟灿烂的笑了。他将箱子搬到了阳台,花花草草重新置办了一番,紧接着打开箱,红白黄相间的摇篮出现在阮童眼里。她惊喜的看着陆舟。这家伙说出去有事,原来是跑去给她买摇篮。她紧紧的搂住陆舟:“怎么不叫我一起去。” “你不是累了吗,让你休息会。”陆舟很快将摇篮装好,阳台上于是又多了一道靓丽的风景。可在陆舟眼里,最靓丽的风景永远是阮童。他以前觉得这个阳台已布置得很漂亮了,如今阮童穿着长裙凌乱头发随意往花丛间一站,美得像一个精灵。阳光下发间一层层泛起金黄色光芒,衬得她身后仿佛要生出一对翅膀。 阮童不知道陆舟正在打量。她惊呼一声跳进了摇篮,摇篮很大,她将整个人蜷了进去。 好舒服。 美美的闭上眼睛。 陆舟的吻悄悄落下。 阮童睁开眼睛:“窗户外有人看呢?” 陆舟回过头去看到李浩,他裸着身体仅穿一件短裤站在侧面阳台,陆舟家在八楼,他在十楼,隔了两层向下望,他的眼里满是戏谑:“兄弟,一起加油。” 她讪讪看着陆舟。 “所以我们把窗关严一点,别让外人听到。”陆舟说完蓦然将阮童抱起扔回里屋的床上,阮童睁开眼睛:“陆舟。” 她的视线是迷离的。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仿佛盛开了一朵又一朵桃花,很快这些桃花就遍布到她白皙脸颊,一片潮红令陆舟开始迷失:“啊……” 他的双臂用力,阮童在他怀里甜甜睡去。 七十 夜来临的时候窗外星星已经深沉。阮童睁开眼睛时只看到阳台上有一道模糊人影,修长笔挺,阵阵烟雾环绕在他四周,有说不出的迷幻。阮童起身套了一件睡裙走近陆舟将手轻轻环到他腰间,紧紧的,双手在前侧十指相扣,问:“怎么了?” “醒了。”陆舟转头看向阮童:“以前我常常一个人站在这里看天空,不管是什么样的天气,有星星也好没星星也好,总觉得人活着就得孤独。” “你以前……”阮童原本想问陈珊珊难道没有驱散过他的孤独,却觉得这样的话不应该问出,她已经当着陈珊珊的面说过不追问那些过去。 陆舟转过身来:“傻瓜,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你要明白,对我而言,你是独一无二的,其它任何女人都不可替代。”陆舟看着阮童:“你介意我以前和珊珊在一起过吗?” 阮童沉默。 她看陆舟。旋即。灿笑:“若介意又怎会和你在一起,若真要怪只能怪上天让我们相遇得太晚。” “阮童。”陆舟将阮童紧紧搂入怀里。 半敞的阳台有风吹来,白纱微荡,月光映照紧紧拥抱着的两道身影。阳台上的花草摇篮和一对壁人美好如画。 沉浸在幸福中的阮童以为这种幸福会持续一辈子。她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什么理由可以将两人分开,更不明白所有的爱情都必须经过时间的洗礼以及生活的考验。他们在相识很短的时间里结了婚就注定今后会有很多的磨擦,而这种磨擦会让曾经的甜蜜消失殆尽。 这只是婚姻的一小部分。 更致命的是阮童经过了阮大海那件事后对周围的一切抱有不信任的态度。 陆舟之所以令她感动是因为他真切的让她看到了他在付出。就好像陈振的付出和陆舟比起来微不足道一样。阮童深信这种付出一阵会延续下去。她把自己真的当成了一个小女孩,躲在陆舟的怀里有他为她遮风挡雨,却不知道陆舟就算是一颗再大的树也会遇到风雨。 日子暂且这么美好着。 第二天起床时阮童将昨天扔在沙发上的东西全都整理出来。吃的零食放进了冰箱,买来的小挂件她一个一个将它订在了墙上,做这些事情时她没让陆舟动手,陆舟在一旁满足的看着她,唇边是温软的笑。 门铃响了。来的人又是李浩。 陆舟不想理会,他想用最不礼貌的方法拒绝这个浪荡的人登门入室。 李浩拿出一张请帖:“珊珊的,这个星期六举办婚礼,就在本市最豪华的一间酒楼。” “你觉得有必要吗?”陆舟冰冷。“如果你真当我是曾经的朋友就不该再和陈珊珊一起搅乱我的生活。” 陈珊珊是先认识李浩才认识陆舟的,很多时候陆舟都认为陈珊珊和李浩也上过床。因为他们属于同一类型的那种人,都喜欢在放纵中寻找疗伤的方式。李浩是因为父母关系不和所以才那样,陈珊珊则是因为她父亲包养了一个年纪和她差不多的小情人才变得放纵。 如今她能嫁得出去确实是一种意外。有钱就是好。陆舟庆幸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犹豫没有娶她。 七十一 陆舟最终还是去了陈珊珊的婚礼。他原本不打算去的,阮童一再坚持。她始终在心里觉得愧对了陈珊珊,另外她还有一份小心眼,只有看到陈珊珊幸福的嫁了她才会觉得自己手中的幸福是牢靠的。婚礼现场很热闹,司仪竟然是本市电视台著名节目主持人,奇怪的是婚礼现场插放的歌曲并不是结婚进行曲,而是一首令阮童听了感觉怪怪的伤感情歌。 …… 徘徊过多少橱窗,住过多少旅馆,才会觉得分离也并不冤枉,感情是用来流浪,还是用来珍藏,好让日子天天都过得难忘,熬过了多久患难,湿了多少眼眶,才能知道伤感是爱的驿站,流浪几张双人床,换过几次信仰,才让戒指义无反顾的交换 …… “陆舟。这位是我老公。”阮童坐在角落里和陆舟正有些纳闷,陈珊珊领着一位新郎装扮的男人来到他们面前,年约三十多岁,一副精明干练的模样,与陆舟类型截然不同。和成熟贵气的陈珊珊站在一起竟万分般配。 阮童站起身:“恭喜你们,你们看起来好般配。” “谢谢。”陈珊珊冷漠而礼貌的与她握了握手,掌心冰凉。 阮童从陈珊珊的脸上看不到任何幸福的痕迹。两人对视着,阮童甚至从陈珊珊眼中看到了绝望的苍凉。陈珊珊在阮童印象中一直是骄傲女人,这样的目光不该出现在她眼中。陆舟将一个大红包递给他们:“新婚快乐。” 陈珊珊接过:“谢谢。” 说完后她与新郎转身离去。 阮童只觉得尴尬,早知道她不该和陆舟来这里的。两人正准备离开时李浩来到了桌前,他一贯吊儿郎当的模样:“还以为你们不会来,没想到还是来了,怎样?”李浩冲陆舟道:“看到珊珊这么漂亮,是不是有些后悔甩了她。” “李浩,请注意你的说话方式,我老婆在这里,请尊重她。”陆舟看不惯李浩如此模样,他拉起阮童离开,李浩依旧在身后冷哼一下,似乎很不屑陆舟现在对阮童的用情之深。就在这时一件令阮童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她先是听到了一阵高亢的叫声:“李浩,你这个王八蛋,玩完了就想甩掉我,没那么容易。” 这个声音令阮童耳熟,她回过头刹那惊呆。只见一头火红的头发像火鸡一样在人群里招摇,身上穿着一件金光闪闪镶了水钻的吊带,腿上是一条奇形怪状的长裤。脸上化着浓重的烟熏装。安妮一个剑步冲到李浩面前将他抓住:“不要脸的臭男人。” “你发什么疯?”李浩用力甩开安妮:“我们早就分手了。” “那只是你个人的意思,我没同意。”安妮冷眼看着李浩:“我前脚出国你后脚就溜回来,什么意思。” “意思再明白不过,非得让我说清楚吗?”李浩道:“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可我它妈的第一次给了你。”阮童吃惊。安妮竟是如此保守之人。 “那跟我没关系,是你自己愿意。”李浩不屑。 “我不会让你好过的。”安妮说完看向一旁李浩身边同样时尚暴露穿了烟熏装的女生,走到她面前:“告诉你,李浩要了我的第一次就必须对我负责,你们长不了的。” 七十二 “我没打算和他打久。”女孩说话了,不屑冷哼,拿起桌上亮闪闪的手包离开:“无聊。” 说完她冲李浩道:“处理好你的旧情人再来找到,若不然不要再联系。” “小酷。”李浩想要追出去,安妮拦住:“你还有脸去追。你给我站住。” “你它妈的别无理取闹了好不好。”李浩猛地推开安妮。阮童赶紧伸手去扶:“安妮,你怎么了,不是在国外好好的吗?” “阮童。”安妮这才看清阮童,尔后看到了一旁的陆舟:“是你。” “是我。”陆舟道。他对面前的女孩没有好感。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安妮看到了阮童和陆舟手上的对戒:“你们在拍拖?” “我们已经结婚了。”阮童还未开口,陆舟道。 “行了,别一见到帅哥就挪不开眼,你说你的第一次给了我,谁知道是不是八十块钱的假***,看你的样子也不像个处。”李浩在一旁冷冷道。 年轻人之间的谈话很快吸引了老一辈的客人。有位西装革履的男子端着红酒杯走上前来:“你们是珊珊的朋友吧,今天是她的婚礼,希望大家有什么个人恩怨都放下。”说话的是陈珊珊的父亲,他身旁跟着一位看上去衣着朴素却青葱滴水的女孩子。陈珊珊的父亲说话时始至始终都没有看陆舟一眼,当初他本是不愿意陆舟和陈珊珊在一起的,他始终认为陆舟看中的是他家的钱,现在珊珊嫁给他一位好友的儿子,可算是门当户对。 陈珊珊的父亲转过身去与另外的朋友寒喧。 安妮将李浩拉出了大厅:“我们到外面去谈。” “你别疯疯颠颠了好不好,我说过没什么可谈的。”李浩道。 “那我们结婚。”安妮说。 “结什么婚,我又没有昏头,结个屁婚。”李浩开始说脏话。 “李浩,我有了你的孩子。”安妮突然爆料出一句。 唯恐他们打起来的阮童惊呆了,她赶来只听到这么一句话。她吃惊看着安妮:“你爸妈知道吗?” “管他们干什么,他们现在全都在国外,各过各的生活,谁管我啊。”安妮说:“李浩,你必须娶我,若不然我跟你没完。” “做梦吧你。”李浩甩掉安妮飞快的离去。安妮在身后一路追赶,阮童害怕她跑出事来追上去道:“不如先去我家坐坐,有什么事慢慢再商量。” “王八蛋。”安妮咬牙切齿:“我一定要跟他结婚,我不相信我制不了他。” “勉强的婚姻不会幸福的。”安妮一向是那种敢爱敢恨的人,阮童明白她的个性,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可是她实在不明白安妮为什么会 七十三 阮童将安妮带回了她和陆舟的家。陆舟体贴的出门去替她们买水果,将空间单独留给阮童和安妮。阮童在安妮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中终于明白,李浩追过安妮,当时对她很好,两人其实也算是从小就认识,只不过双方父母没有深交。安妮是真心喜欢李浩,并不是阮童所说的那样。安妮因白李浩的家境,更了解李浩父母的情况,具有母性加同情心泛滥的安妮觉得自己是一个救世主,李浩是需要她来拯救的浪荡子,她不顾一切把自己付了出去,李浩果然收敛了一段时间,那段日子对安妮很好很好,可后来不知怎的就变了,再后来就装做不认识她,她这一次出国就是为了找李浩,没料到她前脚刚去李浩后脚就回,而且还交了新的女朋友。 看着安妮哭不欲生的模样,阮童不明白一向精明的她为何犯傻,李浩那种人根本就是无药可救,她小心翼翼安慰:“不如再找一个吧。” “说得简单。上哪找去。”安妮道:“他也不算太坏,就是因为父母的事情学坏了。小时候的李浩不是这个样子的。”安妮说:“小时候我们同一间小学,每当别的同学欺负我时他都会保护我的。” “那些陈年旧事就不要再提了。”陆舟和李浩一起回来。 李浩手中提着水果:“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你把孩子做掉吧,它不该有更不该来到这世上。” “我偏不。”安妮激愤:“你读小学的时候还说过娶我。” “那些都是儿戏。”李浩像哄孩子一样哄安妮:“求求你了,我的好安妮,对把孩子做掉。” “我不管,我一定要生下来。”安妮固执。 “你到底想怎样?”李浩不耐烦。 “我就想和你结婚。”安妮道。 “就为了那一纸结婚证。”李浩不屑:“我爸妈不照样领了结婚证吗,结果现在各过各的,别看阮童和陆舟现在挺幸福,没准哪天他们就散了。” “李浩,你说什么呢?”陆舟打断他:“不要扯到我和阮童身上,我永远也不会背弃阮童的。” 阮童冲陆舟示意,让他不要与李浩争辩。 李浩只觉得焦头烂额,当初和安妮在一起的时候确实是因为……安妮长得很像日本a片中的***优,当时真的只想玩玩而已,没想到玩出火来了。他认真看安妮的脸,心里想着对策怎样摆脱这个烦人的女人。 安妮坚持已见一定要结婚。表示酒席可以不摆,其它什么都不要,就那样裸婚。搬进他家里去住,拿一纸结婚证,还要生下孩子。 “操!”李浩暗骂一声,他站起身:“你要结婚证是不是,好,你现在就回去拿户口本,我和你去领结婚证,不过我要告诉你,就算结婚了你也不能干涉我的个人生活。” “只要你肯跟我结婚,我什么都答应你。”安妮被喜悦冲昏了头。 七十四 两人就这样结婚了。陆舟原本不想与李浩继续来往的。领了结婚证的这天李浩与安妮还是请他们在附近的小饭店吃了一顿,饭菜很丰盛。全都是安妮点的。她甚至夸张的点了一蛊保胎的汤药,李浩坐在一旁一直冷眼旁观着,他的手机短讯不时响起,烦燥的看过后想要离开,安妮不让他走,他只能坐着不停的按手机。 安妮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将他手机抢去:“给谁发短信?” 屏幕上显示小酷,短信是这样的:今晚去你家还是酒店开房。 李浩的回复是:我老婆在家。 “早上刚领的结婚证,这么快就把消息告诉情人了。”安妮有些嘲讽。 “切,你管得着。”李浩不以为然继续发短信。 安妮一把夺过他手机咚的一声扔进大碗汤里:“从今天开始不许再和那些人来往。” 阮童看得惊呆了。安妮的脾气太火爆了一点。李浩飞快的伸出手去汤里捞手机,汤太烫了,烫得他一下子跳起来冲安妮道:“你这个疯子,还有外人在场呢。” “那又怎样,是你不先不尊重我的,我们已经结婚了。”安妮说。 “是谁死皮赖脸要嫁给我的。”李浩说。 “你不答应我能强求吗?”安妮冷笑。她捂着肚子道:“别忘了我现在还有你的孩子。” “好了好了,我懒得理你。”李浩终于安份的坐了下来,一锅好好的汤,菜单上的标价是两百多元,可惜了。阮童暗自冲陆舟吐了吐舌头,陆舟则一直皱着眉看着闹个不停的两人。 饭总算是吃完了,吃过以后李浩提议去ktv。阮童喝了点酒,脸色微微的红。陆舟看着阮童的模样不由得心里一阵冲动,他将阮童扶上出租车:“不了,你们去吧,童童好像有点醉了。” “让他们去吧,新婚,还在蜜月期。”安妮冲阮童撇撇唇。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漂亮的阮童会选择什么也没有的陆舟,在她心目中一个男人没有钱没有地位没有工作都可以,但不能没有个性,李浩虽然很坏,可是他个性十足,爱情不该就是那样的吗,轰轰烈烈,像小说电影里演的情节一样,两个字,浪漫。 安妮挽起李浩的手,满足的看着身边男人的侧脸。 她觉得李浩真的很帅,比陆舟帅多了。 特别是一身发型和装扮,却不知在阮童心里根本就是垃圾。 陆舟和阮童回到家的时候陆舟有些暗暗生气,刚才在桌子上李浩一个劲的让阮童喝酒,她碍于安妮的面子没有拒绝,至少安妮应该替她挡酒,阮童醉酒的样子确实不怎么好看,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便奔到洗手间吐了,陆舟的气全都消失又开始心疼,他忙前忙后替阮童洗澡,将她扔到床上的时候指针已走向十二点半。 第一次没有打打闹闹嘻笑着睡去,第一次没有在他怀里入眠。陆舟有些不适应。他侧过身子看看阮童,终是走到阳台上点燃一根烟,烟雾袅袅随着他的心事一起飘向夜空。 七十五 所有的一切都有些戏剧化。更戏剧化的是第二天晚上安妮给阮童带来的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安妮像火鸡一样飞进阮童家,将拖鞋随意的踹到一边,弄乱陆舟刚刚整理好的鞋架。陆舟沉默着不声不响走进了里屋,阮童知道陆舟不喜欢安妮这样的女孩,她略微尴尬总安妮笑了笑,问:“怎么了,又发生什么事了,这么高兴。” “高兴什么啊?”安妮道:“我昨天晚上才知道原来陈珊珊、李浩还有你老公他们以前就认识,陈珊珊在和你老公拍拖之前与李浩还有一腿。” “这些全都是李浩告诉你的。”阮童道。 “嗯。”安妮无所谓道:“老娘拖着怀孕的身子昨天晚上拼命的服待他,总算换来了几句真心话,他说陈珊珊看中陆舟后才把他给甩了,以前……” 说罢小声凑近阮童:“以前和李浩睡过一次。” “什么?”阮童实在是想不到陈珊珊竟是如此放荡之人,她以为她不过就是看上去成熟一点,对待感情比较随意一些,没料到竟然如此让人意外。 阮童心里隐隐涌起不舒服的感觉,那陆舟后来又和她在一起,算什么。 这种不快没透露出来让安妮察觉。 安妮继续道:“不过我今天来不是告诉你这些的,有另外重要的消息。” “还有什么消息?”阮童问。 “我家李浩说的,陈珊珊昨天刚结的婚,今天在闹离婚。”离婚两个字从安妮嘴里出来的时候阮童甚至觉得她是在编故事,昨天婚礼办得热热闹闹,好不风光。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场,像开企业家会议似的,怎么会闹离婚,陈珊珊和那个男人看起来很般配,根本就不像是会离婚的主儿,更何况她觉得那两人挺有夫妻相。 安妮对阮童的评价不屑。她告诉阮童离婚不是新郎提出来的,是陈珊珊提出的。陈珊珊之所以提离婚是因为结婚的当天晚上上半夜新郎在房间,下半夜就跑到别的女人家里去了。阮童说她不太相信,陈珊珊告诉阮童,那个男人听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和好多女人都有联系。看来这世上的坏男人不止我家李浩一个。 她得意洋洋的模样惹得阮童一阵惊怔。以前的安妮不是这种说是道非的人,如今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阮童心里觉得有点可惜,随后一想,可能是李浩对她的影响太大了吧。两人说话的时候陆舟一直在阳台上抽烟,不知道陆舟听到了安妮所说的话没有。若是陈珊珊真的要离婚,会不会来找他俩的麻烦。 阮童开始担忧。安妮离开的时候阮童想着要不要和陆舟商量一下怎么面对这件事情,随后却觉得自己多虑,不管怎样那都是陈珊珊自己的事情,更何况两家的家长是世交,听说新郎的父亲与陈珊珊的父亲在生意场上有很密切的合作关系,不可能说散就说,最多也就是小说中所写的那种利益婚姻吧。 七十六 陈珊珊没有如阮童所料的来找陆舟麻烦。那个李浩曾经交往过的小酷却找上门来。阮童对小酷的印象并不深刻,只觉得那是一个胆大放得开的女孩。阮童听到楼上传来激烈的打斗声时安妮已举着一把水果刀将小酷赶下了楼。小酷依旧还是那种比较时尚的装扮,安妮身后跟着的是李浩,他大概没料到安妮的个性会如此火爆,小酷胳膊上已被安妮划伤,血顺着楼梯漫延而下,小酷不敢等电梯,唯恐安妮的刀随时会插进她的肚子。 李浩想要追着小酷下楼时安妮制止:“李浩,你有种就去,去了以后就别想看到我和你的儿子,我从你们家楼上跳下去,让你全这都不得安宁。” 安妮说这些话的时候一名中年男子正拎着黑色公文包从电梯口走出。他看着李浩和安妮拉拉扯扯,上前一把拽过李浩道:“你们干什么呢?” “不用你管。”李浩甩手将男子推开。 “伯父。”安妮叫。阮童一下子明白过来,这个中年男人就是李浩的父亲。父子俩的轮廊看上去还有些相似,给一种很清冽的感觉。李浩父亲有些瘦,不像李浩那样个子高大,或许是因为在机关单位上班的原因,背始终有些微微躬着的感觉。 阮童想上前去夺安妮手中的水果刀,陆舟制止,将阮童拉进了屋。 门嘭的一声关上后阮童道:“她是我的朋友?我不帮她谁帮?” “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怪谁?明知李浩是那样的人还嫁?”陆舟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他从心底排斥安妮这个疯颠的女人,原本他和阮童生活得好好的,小猪和臭臭每天都和和美美,自从李浩回国以后,安妮再也李浩结婚,两个不相干的人把他们的生活搅得比以前的陈珊珊骚扰还要烦乱。 陆舟道:“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管他们家的事情。” “陆舟。”阮童吃惊:“我和安妮是朋友。” “你家出事的时候她们又在哪里,这些酒肉朋友不要也罢。”陆舟更加不屑:“你出事的时候一直都是我在帮你,包括你的前男友陈振他也只是给你打击而已。你难道忘了这些人当初是怎样对待你的吗?阮童,你已经不是三岁的小孩,拜托不要那么幼稚好不好?” 陆舟将最后一句话说出口后立刻后悔。阮童的脸色果然垮下来:“陆舟,你现在说我幼稚,当初娶我的时候干嘛去了,是谁先向我求婚的。” “阮童。”陆舟退让:“我们冷静一下好不好,别为了别人的事情吵架。” “对你来说是别人的事情,对我而言不是。”阮童的倔劲上来,她拉开门一下子冲到了楼上:“我一定要去劝劝安妮。” “阮童。”陆舟站在屋内大喊,阮童头也不回向上冲去。 楼上因李浩父亲的出现变得很安静了,时不时传来断断续续抽泣,好像是安妮在哭,阮童在一旁劝说。陆舟无奈加挫败的狠狠捶向墙面,打开冰箱去做午饭。阮童。他的阮童。第一次感觉到了头痛,她真的太善良,这种善良其实是一种愚蠢,早晚有天她会明白。 七十八 热恋加新婚的小两口就是这样,吵架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和解是一件更容易的事情。因为对彼此的身体尚未失去新鲜感,彼此间激情还未褪去,一场美妙的**过后不愉快全都消烟云散。阮童醒来的时候唤陆舟臭臭,陆舟唤阮童小猪猪,未了还亲昵的捏捏她的鼻尖。 阮童遵守自己的诺言不再去管安妮和李浩之间的事情,楼上偶尔传来吵架或者摔东西的尖叫声时阮童捂着耳朵不去听,甚至安妮有时候哭哭啼啼到门外不停按门铃的时候阮童也可以假装听不到,假装自己不在家,强忍着不去开门。 陆舟知道阮童不是一个说放便放得下的人,但他只能看着她一点点学会遗弃一些该遗弃的所谓友情,女人之间的感情通常是不可靠的,陆舟比阮童更明白这个道理。 安妮前段时候一次又一次的登门,陆舟站在她们一旁替阮童削水果,不管削什么样的水果始终没有安妮的份,陆舟不是那种对谁都好的男人。哪怕那个人来者是客,哪怕她是自己老婆的好朋友,陆舟仍只对阮童一个人好。 所以安妮每每看到阮童甜蜜接过陆舟的水果时,眼神开始起了变化。 她开始明白阮童为什么会嫁给陆舟。这个男生或许没钱没个性,可他对女人真的很好。不像李浩那个混蛋,越来越让人失望。 陆舟的心思很细腻。他不是那种粗枝大叶之人,尤其和陈珊珊在一起过后更懂得女人的眼神,每当安妮在阮童面前开始述说陆舟多么多么的好,李浩多么多么的坏时,陆舟总是走到里间将门关上,不去听这些女人的话题。 偶尔隔着门听到安妮刻意的夸赞他也会皱起眉头。 阮童太善良了,究竟知不知道安妮的心思有些飘忽不定。 或者安妮嫁给李浩只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被甩的那一位,因为之前她甩掉的男生数不胜数。 她只是想要一种征服的快感,又或者觉得日子太平淡,想要闹腾一些什么事情出来。 阮童一点也不明白安妮。她只觉得安妮拿她当朋友。 陆舟禁止她和安妮来往她的心里的确还有一点难过,忍了这么多天也就习惯了。 这天门再次狠狠被敲响,门外是安妮的声音。 这道声音一直持续不停的敲,安妮的哭声快要响彻整个楼道。 阮童忍着忍着再也忍不住了。 阮童将门打开。 陆舟站在阮童身后。 安妮没有如以往一样扑进阮童的怀里。她反而哭倒在了陆舟的肩上:“那个混蛋打我,他下腿好狠,专踢我的肚子。” “请你自重一些。”陆舟当时根本没听安妮在说些什么,他只是有些恼怒的将她推开:“我的肩膀不是什么女人都可以依靠的。” 说完这些话后陆舟冷冷的走进了房间。 临去前他狠狠的瞪了阮童一眼。 阮童有些后悔了。 安妮的举动确实是有些过份,她这个好朋友还站在这里,安妮怎么可以扑到她老公的肩膀呢。 七十九 安妮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见陆舟如此冷漠。她先是若无其事的大哭,紧接着对阮童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把他当成你了,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真的看不清。” 天底下大概只有阮童会相信这样的谎言,她将安妮领到了沙发座。 安妮道:“我要和他离婚。” 阮童怔惊。当初要结婚的人是她,现在要离婚的人也是她。 阮童弄不明白安妮了。 以前的安妮并不是一个这样的人,她到底在国外受到了什么刺激,非得做出一些伤害自己又很极端的事情来,她扶着安妮的肩,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安妮道:“爸妈在国外冷冷清清,我一个人好辛苦,所以才想要和李浩在一起组建一个小家庭,最起码每天家里有两个人,哪怕吵吵架也好,我当时是这样想的,可没想到他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现在晚上彻底不回家了,回来后我说他两句,他踢得我差点流产。” 阮童叹息,她不懂得如何去安慰,只知道陆舟的话说得也有些道理,安妮这样子好像的确是她自找的,嫁什么人不好,就算把胎儿打掉也好,干嘛要死乞白赖的粘着李浩这种人。 说着说着安妮道:“我离婚了来你家暂住一段时间好不好?” “我家?”阮童尴尬道:“这不是我的房子,这是陆舟父母的。” “他的不就是你的,好不好嘛,阮童,求求你答应我。我真的不想一个人住在那幢空荡荡的房子里,我也不是每天都来,感觉孤单的时候住一两个晚上行不行?”安妮道。 “我觉得你既然结婚了还是不要离婚的好。”阮童心里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安妮刚才的那个动作虽然无意但已经触碰到了她的敏感,她看着安妮梨花带雨的样子虽然也很想帮忙,不过若是这间屋子多出一个闰蜜,她和陆舟两个人甜蜜的生活就会被打乱。 安妮见阮童不肯表态,哭声更大:“我爸妈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我干脆带着孩子一起去死算了。” “好,我答应,我答应你。”阮童被安妮哭得心烦意乱,估计她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在说什么。 一句话说出来以后安妮喜出望外的样子。 “我先和那个混蛋分居,在你家里躲避两天,我现在就上去把衣服拿下来。”安妮说完以后四处环顾:“我睡哪里好呢?” “你睡哪里都不合适。”陆舟从里间走出来,他冷冷的看着阮童:“这是我的屋子,你没有权力让一个我讨厌的女人住进来。” “陆舟,你在说什么?”阮童吃惊。 “阮童是你老婆,这房子当然也有她的份,童童都已经同意,你为什么不同意?”安妮站起身向陆舟哭道:“难道你一点都不可怜我吗?人家已经很惨了。” 安妮撒娇的样子令阮童心里划过一丝不痛快。 这种情绪很快被她隐去。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落得如此地步吗?”陆舟冷道:“因为你瞎了眼睛看错了一个男人,当初你不就 八十二 陆舟去诊所的时候碰到了楼下的王阿姨。王阿姨的孩子有些感冒,她正陪十岁的女儿打点滴,听陆舟对小区医生描述阮童的症状,王阿姨突然插嘴问了句:“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陆舟一时没反应过来。 王阿姨笑道:“都是结了婚的人了,怕什么,小陆啊,如果你们在一起已经有一个多月,那小阮怕是怀孕了吧。” 王阿姨怀孕两个字一出口,陆舟差点惊出一身冷汗。没错。他怎么就没有想到阮童有可能会怀孕了,他看着手中开好的药,幸亏今天碰到了王阿姨,若不然阮童要是吃了这些药,没准孩子会流掉。陆舟一下子说不出来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心像突然被一阵风激荡到了海面飘飘浮浮,他将药全部退掉:“给我一根验孕棒。” “哈哈,你这孩子,应该是给你媳妇一根验孕棒。”王阿姨和年长的医生善意的笑出声。他们是从小看着陆舟长大的,由衷的替他感到高兴。王阿姨道:“若真是怀孕了到时候可得请客啊,挨家挨户的请我们吃喜糖。” “放心好了,如果我媳妇真的有了,我一定第一个感谢您。”陆舟拿着验孕棒向楼上跑去,心急有种迫不及待的急切。 陈珊珊当初怀孕的时候他也有过同样的心情,只不过高兴少一些,兴奋多一点,因为陆舟是一个喜欢孩子的人,后来陈珊珊腹中的肉骨被她一时任性之下打掉,他的心彻底的冷了。如今阮童若真怀孕了,他一定会把她当成掌心里的宝,从此再也不和她争吵,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她管安妮的闲事他也不会追究。陆舟甚至想,如果陈珊珊当时把孩子留下来,就算他再怎么不喜欢她也会为了孩子容忍。 陆舟进屋叫醒了还在睡梦中的阮童:“你看这是什么?” 阮童看着他手中的早孕试纸:“什么啊?” 揉揉睡眼看清楚后不由得叫道:“不是去买药了吗,买这个做什么?” “你有可能怀孕了。”陆舟坏坏的笑。 “怎么可能。”阮童道。 “这个月你好像没有用卫生棉。”陆舟说。 “我的经期刚过了才一个多星期,不会这么快吧。”阮童将信将疑的接过他手中试纸:“人家现在都没有尿意,怎么试啊。” “那就赶紧吃些水果,多喝些水。”陆舟从冰箱里拿来了矿泉水,削了一个梨子递给阮童。随即又将梨子收回:“孕妇是不可以吃梨的。” “有没有这么夸张。”阮童笑了:“还不知道是不是怀孕了呢。” “根据我的经验,一定是怀了。”陆舟说完这句话后发现阮童直直的盯着他看,不由得知道说漏了嘴,一下子转移话题:“好了好了,快喝吧。” 阮童心里有些疑惑,难道以前也有女人为陆舟怀过孩子吗。她心里不由闪过一丝小小的不愉快。 八十三 阮童一口喝下半瓶矿泉水的时候尿意上来了,陆舟跟着阮童一起进洗手间。阮童将门反锁把陆舟赶了出去:“人家现在要尿尿,你进来干什么?” “你都是我老婆了还怕什么,我看着你尿。”陆舟孩子气的蹲到马桶边看着阮童将杯子递到了尿尿的接口处:“我来帮你验。” “不行。”阮童羞红了脸:“你在这里我尿不出来。” “那我站远一些。”陆舟不肯退出洗手间。 阮童情急之下并没有将尿憋回,反而哗啦一下子全流到了杯子和手上,陆舟伸手接过毫不觉得恶心与肮脏,他洗了洗手后将验孕试纸放进杯内:“等一下就有结果了。” 阮童提起短裤脸颊仍然通红。 两个人虽然说已经很亲密了,一起上厕所却还是头一回,陆舟似乎并不介意,他一边看着试纸在尿液里浸泡,一边搂过阮童重重的亲了一口,啵的一声响让阮童愈发觉得不自在起来。 她将手洗干净与陆舟一同好奇的看着杯中试纸,果真开始有变化了,第二道红线慢慢出现在了验孕棒上,陆舟的笑容一下子凝在了唇边,接着蓦然炸开,他高兴得怀疑是错觉,连连叫道:“我应该多拿一根来的,多验一次。” “两根线是不是表示……”阮童小心翼翼问。 “有了。”陆舟一下子将阮童扛起出了卫生间:“你有了。” 他放声的大笑:“我要做爸爸了。” “真的吗?”阮童将信将疑:“那个试纸有没有那样准确。” “你不相信试纸应该相信你老公我啊。”陆舟笑容变坏:“我那么强悍,一次就中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阮童,你听好了,从今天开始什么事情都不要做,只等着吃饭就行了。” 陆舟将阮童小心翼翼安置到沙发:“等你人觉得舒服一点的时候我去医院做个b超,更准确的确认一下。” “陆舟,你真的这么渴望做爸爸。”阮童的心理反应远没有陆舟来得这么兴奋,她甚至有些怀疑,只不过短短的一个多月,肚子里难道真的有一个小生命已经开始发芽了吗?这一切似乎来得有些太快了,她才刚刚做了别人的妻子,眼下又要承接一个母亲的角色,她自己在几个月前都还只是一个在妈妈身边撒娇的小女孩。 陆舟见阮童傻怔怔的,以为她也高兴坏了:“阮童,你想吃些什么,对,我现在就去买些孕妇吃的补品回来。” “陆舟……”阮童唤住陆舟:“你真的想要这个孩子?” “当然。”陆舟道。 “可是……”阮童犹豫:“会不会太早了一些,我们才二十三岁。” “你这是什么意思?”陆舟的神色冷静下来:“难道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不是。”阮童见陆舟不高兴马上解释:“我只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我还打算过完这个月以后就去找工作,存些钱以后给孩子富足一点的生活。” 八十四 “原来是这样。”陆舟松口气:“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既然你嫁给了我就应该明白,我不是那种靠女人养的男人,我也不会让自己老婆在外辛苦的工作,虽然现在我还没有固定工作,不过已经想好了,你在家里养胎,我打算把小区对面的那个店盘下来做些小生意。” “做什么生意?”阮童问。 “做一些经营小副食的生意,糊口应该不是问题。”陆舟道:“我给我妈打电话让她回来照顾你顺便看店,这段日子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电器销售之类的工作,每个月五六千块应该不算太少。” 阮童细细算了一下,在这座不大不小的城市一个月五六千块已经足够生活了,虽然存不下多少钱,但两个人房子已经有了,至于车子……阮童从来没有想过。这座城市拦个出租或者走个路花上一两个小时就可以逛遍,车买了也显得太浪费,如果不是生活中特别需要,不必显那个摆赶那个潮流。 电器销售如果转成代理做得好一个月应该可能赚得更多,翻几番也没有问题。 陆舟满脸的兴奋。 瞳孔因高兴而放大。 阮童看着陆舟在短短时间内安排出这么多计划,她一时有些不适应。两个人的蜜月都还没有度完呢,阮童提到的钱的问题其实只是一个借口。她还是想先拥有自己的事业先后再生下宝宝,如今已经怀上了,怎么办?实在不忍心让陆舟失望。 陆舟或许永远也不会明白阮童此刻心里的感觉。 阮童的确是在害怕。她害怕陆舟虽然现在对她很好,可一旦她怀孕了变成了一个全身浮肿的丑八怪后陆舟不会再对她这样好。同时也害怕就算陆舟一直对她好下去,她自己却像童瑞芳那样真的窝在家里做一个全职主妇,对于两个人的未来也没有帮助。 阮童觉得很迷茫。 陆舟兴冲冲的下楼去了,一边下楼一边打电话,似乎是打给外婆家的妈妈。 阮童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她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 兴奋?谁说的。谁说女人初次怀孕会兴奋。 阮童打开了电视无聊的将遥控器按来按去。 陆舟很快就回来了。 他买回了一大堆补品,其中有阮童喜欢吃的,也有阮童不喜欢的。她看着他兴高采烈的将一堆东西全都放进冰箱里,尔后又自言自语的拍脑袋:“糟糕,不应该买这么多,应该少买一点让你每天吃新鲜的,放在冰箱里冰冻了对孕妇和胎儿不好。” 陆舟说完将东西提出门去。 阮童好奇:“你要拿去哪里?” “我提到楼下拿给王阿姨。”陆舟道。 “这些是孕妇吃的,她家孩子又不需要。”阮童哑然失笑。 “也对。”陆舟将东西放回了茶几,正色对阮童道:“亲爱的童童,我是十二万分之一百万的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所以你一定要把胎养好。” 阮童觉得心里有些酸溜溜:“你现在只关心孩子不关心我啊。” “说什么话。就因为这是你和我的孩子所以我才关心。”陆舟笑她的小心眼:“早上什么也没有吃,我替你冲杯牛奶。”陆舟将热腾腾的奶递到阮童面前:“喝吧。” 八十五 阮童将牛奶喝完时间还早,她丁点儿食欲也没有。看着陆舟帅气的脸庞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将他拉到一旁坐上沙发,身子软软靠向他:“陆舟……” “怎么?哪里不舒服?”陆舟紧张。 “没有不舒服。”阮童将手伸向了阮舟的脖子牢牢环住:“我想亲亲。” 她带着些慵懒的媚色:“好不好嘛。” 陆舟明白了阮童的暗示,他低下头去吻住她那张娇艳欲滴的小嘴,身子却离得远远。阮童略微不满的抬起头,以往他吻她的时候总是搂得紧紧的,现在却好像在躲避什么。阮童一下子将胳膊收紧主动将陆舟拉到自己身边,陆舟喘着粗气推开她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阮童不解的看着他,两人这些天几乎每天都做功课。昨天晚上因为安妮和李浩的事情惹得陆舟不愉快,两人就那样背抵背的睡了一晚,她心里有点想念那种飘飘然的感觉,不依不饶的赖到陆舟怀里:“不嘛,人家想要。” 陆舟感觉有些支撑不住。 阮童很少这样热情和主动。 他飞快的起身走进里屋:“昨天晚上我还没有洗澡呢,先去洗个澡。” “一起洗。”阮童跟在他身后。 “不行。”陆舟道:“我洗完了再照顾你,两个人同时洗澡你会滑倒的。” “好吧。”阮童妥协。 陆舟这一次洗澡的时间特别长,出来的时候不像出往那样只包裹一条浴巾,他将衣服穿得整整齐齐,阮童有些不解,两人不是还要做功课吗。阮童渴求的看着陆舟,陆舟却似乎并没有看到她的眼神。其实他也很想了,只不过一想到阮童的肚子里有了宝宝,不敢再有任何动作,刚才用冷水拼命的将身体冲了好久才将欲望压下去。 他将阮童从沙发上扶起:“我们出去走一走。” “没这么夸张,不用扶。”阮童推开陆舟的手反倒有些不意思。这种待遇她以前从来没有享受过,陆舟的细心似乎全都来自于肚子里的宝宝,不过好像也不是,结婚的时候他就对她如此的好,这样想着阮童心里的不快稍稍淡化一些。 两人打开门的时候正好碰到安妮从楼上走下来。 安妮面带笑容看着他们:“出去散步吗?” “对啊。”陆舟这一次似乎心情很好,他淡淡应了声,若换成以往定会当成看不见。 安妮提议:“不如一起吧。” “我们可能不同路吧。”阮童还没有回答,陆舟替她答了:“我们还要别的事情要办。” “原来是这样,那就太可惜了,我和李浩和好了,还准备约你们晚上一块吃晚饭呢。”安妮笑吟吟道。 阮童听到安妮的话后昨天的阴影这才消失,她抬起头冲安妮略微歉意的笑了笑。安妮走到她面前:“阮童,都是我不好,其实昨天陆舟说得也挺对的,我去你家会打扰你们现在的生活,而且对李浩也不公平,别人会怎么看他,爱一个人就得为他着想,对吧。” 安妮的眼神若有似无从陆舟眼上扫过。 阮童没有看见。 陆舟感觉到了。 他隐约觉得心里不舒服,扶着阮童走向电梯口。 “我走楼梯,有空见喽。”安妮这一次意外的没有跟上来,她扶着楼梯慢慢往下走。 八十六 阮童看见了有些于心不忍,不过她的确害怕陆舟所说的那种假设会发生,阮童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了解安妮,所以现在不敢让安妮太接近陆舟。安妮是一个在国外留过学的女孩子,有些观念她比较放得开,更何况现在自己怀孕了。 阮童之前在书上看过男人在老婆怀孕期间是最容易出轨的,而且多半发生在与闰蜜的身上,那些电影里的男女主角不也是遭遇过很多类似事情吗,尽管安妮也怀孕了,可阮童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她不是对陆舟不放心,而是在结婚以后隐约明白了男人是怎么一回事,有的时候他们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特别是若有人刻意去挑逗。 不知怎的阮童在这一刻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阮大海据说已经被派出所判了刑,关押进了不知哪个地方的监狱。 阮童想起阮大海的时候心里隐隐的刺痛了一下,随即将疼的感觉隐去,她觉得那一切都是他自找的,若说以前她对他还有一丝同情,自从知道陈振钻戒那件事是他所为后心和童瑞芳一样彻底的凉了,再也不想理会阮大海,不管他过得怎样,与她无关。 阮童这样想着的时候看到不远处的地方垃圾堆旁有个拾垃圾的身影。 看起来竟然像阮大海。 怎么可能?他现在监狱。 阮童暗自冷笑了一下将头转向别处,她与陆舟还要去超市逛一下买些孕妇专用的衣物。末了还要再去社区诊所买一些验孕棒看看再验一次是否真的怀孕。阮童从心底对现在的社会有一种不信任感,觉得生产出来的一些东西全部都是次品。说不定验孕棒也有假的,验出来的当然不准确了,她不可以让陆舟空喜欢一场。 阮童的担心是多余的。 晚上回到家里的时候两人再验:两条线。 第三次:还是两条线。 “看到了没,我说过我很厉害吧。”陆舟的小男孩品性这个时候才显露出来。 他得意洋洋的看着阮童:“你就等着做妈妈吧。” “看来真的是上天注定让它这个时候到来。”阮童无奈。从早上到晚上,十多个小时她已经习惯了陆舟的这种兴奋,她似乎也受到感染,同样开始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只不过……也罢……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既然孩子已经有了,先安心的养胎再说。 阮童怀孕的消息是通过王阿姨散播出去的,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陆舟陪她一起到小区花园里散步,很多人冲阮童露出善意的微笑,关切的询问她怀孕的种种事情,有和她一样大着肚子的孕妇开始传授她一些准妈妈的经验,阮童的世界因为孩子与这些人拉近了,她开始觉得这个小区里的人变得可爱起来。 有些同龄的男孩夸陆舟动作很快。 陆舟一副得意的模样。 阮童反倒替他有些不好意思。 两人幸福甜蜜的样子深深刺激了不远处坐着的另一个人。 八十七 安妮一个人坐在清晨的阳光里。 昨天下午她告诉阮童她和李浩和好其实是自欺欺人,李浩昨天将她哄得很开心,告诉她从今以后不会再和小酷以及其它任何女孩子来往,可到了半夜的时候他人又不见了,回来的时候已经凌晨三四点钟,很奇怪的安妮却没有了和李浩争吵的心情。 以往若看到他那种样子,安妮一定会有一种恨意从心底涌出,现在不知道哪根筋出错了,安妮对李浩半点恨意也没有了,当初狂热追求一定要追到手的那种爱意也消失。似乎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发现了陆舟的优点后才改变的。 之前安妮觉得李浩只是一个因为没有家人疼爱才变坏了的孩子,她一心的想要保护他,改造他,甚至在两人吵过架后,他睡着了以后她仍傻傻的望着他睡觉的样子流泪,从心眼里有一种疼痛为李浩而生。她觉得自己就是童话中的那个拯救王子的公主,从来没有想过李浩是否会真的领情。 直到昨天晚上他带着满身香水味回到她身边,不冷不热道:“还没睡啊。” 她甚至连答话的兴趣也没有,抱起被子直接睡到客厅。 两个人之间曾经火热的那种爱情已经死亡了吗。 她还记得她和李浩在一起的第一次。那是在李浩喝醉了酒的情况下,她作为一个朋友送他回家。李浩并没有带她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酒店。她原本是想离开的,他将她堵在了酒店的房间里狂热的侵袭了她,那一抹疼痛袭去的时候她感觉到了属于一个男人的强劲力道。 她从那一刻起才明白男人和女人真的不一样,她甚至不怨恨李浩,心里只有一种被人征服的快感。后来才得知李浩是那样一个花花公子,只可惜她一心做着公主的梦,觉得李浩有一天会为了她而改变。韩剧中不是有很多那样的情节吗,男主角原本放荡不羁和很多有夫之妇来往,直到遇见了痴情的女主角,到最后为了女主角而改变,两个人从此生活在幸福的婚姻里,生个孩子,照顾老人……多么美好的结局。 可她现在才知道她的丈夫不是那样的人,她的梦做得太美了,到了该醒的时候了。她不可能成为童话中的公主,更不可能成为韩剧中的主角,李浩也不是那样优秀的男人,他根本就是从骨子里有一种恶劣的品质,只等着找到一个突破口爆发而已。 她撞到了他的枪口。 她注定失败。 回想这些日子以来的婚姻她觉得简直是一场恶梦。 她曾经那般骄傲的女生怎么可以容忍自己身边睡着的男人与一个又一个女人有染,她怎么可以容忍他当着她的面脱别的女生的衣服,甚至亲眼所见他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以后仍然选择宽容,简直是太傻了。 她这才明白在她们所有人当中阮童才是最幸福的一个。 八十八 阮童给她们的感觉一直很傻,很多时候她们并非真的拿她当朋友,只不过觉得生活中需要一个这样没有家世而且又单纯的女孩子来调节一下众人的味口,她们很多次开阮童的玩笑惹得她窘迫时总是哈哈的放肆大笑,阮童以为那笑容是善意的,只有她才知道,那根本就是恶意的嘲弄的笑,所以她们常在背后唤她傻瓜。 现在这个傻瓜却比她们这些家世优越的女孩子都要幸福,有一个这么好的男人保护着。 她真的觉得一切太不公平。 凭什么。 春天的阳光应该是温暖的,她却觉得很冷。 几米远的地方所有人都围着阮童,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拉扯着阮童的手似乎在说些什么,陆舟站在一旁看,他的眼神是那样的温柔,仿佛阮童是这世上唯一的珍宝。 安妮的心刺痛了一下。 她不明白为何会痛。 以前她还嘲笑过阮童和陆舟这样的男生结婚,可在她经历了李浩的伤害之后这才明白,对一个女人而言需要的不是那种感情中的刺激,女人需要的是一种温情和安全感,那种感情可以抵得过任何激情,哪怕两个人每天平平淡淡只是看看电视散散步遛遛狗一切已经足够。 如果她的婚姻继续下去,李浩注定不会给她这样的生活。 李浩今天不到六点就出门,他出门之前接到过一个电话。 他神情略微紧张的看了一眼安妮。 安妮没有挽留:“去吧,我正好一个人静一静。” 李浩没有多说半句便离开。 安妮觉得自己的婚姻完全没有必要。 她伸手摸向微微隆起的小腹,这个孩子也没有必要了。 她想去医院打掉孩子,这才发现身边一个陪伴的人也没有。她看着被陆舟守护着的阮童不敢上前去提任何要求,她知道她只要一靠近陆舟就会很反感,她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一个这样令人厌恶的人,因为嫁给了李浩那种人渣吗。 她站起身想要离开。 她还想再仔细的考虑考虑,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手机短信响了:我是小酷,怀了你老公的孩子,你还要继续你的婚姻吗。 这条短信对安妮而言已不起任何波澜。 她冷冷的看了一眼后删掉。泪水却不争气的滑下眼眶。按时间推算小酷的孩子应该是安妮和李浩结婚之前种下的,她却觉得无所谓。不管是婚前还是婚后的,就算与小酷断了来往,将来还会有其它女孩发来这样的短信。 安妮在这一刻下定决心:打掉孩子。离婚。 她上楼的时候只觉得肚子有些隐隐的痛,不远处陆舟和阮童也要回家了。三个人乘坐同一台电梯,陆舟没有多看安妮一眼,反而是阮童再次抿了抿唇对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安妮觉得任何的话都是多余,她知道阮童的这个笑容是善意的,可在她看来仿佛是施舍。 她默默的低着头。 阮童觉得奇怪,这似乎不像以往的安妮了。 她哪知道安妮心中所想。 更不知道安妮很快就会在她的生活里搅起一阵不小的风波。 八十九 陆舟出去替阮童买补品的时候安妮来敲门了。一改往日的那种泪颜,脸色前所未有的苍白,带着抱歉的笑意对阮童道:“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我……”阮童道:“我现在身子恐怕不方便。” 阮童听进了陆舟的话开始从心底拒绝安妮。 安妮转过身去。 她走到楼梯口又转回:“我决定与李浩离婚了,而且打算到我爸妈那里去开始新的生活,可我不能一个人带着没父亲的孩子,所以……” “你想打掉它。”阮童愣住。 “我想让你陪我一起去。”安妮道。 “可是……”阮童犹豫:“等陆舟回来以后我们俩陪你一起吧。” “那就不必了。”安妮说:“你知道陆舟是很讨厌我的。” “其实也不是那样啦,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刚开始和我不熟的时候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阮童急忙安慰安妮,当她得知她要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心里松了一口气,去国外对安妮也说也许是一件好事,至少她不用再受到李浩的伤害。 “我不是傻瓜,能看出来。”安妮道:“你……是不是也怀孕了。” “嗯。”阮童点头。 “祝你幸福。”安妮看起来似乎很真诚。 阮童放下戒备:“要不进屋坐坐,我给陆舟打个电话,若是到处乱跑他一定会生气。” “看样他真的很爱你。”安妮羡慕道:“他把你保护得很好。” “也许吧。”阮童笑了:“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我怀孕了,他好像很喜欢小孩呢。” “那不一定。”安妮不知出于何种用意道:“你知道吗,陈珊珊以前也怀过陆舟的孩子,不过后来打掉了,两人据说是因为这件事情分手的。” 安妮看到阮童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苍白。 她心中隐约有了一丝快意:“所以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还有你的肚子。” “知道,我会小心的。”阮童看着安妮,眼神突然变得生疏:“我不会让陆舟有埋怨我的机会。” “但愿吧。”安妮转身离开。 安妮走进电梯的时候阮童仍在门边发愣,甚至连门也忘了关便呆呆回到房内。陈珊珊以前怀过陆舟的孩子,两人是因为孩子的事情才分手的,为何陆舟从来没有提起过。阮童只觉得心里一阵堵得慌,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只觉得眼泪像是要冒出来。她打开屋内所有的抽屉不停的寻找,却不知道到底想找什么,是想找陆舟和陈珊珊在一起的一些痕迹吗,又不是。她只是感到了一阵寒冷与茫然。 陆舟还没有回来。 阮童突然不想呆在屋里。 她穿了件外套走出小区。 阮童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只是感觉心里有一根刺卡着,陆舟和陈珊珊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两个人既然同居过怀孕也很正常,或是若两人是因为怀孕这件事情分手的,是不是表示,若是陈珊珊没有打掉那个孩子,陆舟如今选择的人不会是阮童。 阮童突然想起那一次去外婆家的时候陈珊珊也去了。 陆舟对她依旧很友好。 阮童的泪一下子流出来。 她觉得冷。委屈。 双臂紧紧的环着肩膀,她听到了一阵喧闹的音乐。 九十 阮童这才发觉竟然走了这么远,她走到离小区很远的广场,天色有些暗,因为是春夜,广场上的人远不如夏天那么多,尽管人很少仍有一种热闹的感觉。那些中年妇女还有一些老太太正在学习跳舞,舞曲是一些八十年代的经典老歌。 阮童走在人群里有种时空穿梭和被世界隔断的感觉。 她走累了。 湖边有长排的石凳。 坐在冰冷的石凳上她感觉到了微微的凉,稍后便很快适应。 她脑中回旋的全是安妮的话。安妮是什么意思,最后离开那一刻她分明看到了安妮眼中冰冷的笑意和唇角扬起的得意,难道安妮果真如陆舟所说她自己不幸福便也要让所有人都不幸福吗,明知道这件事情如果不告诉她,她有可能一辈子也不知道。 阮童不是那种有强烈的追根问底心理的女人,她只想平平静静的过日子,尤其是父母经历过了婚变之后。她和陆舟的日子过得的确是很平静的,这种平静却被安妮给打破。她都要走了,难道想要临走之前看到她和陆舟也发生争吵或者是隔阂吗? 女人果真太恐怖。 难怪陆舟一直以来都讨厌安妮,一直说阮童太善良。 她的确太善良了。 不该把安妮那样的人当成朋友。 过去了的事情已经发生根本就没有办法去改变,人知道的越多只能越痛苦,与其那样倒不如糊涂的活着,可她阮童现在没有办法做到糊涂,因为她已经从别人口里知道了。她宁可陈珊珊怀过孩子这件事是从陆舟嘴里说出来的,可偏偏不是。他似乎也没有打算告诉她这件事情。 阮童想着心事。 她双眼望着湖面一个劲的发呆。 身子已经冻麻却毫无感觉。 直到一个愤怒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到底在干什么,打你手机也不接。” 陆舟!阮童怀疑是错觉,陆舟怎么可能找得到她,她都走了这么远。 “你知道我找了多少地方吗?我就快把整个城市翻过来了。”陆舟定定的看着阮童,发现了她眼中的异样,黑暗里那清澈如水的眼中有流动的晶莹,两滴滚烫的泪落到了他手背。 “阮童,怎么了?”陆舟抱过她。 他不再责怪,声音变得轻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着急了。” “陆舟。”阮童躲在他怀里哽咽:“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你还会喜欢我吗?” “傻瓜,我们结婚时你不是没怀孕吗?”陆舟将她搂得更紧,莫非阮童有所谓的孕期忧郁。 阮童哭得厉害:“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我是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女人,你还会要我吗,还会跟我在一起生活一辈子吗?” “当然会。”陆舟擦干她的眼泪:“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九十一 “没什么。”阮童原本是想将一切问清楚的,她想知道安妮所说的不是事实。可她知道安妮就算再有怎样的坏心思也不可能凭空捏造出一件事情。她不敢问。并不是因为害怕陆舟不会说实话。而是害怕她听到了那样的事实以后心会疼得更厉害。她不是一个喜欢纠缠在一个问题上不放的人,只是这一刻不知道该怎样面对。 心中的纠结让眼里的泪落得更凶。 陆舟看出阮童的异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若没事发生你不会这个样子。” “我真的没事。”阮童站起身:“我们回家吧。” “阮童。”陆舟似猜到了阮童的心事:“不管你听到怎样的谣言,你要记住,这辈子我从来没有爱过别的女人,爱的只有你。” “真的吗?”明知道不太真实却也愿意相信。 阮童心底的疼痛被这一句话抹去。 “是的。”陆舟道:“我可以为了你去死,相信我,不管什么事情也不能令我们分开。” “如果我的孩子没有了呢。”阮童道。 她明知道问这样的问题很愚蠢,可还是问了。 她想知道的答案是陆舟就算因为她不小心流掉了孩子仍愿意宽容她和她在一起。 陆舟沉默。 阮童有些紧张。 安妮的话又开始在脑中盘旋。 “如果真是那样我也不会离开你,因为我们还年轻,以后还有得是机会。”陆舟的话彻底消除了阮童心里的阴影,她心中的猜想其实是错误的,陆舟离开陈珊珊并不是因为那个孩子,只不过是他不再爱了,所以孩子才成为一个离开的理由。如果他爱,就算流掉十个孩子恐怕也不会动摇他守护的决心。 阮童开始心安。 她站起身和陆舟一起向家的方向走去。 家。这是一个多么温馨的字眼。广场角落里流浪的歌手,他们恐怕从心底也是渴望有一个家的。如今她和陆舟好不容易组建了这样一个温暖的小窝,她不会让别人轻易的破坏。不管受再大的委屈,遇到再大的困难,她一定会倾心呵护这份感情,守护她的家。 她和陆舟从结婚的那一天起已不同于普通恋爱中的男女。她和陆舟除了是恋人,更是夫妻,眼下还承担起了爸爸妈妈的角色,阮童突然为前些天的想法感到后悔,庆幸陆舟一再的坚持要留下这个孩子,若不然将来有一天她一定会后悔,后悔自己在该清醒的时候糊涂,不明白生命中什么最重要。 什么最重要?家最重要,家中即将到来的小成员更重要。 