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念》 1.出事（求收藏，求评论，求珠珠 10月30号，H城KTV最大的包厢里，电视里放着生日快乐歌曲，苏芮正在过生日，朋友们围着给她唱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她甜蜜的看了眼身旁搂着她肩的男友，闭上眼许了个愿望，睁开眼后吹灭了蜡烛，可灯光没亮起，电视画面上一转，开始播放苏芮和男友的各种照片以及录下来的小视频，直到屏幕里出现：嫁给我？ 她才彻底反应过来自己被求婚了，一回头看着他单膝跪地举着戒指，“我会用我的余生保护你，爱护你，让你幸福的，嫁给我好吗？” 她捂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缓缓伸出手，拼命点头，“我愿意。” 随着大家的欢呼鼓掌声，她看着戒指套上了自己的无名指，眼泪瞬间夺眶而出，那时候她觉得真的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在23岁生日这天被相恋两年多的男友求婚，接下去她会成为最棒的老婆，最棒的妈妈。 大家从KTV散去已是第二天凌晨近一点半，只剩下两个人，深秋的夜有些冷，还下起了小雨，她紧紧挽着他的手臂，回酒店路上，看见一家夜宵店开着，她嚷嚷着要吃小馄饨，他跑过马路去买。 可等了好一会他还没回来，她便打算过去看看，却在过到对面马路时，突然冲出一辆飞速无比的跑车，车后还跟着一辆，她还没来得反应，就被撞上了，感觉自己飞了起来，又重重落下，闭上眼前她看着男友朝自己飞奔而来...... --------- 叁年后一月初，陈弈阳结束了五年部队生涯，刚刚从部队退伍回来不到一个月，每天往返医院与家之间，父亲在他退伍前一个礼拜突发脑溢血住院，治疗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包括他退伍的补助金，好在命抢救回来了，但右脚有些不灵活，之后也不能再干重活上班了，还得定时复查，医生交代得按时吃药在家好好养着。 他还有个比他小两岁的妹妹陈佳琪，本打算年后结婚的，因为出了父亲这事，对方家庭似乎对以后父亲要买药每个月开销有些顾虑，婚礼就延迟又或者可能要取消了。 他得去找工作，国家会给退伍军人分配就业，去了劳动就业局，工作人员却说这个节骨眼了，让他过完年再来问问。 吃过晚餐，陈弈阳给父亲洗完澡后，躲在房间里网上找工作，陈佳琪敲门后，直接推开门，“哥，你今天找到工作了吗？” 他失落的摇摇头，“没。” 她进屋将手机递上，“这是我朋友做招聘的，发的招聘信息，要身强力壮的，要会开车，感觉类似于助理吧，不过工资很高。” 在这小县城里，一般五千左右就算还不错了，可上面写了六千到八千，具体面议。 马上过年了，中国人过个年得多少钱啊，得备年货，还得给父母买身新衣服，家里太缺钱了，他点头应下，“我明天去看看。” 作者有话说：这是篇虐文，全文存稿，放心入坑，求收藏，求评论，求珠珠。 2.心情不太好 早晨陈弈阳先给对方打了个电话，约了下午见面谈。 下午他按照对方给的地址开着父亲前两年买的二手车过去，他不知道县城还有这个地方，离家并不远，车程不到半个小时，出了市区往右转进入一个园子里，外圈都是用枫树围起来，从外面不仔细看，应该都不知道里面还有幢房子，住着人。 车子停在院子里，一下车就看见一位有气质的短发妇女站在房子门口，他快步上前微微鞠躬打招呼，“你好，我是陈弈阳。” 短发妇女微笑点点头，“听着有车子声，就感觉是你来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您是？” “杨英，早上和你通过电话的。”短发妇女指了指屋里，“进去聊吧。” 跟着进了屋，是大复式的叁层楼房，那水晶吊灯从顶楼坠掉到头顶上，很低调却又贵气的装修风格。 她让保姆阿姨给他倒了杯水，直接进入提问面试环节，“你多高？” 他一怔，老实回答，“183。” 杨英满意的点点头，从他进来她就挺满意他的，高度有，看着也壮实，又会开车，“你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吗？”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我看了招聘的要求，好像是助理一类吧。” “呵呵。”她淡淡一笑，“也算是。” 他没吭声继续听杨英说，“我们呢，想找个司机，还得有力气，还得照顾人。” 和自己想得差不多，陈弈阳点点头，“我刚刚退伍，力气有的是。” 这小伙子还挺实诚，当兵退伍的，杨英更是满意了，也就直说，“我想给我女儿找个人照顾她，带着出去逛逛，拿拿东西。” 他一怔，不知所云，这么简单的工作，“没问题。” 杨英打断，“我女儿是残疾人，高位截瘫，带出去呢得保护她安全，还得抱着上下车，虽然家里也有专门改过轮椅直上直下的车，但她还是更喜欢直接坐车上。” “额...”他有些懵，不知道怎么接话。 杨英看出他的犹豫，“你可以考虑清楚再回复我。” 确实有些为难，他是需要工作，只是这份工作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杨英又问了句，“你多大啦？” 他回答，“93年的。” “比我女儿大两岁呢。”杨英小声嘀咕了一句，喝了口茶，“要不，你想好再给我打电话吧。” 他点点头，起了身，往外走了几步，看见柜子上放了张一家四口的合照，照片上那小女生很眼熟，“我能见见您女儿吗？” 杨英也是一愣，随即点点头，“好啊。” 杨英带着陈弈阳从侧门直接进入到另一幢房子，看着是幢一层的平房，因为他没看见楼梯，里面传出音乐，还伴随着尖锐的鬼哭狼嚎的歌唱声。 