阮童伸手抚向平坦的小腹,尽管感觉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可她知道,它就在那里,在她子宫内的某个角落,悄悄的成长着。等到瓜熟蒂落的时候变成一个小男孩或是小女孩蹦到她和陆舟面前,甜甜的叫,爸爸,妈妈。 九十二 陆舟并不是一个傻瓜,他深爱着阮童。她情绪的变化他可以感觉得到。从广场回去以后阮童默默的洗完澡便躺着睡下,再也没有提任何的要求,甚至他主动触碰的时候阮童也只是轻声说累了,便合上眼睛睡去。他知道她没有睡着,只是不想面对他而已。 阮童心里其实已经开始平静,可她一想到她和陆舟睡过的这张床上很有可能陈珊珊也来过,心中的那根刺又冒出了尖,扎得她心里生疼。尽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可她阮童的过去仅限于和男生牵一下手拥抱一下,除了陈振那次的强吻,她的一切几乎全给了陆舟。是觉得不公平吗?不是。只是心里担忧。 陆舟有那么多的过去,如果有一天他的过去出现在他生命里,他会不会舍弃她和孩子。 这个孩子……会不会变得和现在的她一样…… 阮童怎么也睡不踏实。 她隐约听到了开门的声音,陆舟再回来的时候面色有些铁青。 他定定看着床上的阮童,抱着被子睡到了沙发。 陆舟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他去质问了安妮。安妮没有否认,反而还嘲笑他们的爱情。 他不是不动手打女人,只是不想打怀孕了的女人。 他想替阮童积福。 他之所以搬到沙发上睡是因为害怕阮童觉得他脏,不想他靠近。这个时候阮童的心里一定很难受,他不想她再受一点点的刺激与打击。 阮童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味。她看到沙发上的烟灰缸里全是只抽了一口的长长烟头,心头不禁一酸。陆舟看样子昨天晚上也睡得不踏实,或者是根本没有睡,他将几包烟全都拆开,点燃了抽,或许是害怕烟会熏到她,抽了一口又灭掉,灭掉了以后又点一根新的烟再抽,再灭。 陆舟是在天快亮的时候睡着的吧。 他的睡相很疲惫。 两道好看的眉毛纠结在一起,额心有深深的川字纹。 被子滑落到地面他却浑然不觉,甚至阮童走到他的面前他也没有醒来。 阮童看着睫毛长长眼皮一颤一颤的陆舟,心底的不愉快再一次消失,她走近陆舟,觉得他像一个迷失了方向的孩子,是那样的渴望回归,渴望着她的拥抱和温言细语。 阮童在书上看到过很多有关于家庭冷暴力的话题。 她昨天对陆舟使用了冷暴力。 她的不理不睬不冷不热一定令陆舟不痛快和难过了。 阮童俯下身去,轻柔在陆舟额上印下一吻,傻瓜,我再也不会生你的气了。不管你是不是和别的女人有过一个孩子,或者曾经有别的女人出现在你的生命里,那一切只怪我们相遇得太迟,不能怪你。 阮童在心里这样说,手触向陆舟眉头,她想抚开那纠结在一起的忧愁。 陆舟醒了。 他飞快坐起身:“糟糕,忘了做早餐。” 他的声音是沙哑的,带着浓浓的疲惫。因为没有休息好,一向俊朗的容颜显得有些苍老,他凌乱的头发更是平添几许让人心疼的颓废。 阮童一下子忍不住的心酸。 九十四 “阮童?”陆舟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我们别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好吗?”阮童走到陆舟面前,将他的头牢牢搂入自己怀里。 她不忍心看陆舟惊慌带着恐惧的眼神,更不忍看他颓败的模样。就算那些事情真的和他有关,可阮童宁愿相信那不是他的本意,每个人在人生的路上都会走过一段弯路,若是永远揪住过去的不放,幸福是找不到的。她现在已经嫁给了陆舟,就算过去有太多令她觉得不愉快的事情,那已经没有办法抹去。 阮童的泪滴到了陆舟的发间。 很多人看来这也许是一件很小的事情,特别是对于陈珊珊那样的女孩,自己的老公在结婚前和别的女人有过一个孩子那不足以为怪,可阮童的确是心痛了,因为她爱。不是那种带着任何功利的爱情,而是一种纯粹的,可以舍弃很多自我的爱。 陆舟也不算是那种太过于保守的男孩,他最初的时候甚至可以接受阮童之前与陈振同居过,可一旦发现阮童比他想象中的要完美,所有的一切就慢慢改变,他觉得自己配不上阮童。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微妙。 谁放纵了自己,谁便占了下风。 如果换成其它心眼小的女生或许会觉得不甘心,会找其它男人来报复自己的老公。 阮童知道她不会。 因为她太善良。 她也舍不得陆舟对她的那种好。 她的手紧紧的用力的甚至带着颤抖环住陆舟时,她这才惊觉:他哭了! 陆舟在阮童的怀里哭得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对不起,是我让你难受了。” 他的眼泪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阮童心中再次感到一阵酸涩:“好了,没事了,都已经过去。” 她道:“你不想让我们的宝宝听到它爸爸的哭声吧。” “下午陪我去医院,我们做个检查。”阮童对陆舟说。 市妇幼保健院的人很多,或许是因为周末的原因。陆舟去挂号,阮童觉得有些累,站在二楼的长凳诊断室旁等陆舟回来。她微眯着眼睛正要打盹,一阵浓烈的香水味,出现在阮童眼中的是一双黑色的高跟鞋,向上望去,陈珊珊脸上化了精致的妆,难掩满脸悴憔,她正以不屑甚至带着嘲讽的目光看着阮童:“怎么,怀孕了?” “嗯。你也是来做孕检?”阮童道。 “哼。”陈珊珊冷笑一声没有正面回答:“我以前也怀过。” “我知道。”阮童这一次不再沉默:“而且我还知道,那是陆舟的孩子。” “你怎么知道?”陈珊珊震惊。 “陆舟告诉过我。”阮童撒了谎,她需要这样的谎言来维持自己的尊严。 “他告诉你?”陈珊珊难以置信。 “没错。”阮童说:“可惜那孩子与你没有缘份,所以现在到我肚子里来了。” 阮童说完伸手抚向平坦的小腹,她面对陈珊珊的时候不再像以往那样慌乱,眼神里透着一抹宁静,仿佛这天底下没有任何事情可以令她动容。她唇边始终挂着一丝淡淡的笑,直到陆舟拿着挂号的牌走上楼来。 九十五 “他来了。”阮童走向陆舟:“珊珊也在这里,要不要和她聊两句。” 阮童带着温柔和信任的眼神看向陆舟,接着又看向陈珊珊道:“刚才里面的医生叫号了,排在前面的好像是你。” 陈珊珊冷笑,高傲的转过身去,身影却显得那些孤单。 她不是刚结婚了吗,为何会一个人来这里做妇检,她的那个老公看起来也是一个非常成熟体贴细心的男子,为何没有陪她一起来,阮童心中有一连串的疑问,她突然想起那天安妮说过,陈珊珊结婚的第二天就在闹离婚,莫非真的已经离了。 阮童在陈珊珊之后走进了b超室。 医生还在谈论刚才的病人。 “她的婚礼可风光了,咱们院长都去了。”年长的医生道:“谁能料到啊,竟然会得这种病。” “是嘛,看不出来啊,她不像是会乱搞的人。” “那肯定就是男人的问题。”年长的医生蔑视。 “她的老公可是咱们这座城市有名的小开,应该不会吧。”年轻的护士道:“我有些朋友还参加过他的饭局,看得出他很内敛呢,从来不与女人多开玩笑。” “越是那样的人越喜欢拈花惹草。”阮童下了b超床的时候医生还在津津乐道刚才的事情,阮童拿着打印出来的检查结果去诊断室,医生告知胎儿的月份太小根本看不出来,甚至检测不到心跳,让她半个月以后复查。 阮童随陆舟慢慢往回走。 一路想着刚才听到的事情。 陈珊珊的婚姻莫非真的只是表面风光,根本就没有大家所想象的那样幸福。阮童实在料想不到像这种家境优越,强强联手的婚姻怎么可能不幸福,至少他们不用为将来的日子担忧,不像她阮童,嫁给陆舟后现在有些隐隐的忧患,陆舟的打算很多,可是一件也没有实施。说是盘下小卖店,那家店早转让了,没机会。说是要出去找工作,这些天却只顾陪着她,手中的积蓄越来越少,房子总不能当饭吃吧。 陆舟站在一旁拦车。阮童目光四处游荡。 她看到一辆白色的宝马停在妇幼保健院,车上走下来戴着墨镜的看似未满十八岁的少女,她身旁挽着手的男人正是那天陈珊珊婚礼中的主角。 陈珊珊的老公竟公然和一个年轻女孩子来这种地方。 阮童就算再傻也能料想到他们的关系非浅。 她赶紧转过了头。 陆舟似乎也看到了,他没有任何反应,坐在车上拿着b超化验单看个不停。 阮童看他紧张的样子笑:“才一个多月,早孕测纸能测到已是奇迹,过些日子再查吧。” “我听说b超照多了对胎儿不好。”陆舟有些担心。 “放心好了,我问过医生,b超是超生波不会有问题,彩超是x光线,那个照多了才不好。”阮童打消了陆舟的顾虑。 九十八 阮童一直站在里间的门后,她听着陈珊珊的哭腔顿时明白发生了一些什么,奇怪的是心里没有鄙视也没有同情,只有对陆舟一种说不出的失望,尽管是陈珊珊自己找上门来的,可阮童始终觉得,他们断得不够彻底和陆舟处理事情的方法有关系。当初若不是以逃避的方式面对陈珊珊,而是面对面把话说清楚,把问题解决,或许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阮童觉得自己当初也很幼稚。 她赞同了陆舟躲着陈珊珊偷偷结婚的办法。 前女友处理不好原来是很麻烦的。她过得幸福还好,过得不幸一定会像鬼魂一样纠缠着打扰别人的生活,让人无法安宁。 阮童收拾好了衣物:“我自己一个人先回去。” 陆舟拉住她:“阮童。” 他有些责怪:“说好一起走的。” “难道你想让陈珊珊追到我家里去吗?”阮童回头看了陆舟一眼,眼神苍白宁静:“被一个讨厌的人酒后弄上床,她受的刺激也不小,你还是先安慰你的前女友吧。” 阮童从来不知道她说话原来也可以这样的刻薄。 她想起了童瑞芳的样子。 用力吸深口气不再回头看陆舟走向电梯口,恰在此时电梯停了,里面空无一人。阮童带着逃一般的速度飞快离开了小区,身后隐约有陆舟的呼喊。 陈珊珊还赖在陆舟家门口。 陆舟懒得再理她。 他下楼去追阮童。 他看着阮童上了出租车向那往旧厂房的旧居而去。 他拦了一辆车紧紧跟随。 阮童不知道陆舟追来。 她进了屋后将东西甩到沙发扑到床上无声的痛哭。 从昨天在医院见到陈珊珊一直到晚上陈珊珊所说的那些话,还有今天早上幽魂一样的出现在她和陆舟面前,她这才知道原来她是介意的,嘴上所说的不介意只不过是自欺欺人,只不过因为那个人没有出现在眼前,一旦出现就是毁灭性的打击,她甚至有点痛恨陆舟,为什么有那样的过去,和那样一个不知怜耻的女人在一起生活。 哭着哭着觉得很累。 闻着房间里熟悉的清香气息。 阮童沉沉睡去。 这么久了,她从未睡过一个好觉,看来属于她的只有这一个地方,唯有在这里她才觉得安宁。 陆舟一直站在门外。 他的手在墙上捶出了鲜红血迹。 他听到了屋内传出的阮童的压抑哭声。 他曾经发过誓要保护这个女孩,不让她受半点伤害,可现在看着她受伤却无能为力。陆舟第一次感觉到了承诺的苍白和过往的无奈,他将一切归咎于陈珊珊,若是这个女人从头到尾不曾出现,分手后若不是如此疯疯癫癫,他和阮童不会闹到如此地步。他想起阮童肚子里还有一个多月的胎儿,不由心急如焚。无奈没有家中钥匙,只能在门外等着。 哭声过了一会消失了。 陆舟不放心。 他翻到了前院窗户。 九十九 阮童已经睡着了,满脸泪痕。她的手紧紧揪着枕头,床边有一团撕成碎片的纸巾。 陆舟知道阮童这一次是真的介意了。 阮童醒来的时候只看见陆舟趴在床边的写字台上,看着他睡着的样子原本想将他唤醒,可想了想又犹豫了,阮童起身自己做了早餐,接着又打开门开始整理房间。她不知道现在该如何面对陆舟,陆舟其实早就已经醒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阮童。直到阮童想要将屋里的沙发给挪动的时候陆舟才走上前来:“你不能用太大力气。” “没关系。”阮童的声音冷冷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陆舟看出了阮童眼中的拒抗。 他轻声道:“在结婚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我和陈珊珊的关系。” “我知道。”阮童说:“我也毫不介意,不再乎你和她以前怎样过。但是现在她再次出现在我们之间,已经严重影响了我们的生活。” “你别理她,就当她是疯子好了。”陆舟道。 “我怎么可以把她当成疯子,她完全就是那种故意的想要破坏我们的关系。”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去中她的计。”陆舟恳求道:“阮童,我求求你别再生气了,你都已经看到,我并没有理会陈珊珊,完全是她自己……” “如果当初你没有占她的便宜,如果她不曾为你打掉一个孩子,如果你早在知道不爱她的时候就抽身而出,还会有这么多的事情发生吗?”阮童说:“我现在简直不敢回到你那个家,那里到处都是你和陈珊珊的气息,我只要随便往哪一站都仿佛可以看见你和陈珊珊在一起的画面,我快崩溃了,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陆舟道:“不管怎样你都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你现在已经有了孩子。” 孩子两个字令阮童的心软了下来,她情绪不再那样激动,她坐到沙发上抚着小腹道:“这些天我就住在这里好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回我那里。”陆舟难以置信看着阮童。 两人在不久以前都还亲亲蜜蜜,臭臭猪猪唤个不停,阮童在他面前还撒娇的像个孩子,如今两个人竟然变得冷漠无语,不过才两个月不到的时间而已,结婚证还放在家里没有变色。阮童的那种女孩子的天真就已经变了。 陆舟有种无力的悲哀。 阮童说得一点也没有错。一个人对自己的感情不负责任是要承担后果的,不管过去的那些事情是谁对谁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若不是贪恋和陈珊珊的床第之欢,他早就应该和她断绝关系的,直到现在弄出了这样的事情,他的日子注定不太平。或者说从他招惹了陈珊珊那一刻开始注定此生都不能平静,现在还牵涉到了无辜的阮童。 可他心有不甘,他绝不会放弃阮童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陆舟坚持:“你不太会做家务,我必须留下来照顾你。” “我会打电话让妈妈回来。”阮童道。 “你想让她不开心吗?如果她知道我们结婚才两个月就闹别扭,她一定会很伤心。”陆舟的一番话令阮童这才认真考虑起自己的母亲,是啊,童瑞芳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她不能再经受任何一点点的打击。 阮童沉默走向屋内,这代表她妥协了。 一百 春天已经过去,初夏就要来临。阮童回到自己的家里已经有半个月,她的肚子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陆舟提议对医院做一次b超,阮童却失去了任何兴趣,那天去医院的时候她是兴冲冲的,到了后来又败兴而归。或许嫁给了陆舟,她的生活注定会遇到一些稀奇古怪而让人无法承受的事,她不希望去医院的时候再碰到陈珊珊,或者别的其它什么人。 陆舟默默无语的将一盘烧好的草鱼端到了餐桌。 阮童皱起眉头。 她闻到这种味儿就想吐。 陆舟说:“听人说吃鱼对宝宝有好处,再吃不下也要吃一点。” “宝宝,宝宝。”阮童莫名发起了脾气:“你的心里现在就只有孩子了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失控将一盘鱼摔到了地面:“我不想吃,你听到没有,我昨天就告诉过你我什么也吃不下,吃进去了还会吐出来,你难道没有看见我吐得这么辛苦吗,你想害死我是不是。” 陆舟默默的将鱼扫干净。 他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端出来一个果盘,里面全是苹果块:“吃些苹果。” “我都说了不吃。”阮童再一次将盘子扫到地面。 嘭的一声这一次的玻璃水果盘传来了哗啦碎裂的声响,陆舟的脸色剧变,阮童一刹那心里也有些后悔,可是那种莫名的烦躁情绪怎样也去不掉,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陆舟一声不响的拿起扫帚将地面扫干净,他看着阮童,定定的看了许久,不再多说一句话转身出门。 阮童在陆舟走后无力的瘫软到了沙发。 陆舟大概是回去了吧。 这半个月来她一直是这个样子,正常的人估计很快就会被逼疯。 陆舟走了。 她一个人清静一下也好。 她真的很烦。 没有人可以理解她心中有着怎样的烦闷。 阮童呆呆的坐在沙发上,她觉得一个人其实也挺好的,陆舟不在身边也无所谓。时钟慢慢指向了中午,阮童还是没有一点食欲,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她却有些后悔了。她想起了陆舟对她的好,在医院里相遇的时候借给她银行卡,后来再一次在医院替她交住院费,在后来帮助她赶走陈振的母亲,以及结婚后他把她当成宝贝一样的捧在手心,每天精心的呵护她吃早餐,中午想着法儿变着花样给她弄好吃的,晚上的时候两人一起手牵手外出散步。 十二点都已经过了,陆舟还是没有回来。 阮童的情绪很奇怪发生了变化。 她想打陆舟的手机,问问他在哪儿,手放到了按键又收回。 这算是冷战吗?也好。 阮童心里想,双方冷静几天总好过两人每天面对面却说不出话。这样想着的时候门外传来声响,陆舟身上湿淋淋的拎着一个大塑料袋走进来:“这道菜你一定会喜欢。” 他说完走进厨房嘭嘭嘭的忙活起来,他带回来的是新鲜的野鱼,熬成了鲜美的汤,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熬的,汤内一点腥味也没有。 他道:“这是我刚去酒店的厨房花了一百块钱让师傅教我的,你尝尝。” 一百一 “其实你真的不必对我这么好。”阮童看着陆舟:“我心里对你有过埋怨,可是现在我没有想要故意的折磨你,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见你就想发脾气。” “那表示是是一个正常的孕妇。”陆舟将汤递到阮童嘴边:“再不喝我可全都替你喝光了。” “陆舟。”阮童道:“我好害怕,你知道吗,我怕有一天你和那个陈珊珊会在走到一起,因为你们之间有那么多的回忆,如果是那样我会生不如死的。除了这些,我现在心里乱成一团麻。我不想骗你,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心理洁癖,我现在一时无法接受你和她的过去。” 陆舟心痛的看着阮童。他相信这一刻阮童真的对他敞开了心扉,尽管这些话令他心里隐隐作痛,可这一切总好过阮童每天冰冷的沉默不语。 他等着她继续。 阮童道:“我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一些什么,我真的有些累。” 阮童说:“可能是因为怀孕的原因吧,我真的想一个人静一静,陆舟,请你相信你,我不会有任何事情的。你先搬回去住一段时间好吗?” 阮童觉得自己现在需要一个空间来好好想想两人之间的未来,陆舟每天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影响了她的思绪,回想从结婚到现在的点点滴滴,她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陆舟怎会不明白阮童的心思,在这一刻他不再担心阮童提出离婚或者是怎样,他知道阮童不会。她或许真的累了需要休息一下,陆舟放下手上的汤:“我现在就离开。” “对不起。”阮童转过了脸去。 “有事给我打电话,我手机一天二十四小时开机。”陆舟冲阮童温柔的笑了笑,拿过沙发上的外套离开。 陆舟走出厂区大门的那刻阮童再也忍不住,她的泪水滑落到面前的汤碗里,谁能告诉她现在该怎么办,看着陆舟一个人孤单的身影她很想唤住他,可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要开口,这不正是她想要的清静吗。 这样算不算是分居。 阮童在心底暗自的嘲笑,有种无力的悲哀。 结婚才不到两个月,分居了,童瑞芳若真知道了会怎样想? 阮童端起汤喝了一口,果真没有半点腥味,汤的味道很鲜。 汤还是热的,做热的人却走远了。 阮童的泪水再次滚然而下。 她无力的扑到沙发上无声痛哭起来。 曾经她是那样的喜欢陆舟,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是那样的想念,现在她却开始拒绝他在生活中出现,她原以为两个人之间的幸福是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影响的,包括陈珊珊在内。她太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陆舟,两人之间现在已经产生了隔阂。 这道隔阂还可以消除吗,两人还能回到从前的亲密无间吗?或许时间才能验证一切。 一百二 陈珊珊在阮童离开后以高傲的姿态出现在陆舟生活里,仿佛陆舟从来没有结过婚也没有过小孩,安妮不知道出于什么用心,她还在向阮童告知着那些会影响他们夫妻二人关系的小秘密,安妮似乎在李浩那里受到极大打击,她有些疯狂。 阮童看也没有看便将来自于安妮号码的信息删掉,甚至其它陌生的号码她也删掉。 一个星期的时间很长又很短。 陆舟没有再来过,更没有打过电话,他依照诺言给了阮童清静。 阮童这些日子慢慢的让心情平复下来。 她开始学着自己做饭,自己煲汤,切菜的时候她甚至差点切到手指,这才发现做饭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简单。她想起陆舟以前每天每天都给她做饭吃是那样的耐心细致,不但占用时间而且还耗费脑力。 时间真是个很奇怪的东西。阮童从心底开始淡忘掉陈珊珊的影子。 这一个星期以来她在家里看书,是一本流行的婚恋小说《七年之痒》,她将整个小说看完的时候已流泪满面,上面的男主角和女主角实在是爱得太辛苦,他们的婚姻也遭受到致命的打击,阮童特别喜欢那本书上所写的一句话,世界上没有完整的幸福,所以幸福就是能洞然的接受残缺。 她回想她和陆舟的婚姻,虽然只有短短两个月,相处却还算和谐,没有别人所说的那种80后小夫妻可能会遇到的矛盾与生活磨擦。她很懒,陆舟便做早餐。她习惯洗完澡后将卫生间弄得乱糟糟,甚至有的时候将袜子放到床头柜上或者塞到枕头底下(这是高中时期养下的臭毛病),陆舟全都没有责怪,他只是一一替她整理。 两个人也争过电视遥控器,那只是陆舟和她开的甜蜜小玩笑。 阮童想得东西越来越多。 她觉得人这一辈子实在是太难,不需要用那么多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 阮童也从心底明白她还是爱着陆舟的,若不然为何在这几天里越来越多的想起他的好。阮童甚至想,若真的离婚了,她再找一个其它人结婚,那个人不一定会对她特别好。而且那个人说不定因为她和陆舟有过一段短暂婚姻而觉得她不纯洁,她和有可能出现的那个人之间也会发生同样的类似问题。如果是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她会接受得了吗?会不会像陆舟现在这样有耐心,容忍她一切的脾气。说不定会吵起来。 阮童从来不认同女人离婚就会掉价这样的道理,可若舍弃的那个人并没有犯太大的过错,只是因为别人的关系而放弃一段原本可以天长地久的感情,那样会太可惜。 阮童接着又去想陈珊珊,当时简直是气疯了,其实她完全可以反击她的那种傲慢,可为何她会以一种退缩的姿态出现呢,这一点也不像结婚以前的阮童。 阮童想通了。 她拿起手机给陆舟打电话。 一百三 这一次有些奇怪,以往阮童每次打过去的电话陆舟总是在铃响三声之内接起,这一次却等了很久,陆舟始终没有接电话。过了大约三秒钟的时间陆舟回过来了,他的嗓音中有着低微的惊喜同时也搀杂了疲惫:“童童,怎么了?” “我……”阮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电话那端传来一个高昂的女声:“陆舟,轮到你去排号了。” 阮童脑中轰然炸开,分明是陈珊珊的声音,陆舟怎么会和陈珊珊在一起。 她怀疑,开口问:“你和陈珊珊在一起?” “童童,我稍后再向你解释好吗?”陆舟在那端好脾气的恳求。 “好的。”阮童挂断电话。 她好不容易温热起来的心再一次变得冰凉,她呆呆的望着电话,看着屋内的摆设,没由来的笑了起来,真的很可笑,陆舟当着他的面对陈珊珊那样的态度恶劣,她不过才回家几天两人却又搅合到了一起,不管陆舟有什么样的理由,他和陈珊珊在一起就是不对。电话那端背景很吵,似乎有许多小孩子的哭声,排号,阮童蓦然惊觉,莫非陆舟和陈珊珊此刻在医院。他们两个在医院干什么,而且还是在妇幼保健院。 阮童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 她没有办法不胡思乱想。 阮童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紧接着全是陆舟和陈珊珊在一起的画面,陈珊珊去医院看病还是做检查,上楼梯的时候陆舟是否会搀扶着她,两个人之间是不是有怎样的亲密接触。 阮童觉得自己坐立不安,她想现在就冲到医院去看个清楚。 阮童不知道这一天的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她想了又想最后终于还是抓起外套向市妇幼保键院而去,她要当面问个清楚,不能全凭猜想,这一次她不再被动的等陆舟的解释,她要自己主动的去问,不让两个人之间留有任何误会。 医院里的人很多,陆舟坐在长凳上等陈珊珊的检查结果,当医生将检查结果明确的告诉陆舟时,他震惊了。今天早上陈珊珊来找他告诉她离婚了,原因就是因为上一次打掉的那个小孩引起了严重的妇科病,以致于以后再也不能生育,陆舟不相信陈珊珊的话,他打心眼里不信任这个女人,现在面对这样的检查结果陆舟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陈珊珊来找他就是希望他能负起责任,陆舟哑然,他能负什么责任,难不成离婚了娶陈珊珊吗。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就算是做一个让所有人都不耻的男人他也不会负阮童。 陈珊珊站在一旁道:“现在你相信我所说的是真话了吗?” “你想怎样?”陆舟道:“我可以给你一些补偿。” “陆舟,我的一辆车就足够你家人吃半辈子。”陈珊珊冷道:“我要你和她离婚,娶我。” 陈珊珊果然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你觉得可能吗?”陆舟冷笑。 “不管可不可能,我会把这一切告诉阮童,让她来做出决定。”陈珊珊转身离去。 转身的瞬间陆舟抬起头来,两个人同时惊呆。 阮童就在他们面前。 一百四 “陆舟,她说的是真的吗?”阮童定定的看着他们,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静。 “童童。”陆舟难以开口。 “陆舟,她说得没错,这的确是因为你而引起的。”阮童道。 “所以你也和她一样的看法,希望我和你离婚后娶她吗?”陆舟说出离婚这两个字的时候阮童心里一阵刺痛,她震惊的看着陆舟,没料到他的心理如此脆弱。她原本是想说两个人一起先回家商量对策的。 “这是你的意思吗?”阮童眼神变凉。 “对不起。”陆舟抱头蹲在一旁:“我只是一时情急。” 阮童看着陆舟这种不知所措的样子,骨子里的倔强和不妥协一点一点往外涌。 “你真的离婚了?”阮童转头看向陈珊珊:“可以把你的离婚证给我看看吗?” 她看向陈珊珊的时候眼神变得冰冷,不再像以往那样对她有所躲避,阮童定定的模样令陈珊珊有些疑惑,这不像是她初次认识的那个阮童。 她眼神闪烁道:“没有。” “离婚了怎么会没有离婚证,你是想赌一把吗?”阮童冷道:“若陆舟真的愿意舍弃我对你负起责任,你再去和你老公离婚对不对,在陆舟没有明确的表态之前,你不会真的离婚。” 阮童说:“我看到过和你老公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她不像是能嫁进你老公家的那种人,他们最多也就是玩玩而已,而且像这样的情况你也能接受,你不也喜欢玩吗?” “你……”陈珊珊脸色变得煞白。 “所以我是不会让你离间我和陆舟的感情的,你怀了他的孩子,并不是他让你去打掉的。”阮童道:“你大概不知道陆舟有多喜欢小孩吧,当他得知我怀孕了以后欣喜若狂的样子你这辈子恐怕也难再看见。” “要负责任也应该是你自己先负责任。”阮童道:“若不是你当初一时任性,根本就不把小生命当一回事,你怎么会舍得打掉,更何况那时你和陆舟还没有完全分手,若是留下那个孩子,或许就没有我和陆舟的今天,是你自己酿下的苦果,应由你自己承担。” “陆舟,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陈珊珊一时之间竟说不过阮童,她转过身忿忿离去。 “等等。”阮童唤住她:“还有一件事我恐怕得告诉你。” “什么?”陈珊珊冷冷回过头来。 “你老公在外面的那一位好像已经怀有身孕,上次他们来这里检查过。”阮童道:“所以,只要你大度一点让那个女人生下孩子,你在他们家的地位不会被动摇,你可以把那个别人生的孩子当成是自己的,一切不就了结了吗?我相信你老公从此会更加感激你对你更好。” “你别欺人太甚。”陈珊珊面子上再也挂不住,她恼羞成怒。 “我欺人太甚,是你欺人太甚了吧。”阮童道:“在我怀有身孕的时候你让陆舟和我离婚,你会不会太自私了一点,我告诉你,你的阴谋不会得逞。” 一百五 “看来我以前真的小瞧了你。”陈珊珊冷讥:“想不到你也不是善茬。” “多谢夸奖,遇到像你这样的女人,再善的人都会改变。”阮童冷道。 “哼,你真的可以把那些过往全在心里抹平了吗,你不会觉得心中有刺吗。”陈珊珊唇角勾起一抹讥俏的笑:“若真的如此你为何要与陆舟分居,是不是因为那家里有我的气息你住不下去了。” 阮童沉默。 陈珊珊几句话刺到了她心底。 陈珊珊见阮童不说话,觉得自己占了上风,更得意:“我早说过你只是一个过客,那个家是属于我的,早晚我会回去。” “是吗?”阮童终于再次开口。 她唇边也挂上一抹讥俏的笑:“你凭什么认定我只是过客,凭什么说那个家属于你,就因为你在那里住过一两次吗?” “不是一两次,是很多次。”陈珊珊道。 “很不巧。”阮童说:“尽管你在那里住过很多次,可次数再多加起来也比不过我在那里逗留的时间,你走后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换新了,根本看不到你的痕迹。” “那又怎样?我们的确亲密……” “你所说的亲密是指做爱吗?”阮童这一次不再隐忍,她以往和那些死党们在一起学到的尖刻话语全用到了陈珊珊身上:“陈珊珊,我想告诉你,或许你到今天都不懂得什么叫爱。” “你什么意思?”围观的人很多,陈珊珊恼怒。 阮童丝毫不再顾忌脸面:“你睡过的男人很多,不对,应该说是睡过你的男人很多,可有哪一个是真正爱你的,我的老公陆舟吗?他从来不承认爱过你。所以你们之间那种亲密的接触不能算做爱,只能算纯粹的动物本能。” 四周有的人开始窃窃私语,有的人哑然失笑。 “我和陆舟在一起那才叫做爱。”阮童彻底豁出去:“他疼我怜我唯恐弄伤我,恐怕他没有那样顾及过你的感受吧,所以我才这么快的怀孕了,而且还是一个很有活力的宝宝。” 阮童道:“不管你再怎么用过去的事情打击我,很抱歉,我不能如你所愿。” 阮童一口气说完所有话的时候四周的人大概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有的人暗暗为阮童开始喝彩,也明白了陈珊珊是抢别人老公的那种女人,对她露出不屑的神情,陈珊珊彻底呆不下去了,她逃也似的飞快离开。 看着陈珊珊那辆红色跑车扬长而去,阮童这才惊觉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她回过头去看陆舟。 陆舟正瞠目结舌的看着她,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尽管震惊眼中却有种欣赏。 阮童只觉得疲惫:“今天早上打电话给你是想告诉你我想通了,同时也打算生下这个孩子,但我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来调整自己的心情,所以会在我妈妈那里多住一个星期。” “我等你。”陆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他欣喜的上前去:“既然来了就做个b超。” “好啊。”阮童看着他孩子般狂喜的眼神不由得鼻间一阵酸涩。 她的爱人,终究还只是一个刚成长的大男孩。她怎能奢求太多。 一百六 陆舟将阮童送回厂区旧房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两人好久不曾在一起吃过饭,陆舟在医院附近陪阮童吃过午饭又找了个地方休息一下,阮童这才回去。陆舟送阮童回去后不再逗留,他明白阮童的心情,一个星期的等待他可以接受。 阮童坐在家里静静的不想说话。 她想着刚才和陈珊珊的一番交谈,她的话会不会有些太过份。 转念一想,已经说出口了,陈珊珊那样的人不该伤也伤了,她不能再多想。 抚摸着肚子,医生告诉她孩子现在还只是一个小胚泡,一定要好好的保护起来,三个月内两人不能同房,阮童听到医生这样说的时候长舒口气,原本她对陆舟的身体有着浓厚的兴趣,对做爱这种事情也孜孜孜不倦,经过陈珊珊那么一闹后,她没有什么心情了,正好这三个月用来调整一下心理上的洁癖。 阮童站起身倒了杯水慢慢的喝。 她打算明天就搬回陆舟家去。 两个人毕竟是夫妻,刚刚结婚,总不能这么分开耗着。而且陆舟他们那个小区里的人都知道阮童怀孕,若是几天没看见她下楼一定会猜测纷纷,她不想让陆舟在别人的眼神里难堪,另外就是她有些隐隐的担忧,陈珊珊现在就像个疯子一样,没准又会跑去找陆舟,说不定又要生出什么样的事来,两个人一起面对总比陆舟一人面对要好些。 阮童放下茶杯。 她想起好久没给童瑞芳打电话了。 拿起话筒又放下。 心想还是等搬回去了以后再和童瑞芳说说最近的情况,顺便告诉童瑞芳她怀孕了。 阮童不知道她今天的这种形为已经彻底惹怒了陈珊珊。 她现在真的是一个疯子。不缺钱花,不缺男人,唯独缺少的就是生活中的那种温情,看到阮童和陆舟一起来对付她,陈珊珊心里的仇恨开始滋长,她发誓不论如何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一定要让阮童和陆舟彻底完蛋,她要让阮童为今天所说出的话后悔一辈子。 刚开始的时候她真的以为阮童那样单纯的小女子一定会被她那一次的造访吓退,没料到她的打击竟然让这个陆舟一心保护的柔弱女生变得坚强起来。 她不甘心。 陈珊珊坐在车内恨恨的看着陆舟家的灯光。 她咬牙。 她这辈子已经不能生育了,其实原因她自己清楚,不能完全怪陆舟。在陆舟之前她已经打掉了好几个别的男人的孩子,包括上大学的时候也流过两次产,她的不孕是纵欲过度以及人流过多所造成的,可她一定要找个人来埋买,陆舟是最好的人选。 若是没有阮童或许她与他也就那么分分合合耗着,因为有了阮童,因为陆舟对她的冷淡,她决定不管还爱不爱这个男人,她一定要报复。 她不会让阮童为陆舟生下那个孩子。 绝对不会。 人的恶念一旦滋生便会非常的可怕。 倒车镜中的陈珊珊满目狰狞,精致容颜扭曲,她冷笑。车绝尘而去。 一百七 阮童和陆舟的生活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陆舟在阮童回家前将屋内的那张床换掉,还有客厅内的旧沙发,新的沙发是在仓促之下买的,所以看起来与整个格调有些不相协调。阮童看着陆舟为她所做的一切,心里到底还是有感动的,只不过这种感动很快就消失在了一种心如止水的平静与淡漠里。 陈珊珊果真没有再来找事。 日子难得清静。 阮童和陆舟之间的关系也开始慢慢好转。 陆舟依言出去找工作了,阮童在家里闷得很慌,她想四处去走走,自从怀孕以来很久没有逛过街,阮童走到了小区门外,抚摸着还是未见半点动静的肚子小心翼翼过马路,穿过马路的时候一辆车悄声无息停到她面前,打开车门的竟然是好久不见的陈振。 陈振还是以前的那种样子,穿一件灰色的t恤,掩盖了他的真实年龄。 再见他时阮童心里已经没有了以前的反感,两个人之间毕竟全都过去了。 她像看待一个普通人那样看待陈振:“好久不见。” “是啊,你变成熟了。”陈振道:“可以出去坐坐,方便一起喝杯茶吗?” “我现在怀有身孕,不能喝那些东西。”阮童拒绝。 陈振走下车:“我替你叫杯清水,有些事情想要问清楚?” 阮童不想以逃避的方式面对过去,她想了想点头应允。两人去了一间新开的西餐厅,阮童走进去的时候有种恍然若梦的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来这种地方,自从与陆舟结婚后,并不是手中没有钱,而是陆舟本身不喜欢这种奢华的场所,里面的西餐对他而言也是一种折磨,陆舟喜欢街边小摊或者自己在家做饭,阮童改掉了以前很多的小资情调。当然,她的小资情调根本上也是从陈振那里学来的。 阮童拿着水杯在手里慢慢的转。 陈振道:“如果没有我母亲的搅和,你嫁的人会不会是我?” “陈振。”阮童有些吃惊,她没料到陈振会问这个问题:“其实有些事情我真的很抱歉,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 “你在医院的时候曾答应过嫁给我。”陈振道:“后来因为那枚钻戒还有我的母亲,你失踪了好些日子,再后来你出现的时候就告诉我结婚了。” “是啊。”阮童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也觉得有些快,几乎是闪婚。” “是因为年龄的问题吗?”陈振认真看着她的眼睛。 “你别多想。”阮童知道他又想歪:“可能是因为我自身的原因吧,我总感觉我们之间似乎缺少了一点什么,所以一直迟迟不敢答应你的求婚。” “阮童。”陈振用从前一样的眼神看阮童。 “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情,要先走一步。”阮童突然觉得继续坐下去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她看到四周的人用探究的眼神打量着她,那边角落有个熟悉的人影,她正要定睛去看,那道女人的身影却走向了洗手间方向。 一百八 “请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陈振叫住她:“我只是听说你结婚以后过得不是很幸福,所以才有了找你的念头,想郑重的跟你说声对不起。” 陈振道:“其实我也快结婚了。” “真的。”阮童瞪大眼睛,不知怎的心里闪过一丝茫然的失落,或许每个女人都是这样,看到曾经热烈追求过自己的男人即将属于别的女人,不管自己过得幸不幸福,心里总是会有不甘和失望。尤其有着梦幻情节的女生,总认为那个男人就该为了她一辈子不结婚,那怎么可能呢,阮童哑然失笑:“恭喜你啊。” “在结婚之前我想弄清楚一件事情,你和现在的老公在一起是因为爱他还是因为和我赌气。”陈振原来是这样想的,看来他太高估了自己。 阮童不再觉得紧张,她面对陈振将所有的事情一一讲述给他听,包括那天在医院的时候其实她想给他打电话,可奇怪的是那天晚上他的手机关机打不通。然后她遇到了陆舟,陆舟帮助了她许多,以及后来的种种事情,陈振总算彻底明白了阮童为什么会和陆舟在一起。 陈振的笑容有些苦涩:“原来是这样,那天我在陪领导喝酒,手机可能让他们关掉了,我的手机一直为你二十四小时开机,看来是我自己错过了机会,我们注定没缘份。” “别这么说,陈振,你现在不是要结婚了吗,证明你和缘份不是我是即将嫁给你的女人。”阮童温柔的安慰陈振。 “可我听说你过得不幸福?”陈振再一次重复这个问题。 “你听谁说的?”阮童一下子怔住:“我老公对我很好啊。” “可我听说他和别人的女人有暖昧关系。”陈振道。 “那些只是误会。”阮童一下紧觉起来,莫非有人在离间她和陆舟之间的感情。她开始意识到陈振的出现不是一个偶然,陈振始终不肯说是谁告诉他的消息,在听到陆舟对阮童种种的好,尤其知道她怀孕了后,总算消去了眉间的不安:“那样我就放心了。” 正在这时陈振的手机响了:“嗯,和一位朋友在一起,好的,马上就来。” 陈振放下电话。 阮童善意的笑:“未婚妻打来的吧,你快去,我等会一个人回去就好。” “好的。”陈振说完后去收银台结帐,接着离开。 阮童坐在西餐厅的优雅餐桌前看着陈振发动车子消失在车流里,她这才露出放松的神情,无意识的转过头去看角落,角落里的那个女人已经不见了,红红的头发,一身白色的吊带衫,背影看起来像极了谁,可她印象中从不认识有那种长长的一直到腰侧波浪卷的朋友。 可能是怀孕后太累导致的错觉吧。 阮童将杯子中的清水喝完以后站起身,她揉揉有些发酸的眼睛站在路边拦车。 回到家里的时候陆舟已经先到。 他坐在沙发上削水果。 阮童问:“工作找得怎样了?” “还算顺利,面试了几家电器销售行,明天去试用。”陆舟将削好的苹果递给阮童:“你中午去哪里了?” “我觉得有些闷,去逛了一下街。”阮童对陆舟撒谎。原来她是想对陆舟说实话的,却害怕两人之间发生了陈珊珊的事情以后陆舟会以为她故意去找陈振,一旦有了猜疑对夫妻之间的感情会有影响,两人好不容易从陈珊珊那里恢复平静,她不可能再去犯傻,看样子有的时候善意的谎言真的是一种好东西。 一百九 陆舟没有追问:“下次逛街记得给我打电话,还有,出门的时候别再忘带手机。” “手机有幅射,我害怕对宝宝不好。”阮童道:“我以后可能会每天都出去走走,这样有利于胎儿的成长,整天窝在家里看电视幅射太大了一些。” “也对。”陆舟拿起刀准备再削另外一个苹果。 门铃响了的时候陆舟去开门,冲进来的正是李浩,他看见阮童时冲上来抓住她肩膀着急的问:“你是不是陪安妮把孩子做掉了?” “安妮?”阮童这才想起安妮,这些天她都把这个害得她和陆舟不合的损友给忘了。阮童看着李浩紧张的样子,不由疑惑道:“她不是你的老婆吗,她做没做孩子你应该知道。” 阮童对李浩的态度不再像以前那样友好,陆舟说得对,若没有这一对神经不正常的两口子来搅和,她和陆舟的关系现在一定还停留在每天亲亲我我的阶段,现在似乎提高进入密月结束期了,这一切都怪安妮和李浩,当然,还有那个陈珊珊。 “别再讽刺我了,我现在急需找到她,而且不能让她做掉那个孩子。”李浩道。 “为什么?”阮童觉得好奇,随即打消了这种好奇心:“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安妮不在我家,而且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你到别处找吧。” 阮童冷淡的站起身走向里屋。 李浩紧跟了去:“别逗了,我知道你和她是朋友,你一定知道她在哪里?” “李浩。”阮童愤怒了:“你别太过份,这里是我家,轮不到你来质问我安妮在哪,我告诉你,就因为安妮这种不安份守已不懂事的女人,我和陆舟已经吵过一次架,她闹得我们夫妻之间关系不和,还有你,四处拈花惹草,我不欢迎你再和陆舟来往。” 陆舟听到阮童的话后将李浩请出了家门。 陆舟心里有一种复杂的情绪涌现心头。 阮童似乎变了。 她的内心和个性开始变得强大起来,不再是以前那个什么事情都唯唯诺诺害怕得要命,也不要是那个站在他面前脸颊会发红,身子会微微颤抖的小姑娘。 她望向李浩的时候眉目间有了一种坚定的光芒。 那种光芒逼退了李浩。 他转身摔门而去:“好,有你们的。” 走出去后他又回转身:“如果你和她有联系,希望你告诉安妮,我愿用二十万买她肚子里的孩子。” 说完后李浩冷瞪了阮童一眼,目光里夹杂了些许阮童看不懂的东西。 “我说过我不知道。”阮童的情绪有些失控,她冷冷追出门去骂了李浩一句:“你们家乱七八糟的事情再也不要来烦我。” “神经病。”阮童转身:“你老婆跑了关我屁事。” 这是她第一次讲粗口骂人,话一出口的时候她愣住了,不仅是她,陆舟也愣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发现阮童还有如此粗野的一面。 陆舟沉默着坐回了沙发。 阮童转身走进屋内。 一百一十 陆舟沉默了许久后终于还是走上前来:“阮童,你变了。” “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阮童定定看着陆舟:“只不过你没有发现而已。” “刚认识你的时候你不是这个模样,是不是因为怀孕所以太累了。”陆舟道。 “不。”阮童看着他:“从前的我只是觉得遇见你以后自己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现在在你身边休息足够了,我也要做回原来的自己,陆舟你放心,我还是一样的善良。” 阮童说完这些话后坐到了摇篮,四周还是一样的清新雅致,花儿散发着芬芳。阮童的头发在垂下的吊兰中显得格外幽黑,她眼神迷蒙望着前方,陆舟看不懂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陆舟觉得自从两人闹过分居后关系虽然缓和,但阮童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 她所说的话所做的事越来越不像原来的她。 陆舟有些担忧。 阮童是不是得了孕期抑郁症才会如此。 他一定要抽个时间说服她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陆舟定定站在她身后时,阮童开口了:“陆舟,我怀孕的消息先不要告诉妈妈好吗?” “嗯?”陆舟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说的是我婆婆,你妈。”陆舟道。 “为什么?”陆舟问。 “我害怕她知道了以后会分心,现在你外婆需要照顾,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阮童对陆舟说,正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响了:“妈?你回来了,在车站,好的,我和陆舟去接您。” 阮童道:“是我妈回来了。” “她不是去了你外婆家吗?”陆舟疑惑:“当初说要住两个多月的。” “是啊,我也不明白。”阮童说:“我们一起去接她吧,顺便吃个饭。” 阮童和陆舟在车站等到童瑞芳的时候吃了一惊,童瑞芳并不是坐公共汽车回来的,她是被一辆私家车送回来的,开车的男子年约五十岁左右,一脸宽厚温和的笑,阮童觉得有些面熟。童瑞芳已主动介绍:“童童,陆舟,这位是陆伯伯。” “陆伯伯?”阮童记忆中不曾有这样一个伯伯。 “他是妈妈大学时候的同学。”童瑞芳微笑看向阮童。她的精神明显好转,已没有了被阮大海抛弃时的那种颓废,她笑吟吟看着车旁站着的中年男子道:“这一次就是你陆伯伯送我回来的,小的时候我们一起长大,没料到他现在竟是你外公的主治医生。” 原来是这样,阮童松了口气,不知怎的她看到这个男人时有些紧张。 心里一下子想起了阮大海。 隐约一抹刺痛。 陆伯伯友好的伸出手来:“童童是吧,我这些天总听你妈妈念叨你。我家也有个女儿和你差不多大,不过她现在出国留学去了,我可羡慕你妈了,有个女儿在身旁守着。” “哪里啊,她就会给我捣乱。”童瑞芳脸颊有些绯红,不知是因为阳光太强的原因还是其它,阮童心里越来越觉得不舒服,她从陆伯伯的眼神里看到了对童瑞芳的喜欢,尽管童瑞芳没有回应,可她的笑容说明她并不反感这位陆伯伯。 “谢谢您送我妈回来,不如一起吃顿饭吧。”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的阮童不再像从前那样幼稚,若换了以前她一定会对妈妈身边的男人毫不客气,可现在的她明白,童瑞芳不管怎么想怎么做,她的幸福最重要,而且陆伯伯千里迢迢开车送童瑞芳回来,她作为女儿应该请他吃饭。 一行人上了陆伯伯的车前往路边的大排档。 一百一十二 陆舟不知道他和阮童吵架的时候正好被一个熟人看见。 那个人就是陈振。 他在前边的内衣店里陪女朋友买衣服,看到了被陆舟甩在路边泪眼弥漫的阮童。 陈振的心一下被刺痛。 阮童看来过得并不幸福,那天她分明撒了谎。 陈振不知怎的不愿意看到阮童流泪,特别是那双酷似他大学女友的眸子被泪水弥漫时,他一下子做出反应,告诉店内的现任女友:“我有事离开一会,稍后再来接你。” 陈振将车开到阮童面前,他拉开了车门,一贯的那种作风,他将阮童拉进了车内关上门沉默着不说话向前一次碰面的西餐厅而去。 后面有一辆红色的车不紧不慢跟着。 陆舟走出两步远后很快就后悔了,他转过街角发现阮童没有跟来,这才知道阮童骨子里有着和他一样的倔强,陆舟看着身边擦肩而过的甜蜜情侣,他转过头去找阮童,可奇怪的是不过才两三分钟的时间,阮童竟然从大街上蒸发了,消失不见。 他开始恐慌。 阮童说得没错,他的确是自卑心在作崇,可阮童作为他的妻子不应该说话如此伤人,他扔下她不应该,她赌气不知道跑去哪里更不应该。 陆舟如一头困兽一样的在大街上转来转去,打阮童的手机,这才想起她没有带手机的习惯,因为阮童说那个对胎儿会有幅射。 陈珊珊的车这个时候滑转回来停到陆舟身边:“上车吧。” 她的笑容很嘲讽:“如果想知道你老婆在哪就跟我走。” “你什么意思?”陆舟懒得理会陈珊珊。 “好好看看。”陈珊珊将一叠照片扔到了陆舟面前。 陆舟拾起。 震惊。 愤怒的将照片撕个粉碎。 照片里的阮童脸上有种如阳光一样温柔的神情,她对面坐着的男人正是她的前男友陈振,两人似乎在西餐厅里被人偷拍的,尽管没有什么亲密的动作,那种宁静安逸的神态一下子刺痛了陆舟的神经,他双眼微红瞪向陈珊珊:“你又想搞什么?” “不是我想搞什么,是你的老婆想做什么?”陈珊珊冷笑:“和你结了婚又和那个前男友纠缠不清,现在他俩好像又去西餐厅了。” “我不相信,阮童不是那样的人。”陆舟道。 “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陈珊珊道:“这些照片不会假。” 她冷冷看着陆舟:“我知道你很讨厌我,没错,我就是想把你带去看看,然后看你们夫妻俩吵架,不过你似乎不敢面对现实,那就算了,我走了。” 陈珊珊说完将车发动。 “等等。”陆舟挡在了车前:“你告诉我,那个西餐厅在哪?” “我带你去。”陈珊珊打开车门。 “不必了,我自己会坐出租车。”陆舟问清了地址后拦下出租,尽管阮童现在做了令他觉得不解的事情,可他没必要在和陈珊珊搅和到一起,看到地上碎成片片的照片,他觉得这个女人是在有意的挑拨他和阮童之间的感情,希望一切不是所看到的那样。 一百一十四 阮童透过模糊的眼泪看到玻璃窗下的陆舟已拦了一辆出租车走远。他竟然又把她丢下了,还冷冰冰的对她宣判从今以后不欢迎她再回去。原来两个人之间的感情真的可以这么脆弱,经不起半点风吹草动,这分明就是一个误会,可陆舟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宁愿相信别人刻意制造出来的一切也不用心去感受,阮童失望了。 她的心很疼。 是那种带着淡淡绝望的疼。 刹那之间所以关于未来的美好想象在她脑中所部抹去。 她有了一个念头:打掉这个孩子,从此与陆舟再无瓜葛。 拖着疲惫的身体不顾四周服务员异样的眼光她走下楼去,陈珊珊迎面而来:“怎么样,安排的这一场好戏还满意吗?” “……”阮童似没有看到她般擦肩而过。 “你什么意思?”陈珊珊道:“没听见我在对你说话吗?” “很好玩是吗?”陆舟转身离去的时候阮童全身的力气已经被抽干,她实在不想搭理陈珊珊,无奈这个女人每天闲着没事干,她看着陈珊珊那张化了妆的精致脸庞,忍无可忍,终于抬起手一记耳光狠狠打去。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现在还好玩吗?”阮童扬起唇角问。 “你敢打我。”陈珊珊还手的速度竟相当的快。 只不过她再快也快不过飞奔而来的陈振。 陈振将她的手捉在了掌心:“珊珊,你干什么,别太过份。” “是她先动手的。”陈珊珊看着陈振:“表哥,这个女人不值得你喜欢。” “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陈振将阮童拉到一旁的车上:“我送你回去。” “回哪?”阮童唇色苍白:“你没听到他已经不欢迎我回家了吗?我还回去干什么。” “我明白他的愤怒,他是因为太爱你所以才会动手。”陈振道:“我敢肯定他现在已经后悔了。” 顿了顿他又道:“要不要回去由你决定,你想去哪我陪你。” “够了。”阮童对陈振的厌恶感又冒出来:“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管我的事情,我们已经分手,你可不可以在分手后的今天把我当成陌生人,你就当作不认识我,现在请放我下车。” 倒车镜内西餐厅已离得老远。 阮童拉开车门。 陈振伸手阻拦:“现在车流太多。” “别碰我。”阮童用力甩开陈振的手:“你放我下去。” 她几乎是带着疯了一样的怒吼与咆哮:“你让我感到恶心知不知道,别在我面前温情脉脉,别忘了你是有未婚妻的人,离我远一点。” 说完她执意开了车门,车子还没停稳,阮童一个跌咧跌下了车,只觉得脚后跟一阵钻心的疼痛,阮童没有再意,她飞也似的向前奔去,不顾鞋掉了一只,没命的跑,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知道这座城市午后的阳光很冷,冷得让她发抖,空气很闷,闷得让她透不过气。 一百一十二 午后阳光静好。树影流淌。 西餐厅雅致餐桌旁,阮童默默流着眼泪。 陈振待她情绪平复后道:“你不是说很幸福吗,为何会这样?” “哪个夫妻不吵架。”阮童擦干泪水:“更何况我们还年轻。” “如果换成是我决不会让你哭成这样。”陈振道:“我从来不会和你争吵的。” “所以我才会觉得一切没有意义。”阮童吸了吸鼻子:“我得走了,他一定会回头找我的,若是不见了一定会很着急。” “我觉得你老公不像那种人。”陈振固执道:“其实那天告诉我消息的人是我远房的一位表妹,她叫陈珊珊,你应该认识。” 陈珊珊? 阮童一下愣住:“她是你的表妹?” “没错。”陈振道:“他父亲和我父亲是相隔了几代的表兄弟,基本上到了我们这一代虽然都姓陈,但没什么密切的来往,前些天她去我家看我妈,无意中说起了你的近况。” “她说了你老公陆舟和她以前的很多往事,我觉得那个男人不值得你喜欢。”陈振道。 “我不值得难道你就值得吗?”一记拳头愤怒的打到了陈振脸庞,血立刻从扁塌的鼻子上涌出,阮童惊呆了,她看着从天而降的陆舟:“你疯了?” “没错,我是疯了。”陆舟咆哮:“枉我回过头来找你,你却躲在这里和旧情人喝咖啡。” 阮童这才发现陈振为她点的竟是一杯蓝山咖啡。 她正要解释。 陆舟又是一拳挥向陈振:“我让你勾引别人老婆。” “啊!”四周用餐的人发出一声声尖叫,他们闪躲着到了收银台。阮童觉得脑中血往上涌,她和陈振是坐在这里没错,可他们什么也没有干,陆舟的反应太过激烈。 她上前去拉陆舟:“你松手,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家?”陆舟冷冷转过脸来:“你还把那当成是你的家吗?我和陈珊珊的那点破事不过是一些过去,你总是揪着不放,这些天以来一直冷冰冰对我,那里早变成了一个冰窖。” 陆舟一字一句刺入阮童心窝:“我以为你是一个不一样的女人,没想到你和陈珊珊一样,都是喜欢勾搭男人的贱货。” 陆舟有些口不择言。 最后两个字一出口后他立刻开始慢慢冷静。 阮童的脸色变得死灰:“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如果你真的那么再意我的过去,那你从今以后就不要再回去。”陆舟说完后转身离去。 两旁的服务员在窃窃私语,他愤怒的冲服务员吼叫:“看什么看,没见过人打架。” 服务员吓得退到两旁。 阮童呆呆立在原地,她看着捂着鼻子堵血的陈振,笑在唇边羡了开来。 阮童没想到陆舟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一改从前温和的模样,变得如此爆怒,他的善解人意似乎全都不见了,他不容她解释,再一次的令她在众人面前难堪,这就是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的那个阳光男孩陆舟吗,她越来越不了解他了,他变得好陌生。 两行清泪滑落在了阮童苍白的微笑里。 “对不起。”她对陈振说声抱歉转身离去。 陈振拽过她:“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等你离婚,我不娶那个女人,我只要你。” “够了。”她愤怒的甩开他:“你给我添的乱还不够吗,你做了别人的棋子知不知道。” 阮童回想起了那道女人的背影。 如果她没猜错,那天在西餐厅看似眼熟的正是易了妆后的陈珊珊。 一百一十五 阮童不知道自己在大街上到底奔跑了多久,天色已经很晚,她坐在广场的石凳上,两旁来来往往的人群很喧攘。她看到了他们脸上的欢笑和眼里的疲惫,她的泪水肆无忌惮在脸颊流淌,没有人用探究的目光看她,除了三三两两好奇的小孩。 他们牵着妈妈的手,一副可爱的模样:“那个阿姨为什么哭?” “阿姨不开心了啊,不开心了就会哭。”妈妈耐心的回答那个提问的小女孩。 阮童看着一家三口幸福走远。 她的泪越发汹涌。 陆舟。可恶的陆舟。为什么要对她说出那些话来。 她的手背被泪水灼伤。 阮童越坐越凉,只觉得身子冷得发抖,她站起身的时候石凳上传来一阵血腥,四周的人用异样的目光看她,阮童从他们惊慌的目光看到向脚边,血,正一滴一滴从那里滑下…… 钻心的痛,来自腹部。 阮童这才惊觉肚子里的小生命。 她感觉到了一阵恐慌。 那一刻被陆舟误会的时候她确实有过那样的念头,可这一刻她是如此不舍腹中这个孩子,不管它是男是女,她多想看看它的模样。 可似乎没有机会…… 她捂着肚子痛苦的蹲到了地面:“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糟糕,来人啊,不好了,有人流产了。”有经验的阿姨从一旁路过惊恐失色。 阮童被一群不相干的陌生人送到了医院,这恐怕是她今晚唯一的温暖,可这些温暖不足以抵御她人生当中遭受到的第一次严寒。孩子没了。医生面无表情的对她说,通知你的家属,前来做清宫手术。 “对不起,我没有家属。”阮童不想让陆舟知道这件事情,她从心底不想再见到陆舟。 “那你自己签个字吧。”医生将一张手术单递过来。 阮童庆幸自己出门的时候有带信用卡的习惯,她翻出包内的卡递给医生,躺上了手术台。整个手术过程是麻木的,阮童拖着疲软的身子走出医院时,她感觉到了孤独的茫然。这个时候的她不想回家,也不想让童瑞芳知道这件事,更不可能去找陆舟。她想找个落脚的地方。 前方酒店招牌霓虹闪烁,阮童开了一间房,走进房内她便倒在了床上,她只觉得口渴,很想喝口水,服务员却冷冰冰道:“卫生间内有热水器,您自便。” 从医院一路到这里,阮童几乎丧失了走路的力气,她强忍着干渴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睡去。 她以为这一切是梦,梦醒了,所有的一切还像从前。 一觉醒来的时候正是黑夜,酒店变得很寂静,楼下停车场偶尔传来两声报警器响的声音,阮童躺在床上拉上被子一角盖住身体,半敞的窗帘外城市灯火正辉煌,几颗星星孤独的闪烁在黑夜,不用去感觉也可以想象得到此刻的夜有多么严寒。 阮童的泪无声无息淌下。 她不明白自己和陆舟之间怎么突然就成了这样。 是她的错吗?是陆舟的错?或许两个人都有,但无辜的孩子却因此付出了生命。 阮童伸手捂住嘴唇,哭声开始变大。 一百一十一 席间姓陆的对阮童提及了现在年轻人的一些生活观念还有其它,关切的询问了他们的生活,得知阮童才二十三岁便和同龄的陆舟结婚,他有些不是很赞同,觉得现在的年轻人应该先奋斗,有了事业以后再成家立业。他谈到了大城市与小城市的区别,陆舟在一旁脸色有些难看,阮童觉得陆舟的表现有些过份,再怎样他也不应该摆脸色给客人。 阮童没有理会陆舟,她觉得陆伯伯所说的一些观点是正确的。的确是高级知识份子,所说出来的话与她自己的父亲阮大海完全不同。阮大海是那种只要有一点小生意混着,每天晚餐能吃到红烧鱼,再喝上两三口白酒便抱着童瑞芳高兴得唱歌。 偶尔没钱用的时候他还会从阮童手里拿些零用钱。 阮童曾经觉得自己的父亲真的有点像老小孩。 现在陆伯伯和阮大海一比,完全把阮大海给比了下去。 童瑞芳在一旁看着阮童眼中对姓陆的如此欣赏,眼中露出几分欣慰。 吃完饭以后童瑞芳被姓陆的送回家去,因为车上还有好些行李。 阮童原本想一起跟回去的,陆舟却似乎不太愿意,两人与童瑞芳拜别在了餐厅的门口。 陆舟阴阳怪气道:“这个男人似乎对你妈特别好啊。” “陆舟,你可不可以把话说得清楚一点,你不就是说他想追求我妈吗,傻子都看得出来。”阮童道:“我妈才四十多岁,又没有老,有人追求很正常。更何况她以前本就是学校的美人胚子,只不过因为嫁给我爸后受到烟火的熏染才变成黄脸婆。” 阮童道:“你没看到我妈现在换了一身装扮,脸上抹些化妆品,戴些首饰后显得完全不一样了吗,像极了韩剧里的那些贵妇。” “没错,是不一样了。”陆舟说:“可是不管怎样她和你爸还没拿离婚证。” 阮童心里一直闷着的疼被陆舟给挑破,她一下子愤怒起来:“那是我家的事情,不用你管。就算你是我的丈夫也干涉不了我父母的事。” “拿没拿离婚证是他们的事,离不离婚也是他们的事,你凭什么在我面前说。”阮童道。 “我只是关心你。”陆舟说。 “你是讨厌那个陆伯伯吧,所以故意找话题。”阮童道:“你知不知道这样的话很伤我心,我一直强忍着没有把话说穿,你一定要捅破吗?” “捅破了不好吗,我们是夫妻,没必要像陌生人一样假惺惺。” “你还知道我是你的妻子,你还知道我们刚结婚吗,你以前的宽容与谦让去哪里了,现在只会处处挑刺,还有你刚才看陆伯伯的眼神很不友好,就因为他说了句年轻人应该有事业,难道他说得不对吗,年轻人的确应该有事业,尤其在成了家之后。”阮童刻薄道:“我们的蜜月期已经度完了,我们都应该找些事情来做,最起码不再用父母的钱,不再吃他们的饭。你摆脸色给陆伯伯看算什么,这些全都是你的自卑心在作崇。” “你。”陆舟气白了脸:“简直不可理喻。” 说完后他竟然转身快步离去,将阮童一个人丢在了大街。陆舟的确气得快要发疯了,以前不管阮童怎么对他他都不会发火的,可能是天气太烦躁,但更重要的原因是阮童刺到了他的痛处,他的确是一个没有事业没有钱什么都没有的年轻人,除了那个不负责任的老爸留下的一套房子,他什么也没有。 一百一十六 她的肩膀一颤一颤着倒映在房内的玻璃,镜中的人凌乱不堪。她看着那个面容苍白唇色失血的女孩,那是曾经的阮童吗。幸福的过往恍然如若,一切已随着时间流逝了吗?这就是她对婚姻轻率造成的后果,这就是两人性格不合酿下的苦果。 越来越大的哭泣声中服务员前来敲门:“小姐,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是公共场所,隔壁的客人还要休息。” 服务员见阮童面容苍白得有些异样,离去的时候又道:“您若不舒服可以随时打电话到服务台。” 她看阮童的神情带着些许的疑惑,或许把她当成了受客人欺负的酒店公关。 阮童没有再意,这一切已和她没有关系。她的人生甚至都已和她没有关系。 这一刻她彻彻底底的忘记了陆舟还有自己的母亲,心里只有那个已经逝去的孩子,想起那个无辜流掉的胎儿,阮童的泪水再一次涌出。她曾经有几次在梦里梦见了类似她自己的影子,也曾幻想过腹中的骨肉会长什么样子,可那天她只看到了一团模糊的血肉,孩子的五官甚至都没来得及长成,只是一团肉芽。 阮童在酒店里睡得天昏地暗,哭累了睡,睡醒了哭,梦里也有泪水将枕头打湿。 她不吃不喝已经连续三天,厚厚的遮光布和窗帘将阳光挡在了她的视线外,穿了三天的衣服已在床上揉得皱巴巴,阮童失神的望着镜中已经连续三天没有梳头凌乱的发丝,无意识的拿起镜边的梳子,原本柔润的头发竟有些纠结,她用力的拉扯,直到将一缕头发硬生生的扯下头皮,有血迹漫延开来这才惊觉痛。 痛?这些天她以为自己死掉了,行走或是上厕所都是麻木的感觉。 竟然还会痛。原来她还没死。 她苍白的望着镜中憔悴的影子大笑出来:“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 她将梳子扔到了地面,趴倒在梳妆台:“宝宝。” 泪流满面:“妈妈不是故意伤害你的,对不起,宝宝……” 阮童不知道,当她在酒店的房间里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哭得天昏地暗的时候,同样也有一个人像疯了一样穿梭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那个人就是陆舟。他从西餐厅离开的那一刻起坐在出租车上就后悔了,但是那天他没有回头,等到天黑的时候仍不见阮童回家,他想起了自己一气之下所说的那句话,从此以后不要再回去,那个傻丫头会当真吗? 他冷静下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犯了错,就算阮童真的和陈振出去喝咖啡那也并不代表她背叛了他,或许事情另有隐情,可他当时就是听不了任何人的解释,特别是看到陈振那么近的距离坐在阮童对面时,他的怒火在那一刻将理智烧成灰烬,只想痛痛快快打那个男人一顿,可是,他伤到阮童了吗? 一百一十七 如果她真的因此受了伤,他宁愿她跳出来骂他一顿,哪怕是打他一顿也好,他不要两个人这样躲着不见面,以前和陈珊珊吵架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如此恐慌过,即便半个月冷战不见面,他也只是一种漠然的冰冷,如今阮童失踪三天,他彻底的快要疯掉。 阮童家里去偷偷找过了,没有,童瑞芳根本不知道她的消息,陆舟没有告诉童瑞芳他们吵架,只是说阮童出来买东西晚了点没回去。第二天童瑞芳打电话问的时候陆舟告知阮童已经回家了,他还在继续的找寻。 夜又一次的来临,满街辉煌的灯光中,碧树幽掩的夜色里,这条熟悉的马路曾有他和阮童一起手牵手走过的甜蜜,幸福的过往在脑海中历历在目,陆舟在一次又一次的找寻无果后无措的蹲在了路边。他的精神快要崩溃了,阮童到底去了哪里,为何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三天来他每每看到类似阮童的背影都会冲上前去看个仔细,有几次被人当成了流氓,可他真的不介意,只要能找回自己心爱的女人。 难道她果真如此绝情,连这样的机会也不肯给他吗。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视线在夜色中变得有些模糊的时候,陆舟点燃了一根烟,他用力的吸着,似要吸尽所有悔恨。人群中有道白色的消瘦身影,似乎是他的阮童,陆舟想要冲上前去却停住,阮童怎么可能有如此憔悴的神情,更不可能穿着一身皱巴巴的衣服走在人群里。他的阮童是一个爱干净爱漂亮爱整洁的快乐精灵,面前越来越近的女人却头发蓬乱目光呆滞面无表情。 她从他面前路过,目光始终游离望着前方。 陆舟惊呆:这个人真的是阮童,不是幻觉。 他震住了。 下一秒飞快的奔上前去用力将她拉离车流密集处:“童童。” 他嗓音沙哑充满质疑:“你怎么了?” “陆舟。”阮童神色平静的看着他:“我们的孩子没了。” 密集的车辆鸣笛声在街道响起,陆舟没有听清阮童在说些什么,他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一阵揪心的疼痛涌上心头,撕扯他的每一根神经。陆舟紧紧的将阮童搂进怀里:“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不要吓我。” 阮童没有推开他,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孩子……” “孩子怎么了?”陆舟这一次总算听清。 他放开阮童,惊恐的看着她的眼睛,不希望听到最坏的事实。 阮童笑道:“流掉了。” “流掉了?”陆舟震惊,更大的疼痛向他袭来:“你说什么?好好的怎么会流掉?” 他有些失态:“是不是你把孩子打掉了?” “你告诉我,阮童。”陆舟情绪开始失控:“你不是这样残忍的人。” “对不起。”阮童没有解释,她苍白的扬唇笑笑:“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今晚我回我妈那儿。” “不行。”陆舟道:“你把话说清楚,孩子怎么会没有了,这些天你去了哪里?” “你认为我去了哪里?”阮童失望的看着他:“难道我会去陈振家里吗,难道这孩子会是因为陈振的关系才流掉吗?” 一百一十八 阮童痛哭过后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被陆舟再一次的打乱,她看着面前这个曾经让她深爱的男人,不,应该说骨子里与性格里还是一个小男孩的陆舟,心里涌起一股无比的疼痛。 她从酒店出来到路边摊吃了一些米酒,打算找个地方好好的整理自己,然后再解决与陆舟之间的矛盾,或许那要花费很多的唇舌,可她愿意那样去做。但此刻她改变了主意,看着陆舟一副深信不疑的样子:“你到现在还在怀疑我与陈振背着你偷偷来往?” “我只是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陆舟狂吼道。 “那你的心呢?”阮童痛斥:“你的心被眼睛蒙蔽了吗,你的心难道瞎了吗?” “我和你在一起的那两个月对你怎样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如果我真的和陈振之间有什么暖昧,当初就不会舍弃他而选择和你在一起。”阮童道:“知道吗?陆舟,你曾经让我感觉很温暖,让我有种前所未有的依靠感,可现在这种感觉全没了。” 她推开他嘶吼道:“毁了,一切都被你毁了。” “阮童。”陆舟定定的看着她,心被刺痛。 “什么都别说了,你让我走,我现在就要回我母亲那儿,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最后一句话出口的时候阮童只觉得胸口一震,似有什么堵在了喉间让人喘不过气来,她用力的咳嗽,一口鲜血涌出了嘴角。 陆舟惊呆了:“童童?” “走开。”阮童拼命的后退:“拿开你的手,别碰我。” “童童,有什么话我们回家再说。”陆舟开始冷静下来。 “回家?”阮童失去孩子的痛回到了心头,如果不是他那天在西餐厅里的无理取闹,一切根本不会发生,她冷冷看着陆舟:“你不是说过我是一个和陈珊珊一样的贱货吗,不是说让我永远不要回去吗,那还是我的家吗,早就不是了。” 她将泪水逼回眼眶:“你不是说我对你太冷淡让你感觉不到家的温暖吗?” “好。”她昂首,用力吸了吸鼻子:“从今天开始,谁让你有温暖你找谁去,再也不要告诉别人我是你的老婆,我这种水性扬花的女人没资格也不配。” 说完后阮童飞奔过了马路,她再也不想看见面前的这个男人,他太幼稚了,他的想法太肮脏了,他的心太狭隘了,她把自己最纯的爱恋和女人最宝贵的东西给了他,没想到换来的竟然是误解与猜疑,还有一道永远也无法抹灭的伤痛。 她当初真的太傻了,后悔了,为什么要与他结婚。 难道真的是昏了头才会在一起吗。 她不顾两旁汽车司机探出头来叫骂,只想快快逃离,未曾听到身后有刺耳的刹车声,直到一阵有力的撞击袭来,她被一道力量推到了安全的角落,陆舟熟悉的身影在马路上飞落时,她这才惊觉——车祸!!! 血流满地的那个人是陆舟。 白色的衬衣已被血染红。 一百一十九 不,不可能。 她呆呆的看着那辆肇事车飞快逃离,人群涌上了陆舟的身边,有人开始打电话报警,有人站在原处尖叫,有人拿出手机记那辆车牌号码,有大胆的将手探向了陆舟鼻间。 是做梦吗? 阮童趴倒在地面,做过人流的身子依旧虚弱无力。 她飞快的趴倒着向前:“陆舟。” 她用力的晃了晃他的身子:“你醒醒。” “陆舟。”阮童这才惊觉失去孩子的疼远比不上看到陆舟被车撞飞的痛,他是为了救她才倒在血泊里的,看着他紧紧闭着的双唇,沾染了血的长长睫毛,还有一张似乎永远也不会再睁开的眼睛,说不清的恐惧袭上心头,紧接着又恍然摇头,眼前一切不是真的,一定是梦。 阮童拼命的掐自己,不痛。张嘴用力的咬胳膊,血迹映现在手臂,还是不痛。 她傻傻的笑,还好,一切是梦,一场恶梦。 梦醒后她还和陆舟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每天每天她躺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亲吻醒来,然后他起床给她做早餐,下楼买她喜欢吃的零食,做她爱吃的红烧草鱼,他还会在她不开心的时候给她讲故事,哪怕是一些无聊的荤段子,他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起床为她倒茶,冲牛奶,做一切爱人该做的事情。 他或许任性,或许小心眼,或许爱动手打人,可那一切都是爱她的证据。 她怎么可以责怪,怎么可以为了一些夫妻间原本会有的磨擦来折磨他。 她失踪的这些天他一定急疯了,若不然一向爱干净的他下巴为何会有这么多的青须,长长密密已冒出了厚厚一层,还有他的衣看起来好脏,似乎几天没有洗过了,他头上有浓浓的厚厚的油腥味,阮童俯下身去紧紧贴着他的身体,是血腥味。 她蓦然震醒。 事故处理中心的车辆已到,交警将阮童扶到了一旁。 “你们认识?”交警询问:“他是你什么人?” “……”阮童呆呆的不说话。 “听围观群众说他是为救你才被车撞的,可以做一下解释吗?”交警开始变得不耐烦,他们见惯了这种死别生离的场面,地面躺着的人似乎还有微弱的气息,但头部严重受伤。 阮童恍然回神的时候扑嗵一下跪倒在地面:“求求你们,救救我的爱人,我不能失去他。” 彻骨的痛这一刻才开始漫延…… 该死的人应该是她…… 陆舟,求求你醒来…… 昏迷前,她喃喃。 ** 或许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无奈,有很多东西总是要到失去的那一刻才懂得珍惜,而有很多人在失而复得后,仍会再一次的失去。我们的爱情,我们的人生,我们所经历的一切是否是上天安排好的,一切无人知晓,只知道,拥有时,一定要好好珍惜。 一百二十 医院里弥漫着一股苏打水的味道,陆舟的病房很干净也很整洁,床上有一束清新的百合,那是阮童特地买来的,醒来的那一天她看到陆舟被送进了急救病房,上了呼氧机后出来的时候医生告诉阮童可能需要做开颅手术,因为脑ct照出来的结果显示脑中有血块。 因为开颅手术有一定的风险,很有可能病人会变成植物人,或者丧失一部分的记忆,所以一定要家属同意才可以实施抢救。 阮童通知了陆舟的母亲。 那个善良的女人没有过多责怪阮童,她不太清楚整个事情的发生经过,隐隐约约听护士说了些儿子是为了救儿媳才会变成这样的。 陆舟妈妈下楼去打饭。 阮童呆呆的看着床榻上的陆舟,这样的陆舟她觉得很陌生,脸色苍白躺在床上毫无生气,她这一刻竟然很怀念那个在西餐厅时动手打人的陆舟,至少那样的他是活蹦乱跳的,哪怕满脸怒容出现在她面前,哪怕打她骂她也好,她只希望他能醒来。 病房门开了,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陈珊珊手捧大束鲜花站到陆舟的病床前,看也不看阮童一眼:“我早说过你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会出事,你偏不相信,现在好了吧。” “你是来探病的吗。”阮童没有抬头看陈珊珊。 “是你把他害成这样的。”陈珊珊道。 “这里是病房,需要安静。”阮童依旧没有抬头。 “我还会再来的。”陈珊珊冷道:“刚才下楼的时候碰到了陆伯母,陆舟的手术费由我来垫付,大概需要六万多元,想来你手中也没有那么多的钱。” “手术费我自己会想办法?” “你能想到什么办法。”陈珊珊不屑。 在这个时候她与阮童是站在统一阵线上的,不管她和陆舟之间过去有怎样的恩恩怨怨,看到曾经爱过的男人变成了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躺在病房,陈珊珊心里也有刺痛,更多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不管怎样不需要你来操心。”阮童淡漠。 “哼。”陈珊珊冷哼一声转身离去:“银行卡我已经交给陆伯母了,告诉她那是陆舟留在我手中的钱,你不需要再筹钱了,陆舟的手术不能再拖,我爸认识这家医院的主治医生,他们会尽全力的。” “谢谢。”阮童依旧淡淡。 她的眼泪已经流干,曾经所有的愤怒和伤痛都已随着这场车祸灰飞烟灭,这一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管两个人将来能不能走下去,她只希望陆舟醒来,这样她才能给自己一个交代。 童瑞芳在第二天中午也来了,随她一起的还有陆伯伯。 阮童现在没有心情去探究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对童瑞芳道:“妈,别担心,他会好起来的。” 这句话原本应由童瑞芳安慰阮童,现在反过来,童瑞芳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涩。她觉得女儿的命很苦,先是遇到被父亲抛弃,现在又遇到丈夫出车祸,别人一辈子都可能碰不到的事儿她全碰到一起了,未来的路还怎么走。 一百二十一 陆舟的手术时间定在三天后的下午,那天阳光很晴好,阮童站在透明的医院落地玻璃窗前,她心里有一种很深的信念,陆舟一定会醒过来,不会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变成一个植物人或者有其它怎样的意外。 手术整整进行了一个下午,直到晚上的时候才结束。 陆舟被推进了重症病房的时候医生对阮童道:“你是他的妻子吗,可能要做好心理准备,病人有丧失部分记忆的可能。” “谢谢医生。”这不算是最坏的消息。 阮童冷静的想,丧失记忆总比变成植物人要好得多。 手术后的一个星期陆舟醒来了。阮童站在他的面前看到的是他无辜的眼神:“这是哪儿?” “这里是医院。”阮童没有过多的欣喜,没有太激动的眼泪。 她心里一直是这样认为的,陆舟总有一天会醒来,他不会死,一定不会死。 现在醒来了,在她的预料之中。 可为什么她脑中一片轰然,觉得血在往上涌,听到陆舟问:“你又是谁?” 阮童软软倒向了地面。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家里,童瑞芳一脸歉意的看着她:“是妈主动要求把你接回来的,陆舟失忆了。” “我知道,医生说过。”阮童道。 童瑞芳又说:“你小产了?” “您怎么会知道?”阮童吃惊。 “你晕倒的那天医生替你做了检查,小产过后身子太虚弱,现在医院里有陆舟和他那位同学在那里照顾,你在家里好好养病,陆舟妈妈会理解的。”童瑞芳说:“小产后若是小月子坐得不好,将来很有可能会造成不孕。” 童瑞芳没有问阮童小产的原因,她一向是那样的明事理。 阮童不用想也猜到了那位所谓同学一定是陈珊珊,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破坏他们关系的机会,可现在陆舟失忆了,是不是表示他们两个可以再续前缘。 “妈,我想去医院看看。”阮童道。 童瑞芳眼神有些闪躲:“童童,你现在恐怕还是不要去的好。” “为什么?” “陆舟他只记得那个女孩,不记得你了。”童瑞芳艰难开口。 阮童脑中一片轰鸣,她觉得一切有些像小说里演的情节,可是这一切从童瑞芳嘴里说出来又是那么真实,不会有假。 她扬起唇笑:“那我更应该去了,不然我算什么。” 阮童的心早已经被一连串的事情打击得有些麻木,这一刻她感觉不到疼,听到陆舟将她遗忘了的时候她只感觉过去的一切更像一场梦,仿佛真的与陆舟不曾相识过,更不曾结婚,那段美好的日子大概只是她的幻想,或是一种幻像。 阮童起身随便披了件衣服走出门拦出租车,童瑞芳紧跟在身后。 阮童很快到了医院。 一百二十二 “后来呢?”阮童走到陆舟的病房门口时听到陆舟和陈珊珊在说笑话,陈珊珊手里拿着一个削好的苹果递给陆舟母亲,同时追问陆舟一些趣事:“难道你不记得那个钱最后是我赔给人家的。” “伯母,你看他多坏,就记得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陈珊珊笑得很开心。 窗外一缕阳光从透明的玻璃打落到她脸颊,陈珊珊脸上没有化妆,面容有些憔悴,阮童从她眼中看到了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幸福,她这才开始明白陈珊珊为什么要死命的搅合在她和陆舟之间,那是因为陈珊珊真的爱上陆舟了,并不是游戏而已。 阮童这一刻站在门边觉得自己反倒有些像第三者。 她鼓起勇气推开门。 陆舟无辜的眼神再次投射过来:“我认识她。” 阮童心里一阵狂跳。 “你就是那天晕倒在我床前的人。”陆舟冲她友好笑笑:“请坐吧。听我妈说你是我一位很要好的朋友。” 阮童震惊。、 陆伯母难道没有告诉陆舟她是他的妻子吗,只说她是他的朋友。 看到阮童疑惑不解的目光,陆舟妈妈将阮童拉到了门外:“对不起,医生说他不适合想起太多的事情,所以我隐瞒了你们结婚的事实。” 陆舟妈妈眼里有叹息:“他的问题不大,这种失忆没准哪一天就好了。” “若是好不了呢,我就是他一辈子的朋友。”阮童问。 “阮童。陆妈妈那天一看就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的女孩。所以才答应陆舟和你结婚,现在他出事了,咱们就别逼他想那么多,这些天你就回去休息,珊珊陪着他就好。”陆舟妈妈说完后将陈珊珊削好的苹果递到阮童手上:“委屈你了啊,孩子,回去吧。” 阮童看到陆妈妈转身离开,这才蓦然惊觉。 这个女人是在责怪她,责怪她害了她的儿子。只不过她没有明显的表示出来。现在不让陆舟知道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分明就是不想让她再回到陆舟的生活里,她觉得她是一个扫把星吗,毁了她的儿子。 阮童心底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只觉得有东西压在了心头,闷闷的。 她想上前去理论。 可一切又显得那么没有意义。 陈珊珊继续和陆舟在说以前的事情,陆舟的眼神半点也没有向她瞟来,看来这失忆并不是假的,陆舟是彻彻底底的把她阮童给忘了。 可笑,真的很可笑。原来忘记一个人是这么的容易。 阮童转过了身去,她不会就这样轻易认输的,她要回家带一些换衣的衣服,从明天开始一直守到陆舟身边,直到他把她记起来,直到他好起来,若不然两个人之间算什么关系,他们已经拿了结婚证了,难道趁这个时候领离婚证么,她等得起却拖不起,不管陆妈妈是不是不高兴,她阮童这一次自己做主,绝不让陈珊珊趁虚而入。 强隐去眼中的泪水,阮童露出坚强的笑容,转身下楼。 一百二十三 阮童抱着大堆衣物出现在陈珊珊和陆妈妈面前时,她们两人都有些惊讶。陆妈妈道:“孩子,不是让你回去休息吗,怎又来了,你身体不太好。” “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阮童笑。 她看向陈珊珊:“反倒是你在这里呆了一整天,你回去休息吧,以后没事不用再来了,不管怎样,陆舟必竟是我的……” “阮童。”陆妈妈打断,示意她不要说出真相。 “陆舟。”阮童看向陆舟:“难道你真的忘了吗,我是你的老婆,阮童。我们结过婚的。” 阮童说完后将包内特地拿出的一张结婚照递给陆舟。 陆舟疑惑的看看她又看看照片上的人,看向陆妈妈:“这是怎么回事?妈?” 陆舟带着询问:“可不可以告诉我。” “小舟啊,你现在好好休息,什么也不要想,这张照片是你们拍着玩儿的。” “噢。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没有印象呢。”陆舟笑了,轻松的笑。 他看向阮童:“我真的不需要你来照顾,有珊珊和妈陪着我就好了,听她们说你是我一位很要好的朋友,而且你刚刚流过产,若是来陪我,你丈夫一定会有意见,你还是回家去吧。” 阮童听到陆舟这句话后差点当场流泪。 过去把她捧在掌心精心呵护的陆舟真的不认识她了吗,这一刻她甚至怀疑陆舟是否在演戏,因为痛恨她孩子没了所以才演出的一场好戏,可她认真看陆舟的眼睛,他并没有半点演戏的成份,眼里相反有很真诚的东西在闪烁。 阮童再也忍受不了,抱着衣服夺门而去。 她的泪水涌出了眼眶。 这个时候她觉得自己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跑出医院的时候才发现包包遗落在了病房,可她不想回去拿,害怕看到陈珊珊和陆舟在一起那还算和谐的画面,所有的美好与幸福原本是属于她的,就因为她的那种任性还有两个人之间没有及时沟通,因为一点点的小事造成了现在看似永久的分裂,她的精神快要承受不住。 二十三岁的人生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她到底该怎么走。 泪眼朦胧中一辆黑色的车滑翔到她面前:“上车。” 陈振再一次出现。 他将阮童带到了郊外偏僻的地方:“想哭就哭出来吧。” “我不想哭。”阮童道:“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是那么再意他的,当他忘记我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快要疯掉了,我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更不可能把自己短短两个月的婚姻当成一场梦,陈振,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你真的爱他吗?”陈振道:“很爱很爱。” “我爱他。直到现在我终于确定,我是爱他的。”阮童说:“这两个月来我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生活中不能没有他。” “那就等。”陈振道:“爱一个人就必须有足够的耐心等待,直到他想起你来。” “可我现在连陪在他身边的机会都没有了。” “为何不把自己当成他的普通朋友。”陈振道:“一切从头开始。” “有一天当他想起的时候你们的感情会更稳固。”陈振道。 一百二十四 “可是若他永远也想不起来。”阮童问。 “那就是你们有缘无份,只有短暂的两个月。”陈振说完后也沉默。 他点燃一只烟坐到了树林中的草地上,这样子的陈振是阮童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他解开了衬衣的领口,挽起了衣袖,头发凌乱的在风里吹拂。 他的声音淡淡飘到阮童耳朵:“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你吗,因为你很像我大学时的一位女友。” 他视线飘向远方:“那个时候我们关系很好,她家境不是很富裕,她是从贫困山区走出来的女孩子,和你一样,有着这世上最清澈的眼神。” 他道:“几乎是一见钟情,我毫不犹豫的爱上了她。” 陈振自嘲道:“可惜那个时候我其貌不扬,追她的人也太多,面对她的暗示时我也不敢鼓起勇气接受,直到最后她做了别人的女朋友我才知道,她也喜欢和她一样有着清澈眼神的我。” 阮童呆呆的看着陈振,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些,可这个故事此刻真的令她内心平静下来。 “到最后我们相互明了后还是没能在一起。”陈振道。 “为什么?”阮童迷惑不解的问。 “她在大四下学期的时候查出了白血病。”陈振嘲弄:“很老套的故事对不对,你甚至可能觉得我在编谎话,可那一切都是真的。” “没过多久她就离开了。”陈振说:“那段时间我感觉自己快要崩溃。原本是打算两个人一起去南方闯天下的,她死了,我回到了这座小城市,遵丛父母的安排进了现在的单位,我以为自己的人生从此就是这样,那段时间我妈安排了很多相亲,我一一推掉了。” 他手中的烟已经抽完,再续上一根:“直到阿姨拿来你的照片。” “看到照片的第一眼我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天底下竟有长得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尤其是那双眼睛,几乎和她一模一样。”陈振道:“所以那是我第一次相亲。” 他道:“我坐在车内看着你骑着电动车停在树荫底下,风吹起你的头发,你唇边是微微的笑容,那种感觉好像回到了大学校园,她走在我的身边,冲我温柔的笑。” “就在那一刻我决定,和你结婚。”陈振的话惊到了阮童。 她沉默了一句道:“第一次见面你就有了那样的念头。” “没错。” “就因为我和她长得相似。”阮童道。 “也不完全是。”陈振说:“慢慢的接触中我发现你的性格和她几乎也是一模一样,你们都很节检,也很懂得孝顺父母,可能因为生活的地区不同,你的个性要开朗一些,但这些对我而言没有多大的区别。” “阮童,你现在明白了我为何如此关心你。”陈振道:“我每一次的接近都没有恶意,确实是真心的想要对你好,可我不明白为何你一次又一次把我推开。” “陈振,既然你已经把话说明了,难道还不明白吗?”阮童道:“虽然我从前不知道你的故事,可我心里对你始终缺乏了好种安全感,你知道么?我总觉得我们之间少了一点什么,现在我终于明白,从一开始你就把我当成了大学女友的替身,正因为这样我感觉不到你是真心爱我本人,这才是我们分开的理由。” “也许你说得对吧。”陈振道:“那天你将钻戒还给我的时候我打算这一辈子都不再结婚了。” “现在不是有未婚妻了么?”阮童道。 “说是未婚妻其实……”陈振说到一半不再说了:“算了,不说了,还是先送你回去吧。” 陈振道;“你要记住我的话,若是真心爱一个人,记得等待,不管过程有多么漫长。” 陈振说这些话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了阮童一眼,这样的眼神看得阮童心里有些发慌。它似乎包含了无限的意义,阮童实在不懂陈振到底想表达一些什么,坐在车上的时候谁也没有再说话,车子一路平稳着将阮童送回了她父母的家。 一百二十五 阮童心情还未能完全平复的时候,家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事情。 她不知道这一刻阮大海回来了,他和童瑞芳在屋里吵得不可开交。 阮童走进屋内的时候阮大海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个落魄了很长时间突然回家的父亲阮童心里只有一种深深的排斥感,在一个女儿最需要父亲的时候他守在别的女人和儿子身边,将她们母子丢到了脑后,如今阮童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她心里没法再做到原谅。 若是她有一个完整的家,或许和陆舟的关系也不会如此了。那天她还记得吵架的起因完全是因为童瑞芳和阮大海发生婚变的缘故。 阮童走进房间看也不看阮大海一眼。 阮大海低着头抽烟:“你真的要和我离婚?” “阮大海,你现在问这些话是不是有点太不要脸了。”童瑞芳的情绪不再像以前那么激动,她冷冷的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看着他破旧的衣裳和满头的油味,心底涌起一股深深的厌恶:“你说回来就回来,说离开就离开,现在还带着一个拖油瓶,让我怎么跟你继续生活在一起。” “我说过处理好她们母子后我会回归这个家庭的。”阮大海抽烟抽得很凶。 “你把家当成了什么,把我当成了什么,说回来就回来。”童瑞芳用手指着阮童的房门:“你知道女儿这两个月来遇到了一些什么事情吗,这全都是你造成的。” “不管怎样我不会同意离婚。”阮大海从心底不想失去这个家。他感觉自己现在什么也没有了,那个女人已经坐牢去了,他经过警方调查之后确实不是主犯,所以关了三个月便放了出来,第一件事便是要回到家里看看,向她们母女俩道歉求得原谅。 阮大海作为一个男人他认为外遇出轨是一件不算太大的事情,他太不了解童瑞芳以及女人的心态,童瑞芳心里已经给阮大海判了死刑。 她干脆把话挑明:“我已经有了相好的了。” 童瑞芳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半带着气愤一半是因为属实。她的确有了相好的,阮童猜测得没错,童瑞芳在生不如死的日子里碰到了自己的初恋情人,她和姓陆的当初是因为地域差别而分的手,如今姓陆的从国外回来到医院里做了副院长,不仅如此在三年前意外丧偶。 姓陆的在偶遇童瑞芳的时候也有莫大的欣喜,两个人相处下来童瑞芳这才觉得自己二十多年白活了,当初她被阮大海的那些搂搂抱抱和甜言蜜语所诱惑,哪知道这个男人如此不可靠。 他伤了她的心后怎么还能再要求她能原谅。 阮童现在已经结婚了,长大了,不再是一个孩子。 童瑞芳知道阮童对陆伯伯的印象也很好,她相信再结婚后孩子与继父的相处不成问题。 童瑞芳冷眼看阮大海。 心里不再有半点留恋。 女人就是这样,尤其是成了年的三十岁过后的女人,一旦被男人伤透心后便会变得心肠比石头还硬。 一百二十六 “那童童怎么办?”阮大海认真去看自己的妻子,这些年来她的确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她的青春她的人生全都在厨房和做家务度过,现在摆脱了这些,她活得似乎比以前更滋润,脸上化了淡淡的妆,身上穿着高档套裙,空气里还飘散着稀薄的香水味。 阮大海低下头去将烟头熄灭,一下又一下的抓自己的头发,直到油腻腻的头发被抓乱。 他不再说话。 童瑞芳道:“童童已经长大了,她会照顾自己。” “瑞芳。”阮大海最后抬起头来,他用一种绝望而苍白的眼神看童瑞芳:“真的不给我机会?” “你有过一次机会,可你自己放弃了。”童瑞芳永远不会忘记在菜市场发生的那一幕。她刚刚纹过的好看的眉头纠结起,新烫的梨花头在门外吹进来的风里也显得那么纠结。她站起身走向了阮童的房间不再多看阮大海一眼。 童瑞芳对阮童道:“爸妈如果离婚了,你想和谁生活在一起。” “我想陪着陆舟。”阮童看着童瑞芳道:“妈,你知道吗,这些天来我在你身上学会了坚强,与你相比起来我这点痛不算什么,我会支撑下去的。” 阮童紧紧抱住童瑞芳:“如果你和陆叔叔在一起真的快乐一些,你离婚吧,我不介意的。” “反正现在大家都已经知道我是没有父亲的孩子了。”阮童确实是没有心情去管他们的事了。 阮童和童瑞芳不知道当她们说这些话的时候阮大海就站在门外,他的心情是绝望的,以为自己暂时的离开只是会给她们带来困扰而已,没料到竟酿造出了如此大的伤害。阮童现在所受的苦正如童瑞芳所说,全是他阮大海造成的。 他的确没有脸再回来,没有资格再乞求原谅。 阮大海静静坐回了沙发。 童瑞芳再走出来的时候看到她曾经的男人眼圈红红似流过眼泪。 他对她说:“既然决定了,那就离吧。” 这算是他最后为她做的一点好事吧,阮大海将一根烟点燃:“什么时候去办手续?” “待童童的身体好些再去吧。”童瑞芳的整个人轻松下来,她以为阮大海会死皮赖脸的纠缠,庆幸的是这个男人还好没有。 童瑞芳不禁仔细看了一眼阮大海,这么些天,他瘦了,苍老得厉害。 可这一切与她已经没有关系。 当初好端端的一个幸福甜蜜的家,是这个男人亲手毁了。 差点毁了她,也毁了女儿。 童瑞芳还记得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她几次进医院,若是没有阮童这样一个懂事的女儿在身后支撑着,她恐怕已经熬不下去了。 童瑞芳的泪水流出,她不乞求阮大海说声对不起,只希望他快快消失。 阮大海看出了童瑞芳眼底的厌恶,他站起身不声不响走出这个曾经属于他的温馨的家,眼泪在这一刻再也忍不住的夺眶而出。 一百二十七 他慢慢的走,看着曾经熟悉的院落,想起了很多事情。 阮童小的时候就是在这个院子里长大的,那个时候童瑞芳正年轻,带孩子没有经验,而他本身就是一个孤儿出身,没有父母,厂里分给了他一间单身宿舍,一家三口挤在狭小的宿舍里过日子,虽忙乱可幸福是那么的贴切。 阮童每天晚上都会到院子里玩耍,骑在他的脖子上,高兴的叫爸爸。 再后来他做了厂里的车间主任,厂里分给了他现在的这套小居室。 两室一厅一厨一卫,房子尽管很小,可他很满足了。 童瑞芳也很满足,哪怕后来厂子倒闭以后有些夫妻外出打工赚了大钱,换了新的房子开着买的车子搬出厂区时,她没有埋怨阮大海半句,只是默默尽自己的本份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 童瑞芳很漂亮,结婚后不是没有人追求过,可她不为所动,心里只有自己的丈夫和女儿。 阮大海习惯了吃童瑞芳做的菜,习惯了她为他洗衣服。两口子之间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们一直习惯为对方剪头发,所以童瑞芳从来不去理发店。 阮大海的头发这么多年一直是童瑞芳剪的。 现在他的头发长长了,乱了,她却再也看不到了。 眼中冰冷的只剩下仇恨,再也没有其它。 他想起了年轻时的童瑞芳。 年轻时的童瑞芳是大学里的校花,那么多的男生追求,偏偏看上他这个政府保送到学校负债累累的孤儿。 她为了他和父母闹翻了脸,从那么繁华的一个城市搬到了这座小城市来。 她洗衣做饭手都粗了,皮肤也糙了,甚至连过去的一些兴趣爱好全都丢掉只围着他打转。 刚开始结婚的时候他在心里发誓要一辈子好好爱护这个为他付出太多的女人,这么些年也的确做到了,任职车间主任的时候厂里有风骚的寡妇引诱他,他从来没有动心过,严厉的拒绝了那个女人,可为什么那一次就犯了错呢。 那个瘦小的女人和童瑞芳比起来差得太远,也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他怎么会抱着她上床。 阮大海悔恨的揪自己头发,不禁怒吼了两声。 路边有熟悉的邻居回过头来看他,眼中没有了往日的和善与关切,全是鄙夷,更有甚者立即拉着自己的丈夫走远。 他听到她们在说。 “离远点,不许跟阮大海来往。” 她们是怕自己的丈夫被带坏了。 阮大海心里涌起一种无助的悲凉,什么时候曾经受人尊敬的他活到了这个份上,这一切都是活该,谁让他犯下了不该犯的错误,让一切无法挽回呢。 阮大海拼命的吼,拼命的叫,啊啊声惹得过路人像看疯子一样看他。 那些带孩子的女人们将自己孩子拉得老远,唯恐他就是报纸上报道的那种武疯子。 阮大海叫着叫着眼泪再次流出来。 他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失去了。 直到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响起,阮大海这才惊觉:出租屋里还有个脑瘫儿等着他。 一百二十八 阮大海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奇怪的看到门被人给打开了。一个操着外地口音的中年男子抽着烟在屋里等他,见阮大海进来后道:“把孩子给我吧。” 阮大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过后才道:“你说什么?” “这孩子是我的,和你没关系,把它给我。”中年男子说罢看了看摇篮里的脑瘫儿:“睡着的时候还真像一个正常人。” 他嘿嘿的笑着露出了两排黄牙,阮大海心里一阵恶心。 他看向男子:“你哪来的,滚出去。” “兄弟,别着急。”中年男子从兜里掏出一张发黄的照片:“这个女人你认识吧。” 阮大海震惊,照片上的女人挺着一个大肚子和面前的男人合影,她脸上笑得很灿烂,这个女人分明就是他孩子的母亲,怎么会和面前这个男人有关系,看照片上他们的样子应该是一对夫妻。 中年男子道:“现在明白了吧。” “你什么意思。”阮大海隐约察觉到了一些什么,心底冒出丝丝凉意。 “你中了我们的套。”中年男子道:“当初那个婆娘在你对面买煎饼,我在工地上给人打短工,她怀了一个娃,我没钱,不想养,她说她有办法。” 阮大海捏紧双拳,眼睛瞪得圆圆。 “她后来就勾搭上你了,在你水里下了药,把你弄上床。”中年男子笑得更恶心:“那药还是我在成人店买的,可贵啦。” 他不顾阮大海越来越愤怒的表情:“她说有了那一次以后你就会乖乖替我们养儿子。” “哎。”中年男子望着脑瘫儿:“只可惜生下来是个这样的东西,我不能让这个孩子毁了我啊,所以把她们母子给踹了。” “后来呢。” “后来她不是抱着孩子去找你了吗?”中年男子拍了拍阮大海的肩膀道:“我说兄弟你也真是,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你可以去弄一个那什么……什么子定来着,一查就知道不是你的种了嘛,哈哈。” “混蛋。”阮大海一拳将男子打翻到地。 男子起身擦了擦鼻血丝毫不介意;“打吧,爷我让人打惯了。” “这年头没有钱谁都它妈活得像过街老鼠似的。”中年男子抱起孩子道:“你的怨气也发泄了,娃我现在带走。” “当初不要,现在要去干什么。”孩子醒了,哭得阮大海心头一片乱。 知道这个孩子不是他的以后心底涌起一股轻松,他突然想飞快的奔回那个曾经的家向童瑞芳告知这个好消息,还有那一次的意外他也可以作出解释。 可中年男人一句话令他惊倒:“当然是拿去卖了。” “我给喂些安眠药,谁知道它是脑瘫儿。”中年男子说完后抱着孩子要出门。 “你给我站住。”阮大海愤怒了:“你知不知道贩卖婴儿是犯法的。” “那有什么关系,这是俺的种。”中年男子得意。 “就算是你的种也不行。”阮大海伸出手去抢夺。 “喂,你们他妈的傻b啊,快出来帮忙。”中年男子一声叫喊后四周涌出了很多人,大约有八九个左右,他们全都用凶狠的眼神看着阮大海:“兄弟,既然不是你的娃儿你就放手呗,这样耗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买家还等着我们交货呢。” “休想。”阮大海骨子里的正义感涌出。 他正要怒斥面前这些人的时候蓦然感觉到了腰间一阵冰凉,是那种彻骨的寒凉,有种漏风的感觉,低下头去,血如泉水一样涌向了裤腿,手臂蓦然变得无力。孩子被中年男子及一伙男人抢跑,冲在最前端的男人手中那把杀猪一样的尖刀还在淌血。 阮大海眼前发黑,无声的倒下:“瑞芳。孩子。” 一百二十九 阮童觉得是不是因为这一年是她的本命年,所以流年不利。陆舟还躺在医院里被监护着,她自己的事情一团乱麻,很快又接到派出所打来的电话,和童瑞芳一起赶往医院的时候母女俩甚至在想是不是阮大海的花样,可他不像是那种会编套子的人。 阮大海腰间被刺了很深一道伤口,幸亏刀子偏了一点点,若不然捅破了脾脏后将会引起体内大出血,神仙也难救了。 他失神的望着窗外,警察在录口供。 录完以后和他郑重的握了握手说声谢谢。 年轻的警员离开的时候阮童和童瑞芳一起出现在病房。 病床上的阮大海腰间缠着绷带,光裸着的上身肌肉明显的开始下垂,衬着松垮的下巴,整个人明显的苍老了,不再是童瑞芳熟悉的模样。 他眼睛如死灰一般。 母女俩走到他面前。 阮大海眼中一亮,有喜悦的惊光闪过,随即黯淡:“你是来拿离婚协议给我签的吧。” “我没你那么没良心。”童瑞芳道:“警察都告诉我们了,那个孩子不是你的。” “瑞芳……”阮大海的声音突然变得哽咽:“我后悔,后悔啊。” “我这人不该对谁都好,不该没有防人之心,我怎知道这世上还有那样的两口子。”阮大海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所有真相都清楚后他只有一种说不出的委屈与酸楚。 阮童怔怔立在一旁。 她从来没有见过阮大海这个模样,阮大海不是第一次在她面前流泪,可号啕大哭惊动了走廊里的护士却是第一次。 护士走进:“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童瑞芳道。 “那就小点声,不要打扰其它病人休息。”护士没好气的转身离去。 “说吧。”童瑞芳冷冷道:“你想吃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吃,我就想回去,回到你们身边。”阮大海不顾受伤的身体突然作出了令人意外的举动,他从床上摔落到地面,扑嗵一下子跪到童瑞芳面前:“求求你了,瑞芳,不要和我离婚,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爸。”阮童开始心软了。 她想上前扶起自己的父亲,童瑞芳却转过脸去:“早干嘛去了,这世上有你这样糊涂的人吗,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童瑞芳冷眼看着病房内的一切:“你知道吗?” 她的眼眶开始泛红:“在你离开后的两个多月,这医院我进来不下三次了。第一次是因为我服毒喝了蟑螂水,是童童送我来的。第二次是你拿走了我的存折,邻居送我来的。第三次是你和那个女人偷了童童的戒指,我差点变成神经病,大家送我来的。” 阮大海震惊,他万万没有想过在他离开后会发生这些事情。 他猜想童瑞芳会哭会骂,可没想过她会寻死,甚至是精神崩溃。 阮大海的眼泪停在眼眶。 童瑞芳继续道:“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是一场恶梦,所以我发誓,就算将来一个人生活也绝不再走回头路,你明白吗?” “我懂了。”阮大海颓然的瘫软到地面:“懂了。” “童童。”童瑞芳转向阮童:“你在这里陪你爸,我回去给他熬点补血的汤。” “妈,你小心点。”阮童看出了童瑞芳的心软。 童瑞芳转身离去,走出病房的刹那,泪水夺眶而出。 这一切,怪谁?发生过的注定无法抹灭,她和阮大海回不了头了。 一百三十 “爸,我下楼替你买些水果。”阮大海趴在地面久久不肯起来,阮童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的泪水也快要流下来,她对阮大海说了一句后飞快的冲向楼梯口,一个劲的向下跑,不知道要跑去哪里,只感觉这里已经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她在飞跑的时候差点撞到一个人,身子一阵跌咧,一双手将她扶住:“阮童?” “安妮。”阮童惊奇的看到面前的人正是安妮,她身边陪着的是取下了耳钉,头发换成了黑色的李浩,两人看起来一脸幸福的模样。 安妮的肚子已经显形,微微隆起。 她双手放在腹部,一脸满足的样子:“李浩陪我来做孕检,你怎么会在这?” “别问这么多,我们还是先上楼去。”李浩一改往日的那种模样,他似乎知道陆舟出车祸的事,阻止安妮继续追问。 “快一个月没见了,聊聊都不可以啊。”安妮不满。 “不是。我是怕肚子里的宝宝等不及要给医生看啦。”李浩耐心的哄劝:“你刚才不说肚子有些疼吗,我也是担心你嘛。” 一番甜言蜜语哄得安妮笑开了颜。 她看到了阮童眼角的泪水,还是觉得有些抱歉:“阮童,我一直想跟你说声对不起,过去我的确有过想要……” “安妮,别说了,那些都已经过去,现在才是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吗?”阮童真心的祝愿:“希望你生下一个可爱的宝宝,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说完逃也似的从他们面前跑开。 安妮和李浩似乎合好了,可她没有心情去管他们之间的事情,她脑中全是阮大海跪趴在地面的那一幕,心被深深的刺痛,医院楼底的院中有一个回形长廊,长廊中修建了一些凉亭,这是夏天给病人活动的地方,阮童坐到凉亭呆呆的看着前方。 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正在老伴的陪同下练习走路。 她的样子似乎是偏瘫。 可奇迹般的站起来了。 老头儿满脸都是红润的笑,用温和的眼神看自己的老伴。 世上还是有那么多的人可以白头偕老的,为什么她身边的人想要长久幸福却那么难。 阮童想要起身的时候看到了陆舟。 他竟转院到这里来了。 阮童怔怔的看着,陆舟在陈珊珊的陪同下慢慢悠悠的散步,左边提着水杯和水壶的正是陆舟的母亲,她欣慰的看着长廊里走动的两人。 他们谁都没有看到阮童。 阮童飞快的转过身去。 陈珊珊的笑脸刺疼了她,她受不了,真的快受不了了。 若没有发生这一系列的事情,此刻她应该和陆舟窝在那个幸福的家中分享宝宝带来的快乐,他这个时候该给她做午餐了,做完午餐后他应该给她削一个苹果,细心的切成块来喂她,然后再拥着她慢慢哄她入睡,或者把她抱到摇篮上轻轻的摇,唱那首赵咏华的《最浪漫的事》。 …… 背靠着背坐在地毯上 听听音乐聊聊愿望 你希望我越来越温柔 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 你说想送我个浪漫的梦想 谢谢我带你找到天堂 哪怕用一辈子才能完成 只要我讲你就记住不忘 ……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 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直到我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 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 歌声依稀还回荡在耳边,所有的一切却已支离破碎。 她想上前,紧紧的抱住陆舟,告诉他,傻瓜,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不管我们之间经历怎样的伤痛,我永远不会放弃你,永远不会放弃我们的感情。 可她没有勇气。 现在的陆舟是属于陈珊珊的,她重新变成了第三者。至少在现在的陆舟眼里,是这样的。 一百三十一 童瑞芳再来医院的时候心情已平复的差不多,阮童站在阳台上失神的望着远方,童瑞芳没有发觉阮童异样的情绪,她将熬好的汤放到了阮大海桌上:“童童,喂给你爸喝吧。” 她漠然道:“不然发生什么,他始终是你爸。” “我知道。”阮童将盒盖打开,一阵扑鼻的香味袭来,这味道令阮大海差点流下眼泪。 阮大海喜欢喝汤,以前童瑞芳每天都会精心的为他煲汤。 他接过阮童手中的碗,端起一饮而尽,和着泪水一起吞下,不让母女俩看见。 一道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前。 来者竟是陆伯伯。 童瑞芳惊慌的站起身,姓陆的冲阮大海友好一笑,递上一个果篮:“听说你受了伤,我特地来看看。” 阮大海没有说话,他将手中的碗默默放回了床头柜。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天有个学术研讨会吗?”童瑞芳道。 “你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怎能安心。”陆伯伯眼中全是对童瑞芳的温柔与宽厚。 阮童一阵心酸,她看到了阮大海的卑微,自己的爸爸和陆伯伯比起来确实差太远。 