杨英有些尴尬的笑笑，“听起来心情不太好。” 他耸耸肩，表示能理解。 杨英又带着他穿过客厅，指了指关着门的房间，“她的康复训练师每天下午会过来陪她帮助她做两个小时的康复训练。” 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点点头。 她敲了敲房门，“小芮，小芮，我能进来吗？” 房间里音乐停了，一个女生传出声，“等一下下。” 几秒后，门从里面拉开一个身位的缝，是穿着白大褂的女生，主动向杨英说话，“阿姨，您来啦。” 杨英点点头，小声询问，“方莹，小芮今天怎么样？” 方莹只是笑笑，苏芮直接开了口，“妈。” 杨英笑笑，“我带个人让你认识一下。” 门彻底拉开，杨英介绍，“陈弈阳，负责照顾你的，让你先过个目。” 苏芮坐在轮椅上，房间里开着空调，她只穿了一件米白色毛衣，见到陈弈阳的瞬间，五官全都皱到一起，头往一旁一歪，还伸出了舌尖，装作一副重症狰狞病人模样。 方莹和杨英尴尬的看了眼陈弈阳，几乎是同时叫出了声制止，“小芮。” 倒是陈弈阳完全没有吓到，兵哥哥心理素质过硬，再说一看就知道是装的，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杨英冲她嚷嚷，“小芮，没礼貌。” 苏芮立刻收起了鬼脸，挂上假笑，“你好，我是苏芮。” 他挥挥手，“我是陈弈阳，以后就是你的司机了，也负责照顾你。” 这下杨英倒是一怔，不是让他考虑清楚再说嘛，毕竟这不是普通的司机，而算是要陪着病人，不是单纯靠一腔热血就能坚持下去的。 苏芮撇撇嘴，“我可没同意。” 看出她的排斥，陈弈阳倒是没着急，“我刚刚退伍回来，负责保护你的。” 苏芮刚要说什么，杨英先开了口，“那就这样说定了，明天开始上班。” “好。”陈弈阳点点头，冲着苏芮淡淡一笑。 苏芮有些无奈，撇了撇嘴角，“方莹，我们继续吧。” “好。”方莹点点头，从里面关上了门，冲苏芮挑挑眉，低声说，“是个帅哥呢。” 作者有话说：求收藏，求评论，求珠珠，笔芯。 3.明天见 杨英送他出去，大概给他介绍了一下整个房子，“从这个门可以出来，我和她爸爸住在这边，两个房子是通的，那边有个亭子，里面有个秋千，她爸爸常常她抱她上去坐一会，天气好的话可以带她出来坐会，我一般早上就会去厂里工作，年底了事情比较多，你得多注意她一些，有事情就立马给我打电话。” 他看着杨英脸上的失落，点了点头。 院子里停着四辆车，她指了指其中两辆，“那辆商务车是改过的车，可以直接轮椅上下，那辆白色车的，是她喜欢坐的车，手自一体的，会开吧？” 他点点头，“其他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杨英沉默了几秒，“每周一到周六上班，早上八点到下午六点，中午小芮基本上都要午睡，你也可以休息几个小时，工资按招聘上说的，一个月八千，平常有事请假得提前说，我好安排时间。” 他在脑子里一一记下，点点头。 杨英想起什么，“上下车需要你抱，我不担心你体力，只是你和她还不熟，有空可以和她多聊聊天先。” 他点头，“好。” 杨英耸耸肩，“那就没其他事情了。” 他依旧点头，“好，那明天见。” 正准备离开时，院子里开进一辆奔驰车，上面下来一位有啤酒肚的中年男士，杨英指了指，“小芮的爸爸。” 他忙点头打招呼，“叔叔好，我是陈弈阳，来照顾小芮的。” 苏建强点点头，“你好，以后小芮就拜托你了。” 送走陈弈阳后夫妻两回到苏芮房间里，苏建强拿着刚刚买回来的小面包，“小芮，刚刚出炉的，我就给你买回来了。” 苏芮却兴致不高，但又不好扫兴，“谢谢爸爸，我等会吃。” 苏建强这就知道她心情不太好，佯装瞪了眼杨英，打趣道，“你妈妈又惹你啦？” 她这才露出笑容，“没有。” 苏建强转移话题，“刚刚那个小伙子见过了吗？” 苏芮神情一变，却看不出什么情绪，“嗯。” 苏建强看了眼杨英，“我看着不错，年后新厂要开始建，你妈也忙，有个人能帮我们照顾你挺好的。” 明白父母的心思，苏芮叹了口气，只能应下，“好。” 回到家后，陈弈阳等陈佳琪回来就拉到房间询问，“你还记得苏芮吗？” 陈佳琪点点头，“记得啊，我高中同学。” 他追问，“你知道她最近怎么样吗？” 陈佳琪一脸疑惑，又带着丝八卦，“怎么啦？” 看得出她并不知道苏芮出什么事了，陈弈阳笑笑，“没什么，就是问问。” 陈佳琪抓着他手追问，“你见到她啦？” 他点了点头，“嗯，你们没联系吗？” 她有些惊喜，“我们大学不在一个城市就没怎么联系了，不过你们怎么碰见的啊？” 他如实回答，“我今天面试的就是她家的公司。” 陈佳琪一愣，“是嘛，那她怎么样？之前同学聚会没听同学说她回来了啊，我以为她留H城了呢。” 陈弈阳没吭声，陈佳琪翻了翻苏芮微信朋友圈，什么都没有，连头像都是全黑的，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夜里睡前，陈弈阳想起他以前见过苏芮很多次了，高中她和妹妹关系不错，上下课都一起，也来过家里几次，只是没想到会出这事。 4.发烧了 第一天上班，陈弈阳早早就起床了，电饭煲上给父母煮上粥就出门了，到的时候并没看见任何人，直接从侧门进屋里，空荡荡的，却是开着灯的。 卧室里有人出来，是康复训练师方莹，还打着哈欠，轻手轻脚的关上房门，冲他笑笑，“来啦？” 他点点头，却有些好奇，不是一天下午来两个小时嘛，怎么一大早就在，“你...这么早？” 方莹摆摆手，“小芮昨晚发烧了。” “发烧？”他没想到第一天来她就生病了，“那现在怎么样了？” 方莹给自己倒了杯水，“昨晚十点多开始烧的，后半夜近两点才退的烧，我就住这了。” “哦。”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指了指关着的门，“那她？” “还在睡。”