姓陆的坐到了床边:“你的事我已经听医院里的朋友说了,真的很敬佩你啊。” “……”阮大海还是沉默着不说一句话。 童瑞芳看出了两个男人之间的异样,起身将姓陆的拉到走廊:“陆鸣,你看,我家里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原本答应陪你出国去看丽丽的,恐怕没有时间了。” “没关系,我可以将签证的时间改一改,等你处理好了咱们一起去。”陆鸣体贴道。 “陆鸣。”童瑞芳的眼眶红了:“孩子会理解吗?” “丽丽一直很懂事,她不会介意的。”姓陆的伸手抚了一下童瑞芳的肩膀:“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害怕,有我在你身后支撑着,你快回去吧,他现在需要你。” 两人正聊着,里屋传来嘭的一声响。 碗被阮大海扔到了地面摔个粉碎。 童瑞芳赶紧进房,陆鸣闻声眉头轻微皱了一下,随即转身离开。 阮大海正拼命的揪着自己头发。 他恨。 恨当初为何那么傻中了别人的套,恨自己再也没有要求童瑞芳的权力,更恨伤好之后即将面对他的那场离婚。 家,支离破碎了,这汤不过是一时的温暖。 “啊!”阮大海狠命的捶自己睡着的床,护士再次走来:“你们这家人怎么回事,多大点伤痛啊,值得摔东西么,赶紧收拾干净了,不然罚款。” 走出病房的时候嘀咕:“真烦人,没完没了。” 阮童蹲下身去默默的将碎片整理干净,她看了童瑞芳一眼想要说些什么,却终还是将话咽到了肚子里去,阮童在这一刻如此强烈的希望自己父母能重新在一起,可她知道这只是奢望,而且这样对母亲也不公平,她受过的伤流过的泪吃过的苦别人不清楚,她阮童知道的却是一清二楚。 阮童端着垃圾桶走向电梯。 “你个小狐狸精。”一道尖锐的嗓音还未落下时一个耳光狠狠刮向了阮童脸颊,她有些吃惊的看着面前的女人,陈振的母亲? 一百三十二 阮童震惊。 她已和陈振没有任何关系,这个女人为何又来叫骂,什么事情让她如此气愤,竟找到了医院。 陈振母亲不顾在场的病人和护士:“我儿子马上就要结婚了,好端端的你来搅什么乱,好了,现在一门好好的婚事黄了,你说,你安的什么心?”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阮童捂着火辣辣的脸颊。 “你当然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因为我在揭你的丑。”陈振母亲道:“谁不知道你老公出车祸住院了,大概没有几天活,你想要寻条后路,所以又勾搭上我们陈振了是不是。” “别想抵赖,那天都有人看见了,你上了陈振的车,你们一起去郊外。”陈振母亲指着阮童鼻子道:“你说说,孤男寡女的去树林子里干什么,不是勾引是什么?” “请你注意你的用词。”阮童既愤怒又羞耻。 “当初看你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祸害完一个又一个。”陈振母亲话语变得尖锐:“谁不知道你家老公是因为你才被车撞的,满街都传开了,你就是个扫把星红颜祸水。” “够了。”阮童再也忍不住。 她的心被最后几句话刺疼,尽管这个女人句句说得都是事实,可她依旧无法承受。 “怎么,做了还怕人说啊,看不出来你的脸皮有这样薄啊。”陈振母亲讽刺:“我告诉你,不把陈振交出来,我绝不放过你。” 围观的医生中有几位似乎是陈振母亲的朋友,她们走上前去劝,那个女人的脾气这才顺了一些,最后冷眼瞪道:“本来约了我儿子今天给儿媳买钻戒,好端端一个人手机关机不见了,一定是你把他藏起来。” 阮童看着她,一句话也不想说。 她觉得好累。 转过身正要离去,楼梯处传来一个略微虚弱的声音:“伯母,您说话这样伤人也太不应该了吧。” 阮童浑然一震。 回过头去。 陆舟在陈珊珊的搀扶下向她们走来:“在底楼就听到您的骂声了,就算她再犯了什么错也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她,人都是有尊严的。” “这种人还有什么尊严。”陈振母亲不知道陆舟是阮童的老公,她看了两眼,惊惑道:“又是你,原来你就是和她有一腿的那个男人。” 一句话令陈珊珊脸色开始煞白,陆舟母亲也露出尴尬的神情。 “你受伤了?你不会就是……”眼看陈振母亲就要说出事实,陈珊珊飞快上前:“阿姨,你不记得我了,我是珊珊啊。” 陈振母亲这才看向陈珊珊:“哟,是珊珊啊。” “是啊,您来医院干什么?”陈珊珊道。 “你表哥今天不见了,本来约好去给儿媳买钻戒的,我来看看他是不是在这里。”陈振母亲在陈珊珊的陪伴下进了电梯,两人还在继续说些什么阮童没有听清。 她睁着眼睛定定的看陆舟。 陆舟眼中也有疑惑,是的,这一幕他很熟悉,似乎曾经在哪里发生过。面前一袭蓝裙一双白布鞋的女孩眼神很忧郁也很受伤……曾在哪里见过。 这种小鹿般惊慌无措的眼神……陆舟的头突然一阵剧烈疼痛。 “啊!”他大叫一声倒向了一旁。 “来人,不好了,楼上的病人病发。”护士赶紧按响了紧急救护铃,陆舟被一行人送上电梯抬往楼上的监护病房。 一百三十三 阮童呆呆的,陆舟似乎记起什么了……可能吗,医生都说了恢复的机率很小。 阮童转过身去,或许是她的错觉吧,陆舟眼中似乎有了以往的熟悉,哪怕只是一闪而过,却令她绝望的心涌起一线希望,他还有可能恢复记忆吗? 阮童回到病房的时候发现童瑞芳和阮大海两人正在争执,阮大海从病床上起来挥舞着拳头想要走出病房,童瑞芳使出全身的力气拽着不放。 阮童进来的时候两人惊怔:“你回来了?” “刚才是谁在骂你。”阮大海做为父亲的一种责任感涌上心头:“我打死她。” “爸,没事了,是个疯子。”阮童不想说太多,她这才发觉手中拎着满袋的垃圾原本是要去倒掉的,现在却依旧拎在手上,她转身再一次的出门,身后是童瑞芳和阮大海担忧的目光。 阮童变得越来越沉默了,自从家里发生变故。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童瑞芳转开了脸去。 阮童将垃圾一直拎到了医院最大的一个垃圾场,扔满了垃圾后她一个人慢慢往回走,陈振母亲的话给了她太大的打击,这一刻她突然很想见到陈振,劝说他和现在的女友结婚。 她拿出手机试着拨打陈振的号码,那端果然关机,她拨过去时却传来简讯留言的提醒。 阮童道;“陈振,是你吗,我想见你。” 说完后挂断了电话。还未走上电梯的时候手机短信响了,竟是陈振,他可能设置了一些功能,他给阮童发了短信:老地方见。 阮童给童瑞芳打电话,妈,有些事情,可能晚上再来医院。 童瑞芳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吩咐阮童自己吃饭。 阮童去了两人恋爱的时候常去的那间西餐厅,也是在这间西餐厅她成了服务员眼中的女主角,被陈振的母亲狠狠骂过,类似的场景有些像《情定爱琴海》中的画面。 阮童哑然失笑,陈振走到她面前时她才回神:“听说你逃婚。” “还没到结婚那一步。”陈振的眼神有些烦乱:“我越来越不理解我妈了。” “她逼婚?”阮童道:“其实你也应该替她想想,你的年纪不小,她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渴望抱孙子也是应该的。” “再怎样也不该算计自己的儿子。”陈振向阮童说出了一个秘密:“我对现在的未婚妻根本就没有感情,她是母亲从农村物色来的一个小姑娘,不过才十八九岁。” “所以呢,你嫌弃她是农村人。”阮童道。 “那倒不是。”陈振道:“她是我母亲的远房亲戚,个性上某些地方与我母亲有些相似。” 陈振叹息道;“这一次我可能真的要结婚了。” 他看着阮童的时候眼中竟有内疚:“她怀了我的孩子。” “这是一件好事啊。”阮童替他感到开心,心里却隐有一丝失落。 “那是我喝醉了酒后我妈将她弄到我房间的……”陈振道:“我把她当成了你。” “陈振。”阮童打断他的话:“我们之间已是过去,不要总记在心上。” 一百三十四 “我知道,说这些都是没用的事情,可不知怎的今天就是不想陪她们去买婚戒。”陈振烦恼道。 “不如我陪你去。”阮童笑:“我的眼光大众化一点,选出来的东西她可能会喜欢。” “阮童?”陈振吃惊。 “知道吗,你母亲到医院找我来了,还是以前的老样子。”阮童宽容的笑笑:“我还挨了她一耳光呢,换作从前我肯定会和她打起来,不过……”阮童顿了顿:“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觉得有的时候没必要那么逞强了,更何况我也理解她的心情,作为一个母亲,疼爱孩子是很正常的,特别是我和陆舟的孩子流掉以后……” “那种感觉真的一言难尽。”阮童低头轻啜一口热茶。 “阮童。”陈振眼中有些欣赏,语气有些遗憾:“你真的成熟了,不再是以前那种小孩子脾气,” “人总是会长大的嘛。”阮童不好意思的笑笑,两人起身走向陈振的那辆黑色丰田。 珠宝店内的服务员很热情,阮童细心的替陈振挑选钻戒。阮童指上戴着的是一个彩金的戒指,不过六百多块钱,她和陆舟没打算买太贵的。陈振家境富裕一些,她打算替那个女孩子挑名贵一点的钻戒,看中了一款央视品牌的钻戒,阮童将它戴到了手指:“好看吗?” “好看。”陈振眼中掠过一丝缺憾,如果钻戒的主人真是阮童就好了,可惜不是。 他一想起那个个性与母亲类似的女人就头痛,希望那个人有一天也会像阮童一样变得成熟。 两人正挑选着的时候陈振的母亲竟然又出现了。 她简直是阴魂不散。 她望着阮童一脸阴森的样子;“真可惜那天车撞到的不是你,若不然你这小狐狸精死了看你还怎么害人。” 陈振母亲的话令两人大惊。 他们退出了珠宝店,陈振扬起手中钻戒:“这是买给小萍的。” “哼,鬼才相信。”陈振母校道。 “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阮童刚才劝过我了,我决定和小萍结婚,婚期由你们定,明天也可以。”陈振疲倦的看着自己母亲,她的确很爱他,可她从来不曾深入了解她的儿子。 这也许是天下间所有父母与孩子的差距,特别是在爱情与婚姻的问题上,总不能尽如人意。 陈振母亲一下子平静下来:“你说真的?” “不会再逃掉了吧。”陈振母亲疑惑。 “伯母,我可以向您保证,陈振这一次是真的打算和我断绝来往。”阮童说:“他刚才还告诉我,小萍是一个好姑娘,已经怀了他的孩子,而我经过上次的流产后还不知道能不能怀孕,所以您大可放心,您自己的儿子您应该了解,就算他再喜欢我也不可能要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女人。” 阮童一袭低姿态讨好的话令陈振母亲彻底放下心来。 她依旧不喜欢阮童。 不过却改变了对她的态度:“这可是你们共同保证过的,不再联系。” “保证。”阮童再一次肯定。 “那好,我们走。”陈振母亲钻进了陈振的车内,车子滑翔而去。 陈振知道若再与阮童逗留下去一定会惹得他母亲不愉快,不愉快的后果只怕阮童又要挨骂,也许有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反而要离得远些,不然只会令她受到困扰和伤害。 陈振下定决心了,与那个农村来的姑娘小萍结婚,成全阮童的幸福,从此希望她平平静静的过日子,不再受到他母亲的伤害。 一百三十五 陈振的婚礼在一个月后举行,他真的没有通知阮童,阮童在医院里一直照顾阮大海,过了些日子阮大海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她们回去的时候坐出租车路过本市一家最大的酒店,看到了门前的液晶显示牌上写着陈振和陈小萍新婚大喜。 童瑞芳道:“那不是那个陈振吗?” 阮童也看到了门外穿着一身西装笑脸迎宾的陈振,隔得远看不出他脸上真实的神情。 阮童扬起唇笑笑。 陈振身边站着的那个新娘矮矮胖胖,皮肤却很白,大概是陈振母亲所喜欢的那种富态型。 她转过脸去不再看。 阮大海却兀自道:“都是我害了你,若不然今天嫁入他们家的人就是你。” “爸,别说这么多没用的了,都已经过去。”阮童道。 陆舟还在医院,这些天她已经没有面对他的勇气,每次看到他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她一副不认识她的样子时阮童的心就特别的疼,疼得好像整个身体不再属于她自己一样。 阮大海和童瑞芳回到了家里以后客气得像一个陌生人一样,两人之间不再有过多的言语,童瑞芳唤阮大海吃饭的时候也是一副待客的模样,将碗筷全都递上,他吃饭的时候她进屋里去,她出屋的时候他已经吃完到院子里吸烟,不明事理的邻居过来探究竟,还以为两口子已经复合了,哪知根本就没有,于是一个个退了回去。 阮童这天一大早就出门了,该面对的她还是得面对。 她要去医院找陆舟。 顺便把所有的话都说清楚。 她要面对面的和陈珊珊谈判,让她把她的老公还回来,两个人继续不明不白的下去那真的不算什么,哪怕对陆舟有再大的影响她也要让陆舟知道她才是他曾经最爱的人,陈珊珊还轮不到边。 童瑞芳站在屋里收拾碗筷。 阮大海进来帮忙:“我来吧。” “好。”童瑞芳没有像以往那样将阮大海推出门外,她用抹布擦干净了手:“我还有点事要出去一下,你在家里做晚饭等童童回来。” “你晚上回来吃饭吗,我弄东坡肉。”东坡肉是童瑞芳曾经最喜欢吃的菜。 童瑞芳怔了怔:“不用了,我在外吃。” “好。”阮大海想也不用想便知道童瑞芳是要和谁一起吃饭,尽管两人现在没有离婚,可他已经没有资格过问,做了那么多错事,还有什么颜面求原谅,她没有将他赶出家门就已经不错,想到即将面对的一场离婚之战,阮大海握刀的手无力松落到菜板。 这个男人再次无助的哭了。 童瑞芳忘了拿包包,返回的时候听到厨房里传来阮大海的哭声,她心头微微抖了抖,随即悄声无息的将包包拿了以后出门。 她对阮大海不是没有恻隐之心,只不过那一代表示不了什么,阮大海已经出院了,她打算让他一个人留在这间屋里照顾阮童,她要和陆鸣去美国探望他那个留学的女儿。 这一去也表示着她和陆鸣的关系将确定下来,回国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离婚。 一百三十六 阮童准备去医院。 阮童去往医院的时候回了一趟她和陆舟的那个家,她有家中的钥匙,打开门的时候吃了一惊,屋内的一切摆设都变了,以前陆舟在房间里放了许多阮童的照片,现在一张也看不到,阮童回来是要找那张结婚证的,她要拿着结婚证告诉陆舟一切真相,帮助他恢复记忆。 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可以再沉睡。 阮童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 她四处找寻那张结婚证,结果找了很多地方都发现没有。 结婚证的盒子她记得陆舟放在了衣柜里,打开衣柜,她的衣服全都不见,剩下的是陆舟的还有陆妈妈的,她继续找寻,抽屉里一副相框落入眼眶,阮童不由得吃惊,竟是陈珊珊。 灿烂的春日陈珊珊和陆舟两人在菜花地里的合影。 她的笑容看起来很灿烂。 阮童不由得心中微微一疼。 她将相片取出了相框。 不管她和陆舟之间发生过一些什么,眼前这一切太让人气愤,再怎么说她也是经过陆妈妈同意才和陆舟领取的结婚证,眼下陈珊珊竟然如此欺负人,将屋内属于阮童的印记全部消除还换上了她自己的照片。 “太过份了。”阮童将照片扔到陈珊珊面前的时候她正下楼替陆舟买水。 阮童冷冷看着陈珊珊:“别以为陆舟失忆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我才是他合法的妻子。” “是吗?有什么证明。”陈珊珊一脸不屑。 “我们的结婚证是不是你拿了。”阮童追问。 “那么贵重的东西怎么没保管好,现在问我来要,你好意思吗?”陈珊珊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阮童只感觉血往脑门上涌,“请你把它交出来。” “我不知道什么结婚证,不过我倒是要提醒你,陆舟现在心里根本没有你了,他现在喜欢的人是我,所以你识相的赶紧走远一点。”陈珊珊的嚣张不可一世:“另外再告诉你一件事情,陆妈妈已经不太喜欢你了,她知道你任性的打掉了孩子。” “你在她面前说我坏话?”阮童没料到陈珊珊如此恶毒。 “哼。”她拿着一瓶水冷哼一声转身而去。 阮童只感觉心底一阵怒气在涌积,越来越让人控制不住。 她看着陈珊珊左右摇晃的身影再也忍不住的冲上前去狠狠揪住她的头发:“你这个贱人。” 这是陈珊珊以前骂她的话,没料到今天她阮童也将脏字骂出了口。 她将陈珊珊按到了地面,她穿着平底鞋,陈珊珊穿着高跟鞋,再加上两人之间的心情不一样,所以陈珊珊根本不是阮童的对手,很快被她打倒在了地面。阮童拼命发泄自己的情绪,她总算明白为什么有的时候一些女人面对一些事情的时候容易情绪失控,甚至会拿刀杀人,有些人的确犯贱,有让人想痛打一顿的念头。 一百三十七 “你们在干什么?”陆妈妈吃惊的声音。 阮童看着小跑而来的陆舟母亲,所有的耐心不再拥有,她这些天已经快要发疯了,阮大海的事情,陆舟的事情,还有陈振结婚引发的失落,阮童的情绪已经承受到了极限,她对陆舟母亲不再那样的客气:“我想知道为什么她会有我和陆舟家里的钥匙。” “这……”陆妈妈似乎明白什么,一脸歉意看向阮童:“对不起,是我给她钥匙让她回家去拿些东西。” “妈。”阮童叫了一声妈:“您知道吗,这样做对我伤害太大了,你不让我去医院照顾陆舟就算了,现在那个家里连我的一件衣服也没留下,再怎么说我也是您的儿媳,是您同意了陆舟才和我去领结婚证的,现在他失忆了,记不起我了,你帮着陈珊珊一起来欺负我,这样算什么,难道我没有爹生娘养吗?” “小阮。”陆舟妈妈眼中愧疚更浓。 “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意见,没错,陆舟的确是为了救我才被车给撞到,可是那天车祸太古怪了,那辆车似乎是准备好了冲我来的,警察都已经介入调查,相信很快会有结果。您不可以帮着外人来欺负您的儿媳。”阮童说着说着蹲到了地面失声痛哭出来,她这些天太压抑,“就算我有再多的不对,我的心和他一样痛,您以为那个孩子是我打掉的吗,不是。” 阮童恨恨看向陈珊珊:“都是因为她。” “如果没有你,我的孩子不会流产,陆舟更不会出车祸。”阮童至今都还记得在西餐厅外陈珊珊说过的那两句话,一切分明就是她算计好的。 “真正该死的人是你,你不配再照顾陆舟,不配。”阮童情绪再次失控:“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不许你再出现在陆舟面前,不许。”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滚。”陈珊珊用力推开了阮童。 “你敢打我,你才是最下贱的人。”阮童扑向了陈珊珊。 人的情绪一旦爆发到极点的时候就会做出一些不合常理的事情,陆舟妈妈在一旁紧张的劝架,阮童感觉胳膊上有道力量拉扯,一下子将身旁的人推出老远,没错,她是疯了,已经被逼得快要发疯了,想起曾经那样爱她的一个男人就将属于别人,她怎么也不甘心。更何况那份幸福还在她自己手中,陈珊珊有什么资格前来抢夺。 “你不过是个下贱的女人。”阮童大骂。 “你才下贱。”陈珊珊呸的吐口水。 两人闹得不可收拾的时候一道身影似从天而降出现在她们面前。 陆舟被楼下的响动惊到,穿着病号服的他在护士搀扶下走向阮童她们,眼中写满难以置信。 他定定的看着阮童:“为什么要动手?” 阮童酸子一酸,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你是在质问我吗?” “为什么要打珊珊?”他在责怪。 “你最没有资格问我。”阮童彻底溃崩,“如果不是你我会和她打起来吗,别以为失忆了就可以把所有的痛苦丢给我一个人承担,陆舟,我告诉你,我所付出的不会比你少,你知道吗,谁让你救我的,谁让你扑向那辆车的,你活该,一切都是活该。” 一百三十九 “阮童,你别这样。”陈振飞快的摁断了手机,铃声没有再响起。 陈振看着醉得一塌糊涂的阮童,或许此时去酒店是最好的选择,他将车开到了最近的一家酒店,将阮童扶进了房间,将她身上吐出来的东西全都整理干净,又拿热毛巾替她擦了脸。 阮童赖在陈振身上:“来啊,我们上床。” “阮童。”陈振有些恼怒。 “陈振,你不是喜欢我吗,我们上床啊。”阮童彻底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痛苦扑天盖地的淹没了她,脑子里全是陈珊珊和陆舟在一起的画面,那个女人就要抢走她的老公了,她却无能为力,陆舟骂她,竟然为了那个贱人一样的陈珊珊骂她,过去的那种幸福全走掉了吗。 阮童的眼泪拼命往下掉,她撕扯陈振的衬衫:“来啊。” 陈振有些把持不住。 他推开了阮童狠狠冲了把冷水,直到身上全都湿透这才走出洗手间,将阮童狠狠的按倒在床上:“听我说,你会后悔的,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嫁给他我才后悔。”阮童道:“陈振,我应该嫁给你的,我应该嫁给你。” 她醉眼迷离:“他只会伤我的心,你成熟又体贴,我好后悔。” 陈振惊呆,他没料到阮童会说出这些话来。 她是真的伤心了吗。 眼泪揪得他心里一阵疼。 陈振心底涌起一股渴望,曾经多少次他都想将这个女孩搂在怀里好好的亲热一番,可现在他不能,他是一个有家室的人,就算妻子再怎么样的不优秀,两人之间再没有感情,那个女人毕竟有了他的孩子,他要对他的家庭负责任。 飞快的从阮童身上挪开视线,陈振叫来了服务员,抽出几张百元大钞:“替我好好照顾这位小姐,若她有什么事立即通知我,我就在隔壁。” 陈振去隔壁开了一间房,门打开着看着房内的动静。 若两人再继续共处一室,他难免不会失控做出对不起老婆的事来。 陈振进去后洗了一个冷水澡,阮童闹腾了许久,在服务员的照顾下总算安静了下来。 她慢慢的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泪。 陈振这才敢走进屋子,他看着睡梦里的阮童,眉头紧紧纠结着,不由得一阵自责,若不是当初他母亲做得太过份,也许阮童便不会嫁给那样一个不成熟的小男生,更不会遭受现在这些痛苦,陈振心里纠结成了一团乱麻。 夜很深了,他的手机再次响起,是家里打来的。 电话没完没了的响。 陈振接听:“喂。” “在哪呢?”电话那端温柔问。 “有位朋友喝醉了,陪她在酒店休息,今晚可能不回去了。”陈振略微愧疚:“明天我带你去吃西餐,好好庆祝一下我的生日。” “好的,早点休息,注意身体。”电话那端依旧温柔。 他的妻子永远是这样,从不怀疑,从不争辩,坐在家里安静的等他回去,因为学历太低,没有工作,所以静静的养胎,看些韩剧,言情小说,为他守侯着一扇门。 陈振用力揪了揪头发,心,一团乱麻。 阮童啊阮童,他该怎么办,她再次搅乱了他平静的生活。 一百四十 阮童第二天清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头痛欲裂,陈振已经离开了,她怀疑的看着镜子里的脸,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眼前,她怎么可能会那样……看来人喝醉了酒以后真的不能够控制自己的行为。 头痛得厉害,心反而不痛了。 阮童睁开眼睛的时候脑中蓦然有了一个念头。 想要让陈珊珊顺理成章的离开,她必须去找一个人,那天在婚礼上见过的陈珊珊的老公,或者是陈珊珊的父亲还有她老公的父亲。 原本阮童是不想走这一步的,但是眼下她实在没有办法。 她找去了陈珊珊家里,非常豪华的复式别墅,建立在湖边。家里的保姆告知陈珊珊的老公大清早便出去晨跑,可能要半个小时以后才能回来,阮童站在门外静静的等。 她想了很多的事情,做人不可以就这样认输,陆舟爱着的人是她,只不过短暂失忆,她会把他从陈珊珊的迷惑中夺回来的。 经过了昨晚的宿醉以后,阮童感觉自己的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晰。 她静静的等。 两道白色的身影从不远处奔来。 年轻但算不上漂亮的女孩子跑在陈珊珊老公身边,两人边跑边说笑,一副恩爱无比的模样。 那个女孩不是阮童上次看到的那一位。 陈珊珊老公又换情人了么。 她站在他们面前。 陈珊珊老公眼中有疑惑:“请问你找谁?” “你是陈珊珊的老公吗?”阮童开门见山:“你的老婆正在和我抢丈夫,希望你能劝劝她。” “是吗。”陈珊珊老公似乎不屑,表情很平静:“可我和她互不干涉。” “什么?”阮童定定看着他。 “我和她结婚之前就有过约定,彼此不干涉对方的私生活,这么说吧,我不爱她,所以她喜欢哪个男人是她的自由。”陈珊珊老公的话令阮童心彻底凉到了底。 他搂过一旁跑着情侣运动装的女孩:“这些天她不在,我正好和小悠一起。” “你的情人?”阮童无力的笑。 “我的爱人。”陈珊珊老公道:“我不会和陈珊珊离婚,但也不会和她生活在一起,她不在这里居住,若你是来找她的,去另外的地方,湖翠路二十八号别墅,我们一直分开住。” 说完以后他搂着女孩进了院子,阮童只感觉清晨的阳光无比寒冷,怔怔呆在原地。 她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了,难怪陈珊珊可以那么自由的守在陆舟身边,原来她拥有的是一段这样的婚姻,这也难怪为什么她那么急切的想要将陆舟夺回,她的生活不幸福,所以她想找回从前的那种幸福,这样的女人实在太可耻。 阮童越来越觉得愤怒而不屑,却有种无力的悲哀。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她还可以去找谁,找陈珊珊老公的父亲,不太可能。 那个男人威严得她根本不敢靠近。 阮童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陈福生,那个和蔼的中年男人。 一百四十一 阮童回到家里找出了陈福生曾经给过她的那张名片,犹豫了很久拨通上面的电话号码,那端传来一个慈爱而威严的声音:“请问找谁?” “是我。”阮童有些胆怯:“陈伯伯,您还记得我吗?” “噢?”陈福生显然听不出阮童的声音。 “我是陈振……”阮童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形容词:“以前的朋友……阮童。” “噢!”陈福生的声音一下子提高好几倍:“你是那个小阮吧,怎么,遇到难处了。” “我有件事想请您帮忙。”阮童咬唇,终于还是开口。 “好的。”陈福生道:“这样吧,我上午可能没空,咱们下午三点在那个茶座见面。” “好。”阮童挂断了电话,她数了数兜里的钱,虽说不多但喝杯茶应该够了,阮童早早便到了茶座去等着,环境依然清幽雅静,她却没了上次细细打量的心情,在茶楼一直坐着,回想着这几个月来的点点滴滴,从陈振的求婚一直到与陆舟的相识到后来闪电般的结婚,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样浮华而虚无。 可生活毕竟不是梦,人选择了就不能回头。 茶座内的音乐来来回回的换,阮童这才发现她听到的古筝曲不是来自于cd,而是源于假山流水之后的一个木制琴台,一袭翠绿色唐装模样的少女正坐在古筝前拨弄琴曲,她面容淡雅如一朵出水的芙蓉花。 阮童抬头看她的时候她正认真弹曲,神情却似有些飘渺的看向何方。 阮童没有发现时间的流逝,所有的心事将她揪成了一团乱麻,直到爽朗的笑声在茶楼响起:“小阮啊,久等了吧。” “陈伯伯。”阮童赶紧起身,她对陈振的父母是尊敬的,虽然有钱有势却并不那么张狂。 陈福生坐下后示意阮童不要说话,让服务员上一壶茉莉花茶,将茶倒入了玻璃杯中后这才开口:“让我猜猜,你是不是为钱的事情困扰。” “不是的。”阮童知道他误会了:“我听说陈珊珊是您的远房侄女。” “珊珊?”陈福生皱一下眉,尔后恍然:“噢,你是说陈义生的女儿,没错,她的确算是我一位远方的侄女。” “您可以帮我联系到她的父亲吗?”阮童咬唇。 “为何要找他?”陈福生不解拧眉。 “因为……”阮童还来不及开口,不知怎的,在这个类似父亲的男人面前,她的泪水哗然而下:“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所以才来找伯伯帮忙。” 阮童擦干眼泪情绪稍稍稳定后,将所有事情的来笼去络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陈福生,这个中年男人始终面容平静的听着,偶尔皱一下眉,眉头到最后越皱越深,当然,阮童隐瞒了她和陈振婚后继续来往的事情。 当阮童停止讲述后,陈福生叹口气:“没料到你小小年纪生活如此不易。” “不过……”陈福生道:“这事情恐怕有些复杂,珊珊这孩子我不太了解,不过听说她和陈义生的关系并不好,他未必能劝说得动。” 一百四十二 “那怎么办?”阮童泪眼汪汪。 陈福生道:“这样吧,我去和义生说说,稍后再给你一个回话。” 阮童感恩万谢的走出了茶座后,陈福生开车跟随来:“小阮,需不需要送你一程。” “不必了。”阮童赶紧摆手,她这一次约他出来鼓起了很大勇气,本不想被熟悉的人看到,因为陈振的母亲是一个那样敏感的人,喜欢捕风捉影,若是她坐上了陈福生的车,没准会传出怎样的谣言,阮童拦了辆计程车回到厂区父母的家。 家里的气氛竟意外的好。 童瑞芳回家了,她在厨房里弄晚餐,见阮童回来笑道:“今天我们和你爸爸好好吃顿饭。” “妈?”阮童有些不敢相信,她从来没有见过童瑞芳这种神彩奕奕的样子,奇怪的是坐在沙发上的阮大海虽然也面带笑容,神情却有些灰暗。 阮童走进厨房替童瑞芳择菜:“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 “不是。”童瑞芳道:“是妈妈马上就要出国了,走之前和你们好好聚聚。” 童瑞芳欣慰的看着自己女儿,她相信阮童一定会理解她的决定。 一个女人活在这个世上本就不易,没钱就算了,一辈子操劳也认了,最让人难以接受的就是遇到一个既不会赚大钱又犯了错误难以收场的男人,她算是看开了,若换成从前她一定不会舍得离婚,更不会在阮童最需要家人的时候离开她出国。但眼下她明白,女儿的生活再碎乱那也是她自己的生活,就好像陆鸣说得很好,只有自己处理事情才能学会成长,她留在家里帮不了阮童任何忙,反而每天看着阮大海感到心里打梗。出去散散心,回来的时候变成一个全新的童瑞芳,给阮童一种自信的力量,岂不更好。 她将一条鱼认真的洗干净,接着开始切片。 自从遭到阮大海的伤害后,她已经好久不曾如此仔细的弄菜了,今天这顿饭也许是她和阮大海之间的最后一顿饭,她想认真些做。 切好了鱼片将它们摆放到干净盘子里,接着又去切葱花,拍大蒜,切姜丝,红椒,青椒,配料和主料摆放在干净整洁的厨台上像一道道工艺品。 阮童在一旁怔怔的看,她知道童瑞芳是彻底放下了一切所以才会如此。 她不反对童瑞芳的选择,只不过,相较之下,父亲阮大海有些可怜。 阮大海以前抽烟抽得很少,现在烟瘾似乎越来越大了,他面前堆满了烟头,童瑞芳闻到烟味时只是探头看了看,并不多说其它。若换成从前,他俩还是亲密无间的夫妻,她一定会亲手掐断他的烟头,可现在—— 阮大海觉得悲伤,一种无力的悲伤在骨子里漫延。 她看都不看他一眼,也不过问,更未曾像以前那样阻止他抽烟—— 他竟然觉得心酸,又有流泪的冲动。 拼命的咳嗽几声,将泪水逼回眼眶,他已经没有流泪的资格。 一百四十三 这个曾经破碎过的家庭难得和谐和的吃完了稀有的一顿晚餐,阮童和童瑞芳在屋子里收拾站碗筷,阮大海挤进来想要一起帮忙,童瑞芳没有拒绝,阮大海洗碗,母女俩一起擦干洗好的碗盘,门外响起一阵汽笛声,童瑞芳听到声音后立即探出身子,她走进屋内收拾了简单的行装,对阮童父女俩道:“童童,这些天我不在你照顾一下父亲。” “我会的,妈。”阮童觉得童瑞芳不再把她当成一个小孩子看待了。 童瑞芳上了陆鸣的车,阮大海没有出来,还在厨房内洗碗,水声开得很大,阮童隐约听到了啜泣的声音,她本不想理会的,可阮大海毕竟是她的父亲,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去道:“爸,您别难过了,这一切或许都是注定的。” “童童,爸爸是个没用的人。”他蹲下身来捶打自己的头:“我后悔啊。” 压抑的泪水流出眼眶:“你妈是个好女人,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伤害了她。我真该死,该死啊。” 说完后阮大海越来越激动,更用力的拍打自己。 阮童微微一怔:“爸,既然你爱妈,就不该再继续这样下去,你应该振作起来。” “你知道吗?那些日子妈简直快要崩溃了,可是她照样坚持了下来,还给了我生活的勇气,我相信你会比妈更坚强的。”阮童说完这些后就走进了屋子,她实在没有太多的力气去管父母之间的事情,现在的她经历了太多,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孩,明白有些事不能勉强。 阮童看着手机,陈福生还没有给她打来电话,一直等到晚上,阮童终于忍不住回拨了过去,那端却是另一道尖锐的女声:“喂,找谁?” “对不起,我打错了。”阮童飞快的挂断电话,那端传来的是陈振母亲的声音,看来陈福生并不太想管这件事情,所以把手机交给了自己的妻子接听。 阮童心中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她怔怔的翻看着手机上的信息,一条条全是她和陆舟以前留下的。 …… 猪猪,吃饭了没有。臭臭想你了。 …… 猪猪,我爱你,一辈子永远也不变。 …… 猪猪,小猪猪,来,亲一个、 …… 这些短信在别人看来或许很无聊,但阮童一直不舍得删除,她看着看着泪水滑下眼眶,不由得用力吸了吸鼻子,难道现在只能任由陈珊珊欺负吗。手机翻阅到了照片储存那一栏,阮童蓦然灵光闪过,她的手机里存下了许多和陆舟在床上沙发上嬉闹时拍下的照片,有些穿着睡衣,有些没有穿衣服。 阮童飞快的出门,没有注意到阮大海已经不在屋内。 她去照相馆将照片冲洗出来。 拿着大叠的照片给医院的时候陈珊珊奇怪的不在病房,陆舟的母亲也不在病房,陆舟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熟睡着。他消瘦了不少,昔日光泽青润的黑发在明媚的阳光里有了几缕白丝,睡梦中的眉头也是紧皱着的。 阮童轻轻的唤:“陆舟。” 她知道他现在需要休息,可是她一刻也不想等待,现在就要唤醒陆舟的点点滴滴记忆。 陆舟醒了,睁开眼睛,看到阮童时眼神不再那般清澈,有了困惑。 阮童拿出手袋里的照片:“给你。” “这是我吗?”陆舟瞪大了双眼,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照片上嬉闹着的两人,想起前些日子阮童给他看过的结婚照,还有在医院劝架的时候脑中一闪而过的场景,头开始隐隐的痛。 医生说不能想太多的事情,陆舟用力晃了晃脑袋:“对不起,我真的记不起来。” “没关系,只要你不再把我当成陌生人就好。”阮童拿起床头柜上的一个苹果削给陆舟。 陈珊珊和陆舟母亲回来了。 她们手中拎着两个塑料袋,陈珊珊的笑容僵在脸上:“你来干什么?”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陆舟本是我的老公,我不照顾他谁照顾他。”阮童头也不抬道。 “哼。”陈珊珊冷笑:“他根本不认识你。” “陆舟。”阮童眼神软软的看向了陆舟。 看着看着泪水漫出了眼眶:“还记得吗,你说过会保护我一辈子,不让任何人伤害我。难道这些你全都忘了。” 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陆舟的头变得更痛。 画面中他和那个红裙白鞋的女孩子走在林**下,看不清她的面庞,模模糊糊中隐约有清脆悦耳的银铃笑声传得老远,惹得枝头鸟儿纷飞,落叶翻旋…… 那是一副很美的画面。 陆舟用力晃了晃脑袋:“好像……” “陆舟,别上她的当,这些照片都是合成的。”陈珊珊看到了床上的照片,飞快的抢过将它们撕成了碎片扔以垃圾筒里。 阮童怔了一下,冲上前去抢过那些照片,唯一的记忆就那样碎散了,尽管手机里面不家残存的,可是她心里的愤怒和悲伤还是如水一样漫延了开来,阮童终于明白为何陈珊珊之前总是一再的唤她小贱人,而且还总是想要打她,现在她再次有了想要打人的冲动,可是她把这种情绪克制了下去,不让它漫延。 空气里有了沉闷的味道。 阮童瞪大一双眼睛紧盯陈珊珊,陈珊珊嚣张的样子依然不减,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阮童和陆舟真的结婚,以为陆舟不过是和阮童闹一出闹剧,这个富裕家庭的子女完全成以把一切都当成一场游戏,但是,阮童愤怒,她的幸福,还有她的未来不可以被这个女人抢走。 阮童冷冷看了陈珊珊几眼之后,终于再一次拨通了电话:“喂,陈伯伯。” “他喝多了,在睡觉,你是谁?”电话那端尖锐依旧。 “我是阮童,陈振以前的女朋友。”阮童毫不客气。 “你在给谁打电话?”陈珊珊隐约意识到了些什么。 “你父亲?”阮童咬唇清晰吐出几个字时陈珊珊脸色大变。 一百四十四 “你发什么疯。”陈珊珊将阮童的手机扔到了一旁,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阮童:“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凭什么打扰我爸。” “哼。”阮童冷冷的道:“你不是一直什么都不怕吗,我这一次就要让你知道,什么叫被人欺负的感觉,我告诉你陈珊珊,我现在和你一样,快发疯了,所以什么都不会再顾忌,你若是想要继续的这样下去,我奉陪到底。” 阮童冷冷的说完以后再看向床上的陆舟,泪水一下子出了眼眶:“还有你,陆舟,如果你一再坚持我们只是陌生人,从此以后我会每天都来,直到你记起我。” “珊珊,别闹了。”陆舟终于开口了。 阮童一下子冲到屋外哭出了声,这么多年他终于站在她的立场上替她说话了,阮童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只觉得心底压抑了好久的情绪终于得到了释放。 她大声哭泣的声音传入了病房。 陆舟躺在病房上看着听着阮童的哭声,心里隐隐升腾起了一种疼痛,是一种无法言欲的疼痛,他突然有了一种冲动,来自于记忆深处和心灵深处,他起身下了床,拒绝了母亲和陈珊珊的搀扶走到医院走廊,阮童正站在电梯前,她蹲着等电梯,娇小的身体蜷成了一团小猫状,缩在长椅边趴着哭泣…… 哭声一下又一下惹得护士看。 她们见惯不怪,医院里经常死人,谁都有哭的时候。 她们在窃窃的笑。 陆舟原本想走上前去安抚阮童,可他又退了回去,心底的疼痛与怜惜越来越浓厚,看着单薄而削瘦的背影,有了一种想要将她拥进怀里的冲动,可他知道他不能上前去,因为阮童在他心底现在到底还是一个陌生人,就算真的如她所言两人是夫妻,他也一时不能太接受。 定定的看了许久。 阮童站起身。 她看到了陆舟站在身后,阮童猛的一下子扑到了陆舟怀里:“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那么的任性,孩子不会流产,你也不会为了救我而出车祸,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抱应,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就是不想失去你。” 人总是在快要失去的时候才会懂得珍惜一个人,幸福有的时候就好像一道微光,以为可以用手抓得住,抓住了,紧紧握着的却是一片黑暗。 阮童哭得稀里哗啦,一道力量将她推向了一旁:“不要脸,陆舟和你没关系。” 陈珊珊铁青着脸站在陆舟面前:“你是我的男朋友,不许让这个女人抱。” 很强硬霸道的语气,一下子激起了陆舟心里的反感,很久以前这一幕似乎发生过,陆舟对陈珊珊的记忆不再停留到美好处,而是忆起了一些让他不愉快的画面,陈珊珊失手扔掉的玫瑰花,还有她一脸嚣张的站在他面前耀武扬威戾气指使,还有一些杂乱的画面。 他脑中一片疼痛,阮童起身将陈珊珊推开,抱住陆舟:“别想了,如果实在记不起就不要想了,陆舟,我放弃,我放弃,如果你真的想不起我,就把我当成是最好的朋友吧,我不介意,只要可以照顾你,每天都可以看到你。” 一旁的护士流下了感动的眼泪,她们全都瞪着眼睛看阮童,隐约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陈珊珊看着眼前一幕,越发气白了脸。 她想再一次的推开阮童,陆舟却挡在了阮童身前:“好了珊珊,她对我没有恶意,别再动手伤人。” “陆舟,你什么意思?你在帮她?”陈珊珊不敢相信似的。 “我并没有帮谁,只是觉得你实在有些过份。”陆舟对陈珊珊油菜花里停留的那份记忆变成了一点一滴的反感,他不明白为何心里一下子起了这么多变化,可看到陈珊珊撕碎那些照片时他隐约觉得陈珊珊和自己母亲似乎在隐瞒一些什么事情。 面前的阮童已经哭成了泪人,她的眸子却是那样清亮,像天边一道星光…… 陆舟蓦然忆起一副画面,似乎是面前的人,在星月皎洁的护城河边,两人相视而笑,有灿烂的灯光打落,年轻的脸庞美好而纯真,那般幸福。 陆舟怔怔的看着阮童:“你……” “你记起来了?”阮童从陆舟眼里看到了不可思议。 他似乎想起什么事情了,阮童摇晃着陆舟的胳膊:“你不再忘记我了对不对。” 可接下来她看到了失望,陆舟用力摇了摇头后那段记忆很快逝去,但他对阮童有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至少,这个女孩的眼泪让他心疼……而陈珊珊的泪水只令他觉得感动而已。感动和心疼之间隔着一段爱的距离,也许…… 陆舟这一刻有些相信,或许是陈珊珊和自己母亲欺骗了他。 他会找回失去的记忆。 想了想以后他对阮童道:“你以后可以来医院看我,如果有空的话。” “真的吗?”阮童惊喜。 “真的。”陆舟道。 “谢谢。”阮童紧紧的抱住了陆舟,陆舟闭上眼睛,他似乎很习惯她的拥抱,不像陈珊珊那样,偶尔挽起他的手臂时他都会觉得有些不自在,这个女孩子为何会令他有如此这般的感觉,两人之前是不是真的深爱过,也许吧。 阮童站在病房里替陆舟整理着他的衣服,陆舟已经同意她留下,陈珊珊有再大的意见也只能忍着,阮童拿起地面的手机,已经摔成好几瓣了,不能再用,陈珊珊冷哼不说话,陆舟拿起床头柜上他自己的手机:“这个是我新买的,给你。” “你是病人怎么可以用手机啊。”阮童将手机放到了一旁:“从现在开始你要乖乖的,不可以再任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阮童替陆舟揉胳膊,在床上躺太久了是会酸的,阮童知道她和陆舟之间的春天就快要到来了,就算陆舟真的记不起她,重新开始也是可以的。 一切真的会这样让人省心吗。 陈珊珊转身出了病房,阮童没有看见她眼里的那抹阴毒。 一百四十五 陈珊珊很奇怪的没再次来到医院,阮童没有等到其它人却等到了陈振的母亲,这一次陈振的母亲不但自己来,而且还带来了另外一个人,那就是陈振的老婆。 长得很富态看上去有些面容憔悴的女人,不对,那不正是那个叫小萍的女孩么,听说只有二十多岁,比她还要小上好几岁,竟然一副苍白神情,她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陈振喝醉了,一直叫你的名字,所以我想来看看阮童究竟长什么样子。” “小萍,别和她多说,这小贱人就一副狐狸躁的样子。”陈振母亲大骂。 “您今天来又有什么事情?”阮童道。 “我问你,你是不是给我家老陈打电话约过会。”陈振母亲说话很难听。 “那不算是约会,我找他有事帮忙。” “得了吧,你就是看你家老公……”陈振母亲看到床榻上的陆舟,不由得闭起了嘴巴:“咱们到外面说话。” 陈振母亲有些惧怕陆舟的眼神。 阮童走出走廊,陈振母亲继续道:“你看你家老公不行了,或者你缺钱,你找我家老陈不就是为了钱么?” “别再侮辱我。”阮童的耐心忍到极点。 “侮辱你,我侮辱你什么,我都找到那天午休房的酒店发票,那个收银员说了,老陈是和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孩子一起上楼的,不是你是谁,小狐狸精,小萍,给我打。” 被唤小萍的女孩走上了前来,她抬起手似乎想要动手。 陈振愤怒的冲上了楼梯:“妈,别太过份了。” “儿子,你是在指责我吗?你说妈太过份了,你简直是一个不孝子。”陈振母亲高昂起头:“你说,那天晚上你不是和这个女人去酒店开房。” 阮童脑中一片混乱,她到底这辈子做错了什么事情,惹得陈振母亲如此不休的纠缠,她再也不要和陈振家人有任何的纠葛,于是冷对陈振道:“那天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你直接告诉她就好了,从今以后别让你的家人再来找我,我和陆舟再也经受不起。” 说完她抓过身离开。 包包重重砸落到了她后背,陈振母亲冷笑道:“想走,没那么容易,我今天来就是要撕破你这张脸的,看你这张脸是不是金子做的,那么吸引人。” “陈振。”阮童急得没有办法,她冲陈振吼道:“你难道打算一直这么懦弱下去吗,如果没有你的母亲,我们之间的关系或许还可以做朋友,但从今以后你真的不要再管我的事情,我讨厌你的家人,还有你那虚伪的父亲。” “妈,您别太过份了。”陈振冲自己母亲吼。 “你个不孝子,你为了这种女人来吼我。”陈振母亲抓狂。 “我吼您又怎么了,若不是您,阮童早就是我的妻子。”陈振不顾在场的小萍:“还有你,她疯了你也跟着发什么疯,不是怀孕了吗,跑来这里干什么,医院是一个很干净的地方吗,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样的女人吗,就是你这样的女人,无所事事什么也不会,只知道跟着瞎搅和,回去,现在就给我滚回去。” 陈振的爆怒令小萍吓得呆掉,她呆呆的看着自己的丈夫,接着又看自己的婆婆,陈振母亲冲上来拽住吓得脸色发白的小萍,不顾她的颤抖,将她推到陈振面前:“你冲过去看看,看他敢不敢动手打你,我在家里教过你什么,不要害怕这样的女人,要跟狐狸精斗到底。” “妈……”小萍快要哭出来,可怜她还只是一个心智刚成熟的女孩。 陈振也很愤怒:“走,现在就走,她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没有长脑子吗?” “我……”小萍的眼泪掉出来。 愤怒中的阮童并没有看到她的神情有些异样,小萍哇的一声冲下了楼梯,拐角处传来了剧烈的奔跑声,一下又一下,紧接着突然一声啊的尖叫,然后是嘭的巨响,接着便是短暂的寂静。陈振突的想到了什么,蓦然脸色苍白瞪大眼睛:“小萍。” 他飞快的冲向了楼梯口。 阮童第二个反应过来。 接着所有人随他们一起看向楼梯处。 血已经染红了地面,小萍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她大概是脚下慌乱而踏空从楼梯上跌下去的,姿势及其的令人恐惧,干净的裙子被红色净染。 陈振母亲也吓呆了,她一时顾不上指责,小萍始终是她的远方亲戚,若出了事情谁也担不起任何责任,陈振凄厉的吼声在医院响起:“来人啊,救救我的孩子。” 阮童怔怔的听,他说的是救救孩子,并不是救救妻子。 阮童淡然的一笑,转身离开。 关她什么事。 心漠然。 关她什么事。 祸是别人惹的。 陈振母亲却上来拽住她:“想走,别都怪你,你这小狐狸精。” “你到底闹够了没有。如果不是你,你儿媳会躺在这里吗,你为什么不去死掉。”阮童大叫:“你神经质又过敏,无端的猜疑,像个疯子一样乱咬人,若不是你把她硬逼来找我麻烦,她会变成这个样子吗?”阮童明白失去孩子的痛,小萍身下的血引起了她的不愉快记忆。 她狠狠推开了陈振母亲:“滚开,我还要上去照顾我的丈夫。” 陆舟站在楼梯处,他怔怔看着阮童:“你和他们认识?” “嗯。”阮童道。 陆舟说:“我还以为上次那个女人莫名其妙找你麻烦,原来你们认识。” 他又问:“你怎么会认识那个女孩的老公。” 陆舟眼里显然有误会,他的那些片段记忆又开始莫名出现:“你和他关系还不错。” 脑子里闪现的是西餐厅里挥拳而出的那副画面,陆舟觉得头很疼,他转过身默默进了病房,阮童紧跟在他的身后,她知道陆舟心中一定又有误会,可是她不怕,误会是可以消除的,这一刻尽管她同情小萍失去了孩子,但更痛恨陈振的母亲,若是她继续纠缠下去,阮童不敢相象自己是否真的会杀了她,这个该死的老女人。 她快要给逼疯了。全都怪她,那天给陈福生打什么电话,惹了一身骚。 一百四十六 阮童不管陆舟能不能够理解,她对陆舟道:“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我是一个清清白白的人。” 陆舟母亲站在病房叹息:“可惜惹了那样的人。” “那又怎样,我不会害怕她们的。”阮童想去找算命的算算姓陈的是否和自己有仇,这辈子她似乎注定和三个姓氏陈的人纠结在一起,一个陈振,一个陈珊珊,还有陈振母亲陈太太。阮童只觉得很累,站在病房里人困得快要失去知觉,她倒在了陪护床想要休息一会,楼梯传来惊天动地的响。 陈珊珊领着陈振的母亲上来了,陈振的母亲身后还跟着一个浑身上下沾满泥巴的中年男子,看模样与小萍有几分相似,那中年男子上来便是一个狠狠的耳光打到了阮童的脸颊,用难懂的乡音道:“你害死了我家萍萍,你这个小狐狸精。” 这句台词很耳熟,显然是陈振母亲教他的,他的耳光很有力量,带着粗糙的老茧。 阮童怔怔的看着,突然就发怒了:“你们干什么?不怕我报警吗?” “我告诉你,萍萍的孩子没有了,她的胎盘脱落有生命危险,子宫必须切除。”陈珊珊在一旁冷冷的笑道。 阮童惊呆:“你说什么?” “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陈珊珊对中年男子道;“今天不打死她便宜她了。” 陈珊珊冷眼看好戏,在她心里阮童今天吃亏是吃定了,却没料到中年男子快要将拳头落到阮童身上时,陆舟突然冲了上来,他的身体还很弱,动过手术,根本不适合与人动手,中年男子因女儿的病情而急昏了头,他照着陆舟一阵猛打,陆舟母亲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便晕倒在地,她第一次看到如此惨烈的画面。 阮童看着陆舟挺身而出,掏出手机报警,护士闻讯赶来。 阮童拿起一旁的水果刀砍向了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大叫一声血溅当场,接着阮童恨恨的看向陈振母亲:“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是你逼我的。” 阮童脑中一片浑热,她将刀刺了下来,不知道刺向了陈振母亲哪里,只感觉血溅到了她的脸庞,接着又挥向陈珊珊:“我杀了你。” “她疯了,疯了。”陈珊珊惊恐的瞪大眼睛,陈振的母亲也带着伤口跑出病房。 中年男子躺在地面一动不动,闻讯而来的护士将他抬上了救护架,阮童看着倒在地上的陆舟,有血流出了他的鼻子还有嘴巴,甚至耳朵里面也有鲜血,她只觉得头昏昏然然的,一种恍然而不知措的感觉,看了看手中的水果刀,又呵呵的笑出声来。 生活会把人逼疯,人可以躲开,如果是人把人逼急了,真的难以预料。 阮童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种血腥暴力的人,她那么胆小,连杀一只鸡的力量也没有,可是看到陆舟被人打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忍无可忍,护士不敢上前,看着阮童有些涣散的瞳孔悄声对同伴道:“对叫精神科和保卫科的人来,她的神情有些不正常,好像受刺激过度。” 阮童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只知道过了一会来了大群人将她押到了另一个楼层,紧接着她手中的刀被人夺去,陆舟被抬上了救护架,去往急救室。 阮童脑中一片空白,只感觉来来往往很多人,接着便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空气中有浓浓的药味,她脑中一片短暂空白,这是哪里,看起来很熟悉,走廊上写着一个巨大的静字,空荡的白色墙壁,阮童直下床去查看,却发现四肢无力,身上挂着点滴瓶,她挣扎着想要起身,用手拨去点滴,趴的一声摔倒在床面。 她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陆舟呢,七孔出血的陆舟在哪里。 阮童这才觉得一阵心痛。 她爬着向病房外去,一道身影挡在了她面前,护士小姐惊叫:“病人镇定剂过效了。” 来了大群的医生再次将她抬上床,其中有位温和的道:“小姐,你受了点轻伤,没事儿。” “我为什么会在这,陆舟呢?”阮童道。 “他现在很安全。”医生答。他其实根本不知道谁是陆舟,只是不想阮童受刺激。 阮童的精神有些失常,属于压力太大受刺激过度的那种症状,她嘴里喃喃不停的叫着陆舟:“你们骗我,他分明被人给打死了,你们骗我。” 说完挣扎着下床要去找陆舟,几名护士将她狠狠的按住,阮童用力咬住护士的胳膊:“放开我,我要去找陆舟,放开我,放开。” 凄厉的吼叫在整个长廊回荡,病房外站着的人停住脚步,忍不住的泪水长流。病房外的人是谁,正是陈振,他母亲受了点皮外伤,陈珊珊受了些惊吓,他的岳父伤势虽然重一些却无大碍,那个男人拼命的叫着小狐狸精非得找阮童的麻烦,可是听陈振说清了所有的来胧去络后不由得吃惊张在了嘴巴,他打错人了,一切都是因为陈振母亲的错。 他看也不愿看自己的亲家母一眼。 陈振母亲却说:“医生已经说了,你家闰女再也不能生娃。” “你的意思是想赶我家闰女走,她是因为你才不能生娃的,你莫不是想吃耳刮子。”老乡才不管陈振母亲是不是高官的婆娘,他极力维护自己女儿的幸福。 陈振道:“您放心好了,就算陈家绝后我也绝不抛弃她。” “你是个好娃。”老乡看着自己的远方姨妹陈振母亲:“你不是个好东西,尽挑事儿。” “那娃儿没被公安带走吧。”老乡问。 “我去看看她。”陈振上了精神科的病房,他很震惊,料不到阮童受的刺激如此大,她站在病房里神情呆滞,眼里没有了往日灵光,全是空洞茫然。 一百四十七 陈振走进病房,八号房,很讥讽,不久以前童瑞芳似乎也住在这间病房,母女俩难道和这间医院这间病房有缘么,都是因为婚姻出了问题精神方面受刺激过度。 陈振呆呆的看着阮童:“童童。” 他小心翼翼的唤。 阮童没有回头,她依旧看着前方,嘴里喃道:“陆舟。” 她不停的唤着一个令陈振心疼的名字,如果一切不是因为他,这个女孩不会落得如此下场,陈振的心里觉得很不舒服,他原本只是想看一眼便下去,眼下阮童的样子令他不能放心,坐在床上照顾着她,病房门被推开,进来的人是陆舟的母亲,她眼中隐约有泪:“你在啊。” “伯母。”陈振客气道。 “阮童没事吧。”陆舟母亲问。 “她没事,只是有点受刺激。” “没事就好,我只是来看看。”她转身而去。 陈振唤住:“陆舟的伤怎样了?” “已经出手术室了,医生说他这一闹脑中再次受到影响,能不能再次醒来看造化,如果能醒来的话肯定就没事了。”陆舟的母亲擦去眼角的泪:“我已经打电话通知他的爸爸,他很快就会从上海回来,告诉小童不要担心,还有……” 陆舟母亲看着阮童呆滞的样子,小声对陈振说:“我不想再让他们见面了,若她清醒了,你就告诉她陆舟死掉了。” “为什么?”陈振震惊:“她是为了陆舟才变成这样。” “我知道,我也没有办法。”陆舟母亲说:“可能是天注定他们不能在一起,只要在一起就会有灾难,我不能再拿儿子的生命冒险了,两次都是因为她差点死去,这样的儿媳不要也罢。” “可是他们终究是夫妻,合法的。”陈振不理解。 “等你将来做了父亲就明白了。”陆舟妈妈说完以后就转身下楼了。 阮童似乎没有听到陆舟妈妈所说的话,她依旧在喃喃唤陆舟,陈振看着看着莫名的觉得心痛,他忘掉了病床上还要苦苦挣扎的妻子,走上前忍不住一把抱住了阮童:“童童。”他的泪水滴落到了她的发间,曾经这个女孩令他深爱,如今令他心疼, 她为那个男孩付出了太多,不是她的错,也不是那个陆舟的错,错只错在太多的纷攘迷乱了两人之间的单纯,太多不该发生的事情令两个人只能面临这样的选择。 