方莹回答，“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下这。” 他点头，“好。” 方莹给他介绍这个房子，“你看到了，这房子没有楼梯，就是专门为小芮设计的，这边有她专用的卫生间，那边有个小厨房，可以基础的烹饪，还有个烤箱，她心情好的时候会做些烘焙，曲奇饼干很好吃。” 他视线看着那个厨房，烤箱和橱柜什么都是一体的，放置位置很低，应该都是专门设计过的，而卫生间有房间那么大，里面有残疾人专用的洗浴室。 方莹从侧面柜子高架上拿下几个瓶瓶罐罐，“这是补钙的，这是防止痉挛的药，就是防止抽筋的，这是止痛药，不过一般不要给她，除非她很疼的时候才能用。” 他接过拿在手里看了看，在部队这么多年，有一些基础医疗知识的，“好。” 方莹无意的笑了笑，“其实她家里有司机的，也有照顾她的人。” 他撇撇嘴，有些小疑惑，“那我来干嘛？” “陪她聊聊天吧，她一个人待着，状态不太好。”方莹耸了耸肩，指了指房角的两个轮椅，“一个是电动轮椅，一个是手动的，就是需要人推，太阳好就可以带她去院子里晒会太阳，不过她很少出门。” 陈弈阳问了句，“你来多久了？” “我啊。”方莹仔细回想了一下，“她从H城医院回来后我就来了，至少一年半了吧。” 他点点头，“那她...受伤很严重吗？” 方莹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肋骨位置，“颈椎六七完全性脊髓损伤，就是这个位置以下没有任何知觉，手使不上力，吃饭拿轻的东西还行。” 他微微皱起眉，“那她？” 她知道他在问什么，“身体护理有专门人照顾，不需要你，不过你来了，以后需要力气的工作就交给你了，对了，他床侧边有个按钮，小芮需要人帮忙的时候会按铃。” “好。”他点头应下。 方莹看了眼手表，“我得走了，回家换套衣服还得去趟医院，她大概半个小时左右会醒，她要是不想下床就不要起来了，让她多休息，我下午再过来。” “啊...”他一愣，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又点了点头，“好。” 老规矩：求收藏，求评论，求珠珠。 完结文《欲爱弥彰》和连载中的校园甜文《爱意私有》，大家多多支持。 5.不想吃 方莹走后，陈弈阳关了灯将客厅窗帘拉开，窗户打开通风，然后就一直在客厅待着，也不知道干嘛，就看了看架子上的放着的照片，有苏芮爬到山顶的，有苏芮在学校大礼堂演讲的，有苏芮夏天端着超大杯啤酒的，还有在会议室里摆鬼脸的，搞怪的，可爱的，知性的都有。 他仔细听着屋里有什么动静，可半个小时过去了，里面还是没动静，这让他不免有些担心，悄悄开了门，卡通的被单被套，只露出一个头，还闭着眼，想着应该还在睡。 陈弈阳正当想关门出去的时候，苏芮醒来，感觉头晕晕的，极其沙哑的声音说，“我想喝水。” “好。”陈弈阳立马点头应下，“我给你倒。” 从客厅倒了水，热水加冷水混的温水，陈弈阳怕烫又用手试了试水温，可走进去又不知道怎么办，不知道她有没有穿衣服，直接扶起来是不是不太好。 苏芮淡淡一笑，“床头有吸管。” 他立刻会意，在杯子里插上吸管蹲下递到她嘴边，“你慢慢喝，要是烫我加点冷水。” 话才说完，苏芮已经喝了一大半，“水温刚刚好，谢谢。” 他笑笑，“还要喝吗？” 她摇摇头。 他起身后退了一小步，“那你现在要起来吗？还是再睡会？” 她眯着眼，摇摇头，“我再躺一会。” “好。”他捏了捏她被子，“要吃东西吗？” 她摇摇头，“不想吃。” 十点多的时候杨英从厂里赶回来，今天有个大客户过来，她必须亲自接待，早早出门去接人了，现在安顿好了才回来。 她推开门的时候看见陈弈阳坐在卧室的沙发上看书，又看着苏芮靠着床背正在喝粥，瞬间就放心了。 他立即起身，“阿姨。” 她笑笑走进卧室，在床沿坐下，简单的鸡蛋粥，苏芮解释，“他煮的，还挺好吃的。” 陈弈阳不好意思摸摸自己后脑勺，“嘻嘻。” 看得出苏芮没有昨天那么排斥，杨英用餐巾纸擦了擦她嘴角，“你吃吧。” 苏芮没下床，窗外阳光很好，甚至有些刺眼，窗帘半拉着，有阳光洒在被子上，午餐是保姆阿姨端过来的，两人份，只是她就没动筷，他也没出去，就坐在沙发上吃，没吃几口见她没胃口，“不想吃吗？我给你煮其他的吃。” 她摇摇头，一言不发的看着窗外，手平放在阳光里，眼神却毫无生机。 他察觉她的异样，起身挡在她面前，挂上一个大大的微笑，“想吃什么？我给你去买。” 她眼神这才回过神来，勉强的笑了笑，“我不饿，你吃饭吧，我饿了告诉你。” 他突然想起什么，“是不是哪里疼？还是哪里不舒服？” 她依旧摇摇头，语气带着丝丝不耐烦，“没有，你吃吧。” 他没再追问下去，重新坐回沙发上吃饭，还好她眼神里有了亮光，还歪着头看着他吃饭。 被看得尴尬，他大口吃着，她突然笑出了声，“慢点吃。” 吃完饭，他给她倒了杯水，“喝点水吧，阿姨说你每天都要午睡的。” 她点点头，“嗯。” 他退出房间，关上门前又嘱咐了一句，“有事就喊我，我就在客厅待着。” “好。”她笑着点点头。 她没睡着，直到方莹的到来，她看陈弈阳坐在客厅，“帅哥，小芮怎么样？” 陈弈阳指了指房间，“应该还在午睡。” 6.崩溃难堪 方莹放下包快步往卧室走，陈弈阳见她着急模样，担心出什么事，立刻起身上前，门被打开，苏芮正在玩手机。 这两个小时，苏芮几乎就没怎么闭眼，睁着眼盯着天花板到现在，听到门外的动静立刻假装刚睡醒的模样，“方莹，你来啦？” 方莹回头看了眼陈弈阳，笑着点点头，“嗯，怎么样？还难受吗？” 她摇摇头，“我没事。” 方莹进门摸摸她额头，还好，不烫，“那你靠着我，坐一会。” “好。”她点点头，侧头对陈弈阳说，“你先出去吧。” 他点点头，关上门退出房间。 说是康复训练，其实就是方莹给苏芮腿部按摩，防止肌肉萎缩，再者就是锻炼手臂力量，苏芮最开始的时候手臂抬起来都困难，只不过这样锻炼也没有明显的效果，脊髓损伤以目前的医疗条件来说在全球都没有治愈的方案。 陈弈阳就坐在客厅哪都没去，想起他高叁那年见到代表新生发言的苏芮，扎着高高的马尾，有些害羞，眼睛里是带着光的，一闪一闪，发言时自信又从容。 同班同学都在议论这个学妹长得好看，发言时刘海常常飘到眼前，她就伸手撇到耳后，很撩人心，那时还算不上喜欢，却确实是印象深刻。 再后来偶然听陈佳琪说起苏芮，才得知两人同班，陈弈阳就会从妹妹嘴里得知她很多消息，这周苏芮要代表学校参加作文比赛，又是学校元旦文艺汇演他们班要表演舞蹈，她和苏芮是主角，他就开始期待演出那一天，只不过他最后也没看见，高叁学业压力大，几乎取消所有娱乐活动。 再后来陈佳琪偶尔会带苏芮来家里玩，他见过几次，只不过他都待在自己房间里复习功课，虽然知道她就在隔壁妹妹的房间里，却也从来没有面对面好好打过招呼。 苏芮从小一直都是老师同学议论的焦点，品学兼优，多才多艺，长得漂亮，家庭条件也不错，就是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以至于她以前有多傲娇自信，那么现在就有多崩溃难堪。 而那时的陈弈阳虽然身高算高，却是瘦干干，学习成绩一般，家庭条件一般，对比于那时她，莫名自卑，直到入伍后，部队训练使他强壮不少，学习成绩一般，但他各项训练成绩都名列前茅，他的自信就是在部队建立的。 他下班准备离开时，正好碰见苏建强回来，“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他笑笑点头，“还好。” 苏建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小芮状态怎么样？” 他露出一丝忧愁，“还行，就是我们也没说几句。” 苏建强点点头，“没事，年轻人嘛，话题总比我们多，熟络起来就好了。” 他笑笑，“对，我会的。” 苏建强继续说，“我希望你们能做朋友，而不是司机或者助理，你也看到了，她需要有人陪她聊聊天，唠唠家常也好，最好还能带她出去转转。” 他郑重其事的点点头，这些他都会谨记在心的。 7.到死 第二天上班，陈弈阳到的时候苏芮已经起床了，她发现外面下雪了，视线一直盯着窗外看。 他笑笑，“下了一会了，我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毛毛雪，你看现在都鹅毛大雪了。” 她没回过头，纠结了一会才开口，“你能推我出去看看吗？” “额...”他有些为难，外面太冷了，怕她冻着。 她回过头，略显沮丧低下头，“好几年都没下雪，今年好不容易下雪了。” 他点头应下，“好的，我们出去看看。” 她突然抬起头来，有些吃惊，一般这种天气家人是不会让她出去的，虽然她知道是为了她好，却还是不免沮丧，而他同意了，大概是父母还没特别交代过，新来的人还是有好处的，心里竟然有小小的窃喜。 怕外面冷，昨天她又发烧，他给她穿上厚厚的羽绒服，还是不够，他又给她系上围巾，最后又把自己的帽子给她戴上，全副武装这才让他放心。 第一次的肢体接触，两人居然都没有腼腆尴尬，在部队时操作过轮椅，他推她出去时却还是小心翼翼，将轮椅停在门口屋檐下，弯腰研究了一会才知道刹车在哪，又觉得自己局促，无声的笑了笑。 她缓缓伸手出去接住雪花，雪花成片成片的落在她手掌，随即就融化在她掌心，再变成水滴，算不上开心，只是这几日烦躁不安的心在此刻莫名被治愈了。 看着苏芮露出的微笑，陈弈阳试探的问了句，“你记得陈佳琪吗？” 陈佳琪？她没收回手，沉思几秒后回答，“你说的是我同学吗？” 他点点头，“她是我妹妹。” 看不出她任何情绪，嘴角的微笑还在，只是点了点头，“哦。” 陷入沉默许久，苏芮侧头看着他，“她还好吗？” 他点点头。“嗯。” 原来除了她，大家都挺好的，苏芮脸上的笑容没了，“那就好。”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亭子，“要过去坐坐吗？” 她撇撇嘴，“好。” 他推她过去，雪依旧再下，落在他们肩上，头发上，推到亭子里，他下意识的拍了拍她肩上的雪花，她却身子一侧躲过了，他却笑笑收回手。 风有些大，没待一会苏芮提出要回屋，他就推她回屋子里，可她还是就盯着窗外，雪好像小了些，树梢却已经挂上了白衣。 他笑笑，“等天气好些，我们可以出去转转。” 见她不说话，陈弈阳继续说，“又或者，你平常都做些什么？我们可以......” 他说话的语气在她听来是同情怜悯，这是她这些年最常听到的语气，突如其来的抵触，甚至有些愤怒，“我平常就这样坐着，以后也只能这样，然后到老，到死。” 这话太过沉重，让他太过意外，一时竟不知道怎么接话，却又想让气氛轻松些，“那我们可以多出去走走，不要就这样坐着，你喜欢做什么我都可以陪你。” 话还未说完，她就已经打断他了，“不需要，你能让我一个人待着吗？” 他就呆呆站着，有些尴尬的摸摸自己后脑勺，“好，那你有事叫我。” 就这样背对着他，听着他关上了门，苏芮缓缓低下头，她知道自己刚刚态度不好，知道应该更克制自己些，可她忍不住，那股来自心底的悲伤，总是会时不时冒出来，陷入更深的悲伤。 直到下午方莹的到来才打破了这沉寂，她从一进门就察觉到了房间里的低气压，冲陈弈阳眼神询问怎么了，他说实话也不明所以，只能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好在方莹来的时候路过面包店买了苏芮爱吃的面包，“小芮，我带你爱吃的奶酪包。” 苏芮深呼吸，这是方莹告诉她，难过悲伤时深呼吸先让自己冷静下来，“谢谢。” 方莹正准备拆开包装，“现在吃吗？” 苏芮摇摇头，“现在不吃。” 方莹回头看了眼站在门外的陈弈阳，故意重了语气，“他惹你了啊？” 