陈振心痛如绞,可他无能为力,他不能放弃小萍,那样那个善良的女孩也会绝望。 那么就注定着,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阮童被陆舟家人抛弃。 童瑞芳此时远在国外,她哪知道自己女儿陷入了绝望地境。 阮大海更是不知去向,天知道他在干些什么。 陈振的岳父到楼上来了,看到屋内抱着的两人只是叹息了一声,下楼去照顾女儿。 护士进去替阮童用药,陈振退出了病房,他不想离开这间病房,可他无能为力,楼下还有一个女人需要他的照顾,那是他母亲犯下的错,令一个花一般年纪的女孩永远失去了生育的权力,他也有责任,陈振一步步退出,他不会再来这间病房,他怕自己再多来一次便会做出一个令自己都痛恨的决定,抛弃妻子,照顾阮童。 他不能那样做。 两个女人之间,小萍更加可怜。阮童也很需要人照顾,可那个人注定不是他。 陈振很想去找陆舟,看看他再一次的手术后记忆是否恢复,可他知道那不是他该管的事情,眼下的他还要处理好小萍的情绪,小萍醒来后情绪很激动,得知永远也不能做母亲的时候对着陈振大骂,接着也骂了陈振的母亲,那个一直骄傲的女人。 小萍似乎也快崩溃。 陈振拖着沉重的脚步下了楼。 阮童躺在床上任由护士打针,嘴里喃喃唤着陆舟。 陆舟的父亲两天后便从上海飞回来了,陆舟期间醒过一次,吃完药后又昏睡了去,医生告诉他们陆舟需要多多休息,陆舟的父亲如今在上海发展得不错,他想将陆舟接到上海去,陆舟母亲不同意,当初离婚的时候这个男人放弃了儿子的抚养权,她百般不舍。 可陆舟父亲一句话便令她无语:“儿子在你手中遭了什么罪,娶妻娶个小太妹。” 陆舟父亲一向瞧不起自己的妻子,认为她不像后妻,那般温婉知性有学识,前妻在他心目中除了做家务便是去乡下做农活,根本就没有半点情趣,他现在万分后悔将儿子的抚养权交到她手中,眼下落得一个差点丢命的下场。 陆舟父亲是一个心肠很硬的男人,可看着躺在床上容貌几乎与他一模一样的苍白儿子时他的心终于软了,涌起一股疼痛:“若是确实舍不得,我把你们一起接去,租间房子给你。” “不必了。”陆舟母亲谢绝,只要陆舟好好活着,她不再争抢,做什么都愿意。 更何况乡下还有她的老母亲要照顾,她怎能丢得开。儿子和母亲之间,两难啊。 儿子虽然重要,可她相信现在的陆舟父亲有能力抚养自己的儿子,他在上海似乎发了大财,穿着的衣服看起来很名贵,身后还跟了几名助理,听大家都唤他陆总。而且他看起来再也不是年轻时候的那种轻狂模样,换了样子的陆舟父亲令人觉得没稳放心,这个朴实的女人没有想太多其它,这个男人早就不属于她,她不奢望,只希望儿子好。 两人的协商毫不费力,陆舟从今以后留在上海跟着父亲生活,陆父留给陆母一笔可供开销五年的医药费让她照顾家中老奶奶,逢年过节的时候可以去探望一次。 陆舟走了,还在昏迷之中用专车接到了上海,转去上海最好的医院。 阮童恢复了几天之后也出院了,她去楼下看陆舟的时候却被告知病人生死未朴,转院了。 问护士转去了哪里,护士说不知道,只说被一个男人给接走了。 阮童去找陆舟的母亲,她也什么不肯说,陈珊珊也从这座城市里消失了,阮童再也没能看到她那辆张扬的红色跑车招摇过市。 一百四十八 童瑞芳在半个月后回国,她回来的时候满脸喜悦,根本不知道阮童发生了什么事情,阮童也没有告诉她关于陆舟和她之间的事情,童瑞芳和阮大海相约一起去拿离婚证。手续办得很顺利,因为两个人都没有矛盾纠纷,阮童谁也没有选择,她毕竟已经长大。 看着从民政局走出来的父母,阮童道:“我请你们吃顿饭吧。” 童瑞芳沉浸在即将与陆鸣的结婚喜悦中未曾料到阮童的伤神,她答应了。 一家人去了本市最好的一家酒店。 阮童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阮大海今日的笑容出奇的灿烂。 他一副红光满面的样子,连喝了好几瓶酒,阮童没有劝阻,那些天在医院的日子仿佛是一场恶梦,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终于明白为何这个世间有那么多的精神病患者,只要情绪失控,受太大的压力与打击,不一小心就会变成那个样子。 阮童拼命的吃菜,她需要复元自己的身体。 童瑞芳一个劲的给阮童夹菜,自己却一点也不吃,手机偶尔响起,是陆鸣来的短讯,童瑞芳看过以后面泛红光,很幸福的模样。 她看向阮大海的时候眼中再也没有那种仇恨了,只有一种失落的忧伤。曾经她是这样的深爱面前这个男人,尽管他是那么的不优秀,在离开了以后才觉得他真的不优秀。可是过去的她一直为他坚守着自己做人的原则,从来不受其它人的诱惑,阮大海的那一次出轨或许就是这生命当中人生的一个转折,他将她的幸福与宁静打破,让她回不到原点,感情也随着那些伤害一点一点的流逝。 童瑞芳想了很多。 想起了两人恋爱的时候,那么的真诚,阮大海甚至可以为了她跑几里路去买一个烤红薯,这真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当时她很感动,慢慢的被感动得不行,现在才觉得,没有必要跑那么远的路买红薯,红薯不吃也可以,要那种虚荣做什么。女人,总是生活在自己的虚荣里,生活在男人制造的虚荣里,沉迷而不能自拨。 她和阮大海结婚的时候从家里偷出了户口本,她生下阮童的时候看着一家三口幸福的照片,以为这辈子永远也没有什么能使他们分开,可生活是那样的残酷无情,却又顺着它的轨道在前行,只能说她和阮大海的缘份到头了,也可能是她累了,需要一个安全的港湾。 她选择陆鸣并不是因为陆鸣的那种个性和他所拥有的财富地位,也不是因为多年前的那段感情,而是陆鸣可以给她一个女人人到中年所需的安全感。 她对阮大海已经彻底的失去了信任,两个人在在一起很难幸福,也很难生活。 她是一个有生理洁癖的人,想到自己的丈夫被别的女人碰过,永远也不想再过夫妻生活。 虽说陆鸣曾经也是别人的男人,可是婚内的丈夫出轨和离婚再找一个二手丈夫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心理状态,她童瑞芳选择了后者。 童瑞芳见饭菜吃得差不多,对阮童道:“童童,和妈一起离开吧,去外婆那里。” “妈,我现在还不想离开这里。”阮童道。 “是因为陆舟吗?”童瑞芳说:“如果确实无法在一起就不要勉强,勉强不会幸福。” 她像是说给阮童又像是说给阮大海听的。 阮大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只是呵呵的傻笑着,有些醉态了。 童瑞芳知道他没有醉,她清楚阮大海的酒量。 阮大海这个人有个致命的弱点,他对每个人陌生人都很好,包括到厂区乞讨的那些老乞丐,给别人送钱送被,恨不得将别人当成亲爹来养,或许是因为他是一个孤儿受到了社会救助的原因,所以他要回报社会,于是就有了那个女人的故事。这个男人或许永远也不明白,造成了他家庭破裂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是一个滥好人,对谁都泛滥的好的滥好人,这种男人永远也改不了他的个性,永远也不能成为一个好丈夫。 他可以成为一个社会公益的慈善家,只可惜他没有那样多的金钱来做公益。 童瑞芳觉得自己很可笑,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才看透枕边的男人。 以前他对她好,她为此骄傲,现在回想来,他的好对每个人都存在,不值得稀罕了。 阮大海捕捉到了童瑞芳眼里的淡漠与不屑,酒精冲上了头,他再次饮尽一杯酒。 童瑞芳道:“那间房子就留给你吧,我会回到我自己的城市。” 童瑞芳强调了自己的城市这几个字。 阮童没有说话,低头默默的吃一根青菜。 阮大海说:“好。” “那些衣服我也不要了,都陈旧了,家里已经买了新的。”她所说的家里是指她和陆鸣同共生活过几日的那个家,豪华且温馨,一个女人的好肌肤原来是靠优越生活滋养出来的,贫贱夫妻根本就是百事哀,解决不了任何的难题,只会徒增矛盾。 陆鸣真的很体贴,不但替她从内衣一直买到外套,而且连护肤品包括洁尔阴那样的洗液都准备了最好的,童瑞芳一直以来都照顾阮大海,从来没有享受过男人如此细心的照顾,她心满意足,愈发觉得生活是公平的,失去了一些什么,总会得到一些什么。 失去的是爱情,再得到的却是一份安稳与永不丢失的有保障的情感寄托。 她不关心阮大海未来会怎样,或许这个男人会再婚,和厂区里那些离婚的中年女人。 她关心的是阮童,女儿的神情太平静,似有不可告人的忧伤。 她叹息了一声将一张支票递到阮童手上:“这是你陆伯伯给你的,收下。” “妈。”阮童接过来看,竟是二十万。 这对她而言简直是天文数字,却不过是陆鸣半年的年薪而已。 一百四十九 如果换成从前阮童肯定会拒绝,可这一次她没有,收下了童瑞芳手中的钱,她知道将来会派上用场,阮大海在一旁默默的一直没有出声,酒倒是喝了好些瓶。 童瑞芳站起身的时候对父女俩道:“今晚我就不回去了,住在酒店。” 童瑞芳对阮大海多少还是保持了一些戒备,在这个男人那样的伤害过他后,她已经无法做到对他完全信任,今晚又多喝了些酒,不知道会撒什么样的疯。 阮童原本今晚还有其它的事情要办,她只能先送阮大海回海,回去的路上阮大海坐在出租车里沉默得有些可怕,阮童心里隐约觉得不安,这样的阮大海她感觉有些陌生,这个时候她宁愿自己的父亲哭出来也不要见他这个样子。 阮童原本想说,爸,你想哭便哭吧。 忍了好久终是沉默着低下了头去。 车子很快驶到了厂区,阮童将阮大海扶进了屋内给他倒一杯水,站在卧室窗前望着外面漆黑的天空发呆,一顿饭吃了好几个小时,人竟觉得很累,阮童掏出钱包里的支票小心翼翼夹好,钱包里有一张大头贴,那是她和陆舟甜蜜的合影。 陈珊珊不见了,陆舟也不见了,陆舟母亲什么也不肯说,他们到底把陆舟弄去了哪里。 阮童突然脑中灵光闪过,记得陆舟曾经说过他的父亲现在上海,或许医生所说的那个男人就是陆舟的父亲,没准陆舟现在一定去了上海。 阮童正想着自己心事的时候,突的听到了来自于厂区内的一阵惊慌恐叫,所有的人都看着纳凉的屋顶,一个劲的尖叫,胖婶慌慌张张撞开了门:“小童,你爸要跳楼啊。” 阮童蓦然震惊的冲到门外抬头,一道苍老的身影果然站立在水箱那个地方。 阮童的血一下子涌到了大脑。 她怔怔的看着,觉得天空中星月交辉下的身影有些不真实,那个要跳楼的人是她的父亲,怎么可能,他方才躺在沙发上休息,方才与她们母女一起吃过饭,她甚至觉得胖婶是不是眼花了,直到那个人影跨步向外,阮童看到了他微曲的背,这才相信这个人就是阮大海。 “不!”她大叫一声。 黑影从六楼上坠落。 医院里弥漫着苏打水的味道,阮童已经麻木了,她被生活磨炼得很沉静,没有哭天抢地,没有悲吼痛叫,看着躺在床上插着吸氧机的阮大海,她知道她不会给童瑞芳打电话,就让童瑞芳去幸福她的美满人生吧,童瑞芳曾经受的苦已经够多了,怎能再面对一个植物人父亲。 阮童长叹一口气,若是干脆死了也好,可惜半死不活的,还不知这辈子能不能醒来。 总躺在医院也不是一个办法,还是得回家去。 自跳楼事件后已经半个月了,邻居们来探望过,胖婶很热情,提了很多水果。 阮童想起自己以前为人处事的一些方法,觉得那些真的太小孩子气,她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看着病床上的父亲,平静,心情出奇的平静。 护士小姐对阮童都已经熟悉了。她们在窃窃私语:“听说有些人命里带煞,不但犯双亲还会犯丈夫犯自己。”“这女人大概就是此类人吧,她都进进出出好多次了,听说上次被转往上海的那个男孩是她的老公。” 果然是去上海了。阮童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微微动了一动,转瞬却内疚。 阮大海现在还躺在医院里的病床上,她的心不为父亲所用,却为陆舟所动,难道这辈子真的注定陷在感情的迷障里了吗,不论如何,就算是做一个了解,她也必须要去找陆舟,陆舟的家人真的很不负责任,她和陆舟之间还有那么一个合法夫妻的名份存在,他们怎么可以这样让他一走了之,难道让阮童一辈子永远背着一个已婚的名声吗。 其实阮童心中想得最多的还是再续前缘。 她放不下陆舟,忘不了曾经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那种甜蜜幸福的生活,更忘不掉陆舟对她的好,或许这辈子除了陆舟不会再有第二个男人对她如此细心,她怎么能放手。 阮童看着病床上的阮大海,感觉到了人生的变幻莫测。 她想起以前躺在医院的救护床上的人是童瑞芳,那个时候她也是一副半死不活模样。如今风水倒转,原来这个事上的任何事情都有困果报应,阮大海这个样子算是报应吗。 阮童脑中清晰浮现出那个女人与童瑞芳打斗的场面。 阮童觉得所有的幸福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终结的,而另一段幸福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源起。 若不是有那样纷纷攘攘,或许她真的如水行舟嫁给了陈振,现在生活在那个水深火热的家庭里,过着和小萍一样受人欺负的日子,可她最终嫁给了陆舟,幸福却也如此短暂,阮童心想,是不是每个人的生命里都要经历这样或是那样的挫折,是不是只有经历了那样才会让人觉得生活是可靠的,真实的。 若不然,那些幸福甜蜜永远都让人觉得没有安全感,始终虚假,以为它有天总会离去。 阮童思量的时候手机响了,童瑞芳打来的。 她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离开酒店去往陆鸣的那座城市了吧,童瑞芳说过她这一次过去主要是整理一些结婚用的东西,然后两人出国度蜜月。 阮童接通电话:“妈,到了吗?” “你们在哪?”童瑞芳的声音很焦急。 “怎么了?”阮童道。 “我什么都知道了,你这孩子,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童瑞芳责怪。 “妈,你现在好不容易找到幸福,我不能让它轻易溜走。”阮童说:“爸爸没事,我会照顾的,我手上还有二十多万块钱呢,你和陆叔叔好好举行婚礼,不要为爸爸操心。” 童瑞芳再责怪:“你说得什么话,就算我和他离婚了至少夫妻一场,总是得来看看的。” 接着又道:“你陆伯伯现在和我在一起,在哪间医院,我俩一起过来。” “好的。”阮童告诉了童瑞芳地址,心底腾起一股欣慰,陆鸣果真是个好人,待童瑞芳不薄。 一百五十 童瑞芳和陆鸣带着满兜的水果还有其它东西来了,显然没有料到阮大海竟然如此严重,摔成了一个植物人,童瑞芳踏进病房的时候手中的东西掉落到了地面,她怔怔的看着床榻上的人,只当他摔断了腿或是摔伤了身,没料到摔坏了脑子。 童瑞芳当即红了眼眶,扑在陆鸣的怀里哭泣出声。 阮童静静的看着两人,只觉得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她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陆鸣,想了想还是唤声陆伯伯。 陆鸣连忙应答着,又从包里抽出了厚厚一叠人民币,红红的映透了阮童的瞳孔:“陆伯伯什么都没有,穷得只剩下钱了,你拿着,给你爸请一个高级看护人员。” 说完后他又看向童瑞芳:“我知道有一家私人会所,专门护理病人。” “陆鸣。”童瑞芳打断他的话:“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不必了,我可以应对的,开了夜车前来,要不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我把这里安顿好了去酒店找你。” “这怎么能行,瑞芳,我们马上就是夫妻,什么事情都要一起面对。”陆鸣说完以后拥着童瑞芳的肩道:“眼下出了这样的事,婚礼可以不用举行,我们还是等他好转一些。” “陆伯伯。”阮童流下了眼泪:“谢谢你对我妈的疼爱,以前我还对您有些偏见,可如今才知道,你比我爸强一百倍。” 的确,在阮童的记忆里阮大海除了喝酒讲些荤段子,再不就是甜言蜜语哄童瑞芳开心,从来没有为这个家做出过什么有价值的事情,他对其它身边的朋友都很热情,唯独不太关心自己女儿和妻子的生活,他以为每天按时回家就是莫大恩赐,却不知其它男人是怎样关心妻女的。 阮童越来越觉得一切都是注定,她不想破坏童瑞芳的幸福:“妈,您和陆伯伯去外婆那吧,这里真的有我就行了。” “那怎么可以。”陆鸣道:“就算你妈放心,陆伯伯我也不能放心啊,你一个女孩子照顾病床上的父亲,万一有个闪失怎办。” 陆鸣道:“我也有个女儿,和你一般大,我会把你当成自己女儿一样疼,不会让你受半点苦。” 说完后陆鸣走向了院长办公室,他想要告诉院长请一个医护人员好好的照看阮大海,直到他的身体变得稳定,然后再出院,他将一张卡存到了熟悉的医生那里,让他代缴医药费,阮童知道陆鸣出去干什么了,也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除了心里默默的感动与对阮大海的哀伤,再也说不出其它的话来。 陆鸣进来,一句话令阮童再次哭出声:“我知道让你叫我爸有些勉强,毕竟我和你妈还未结婚,不过就算结婚了你也照样可以叫我陆伯伯,我不介意。” “谢谢您。”阮童用力的咬住嘴唇。 阮童其实心里还有一件事情想请陆鸣帮忙,她想让陆鸣帮她查一查陆舟父亲在上海的行踪,那么大的一个城市,若是不去查探,她将来根本不可能找到陆舟。 阮童已经下定决心,再过一个月,待阮大海恢复得差不多,她必须要去上海。 春天已经过完,眼看就是夏天了,再不去一切恐怕来不及。 陈珊珊一定跟去了上海。 那个女人—— 她绝对不能让陈珊珊抢走了陆舟。 陆鸣看出了阮童眼中有事情,他关切的询问,阮童没有告诉他关于陆舟的一切事情,倒是陆鸣主动道:“上次不是有个男孩和你一起么,怎不见他了。” “他是我老公。” “对对对,是你老公,我差点忘了。”陆鸣说完以后道:“生活中总是会遇到一些难处,小两口子之间吵架也很寻常,阮童啊,听你妈说你的性情有些倔强,女孩子要柔和一些才好啊。” “陆伯伯。”阮童感激。 这些话阮大海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以前说得最多的便是嫁给陈振以后她的日子一定会过得很好,会风生水起之类的,会给家里带来好光景,会富裕,能嫁给陈振那样的高干子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请阮童切莫珍惜,就算婆婆再坏也无所谓,只要家境好才是硬道理。 阮大海那个时候大概忘了,他和童瑞芳在一起的时候便是一穷二白,不过,他们的确不幸福,那种不幸福却不是源自于家里没有钱,而是来自于阮大海的那种对外人负责任,对家里人不责任的处理观点。 如果没有发生小三事件,她真的嫁给了陈振,那才是生活在水深火热里,阮童想到了那个可怜的小萍,永远也不能生育了,一个女人被摘除了子宫,继续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阮童感觉到了生活的可怕之处,有的时候它就是那么残忍,刺得人血淋淋。 阮童还想,如果她和陆舟结婚以后阮大海能够像陆鸣一样对她多说一些有人生哲理的话,或许她真的听得进去,不那么任性,对于爱自己的人多包容一些,孩子不可能流产,一切误会也不可能发生,陆舟更不可能被车撞,可惜人生没有如果,更不可能重来,所有的事情都仿佛沿着一条弯曲的轨道在前行,让人无法掌控。 阮童心中坚定了要去上海的念头,做个了断也好,抢回陆舟也好。 她不会再让别人破坏她的幸福。 幸福,所剩无已,不能再挥霍。 童瑞芳在医院里逗留了一个星期,随后还是和陆鸣一起离开了,不过他们并不是举行婚礼,而是回那座城市去领结婚证,两个人已经商量好了,领了证以后再回来,他们不想让阮童背负太多,打算留在这座城市把阮大海送进看护中心,请人照顾,他们也可以顺便的照顾一下,直到阮大海醒来。 若是一辈子也不能康复,可能就是一辈子。 若是短时间内可以醒来,那就短时间内的照料。 在领证的时候童瑞芳有过犹豫,她不想把一个好男人牵扯时来,毕竟这是她自己曾经的家事,可是陆鸣铁了心的要和她在一起,童瑞芳这才犹豫着去拿了证,心底却有了对陆鸣一辈子的亏欠,也罢,来日方长。 一百五十一 生活于平静之中开始了它漫长的旅途,阮童去了上海。 去之前童瑞芳和陆鸣遵守约定的回来了,阮童去往车站的时候带走了陆鸣给她的二十万元钱,在那座繁华的城市里,也许这些钱远远够不上她寻找陆舟的资费,但因为陆鸣替阮童找到了陆涛父亲的公司,阮童直接去了那家公司。 公司的规模不算很大,却显得很气派威严。 前台小姐热情而礼貌的询问:“请问您找谁?” “陆总在吗?”阮童道。 “请问您有预约吗?”前台小姐没有丝毫犹豫,训练有素的露出更甜美笑容。 “我……没有预约。”阮童为难道。 “那就很抱歉,我们陆总从来不随便接待客人,要不这样好吧,请留下您的个人资料,稍后我转交给陆总。”前台小姐道。 “不必了。”阮童转身离开。 她心里并没有太多失望的感觉,这样的结果在她的预料之中,到上海来寻找陆舟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办到的事情,是她太心急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找间酒店住下,然后在网上查找一下附近哪些地方可以租到便宜一点的房子,按照她的估算大概得花一两个月的时间,住酒店太不划算了。 阮童转身离去的时候电梯门开了,电梯内一威严的中年男子走向董事长室,前台小姐指了指刚上电梯的阮童道;“陆总,刚才那位小姐找您?” “哦?”陆天勇看了看阮童的侧影:“我不认识。” “好的。”前台小姐道:“她下次来的时候我替您推掉。” “她没说什么事吗?”陆正元突的想到一件事情,这个女孩子会不会是陆舟那个所谓的妻子。 “听她的口音好像不是上海本地人,应是从北方小城来的。”前台小姐道。 “你怎么会知道。”阮天勇心里开始肯定,这个女孩一定是陆舟以前的那个妻子,不管怎样他是不会承认这个女孩的,相较之下他反而比较欣赏陈珊珊那样的女生,至少她家境富裕,这是其一,其二就是她的个性比较大胆奔放开朗,适合做陆舟将来的贤内助,至少在生意场上可以帮陆舟的忙,陆天勇和第二任妻子在一起后就得到过妻子的不少帮忙。 陈册珊那样的女孩子看起来比较适合在大城市生活,比较与国迹接轨一些,刚才上电梯的女孩看起来一脸的穷酸脸,更是一副小家子气,与陆舟母亲的风格有些相似,不像妻子反而有些像保姆的样子。 “我家就是北方小城的,我听得出。”前台小姐讨巧道。 陆天勇暗自摇了摇头:“原来如此,以后若她再问,就说她找错地方了。” “好的。”前台小姐心里有个疑问,可她不敢问自己老总,隐约觉得是一些私人的事情。 阮童去了陆天勇公司附近的如家快捷酒店,这算是比较实惠的地方了,阮童仍觉得有些贵,一间房三百多块住得她很心疼,将简单的行李安顿好以后阮童打开酒店内配置的电脑上网,查找浦东附近租房子的信息,几乎所有的房子每个月租金都在两千块钱以上,而且房子的平米小得可怜,只有二三十平米。 阮童与其中一家联系,约好了明天看房,接着关掉了电脑。 站在窗前望着上海的夜景发呆。 上海真的是一座很美的城市,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的朋友都喜欢到上海来发展,可此时阮童没有想扎根上海的念头,只有一种猜想,她不属于这里,终有一天会离开。尽管上海繁华无比,可她有种出自内心的异乡人的感觉,就如同此刻,整个人仿佛飘浮空中,有种虚无的真实,阮童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打开窗子,夜风吹拂起她的长发,心情如同发丝凌乱。 街道上车来车往,迷醉人的眼睛,夜空闪烁的霓虹,远近交辉,将这座城市变得如同一颗明珠般通透而又充满迷魅。 阮童用力的深呼吸,这是陆舟教她的办法。 当她觉得不开心的时候就用力的呼吸,握紧双拳,阮童还记得这是陆舟从一部电影上学到的,梁朝伟和王菲主演的《天下无双》,是一部很搞笑的老电影,却很感人,特别是最后那个桃花飘落的场面,让阮童落下过眼泪。 世上还有这般唯美的爱情吗。 千里追爱,陆舟是否真的在这里。 阮童感觉到了夜里空气的浑浊与城市的不足之处,但也在此刻,她找到了留下来的勇气,心中所有的飘渺所部消失,她坚定陆舟应该就在这里。 至少此刻,她与他在同一个城市,呼吸同一方天空的空气。 直到凌晨两三点的时候阮童才睡着,睡之前给童瑞芳打了个电话,让她不要担心,询问了阮大海的一些情况,靠打点滴维持生命,检查的时候身体机能正在恢复,或许可以复元。 这对阮童而言是个好消息,可她自己的好消息在哪里。 她打算第二天找到了房子再去那间公司找陆舟的父亲,一定要把陆舟找回来。 电脑上描述的房子还算可以,阮童真的找到了那间房的时候不免有些失望,很多人挤在一堆屋里,是那种直筒似的小户型,共用的洗生间和厨房,房子四周有一座很大的垃圾场,散发着令人恶心的臭味,如果住在这种地方根本连窗户也不能开。 租房的老板看出了阮童的犹豫,用她听不懂的上海方言嘀咕了几句,接待下一批来来人。 阮童看到了房东眼中的鄙夷,在上海这个寸金寸土的地方,任何一个本地人都有资格对她这种前来租房的外乡人抱有歧视的态度,阮童之前早就听别人说过。 她捂着鼻子离开,只觉得胸中一阵发闷,不是她挑剔,只不过她这个有轻微的洁癖,真的无法住在与垃圾共舞的地方。 一百五十三 阮童又去了陆舟父亲的公司,因为陈珊珊的出现令她有了戒备心理,这一次她敏锐的感觉到了气氛变得不一样,前台小姐对她不冷不热,再一次的追问陆总在吗,前台小姐道陆总不在,难道陆舟的父亲真的那么忙,忙得一点时间也没有吗,阮童不太相信。 这一次她没有轻易转身离去,而是坐在了陆天勇的公司等陆天勇出现。阮童守在了必经的那个电梯口,坐在沙发上无聊的翻阅一旁杂志,她的心情不再那般杂乱而无绪,已经明白是一场持久战,所以她不会再那样的慌乱无措。 她看到前台小姐的神情有些慌张,阮童看了看手机,已经五点了,前台小姐似乎在给谁打电话,她一边讲电话一边时不时朝阮童这边看一眼,片刻后走到阮童面前:“我们陆总约你明天见。” 阮童明白这是陆天勇退了一步,不管怎样,明天就明天吧。阮童不相信陆天勇这样的人难道还会骗她不成,于是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出大厦,临去前拿着陆天勇公司的期刊:“这个我可以带走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喜欢。”前台小姐的态度变得又不一样,可能是受到了陆天勇的吩咐。 阮童走出那座大厦的时候,二十几层楼上的办公室依旧有两双眼睛在看着她。 陈珊珊将杯中水一饮而尽:“她还真的很有耐心,我以为她今天会躲起来哭。” “昨天不是说断了她的后路吗?”陆天勇看着阮童背包的身影道:“这个女孩看来不简单。” “死缠滥打是她的招术,伯父您千万别被她给骗了。”陆天勇唇边的笑容令陈珊珊觉得有些不安,她赶紧对陆天勇道:“陆舟之所以变成这样全是因为她。” “放心好了,珊珊,在我心里她永远比不上她,不过……”陆天勇说:“她总是这样找来也不是个办法,这里毕竟是办公的地方,我堂堂一个房地产公司老总也不能躲她一辈子,你想个办法让她彻底消失吧。” 陆天勇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别误会我的意思,我是说让她从哪来回哪去。” “好的伯父。”陈珊珊恨恨的将杯子捏得紧紧,阮童,实在太可恶,那座小城市里或许有你的亲人,但这个地方不会再让你横行,陈珊珊对阮童的憎恨越来越强烈,不仅仅是因为陆舟的关系了,而是因为阮童的个性与她的个性正好相反,而阮童身上一点闪闪发亮的东西正是她所缺少的,妒忌从心底开始漫延,因爱而生…… 阮童离开了后并没有回酒店,她来上海已经好些天了,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座城市白天是不是像夜晚那样迷人,路过一家又一家厨窗,阮童去逛商场,商场的镜子里映现出来的那个女孩脸色很憔悴,唇色很苍白,眸子里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头发已经一个月没有打理过,显得枯黄而有些分叉,特别是身上所装的衣服,确实与四周的格局有些格格不入。 难怪前台小姐和酒店收银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她。 阮童将眼睛撇向了四周,像她这般大的女孩子看起来都很光鲜照人,她们一个个手背着最近流行的大袋,身上穿着非名牌的潮流百货,看得出不需要多少钱,t恤也是一百两块的那种,阮童突然想要换一身行头,好好改变一下自己,明天再去见陆天勇。 没错,第一次和陆天勇见面,她要留给他一个很鲜亮的形象。 阮童拿着手中的卡去了品牌时装店,挑来挑去最后挑了一件咖啡色的韩式长裙,这套裙子很简单,干净流畅的线条,柔软的裁剪,看起来没有什么独特之处,但穿到阮童身上以后却将她整个人衬托得高雅迷人,成熟而充满魅力,不输于陈珊珊。 导购小姐给她配了一朵黑色的胸花在前襟,镜子里的人顿时更优雅知性了。 阮童很满意这样的造型。 刷卡时付了两千多块,她接着又去了商场内的美发店,直直的头发没有剪烫,只是做了一个倒膜与护理,简单的修了一下层次,刘海也剪得脉络分明,脸庞顿时被衬得清纯无比,配上手中新买的衣服,整个人一个全新形象。 阮童这才明白为什么有的时候一些女人心情不好喜欢购物或是弄头发,原来这样真的可以调整人的心情,不仅如此更能让人觉得有自信。 阮童途经化妆品专柜的时候顺便买了一管唇彩,她这些天太累了,需要用唇彩来掩饰一下唇间的苍白,别人都说唇是一个女人的光键之地,唇鲜亮了,妆不化也可以。 拎着袋子回到酒店的时候门僮替她接过,收银小姐冲她友善的笑。 阮童径直入了屋,屋子里很乱,全是昨天买的一些东西,堆满了床。 阮童将它们整理好,把衣服挂进了柜中,她感觉肚子有些饿了,准备出去吃大排档,又想起昨天吃坏了肚子,心想,反正陆天勇已经答应见面,奢侈也就这一次,就在酒店的豪华餐厅内吃吧,听说那里的东西还不错。 阮童闻了闻身上的汗味,洗漱一番后换上t恤白裙,直接去了酒店的三楼西餐厅。 优雅的钢琴曲在四周漫延,这个时候来用餐的人竟然很多,大多没有点餐,只是坐在角落里闲聊着,全是一些在阮童看来怪异的组合。都是情侣,只不过男人年龄统在四五十岁左右,女人却是二十出头一副青春茂盛模样。 上海这个地方三儿横行,看来朋友们说得一点也不假。 特别是坐在角落里的那一对,那个女孩和阮童差不多年纪,对面的男子却隐约可见眼角细纹,尽管穿着鲜艳的彩t恤在掩饰年轻,依然挡不住他垂幕之际。 阮童打量得起劲的时候,那个男人竟冲她微笑了一下,似乎看出了她眼中的不屑。 阮童赶紧转过头去:“服务员,点单。” 一百五十四 可奇怪的是叫唤了许久没有一个人来应答,那个男人似乎还在打量她。阮童有些窘迫的扭头看四周,这才发现这么大的一个西餐厅竟然看不到半个服务员人影,她不由有些纳闷,正在这时那个男人起身来到了她的面前:“需要点单吗,我教你。” 他友善的冲阮童笑笑,按响了桌面的一个红色按钮。 很快的速度,不过几秒钟从里间走出一个训练有素的女员工:“先生有什么需要?” “替这位小姐点单。”阮童这才明白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电动按钮在操控,服务人员听到按钮声响后才会出现,她不由得微红了脸,对面男子搭讪道:“是第一次来这间餐厅吧,我第一次的时候也犯了同样的错误,这间餐厅名叫自由餐厅,因为来的太多都是情侣,所以服务人员不便在此久留,若有任何需要只要按钮她们就会出现,送完餐后再离开。” “谢谢。”阮童略微尴尬的笑笑。 这时与男子同座的女孩子回过头来看这边,眼里露出不屑。 阮童还未开口说些什么,那女孩子径直走到了他们面前:“爹地,我看那件事情就算了吧,妈咪会替我安排好的,无论如何我不会出国。” “你和这位小姐慢慢聊,我先走了。”她显然误会了阮童。 阮童想解释一些什么,中年男子道:“这是我女儿,有些任性,都是我把她惯坏了。” “哦。”阮童额头冒下冷汗,方才她还误会那女孩是小三,看来有的时候真的不能对表面看到的一些事物乱加猜测。 中年男子看出了她的窘迫,不再多说什么,掏给她一张名片:“看你的模样不是上海本地人,若是遇到难处给我打电话。” 阮童飞快的接过名片塞进了t恤口袋,看也未看一眼便埋头苦吃服务员送来的餐,告诉服务员餐费从她的预授权里刷掉,接着便飞快的回到了客房。经过玻璃通道的时候她看到方才那男子也已然起身,他上了一辆黑色的车,阮童对车向来不敏感,所认识的牌子也只是陈振父亲和陈振那辆,不过长长的车彰显了豪华与气派,阮童看得出价格不菲。 她长呼一口气,天知道那个老男人为何与她搭讪,看来以后还是尽量让人送餐,不要去那种餐厅,没准别人把她当成了故意装成单身去勾引老男人的狐狸精了。 陈振母亲留给她的伤害依然还在,阮童软软倒在了床上。 打开电视里面全是一些乱七八糟的节目,阮童觉得无趣,洗了把脸后直接倒床睡着了,她希望明天就可以见到陆舟,所以乞盼这一天的夜快快过去,唯一让夜觉得不漫长的方法就是睡觉,十几个小时不过睁眼闭眼之间。 阮童沉沉睡去,临睡前照旧给童瑞芳打了电话,这是童瑞芳要求的,每天晚上必须一个电话,她要知道自己的女儿平安的存在着。阮童觉得童瑞芳有些大题小作,可她想起自己的怀孕的时候何偿不是对腹中尚未出生的孩子充满喜爱,想了想也就照做。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阳光很明媚,上海的空气一直灰蒙蒙得低迷,至少她来的这些天就是这样,今天的好天气是不是预示了她的好运气也开始了呢,阮童忙着刷牙洗脸,紧接着换上昨天新买的衣服,镜子里的人显得明媚而高贵,抓过梳子梳理了一下头发,背上包包拦了计程车就向陆天勇的公司走去。 很奇怪公司里空荡荡没有人影,阮童抬手看了看表,才六点半。 也难怪。 她坐在电梯口的沙发上等陆天勇的到来,等了两个多小时后,前台小姐来了,她友好的冲阮童开始一天的电话记录接待工作,阮童继续等,又等了一个多小时仍没有见陆天勇的身影,她不由得有些疑惑:“陆总不是和我约好了吗,为什么还没有来?” “陆总今天有个重要的合同要签,可能不会来了,不如您约明天吧,明天一定见面。”前台小姐露出小心翼翼讨好的笑容,眼睛里却隐藏着一丝不耐与虚伪。 阮童一下子明白了怎么回事,这个陆天勇分明就是故意的,他在躲她。 阮童一下子感到愤怒,她追问:“签合同不在公司吗?” “是的。”前台小姐道。 “那你把他的手机号码给我?”阮童不依不饶。 “对不起,董事长的手机是不可以随便告诉外人的。”前台小姐讨好:“不然我会丢掉工作。” 阮童一下子心软了:“那你告诉我他在哪总可以了吧。” “这个……”前台小姐犹豫了一下,指了指不远处的沙发:“先让我打个电话,您在那里等一会儿可以吗?” “好的。”阮童站到了远处,她不想太为难这个女孩,出来谋生都不容易,更何况看这女孩的样子也不是本地人,同为异乡人就更值得人宽容。女孩的电话时间不长,不一会儿她再次面带笑容走向阮童:“陆总说了,他人不在上海,昨天夜里就开车去了杭州,我看你还是得等明天啊。” 上海到杭州,阮童心里算了一下,不过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她追问:“杭州什么地方?” “听说住在海航大酒店,其它的我真的不清楚了。”前台小姐道。 “谢谢。”阮童转身下楼,她的心情有些沮丧,陆天勇那样的人怎么可以食言,不过也许他真的去了那里也说不定,阮童不想再继续等下去,想要见到陆舟的心情一天比一天迫切,至少她要完好无损的看到他是否已经伤好,是否如医生所料的那样受到重击后再次想起她来。这一切的一切将阮童的心再次放上了油锅,饱受煎熬中她拦了计程车去杭州,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要花费多少了,只想快点到陆天勇问清楚一切。 阮童一路上沉默着看两旁的风景,司机搭讪:“去会老公吧。” 他看出了阮童眼里的焦急。 “算是吧。”阮童没有笑容,看着窗外懒懒的答,见她不太爱理睬的模样,司机闭嘴专心开车,车子开得飞快,很快就到了杭州,海航大酒店在西湖景区内,四周的风景的确很怡人,可她看不出来有哪里值得人花重金游览,付了车钱给司机,司机微笑着将车开走。 一百五十五 阮童看向面前的酒店,一片绿树成荫,酒店的格调不似其它豪华酒店那般耸入云霄,它是属于渡假型的酒店,所以看起来很欧式,给人一种异域风情。 阮童走进大堂的时候门僮礼貌客气的迎上来:“女士,请问您要住店还是用餐?” “我来找人。”阮童道:“可不可以帮我查一下一位名姓陆叫陆天勇的客人住哪间房。” “对不起,这个我们无能为力。”帅气的男孩露出为难的神情:“如果你有其它的需要我可以帮您解决。” “谢谢,不用了。”阮童径直走进大堂内的茶吧,水声潺潺,她坐在厅内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希望碰运气能遇到陆天勇,她早在来的时候便在公司宣传栏上看清了陆天勇的长相,与陆舟很相似,人到中年了依旧是一副帅气模样。 或许是因为坐车太久所以有种眩晕感觉,阮童觉得腹部隐隐约约疼痛,整个人更是浑身酸软无力,不过她依旧强撑着睁眼打量,很失望,时间一点点流逝,没有看到陆天勇的身影,阮童站起身走到了酒店外的小花园,突的想到一件事情,既然是谈重要的合同,没准签约会正规一些,应该会在会议室,她走进高级会议区,服务人员却拦住没有通行证不能进去,阮童只好再一次退回了花园里,她漫无目的四处走,身子愈发觉得不适。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红色的跑车映入了她的眼帘,那不是陈珊珊的车么。 车上走下一个穿着职业套裙的女子,适中的高跟鞋,一头微黄的卷发被挽起,腿上丝袜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这个人正是陈珊珊。 阮童原本是讨厌陈珊珊的,这个时候看到她却有一种莫名欣喜。她已经开始意识到陈珊珊和陆天勇一定在一起,看她的样子应该已经在陆天勇的公司担任助理之类的职务,难得看到她穿得如此正统,阮童尾随着陈珊珊到了楼梯口,可能是楼层太低的原因,陈珊珊没有坐电梯,她径直拐过了楼梯走向308号房,房门关拢,隔音效果很好,里面听不到任何声音。 阮童一个人站在走廊的时候门突的开了,里面有几个人走出,几名中年男子全都是一身休闲装扮,陈珊珊满脸讨好的笑容挽着其中一位男人,甜甜的唤秦总。 阮童赶紧转过了头去,待到一群人下了楼以后这才继续跟踪。 那个尾随着秦总的男人就是陆天勇,他果然在这里。 阮童心里有满满的喜悦,她一路跟随着他们到了餐厅,几个人要了一间包房,服务人员将门关拢,他们似乎继续在里面谈事情,迟迟没有看到有人上菜,阮童不由得有些心急,听说这些老板们吃一顿饭可以花一个下午的时间,她可没有那么多耐心等待。 正在包厢外徘徊着要不要现在闯进去的时候,门开了,一道惊奇的目光投向阮童:“是你。” 阮童也呆了,是他,那天在酒店西餐厅遇到的男人。 身后陆天勇跟了出来:“秦总,等会儿每人三瓶,你可不许耍赖。” 说完后他也看到了走廊上的阮童,起初没有认出来,只觉得眼前这女人很高雅迷人,仔细一打量的时候却蓦然惊住:“小阮。” “怎么,你们认识?”被唤秦总的男子询问陆天勇。 不愧为生意人,陆天勇脑子转得很快,他看出了秦总对阮童有好感,道:“是啊,她是我远方的一位世侄女,很多年不见,没料到在这里遇见,童童啊,进来一起吃饭。” 陆天勇变得万分热情,他假讪的样子令阮童觉得一阵反感。 想到陆舟,阮童终是将脸上的情绪压抑了下去,甜甜的叫:“陆伯伯。” “乖,真乖。”陆天勇连声的赞叹。 “既是侄女,那可要介绍我认识一下。”秦总立即露出和眴的笑容:“来来来,进来一起坐。” “可是……”阮童微怔了一下,被陆天勇拉进了包房。 陈珊珊正陪其它几位男子说话,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逗得好些人开怀大笑,当陆天勇将阮童拉到众人面前的时候,陈珊珊怔住,眼中有明显的惊诧,其它几位男子却并未觉得异样,只是问道:“怎么,这又是您的哪位侄女?” “说得对,她是我一位远方侄女,名叫阮童。”陆天勇说。 “阮童,好名字啊。”秦总在自己身边替阮童拉开了一张座椅。 陆天勇立即对陈珊珊使眼色,安排她坐到秦总的另一边,陈珊珊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笑容有些僵硬,试图转移秦总的注意力:“秦总,听说您女儿正要办理出国。” “是啊。”秦总笑咪咪。 “我们陆总有位朋友专门负责这些业务,到时候可以帮您这个小忙?”陈珊珊道。 “真的。”秦总有了兴趣,转头来看陆天勇。 “呃……”陆天勇一怔,随即开怀大笑:“完全没问题。” “您女儿不是不想出国吗,为何一定要送她出去。”阮童道:“国外也不一定那么好,上海这座城市也不错啊。” 阮童此言一出立即觉得空气变得沉默,其它几人大概以秦总为中心,他似是今天的主宾,他们全都用沉默的眼神看着阮童,阮童尴尬的笑笑:“我只是觉得人活着不一定要那么奔波,能守在亲人身边才是最大的幸福。” 一句话令姓秦的笑容慢慢敛去,神情有了些忧伤:“是啊,幸福?很久没有幸福的感觉了。” “怎会呢,秦总,你现在可是深圳房地产业呼风唤雨的人物。”陈珊珊讨巧道。 “那你就错了,小陈,一个人幸不幸福与他拥有的财富无关。”秦总看向阮童:“听你说话似乎有很多感慨,莫非你也有过一些经历。” “这个……”阮童为难的看着众人。 陆天勇解围:“秦总,这个私人话题你俩等会私底下再聊,上菜了,吃菜,吃菜。” 一百五十六 整个用餐的过程中秦总一直不停的替阮童夹菜,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陈珊珊在一旁用冷眼旁观着,频频向秦总劝酒,秦总喝下了以后,四周的中年男子开始向阮童敬酒,他们显然把阮童这个侄女身份没有当真,认为她是陆天勇请来陪酒的专业人士。 阮童不会喝酒,她想拒绝却又怕陆天勇不高兴,这样她找到陆舟的希望就很小了。 看着阮童为难的神情,秦总替她挡酒:“这样吧,大家都是朋友,小阮还是个小女孩,她的酒就不喝了,喝点饮料,杯中的这些我替她。” 秦总说完以后拿过阮童的杯子,陆天勇见状立即示意陈珊珊:“那怎么能行,秦总你怎能替她代酒,这样太有失身份了。” “身份是什么,都是别人给的一些虚名。”秦总看了看阮童:“小阮啊,别再意啊。他们就是这个样子。” “是啊是啊,别再意,我们开个玩笑。”刚才一个劲劝阮童酒的男子也看出了秦总对阮童有些特别的好感,他一下子转变了态度,阮童这顿饭顿时吃得轻松起来,她好不容易等饭吃完以后想和陆天勇单独谈谈,陆天勇却将她推到了秦总面前:“你陪秦总去楼下茶吧坐坐,我安顿好这些客人一会儿就过来。” “陆总……”阮童露出为难神色。 “我们的事情晚上谈,我绝对不会再躲着你。”陆天勇态度诚恳的保证。 阮童想了想答应了,她和秦总一起坐到了楼下的茶吧,气氛有些沉默。秦总不知是真的喝多了还是有意对阮童说些不着调的话,他叹息着告诉阮童,妻子很早的时候就离开他了,他是在和前妻离婚以后才发家的,离婚的那一阵子倒霉到了极点,投资什么失败什么,到了最后差点变成穷光蛋,幸亏得到了一位朋友的帮助才可以继续立足于房地产业。 阮童在一旁附和着,她对秦总的事情总不感兴趣,心想陆天勇什么时候才能与她谈谈陆舟的事,没料到秦总似乎对她很感兴趣,一个劲的追问,小阮啊,看你的样子也是有感情经历的人,你的眼睛里有一种和她们不一样的东西,和我说说,到底是什么事情令你困扰。 阮童大吃一惊,没料到姓秦的竟然还有这样的眼力,不过她提不起精神来和他说些什么,更何况她的那些过往是不可以告诉这个外人听的,于是讪笑一下沉默着低下头去。 秦总却以为阮童是在害怕,面对他这样的大老板应有的羞怯。 一下子伸出了手去捏着阮童的手:“小阮啊,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吧,在西餐厅里,你一身白裙t恤,让我不能忘啊。” 阮童没料到秦总如此直接,可能真的是有些喝多了吧,她瞪大眼看面前的男人,他丝毫没有放开她手的意思,阮童一下子的觉得尴尬,她看到四周的服务人员在用异样的目光看她,尽管停留在她身上的时间很短,可阮童嗅到了空气里不一样的味道。 她用力抽出了自己的手:“对不起,请您放尊重一点。” “噢。”秦总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对不起,我失态了,失态了,有些高了。” 他端起桌面上服务员送来的茶:“小阮啊,你不是上海本地人吧。” “我是j市人。”阮童照实回答。 “噢,真的吗?”秦总很惊喜的样子:“我的老家也是那里的,不过很多年没有回去了,十几岁就出来闯荡,都忘了回家的路了。” 阮童不认同秦总的观点:“人不管再怎样变都不能忘了回家的路。” 说着说着她又想到了陆舟,她和陆舟曾经温馨的过往,那个温暖的家,陆舟若真恢复了记忆,在这灯红酒绿的城市里,真的还会再乎她阮童,记得起回家的路吗。 阮童沉默着不语,姓秦的又将手伸了来:“小阮,请容我直言,你很像我的初恋情人。” 这句话听起来万分耳熟,阮童怔怔的看秦总。 他说:“那时候我才十八岁,她是老板的女儿,长得和你很像,只可惜因为我没有钱所以她嫁给了别人,现在生活在国外,哎……” 秦总一声叹息,阮童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至少也是一个长情的人,对过去了那么多年的人都能念念不忘,应该和其它男人不太一样。 他的手一直覆在她手背,或许是无意的吧,真的喝多了。 阮童轻轻抽出自己的手:“你还是上楼休息一下吧。” “不。”秦总道:“不上楼,我就想和你说说话,不知怎的,一看到你的眼睛就有一种亲切感,真的很像,太像了。” 秦总闭上了眼睛,仿佛陷入了往事的沉思。 阮童在一旁坐着只觉得尴尬,就在这个时候,陈珊珊出现了,她坐到两人之间:“怎么,在聊些什么,能不能让我也加入进来。” “当然欢迎。”秦总转变了神情,变得正色凛然:“小陈啊,听你的口音也应与小阮是老乡吧。” “是啊,我们都是j市的。”陈珊珊乖巧道:“有空你可以去那里玩一下,我做导游。” “好啊,正合我意。”秦总看向阮童:“小阮,到时候你也一起去。” “嗯。”阮童淡淡应声。 她突然想离开了,不想和陈珊珊坐在一起,陈珊珊似乎也不太愿意与她坐在一起,她几次眼角余光看来都不友善,阮童站起身,礼貌道:“秦总,我去一下洗手间。” “好的,快去快回。”秦总道。 陈珊珊与秦总继续留在茶吧聊天,阮童逃也似的出了酒店,在店外清醒了好一会儿后才走进里堂,算准了时间,一个小时以后秦总和陈珊珊果然都不在了,他们一定回了房间休息,阮童长舒一口气,坐在沙发上等陆天勇下楼。 一百五十八 陆舟的妹妹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她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在想些什么,只知道妈咪一大早就出去了,吩咐她和哥哥还在家里的保姆在家好好玩儿,她的名字叫陆童,或许是因为名字里有一个和阮童一样的童字,陆舟对这个妹妹并不排斥。 她拿着一只冰淇淋冲他甜甜的笑:“哥哥,吃。” “哥哥不吃,童童吃。”陆舟坐在沙发上望着外面的天空发呆,这座房子很豪华,有一间室内游泳池,还有楼顶花园,可是他却怀念在那座小城市里的那间小屋子,那里有太多他和阮童留下的记忆,眼下不知道阮童在哪里,还在那个地方吗,在他失去了记忆力的那段日子,她该有多么的痛苦与无助。 陆舟清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只有陈珊珊,他没有接受这个女人,无论如何他心底爱着的人不是她,再怎样也不会接受她,反倒是陆天勇自作主张的将陈珊珊留在了房地产公司,今天据说是出去谈判了,地点在杭州,陆舟一点也不担心陈珊珊的安危,这一刻他突然想出去走走,到外面透一下气,只要不留在这间屋子里,去哪里都好。 保姆却拦住了他的去路:“陆总吩咐过你哪也不能去,只能留在屋里休息,你的身体还未恢元。” 保姆是个强悍的中年女子,她的话令陆舟停下了脚步,坐在楼外的草地间望着天空出神。 阮童啊阮童,你到底在哪里? 阮童现在到底在哪里?她在去往酒店的路上,一路上想着刚才的事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陆天勇分明就没有半点诚意,他只不过是在利用秦总对她的好感达成自己的目的,他的话说得也很清楚明白了,为何那一刻她没有听出来,还傻乎乎的坐在一起吃了顿饭,还有那个姓秦的,阮童蓦然想起曾在书上看过的许多男人骗小女生的老套招术第一招就是假装自己家庭不幸福,然后就是假装那个少女很像他的初恋情人,接下来就该下手了吧。 她竟然弱智到那种程度,在茶吧的时候对秦总还有一些同情。 幸亏没有上套,现在想起来,那个老男人是故意捏她的手吧。 一阵阵的恶心,阮童用力的嗅了嗅自己的手,属于老男人的淡淡烟味,她觉得恶心极了,赶紧打开水笼头用了洗手液拼命的洗,直到手快要被洗出血来才罢休,将整个人扔到了床上,一切越来越让人困惑了,到底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阮童呆呆的看着床边的电脑,脑中蓦然灵光闪过。 她想起来了,曾经和陆舟最喜欢上一个本地的论坛,里面有很多的人游览,她可以写一份寻人启示,让那些热情的网友替她去转载,这样不就可以知道陆舟在哪里了吗?不过那样所有的事情就会曝光于人的面前,似乎也不太好呢。 放弃了这个想法,阮童又想到一招,回来的时候不是说过想要去找一个私人侦探么,没错,就找一个私人侦探一天到晚跟着陆天勇,看他到底回不回家。 阮童立即起身打开电脑,顺着上面的联系方式找到了一个私家侦探所,竟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一脸清纯学生模样,她看出了阮童眼中的毫异:“放心好了,我们有绝对的职业操守。” “不是,我……”阮童解释。 “不用解释,我明白您的顾虑,我们一向都是先办事再收钱,说吧,你想找什么人?”女孩子既然都这样说了,阮童没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她将一些情况告诉了女孩,女孩一一记录下来后道:“陆舟是吧,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说完后她出门去了开始工作,这个时候陆天勇应该快回上海了吧。 阮童带着略微的希望回到了酒店,不知怎的,她对这种私人侦探并不抱多大的希望,可是别人没有让她失望,第二天天不亮就打来电话:“您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 那个女孩子将一堆照片放在阮童面前的时候,阮童差点没有掉下泪来,没错,坐在豪宅中神情忧郁而消瘦的人正是陆舟,他一脸落寞的样子,一点也不像陆天勇所说的那样幸福。他身边有一个小女孩,模样与他有些相似,想来是陆天勇与后妻生的女儿,两人似乎在说些什么,还有一张是陆舟站在树底下凝望在空的样子,他的眼中充满了哀伤与思念。 阮童看着看着,泪水终于忍不住的滑落。 她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多少钱?” “一万元。”女孩子笑道。 “这么贵啊。”仍不忘砍价,她掏出了钱包:“可以刷卡吗?” “当然可以。”拿着大堆照片走出私家侦探所的时候阮童仍有一种做梦的感觉,照片背后写明了别墅所在的地址,她想现在就立刻飞奔到陆舟身边去,告诉陆舟她有多想念她,他现在一定已经恢复记忆了,若不然不会有和她一样的哀伤写满脸庞。 阮童脑中的兴奋任何人也无法替代。 她用力的向酒店跑去,甚至忘了打车,身后有一辆黑色的车不紧不慢跟着她仍浑然不觉。 回到酒店的时候阮童将照片摊在床上,一一的细看,看着看着止住了的眼泪再次流下来,她用力的揉了揉眼眶,没有办法,泪水还是会流出来。那么多的伤痛,那么多的过往,她似乎已经忘掉了,忘了陆舟曾经的粗暴,忘了他对她的质疑与伤害,忘了两人曾经站在大街上吵架的事情,记忆中残存的只有美好,他对她的宠溺,以及失去了孩子以后的痛心。 他们两人之所以互相伤害,那是因为爱对方太深,太年轻,不懂得沟通。 这一次找到陆舟,她一定要把幸福牢牢抓在手中,再也不让它溜走了。 一百五十九 夜深人静的时候阮童还没有睡着,给童瑞芳打过电话以后她躺在床上想象着和陆舟见面的场景,他会和她一样的欣喜与高兴吗,陆舟眼下还不知道她来了上海,如果在这座繁华的城市见到她后,会不会有一种意外的兴奋。 还记得最后一次两人之间的交流是争吵,那天站在人来人往的马路上,阮童从酒店里走出去准备回家,那一次她的确感到疲惫了,对陆舟觉得很死心,那一瞬间甚至有了和陆舟离婚的念头,可是也仅仅只是想了一下而已,并没有真的打算与陆舟离婚。 哪知后来出了那场车祸,一切让她明白,爱情有的时候就是那样的让人难以捉摸,也许它会伤得你遍体是伤,可是它的本意却是由自于爱。因为太爱所以伤害。在陆舟倒在地上被血染透的那一刻,阮童心里有一种很绝望的感觉,她甚至希望死去的人是她而不是陆舟。 庆幸的是陆舟并没有死,到了现在还好生生的活着。 上天给了她重新珍惜一次的机会,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错过,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哪怕面临再一次的孩子流产或者是将来生活中陆舟无意之中的出轨,她觉得自己也可以接受了,因为只要爱着的人好好活着,只要那个人曾经给予过她深深的爱,一切已经足够珍藏一辈子。 两个人在一起好好的生活,比什么都重要。 阮童闭上眼睛,门铃响起,服务员送来了一套西餐:“小姐,这是您点的牛排。” “送错了吧。”阮童看着送餐的服务员:“我从来不吃牛排。” “这是一位先生替您点的,帐他已经付过了,让我们送到您房间里来。”服务员亲切的说道。 “拿走,我不需要。”阮童心里顿时明白了,一定是秦总让人送来的。 这个男人怎如此的令人讨厌,不过才短短两次的相处,竟粘上了她似的。或许是因为对阮大海出轨的事情有一种心理上的反感,阮童看到中年男子接近年轻女孩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反感,如果说这个年龄的男女之间还有纯洁的友情,打死她也不会相信,如果说那个男人接近她只不过是因为看她单纯可爱,纯属的一种远观欣赏,她更不会相信。 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她的思想早就已经不是停留在二十多岁刚出头在幼儿园上班的那种水平。她相信这一次毫不客气的拒绝了秦总之后他一定会知难而退的。 岂料过了一会儿服务员再来敲门:“小姐,这次换了中餐。” 阮童闻到了一阵牛肉的香味,莫非这男人调查得这么清楚,知道她喜欢牛肉之类的东西,不过现在她心里的厌恶到了极点,再也不想看见那个姓秦的,毫不客气的对服务员道:“赶紧给我端走,没事不要再来敲门,若不然我退房,找你们总经理投诉。” 服务员震住,显然吓到了,她赶紧端着东西离开。走的时候心里纳闷,那个秦总看起来是一位有头有脸又有钱的人物,为何这个女孩要如此拒绝呢,若换成是她们酒店里的其它女员工,一个个想倒贴都贴不上去呢。 服务员暗想着阮童真怪异,将东西返回了原处。 