她回过头看着他满脸无辜，微微眯起了眼，“没，我自己的问题。” 方莹拍拍苏芮的肩，回过头对陈弈阳淡淡一笑，“你先出去吧。” “好。”陈弈阳点点头，往后退了一步，伸手轻轻关上门。 8.撞在他心上 门被关上，方莹半蹲在苏芮面前，伸手握住她的手，“要去医院吗？” 眼泪瞬间落下，苏芮却倔强的摇头，开始大口大口喘气，她已经忍了很久很久了，拳头紧紧攥着，那指甲印在手掌心变深。 方莹示范深呼吸，“深呼吸。” 跟着方莹的节奏深呼吸，苏芮渐渐平静下来，脸上还有泪痕，逞强的笑着对方莹说，“我没事，别担心。” 门外的陈弈阳来回渡步，其实他也早就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只是不知道，也不敢关心询问。 本想趴门上听一下里面的动静，但又觉得不好，他便乖乖在沙发坐着等消息，视线却一直看着房间。 大概半个小时左右，房门从里面打开，见方莹出来，随即又关上门。 陈弈阳下意识的起身看着方莹，看出他的担心，方莹挥了挥手，小声说，“没事，我给她倒杯水。” “我来。”陈弈阳快速倒了杯温水，关心嘱咐道，“让她慢慢喝。” 方莹进房间后长时间没有再出来，而陈弈阳从书架上挑了本书，坐在门对着吧台上看书，再时不时抬起头房间，更是等待门打开，他很担心她。 喝了水后，苏芮情绪恢复正常，嘴角挂上淡淡的笑，手掰着方莹带来的面包一点点在吃。 方莹靠在沙发上，“你把外面那帅哥吓到了。” 她倒是一脸无辜，“那说明，他不适合这份工作。” 方莹略显无奈的笑笑，近两年的相处，两人早就是朋友无疑，对于苏芮她更多的是心疼。 苏芮突然看向窗外，“早上，他推我出去看雪了。” “是嘛？”方莹有些惊喜，惊喜的是她居然愿意出去走走，即使只是门口，那也是好的。 陈弈阳书看到一半的时候，方莹推着苏芮出来了，他忙放下书，冲两人笑笑。 方莹拿起挂着的外套，“我还有其他工作，就先走了，小芮就交给你了。” “好。”他掷地有声的应声，“你放心。” 方莹回过头冲苏芮挑挑眉，回头对陈弈阳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人走后，两人面面俱藐，还夹着丝尴尬，他问她，“喝水吗？” 她摇摇头。 盯着窗外几秒后，陈弈阳突然说道，“我们出去堆雪人吧。” 这个想法让苏芮眼睛一亮，但还是在犹豫后才点头，“好啊。” 窗外雪早就停了，偌大庭院的地上，整片薄薄一层的雪白，空气里满是雪的甜味，不禁让人深呼吸，那甜甜的味道就会吸进肺里，满是清凉。 他将她推到门口，又怕她冷，回屋子拿了毛毯给她盖上，“你坐着看哈。” 往前了两步，陈弈阳随手在地上抓了一把雪，捏成一个小球递给苏芮，“你拿着。” 她一怔，缓缓伸出手，他将雪球放进她手掌心，冰冷的感觉在她手心散开来，拿在手里久了有些冷，不免要左右换手，本是心欢喜的，可这么一会就跟烫手的山芋似的了。 苏芮看着不远处的陈弈阳手中已经有一个圆球，专心的继续滚雪球，完全没注意她这边。 她举起手用力往他一扔，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后背上。 他一脸懵的转过头，她却不禁“咯咯”笑出了声。 第一次见她笑，笑得这么开心，陈弈阳看着风吹乱了她的短发，突然想起来第一次见她的模样。 高一比高叁开学迟些，陈弈阳趁课间休息时间，下楼去找陈佳琪，就在走廊上，一个向左一个向右，他和苏芮撞肩而过。 两人对视一眼，她先开口说，“不好意思。” 初秋温热的风吹起苏芮黑色长发，就如现在一般，笑意明朗，重重撞在他心上。 9.堆雪人 苏芮也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笑声戛然而止，抿着嘴不好意思的摆摆手，“你继续。” 他回过身，低着头抑制不住的嘴角上扬。 花了半个小时，陈弈阳就将近一米高的雪人堆好了，地上剪了两根树枝当手臂，缺眼睛鼻子，苏芮就出主意让他去屋里找。 最后找了两个矿泉水瓶的盖子和胡萝卜，凑成了简单的雪人造型，苏芮望着雪人出了神，不免夸了两句，“你好厉害啊，这么一会就好了。”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以前在部队里，冬天下雪了就和战友们打雪仗，堆雪人。” 突然想起他提过自己刚刚退伍，她回过头问，“那边经常下雪吗？” 他点点头，“嗯，驻地北方，冬天要下好多次雪呢。” 实名有些羡慕，苏芮没去过北方，没见过北方那巨厚的雪，南方其实也会下雪，只不过依稀记得只有在很小的时候见过次大雪，好像那时候起就期待冬天的漫天飞雪。 怕苏芮感冒，没让她在室外多待，推她回屋子里，陈弈阳就拿了温热的毛巾要给她擦手，她不好意思的拿过毛巾，“我自己来。” 陈弈阳没勉强，转身给她倒了杯热水，“快喝点热水。” 陶瓷水杯握在手里很暖和，苏芮喝了一小口，有些烫就放下了，突然问道，“你多大了？” 她不记得他了，他微微一怔，背着身回答，“比你大两岁。” 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屋里暖气够足，陈弈阳脱下羽绒服挂着门口的衣架上，随口问道，“你热吗？” 刚刚出门前穿上了外套又围了围巾，这会确实感觉有点热，苏芮将围巾摘下，陈弈阳接过放好，顺便将盖在苏芮腿上的毛毯拿下。 杨英和苏建强回来已经过了晚餐时间，两人一早去了趟市里，年底了，合作公司年会多，经销商会议也多，接下去一段时间都会比较忙。 两人担心陈弈阳下班回去了，苏芮一人在家，连晚餐都没吃赶回来，下车就快步往苏芮这边走，看见了门口堆好的雪人，顿了下脚步，相视一笑，敲门而入，“小芮。” 一进门就看见两人在坐着吃东西，虽然没有热络的聊天，但氛围感觉不错，两人各自低着头在喝汤。 见父母回来，苏芮放下勺子打招呼，“爸妈，你们回来啦？” 陈弈阳快速起身，“叔叔阿姨，回来啦？” 两人点点头，杨英走到他们身边，“怎么喝汤啊，不是让你们自己先吃。” 保姆阿姨给他们两打过电话，知道他们会迟点回来，就让苏芮先吃，不过苏芮想着等爸妈回来一起吃，可这都过了一个多小时，实在是有点饿，就先喝完汤垫垫底。 听保姆阿姨说了一嘴，陈弈阳到了下班时间就没走，这会他们回来了，一口干了碗中的汤，“叔叔阿姨，你们回来了，那我就回去了。” 苏建强说道，“吃了晚饭再回去吧。” 陈弈阳已经拿过外套在穿了，“不了，你们快去吃饭吧。” 两人也没强留，目送他出了门，苏建强去推苏芮到他们那边餐厅，“我看见门口的雪人了。” 杨英走在前头开门，“小阳堆的？” 她点点头，语调不自觉有些轻快，“下午的时候堆的，我就坐在旁边看，他半个小时就堆好了。” 杨英有些不放心，“外面天太冷，你还是少出门，感冒就不好了。” 心情瞬间就低落下去了，苏芮就知道妈妈会这样说，早知道就不说了。 好在苏建强打圆场，“就一会没事的，小芮最近身体可壮实了。” 杨英直接打断，“前两天晚上还发烧了，壮实什么嘞……” 苏建强拍拍苏芮的肩，转移话题，“我们吃饭，让你妈妈一个人叨叨。” 苏芮认同的点点头。 作者有话说：求珠珠，求评论，求收藏，更希望大家和我互动起来，单机很痛苦。 10.晒太阳 接着几日，陈弈阳都会提早到，下班等杨英或者苏建强回来之后再走，其实两个人交流不多，苏芮大多数时间都在看剧，追了好多年的新一季美剧。 他就在旁边陪着看，由于没看过之前的剧情，不懂的就会问她，她就会回答，说到精彩处，语调里还带着丝小激动。 隔天是周日了，陈弈阳可以休息一天，两人也终于在下午近四点时看完了最后一集，结局还是一样的套路，给下一季埋下了伏笔。 苏芮靠着沙发背，发呆似的盯着剧的片尾，微微皱着眉，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窗外是落日的余晖，突然想起方莹让他推她出去晒晒太阳，陈弈阳便起了身，“我们出去晒晒太阳吧。” 前两日化雪，气温偏低，陈弈阳就没带她出门，这天雪都化了，外面天气也好，指了指窗外，“你看，这会天都是彩色的。” 苏芮看向窗外， 空中的云被染成各种色彩，漫天的火红，渐变的蓝，交叉相印的橙黄，格外的温暖，莫名的连内心柔软了起来。 看她没吭声，他迈步过去，弯腰直接将人从沙发上抱起，而她盯着窗外还没回过神来，感觉自己被腾空抱起，小小吓了一跳，本能的抓住他胸口的衣服，隔着毛衣摸到健硕的胸肌，又下意识的收回手。 回过头两人正好对上彼此的眼，这不是陈弈阳第一次抱她，第一次抱她时，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轻一些，两人还都有些不好意思，这倒是一回生二回熟的，抱她都驾轻就熟了，冲对方淡淡一笑。 陈弈阳小心翼翼的将苏芮放在轮椅上，又给她拿了毛毯盖上，才将她推到院子里。 他环视了一圈，挑了好位置，正好背着光却又在阳光里，陈弈阳将轮椅刹车好，“我去给你拿杯茶。” 这几天的接触意外发现苏芮爱喝红茶，陈弈阳端着泡好的红茶往回走的时候，突然想起句话，爱喝红茶的人骨子里都浪漫。 望着天边发了楞，苏芮思绪已经飘到几年之前，刚刚出事那段时间，她光在ICU病房里就住了28天，那时候家属探视一天只有半个小时，而她无聊时就是盯着窗外的天发呆，那段时间太苦，以至于她到现在也不愿回忆那段住院的日子。 见她发呆，他故意脚步声重了点，她收起思绪，伸手接过茶杯，便闻到了好香的茶味。 直接在旁边找了块石头坐下，陈弈阳仰着头看了看她，怕她拿着茶杯烫，又拿过在自己手里端着。 他本想问问她在想什么，只不过话到嘴边，还是没问出口。 两人就都没说话，享受今日份最后的阳光。 没一会，听见由远而近的车子声，随之车子也就开进了院子，车上下来的是杨英，只不过她没直接过来，只是笑着招了招手，转身先进了屋子。 他看了眼手表，时间还早，才四点一刻，她也奇怪，今天妈妈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低头看了眼他，“我妈看我出来晒太阳，她该高兴坏了。” 他没吭声，只是起了身，问她，“喝水吗？” 她摇摇头。 几分钟后，杨英已经换上了拖鞋，手上提了个袋子走过来，递给苏芮，“方悦给你寄的。” 有些惊喜，她抱在怀里，“什么呀？” 方悦是苏芮大学最好的闺蜜，只不过她工作留在了H城，两人见面的机会就少之又少，不过她总是有事没事的给她寄点东西，吃的，用的，好玩的，很随意寄过来，大部分都不提早说，算是给她给小惊喜。 杨英随意回答，“好像是衣服。” 她打开袋子，是件灰色的卫衣，一眼就认出来自己喜欢的那个品牌，应该是刚出的新品，方悦就买了给自己寄过来了。 杨英侧头对陈弈阳说，“我回来了，你今天就早点回去吧，明天正好休息。” 听见杨英这么说，苏芮抬起头看陈弈阳，陈弈阳低头看着她，“好，那我就回去了。” 目送陈弈阳离开，杨英拍拍女儿肩，“晚饭想吃什么？” 她摇摇头，盯着怀里的卫衣，“妈，我想试试这件衣服。” “好。”杨英推着她回屋子里，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给她换上卫衣，认可的点点头，“好看。” 她咧着嘴“哈哈”笑，难得的心情不错。 11.有喜欢的人 周日休息，陈弈阳就起得迟了些，近九点才起床，客厅没人，厨房电饭煲还热着粥，妈妈应该是带着爸爸到楼下晒太阳去了。 他给自己盛了碗粥才坐下，陈佳琪起床出来，靠着墙，“哥，我也要喝粥。” 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陈弈阳指了指厨房，“电饭煲里，自己盛。” 陈佳琪叹了口气，自己盛了碗在陈弈阳对面坐下，“哥，这一周工作怎么样？” 