姓秦的得知送餐被退回的时候唇边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他没有为难服务员,只是在心里暗想,有趣,越来越有趣,日子太过单调沉闷,那些围绕在身边的女人也很无聊,他喜欢这样的游戏,一场狼吃小羊的游戏,他相信阮童总有一天会落入他的怀抱。 点燃一根烟,坐在阳台上袅袅的吸,到底耐不住寂寞。 秦总拨通了一个号码:“过来陪我。” “好的,秦总。”电话那端传来甜甜的媚笑,紧接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郎敲开了秦总的房门,被里面的男人拉进了房内,不一会儿便传来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服务员替他们将门带拢,见惯不怪的自走廊走过。 阮童丝毫没有将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只是一个劲的想着陆舟,想着想着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她看着还灰蒙蒙的天空,难道今天有雨么,昨天网上查到的分明是晴天,下了楼到自助餐厅用早餐,姓秦的满面春风出现在她面前:“小阮,我们又见面了。” “秦总。”阮童正色,决定不再逃避:“不管您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对我有好感,首先我要对您说声谢谢,接着要对您说声抱歉。”她的话令姓秦的怔住:“我是一个已经结婚有老公的女人,并不是您想象中的那种单纯天真女孩,这一次到上海来就是为了寻找我的老公,您知道他是谁吗,他是陆天勇的儿子陆舟。” “没听说过陆总还有儿子。”姓秦的道。 “您当然不知道,那是他和他前妻所生的儿子,目前人在上海,其它的事情我不便与您多说,但是您这些天来对我的好感令我造成了困扰,请让我安静的生活好吗。”说完后阮童没有了吃早餐的心情,她撇下姓秦的离开餐厅后径直去了酒店外地人开的那间面馆,要了一碗兰州拉面,哧溜着呼啦一下子将汤喝光,隐约觉得身后有人跟着。 难道那姓秦的阴魂不散,阮童心里一阵反酸,头顶秃得都可以做她的老爸,看上去还不如阮大海年轻,这种男人还好意思在年轻女孩面前晃,有钱有什么了不起,算个屁。 天底下像陆鸣那样的男人还真少见,看来童瑞芳离婚以后真的得到了应有的幸福。 阮童猜得没错,她刚才一番话不但没有令姓秦的放弃,反而对她多了一丝好感,原本想抱着玩玩心态的他不由得来了兴趣,想一路跟去看她究竟要做些什么,司机没有过问老板原因,专心的开车,一路跟着阮童,出租车在巷子里窜来窜去,那辆黑色的车也窜来窜去。 一百六十 阮童并不是一个笨蛋,上车的时候她就知道有人在跟踪,也清楚的知道那个人会是谁,看来杭州之行和寻找陆天勇真的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她看着后车镜里的那辆黑色车,告诉司机道,有人在跟踪我们,先不要去往我想去的地方,还是先兜着圈子吧。 既然那个姓秦的想和她玩,她就今天上午陪他玩到底。 反正手中还有一些零碎的钱,全当送给司机的生活费,于是车子那么绕来绕去。 姓秦的司机似乎看出了一些异样,他惊诧的对自己老板道,那个小丫头不会是在耍咱们吧。 也罢,今天就算了,由着她去好了。 姓秦的微眯起了双眼,费思量的看着前方出租车里的身影,唇边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阮童发现自己终于将他给甩掉的时候长舒了一口气,总算可以去找陆舟,就在这个时候一辆车蓦然的停到了她的面前,红色的车内走下的是陈珊珊,她一袭性感火红的衣裙,眼睛里有着满满的愤怒看向阮童:“你跟我下来。” 陈珊珊将阮童拽到了她的车上,阮童用力的挣开:“有话不会好好说吗,别以为我还是从前那个任你欺负的单纯女人。” 阮童没有用女生二字而是用了女人,预示了她和陈珊珊一样心智成熟已经到了不需要被她摆布的地步,陈珊珊冷冷的看着她没有说话,将车子开得飞快,车很快开到了上海郊区的一小片地方,四周行人稀少,陈珊珊冷道:“你到底想干嘛?” “我只是想找到陆舟,找到我的丈夫,不想干嘛,我还想要问你,你一直在挑拨我和陆舟之间的关系,你到底想做些什么,难道你不知道我和陆舟之间是合法夫妻吗,还有,你们不用再躲着我,也不用再骗我,我知道陆舟来到了这里,我已经得到他的地址,今天就会去找他,而且我也知道,他一定记起我了。”阮童变得强悍,她明白唯有强悍才可以捍卫她和陆舟之间的感情。 陈珊珊却猛的一个耳光刷过来:“你疯了是不是,你和陆舟在一起只会给他带来灾难,并不会为他带来好运,陆天勇不会认你这个儿媳。” “陆舟也不会认他那个父亲吧。”阮童记得以前陆舟曾经说过,他憎恨他的父亲,所以尽管知道自己的父亲在上海有钱有势,他依旧不肯与他相认,陆舟和阮童是同一类的人,他们骨子里都有些相似的倔强,正是这种倔强造就了曾经的伤害。 陈珊珊微微一怔,没料到阮童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她反驳:“就算不认陆天勇做父亲,他们有血缘关系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如果没有陆天勇,陆舟早就已经死在那个小医院里了。” “这一切都是天意,陆舟是不会死的。”阮童定定的看向陈珊珊,唇边露出一丝轻蔑的笑:“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和陆舟的缘份未尽,我们两才刚刚开始,老天爷怎么会舍得让他死去,至少应该让我们得到幸福以后,在一起慢慢的老死。” “你……”陈珊珊还想说些什么。 阮童道:“别白费心思了,你知道吗,陆舟爱的人根本不是你,失忆的时候你可以骗得了他一时,现在他恐怕对你心生厌恶了吧,还有一件事就是,你认为自己配得上陆舟吗,如果你真的爱陆舟,当初为什么要和那么多的男人在一起鬼混。”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陈珊珊恼怒了。 阮童看着她,陈珊珊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她现在变得特别喜欢恼怒,这对阮童而言是一件好事,至少她可以乱了她的心智,以前一直是陈珊珊占据着主导地位,现在轮到她了。 阮童不依不饶:“你的身体有多脏你自己知道,为何还要用你脏肮的身体来玷污陆舟。” “你和李浩在一起过,和大学男友在一起过,又嫁了一个有名无实的老公,估计你们偶尔也会有性生活吧,呵,你有什么资格留在陆舟身边。”阮童揭开了陈珊珊的伤疤。 陈珊珊难以置信的看着阮童,这个女人再一次的激怒她了。 她蓦然想起了在小城的时候医院里那一幕,阮童也是如此冷冷的看着她,说一些羞辱她的话。 她原本是想要告诉阮童远离上海,离开那个姓秦的,不要再继续找寻下去,那样对她有好处,因为陆天勇似乎和秦总在秘谋一些什么,可是眼下她什么也不想说了,最后一丝胜利者的良知泯灭,也许阮童说得对,在这场争夺战中没准最后她陈珊珊才是失败者,为什么她要提醒阮童危险的到来。 陈珊珊的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她不想再和阮童继续说下去,阮童却站在身后冷冷一字一句道:“不管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最后陆舟还是会和我在一起,你不配,永远不配。” 说完这几个字后阮童没有上陈珊珊的车,她沿着小路走向公路,自己拦了一辆出租车回酒店,今天找陆舟的心情全被秦总和陈珊珊给破坏了,她不相信陈珊珊这种女人会安什么好心,他们也许会串通起来对她做些什么。 阮童不敢继续往下想,这里似乎越来越危险,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明白这一切都源自于那个姓秦的,这个世界原来远远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电视剧小说中才会发生的情景发生在了她的身上,下一步如何去做,没有人可以给她答应,阮童看着镜子里曾经单纯的一张脸,道:“你该长大了。” 收拾好所有的东西去前台办理了退房手续,阮童小心翼翼的看着四周,确信没有人跟着,她去了市内最豪华的一间酒店,也许陆天勇和陈珊珊以及那个姓秦的做梦也想不到她会住五星级豪华酒店吧,一千多元一个晚上她也认了,两个月不过就是六万块,虽然以前的她很心疼这些开销,但是和陆舟比起来,这些钱又算什么,保护自己,这些钱又算什么,只要不落入他们那些人的套就好。 一百六十一 阮童不知道这个时候陆舟已经和陆天勇吵得不可开交。 陆天勇几天没有回家了,回去的时候一脸疲惫神情,陆舟再一次的提出了离开。 自他可以自由行走以后一直想要离开陆家这幢豪华的别墅,住在这里,看着衣着光鲜的继母还有可爱的小妹妹,他想起了自己在那座小城市的农村受苦的母亲以及那个病重的奶奶,还有远在那座城市的阮童。 他依稀记起了失忆后的一些画面,阮童为她吃了那么多的苦,他要回去找她,在她绝望的时候告诉她,他爱的人是她,已经记起了一切,两人会继续的幸福下去,可是陆天勇却安排了一个保姆软禁般将他看守,哪儿也不准去,就算偶尔出去透透风也有司机跟着,不让他离开视野半步。 陆舟骨子里的倔强被激发了出来。 他指着陆天勇道:“从你和我妈离婚的那天起,我从来不承认你是我父亲。” “这个我知道,不过我们的父子关系是种事实,改变不了。”陆天勇坐在沙发上抽烟,不以为然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陆天勇有的时候觉得自己这个人很冷血,甚至看到后妻为了替他拉拢生意和别的男人上床时也不闻不问,他所关心的只有自己的事业,唯一令他动容的大概只有他的小女儿,从出生的那天起就小绵羊一样的整天跟在他身后,出差的时候偶尔他也会带她。 或许真的是因为没有在一起生活所以没有太多感情,他带陆舟回上海也不过是为了找寻一个合适的继承人,不让陆家的产业落入别人的手中,只可惜这个儿子似乎不太听他的话。 他将手中的烟熄灭:“你先坐下。” “我不从。”陆舟倔强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我要回到母亲身边。” “她养得了你吗,就那蜗居一样的破房子。”陆天勇轻蔑道:“若是没有我花了大量的金钱来抢救,你早就已经死了。” “就算死了我绝不领你的情。”陆舟道。 “那好啊,你现在就跳进游泳池给我看看,你去死,若你真死了我也不心疼,就当没有生过你这个儿子。”陆天勇似笑非笑的看着陆舟,料准了他不会真的去死,因为他心里惦记着那个白痴一样的女人,果然,陆舟一个箭步冲到了屋外的游泳池,又过了一会儿折转回身:“你到底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陆天勇的声音蓦然提高:“我只想你安安分分的继承我的事业,你看看,我现在结识了这么多有权有势的人,哪一样不是在为你铺路,再过些日子你身体完全康复,去我的公司上班,这样也好继承我们陆家的事业。” “我不去。你那间房地产公司分明是黑公司,赚的都是昧良心的钱。”陆舟恨得咬牙切齿,他对自己父亲陆天勇半点好感也没有,隐约听别人说起过这间公司死了不少的建筑工人,可是他的父亲根本不管工人的死活,甚至拖欠了很多人的工资,让别人家破人亡。 他有一个如此冷血的父亲,是一种来自于心底的耻辱。 陆舟恨恨的转身上楼,他有一种无力的悲哀,不管怎样今天夜晚他一定要逃离这个地方,一定要离开,一定要回到那座小城市去,因为阮童在那里召唤,他甚至可以感觉阮童就在他的身边,他想她了,真的想她了,思念如同一场病一场折磨着他的身体和灵魂,再也不能忍受。 陆舟看着灰蒙蒙的天,陆天勇又开车出去了,妹妹在楼下已经睡熟,继母还没有回家,保姆在忙着做院子里的卫生,陆舟没有收拾自己的衣物,没有发出半点动静,他静静的离开。顺着后院的那个管道溜到了后车道,不顾车流汹涌,奔向了车站。 不远处一辆车紧紧跟着他,司机道:“陆总,您怎知道他会逃。” “我的儿子,我难道还不了解吗?”陆天勇笑道:“把他带回来。” “是。”司机开车挡在了陆舟的面前。 陆舟再一次的被带回了陆家别墅,他愤怒的看着面前挡着的司机还有保姆以及新请来的一位保镖:“你们没有权力软禁我。” “老爷有那样的权力。”司机冷冷道,说完以后他们将陆舟扔在了屋子里全都去院外守着。 陆舟愤怒的捶打着墙面,一下又一下,直到手捶出了血来仍在不停的打着,他快要崩溃了,为什么不能够完全逃离这个地方,他的父亲简直就是一个魔鬼,这一刻他甚至有些恨她的母亲,为什么当初找了一个这么冷血的男人,也开始恨那天在医院里宁愿死了的好,也不要接受这个魔鬼的给予,现在他似乎欠下了他莫大的情,命算是父亲救回来的。 可他真的要拿自己的下半生去回报,包括牺牲和阮童之间的爱情吗。 陈珊珊那个妖**魂不散的跟着,每隔几日便会到这里来找他,他讨厌看到那张脸,一看到了便觉得恶心,尽管在医院里有过一段短暂的回忆,那些全都是欺骗。 他不爱这个女人,现在甚至心中产生了恨,陆舟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没准再这样继续下去,他真的会情绪失控杀了陆天勇,或者是掐死那个满脸肮脏的陈珊珊。可是他没有那样的勇气,若是死了,该怎样的去见阮童,她一定会很伤心的,那次被车撞以后,他依稀看到了她绝望的眼神,那样的苍凉而让人揪心,为了她,他不可以死去,一定要振作起来。 而振作的唯一方法,便是暂时的顺从陆天勇,眼下只有这样了。 陆天勇半夜回到家里的时候陆舟没有睡着,他以为父子间又会有一场争吵,没料到陆舟难得口气软弱的和他说话:“我答应你。” “答应我什么?”轮到陆天勇惊诧。 “答应你去你公司上班,但我有个条件,我去了陈珊珊必须离开。”陆舟道:“我不喜欢那个女人。” “为什么?”陆天勇不解:“珊珊有哪里不好。” “她没有一处值得我欣赏的地方。”说完这一句后陆舟上楼,他不想再与陆天勇多说些什么,只感觉很累,身心疲惫,就快要向陆天勇投降了,可是一想到阮童,他又浑身充满了战斗的力量,阮童,你等着,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 一百六十三 “我问你,阮童是不是来找过我。”陆舟急匆匆的出现在陆天勇面前时他正与秦总他们一行人在谈些事情,酒店大厅茶座里的氛围很优雅,陆舟突然的闯入让人显得有些突兀,陆天勇原本是想要郑重向别人介绍他的儿子的,眼下见陆舟一眼鲁莽的模样不由得皱起眉头:“是啊,怎么了?” “你把她怎样了?”陆舟心底认为陆天勇隐瞒这些事情一定有他的阴谋。 陆天勇抬了抬手指指一旁座位:“你先坐下,和各位伯伯打声招呼,不要这么没有礼貌,至于这件事情,我等会儿抽空单独和你聊。” “我现在就想知道,她到底在哪?”陆舟急切。 “年轻人,不要这么没有耐心嘛,你父亲说的那个女孩我也见过,她好端端的没事嘛。”秦总在一旁开口了,他看向陆舟的时候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溜溜,按道理他不应该为一个女孩子和这贫穷的年轻人吃醋,不过年轻就是资本,陆舟站在他们这些中年男人面前就像一道阳光一样,让他们的迟暮无处可逃。 秦总心里有微微的叹息,到底还是因为年轻,青葱水嫩的,和阮童在一起是个绝配。 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自己的金钱和地位在阮童面前为何一无是处,因为陆舟太优秀了,他的眼神就像天边的明月一样让人看到这世界还有美好,因年轻人而带来的美好,不像他们这些老头子,虽然有钱又怎么样,不过是快要步入中老年的人。 陆天勇见秦总目光停留在陆舟身上,笑道:“以前忘了告诉各位仁兄,这是我与前妻生的儿子,一直随他妈妈生活,前些日子发生了一些变故才到我身边来,不过以后就住在上海了,接替我的产业,哈哈。” “果然是一表人才,和陆兄有几分相似。”其它几个人客套着。 陆舟没有心情听他们的客套话,可慢慢冷静下来的他明白这个时候强硬和急切都没有用,只有耐心的等他们把话谈完才能探得阮童的消息,陆舟将目光看向秦总,这个男人为何也知道阮童,莫非阮童和他之间有过怎样的交集,一切的一切越来越像个迹一样让人费解,陆舟心里隐约有不安的感觉,这个老男人提及阮童的时候眼神是柔和的,却不是长辈对小辈的那种慈爱,而是另外一种让人看了以后费解的光芒,似乎是男人欣赏女人的光芒。 陆舟觉得一秒钟也坐不下去,他站起身:“我到那边等你。” 陆舟去了酒店的另一个茶吧,茶吧内所有茶水都是免费提供的,看起来没有那边的上档次,陆舟慢慢喝着茶想着心事,前方不远处一道咖啡色的身影闪过,很优雅的韩装,背影看上去很像阮童。 他暗自苦恼,是因为太过思念她了吧,所以才会把别人看成阮童,阮童就算来了上海怎么可能住这么高档的酒店,又怎么可能一副那种优雅知性的装扮。 陆舟不知道,正是因为他的这一个犹豫,失去了分别后和阮童第一次见面的机会。 从大堂走向客房的人正是阮童,她出去寻找陆舟了,结果那个保姆打死也不告诉她陆舟的行踪,只说少爷不在,搬了地方,不会再回来了。阮童很失望,觉得很疲惫,拖着劳累的身子回到了酒店,只感觉腹部的疼痛越来越厉害。 到上海以后的这段时间,她的小腹有的时候总是会隐隐约约的疼,刚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在痛经,可后来才发现并不是,下体偶尔会有小小血迹渗出,阮童没有再意,或许是因为流产过后没有照顾好身体所以有一些轻微炎症吧,她去医院开了一些简单的妇科药,没有照医生的要求去做全面细致的检查,一套检查做下来要花很多钱,她还要留着钱找陆舟。 回到客房以后阮童就睡着了,隐隐约约感觉到大厅内某个角落有处视线盯着她,阮童没有再意,这些天来她见过的无聊男人太多,见她一个女子单身居住在酒店,很多人都想占她的便宜或者是发展一段旅途艳遇,阮童向来鄙视这种人,所以她没有回头看。 陆天勇他们谈完事情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半,秦总走向陆舟,两人用力的握了握手,秦总对陆舟笑道:“中午一起用餐?” “不必了。”陆舟在那座小城市里生活习惯,他没有打算真的接替陆天勇的产业,所以对眼前这个别人对他万分恭敬的男子提不起太大兴趣,满脑子里想的只有阮童,就算事业做得再成功再大又怎样,终有一天这些人会明白,感情才是这世上最可贵的东西,把感情抛之于脑后的人终有一天会守着大堆的钱财而哭泣。 秦总从陆舟的眼中看出了傲慢与鄙夷,他明白陆舟心里所想。 对于陆舟的想法他无可奈何也没有办法改变,因为秦总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人,他们视财富为无物,钱只要够用就行,只要家用有那么五十到一百万就可以了,不像他们的资产经常数以亿计,五十到一百万,在一个小城市里就可以算是小康家庭的水平,可以将生活过得风生水起了。 秦总突然有些羡慕陆舟,有那样一个阮童愿意和他一起过那种平淡的日子,或许有的时候会为了钱发愁,但更多的时候是两人手挽着手一起在地摊上砍价,每天吃得再好又怎样,喝得再好又怎样,车子再华贵又怎样,一切不过都是虚的,拥有了的人才知晓。 陆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年轻人,他的眼神怎能如此通透。 秦总不会明白,这一切完全都是因为陆天勇和前妻离婚所造成的,越是单亲家庭的孩子越是将金钱看得不重要,他们更渴望的是那种来自于家庭的温暖和人与人之间贴心的情感。 一百六十五 挂断了童瑞芳的电话以后陈珊珊还在继续的嘲讽:“怎么,今天你的生日,哪位男人打来替你庆祝的,你的男人太多了,恐怕多得数不清,你自己也不知道是谁了吧。” 陈珊珊的话令姓秦的皱起眉头,阮童原本是不想解释的,可是童瑞芳的电话给了她勇气,她不想让自己的母亲背上一个教女不贞的罪名。 冷眼看着陈珊珊。 陈珊珊还未意识到这个时候阮童骨子里的那种倔强与暴力已经爆发出来,隐忍到了极致。 只是看着阮童冷冷的眼神继续笑道:“怎么,还想打人不成。” “打的就是你。”阮童将桌上的烟灰缸狠狠向陈珊珊砸去,陈珊珊的脸颊顿时流下了鲜血,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阮童,这个女孩似乎不再如以往那般好欺负。 阮童心里有了一丝快慰的感觉,看着那股子鲜血她突然想让它们流得更多一些,但是握在手中的电话再一次的响起,又是童瑞芳打来的,她在电话那端听出了阮童的异样,有些不放心。 阮童没有继续接听电话,她只是冷冷的看着陈珊珊道:“若要比下贱,你才是这世上最下贱的人。” 原本她不想和姓秦的以及他的女儿说太多的话,不过现在陈珊珊欺负到了头上,她不得不发泄心中的怒火。 她一字一句看着蹲在地面痛苦哀号的人道:“她有过很多男人,在我们那座城市里是有名的交际花,她的父亲很富有,所以她的私生活很放荡。” 阮童冷道:“知道她和我什么关系吗?不是亲戚关系。我们不是陆天勇所谓的侄女。” “她是陆舟的前女友,而我是陆舟的合法妻子,这个女人一直想破坏我们夫妻之间的关系,她使尽了各种招术,只可惜不逐人愿,陆舟喜欢的人是我。”阮童看向姓秦的:“你刚才不是说过我丈夫很优秀吗,他的确比你优秀一百倍,他对我很专一,就算这个女人百般勾引他也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情,哪怕一场车祸失去记忆力让我们分离,哪怕他被陆天勇带到了这座纸醉金迷的城市,心中牵挂的人依然只有我。” 血越流越多,服务人员在远处惊叫,有人打了报警电话。 秦总定定的看着阮童,没料到看似单纯的女孩竟然有这样的生活经历。 他开始沉默。 阮童继续道:“你有一个疼爱你的女儿,还有一个结发妻子,为何要骗我说你离了婚,为何还要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 阮童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让人看到了你心中的丑陋,实话告诉你吧,不管你对我付出多少,为我做再多的事情,我心里只有陆舟一个,这辈子永远也不会改变。就算陆舟最后不可能会和我在一起,就算陆天勇百般阻挠,我永远也不会放弃。” 说罢她再看向秦总的女儿:“还有你,很漂亮,可惜没大脑,被人利用。若你真的想保护你的妈妈,就要认清身边哪些人是敌人,哪些人是朋友。” 说完以后她夺过陈珊珊随身携带的包包,哗啦一下子将所有的东西都倒了出来,如果她猜得没有错,那些图片全是陈珊珊发给秦总女儿的,而且她包包内一定还保存着那一个手机号码,以便日后继续的陷害。 果然,一个手机映入了大家眼帘。 阮童打开来,屏幕上已发彩信当中果然有那几张图片。 阮童冷冷的笑,将手机塞到秦总手中:“您应该知道什么是蛇蝎心肠了吧。” 她再看一眼秦总的女儿。 她瞪大了眼睛,张大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陈珊珊:“为什么,珊珊姐。” “原因很简单,她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会不折手段,不惜伤害身边所有人。”阮童说完这一句后就要转身离去,她去前台办理了退房手续。 陈珊珊头上的这点小伤最多只留下一道疤痕,那些所谓的警察也不会管这些小事。 她不想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了。她不过是想平平静静的找回自己的幸福,为何有这么多人像疯子一样的紧跟着她不放,她很累,真的感觉很累,想找个地方好好的休息一下。 提着大堆行李出了酒店的时候身子奇异的疲软。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黑色的车滑翔到了她面前,车中是一张陌生的年轻脸庞,男孩子帅气的目光正紧盯着她手中的行李箱:“阮童?我要找的人就是你。” “我不认识你。”阮童转身就要离去。 “我是秦子昂。”男孩子自我介绍:“刚从国外归来。” “我更不认识。”阮童记忆中没有这样的人。 “认识安妮吗?”秦子昂灿烂的笑了,露出两排洁白的牙,与陆舟笑容竟有些相似。 “安妮。”这个差点被阮童遗忘到了天边的名字,她停住脚步:“她不是怀孕了吗?” “已经生了,七个月,早产儿,不过现在很好,与她定居在国外。”秦子昂道。 “她不是和李浩在一起吗?”阮童更吃惊,她还记得最后那两个月安妮和李浩一起到医院看病的情景,模样是那样的幸福。 “说来话长,她知道你有困难,所以特意托我回国后找到你。”秦子昂说:“我从那个小城市一直找到上海,不仅如此,我还见过你爸妈。” “我爸妈?”阮童更吃惊。 “给我半个小时的时间,我把一切解释给你听,放心吧,我绝对不是坏人,只是一个对别人的事情充满兴趣的异类人,我知道你和陆舟的事,安妮更是拜托我帮帮你们,所以不要拒绝我。”秦子昂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真诚,阮童犹豫着上了他的车,车内淡淡的音乐拂去了人心头的烦躁,秦子昂还在说些什么,他的声音低低的,阮童竟然在车上睡着。 一百六十六 醒来的时候阮童发现自己躺在长椅上,周围是一派热闹的景象,她有些慌乱的起身,刚才怎么在车内睡着了,怎么可以对一个陌生的男孩毫无戒备,抬眼向四周看去,秦子昂不知道去了哪里,这是一间农家小院,一阵阵饭菜的香味飘满了阮童的鼻子。 身着农家女孩装扮的小姑娘们一看就不是真正的农家女,她们训练有素的端着菜盘子将它一一放到客人所点的餐桌上,其中有位拿着菜单上前来:“醒啦,肚子饿不饿,吃点什么?” 她们招待人的方式也是特别奇怪的,令阮童听起来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仿佛回到了家中一样。 女孩子继续推荐:“不如弄两个家常菜吧,一个红烧草鱼,一个青炒豆角,您看怎样?” 她这么一说阮童还真觉得饿了,点了点头,服务人员热情的退下。 一道白色的身影映入了阮童眼帘,是秦子昂,他换去了方才一身西服,着一身白色的休闲装扮,裤腿上面溅满了一身泥水,手似乎刚刚洗过,他用力的甩了甩,手上的水滴落到了阮童身上,秦子昂灿烂的笑开:“真对不起,刚才在后面小院里钓鱼,鱼没钓着反而惹了一身腥味。” 说完他拉起衣领嗅了嗅,样子可爱得像个小男孩,阮童有片刻的失神,以前的陆舟也和眼前的秦子昂是一个模样,天真单纯得让人不忍去触碰,不过这一切或许只是表像。 阮童仍然丝毫不敢放松,直到两道菜端上桌来。 秦子昂诧异道:“你点的?” “嗯。”阮童点头。 “不错,全都是我喜欢吃的。”说完毫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尝了一下:“嗯,这个草鱼烧到家了,不过和我的厨艺比起来还差得太远。” 秦子昂的一句话勾起了阮童内心深处的回忆,她蓦然忆起了那些最最快乐的日子。 陆舟守在她的身边,每天都会为她烧鱼,有的时候是红烧鲫鱼,有的时候是红烧草鱼,吃鱼的时候会把刺一根一根的剔出来再把鱼肉夹到她碗内,唯恐鱼肉太过清淡,同时会将肉浸一点汤汁,每一次吃鱼的时候都感动得阮童想要一辈子守在他身边,不离不弃。 可奇怪的是两人之间以为可以一生一世的爱情,有的时候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时随随便便就可丢弃,那天若不是她太过任性了一些,陆舟怎么会车祸,没准现在两人正幸福的坐在家里烧鱼吃,那个小小的厨房里满是温馨的味道…… 阮童的泪水湿润了眼眶。 秦子昂再次爽朗大笑:“不会被鱼味熏到了吧。爱哭的人眼睛不好,你要补补眼睛。” 说完他将鱼眼睛夹出来放到了阮童的盘子里,自己则夹起大块的鱼肉吞进嘴:“吃吧,味道不错。” 他吃得嘴角都冒出了鱼油,黄色的油渍滴落到白色t恤上,阮童越来越恍惚,眼前这个大男孩吃东西的样子都和陆舟有几分相似,见阮童怔怔的看着他,秦子昂呼啦一下子再次吞进大筷子辣椒,猛喝一口水后对阮童道:“你不知道,在国外难得吃到正宗的中国菜,所以嘴馋得要命,这农家小院我出国的时候便喜欢来这,没想到事隔多年还在,不过生意呢好像比以前差了那么一点点,这墙面要装修了。” 说完他伸手敲了敲一旁的墙面,有东西哗啦啦掉落下来。 服务人员送上一碟免费的酱菜,听到了秦子昂的话,笑道:“是啊,我们老板正想将餐厅转让出去呢。” “为什么?”秦子昂问。 “年纪大了,想告老还乡。”服务人员笑道:“这位先生若是有兴趣,不妨你来做我们老板啊。” “有意思,哈哈,投资餐厅我还的确想过。”秦子昂逗得服务员开怀大笑。 阮童没有动筷子,她只觉得面前的人有些奇怪,好像没有什么能令他不开心的事情,不管和谁说话总是一副哈哈大笑的模样,这一点令阮童好生羡慕,可她知道自己怎样也学不来,菜很快被秦子昂一扫而光,只剩下一条鱼尾巴,他把鱼尾巴给了阮童:“看你也没有食欲,不如吃条鱼尾吧。” 阮童摇了摇头,她没有心思吃东西,只想听秦子昂说说安妮的一些事情,还有他到底能怎样的帮她,阮童感觉自己现在一个人势单力薄,的确太需要人的帮助。 秦子昂将鱼尾夹到了他自己的盘里,哧溜几下子就解决。 吃完以后他拿起一旁的湿巾擦了擦手,道:“好吧,看你的样子也不饿,我不勉强你吃东西,咱们现在先来说说安妮。” “她应该过得不错吧。”阮童说得有些勉强,安妮留给她的最后印象就是陷入了婚姻的疯狂。 “她离婚了,孩子归她抚养。”秦子昂道:“李浩也没有吃亏,因为那个孩子他得到了一笔巨大的遗产。” “遗产?”阮童吃惊。 “是的,李浩有一个爷爷在国外,以前是国民党,听说战死在了战场,不知怎的寻到了他们父子,李浩的父亲是他爷爷最小的一个儿子,所以把财产分一些给他,大概有五六百万吧。” “那么多。”对阮童来说是一笔巨额。 “是啊,因为安妮生下了一个儿子。”秦子昂笑道:“他爷爷临终前曾说过,谁若先生下重孙子便把财产移交给谁。” “因为这个原因李浩才对安妮好。”阮童心里凉嗖嗖的。 “对啊。安妮也不是傻瓜,离婚的时候分了李浩的两百万元,现在国外生活得挺好。” “李浩怎会不要孩子?”阮童不可思议。 “孩子对他而言原本就是一个获取财产的工具,他要来干什么,拿了钱后安妮提出离婚,孩子归她抚养,李浩想也没想便答应。”秦子昂饶有兴致道:“安妮看透事世以后觉得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那段时间她的确想过把陆舟夺走。” “这我知道。”后来阮童也明白。 “所以想对你说声对不起,是她让陈珊珊去找陆舟的。”秦子昂双手交握耸了耸肩:“没料到给你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听说你的孩子流产了,她很震惊,也很后悔,提出给你一些补偿。” 说完秦子昂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支票:“这里是五十万,安妮让我转交给你的。” “不必了。”阮童拒绝了秦子昂,她唇边一抹苦笑,孩子已经没有了,要钱有什么用。安妮忏悔的钱和陆鸣给她的支助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所以她不能拿。 一百六十七 秦子昂笑着将支票重新揣回了怀里:“我知道你不会要的,所以我替安妮想了另外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阮童道。 “把这笔钱交给我,我和你合伙开一间广告公司怎样?”秦子昂笑着对阮童道。 “广告公司。”阮童不可思议。 “没错,开一家广告公司,我出资80 %,这50万元算是你的20 %,到时候赚了钱到年底的时候我分一些给你,至于本金到时候你还给安妮就可以。”秦子昂的话令阮童蓦然震到。 她没料到秦子昂会有这样的想法,这种想法对阮童而言是从来没有过的,尽管她目前很想找个人帮忙,却从来没有想过在上海这个地方永久的立足,更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一间广告公司的小小股东。 秦子昂知道她会犹豫,站起身道:“今天的事情就谈到这里,我得去接我女朋友下班了,不过时间还早,你陪我去她店里喝杯茶吧。” “你女朋友?”阮童又觉得奇怪。 “是啊,国外的时候在网上认识的,她长得可漂亮了,走吧。”秦子昂哈哈大笑着将车子开出了农家小院,身后有服务人员在行注目礼,车内的音乐很摇滚,秦子昂将车开到了一家肯德基的门前,里面的男孩女孩全是清一色的工作装。 秦子昂挑了一个显眼的位置坐下,不停的朝收银台边的女孩抛媚眼,那个女孩似乎也看到了秦子昂,脸上的笑容甜蜜得快要滴下糖来,她将两杯冰水递到了阮童和秦子昂面前:“怎么,又在哪认识的美女?” “宝贝,别吃醋,她是我一位朋友的老婆。”秦子昂道。 看着秦子昂和女孩有默契的眼神,阮童这才觉得自己的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她原本还以为秦子昂会和那个秦总一样接近她是有目的的,原来是她多虑,秦子昂看向女孩的眼神满是宠溺,心里若没有爱怎会有那样的眼神,这种眼神像极了陆舟曾经看她的眼神。 女孩伸手捏了一下秦子昂的鼻尖:“少臭美,谁吃醋啦,我只是随便问问。” “去忙吧,我等你下班。”领班在不远处投来不悦的目光,秦子昂回捏了一下女孩的鼻尖后冲她温柔的笑了,笑容里几许疼爱几许怜惜。 “遵命,男朋友大人。”女孩顽皮的吐了吐舌头转身离去,看她的模样不过十八九岁,长得还算清秀,不算是特别的漂亮,周身却散发着一股令人难以抗拒的韵味,这种风韵叫做阳光与青春。 阮童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得笑,她想起了曾经年少轻狂的自己。 秦子昂在一旁介绍:“小美,十九岁,我的见习女友。” “为什么是见习女友。”阮童不由得好奇。 “见习女友的意思就是我还在她的考核期内,她一看我的模样就是一个浪荡公子哥,所以不放心把未来交给我啊,打算考核三个月,三个月后若通过就去见家长,见了家长就结婚。” “结婚?”秦子昂的话令阮童不由得震惊,这秦子昂看起来才二十四五岁,与她差不多大,结婚这么快的事情不应该发生在海外的身上吧,她听说这个圈子里面的人多半都会三十四五岁才成家立室的。 秦子昂看出了她的疑惑:“觉得奇怪吧,你是不是认为我应该大腹便便至少眼角有了那么一丝魅惑小女生的细纹时才适合成家,哈哈,那一套理论都已经过时了,我的好多朋友一回国以后便和以前的女友结婚,不过才和我们一般大的年纪,现在已经不流行晚婚了,早婚早生孩子,多快乐啊。” “你觉得自己真的可以承担一个女孩子的未来了吗?”阮童有些怀疑,他自己都还是一个长不大的男孩,会不会甜蜜的时候想要结婚,吵架的时候就会想到离婚呢。婚姻不是儿戏,不可以那样随便的分分合合,她和陆舟就曾经犯过相同的错误,不希望有人再陷入泥塘。 没料到秦子昂笑得更大声,他招了招手小美便过来了:“亲爱的,我们明天去登记。” “毛病。”小美娇嗔了两句转身离开。 “看到没有,我想娶她还不愿意嫁。”秦子昂说:“其实你不用替我们担心,我和陆舟不一样,你和小美也不一样,我们两人很珍惜对方,也很相信对方,就算我出差一个月她也从来不打电话追问,她很信任我,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有了这点做为基础,我相信让婚姻长久不是一件难事。” “或许是我想得太复杂了吧。”但婚姻真的没有秦子昂所想象的那般简单。 阮童在心里无声叹息,她的小心思又被秦子昂给看穿了:“可能真的是因为受的教育不同,我觉得你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其实人生没有那么多烦恼的,不管你经历了一些什么,总是要笑着面对,不然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糕,就好像你和陆舟的事情,在我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事,目前只是暂时不能在一起,熬过这一段日子就好了。” “陆天勇那里你不用管他。”秦子昂道。 “你怎会认识陆天勇。”阮童再一次觉得好奇,她认真的打量秦子昂的面孔,到底在哪里见过,为何总是觉得他的这张脸很熟悉,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男孩刚从国外归来,应该不曾见过的,为何会有熟悉感,太莫名其妙了。 秦子昂笑:“我当然知道,这一切以后再告诉你,现在还不能说。” “不如找个时间帮你把陆舟约出来吧,然后你们两个商量出办法来对付陆天勇。”秦子昂道。 “你能帮我约他出来?”阮童觉得他在开玩笑。 “当然可以,信不信我现在就打电话。”秦子昂掏出手机,随即又道:“不过你目前的样子不适合见陆舟,你太苍白了一些,你的心态也不够阳光,变得有些极端,听安妮说过以前的你,与现在的你差别很大,所以……” 他贼笑:“我和小美帮你找回从前的自己,接着再去找陆舟。” 一百六十八 “我怕时间不多。”阮童想起陈珊珊心里便堵得慌。 “放心好了,那个女人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小丑,上不了台面,影响不到你和陆舟的感情,反倒是你自己,好好调整一下吧。”说完秦子昂竟从兜里掏出了一面铜镜,看起来很怪异,他看出了阮童的惊疑:“这镜子是小美送给我的,因为有一次接吻时她在我嘴里吃到了菜叶,从此以后命令吃完饭必须照镜子,剔牙。” 秦子昂的话令阮童不由得抿唇而笑,这对情侣还真是活宝,太可爱了。 不过下一秒阮童立即笑不出来,铜镜里的那个人是她吗,看起来为何真的像一副女鬼模样,脸上带着苍白的愤恨,头发也乱糟糟的让人看了惨不忍睹,发梢都已经起了毛边,以前她的长发不是这样的,相当的柔润,前几天才做的头发竟然因为坏情绪而遭到了破坏。 还有她一身白色的t恤已经褪了颜色,看起来一副韩剧中大婶的模样,根本不像是二十四岁青春娇艳的女孩,特别是镜中的那双眼睛,失去了往昔的明亮,带着一种淡淡的忧郁与绝望,除非艺术家才会欣赏这种颓废吧,若不然四周的人为何都怪异打量。 阮童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去。 秦子昂笑得更大声:“现在才觉得不自在了吧,没关系,有我家小美在,包你一夜之间变身。” “好了,我到点换班了,咱们去哪。”小美换了一身便装。 阮童掏出手机看了看,下午三点。 秦子昂冲小美眨眼睛:“如果我记得没错你是学形象设计的,帮这位大婶设计一下造型吧,她已经被情敌严重的打击到了自信。” “什么大婶,明明是漂亮姐姐嘛。”小美的嘴巴很甜。 她亲昵的上前拉过阮童的手:“别听他胡说,你只要做做头发换身干净的衣服就可以了,我们现在去逛商场。” 说完后冲秦子昂道:“你答应买给我的包包还没买呢。” “现在就去,可不可以,我的大小姐。”秦子昂挽起小美的手,阮童跟在他们身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加快脚步走到车边,秦子昂打开车门,小美钻进了副驾驶座,车内放着摇滚音乐,一路平稳的向国际购物广场驶去。 一路上小美不停的按着音量:“什么音乐难听死了。” “我有点困嘛。”秦子昂撒娇的将音乐声音调大。 “不要,我不喜欢听。”小美再次将它关小一点。 两人就这么嬉闹着,秦子昂竟然还可以安全的开车,阮童真的有些佩服他们了,看来这两人似乎习惯了车内的打打闹闹,这一刻阮童突然好生羡慕,他们活得好轻松啊,他们的爱情看起来单纯而透明没有任何负担,她和陆舟却从来没有过那种轻松,从一开始便陷在三人同行的泥塘里,陈珊珊就是那个夹在两人之间的阴影,只要有阳光就会出现,驱也驱不散。 车子很快到了,五根洁白纤嫩的手指在阮童面前晃了晃:“姐姐,怎么啦?” 阮童觉得她手上戴着的水钻晃得人眼睛眩晕,立即回过神来:“没事。” “你好像很喜欢发愣,只有老年人才这样哦。”小美噘起唇道:“年轻人活得开心点嘛,不要用那么沧桑的眼神看人,你看看我……” 小美接下来的话令阮童震惊:“爸妈前些天才离婚,我不照样活得好好的。” “有的时候父母的感情我们不能插手,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总吵架,离婚了反而像朋友一样,将来也许有复婚的可能,不过我倒希望他们各过各的,至少不再每天打打闹闹。”小美脸上的纯真和眼里的清澈不由得让阮童开始惭愧,是因为她所在的城市不一样,所以真的把一些事情看不开吗,小美的想法竟如此通透。 “两个人若没有感情勉强在一起只会痛苦,分开反倒能生出一丝温暖。”小美说完后拉着阮童走进国际购物广场:“我们现在先去三楼,把你的头发弄一弄,然后再去二楼,买一些简单干净的t恤和长裙,你的模样很适合穿t恤,不要穿得太老成,那是三四十岁的女人才应该有的装扮。” 小美的眼光果然很独到,阮童做完了头发以后清汤挂面的披散在两颊,镜里的人看起来顿时光彩了不少,脸色有些苍白,化妆师上了点淡妆,去服装区逛衣服的时候小美替阮童选了一套白色上衣加蓝色长裙,底下是一双现在流行的平底碎花鞋,另外再加一个碎花包包。 秦子昂一直跟在两人的身后,他负责刷卡买单,看到在小美手中大变身的阮童以后不由得装出惊叹不已的模样:“天啊,这还是早上的那位大婶吗,哪来的小姑娘,比我老婆还漂亮。” “你找死啦。”小美装作生气的样子一脚踢去。 旁人一眼即看穿他们是在开玩笑,秦子昂的模样太过夸张,装作心痛的样子捂着胸口倒向了一旁的试衣间,惹得收银员掩唇而笑。 “好了啦,别闹了,人家都笑了。”小美扶起秦子昂。 “亲爱的,你的包包。”秦子昂拿出一个单肩包,阮童以为是什么名贵的品牌,不料竟是打过折后五六百块钱的普通货,说来也奇怪,拎在秦子昂手中并不起眼的包包到了小美手上后立即显得分外漂亮,惹得其它人纷纷驻足观看。 秦子昂得意道:“老婆大人,我发现你有做模特的潜质。” “切,这还用你说啊,早有模特公司找过我,不过本姑娘对那职业不感兴趣。”小美高昂起了瓜子脸,一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模样。 阮童再一次被他们逗乐了,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纯真的爱情,她以前见过的都是一些第三者插足或者是两个人之间虚情假意,要不然就是那种失败的婚姻,从小美和秦子昂身上她看到了一种叫做阳光的东西,这种东西令她开始相信这个世界还有美好,突然之间对她和陆舟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一百六十九 三人逛完商场以后已经是晚上五点半,又到了吃饭的时间,秦子昂和小美邀请阮童一起用餐,阮童原本是想拒绝的,小美的热情让她不好意思再坚持自己的想法,三人去了路边的大排档,阮童又一次对秦子昂有了新的认识,她以为这样的富家公子哥应该会选择一间豪华的酒店或者是西餐厅,没料到竟对路边小摊情有独钟。 小美手中拿着串串香在前方晃来晃去,扬言要吃遍天下小吃。 秦子昂跟在身后替她拎着包,一脸宠溺的模样。 吃完了东西以后去了新的酒店开房,阮童第一次没有倒头便睡,她给童瑞芳打了电话,声音是那种高亢的兴奋:“妈,睡着了吗?” “童童啊,你的电话早上怎么挂断了啊,可把妈担心坏了。”童瑞芳说。 “放心好了,我没事。”阮童甜甜的笑:“妈,陆舟的病好了,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元,我可能还要在上海再呆些日子,你们自己好好保重,不要担心我,我没事儿,挺好的。” “妈听得出来。”童瑞芳放心的道:“那你好好的保重啊,不要让妈担心知道了吗。” “好的,那我挂了啊。”阮童说完以后挂断了电话。 她起身去了洗手间准备洗澡,镜子时映出一张红扑扑的脸蛋,带着迷人的泛彩光芒,还有那一头整理过的长发在白色灯光下显得分外柔润,阮童冲镜子里的人眨了眨眼睛,以前的那个顽皮小姑娘似乎又回来了,她的心情恢复到了在小城市的那种平静。 人在心情平静的时候特别容易想通一些事情,阮童想起了自己昨天对陈珊珊的那种行为,她脸上的伤疤没准这个夏天再也好不了,可能要去整容吧,还有以前对她所做过的那些事情,大庭广众之下对她说出的恶毒的话,的确有些太过份。 阮童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对陈珊珊的那种刻薄。 她开始觉得陈珊珊很可怜,原本就是一个值得同情的人,不管她做了什么样的错事始终是因为她得不到幸福才会疯狂,她昨天怎么也变成了和陈珊珊一样疯狂的疯女人呢,想到这里她的心隐隐约约有些不安,掏出了包内秦总留下的电话号码,也许这个时候只能通过姓秦的来寻找陈珊珊,想了又想却犹豫,还是打陆天勇的电话吧。 电话响了很久没有人接听,过了一会儿接电话的竟是陈珊珊,似乎是在医院里。 陈珊珊听到阮童的声音后恨得咬牙切齿,陆天勇接过了电话,告诉了阮童地址,不一会儿阮童趁着夜色赶到了医院,情况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头上已经缝了针,没有打补疤,只不过陈珊珊的脸算是彻底的破相,她看起来整个人就像一电视剧里的女鬼,披头散发坐在床榻间,身边守着的除了陆天勇还有两名阮童不认识的小姑娘,大概是公司里安排来照顾陈珊珊的小文员吧。 她们见了阮童纷纷站起身问个好。她们都在陆舟的办公桌上见过阮童照片,心想这也许是未来的陆家少爷夫人吧。 阮童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陈珊珊已激动起来:“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吗?”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阮童道:“当时我的确是被你说的那些话给气昏了头才会把烟灰缸砸过去,我有错,你自己也有错。” “滚,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陈珊珊指着医院的病房门道。 这一刻她崩溃的样子看起来令阮童越发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真的太不应该出手伤人,她掏出包包内的一叠人民币,刚从自动取款机上取出来的:“这个给你,医药费算我的。” “谁稀罕你的钱,不知道是哪个臭男人的。”陈珊珊哗啦一下子将钞票散落到了半空中。 一张又一张粉红色的钞票飞落到了地面又被空调吹起的风带动,小姑娘们惊讶的看着陈珊珊与阮童,觉得好不可思议,觉得她们两人似乎不把钱当一回事,哪知道阮童心疼得要命,立即蹲下身去将钱一张一张的拾起来:“我拿到收银台去。” “你站住。”陈珊珊唤住了阮童:“告诉我,今天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陈珊珊冷眼看阮童,发觉今天的阮童和以往似乎有些不一样,眼睛里对人的那种戒备还有激愤全都消失,疯狂也会都消失,只剩下一种淡淡的平静,以及一种悲天悯人的神情。她讨厌看到阮童这个样子,她希望看到的是阮童有着那种和她一样的疯狂,甚至情绪失控。 可惜不管她对阮童怎样的骂,阮童都只是淡淡的笑:“放心吧,我今天不是来找喳的,你用不着这么紧张,还有,我为自己以前所做的那些事情感到抱歉,希望你能原谅。” “猫哭耗子。”陈珊珊不可思议。 “谁是猫谁是耗子还不知道,陈珊珊,你知道吗,曾经有一度我恨透了你,别以为在整件事情当中受到伤害的只有你。”阮童说:“你一直觉得我是你和陆舟之间的第三者,其实你并不明白,感情的世界没有谁对谁错,更不存在谁是第三者,是你们之间先出现了裂缝我才会与陆舟在一起的,你以前对陆舟那样的不信任,这是你们分手的原因之一。” “当然,还有原因之二,你太任性,拥有时不懂得珍惜。”阮童说:“那一次在医院我母亲服毒自杀,陆舟正好去医院包扎伤口,所以他借了些钱给我,那时候我和他之间并没有什么,可是你却把事情想象得很复杂。” “后来更没有什么,你再一次的闹。”阮童道:“所以陆舟选择了我,因为我让他觉得宁静。”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阮童的话的确说到了陈珊珊的痛悔处,陈珊珊事后自己也反省过,正因为意识到了陆舟离开她完全是她自己的错,所以才一再的坚持着要夺回陆舟,找回失落的那份幸福。 一百七十一 “你爱我吗?” “我爱你。” “你爱我吗?” “我爱你。” “大声一点,我听不到。” “我爱你,爱你,爱你……”男孩放声的呼喊:“陆舟永远爱阮童,永远永远,一辈子不变。” “只是一辈子啊。”阮童噘起红唇。 “生生世世。”他的嗓音低柔:“好不好?” “好。”她的眸光温柔。 两人在黄浦江边从深夜一直坐到天明,阮童在陆舟的怀里睡着了,自从来到上海以后,应该说自从陆舟出了车祸以后,她再也没有睡过如此香甜的觉,这一个夜晚似乎想要把所有的觉都补充足,梦里甜甜的露出了笑颜。 陆舟却不刻也不敢合眼,唯恐眨一眨眼睛阮童就会从他眼前消失,或者睡着了以后发觉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所以他很认真的看着阮童,感受她的每一个呼吸,打量她的每一个动作,看到她睡着了以后可爱的样子,不由得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 汽笛声声传来惊扰了清晨的黄浦江,阮童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发觉陆舟睁着一双眼睛静静的看着,不由得羞涩而温柔的笑了,只有在陆舟的怀里她才可以回到重前那种幸福的感觉,才可以让内心变得宁静起来,阮童和陆舟手牵着手去一旁的早餐店吃早餐,吃早餐的时候陆舟静静的看着阮童,不动手中的豆浆。阮童也静静的看着陆舟,两人相视一笑间满是对对方的喜爱,一顿早餐吃下来花了一个多小时,惹得早餐店里的服务人员不太高兴,门外排队等位置的客人还有好多呢。 陆舟和阮童这一刻眼里看不到别人,只有他们自己。 吃完了早餐以后两人再去逛街,阮童靠在陆舟的身边,一句话也不说,眼神的交流就已经足够,这恐怕是她这两个月来最开心的日子了,陆舟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伸手轻抚她的肩,站在人来人往的码头上对她说:“童童,我们再也不要分开。” “好。”阮童点头:“我们现在就离开上海。” “去哪?” “回小城吧。” “我听你的。”陆舟笑了。 阳光明媚的五月天,陆舟的笑容里满是青春的留念,经历了这一段他们就长大了,从此以后会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会更加的珍惜对方,就在这个时候阮童的电话响了,她拿起来看了看,秦子昂打来的,没有接听,电话不停的响,还是秦子昂,阮童干脆挂断调成静音扔到了包内,这个时候她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她和陆舟。 这种美好的感觉仿佛回到了两人在护城河边散步的时候,阮童和陆舟之间那种默契,以及相视凝望的温暖记忆是任时间怎样也抹不去的,也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 阮童拿出了手中的银行卡说:“这里面还有十几万元,应该够我们花了。” “这些钱是谁给你的?”陆舟问。 “还记得那个陆伯伯吗?”阮童想起了那一次的争吵,犹豫一下还是说实话。 她觉得两个人既然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就应该好好珍惜,不该再隐瞒一些其它的事情,陆舟这一次情绪不再像上次那样反常,他道:“他和你妈……” “爸妈离婚了,现在妈妈已经是陆伯伯的妻子。”阮童道。 “没想到我这一病竟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陆舟叹息:“童童,对不起,让你受苦了,全都是我不好,你流产过后的身子应该很虚弱,我不该那样的对待你。” “那个时候你只是失去了记忆力,我不介意的,没有关系。”阮童定定的看着陆舟,眼里也写满了对他的歉意,陆舟的吻就那样再次落到了阮童的唇上。包包内的电话不停在响,可惜阮童听不到,她与陆舟相拥在马路上,人们已经对当街接吻的情侣见惯不怪,所以全都没有回头观看,他们两人也觉得很自在,不理会别人的目光。 不远处的地方有一道人影静静的坐在车内,面如死灰,那是执意要出院的陈珊珊,她没有自己开车,坐在陆天勇的车里,原本是不该看到这一幕的,可是这条街离陆家别墅真的很近,她想要下车去,陆天勇制止:“就让他们小聚一会吧。” 他也看出了陆舟和阮童之间的感情并非儿戏,心里有些微微的憾动,不过这种憾动动摇不了他想要让阮童离开他儿子的决心。 就当他们的一场告别纪念吧,陆天勇扬了扬眉:“开车。” 车子绝尘而去,消失在车来车往的潮涌里。 阮童只觉得身子一阵发冷,莫名的打个寒颤,是因为昨天在江边吹风吹得有些不舒服了吗,她环顾了四周一眼,没有什么异样的迹象,这才紧紧的靠进了陆舟的怀里,两人相拥向前。 阮童将陆舟带去了她所居住的酒店,她进屋去洗澡,陆舟在外面等着,或许是因为分别得太久了,两人的身体反而有些陌生,没有了那种急切的想要在一起的感觉,只想就那样静静的相拥着躺在床上,什么事情也不做,什么话也不说,听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陆舟这个时候才知道,和最爱的人在一起哪怕不做爱也不会有空虚的感觉,身体依旧被一种满满包围,不像以前和陈珊珊在一起的时候,不做爱就没有其它事情可做,唯有做爱才感觉到爱,现在想来那不是爱,只不过是一种身体的需要解决内心的空虚而已。 阮童令他改变了这种想法,抱着怀里的人,她似乎有些困乏,也难怪,昨天在椅子上睡了一夜,他轻轻的拍打阮童的背,睡吧,睡吧。 阮童就这样再次沉沉的睡去,窝心而温暖。 ————故事到这里并没有结局哦,这还只是重逢后的刚开始,后面的剧集将会更加的精彩———— 一百七十三 “没关系,你们现在要去哪里,我送你们一程。”秦子昂渐渐从焦狂中平复下来,他看着阮童和陆舟手中的大包小包,友好的道。 陆舟这一次没有猜疑阮童和秦子昂的关系,他明白,不管这个世界上其它的男人有多么的优秀,阮童爱着的人只有他一个人,从今以后他不会再让一点点小误会甚至是小阴影影响到他和阮童之间的感情,一改从前那种对人爱理不理的作风,陆舟友好的冲秦子昂伸出了手去:“听阮童提起过你,很感谢你对她的照顾。” “应该的。”秦子昂扯开唇角笑,眼里依旧有一抹急虑。 小美失踪了一个晚上,或许只是贪玩跑去了哪里,秦子昂为何如此着急,阮童有些看不明白,她不打算让秦子昂送她和陆舟去车站,两人站在酒店门前道别。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黑色的车滑翔到了酒店的停车场前,车上走下的男子正是秦总。 阮童心里微微怔了一下,握紧陆舟的手。陆舟站在原地不动,静静看秦总走来。 车上除了姓秦的还有另外一个人的身影,一袭红衣娇艳的年轻女子,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一头长发披散在两肩,带点淡淡妩媚与清纯,眉目间掩饰不住的疲惫令她神色有些苍白。 