他平淡的点点头，“挺好的。” 陈佳琪笑眯眯的问，“你见到苏芮了吗？她怎么样？” 他剥鸡蛋的手停顿了一下，只是没吭声，将剥好的鸡蛋放到她碗里，“挺好的。” 她一脸问号，问他见到人了嘛，什么叫挺好的？ 陈弈阳转移话题，“别操心别人了，你和刘毅怎么样了？” 刘毅是陈佳琪男友，她顿时就没话了，低头吃着鸡蛋，片刻才回答了句，“我们挺好的。” 一看就不太好，陈弈阳没刨根问底，只是关心了几句，“你别担心家里，我回来了，自然我会负责，你们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 陈佳琪没吭声，只是默默的点点头。 这边杨英起床就来过了，只不过苏芮被杨英监督喝杯豆浆后又睡回去了，昨晚苏芮和方悦电话聊到半夜，这回笼觉睡得再起来就是吃午餐时间了。 吃过午饭，苏芮才看见半个小时前陈弈阳发来的微信：中午多吃点。 盯着那条消息，她微微发愣，没有主语，却能感受他的关心，她简单回复道：好。 吃午餐时苏芮刚睡醒，其实没什么胃口，只不过父母难得中午都在家，她就乖乖喝了碗汤，吃了大半碗饭，对比平常确实多吃了。 收到回复的陈弈阳也才吃过午餐，坐在客厅透过窗户满地的阳光里，看着如此简洁的回复，斟酌着如何回复消息，末了却没回复消息。 发那条微信时，其实是陈佳琪念叨着想吃馄饨，他就突然想起来她，这一周时间里，发现她不爱吃饭，见过最多的就是馄饨，好像永远都吃不腻一般，可担心她又只吃馄饨，不免关心让她多吃点。 夜里近九点临睡前，陈弈阳打开微信翻动着，晚上家里来了看父亲的亲人，陈弈阳陪着喝了些酒，不算多却惹得自己心烦意乱，躺在床上看着苏芮回复的‘好’竟有一丝惆怅。 在这次聊天界面之前还是通过好友的那条官方消息，两人似乎依旧没有交集，他小心翼翼，她封闭自己，就像有道墙隔在两人之间，敲不掉，打不破。 想着她是不是睡了的时候，陈佳琪敲门进陈弈阳房间，神秘的笑了笑，“哥，我和你说点事。” 陈弈阳往里移了移，拍拍床沿，“坐。” 陈佳琪蹦跶着过去坐下，“哥，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吧。” 他歪着脑袋笑笑，“为什么？” 陈佳琪撇撇嘴，“你也不小了，找女朋友不是正常嘛。” 找女朋友这件事陈弈阳真没想过，父亲病未痊愈，工作不稳定，要顾虑的因素太多，可却在这时突然想起了苏芮。 陈佳琪很有兴致的喋喋不休，“我先和你说说那个女生吧，是我同事，比你小一岁，长得很漂亮……” “好啦。”陈弈阳打断对方，“我有喜欢的人。” 12.一路向北 早上陈弈阳刚到门口，就听见屋里循环播放周杰伦的《一路向北》，他便站在门口等了一会才推门而进，推开门看见她穿着那件灰色卫衣，小脑袋左右摇晃，看着心情不错。 没听见陈弈阳脚步声，苏芮跟着音乐轻快的哼唱，音乐尾声停了一秒，当再次响起歌曲前奏时，她下意识的回过头，才看见戴着棒球帽的陈弈阳倚靠在门框盯着她看，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不知道他站门口多久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自己哼唱，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的笑着耸了耸肩。 看出她的害羞，他嘴角笑意更明显了，大步走过去，将自己的棒球帽盖在她头上，极其温柔的打招呼，“早啊。” 帽子遮住自己眼睛前，她与他有那么0.1秒的对视，他的太过眼神清澈，仿佛能将自己看穿，她慌忙低下头，嘴上回应着，“早上好。” 今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他提出推她到院子里晒太阳时，她都爽快的答应了，看起来是心情真的不错。 她背对着阳光，他站在她身侧，两人都没说话，沉默了大概近十分钟后，他问他，“要喝水吗？” 她侧过头看他，他正看着自己，那眼神是在等待自己的回应。 两人四目相对，苏芮突然想起昨天很晚他给自己打的那个电话，她习惯性失眠，那个点她正盯着漆黑的天花板胡思乱想。 她接起电话前确认了时间，已经十一点一刻，她不懂这么晚来电有什么事，接通电话她只是轻声的开口，“喂。” 电话那头近一分钟都没有回应，却能听清对方清晰的呼吸声，苏芮以为是误拨出的电话，她正打算挂断时，陈弈阳带着慵懒的声音的询问，“还没睡吗？” 这个问题是废话，要是睡了自然不会接他电话，可他却也是真的一时间找不到话题，拨出这个电话是盯着她电话号码许久后的冲动，一日未见，又是在喝了酒后，几近疯狂的想念她。 她将电话重新贴近耳朵，“嗯。” 又是近一分钟的沉默，陈弈阳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失眠？” 她动了动脖子，在与枕头摩擦发出的沙沙声中回答，“嗯。” 太阳躲进了云层后，忽然天就暗了下来，苏芮回过神，挂上淡淡的笑容，“好啊。” 望着陈弈阳进去倒水的背影，苏芮心顿时柔软了，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电话是什么时候挂断的，这会突然反应过来，看了眼通话时间是近四十分钟之后，可记忆就到这，后来聊了什么也不记得了。 冬日风的就是这样，在阳光下还没感觉，这会阴天冷意就格外的明显，她仰起头盯着太阳缓慢的移动着，马上就会飘乌云外了。 “有点烫。”耳边传来陈弈阳的声音，“你慢点喝。” 她回过头的瞬间，阳光洒在了他身上，突然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陌生又熟悉。 视线往下那透明的玻璃杯里的水，在阳光之下波光粼粼，她身上接过水杯，他再次提醒，“有点烫。” 