阮童怔住,手上的东西落了地,她呆呆的看着车上走下的女孩。 女孩似乎昨天一晚没有睡好,打着呵欠眼神略带疲倦的向阮童他们看来。 这场相遇似是偶然的,却又是必然。 秦总看向身后的女孩道:“动作怎么那么慢。” “小美。”秦子昂一声惊呼,他冲到了红衣女孩面前,阮童这才明白她并没有看错,这个女孩正是前些天陪她一起逛街的小美,只不过她一身可爱的娃娃泡泡袖装已经换去,穿一袭成熟女人的衣裙仿似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逛街的时候小美是扎着马尾一脸可爱的清纯少女模样,阳光得不得了,现在似乎……大变样,让人无法适应。 她怎会和秦总在一起,看秦总的神情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些……不正常。 小美被这一声呼唤给惊到。 她怔怔的看着秦子昂,随即低下头去飞快的跟在秦总身边不说话。 秦子昂上前拽住她:“你怎会和他在一起?”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小美。”她分明就是小美却在伪装。 秦子昂愤怒的看向了秦总:“你什么意思?昨天晚上把她带到哪去了?” “我什么意思?”秦总慢条斯理的看着秦子昂:“我什么意思也没有。” 他指了指大厅内的茶座:“咱们之间似乎有误会,坐到那里好好谈谈。” 说罢斜眼瞟了一眼小美:“你上楼去换衣服吧。” 接着吩咐司机:“钱在抽屉里,你拿那捆扎好的给她。” “是,老板。”司机将小美带向了电梯,小美神色苍白脚步有着逃一般的苍惶。 秦总点燃了一只烟,他示意阮童和陆舟也一起过来坐坐,陆舟站在原地不动,阮童觉得整件事情太诡异,有些担心秦子昂,不由得坐到了他们的另一旁听两人的谈话,手指在杯上捏得紧紧的,她从来没有见过秦子昂这种冷着脸的模样,隐约觉得小美似乎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孩,她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希望事情不是想象的那样。 可是——秦总开口了:“你认识她多久了?” “半年。”秦子昂道。 “我说的是你们在一起多久了,见面以后。”秦总悠悠道:“你不是才回国吗?” “三个月,那又怎样?”秦子昂恨恨盯着秦总。 “三个月?哈哈,你知道我认识这个女孩多久了吗?”秦总弹以了指间的烟灰,将烟头摁到烟灰缸里熄灭:“三年了,从她十七岁的时候就开始资助她。” “资助?”秦子昂愤恨不减瞪着秦总,似乎两人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没错啊,是资助。”秦总道:“你应该清楚我的规矩,我不会平白无故的去帮助别人,女人得到我的帮助,无非是她们和我关系密切到不一般的地步……” “无耻!”优雅的修长身影站起,拳头重重击向了秦总的脸颊,鲜血顺着秦总鼻子流下。 秦总却无所谓的掏出纸巾擦掉,将纸巾扔到一旁的垃圾桶:“本来我已经厌倦,半年未与她联系,很不凑巧前些天看到你们在一起,所以昨晚特地把她叫了去。” “你对她做了什么,到底做了什么?”秦子昂有些疯狂。 阮童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用手捂着嘴巴唯恐不一小心发出尖叫。 “我什么也没做,仅仅打了一个电话,她便过来陪我。”秦总慢条斯理的站起身:“子昂,该说的话爹地已经全都对你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爹地!!! 这下轮到阮童彻底震惊。 她终于明白为何第一次看到秦子昂的时候就觉得眼熟,原来他竟是秦总的儿子,现在细细看去,果真一点也不假,秦总年轻的时候也应是一个美男子,秦子昂完全继承了他的优点,侧面轮廊尤其相像,她难以置信的看着两人,这个世界未免也太小了吧,或者说遇见这些人根本就是命中注定。 陆舟在一旁皱眉,他也听出了事情的始末。父亲和儿子共同喜欢一个女人,或许前者根本谈不上喜欢,只是曾经玩弄,可对于儿子来说,和父亲曾经的女人在一起,那未免也太荒唐。 “你这个禽兽,禽兽。”秦子昂再次一拳挥击过去。 秦总依旧没有还手:“是我欠你们母子的,随你便,不过我奉劝你一句,现在的女孩都不简单,别让人给卖了还替别人数钱。” 说完他阔步离去,临去前又转身:“还有,不要恨我,若不是因为你我根本不会再见这个女人,我只是在教你一个道理,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看似单纯的少女。” 一百七十四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秦子昂痛苦的将拳头砸到了一旁的光洁石砖墙壁。 阮童惊呼一声飞快上前:“陆舟,拉住他。” 秦子昂果然有些疯狂,他冲上去想要追赶秦总的身影,无奈被陆舟拉得紧紧,若不然只怕父子俩会在这豪华的酒店大堂打起来,电梯的门开了,一道身影走出,依旧是红色的长裙,面容依旧苍白,小美手中拿着一个纸袋,看也不看他们一眼便飞快的擦肩而过。 “小美。”秦子昂飞速的转身挣脱陆舟:“你给我站住。” 红色身影顿了顿,非但没有停下,反而飞快的奔跑起来。 “你站住,给我把话说清楚。”秦子昂追了出去:“不许走。” 两三步追赶到了小美,将她死死的抵制在墙边,秦子昂眼里有难以抑制的怒火以及一种被欺骗过后的狂怒,他的笑容不见,阮童觉得陌生,小美泪水直流。 “你说,你说啊,你根本就不认识他,只是合起伙来骗我。”秦子昂一个劲的晃动小美的身体:“是不是他逼你这么做的,故意装成和他有旧情的样子,他是不是想要干涉我们的事情,嫌你家太贫穷还是……” “子昂。”小美终于开口了,她流泪满面:“对不起。” “对不起是什么意思?”他面色苍白。 “他没有说谎,是我对不起你,我曾经……”她艰难的开口,哽咽道:“曾经做过他的情人。” “什么?”秦子昂双瞳扩散,难以置信。 “那是在我父母刚离婚的时候,我妈得了一场重病,急需要钱,可是我爸根本拿不出来那么多钱,家里该借的都借了,没有办法,我只能找秦总……”她哭着道:“如果我早些认识你,根本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我更不知道他就是你的父亲,直到昨天……他突然给我打了电话,告诉我一切真相,我才明白,我们之间……” 她咬唇,嘴角渗出血丝:“已不再可能。” “多少钱?”他恨恨的瞪着她。 “二十万。”她开口。 “二十万,不过二十万你就出卖了自己十七岁的身体,你未免也太下贱了一些,你这个贱人,枉我把你当成宝贝一样的疼爱着,你竟然和那个女人一样,装出一脸清纯的模样,你让我觉得恶心,贱人。”狠狠的一记耳光扇到了小美脸颊,秦子昂眼里仿佛要滴下血来:“在我想要杀了你之前,赶紧给我滚,现在就滚。” “对不起。”小美缓缓的跪倒在了地面:“子昂,我真的不知道……” “最初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所以你回国后迟迟不肯与你见面,甚至你提出结婚的时候我开始想要逃避,离开这个地方,不让自己玷污了你,可是……我舍不得……”清莹的眸子里全是真诚,阮童看了觉得心酸,算是造化弄人还是苍天不长眼。 想起在肯德基里两人甜蜜蜜的那一幕,想起逛街的时候秦子昂和小美手牵手的幸福,还有那些小可爱模样的动作,阮童的心蓦然间生出一丝闷闷的疼,这是她第一次为别人的爱情感到心疼,如果说她和陆舟之间所面临的是直接的苦难,那么秦子昂和小美之间……真的是违背了道德与伦常,父子俩共同和一个女人……太让人无法接受。 “你舍不得,早知会有今日,当初为何为了区区二十万元就出卖自己。”秦子昂又是一拳狠狠击到了一旁的墙面。 “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我配不上你,你别再折磨自己。”小美用力的伸出手去挡在秦子昂面前,他又一记拳头砸向墙面时,砸中的是她柔软的身体,闷闷的响声过后,小美唇角渗出更多血迹,她没有擦拭,流着泪道:“我不是个好女孩,更不是一个干净的女人,你忘了我吧,你是一个好男人,会找到自己的幸福的。” 说完后小美转身飞快离去,她奔跑的身影是那样的绝望。 眼泪自阮童眼角滑落。 秦子昂缓缓无力的蹲到了地面,全身的力气仿佛随着小美的离开而被抽干。 他一声又一声的问:“为什么,为什么?” 阮童看了心疼,陆舟也觉得心里堵得慌,他知道阮童不会扔下朋友不管。 站在一旁开口道:“童童,我们暂留几日吧,待他情绪稳定再离开。” “谢谢你,陆舟。”陆舟说出了阮童心里的想法,原本她还害怕陆舟会反对,没料到,陆舟经历一场车祸后似乎真的变得不一样,两人之间有了更多的默契与包容。 陆舟上前去将秦子昂扶起,拿过他手中的车钥匙,将车开向了不远处的方向。 三人找了一间干净的旅社。 秦子昂仿佛重症过后的病人,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不说话也不再发怒,眼睛直直看着天花板,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点也不像与阮童在农家小院里吃饭的那个阳光大男孩,不过也难怪,换成任何一个人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会崩溃。 更何况,就连她一个外人也看得出来,秦子昂对小美的那种感情是真的,并不是富家公子哥与清贫小妹的游戏,他是付出了真心想要与小美结婚的,眼下落得一个这样的局面。 怪谁。只能怪姓秦的。 有一个那样四处拈花惹草不知收敛的父亲,就好像《天龙八部》里的段正淳一样四处留情,弄得段誉到处都是妹妹,只不过,段正淳对每个女人都付出过感情,姓秦的却是纯粹的玩弄年轻女孩身体。 阮童心里充满了深深的鄙夷,再次想到他曾经也想那样对待她,止不住的恶心。 一百七十五 已经两天,秦子昂还是同样的状态,阮童和陆舟让他出去吃饭他不去,两人吃完后替他打包回来他看也不看一眼,再这样下去整个人都会被拖垮。阮童看着躺在床上病怏怏的秦子昂,觉得自己也没有办法,摊上一个那样的父亲,若换成其它人,恐怕早已经精神崩溃。 她想安慰秦子昂,却觉得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解铃还需系铃人,也许把小美找回来把话说清楚一些的好,那天不知道小美和秦子昂到底谈了一些什么,但阮童觉得小美对秦子昂的感情也应该不会假,只能说造化弄人,曾经发生过那么一段事情令人无法释怀,能不能继续走下去只能看老天爷的安排。 不知怎的,尽管小美一下子在她心目中的印象变得有些异样,可阮童的心里没有半点的鄙夷或者轻蔑,年轻的女孩子总是会犯错,尤其在上海这样灯红酒绿的城市,小美面临那么大的家庭压力,难免会做出一些错误的决定。 阮童想用自己的案例来说服秦子昂,想告诉他其实有些事情不必介怀,不过想了想她终究还是没有开口,若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恐怕也不愿意听别人这样的劝,很想难象,自己最爱的女人若是父亲曾经的情妇,那该是怎样的令人难堪与耻辱。 第三天,秦子昂趴在床上依旧一动不劝,烟头扔满了地面。 陆舟将阮童拉到了门外:“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阮童,我们想办法帮帮他。” “怎么帮,我真的不知道。”阮童道。 “至少要打开他的心结,必须让他开口说话。”陆舟说完以后走进房内,他坐到秦子昂的身边:“可能你已经知道我和阮童之间的事情,不过有些事情你可能知道的还不是很详细,想听听我和阮童的故事吗?” 秦子昂目光呆滞看着前方的墙板,默不作声。 陆舟继续说下去:“我和阮童……” 陆舟将他与阮童之间所发生的点点滴滴,从最初的认识,包括刚开始与陈珊珊如何走在一起如何恋爱的事情全都告诉了秦子昂,特别是分离以后的痛苦,以及失而复得的惊喜,他想用自己的亲身实例来告诉秦子昂若真爱一个人不必计较那么多,最重要的是两个人在一起是否能够过得开心。 除了这些还有一点就是这个社会不是处于真空状态,男男女女太多,在一起总会出些什么事儿,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只要两个人是真心相爱,不必再意世俗的眼光,该舍弃的就舍弃,该执著的就执著之类云云。 秦子昂却始终没有表情,他的衬衫已经连续三天不曾换过,散发着一股酸酸的汗臭味。 手机处于关机状态,想来是想要完全的封闭自己。 陆舟尽了最大的努力仍不能换得他说一句话,摇头叹息:“算了,我们还是让他再冷静一下。” “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阮童抱歉的看着陆舟:“对不起,我答应过现在就和你离开的,可是又不能扔下他不管,虽然他没有帮到我什么,毕竟是第一个把我当成朋友对待的人。” “我明白,全都明白。”陆舟紧紧的抱着阮童。 他们身后响起一阵低低的呜咽声,回头看去,秦子昂终于有些表情了,他面庞扭曲带着悲痛的低吼:“我要去杀了那个姓秦的。” “子昂,不要冲动,他再怎么说也是你的父亲。”阮童心惊肉跳。 秦子昂脸上的表情太过疯狂与狰狞,这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她和陆舟一起拉住了就要冲出门外的秦子昂,无奈他力气大得惊人,阮童被甩到了一旁,陆舟也差点被甩到地面,陆舟的额头碰到了一旁的衣柜擦出血来,阮童一声惊叫,秦子昂这才从疯狂中回神。 他恨恨的看着门外,终是回转了身再次蹲倒在床边:“对不起。” 颓败的样子让人心酸。 阮童和陆舟没有责怪他,这个时候他们比任何人都要明白他的心情。 陆舟走上前去轻轻的抱住了秦子昂:“兄弟,是男人就坚强点,没有过不去的坎。” “你们不知道,这不是第一次了。”秦子昂竟然流泪:“那个姓秦的简直就不是人,是禽兽,我的第一个女朋友就是被他害死的,他是混蛋。” “啊?”阮童料不到还有这样的事情。 她没有追问,不想提及秦子昂的伤心事,不料秦子昂自己将事情的过往说了出来,将所有的悲愤全都释放。 他告诉阮童和陆舟,十八岁那年认识了一个年长他两岁的女孩,一见钟情过后两人开始了幸福的恋爱时光,姓秦的嫌那个女孩子家境贫困所以百般阻挠,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派了两个小混混去教训一下那个女孩,哪知两个小混混误解了姓秦的意思,在女孩下班回家的路上将她给**。女孩带着悲恨跳楼自杀,留下了秦子昂心里永远的痛。从此父子之间恩断义绝,秦子昂捅了姓秦的一刀,原本是要判刑的,却被送往了国外。 那两个小混混的下场可想而知,姓秦的却逍遥法外,就因为他财雄势大。 现在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小美,又遭遇到了类似的事情,甚至比以往更加不堪。 秦子昂说完一切以后陆舟和阮童同时惊呆了,他们没有料到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是只有小说和电视剧里才有的情节,两人更不知道怎样安慰秦子昂了,反倒是哭过一场痛述过一场之后,秦子昂的心终于慢慢打开,狠道:“只有杀了姓秦的我才有安宁的日子可过。” “你若杀了他你母亲会伤心的。”阮童道。 “我母亲早就已经死在他的休辱之下了。”秦子昂道:“我不过是他婚外情的产物,我母亲是夜总会的小姐,姓秦的说我母亲长得像他初恋情人,所以两人同居了,后来姓秦的却娶了别的女人,过着逍遥快活的日子,我母亲在我十六岁那年就已经离开人世,她是抑郁而死的。” 一百七十六 阮童惊呆,她原以为秦子昂和那个打她耳光的女孩是同一个母亲所生,没料到还有如此曲折的故事,只不过这个故事似乎有些耳熟。 阮童想起了那一次她陪姓秦的还有陆天勇在包房里吃饭,吃完饭后姓秦的拉着她的手泪光莹莹讲述过往,很伤感很深情的模样,当时阮童心里还有些同情与感动,还安慰过他,现在想来真令人觉得不耻,姓秦的一定用这一招术不知道骗了多少女孩子,幸亏她没有上当。 若是真的陷了进去,后果不堪设想,陆天勇与姓秦的打过这么长时间的交道,不可能不知道他的个性,他们应该是同一路的人,正所谓臭味相投才能走到一起,阮童越想越惊心,那天如果留在了杭州,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蓦然想起了陈珊珊,那天陈珊珊约她出去似乎有些话想要告诉她,难道她是想好心的让她远离这些危险么,应该不太可能。 陆舟听完了秦子昂的话后道:“看来他真的和陆天勇是一个模样。” “你父亲应该不是这样的人,我见过你父亲,他比姓秦的好多。”秦子昂道。 “那是因为你不太了解他。”陆舟将手机拿出来,把卡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他也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的人,只不过他必须依赖我的继母做些事情,所以不敢放肆的玩女人,他的兴趣和你父亲不一样,不在女人,他更大的兴趣是怎样让别人的公司破产,然后将别人的东西据为已有,看着别人痛哭跳楼,他却坐在豪华的办公室内大笑。” 阮童轻轻走过去环住陆舟:“既然已经决定离开就别再想那么多。” “我真恨自己是他的儿子,如果血可以洗清,我愿意把全身的血都还给他,从此恩断义绝。”陆舟咬牙切齿恨恨的道,这一刻他与秦子昂有种同是天涯人的感觉。 秦子昂的情绪开始平复:“最受伤的人其实是小美。” 阮童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柔软与心疼,看样秦子昂并不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完全把小美当成了一个贪慕虚荣的人,尽管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似乎还保留着对小美的那份情感,脸上的哀伤足以证是一切。 阮童鼓起勇气开口:“不如你打个电话给她,我相信她的心里一定更难过。” “有必要吗?”秦子昂道。 “当然有必要,你有多痛苦,她便有多痛苦。”阮童说。 “或许她真的只是作戏。”秦子昂说。 “子昂,你不可以怀疑小美对你的爱,那是她年少无知时犯下的错误,你应该原谅。” “我知道,可是……我一旦想到她和那个姓秦的曾经在一起,我就……”秦子昂再次用力的揪住了头发,拼命的抓着,将一头青幽润泽的黑发抓得乱七八糟。 “没关系,时间会带走一切。”陆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你一定饿了,我们一起出去吃饭。” 说完后拉开了房门,阮童震惊,门外站着的人是陈珊珊,因为额头上有了伤疤,她将一头刘海齐齐的剪了下来,换了新的发型,看起来有种新鲜感与清纯模样。 陆舟看着陈珊珊,扬起唇角,一抹轻蔑:“你来干什么?” “陆伯伯让你回去。”陈珊珊道。 “谁是陆伯伯?”陆舟冷笑。 “你的父亲陆天勇。”陈珊珊说。 “我有那样一个父亲吗,我父亲早就已经死了。”陆舟冷冷的将门关上,陈珊珊抢先一步进来,她看到床边的秦子昂时微微怔了怔:“秦总的公子也在这里?” “阮童,你可真是一个狐狸精,太会勾引男人了,一勾引便是两个,你知不知道他们两人在你这里,外面却找翻了天。”陈珊珊冷看阮童。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陆舟一记耳光带着愤恨狠狠的扇到了陈珊珊脸颊:“你在说谁是狐狸精,陈珊珊,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改过自新我就会原谅你,在我失忆的那段日子被你骗得那样苦,害得阮童受了那么多委屈,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这种恶毒心肠的女人。” 陆舟恨恨道:“你没有资格批判阮童,更没有资格提她的名字,现在就给我滚,滚回去告诉姓陆的,他不是很喜欢你吗,那就让他认你做干女儿,反正他的干女儿已经很多。” 嘲讽道:“你不是很喜欢跟着他吗,那就跟一辈子,跟个够。” “陆舟!”陈珊珊怒吼,她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她在他心中竟如此不堪。 “看什么看,还不走……不要让我再一次动手。” “你……”陈珊珊彻底的被伤了心:“你一定会后悔的。” “认识你才是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陈珊珊彻底心凉,如果说之前她只对阮童存在一种夺男朋友之恨,现在对陆舟多了相同的恨,阮童休辱她可以,陆舟怎能休辱他,他难道忘了她是一个不健全的女人,已经失去了生儿育女的能力,尽管主要的原因在她自己,可更多的原因在陆舟的身上。若不是那一次的意外怀孕之后吵架流产,她怎会感染那么严重的妇科炎症。 陈珊珊直到现在都不明白,所有的事情有因才有果,其实一切只能怪她自己太过轻浮,太不懂得爱惜身体,女人,若不自重,若不沉稳,任哪个男人都不会喜欢,做女人要永远记住一点,沉重一点才会博得男人永久的爱。妖娆媚惑只能让男人贪欢一时,那样伤身伤已,又有何意义。 “我一定会让你们后悔的。” 陈珊珊撞翻了服务生推着的餐车,车上的餐盘掉落到地面,汤汤水水洒满一地,送餐的服务生略微不满的看着她消失的身影:“真没教养!” 一百七十七 陈珊珊的到来只是小小影响到了陆舟的情绪,并没有影响阮童的心情,秦子昂在他们的劝说下终是到了酒店楼下的餐厅。 三个人点了几个简单的菜式,阮童好心的将红烧草鱼推到了秦子昂的面前,这一次他吃得很慢,不像上次那样哗啦欢快的模样,看来爱情的力量真的太伟大也太摧人心智,阮童觉得现在的秦子昂和以前的那个他判若两人,简直就是无法可比。 她想让秦子昂尽快的放松下来,提议道:“不如我们去钓鱼吧,你喜欢的那个农家山庄。” “小美也很喜欢吃鱼。”秦子昂放下筷子道。 “子昂,其实……”阮童正要劝说,没料到秦子昂似乎想明白了些什么:“我想给小美打个电话,也许你说得对,她是真心爱我的,现在最痛苦的人应该是她不是我。” 说完秦子昂借阮童的手机给小美打电话,那端却久久无人接听,再打过去的时候,兴许是电池没电了,竟传来一阵暂时无法接通的声音。 “可能她没有听到。”阮童轻声的安慰。 “不行,我得去找她。”秦子昂突的一下子站起身,他心里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感觉小美一定出了什么事情,不然不会不接阮童的电话,若是不接他的电话倒情有可原,那是因为她暂时无法面对,电话怎么也打不通就有些蹊跷。 秦子昂拿起车钥匙就要去找小美,顿了顿却停住:“我还不知道她住在哪里,只知道离肯德基那个方向很近。” “她去面试的时候一定填了求职履历表,我们查一查就知道。” 阮童在关键时刻头脑毫不含糊,三人开车去了肯德基,如愿找出了小美家的地址,顺着上面的地址一路找过去,秦子昂的面色越来越凝重,他只知道小美的家境不太好,没料到竟然住在棚户区,那是一片拆迁过后的地。 两旁全都是建筑垃圾,年轻人几乎看不到,只看到几个老人柱着拐杖站在废墟上叫骂,不停的嚷嚷却听不懂他们在骂些什么,用的是上海的方言,阮童小心翼翼从一位老人身边经过,冷不丁的那位老人用拐杖拦住了阮童的去路,她不由得吓了大跳,赶紧退后闪到一边。 老人的话秦子昂听懂了,他和老人交流了一会儿后他们用将信将疑的眼光将他放行,顺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二屋筒子楼,那个楼只拆了一半,还剩下一半。 秦子昂告诉阮童和陆舟,这些老人见他们穿得很整齐,而且开着小车来的,以为他们是那搬拆迁公司派来的说客,所以表现出了很不友好的态度,得知他们是来找人的,这才放他们通过,这些老人似乎认识小美,说是好几天没有看到她出门。 顺着摇摇欲坠的楼梯上去,阮童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小美。”秦子昂站在楼下唤了一声,楼上没有人应答,再唤一声,过了好一会才有一个头发蓬乱的中年女人探出头来:“你是谁?” 尽管这个中年女人无法与年轻的小美相较,但相似的轮廊和脸庞让秦子昂可以肯定,眼下的这个人就是小美的妈妈,她说过现在和自己的母亲生活在一起。 “阿姨,我是小美的朋友,秦子昂。”他自报了姓名。 中年女子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有些不友善,她折转进了窗内,接着将一盆水冷不丁的泼到了楼梯上,脏水溅了秦子昂一身,阮童和陆舟也未能幸免,他们难以置信的看着中年女人,她叉腰站在楼梯口开始骂:“我家小美差点被你害死,你还好意思来找她,滚,给我滚。” “我就看不惯你们这种有钱的公子哥,有钱了不起,就可以随便欺负我女儿吗?”小美的妈妈竟然是这种凶悍的模样,与秦子昂曾经想象的温柔慈母相差甚远,可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想确认小美的确是安全的,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小美。” “不用叫了,她还没有醒来,这死逼丫头,叫她不要相信男人,她就是不肯听。”小美的妈妈冷漠的将他们拒之于门外,将楼上的铁皮破门关得紧紧。 “阿姨,您开开门,我知道小美在里面,让我见见她。”秦子昂焦虑的站在门口,这个时候他把小美和他父亲之间的事情全忘记了,只想见到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孩,无奈小美的母亲就是不开门,三人站在楼下好一会儿,阮童道:“要不改天再来吧。” “不。”秦子昂坚定道:“我今天一定要见到她。” 正说着的时候楼上突的传来了一声扑嗵响,似有什么重物坠落到了地面,接着便是小美妈妈的叫声:“你个死逼丫头,到底想干嘛,害我害得还不够啊,我一人怎抬得动你。” 小美的妈妈到底在说些什么,抬字令阮童不由觉得有些惊心,好端端的小美怎会躺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呢,秦子昂这时再也忍不住了,冲上前去将铁门边的锁给砸断,轰的一下冲进了屋,进屋的刹那,他不由得惊呆了,这里——难道就是小美每次和他约完会后回来的地方。 真的太简陋太寒酸,他难以想象这种地方出来的女孩子会那样的阳光…… 念及阳光二字心又是一阵刺疼,秦子昂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 阮童紧跟在他的身后,看到屋内的摆设时也大吃了一惊,屋子里面除了一张大床旁连着一张小床,其余的全都是不知从哪个垃圾场里捡来的柜子,柜角已经断裂,这都是八十年代末不用的一些东西,衣架也脱了漆,盆子破了个洞补了补依旧在用,还有那些杂七杂八的废报纸之类的物品,让整个屋子充满了一种垃圾房的味道。 不过尽管这间屋子很简陋,床上的床单却很干净,散发着一股洗衣粉的清香,被子也很干净,尤其是用一根铁丝悬挂着的衣服,阮童看着很眼熟,那是小美曾经穿过的,一件件都很干净,有种属于少女的清香。 一百七十八 小美妈妈见他们闯进来,立即变得很不友好,站在窗前大喊大叫,似乎家里来了强盗。 可惜这年头,人人都只求自保,哪还有人管别人家的闲事,除了几个老头听到喊声以后迈着老弱的步子蜗牛一样走来,其余的人只是漠然看了看便忙自己的事情。 小美妈妈叫道:“干什么?” “小美呢。”秦子昂冲到她面前捏紧了拳头,紧张和担忧以及连天来没有休息来紧绷着的神经让他做出了不礼貌的举劝,小美妈妈微微闪躲了一下指着那张大床道:“不就在那边吗?” 大床很大,可能是小美妈妈离婚前和她爸爸共睡的床,被子和小美妈妈的一些小衣物堆满在床边,中间隆起一个鼓包,让人以为那不过是多放了一床被子的床榻,没料到,被子掀开以后里面竟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就在这一刹那,阮童差点没掉下泪来。 小美原本就长得有些瘦,或许是几天没有进食,弱瘦的身体更加消瘦,蜷在被子当中就像一只小猫一样,紧紧的闭着双眼,神色苍白,是在睡觉吗,看起来又不太像,秦子昂眼尖的发现她的手腕上缠着一块绷带,外面有毛巾系着,飞快的解开了小美的手腕,触目惊心。 阮童捂着嘴巴却还是尖叫了出声。 他们看到了什么,六道错宗交杂的疤痕,像蜈蚣一样新鲜的爬在小美原本光滑的手腕,刀口很杂乱也很深,她似乎真的想要求一个解脱。 是因为失血过多吗,屋内这么大的动静竟然都还没有舒醒。 阮童不可思议,陆舟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也微闭上了眼睛。 看来这个女孩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爱秦子昂,不然不会做出如此极端的反应,秦子昂站在床前呆立了一会,看着有些发炎感染的伤口冲小美妈妈叫道:“为什么不送医院。” “她那个死鬼爸爸都不管她,我哪来钱送她去医院,是她自己要寻死,前天刚送去过,昨天又割了,我懒得理她。”小美妈妈的漠然令秦子昂愤怒的捏紧了双拳:“你真是该死,枉为人母,你可知小美为了救你……她欠了别人多少的债。” “你说那二十几万,不是她死鬼老爸给的吗?”小美妈妈吃惊,她显然还不知道这些事情。 秦子昂立即止住了话题,看来小美没有让她妈妈知道她曾经做过他父亲的情妇,这个家庭的确看起来苦难颇多,可这一切的苦难不应由他的小美一个人来承担,这个女孩子这么瘦弱这么渺小,怎么可以承受这样多的东西。 秦子昂站在小美面前,泪水流出眼眶。 小美妈妈惊呆了,她没料到这个看似绔纨的男人会为她的女儿流泪。 秦子昂不再多说一句话,抱起小美便往停车处冲去。 那些闻声赶来的老人用拐杖去拦,拦也拦不住,小美妈妈摆了摆手示意由着他去。 阮童和陆舟紧紧跟在后面。 车内的空气很沉闷,小美躺在后座上依旧悄无声息,脸色苍白得就像纸般薄凉,让人怀疑她是否还活着,或者说就这样昏迷能不能再一次的醒来。 秦子昂开车的情绪很不稳定,一路上连续几次出错,差点撞到骑着自行车的行人,他疯狂的按着嗽叭,终于祸不单行,拐过一条小道的时候撞上了别人的水果摊,陆舟和阮童下车去做了好一番解释,摊主看到车内昏迷的小美后相信了他们的话,赔付了一些钱将此事了结,陆舟换下秦子昂:“你这种状态不行,还是我来吧。” 秦子昂坐到了后座,阮童换到副座,透过反光镜可以看到秦子昂紧紧的抱着小美,脸上写满了后悔与伤痛,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秦子昂的眼泪往下滑。 阮童看着揪心…… 秦子昂的心犹如被万箭所穿,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一定不会再对小美发脾气,更不会动手打她,更不会骂她是一个贱人,那么伤人的话语,他怎么可以对自己最爱的人说出口,也许爱之深才恨之切,可是他真的没有料到,一个柔弱的女孩承担了这么多的苦难,尤其是看到小美妈妈对小美漠不关心的时候,觉得她简直不配做一个母亲。 他的小美那么的柔弱,那么的阳光,是生活把她逼成了这样。 是他,把她逼向了死亡。 如果时间真的可以倒流,回到那一天,他会微笑着说选择不再乎,不再乎她的从前和过去,不再乎她曾和什么人在一起,只要以后的日子两个人过得开开心心就行了,他真的什么都可以不介意。 “小美……”求求你醒来吧。 秦子昂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这是一种切肤之痛,阮童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她不由得凝眸看向驾驶座上的陆舟,那一天也是同样的情景,陆舟被车撞飞的刹那,她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要让最爱的人受伤害。 阮童没有再多说一句什么,默默的将纸巾递给秦子昂,他接过后却泪流得更凶。 阮童紧紧将头靠向了陆舟的肩膀,生活啊,为什么如此多的磨难,就算上天爷想要教会一个人如何成长,也不用每次都是以血的代价吧,老天爷,为何不长眼呢。 几人各怀心思,车很快到了医院,秦子昂抱着小美冲了楼去,阮童和陆舟跟在身后跑得气喘嘘嘘,惊叹秦子昂哪来的这么大力量,医生将小美送进了急救室,看到她腕上的伤痕时不由得对秦子昂冷眼相看:“年轻人吵架不分轻重,是男人就得多让着点女人” 秦子昂没有多说什么,连连点头:“医生,求求你救救我老婆。” “失血过多,必须赶紧输血,再晚来一步命都没有了。”医生的话令秦子昂心惊,若说今天没有阮童和陆舟的劝慰,他没有去找小美,从此两人就真的会天人相隔了,想一想就令人后悔,秦子昂紧紧盯着急救室的门,小美,你一定要醒来。 一百七十九 时间一点点流逝,急救室的门在两个小时以后打开,对于秦子昂来说却仿佛一个世纪之久,他正要往里冲进去,医生阻拦:“病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可她的求生意识很薄弱,在我们进行施救的时候甚至让我们不要救她,你们家人要做好心理准备,若是她自己不愿意醒来,我们也没有办法。” 医生的话令秦子昂很怔惊,小美被推到了监护病房内,阮童和陆舟知道这个时候秦子昂不需要任何人的打扰,他俩默默的走到了长廊坐在一旁的椅上等待秦子昂出来。 口有些渴,陆舟提议下去买些水上来,阮童看着陆舟略微有些疲惫的神色制止,她下楼去买水。 病房内秦子昂紧紧握着小美的手,腕上的伤痕令他心痛如绞,他没料到柔弱的小美会有这么大的决心去寻死,一定是那天他的耳光令她灰心绝望,失去了生的念头。现在想来秦子昂觉得自己有些混蛋,他甚至没有问清楚事情的始末,便骂小美是一个为了钱出卖身体的贱人。 且不说她是为了救母亲,就算真是年幼无知贪慕虚荣犯下的错,又有什么不能原谅,在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便是感情和人的生命,如果总是纠结于那些过往,恐怕每个人都有去死的理由,他是一个男人,心不够宽广如此的放不下,还配做小美的男朋友吗。 看着病床上苍白的人儿,秦子昂将小美的手紧紧握在了指间,牢牢的再也不肯松开,脱离了生命危险就表示他们可以继续在一起,他会告诉小美,两个人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好好生活,远离过去的那些纷纷攘攘,他也可以放弃在上海的一切,去任何一个小城市。 他相信,尽管现在心里仍然有根刺扎着,时间久了一切都会过去,尤其是到了白发苍苍的时候,回首当年往事,一定会庆幸现在的选择,在两人面临磨难与考验的时候,没有松开爱人的手。 然而,小美的眼睛却始终闭着,仍然让人感觉不到生的迹象,唯有唇稍稍红润了一些,或许是因为输过了血的原因。 秦子昂唇边露出温柔的笑容,轻抚小美额上凌乱的发:“知道吗,我不怪你了,小美,我已经原谅你,你快点醒来,我们一起离开这儿,去一个新的地方生活,把一切都忘掉。” 病床上的人仍然没有反应。 秦子昂依旧笑:“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自己最爱的人原来是你,和失去你的痛比起来,那些过去又算得了什么,我秦子昂是一个国外归来的海龟,你不是取笑过我吗,海龟是一种极其特殊的人群,他们什么都能够看得开,因为在大海里经历了风浪。” 他笑:“我就是那样一个海龟,愿意驼着你飘洋过海去远航。” 笑着笑着眼泪又流出来:“可是你必须要醒来,不然,没有人陪我说话,没有人再和我打闹,我有多寂寞……” 泪水吧嗒一声滴落到了小美的手背,她的指尖微微动了动。 秦子昂敏锐的察觉,立即站起身唤医生:“来人啊,我老婆醒了。” 医生赶过来做了一系列的监护,转头去秦子昂道:“她只是假象舒醒,脑海中有了求生的意识,你继续和她说话,如果今晚能够醒来,三天后就可以出院。” “谢谢医生,太谢谢你们了。”秦子昂高兴得语无伦次。 他坐下来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是说些什么好呢,把一些华丽的赞美的词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觉得那些都不是小美喜欢听的,她喜欢的……恐怕还是那句:“臭小丫,我爱你。” 小美的眼皮再次轻微的跳了跳。 秦子昂抑制住心里的激动:“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我开着那辆车,你骑着你的旧自行车,咱俩在大街上相撞,我认出了你来,你却没有认出我,揪着我的衣服一个劲的让我赔钱,结果争来争去你把自己的心陪给我了,我知道,那是你最珍贵的东西,比其它东西都要珍贵,可是我却没能好好珍惜,如果你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愿意用自己的下半辈子去守侯你所有的幸福,让那些苦难全都离你而去。” 透明的水滴滑下了小美的脸颊。 陆舟在长廊外坐了许久,仍不见阮童回来,买一瓶水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不由得有些焦急,又害怕病房内的秦子昂会有什么事情,只能坐在原地等,陆舟不知道,阮童这个时候正在医院的厕所里,对着满池的血块震惊。 那些带暗黄有脓腥味的血块是流产过后的后遗症吗,还是有其它的原因—— 阮童拿着水上来准备找陆舟的时候她的肚子突然一阵阵的痛,到了厕所便发现了这些异样,做卫生的阿姨见状叹息着摇头,似乎医院里有过类似的症征。 阮童呆立了许久,对着镜子用水拍打了几下有些暗黄的脸颊,她不打算告诉陆舟这一切,还是等有时间到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确认不是什么大问题以后再告诉陆舟,眼下事情已经够多,她不想让他再为她担心。 拿着水回到陆舟身边的时候陆舟焦急的站起身:“你去哪了,这么久?” “刚在下面看到别人在争吵,劝了一些架。”阮童道。 “你啊,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喜欢管别人的闲事。”陆舟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恶意,甚至带着一点点的宠溺,他将阮童轻轻的搂在怀里,示意她不要出声,看向病房内,阮童看过去,不由得被感动,秦子昂的唇落在小美额头,久久的,不知在她耳边低喃着一些什么,小美似乎开始有意识了。 两人站起身走进去,看到她眼角滑下的那些泪水。 阮童惊喜,如果一个人的大脑有了反应,那就表示她离舒醒不远了,陆舟当初也是这样。 秦子昂继续温言细语,终于,小美的眼皮颤抖了几许,一番剧烈的抖动之中,睁开了—— 一百八十 她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清澈,一瞬不瞬的看着秦子昂,泪水不停的滑下来。 秦子昂伸手拭去:“傻瓜,你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为什么还哭。” “你才是傻瓜。”小美虚弱的开口:“为什么要管我,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秦子昂将手堵在了小美唇边:“从今天开始不要再说半个死字,我不允许你有这样的念头。” “可是……”小美的泪水隐隐在眼眶,终是点了点头再也不说半个字出来。她接着又看向了陆舟和阮童,似乎想要说声谢谢,阮童连连摇手:“什么也别说,醒来就好。” 这个时候几人才感觉到肚子有些饿了,夜色就要降临,他们还是中午的时候吃过一些简单的饭菜,秦子昂的肚子发出了咕咕咕的叫声,小美苍白的脸庞有了一丝虚弱笑意:“你饿了吗,去吃点东西。” “我不饿。”秦子昂一瞬不瞬的看着小美,唯恐她再做傻事。 小美道:“可是我饿了,你去问一下医生看看我可以吃些什么,顺便自己买点吃的。” 秦子昂立即起身道:“好,我现在就去。” 阮童站在一旁看,心里满满的全是感动,她知道小美其实并没有食欲,刚刚从手术台上下来的人身体极度虚弱,怎会有吃的念头,她是害怕秦子昂会挨饿所以故意这样说,阮童曾经何尝不是如何,陆舟又何尝不是如此。 阮童回头看了陆舟一眼:“你也饿了吧,我和子昂一起去买吃的,你在这里陪一下小美。” “不了。”陆舟抓住阮童的手道:“还是我去吧,电梯里有点热。” 说完以后陆舟和秦子昂一起下楼去医院附近买吃的东西,阮童站在床边看着小美,她似乎有话要对阮童说,阮童凑近了去,小美低声道:“子昂是个好男人,我配不上他。” “感情的事情没有配与不配,只有愿不愿意。”阮童道:“小美,你要坚强一点,我知道你所面临的一切并不比子昂轻松,而且你的痛苦不比他少半分,可是不管怎样,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那些往事是可以慢慢淡忘的。” “可是我忘不掉,我觉得自己好脏。”小美的泪水涌出眼眶:“我真的无法面对子昂,当我听到他对我说的那些话时,我好恨自己,恨自己曾经的年少无知被那个姓秦的给欺骗。” “欺骗?”阮童怔住。 “那个时候我只是在歌厅里陪唱,姓秦的总去点我的台,一次喝醉了酒之后他把我带到了酒店,当时我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后来……他说给我一些补偿,发现我还是一个处女,提出让我做他三年的情人。” “他承诺给我二十万,说是二十万,其实却只给了十五万,还有几万是我找朋友借的,他把我玩腻了就想一脚踢掉,我也不想再与他来往,便没有打算追要剩下的钱,直到前些天……原本半年多没有联系,他突然给我打电话,说要把剩下的钱给我,我原本是不想去的,可是……你们也看到过,我家里的条件那么差,我想给我妈妈多留点钱,更何况我还要还清朋友们的债,所以我去了。” “小美,别说了,我们都明白。”阮童道。 “不,你让我说出来,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一些。”小美道:“哪知这是恶梦的开始,你知不知道他强迫那些人拍下了我的裸照,逼我离开子昂,而且……” “而且什么?”阮童心惊。 “而且还让那些男人轮轩了我。”小美的泪水哗的一下子往外流。 “什么?”阮童震惊的从床边站起,她怔怔的看着小美,没料到她竟然还经历过这些。 “那些照片还在他手上,我好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听他的话前去,更不该任人摆布,若是当时我有一死相拼的勇气,他们不敢那样,我对不起子昂,我好脏,脏得只有用血才能洗清。”说完后小美的情绪再次变得激动起来,她支撑着就要往床头上撞。 阮童冲上去抱住她,抱着这个女孩瘦弱的身体,泪流满面。 她恨得咬牙切齿,那个姓秦的真的太可恶,造了这么多的孽,难道就不怕有报应吗。 “这些事情你不要告诉子昂,我怕他受不了刺激会去找他父亲报仇,子昂从前为了他的第一个女朋友捅过姓秦的一刀,若是现在为了我弄出命案来,他这辈子就毁了。”小美说:“求求你,阮童,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一个善良的女孩,你一定要帮我保守这个秘密,若不说出来我心里会痛苦,我只能向你倾诉,这样的事我不可以告诉我妈,她血压高,更加受不了打击,你一定不要告诉子昂。” “好,你放心,我不告诉他。”阮童极力安抚小美的情绪。 “真的?”小美睁大一双被泪水晶莹的眼睛看着她,模样无辜的就像初生婴儿般。 阮童一阵心酸,更多的眼泪滑下来:“真的。我保证,以性命担保。” “我相信你。”小美含泪点了点头,两人话音刚落的时候门外脚步声响起,秦子昂满脸温柔笑容走近,看到小美脸上的泪水时不由得惊住:“小美,你怎么了?” “没有,我在和阮童说我们以前的事情,真的觉得很幸福呢,所以流泪了。”小美撒谎道。 “是吗?”秦子昂看向阮童。 “当然是啊,她说你以前总喜欢欺负她。”阮童冲秦子昂露出一张笑脸。 他的神情这才放松下来,将手中的奶瓶递到小美面前:“医生说你现在只可以喝些牛奶和稀粥,我特意去买的奶瓶,牛奶是刚冲好的,来……”他将小美扶起:“我喂你。” “谢谢你,子昂。”小美虚弱的冲秦子昂露出一个笑容,将唇凑到了奶瓶边,拼命的吮吸,被奶水给呛到,几声咳嗽,秦子昂心疼不已,连连拍打小美的背:“慢点,没人和你抢啊。” “好像饿极了,所以喝快了些。”小美笑了,笑中带泪。 一百八十一 看到这里,阮童再也忍不住,她飞快的冲到了屋外,离病房远远的,站到了拐角处的楼梯口,这才蹲下身去失声痛哭起来,哭声令陆舟一阵心惊,以为阮童发生了什么事情,蹲下身去连连的追问,阮童摇了摇头,扑进陆舟的怀里:“没事,我只是太感动了。” “傻瓜。”陆舟紧紧的回报阮童,却总觉得事情不像她所说的那样简单,小美一定和阮童说了一些什么,不然阮童的情绪不然变化如此大,究竟说了一些什么,也许到了适当的时候阮童自然会告诉他吧。 阮童渐渐的停止了哭泣以后看着病房内的秦子昂和小美道:“小美已经醒了,不如我们现在就离开吧,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用。” 阮童心中有她的主意,她想帮助小美和秦子昂,唯一的办法就是,找那姓秦的拿回照片。 可是现在她根本不知道姓秦的在哪里,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她听了小美的事情以后觉得姓秦的是一个很恐怖危险的男人,若是现在去接近他,会不会落入另一个陷井。 阮童的心里很矛盾,她再也无法面对下去,如果再继续留在医院里看着小美和秦子昂的这种模样,她怕她会忍不住的告诉秦子昂真相,更怕她会当着秦子昂的面哭出声来,那时候他们一定会发现这种异样。 阮童擦去了眼角的泪,情绪平复后走到秦子昂面前:“我和陆舟也该离开了,小美既然没事,你好好的照顾她,不要让她离开视线半步。” 小美的人虽然醒了,可是阮童感觉到她的心似乎还没有真正清醒,随时都会有寻死的念头。 看着小美苍白隐忍的神情,阮童再一次转过身去:“走吧,陆舟。” 两人默默的走到了楼下,阮童的肚子又开始钻心的痛起来,她推开陆舟奔向了厕所,这一次流出来更多更黄的脓血,闻着一阵阵的恶臭,阮童心里隐约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似乎不像是普通的炎症那般简单,她到底怎么了。 呆呆的在洗手间里呆了半个多小时,陆舟在外面拍打:“阮童,你还在吗?” “我在。我拉肚子了。”阮童低低回了一句。 厕所的另一个蹲位竟然有人,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声音,她小声的低嘀道:“臭死了,拉些什么东西啊。” 阮童飞快的用水冲掉,这一切看到太可怕了。 她看了看镜中苍白的脸,用力揪了几下,揪出几抹红晕,这才走到陆舟的面前:“好了,现在没事了。” “你的脸色有些不对劲。”陆舟担忧道。 “我只是被小美给吓到。”阮童说。 “是啊,谁也没有料到她竟是如此性情钢烈的女孩。”陆舟看了阮童一眼:“你比她坚强多了。” “也许吧。”陆舟说的其实完全错误,如果换成她阮童遇到相似的事情,她恐怕当时就已经从高楼跳下,再也没有回归到爱人身边的勇气,可是小美至少坚强的撑到了与秦子昂的再一次见面,不管怎么说她的这种精神都值得人敬佩,有的时候,遭遇到一些痛苦的事情,求生比求死更加的艰难,死不过高楼一跳,不过长刀一划,生却需要面对流言蜚语的勇气。 小美是一个那么美好的女孩儿…… 阮童不知道,她的眼神将陆舟给吓到,眼睛里面都快充出了血来。 她将自己的唇似要咬破。 她真的太恨那个姓秦的王八蛋,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 可是……她有那样的能力么。 姓秦的那个男人司机似乎就有一副好身手。 作恶多端到底还是怕遭报应,请了那么一个打手来看家。 阮童与陆舟上了出租车,他们一起回到酒店,陆舟对阮童道:“我们现在就离开上海吗?” “现在?”阮童有些犹豫。 “不如等小美出院吧。”陆舟其实也有自己心底的打算,他近几天也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 主要是每每和阮童在一起的时候再也没有了从前热烈的反应,他感觉他的那个地方好像自出车祸后变得有些不正常。 上海的医疗设备要比小城市好一些,他要瞒着阮童先去检查一下,他不知道,阮童和他有一样的想法,她也想去医院做一个妇科检查。 这个时候他们都忘记了,两个相爱的人,如果身体真的出了什么状况,不应该隐瞒对方,应该如实的告诉对方真相。 又或许是因为太爱对方了,不想让对方担心。殊不知这样的隐瞒有的时候对人来说是一种更致命的打击,刚刚团聚在一起的两人更没有料到,他们会因此而再次的分离,这一切都是后话,陆舟到底还是瞒着阮童去了医院,阮童也瞒着陆舟去了医院。 两人去了不同的地方,回到酒店的时候都被医生告知三天后才能拿到检查结果。 阮童去检查的时候那位妇检医生用很凝重的目光看她:“生过孩子了吗?” 阮童道:“没有。” 医生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充满同情而又复杂,她对阮童道:“还是等检查结果出来再说吧。” 医生心里只是有隐隐的猜测,不过她不相信,年纪轻轻的一个女孩会得如此严重的病,子宫里面的症状相当的严重,是流产后没有休息好而引起的后遗症,明显的长出一些肿瘤,若是良性的还好,若是恶性,慢慢的就会变成癌,她不想吓到这个年轻的小姑娘。 阮童看出了医生的异样,这三天她在沉默不安中度过。 ————今天可能只能更新一章了哦,明天更新三章,抱抱各位———— 一百八十二 当检查结果摆在阮童面前的时候,她彻底的蒙住了,没料到竟然真的被自己给猜中,上面的图片清晰的显示子宫内有一个肿瘤,小小的瘤子若是良性的还好,可是,它们像一朵又一朵的小磨菇一样遍布了她的整个子宫,难怪会有那么多的脓血流出来,难怪她总是会感觉到痛痛的,原来是这样,瘤…… 阮童拿着检查结果在医院的长廊里笑了。 笑着笑着她的眼泪流出来,身边有护士走过用异样的眼光看她,阮童没有理会别人的目光,下了楼梯走出三楼妇产科的门后这才用力的哭出了声。 她不想让任何人再看见她的软弱,可是面对这样的结局,她真的无法承受。 谁可以想象一个二十四岁的女孩会得这样的病,子宫内长瘤,说得好听一点是瘤,良性的还可以切除,如果是恶性的,切了再长,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切除子宫。 切除了子宫就意味着他再也不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再也不能为陆舟生儿育女。 她突然想起那个流产掉的宝宝,还有怀了孩子以后陆舟那种欣喜的眼神。 这一切的一切在她的脑海里浮现,阮童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她甚至觉得自己现在是不是在做梦,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她将头用力的撞向了柱子,传来一阵痛感,眼前医院还是医院,护士还是护士,四周来来往往散步的病人还是病人,没有如她所料想的那样一梦醒来人躺在床上。 手机响了,是陆舟打来的电话。 阮童这个时候泪流满面,她挂断了陆舟的电话。 无声的蹲到了那个墙角,她真的有些承受不了。 肩膀一耸一耸的无声哭泣,没有人可以看出她心底的那种恐慌和脆弱,好不容易和陆舟在一起了,却又要面临这样的事情,难道一切真的如陆舟母亲所说,她和陆舟在一起,不是陆舟出事,就是她会出事,总之他们的八字不合,命里相克。 阮童一向不相信这样的传闻,可现在她不得不信了。 年轻的女孩会得子宫癌,这真的很好笑,太好笑了。 电话再一次的响起,还是陆舟打过来的。 阮童放声的痛哭,看到屏幕上闪烁着的臭臭这两个字,心一下子仿佛被无声的空气给撕裂。 阮童狠心将手机挂断,扒掉了电池。 她需要静一静,想想怎样的面对陆舟,她不可能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只怕陆舟一出现的时候她就会扑到他的怀里痛哭。 阮童一个人走在街上,两旁是川流不息的人群。 她默默的流着泪,没有人看见。 这座人来人往的城市,每天都有那么多的人得癌症,那么多的人死亡,她从来都觉得那是很正常的事情,一旦发生到了自己的身上,为什么又接受不了。 或许是因为有着对生的留恋。 阮童走上了一座大厦,听说人在悲伤的时候站到高处可以看清更多的风景,可以想明白更多的事情,她站在大夏八十八层高的楼顶,望着底下根本就已经看不见的人群,任风吹乱她的长发,任手中的化验报告单在风里凌乱,她将它抓得紧紧的,不让它飘散。 她害怕它会飞走,若是飞到天边也罢,若飞到了陆舟的面前,他的绝望不会比她少。 她爱陆舟,不会让陆舟承担那样的苦难。 若是爱一个人到了极至,却不得不选择放弃的时候,以怎样的方式放手才会让对方减轻痛苦。 阮童紧紧的闭上了双眼。 身后一道脚步声,轻轻的,还有陈珊珊沧桑的声音:“我一直跟踪你到医院。” “你想说些什么?”阮童回头去看陈珊珊:“想告诉你知道了一切,让陆舟放弃我吗?” “我问那个医生,她什么也不肯说,后来给了她一笔钱。”陈珊珊点燃一只烟,烟雾很快扩散在了顶楼的空气里:“钱真是个好东西,万能的。” 她轻蔑一笑:“你的报告单于是复制到了我手里。” “还有呢?”阮童已经没有了与陈珊珊争辩的心情。 “所以我和你达成一致。”陈珊珊道:“不能让陆舟知道你的病情。” “为什么?” 陈珊珊笑了:“我并不是在帮你,我只是在帮我自己,我太了解陆舟了,你越是危险的时候他越会守在你的身边,因为你是那样的深情,可是若你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主动的放弃这段感情,装出一副逼真的模样,或许他才会死心。” “所以……”阮童定定看着她。 “所以我有一个计划让陆舟对你死心。”陈珊珊走到阮童面前:“我身边有一些好朋友,他们都是优秀的男人,你可以假装爱上别人,让陆舟放手。” “你以为那样他就会相信了吗?”阮童何尝没有动过这样的念头,可是经历了那一次的车祸以后,陆舟似乎明白了她的心思,根本就不相信她会再爱上别人,而她自己也很难去演一场那样的戏。 “还有一个办法。”陈珊珊道:“假装答应了陆天勇的一个条件,接受他的一笔钱,离开上海,躲得远远的,让陆舟对你只有恨,那样爱就会消失。” “你真的这样认为吗?”陈珊珊说的这个计划阮童也想过,那样更行不通。 脑子里面很乱,乱成了一团。 陈珊珊沉默了,她将烟抽尽以后媚笑:“那就没有办法,只能从陆舟身上下手了。”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阮童道。 “制造一个陆舟和别人的女人发生关系的假象,装出不肯原谅他的样子,这样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离开了么,也省得他为你再伤心绝望。”陈珊珊冷冷的轻启红唇。 一百八十三 “那个女人就是你吧。”阮童说出了陈珊珊心底的话。 她看着陈珊珊,第一次没有冷眼相对。 阮童只是对着无边无际被城市空气污染了的天空以及那片灰蒙蒙的黯淡放肆的笑出了声。 陈珊珊这个人真的很搞笑,总是在适时的时候出现,又总是似敌非友的样子,可是为了同一个男人,原本是应是死对头的她们竟然要站以同一个阵线上去,陈珊珊的最后一个计划令阮童心念微微动了一动,可仅仅只是一动。 放声的笑完以后,阮童冷看陈珊珊。 这个女人真的很会挑时候,不知道陆舟到底哪一点让她着了魔,像个鬼一样纠缠着不放,不过她也太小看她阮童了,在她最最脆弱的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让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上床,这简直是一种天方夜谭。 只要想一想陆舟和别人女人在床上的画面,应该是和陈珊珊再纠缠到一起的画面,现在就想立刻的从这八十八层高的楼顶跳下去,不过她没有让陈珊珊知道她的这一些想法,而是平静的道:“滚。” 陈珊珊以为自己听错,她看着阮童苍白的色神道;“你说什么。” “我说让你滚?”阮童定定的看着她,面如死灰:“我和陆舟之间的事情不需要你来出主意,继续留下来,相不相信我把你从这楼顶推下去。” “哼,你敢吗?”陈珊珊不以为然的冷哼,她没有看出阮童情绪的异常。 阮童心中闪过一丝闷闷的疼,却也坚定了决心,说什么她都不会把陆舟让给陈珊珊,她宁可陆舟的生命里再次出现一个善良的女人,那样或许她会做出退一步的决定,可是现在,她和陆舟在一起的时间可能会不多了,剩下的日子就让两人好好的相处吧。 她不想再节外生枝做出什么让陆舟痛苦的事情,就算是将来有一天要死,要离开,她也会坦然的面对那一切,这个时候阮童突然想到了一个故事。 故事的内容是这样的。 一个男人患了绝症,为了让心爱的女人离开他,他不惜在那个女人出国的时候装出一副爱上了别人的样子,甚至把那个请来假冒女友的人带到了家里,阳台上晒满了那个女人的胸罩,后来那个女人回来了,看到了阳台上晒着的胸罩,她没有放弃,到家里去问个究竟。男人说,对不起,我爱上了别人。女人流着泪离开了,屋内的女人也流泪了。 屋内假扮女友的女人是医院的护士,她的确爱上了男人,爱他对别人的一番苦心与痴情。 半年之后,那个男人离世,却不知道远在大洋彼岸的那个女人早就已经先他一步离开了人世。那原本就是一个性情刚烈视爱如命的人,怎可忍受男友的背叛,在回到大洋彼岸之后她就开始借酒消愁,直到最后一场烈惨车祸死在了大火之中。 男人当然永远也不可能会知道。但他们的鬼魂或许会在阴间相遇,到了那个时候,彼此相见会不会有怨,会不会有恨,一定谁又能知晓。 唯一知道的是阮童觉得自己这个时候不可以放弃陆舟,更不可以按陈珊珊所说的那一切去做伤害陆舟或是对不起陆舟的事情,若不然只会在痛苦之上增加更多的痛苦,哪怕是离开,她也要留下一段最美好的时光。 她不想再插手秦子昂和小美的事情,既然生命已经不多,为何要为了别人的事情都浪费她和陆舟在一起的时间呢。 或许是冷风吹醒了她的头脑,阮童这个时候觉得自己的大脑清晰无比,她拿出手机给陆舟打了电话,可是那端却传来关机的声音,刚才是她关机,现在换成陆舟关机了,阮童心里隐隐约约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陈珊珊以为说服阮童是一件很轻易的事情,没料到她低估了阮童的坚强。 看来这个女人真的变得不一样。 陈珊珊还想再说什么,却又觉得阮童的眼神很冷,甚至有些疯狂,害怕她真的会把她从这楼顶上推下去,到时候若医生鉴定一个阮童精神失常失手杀人,那她岂不是死得冤枉。想到这里的时候陈珊珊立即转身离去,不再多说一句。 阮童回到酒店对找陆舟。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从楼上下来的,手中的那张报告单被撕碎扔进了垃圾筒,阮童暂时不想让陆舟知道她的病情,检查的那天她拍了片,应该不可能是医生的误诊,片子中子宫内的确有那样的东西存在,阮童觉得心寒。 陆舟不在酒店里面,手机依然打不通,他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 阮童着急了,四处奔走寻找陆舟的时候发现他坐在酒店大堂,见到阮童的时候陆舟有些惊诧,随即站起身来道;“你去哪儿了,手机也打不通,急死我了知不知道。” 这是两人见面之后陆舟第一次的吼她,阮童站在原地不动,泪水流下来。 这吼声听起来也如此的亲切呢。 陆舟才以为阮童是因为被吼了才流泪,立即将火焰熄灭了下去,奔到阮童面前,轻声细语道;“对不起,我只是太着急了,不停的打你电话打得手机都没电。” 他的神情看起来也有些不太自然。 阮童没来得及多想,只是对陆舟说:“我有一个主意,不如我们先不要回去好不好,听说上海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待玩够了以后再回去,以后再也不来这个地方。” “好啊,我也有同样的想法。”阮童这个时候哪里知道,陆舟去医院的时候也拿到了检查结果,那就是他的确患上了ed,只不过医生说这种ed是由于车祸引起的,有百分之三十的治疗可能,百分之三十对陆舟而言显得有些机会渺小。 一百八十四 他不知道是怎样回到酒店的,只知道当时心里乱成了一团,百分之三十是不是代表着没有希望呢,这个每个男人都不希望发生的事情竟然发生在了他身上,他还想和阮童生宝宝,还想幸福的生活呢,现在该怎样的向阮童交待,看着阮童脸上的笑容,陆舟不知道如何开口。 想了很久他决定还是把真相告诉阮童,不能再隐瞒下去。 他记得阮童曾经说过,两个人在一起需要坦诚相待,更何况还有百分之三十的治疗机会。 阮童不会因此而瞧不起他,更不会因此而离开他的。 陆舟与阮童回到了房间。 阮童紧紧的抱住了陆舟。 两人嗅着彼此身上的气息,泪流满面,各有各的心事。 终于,陆舟将包内的检查结果拿给了阮童:“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瞒你的。” 阮童看着那张结果,瞪大眼睛看陆舟:“这是什么?” “你看了就知道。”当她看清楚了性功能勃起碍障这几个字后,终于明白陆舟这些天来为什么总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更加明白了为什么他总是一个人躲在洗手间里发出低低的嘶吼,两人在一起也有些日子了,陆舟自见面后就再也没有碰过她,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还以为是因为彼此的身体生疏了呢。 陆舟转身又去了洗手间。 阮童走进去,轻轻的伸手环抱住他:“宝贝,没关系。” 这是她第一次唤陆舟宝贝。 “我相信一切会好起来的。”阮童将脸贴向了陆舟的背,心里一种深深的自责。陆舟对她如此的信任,把不耻的病情告诉了她,她是不是也该告诉陆舟真相,可是,她为什么没有陆舟这样的勇气,就是觉得难以开口呢。 两人去西餐厅吃了一顿饭,接着打算去医院和秦子昂告别。 哪知道去往医院的时候病床已经空了,护士们在议论纷纷:“真的很奇怪,那个病人身体还没恢复呢,说跑就跑了,医药费谁管啊。” 阮童急忙追问:“哪一床的病人。” “十八号那个自杀的。”护士们道:“她今天该缴费了。” 难道小美又出了什么事情吗,本来不想再管别人的事情,这下轮不到阮童不管了,她立即飞奔以了楼下拉着陆舟便一起去找小美,只在没人的地方找到了秦子昂,他已经快要崩溃了,他手中拿着一张纸条,纸条上面写满了字,好像是小美留下的。 秦子昂喃喃道:“她走了。” “走了?”阮童心中一惊,走了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死掉了么。 秦子昂站起身:“只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她怎么会离开的,是谁带她离开的。” 他不相信小美一个人有离开医院的力量,她那么虚弱,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来,一定是有人带她离开的,秦子昂想到了小美的妈妈,尽管她没有那种可能,但那是唯一的希望,他上了车后没有等阮童和陆舟,飞一样的奔向了那个破旧的小美家。 殊不知在他离开了以后,躲在洗手间里一直哭泣着的小美终于走了出来。 她茫茫然的下楼,阮童震惊,小美不是在原处么,小美也看见了阮童,她流着泪对阮童道:“不要告诉子昂我在这里,若不然我就从楼上跳下去。” 这里是三楼,跳下去尽管摔死的可能不大,不过小美的身子若再那么一摔可能真的会出问题,阮童立即连连的点头,不再多说一句话,待小美的情绪稳定以后,她想问些什么,却被小美打断道:“他对我太好了,我实在受不了,他一点一点的喂我喝东西,我觉得自己好脏,真的好脏,不配,我不配。” 小美哭着恳求道:“求求你们,带我走吧,我不要留在这里,再也不要见他。” “有什么事情要两个人一起去面对,你离开了以后子昂会很伤心的。”陆舟在一旁道。 “我不管,我现在就要离开。”小美越发觉得激动起来。 阮童觉得现在和她说什么也没有用,只能先顺从她的意愿,于是对陆舟道:“算了,你去叫一辆出租车吧,等她情绪稳定了再说。” 一路上小美一句话也没有,只是睁在眼睛时而哭时而笑,似乎有些精神失常的模样,可仔细的去看,她的眼神又没有什么异样,童瑞芳曾经精神失常过,那眼里的瞳孔是涣散的,阮童觉得小美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车子到了酒店停下,阮童和陆舟将小美带上了楼。 她却站在厅中不肯走了:“子昂会不会找来,会不会找来?” “不会的,他不知道我们住在这里,他现在你家。” “那就好。”小美略微轻松了起来,一扫紧张的神情,脸庞变得神采奕奕:“知道吗,我觉得好幸福呢,子昂对我很好,真的对我很好,现在有钱的公子哥像他这样的很少了,如果没有犯那些错,我会很幸福的,会一辈子幸福,是我错了,错了,错了……” 小美不停的开始喃喃:“错了,全错了,哈哈。” 她的笑声惹得前台人员投来友善而又淡漠的目光:“小姐,此处不能喧哗。” “知道吗,是我错了。”小美依旧重复着这两句话,再去看的时候,她的眼神开始涣散。 阮童觉得心惊,这个神情怎么和童瑞芳那么的相似啊,莫非小美就在这一刻精神开始崩溃了不成,阮童看向陆舟,他也有同样的惊惑,两人带着小美飞快的上楼。 ————关于阮童的那个所谓癌,其实丫头不会那么残忍,真让她得那种病的,所以关于丫头是后妈的想法千万不要有哦,我还是比较 一百八十五 将小美送到医院后才发现不过是虚惊一场,她只是暂时的精神有些受刺激,并不是真正的神经病,打了镇定剂以后小美很快恢复了正常。 秦子昂那边的情况却不太好,他先是去了小美的家,后来疯了一样找遍每个地方,接到阮童与陆舟打来电话的时候赶到医院,一副快要急疯了的模样。 小美觉得秦子昂对她越来她越是想要离开,所以在阮童和陆舟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过去,这半个月里阮童和陆舟和少再与秦子昂他们联系,接到秦子昂的电话时,阮童觉得很吃惊,秦子昂的神情很颓废,他说小美再一次的失踪了。 只有阮童知道,那或许不是失踪,只是离开了。 两人约了其它的地方见面,秦子昂胡子满面出现在陆舟和阮童面前。 他一个劲的说着都是他不好,没有照顾好小美。 阮童原本答应了小美不要将一切事情告诉秦子昂的,后来还是忍不住透露了一些,并没有说出小美被那些男人**的事情,只是告诉或许一切与姓秦的有关,她不知道她的这一个决定让秦子昂怎样的震惊,做出了后来惊人的举动。 这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悲剧。 阮童至今还记得秦子昂的那种眼神,他说:“我一定会杀了姓秦的。” 阮童和陆舟为他有些担心,以为他不过是在开玩笑。 等到第二天知道了姓秦的出车祸的消息才知道秦子昂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赶到医院的时候秦子昂已经躲在病床上,而另外的一张床上躺着的正是秦总。 阮童没有问秦子昂的原因,也没有对他们的事情表现出太多的惊讶,只是觉得一切都在顺其自然之中,这也是一种必然的结果。 姓秦的做了太多的错事,可能他需要躺在医院里好好的反省一下,第一次的时候他伤害了秦子昂的第一个女朋友,得到的是被捅一刀的下场,如今再一次的伤害小美,得到的是一场车祸,以及医生所说的,下位全部截肢,那就表示姓秦的以后连性生活都不可以,只能坐在轮椅上让别人看护着,阮童觉得这样的结局对于他来说或许是最好的,但是对于秦子昂来说却有些显得不公平。 秦子昂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又是半个月过去,秦子昂出院了。 出院的时候他给阮童他们留下了一句话:他要去寻找小美,不管她在哪里,哪怕是天涯海角他都一定会把她找到,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就可以真正的在一起,他要对小美说出心里一直不敢说的话,那就是小美永远是他心中无可取代的纯洁女孩,不管她遭遇了一些什么,那些遭遇只是不过是社会造成的,与她没有关系。 听到秦子昂这样的说,阮童觉得放心了不少。 她觉得秦子昂的心情已经完全的平复了,看到姓秦的躺在病床上,她也有一种快慰。 作恶多端,虽然没有得到应有的下场,不过这一种惩罚比任何一种都要来得好。 阮童心里甚至泛过一丝隐隐的同情,不过到了最后这丝同情全都被小美曾经的苦难给压抑了下去,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同情心有些泛溢的人,不过这样也代表了她的善良。 小美与秦子昂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从别人的身上阮童看到了很多东西,那些东西是曾经的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预料不到,无法接受的一些事情。 陆舟将病情告诉阮童以后,两人每天的积极去医院接受医生的治疗,渐渐的陆舟开始了有了反应,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但是对于阮童来说,压在她心里的石头并没有真正的放下地。 她不知道该如何告诉陆舟医院里检查出来的那个结果。 就在阮童和陆舟看似的幸福平静之后,陆天勇却开始行动了。 他给陆舟的母亲打了电话,试图让陆舟的母亲说服他放弃那个女孩子。 看到远从小城市来的电话显示时,陆舟接听了,电话那端是母亲的声音,明显的有一种沙哑,无非是让他不要再和阮童在一起,那个女孩子会害了他的性命怎样的如何,陆舟微笑着挂断了母亲的电话,这个时候对他来说,也许阮童才是最宝贵的,经历了那么多,他们不能再经受太多的事情了。 阮童与陆舟手挽手走在大街上,陆舟告诉阮童,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他都会陪在她身边,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希望他们在一起,他的心永远也不会变,希望阮童也是一样,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不要轻言放弃。 那一刻阮童有了一种冲动,很想告诉陆舟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可是终于还是没有勇气,陆舟的病还没有好起来,她说出来自己的事情只会让两个人更加的担忧。 阮童发了疯一样的让陆舟陪她逛遍了上海的每个角角落落,花掉了银行卡上一部分的钱,可是她一点也不再心疼,觉得生命就要消失了,两个人在一起必须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所以她拍了很多很多的照片,以前结婚的时候被陈珊珊弄丢的那些照片也补拍了回来。 所有的灾难就是从补拍照片那一刻又重新来临的。 说是灾难,却也是一个事情的转机。 天气不算太热的下午,阮童和陆舟一起去了那间影楼,阮童选了一身白色的婚纱礼服,陆舟则在一旁看着她微笑,他觉得阮童穿婚纱的样子真的很美,比画报上的模特还要美,而阮童却觉得这种美是一种凋谢前的灿烂,所以眼神中有些淡淡的忧伤。 那种忧伤很快的被摄影师捕捉以,他摄下了最美的镜头。 衣服一共有四套,阮童走进试衣间去换最后一套衣服…… 一百八十六 阮童倒在了试衣间里面,血染红了影楼里的婚纱,所有的人都惊呆了,陆舟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将阮童抱上了出租车,其实阮童下身的血流得并不算多,只有一点点,可是陆舟还是感觉到了一种危险的逼近。 他送阮童去做了身体检查,将她送进去拍了片。 医院里的检查结果要三天后才能出来,陆舟等了三天,检查结果出来的时候陆舟正在医院的长廊上抽烟,难免有些胡思乱想,还好,值得庆幸的是医生告诉他,阮童只是流产过后一些轻微的炎症,由于没有护理得到,所以导致了子宫内的感染,好好的用药以后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听到这个消息,陆舟松了口气,连烟烧到了手指都不知道。 阮童醒来的时候,陆舟告诉她,没事了,只是轻微的炎症。 阮童怔了怔,或许陆舟是为了不让她觉得绝望,故意撒谎骗她的吧。 阮童这个时候还没有想明白一件事情,从头到尾陈珊珊都在跟踪她,她所去的那间医院,陈珊珊早就已经买通了医院里的那个人,所谓的子宫里长满了一些什么东西,然后可能是子宫癌之类的全都是用别人的片子调包后的结果,可怜的阮童信以为真了,到了这一刻她仍然选择相信的人是那个医生而不是陆舟。 当陆舟提出带她出院两人回到小城市的时候,阮童答应了。 她以为那一切都是即将结束前的告前与回归。 两人离开了。 离开上海这座城市,去了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当他们走进那间很久没有人进去过的屋子时,看到里面车祸里前留下的记忆,甚至还有陆舟为阮童烧红烧草鱼时剩下的已经有些腐烂的蒜头时,这才禁不住的两个人紧紧抱在了一起,同时的流泪满面。 阮童感觉到了一种刻骨铭心的爱与绝望。 陆舟感觉到一种新的开始与新的生机。 两个人怀着不同的心情紧紧的靠在窗外藤椅上,将一切看了一个遍。 以前从来没有觉得生活是如此的美好,一切是如此的美丽,现在再看的时候,阮童对生有了一种特别的留念与渴望,但她知道一切都只是奢望,哪里知道她以前被陈珊珊算计,陆舟则不同,他现在有十足的信心,治好了他的病以后,他一定再和阮童和一个小宝宝,过那种幸福快乐的生活。 厨房里面没有多余的食物了,当两人手牵手下楼去买东西的时候,邻居阿姨用惊奇而又羡慕的眼光看他们:“听说你们去上海了,怎又回来了,莫不是回来处理这间屋子,若是想要卖掉,便宜一点卖给我哈。” 陆舟笑了笑没有答话,只是与阮童继续去菜市场买菜。 这种失而复得的生活对两人来说是一场梦,更是一个美好的开端,陆舟陪着阮童选新鲜的草鱼,还有那些新鲜的蔬菜,觉得阳光真正的好,就像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的太阳一样,他忍不住抬头看了又看。 阮童的神色里始终有一丝忧伤,陆舟看在眼里,默不作声。 两人吃过晚饭以后阮舟问阮童:“你还在为自己的身体担心,若不放心再做一次检查。” 阮童赶紧拒绝了。 陆舟隐约觉察到了一些什么,他可以派人去打听,打听到的结果很让人震惊,他明白阮童一定是让人给骗了,或许是因为那些无良的医生想要骗钱,这个时候他感觉到了一种愤怒以及一种庆幸,幸亏阮童变成了一个坚强的人,不再像从前那样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选择逃避,这一次她没有逃避而选择了坚强的与他继续在一起,他真的觉得很满足。 陆舟第二天不动声色的带着阮童去了医院做检查。 检查出来的结果很好,就是普通的炎症,虽然稍重一点可是并不会危及生命。 生活就是生活,它不是小说,它平淡之中有着自己的因果轮回。 阮童是一个善良的人,她怎么可能得那种病。 阮童这个时候才明白一切或许是陈珊册搞的鬼,她不由得叹息,随即想到还在上海的陈珊珊,心里又有些后怕,若是她知道他们已经回来了,会不会跟来。 阮童对陈珊珊产生了一种恐惧,觉得她就像一个梦魔一样纠缠在她与陆舟之间,让人始终不敢真正的放下心来。所幸的是过了半个月,陈珊珊并没有如她梦里所料的那样出现在这座城市里,看不见那辆嚣张的红色跑车,阮童是放心不好的。 陆舟也开始找工作了,他打算租一间门店自己卖电器。 这一切的生活与他们在上海的时候相比简直就是太低档了,可是他们两人都喜欢这样的平静,是啊,人在经历了那么多,看了那么多的生离死别之后,怎么可能还能够留恋那种不值得贪恋的风景呢。 尤其是阮童,她觉得自己那天庆幸没有听陈珊珊的教唆做出伤害陆舟的事情,也没有因为这个打击而悄悄的离开陆舟。 若是离开了,现在只怕追悔莫及。 阮童这样想着的时候陆舟正在厨房里弄吃的,还是以前的那种模样,穿一件花式的围裙,阮童特地为他选的样式,说是看到他穿这样的衣服觉得心里很安心,很舒服,就好像一只可爱的花狗狗一样永远跟在她身边。 阮童小的时候养过一只花狗狗。 陆舟原本是有些生气的,后来却又宠溺的笑,只要阮童高兴,做什么都愿意。 只要她的身体能快快好起来,付出再多也值得。 ————亲们会不会觉得速度太快了,不过这篇文确实也该结局了,呵,再拖下去免得有人骂丫头商业化,故意用拖拉的文字来赚钱嘻嘻———— 一百八十七 阮童再一次去医院陪陆舟的时候没料到遇见了一个熟人,这个熟人对她而言再熟悉不过了,那个人便是陈振。 他扶着小萍在医院里看医生,两人去了同一个门诊,陈振看到阮童的时候明显的有一些吃惊,过后却是一种坦然的神情,是啊,他们曾经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可是一切过去的时候不过是一种过眼云烟而已,阮童不想让别人认为她和陈振之间还有一些什么。 所以当陈振的母亲略微憔悴的出现在两个人面前时,阮童立即转过了身去不再多说一些什么,陈振的母亲却唤住了阮童,她的话令阮童相当的吃惊:“小阮啊,真对不起,以前全都是我误会你了。” 陈振的母亲显然也看到了一旁的陆舟,她接着说:“给你们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全都是我的错,我都是犯糊涂了啊。” 阮童当时吓得有些不知所以,可是随后她变得坦然了起来,觉得面对陈振母亲的时候总感觉现在的她有一些可怜,于是也没有多说一些什么,只是冲陈振母亲友好的笑了笑,然后走开了去,也许这个时候她需要的不是任何言语上的原谅,只不过一个微笑就够了。 她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样的事情会如此转变大阮童不想知道,不过唯一明白的是陈振应该不会放弃小萍,就算她不能生孩子,不算是一个健全的女人,陈振也会一直陪着小萍走下去的,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最后的结局。 阮童想起了曾经不知在哪儿看到过的一句话,一个人若是作恶多端就会遭报应,可那个人若是命太硬的话,报应就会报到其它人的身上。 阮童现在深信这句话,就好像陈振的母亲一样,她所作的一些恶报应在了儿子儿媳还有那个未出生的孙子身上,可怜了这一对苦命的年轻人,若是那个时候陈振的母亲能够把一切看得清楚一些,不要摆出一副不得了的样子,可能就不会发生这一系列的事情了,或许更加没有陆舟的车祸。 不过尽管这样想,阮童的心情并没有兴灾乐祸的意思,反而对陈振的母亲多了那么一丝丝的同情。与陆舟找主治医生做完检查回去的时候,陆舟在一旁轻轻的笑。 阮童抬头问他:“你在笑什么?” 陆舟说他发现阮童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样子,面对人的时候多了一种包容心。 两人说说笑笑着就去了菜市场,又是买菜,回来以后的连续两个月,陆舟的心情好多了,阮童的心情也好多,他们把秦子昂和小美都已经忘记了,所以当他们在鱼市场看到小美的时候,免不了多了一些惊奇,她在替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男人搬鱼,看样子应该是她的哪一位亲戚,阮童想起了小美曾经说过,她有一位亲戚住在小城市里,或许就是这一座城市吧。 陆舟原本想上前去打招呼,阮童将他拉到了别处。 他们没有惊动小美,更没有去她那个摊位买鱼。 阮童不多说一句话,陆舟很快明白了阮童的意思,她的意思是不要让他们再去出现在小美的生活里,这个时候的小美看上去精神很好,头发虽然只扎了一个马尾随意在脑后,不过给人的感觉却是那样的不一样,她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尽管眼中依然有忧郁,给别人杀鱼的时候却一脸笑吟吟,热情开朗的模样。 或许有的时候经历了一些伤痛,换一个地方开始新的生活对人来说是一件好事情。 陆舟吃吃的笑。 阮童问:“你在笑什么?” “我觉得你和以前又不一样了。”陆舟说:“走吧,我们不打扰她是对的。” 阮童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是啊,陆舟说得很对,说到她心坎儿里去了,他们不去打扰小美是对的,但或许那个人不是小美了呢,她换了新的心情新的个性,开始新的生活,秦子昂不出现也是对的。 阮童至始至终都没有生起过要给秦子昂打电话的念头,也不想告诉他小美在这里。 因为她始终觉得,不管怎样,就算秦子昂现在可以接受,可是过了许多年,他一定会介怀于小美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还有一点就是,她向来都认来,如果两个人有缘份,或许再过个十年,秦子昂有那样的耐心找下去,他一定可以在这座城市里找到这个卖鱼的小美。 小美还在笑吟吟的替人杀鱼,然后找钱给别人。 阮童欣慰的笑了。 她与陆舟手牵手走出老远。 她知道陆舟的母亲曾经受过陆天勇的一番谈说,生起过让他们再次分手的念头,而且他们的结婚证一定还在陆舟母亲的手中,他们决定回一趟老家,把一切的事情都告诉陆舟母亲,顺便将她和奶奶一起接到城市里来,住在小区内彼此有个照应,而且奶奶太老了,有些病必须要到医院里定期接受检查。 陆舟包了一辆出租车和阮童一起去往那个村庄。离城市不远的地方。 只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一切都变了样。村庄变得很漂亮了,路修得宽阔而笔直,以前那种坑坑挖挖的小路早就已经不见了,两旁原本有些破烂的房子全部都正在重新的修盖之中,有热情的村民认出了他们,隔得老远笑一笑唤一声陆舟回来啦算是打过打招,接着去忙他们自己的事情,从他们喜悦而热情的脸上阮童看到了一种希望,那就是只要一个人的心中存在善念,不贪及太多的权势,他们就会过得很充实很自在。 阮童这一刻有些同情姓秦的,这样的生活或许他永远也得不到了。 而她和陆舟却可以这样平静的生活下去。 两旁有孩子顽皮的拿着零食在跑来跑去,他们穿过阮童身边的时候露出惊奇而羞怯的目光看她,阮童从塑料袋内拿出一些小零食塞给孩子们,不远处围在一起闲聊的妇女立即上前来道谢,她们也认出了阮童与陆舟,纷纷赞陆舟找了一个漂亮又贴心的媳妇。 他们站在村口寒喧的时候,一道身影拎着篮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陆舟远远的叫唤了一声:“妈。” 一百八十八 那果真就是陆舟的妈妈,阮童从她眼睛里看到了明显的惊喜还有一种震惊,她几乎是小跑着向他们迎了上来:“孩子,你们怎回来了?” 她看向阮童的时候眼里有明显的愧疚,甚至带了一丝丝的不自在。反倒是阮童体贴的伸出了手去:“妈,我们这次来是要接您回去住的,还有外婆也一起带上。” “那怎么可以,我给你们添麻烦了啊。”陆舟的母亲并不如阮童所想象的那样难料,她似乎一切事情都不是发自于内心的,阮童接过陆舟母亲手中的篮子,陪她一起去地里摘菜,摘完了菜以后三个人慢慢往回走,一路上说了许多的话,关于陆天勇的一些事情阮童并没有透露得太多,只是说在上海的时候两个人过得很快乐,而陆天勇也对陆舟很好。至于其它的枝枝叶叶,就算是讲上三天也讲不完,阮童也便不打算告诉陆舟的母亲了。 外婆见到阮童的时候已经完全认不出她来,只是嘴里不停的叫着陆舟母亲的小名,二妮二妮的唤个不停,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要吃饭,阮童和陆舟去厨房里弄饭,陆舟的母亲制止了,不一会儿她自己会做好了饭菜,是一些简单的农家菜式,她用略微抱歉的眼光看着阮童道:“卖鱼的那一家在盖房子,多天没有打鱼了,咱们这儿离街市太远了,不方便买菜。” “这些菜已经很好了,没关系的。”阮童说的全都是实话,不像以前那样有些客套,她夹着散发着自然田园气息的青菜到嘴巴里,觉得它们才是人间美味,那些天在上海的时候,尽管那些中餐西餐味道很不错,可是她怀念极了这样的感觉。 回来已经两个多月了,全都在忙着治病,她突然间也很想念童瑞芳做的那几个家常小菜,她和陆舟回来的时候没有给童瑞芳打过电话,恐怕她还不知道呢。 陆舟看出了阮童的心思,握了握她的手,决定明天陪她一起回去看童瑞芳。 一顿饭吃了几乎半个小时,陆舟的母亲喂外婆吃饭,吃饭了以后不到半分钟,外婆躺在床上再一次的唤饿,陆舟的母亲再一次的去喂,回桌子旁的时候对阮童他们道:“人老了就是这样,总是觉得饿,喂过了不久还得喂,这些活儿啊你们年轻人做不来。” “我会做得很好的。”阮童说;“搬回去以后我来做这些事情,妈您好好休息。” “孩子,妈愧对你啊。”陆舟的母亲说出了一些心里话。 她告诉阮童那段日子她也在挣扎,可是陈珊珊请了一个算命的来告诉她说,如果陆舟和阮童继续在一起只会痛苦下去,不可能过很幸福的那种日子,所以陆舟的母亲信以为真了,现在想来,她是不是受骗了或者是别人摆弄了一番,尽管陈珊珊是那样的有钱,可她始终不喜欢那个女孩儿,总觉得她的心眼儿太多了,陆舟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特累,尤其是知道她不能生孩子的事情以后更不希望陆家绝后。 说来说去老人们关心的还是这一些无谓的事情。 对于陆舟来说,生不生孩子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和阮童终于有一个幸福的结局,可以温暖的生活在一起,平静的过完下半辈子。 不过这一切似乎只是他们的一厢情愿。 晚上两人住在了外婆家,第二天两人准备去童瑞芳那里,不知道这几个月来她是不是还是住在那个厂区的旧房,阮童与陆舟走进厂区的时候,惊奇的看到厂区门外建起了一排排的门外户出租房,胖婶正站在一个面点摊子前冲阮童打招呼,她将阮童唤到了她的面摊前,热情的做了两碗肉丝面硬是要让陆舟和阮童尝一尝她的手艺,说是她新开了这家面馆,生意不怎么好,还望以后阮童他们多带一些朋友过来吃。 阮童好心的拒绝了胖婶热情,她和陆舟回到家里的时候,差点没有认出来,家里已经重新的装修过了,阮大海依旧躺在床上,见阮童回来的时候眼神有些呆滞,不过似乎没有什么其它的表情。 反倒是陆鸣,很滑稽的一副模样,和陆舟一样,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做饭,看着新买的家具以及装修一新的厂区旧房,阮童不禁有些好奇:“不是说要拆掉重建吗,为什么还要装修得这么好啊。” 陆鸣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这个是我的主意,你妈原本也是不同意的,可是我听说迁建是一个很难的工程,这厂子里的好多人都不同意那些赔偿,所以一直拖着不能办,你爸身体不太好,让他住在阴暗的房子里不利于康复,所以我们把结构给改造了一下,现在看起来就很利于病人的休养。” 阮童走了厨房,陆鸣满脸笑吟吟,童瑞芳在一旁帮他折菜,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令阮童再一次觉得母亲的选择似乎真的是正确的,以前她从来没有看见过父母如此和谐的样子,阮童觉得自己站在厨房里有些多余,于是进了阮大海的房间。 她低下头有一句没一句的和阮大海说话,说着说着他呆滞的眼里有了一滴泪水滑落。 阮童早就听童瑞芳说过阮大海的病情有所好转看来是真的。 她唤了几声爸后这才仔细的打量阮大海,他的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一切看起来都很好,阮童欣慰的笑了笑,看来陆鸣的确是一个大度的男人,听说他在医院办理了留职手续,打算直到阮大海醒来他再去医院工作,可是阮大海若是一辈子醒不过来,他岂不是要搭上一辈子了么,那样童瑞芳心里会觉得不安的。 阮童觉得到了她该面对现实的时候,或许由她来照顾父亲是最好的选择。 一百八十九 吃饭的时候气氛很好,阮童不想这种气氛被其它的事情给打破,于是给童瑞芳讲了她在上海如何找到陆舟以及两人相遇的那种感人场面,还有她告诉童瑞芳陆伯伯给的钱几乎花掉了三分之一,陆鸣在一旁没有出声,只是宽厚的笑。 他一向不再乎钱的多少,因为女儿现在在国外已经安定下来,每个月还会给他寄美金,知道他和童瑞芳的事情以后不但没有反对,反而让他把握住年少时溜走的幸福好好过完下半辈子。陆鸣的女儿是那样深明大义的一个好女孩,阮童有些自愧不如。 曾经她还希望童瑞芳能够原谅阮大海呢。 说到了最后陆鸣只问了一句,若是钱不够可以再到他手里拿。 阮童当时没有拒绝,只是笑了一声道:好啊,陆伯伯如果不心疼,把你的钱全给我好了。 童瑞芳明知道阮童说的不过是开玩笑的话,依旧伸手用筷子拍了她一下,你这个孩子,你陆伯伯都把你惯得无法无天了。 说这话的时候却一点责怪的意思也没有,完全是母亲疼爱女儿的那种宠溺。 阮童喜欢这样的感觉。不止是阮童,陆舟也喜欢这样的感觉,他甚至为以前对陆鸣有那样的偏见而觉得有些愧疚,他端起酒杯认真的对陆鸣说出了他以前的一些看法包括现在的一些歉意,陆鸣道:“年轻人啊,我早看出来了,没关系,哈哈,谁让咱是长辈呢。” 这一顿饭吃得真可谓是这两个月来从上海到这座城市最温馨的饭了。 阮童吃完了饭后和陆鸣一起去洗碗,陆舟则坐在沙发上与童瑞芳聊天,聊以后的事情。洗完碗以后阮童切好了水果端出来,四个人一起吃水果的时候阮童将电视机的声音调小,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童瑞芳原本微笑着的脸变得沉默了。 陆鸣也第一个表示了反对。 “童童,你还小,有自己的生活,照顾爸爸不是你的责任。” “他是我爸,这就是我的责任,做为一个女儿我有义务。” “对啊,伯母,更何况有我在阮童身边,不会有事情的。” 三个人为了谁照顾阮大海的问题一直争执不下,最后陆鸣说还是由他和童瑞芳来照顾,甚至开玩笑说阮童莫不是要将他从这幢房子里面赶出去,阮童心里哪有这样的想法,当时就打住念头,不过她明白陆鸣之所以这样说完全是为了她好,心里不由得多了一些感动。 也罢。暂时就打消这个念头吧,等到她的身体完全康复了,和陆舟可以平静的过日子的时候再提这件事情,也许再过一年,童瑞芳就会改变主意了。 吃完了水果以后阮童和陆舟回去了小区的住房,厂区的住房只剩下童瑞芳他们三人。 阮童不知道她离开了许久以后,童瑞芳依旧站在厂房的门前看着她的背影,她隐约的感觉女儿是真的长大了,不再是从前那个样子了,这种变化让人觉得很高兴呢,童瑞芳隐去眼角喜悦的泪水,一双手从她肩膀伸来,轻轻的搂住了她的肩膀。 陆鸣就那样和童瑞芳站在一起看阮童他们,一句话也没有说,可是任谁看了这样的一副画面都觉得温馨,以前那些同情童瑞芳或是兴灾乐祸过的人现在都纷纷觉得羡慕,童瑞芳婚变以后还可以嫁一个这么好的男人,简直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她们更加觉得,童瑞芳的善良是有道理的。 以前她们还认为,就是因为童瑞芳太软弱太善良了所以才会有被抛弃的下场,作为一个女人怎么可以不凶悍呢,现在看来全都是她们错了,做为一个女人,只要你一直保持自己的本性,不要为了家中的一点点变故就去胡乱的放纵自己,总有一天会得到幸福的归宿。 她们想起厂区里还有另外的一个女人,她也是因为丈夫有外遇所以和不三不四的男人勾搭在一起,结果最后的下场就是被别人的老婆请来的人给杀了,剁成了好几块扔到了护城河里,那是好些年前的事情了,至今想起仍觉得很恐怖呢。 童瑞芳给了人一个正面积极的形象,她令那些原本品形不端的人开始改变自己。 是啊,一个女人,就算这辈子再也找不到其它好男人,可是保持自己的本性,到了最后,晚年也会很幸福很安宁的,何必为了那些一时的苦难就反自己弄得一塌糊涂呢,那样太不应该也太让人觉得心寒。 直到阮童和陆舟相依着的影子慢慢消失在被路灯拉长的林**中,俩人这才转身回去。 阮童和陆舟回到了家里以后还在感慨万分,两人都觉得有一种幸福的感觉弥漫在心头,有些睡不着,陆舟拥着阮童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播放着一部热情的韩剧,里面男女主角拥吻的时候,陆舟明显感觉开始有了反应。 他很想现在就冲出去将阮童狠狠的按在床上,可惜阮童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若不然今晚一定可以度过一个美妙的春宵。 陆舟打算先不告诉阮童这个好消息,他装出撒完尿的样子回到阮童身边。 她被电视剧里的情节给吸引了,看得泪水汪汪,陆舟紧紧的拥住阮童,将她的身子按进他的怀里,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她的头,这一个夜晚过得温馨无比。 两人直到三点多钟的时候才睡着,阮童睡在陆舟怀里,陆舟将她抱去了床上。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是一个明媚的大好天气,阮童在陆舟的陪伴下去做康复检查。 ——今天五更,还有两更———— 一百九十 由于他们经常去做检查,医院里的医生对阮童和陆舟都有些熟悉了,他们微笑而友好的告诉两人,阮童的子宫内几乎没有什么大碍了,他们可以过夫妻生活,而且怀孕也不成问题,陆舟惊喜的将阮童一把而起,就那样穿过医院长廊。 两个人直接回了家,回家的时候好一番热情的亲热,陆舟唯恐弄伤阮童刚刚复元的身体,刚开始的时候还很温柔,到了后来就有些忍不住了,于是一番嘿咻嘿咻,好几次……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这才发觉中午连午饭也没有做,以前通常都是做完以后陆舟休息一会起床再做饭,可是现在阮童明白,爱是双方的付出,她不可以心安理得的坐着享受陆舟的照顾,而她自己却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享受模样。 阮童去了厨房,看着陆舟略微有些疲倦的欢愉过后的满足,她像个孩子一样偷偷的笑了,在陆舟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然后去厨房里弄菜,菜做好了的时候陆舟正好醒来,他看着身边又偷偷躺下了的阮童,装出吃惊的样子道:“咦,难道家里来了田螺姑娘吗?” “呵,是啊,你的田螺姑娘。”阮童捏捏陆舟的鼻子,两人嘻笑打闹一番之后站起身去吃午餐,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阮童兴高采烈的去开门,出现在阮童面前的竟然是两名警察。 阮童觉得有些吃惊,他们又没有犯什么事情,为何这警察一脸严肃的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似乎很不友好的模样。 其实阮童多心了,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他们公事公办。 他们说,关于几个月前一场离奇的车祸请他们前去确认一下。 两人到了派出所看到那个逃跑的司机时才蓦然想起这个人就是撞倒陆舟的那个人,阮童震惊的看着他一连的追问,他们所有的苦难都是因为这个人开始的,不过阮童没有冲上去大吵大闹,她总觉得得饶人处且饶人,更何况现在幸福已经开始了,她没有必要追着过去不放。 警察问他们是否起诉。 他们说不起诉。 那个人或许是被阮童的善良感动,终于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真相里面有一个令他们吃惊的名字,那就是陈珊珊。 陈珊珊竟然是车祸的幕后主使,只不过她想要撞倒的人不是陆舟而是阮童,她也并不是想要把阮童撞死,只不过命司机将阮童肚子里的孩子撞掉,结果她哪知道阮童的孩子在前三天就已经自己流产了。 这一系列的结果令阮童和陆舟觉得震惊,陆舟更是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他觉得陈珊珊很可怕,但没有料到竟然是一个可怕到了这种地步的女人,简直是太恐怖了。 警察听了那个人的笔录之后立即给上海当地的警方打了电话,上海当地的警方立即上海的暂住人口陈珊珊进行了拘捕,当时陈珊珊正和陆天勇以及那些所谓生意上的朋友们在一起,警察出现在陈珊珊面前的时候她难以置信,随后明白一切终于来了。 她承认了那场车祸。被上海的警方连夜用车送了回来。 当三个人在派出所里再次见面的时候,陈珊珊的面容有着明显的憔悴以及一种放纵,她嘴里叨着烟冷冷的看着阮童;“你到底赢了,没想到那小子太不气义了,枉我陪他睡了一次。” “陈珊珊,你为什么这么榻糟自己。”阮童只觉得有些心痛,甚至对陈珊珊没有半点的恨意,只有一点点的同情。 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当一件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做不到平坦处之,可是若发生在了别人的身上,当原本痛恨的那个人由强者变成弱者的时候,那种恨就油然消失了,只有一种同情再次油然而生,这或许就是阮童注定了的个性,善良。 陆舟看着陈珊珊的时候发现内心里竟然也出奇的平静,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尽管最后他们没有要求起诉陈珊珊,只希望把一切私底下了结,派出所还是做出了决定,一切交由法院处理,因这是一起恶意伤人事件。法院的最后结果就是陈珊珊被判了一年的有期徒刑,缓期两年执行。 到了后来听说又改判了,好像是陈珊珊的老公和父亲在身后出了一点钱摆平了地方官员。 这一切的事情阮童和陆舟都不想再去过问,至此,陈珊珊算是彻底的从他们的生活里消息了,这样很好,对他们来说,真的很好。 阮童和陆舟去了不远处一个农家小庙,庙里面有一尊观音像,两人拜了拜观音。 就在他们回程的路上接到童瑞芳打来的电话,只说她现在在医院,有一个好消息想要告诉阮童,却在电话里说不清楚,当时阮童以为是阮大海醒来了,后来想一想又觉得没有可能,当她赶到医院的时候童瑞芳坐在椅子上哭,陆鸣眼睛里也明显的有泪水。 阮童惊住,莫非又出了什么事情不成,哪知道童瑞芳告诉阮童,她怀孕了。 怀孕了。童瑞芳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竟然还会怀孕。 医生面带微笑对他们说着祝福的话,那个医生是陆鸣的朋友,他悄悄的告诉陆鸣,怀孕已经有四个多月了呢,他们粗心大意没有发觉,胎儿有些发育不良,以后一定要注意保养。 阮童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脑子里蒙蒙然的,还有些失落。 可是后来想了一想,若是能再生一个弟弟妹妹也是她的一种幸福啊,于是也坦然了。 最最高兴的莫过于陆鸣,他扶童瑞芳上车的时候动作小心翼翼,因为那个医生告诉了他胎儿的性别,那是一个男孩,倒不是说陆鸣是一个重男轻女的人,只不过年近五十了老来得子,的确是让人无法控制的喜悦啊。 一路上陆鸣开车的时候手有些颤抖,他太激动了,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童瑞芳也只顾着流眼泪,儿子,她肚子里又有了一个儿子,只不过,童童她。 她回头看了阮童一眼,阮童用鼓励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妈妈,童瑞芳心里觉得释然了。 所有的苦难都已经过去,幸福的一页就要来临。 阳光总在风雨后,谁说不是呢。 只不过,阮童和陆舟真正的幸福还没有到来呢。 这些只不过是长辈们的。 一百九十一 快要做姐姐了总得有些表示,阮童和陆舟一起去医院咨询了高龄产妇所要注意的一些事项,哪知道陆鸣比他们还要积极,将整个医院的书库都给搬回了家,每天照着上面所写的一些事项给童瑞芳加强锻炼和营养。 阮童与陆舟几乎每天都不用开伙,天天去那里蹭饭吃,用童瑞芳的话来说就是陆鸣给她所弄的那些补品菜肴,她一个人吃十天也吃不饭,可不是吗,因为这件喜事,陆鸣甚至去新买了一个冰箱专门用来存放一些营养品。 阮童和陆舟带去的那些东西似乎都有些多余,陆鸣告诉阮童他们,孕妇不可以乱补营养品,必须只有医生规定的东西才能进补,而且像阮童和陆舟他们所买的那些红枣啊还有人参啊之类养气血的东西更是碰都不能碰,很容易造成孕妇气血过多而流产。 阮童没有料到怀孕还有这么多的学问,陆舟则像个学生一样每天跟在陆鸣的身后,希望可以多学点孕爸爸的知识将来派上用场,总而言之一句话,现在一家人每天都是其乐融融,似乎没有什么事情都能再令他们感到痛苦和不幸。 买吃的东西他们不再行,那就去买一些用的好了。 阮童和陆舟去了专门的孕婴商场,这才发现孕婴竟然占据了很大的市场,而且孕妇和婴儿的一些衣物以及专用的洗衣液啊还有米粉、磨牙饼干之类的东西非常之贵。一小袋饼干不足五克就卖价三十八元,阮童拿着一个个袋子仔细的看,陆舟在一旁笑道,有压力了啊。 阮童瞪陆舟一眼:“呵,压力大了压死你呵,将来我只负责洗衣做饭,你呢就负责养家糊口。” “那有什么问题,男人要来就该如何。”陆舟的大男子主义又冒出来。 阮童回头冲他笑了笑,继续去挑选一件件的孕婴用品。导购员跟在他们身后,热情的问阮童和陆舟他们的孩子多大了,阮童笑笑没有回答,只说要些男孩子用的东西。导购员将车子推来打包了好一些,衣服就有好几套,还有男孩子的一些玩具,以有初生婴儿学游泳用的那种小盆子和小救生圈,还有一些阮童他们见都没有见过说不上名字的东西,也罢,里面有说明说,拿回去以后交给陆鸣去好好研究就行了。 两人叫了一辆出租车就往厂房小区里赶去,大包小包的东西堆满了原本就显小的客厅,童瑞芳扶着腰从里屋走出来,看着大堆的婴儿用品,不由得责怪阮童和陆舟乱花钱,说是两人还年轻,以后用钱的地方多得便是,陆舟也学会了开玩笑,他说,以后有陆伯伯帮我们不就行了。 陆舟能开出这样的玩笑来,表示他真的把一些自尊和面子之类的东西放下了,这对阮童而言是一件好事情,两个人都开始了为对方而改变。 吃完了晚饭以后阮童和陆舟离开了童瑞芳和陆鸣家,只感觉他们真的很幸福呢。 阮童坐在落地玻璃门外的大藤椅上,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以前她是很再意陆舟与陈珊珊过去那段关系的,可是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她一切都释怀了,曾经的过错并不是哪一个人的,就算一个人犯了错也不代表他没有改过的机会,更何况陆舟与陈珊珊的那段往事终究成了往事,不管如何的追究下去都没有意义了。 阮童觉得她的心被一种叫做宁静的东西填满。 这种感觉一向很少见。 阮童依在陆舟的怀时,也偶尔想了一下秦子昂,还在远在上海的陆舟父亲,他似乎也对这个儿子感到死心了,期间曾让司机来找过陆舟一次,他原本还对陈珊珊抱有一丝好感,得知了陈珊珊的真实性格以后便不再追究了。 陆天勇果然是陆天勇,他说到做到,说是陆舟如是不回上海,彻底的与他断绝父子关系的话,他就不会再给陆舟一分钱,哪怕将来资产过亿,那些也全都只留给女儿。 陆舟对他的这种做法完全表示同意,他根本就不稀罕拥有那么多的金钱,房子住得再高级又怎样,根本就过得不快乐,他和阮童虽然没有住在有暖气和中央空调的大房子,但是冬天来临或是夏热难耐的时候,他们小小屋子里的小小空调足以让两个人清爽一个夏季。 是不是中央空调又有什么关系,冬天是不是暖气又有什么关系,更何况这座城市正在发展之中,暖气也很快就要普及了,他们总有一天也会慢慢拥有那些物质上的东西。 目前最重要的似乎就是怀孕,童瑞芳已经怀孕了,希望能够双喜临门。 两人静静的等待,等待好运的来临。 又是两个月过去了,童瑞芳的肚子有了明显的变化,普通的宽大衣物已经遮不住,她穿上了阮童买给她的那种超大号孕妇装,陆鸣每天晚上六点都会准时陪童瑞芳到屋外去散步,至于照顾阮大海的工作交给了一个新请来的保姆,保姆是陆舟他们那个村庄的,是一个很勤快的人,来了以后里里面面忙个不停,对阮大海照顾得也是相当细心,不但如此有的时候还经常提醒童瑞芳一些注意事项,比陆鸣还要婆妈。 被人照顾的感觉明显就是很幸福的。 这天童瑞芳正要和陆鸣一起出门,家里的电话响了,一声比一声响得急,陆鸣接听了电话以后露出惊喜的神色,随后故作神秘不告诉童瑞芳电话到底是谁打来的。 童瑞芳有些惊疑,陆鸣说:“是小丽,她说要回来看你呢。” “真的啊?”得到陆鸣肯定的答应以后,童瑞芳不禁有些担心起来:“她知道我怀孕了吗?” “我已经传电邮给她了,小丽可高兴了,放心吧,她是一个看得比较开的孩子,不会介意。”陆鸣的话令童瑞芳彻底放下心来,这个时候陆鸣的手机响了,这是他新换的一个号,是电信的一八九号段,听说没有幅射。 陆鸣接听以后激动的神情一点不比刚才少,童瑞芳问:“又怎么了?” “童童怀孕了。”这一消息让童瑞芳差点掉下泪来:“真的,真的怀孕了?” 她曾经担心过阮童那次流产会有后遗症,还有人们所说的那种什么头胎掉了以后不容易再怀上小孩子之类的云云,没料到苦尽甘来,她的担心全都不存在了。 “走,我们现在就去看她。”童瑞芳激动向外走去。 陆鸣在身后赶紧跟来:“喂,你慢点,瞧瞧你这当妈的,真是……” 一百九十二(大结局) 这一年的夏天慢慢的过去,日子平静得像流水一样没有何任波澜,快到国庆节的时候童瑞芳顺利的在市医院产下了一个男孩,男孩长得白白胖胖,与陆鸣的样子有八分相似,其余还有两分当然像童瑞芳。 陆鸣从医生手中接过孩子的时候感动得泪水直流,在场医护人员看到了无不为之动容,童瑞芳也是一样的心情,生孩子的时候她还担心过会不会有兔唇之类的隐患,看着孩子不但白胖而且健康的时候,彻底的放下了心来。 接下来替孩子摆了满月酒,陆鸣的女儿小丽从国外回来了,给了弟弟五万美金的红包。孩子的外公外婆也来了,童瑞芳的爸爸妈妈给小孙子也带来了厚厚的红包还有一块祖上传下来的老玉,当他们将它悬系到外孙的脖子上时,两位老人曾经对童瑞芳的不孝算是彻底的原谅了。 满月酒办得很热情,用陆鸣的话说就是他近五十岁了算是老来得子,无论如何也要大摆三天,结果那些客人倒也不客套,真的一连来庆贺了三天,花了许多的钱陆鸣不再乎,这一场算是比较惊人的满月酒让酒楼之中的同行一时传为佳话,酒楼老板亲自敬酒,甚至想,若是个个都老来得子大肆庆祝,他们酒楼岂不是要赚翻了啊。 孩子眼看着一天天的长大,童瑞芳和陆鸣依旧没有要离开阮大海的意思,他们还是想等他醒来,更何况这几个月过去,阮大海的病情似乎有些好转,他的眼珠子不再那些呆滞,慢慢的会转动了,手指头偶尔也会动一下。 黄叶飘落的时候,秋天过完了,冬天的雪飘满了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冬雪融化的时候,又是一季春的到来,阮童也生了。在市人民医院与母亲同样的产房时生下了一个女儿。 好可爱的女儿,长得很像陆舟,也很像阮童。他们两人原本就有些夫妻相。陆舟心中的狂喜之前我们可以想象得出来,他不介意阮童所生的是一个男孩还是女孩,只知道有了孩子就是好,听着孩子的哭声,或是看着它亮晶晶的眼神时,陆舟的心被一种满满的喜悦填写,他从来不知道做父亲原来是一件这么幸福的事情。 尤其是医护人员第一次将女儿交到他的手中时,他颤抖着根本不敢去抱,唯恐一不小心弄疼了这个粉粉嫩嫩的小肉团,直到女儿快要满月,一天天的长大,他才敢将女儿抱在怀里,依旧是小心翼翼的。 陆舟的母亲从村农里赶来了,照顾阮童她们母女。 因为添了孙女,显得格外的年轻,甚至还去商场买了好几件新衣赏,说是满月酒的时候穿给那些亲戚朋友们看看,可爱的人们啊,幸福来临的时候,总是如此的满足而宁静。 陆舟在酒店了定了一些酒席,没有邀请以前的朋友。 可是他们全都来了,是卖电器时认识的一些同行,他们当然不知道陆舟与阮童之间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情,不过他们却很清楚明白,从年轻夫妻以及那可爱的小女儿身上,幸福已经降临,这种幸福太过平常,和他们所拥有的一样,所以并没有太多的激动。 唯有阮童和陆舟,抱着女儿站在大厅,看着人来人往,看着亲朋好友们的笑脸,真的觉得,那些日子,恍然南柯一梦,如今恶梦好梦都已经过去了,他们总算活在真实里。 满月宴上陆舟激动的作为父亲发了言,接着还让听筒将女儿依依呀呀的声音传给了在座的各位来宾听,陆舟母亲感动得直掉眼泪。 阮大海也来了,他是坐在轮椅上被那个保姆阿姨推来的。 当有人将孙女抱到他的面前时,他的眼神明显有些激动,特别是孩子看到他的声音,竟然奇迹一样的咧开小嘴巴笑了,粉粉嫩嫩的模样着实让人喜爱。 阮大海终于发出了他自受伤以来的第一个声音:“呀!” 这声音尽管微小,阮童听到,陆舟也听到,他们激动的落了泪,医生说过,只要阮大海能够发出声音,那就表示他不会彻底的躺在床上,以后一定还有康复的可能。 这不能不说是一场奇迹。孩子带来的奇迹。 满月宴中还有两位不速之客,一位是戴着墨镜坐在角落里的年轻女人,她一头干练的短发,戴着大大的墨镜,没有人看清她的容貌,只知道她在交礼金的地方留下了一张存折,片刻后陆舟的手机响起,那是一连串的数字,似乎是哪个银行卡的密码。 还有一位则是陆舟的父亲,孩子的爷爷。 他终究还是来了,说过不来的,面容有些微微的苍老,听说姓秦的出事以后,他的生意受到了一些牵连,被相关的部门给查封了公司,不过幸亏他手中有一些积蓄,不至于完全的破产,从此与妻儿过起了宁静的日子。 他没有打扰陆舟和阮童,更没有走近,只是从别人手中接过孙女看了看,流下两行清泪。 留下了一个很大的包便走了。 所有的宾客散尽的时候,阮童和陆舟看到了来自于陆天勇的笔迹:孩子,爸爸过去做了太多对不起你们的事情,祝你们从此幸福,这里是五十万元,希望你们不要拒绝。 阮童看了陆舟一眼,她发现自己的丈夫流泪了,陆舟四处寻找陆天勇的影子,他早就已经离开,两人抱着孩子站在门外拦出租车回家,回家的路上孩子将尿拉在了陆舟的衣服上,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 而这个时候,窗外的梧桐树叶正碧,阳光透过车窗投射到他们年轻的脸庞。 幸福,刚刚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