她没吭声，小呡了一口，确实有些烫，舌尖抿了抿嘴唇，缓解了微微发麻的感觉，而一直注视她的陈弈阳，见她现在的反应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真的好可爱。 13.都想吃 二月的到来，两人近一个月的相处，关系有了明显的亲近，只是苏芮还是不爱说话，可似乎并不排斥的陈弈阳了，重点是陈弈阳怕苏芮夜里失眠，夜里会给她打电话，两人其实也聊不了几句，在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后才挂断电话。 杨英和苏建强要在过年前出差两天，收拾好行李站在二楼阳台上看着院子里的两个人，他正给她摘院子里种的柑橘，剥开外壳递给她。 只不过看着苏芮的表情就知道有些酸，吃了一瓣，她就摇摇头的递还给他，他无奈的笑笑接过将剩下的一口塞进嘴里。 出门前杨英交代陈弈阳，“早晚室外温度低，别让小芮感冒了，麻烦你了。” 陈弈阳帮忙将行李放进车后备箱，又回头看了眼望着这边的苏芮，“阿姨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小芮的。” 苏建强摸摸女儿的头，“爸妈后天就回来，这两天晚上方莹来会陪你，你乖乖的。” 苏芮乖巧点头，“好，你们注意安全。” 目送父母开车离去，苏芮长松了一口气，午餐前她更是难得向保姆阿姨提了午餐想吃饭，连菜都点了。 吃午餐时，陈弈阳给她盛了碗汤，“都喝了哦。” 她盯着八分满的汤，莫名的有压力，但还是点了点，“嗯。。” 见苏芮吃了大半碗饭，又喝了整碗汤，连保姆阿姨都感慨的夸苏芮，“今天小芮好乖，都吃光了。” 听到夸奖，她竟得意冲他挑挑眉，他作势要给她再添些，她忙伸手拦，“我吃饱了。” 他看了她一眼，本想还劝几句，见她眼神里冒着光，最后还是讪讪收回了手。 下午方莹来的时候比平常迟了半个小时，一进门就满脸歉意的说道，“不好意思，来晚了。” 苏芮无所谓，“没事。” 方莹往里走，解释道，“这不马上过年了嘛，早上带儿子去买新衣服，回去的时候闹了一会，耽误了点时间。” 对哦，苏芮心里盘算了下日子，还有整整十天就过年了，这日子好快，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又好似没有尽头般的难熬。 陈弈阳随口问，“儿子多大了？” 方莹的儿子苏芮见过一两次，胖嘟嘟的可爱极了，她随口应道，“五岁了吧。” 方莹点点头，“过年六岁了。” 晚上方莹要留下陪苏芮，康复训练完后也就没走，随口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她一点都不饿，中午吃得不少，这会胃还是满的，耸耸肩回答，“随便。” “点外卖好了。”方莹随手点开外卖软件，冲她赖皮的笑笑，“趁你妈妈不在家。” 两人其实有过几次这种惬意的日子，杨英不让她吃这些，方莹来的时候偶尔给她带点想吃的，不过机会还是很少，算是放肆一回。 见两人商量得热火朝天，陈弈阳在一旁忍着笑，却又时不时打量两人，凑过去笑笑说，“想好了吗？我给你们点。” 苏芮撇撇嘴，递上手机，指着屏幕，“这个，这个，这个都想吃，” 最后陈弈阳给她们点了炸鸡，披萨，酸辣粉，陆陆续续点了五六样，苏芮每样都吃了些，虽不多却也吃到撑了，可到了夜里就不行了，七点多的时候就开始吐了，断断续续的吐了近一个小时，到最后胃都空了，往外直冒酸水。 方莹既自责又急得不行，嚷着要送医院，可苏芮按住她手，“没事，我真没事。” 好在吐完真没事，大概是累了，不到十点苏芮就睡着了，方莹夜里起来观察她好几次，见她睡得沉稳也没发烧，她才安心睡去。 14.全副武装 隔天陈弈阳来的时候，察觉苏芮脸色不太好，一问知道昨夜情况，忙关心的询问，“还难受吗？去医院看看。” 苏芮却无所谓，“我真没事了，就是吃太多了，你别这么大惊小怪的。” 见她执意不去，他也没勉强，不过在心里记下了，以后得更注意她的饮食。 下午方莹再来的时候带着儿子一起来的，刚开始躲在妈妈身后怯生生的不敢动，不过一会就熟悉起来了。 康复训练结束，苏芮和方莹出来后发现，小家伙和陈弈阳在外面院子里玩得开心，陈弈阳抱着孩子在院子里飞跑着，颠着孩子胖嘟嘟的脸一颤一颤的。 几人无事可做，方莹提议他们自己烤曲奇饼干吃，苏芮没意见，就拿出面粉鸡蛋开始动手了。 陈弈阳帮忙倒了热水，苏芮开始化黄油，方莹带着孩子称面粉重量，不过小孩子耐性不长，不到二十分钟就不想玩了，小朋友大概是沙发上找到的电视遥控器，晃悠悠的走到苏芮跟前，“看动画片。” 她回头看了眼正在和面的方莹，笑笑的点头打开了电视，调到小朋友想看的动画片，动画片一开始，小孩子就乖乖坐着沙发上专注得一声不吭了。 苏芮认真专注的将曲奇挤到铺了吸油纸的烤盘上，陈弈阳就站在她身边看，看着曲奇从裱花袋里挤出一个个圈，那手法看着还挺熟练。 突然想起方莹之前说过，她心情好的时候会烘焙，原来是真的，又或者她本就是如此优秀的女生，只是被这场意外事故陷入了似乎逃不脱的煎熬中。 等待曲奇饼干烘烤的时间，就变成叁个大人跟着小家伙看起来动画片，从小猪佩奇到超级飞侠，也乐得清闲。 随着烤箱叮的一声，陈弈阳从烤箱里拿出烤盘，曲奇金黄色，满屋子曲奇的奶油香，一看就知道很成功，苏芮满意的微微一笑。 小家伙鼓掌欢呼，“好香啊，姐姐好厉害。” 几个人又开始将曲奇装进小盒子里，烤的不多却也装了六小盒，没添加任何防腐剂，其实也就只能放个叁四天，小朋友拿了两盒，也让陈弈阳带两盒回去尝尝。 方莹得送孩子回家再回来，苏芮特意让方莹拿了两盒，让方莹帮忙寄给方悦，一年做曲奇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每次做了就肯定给方悦寄一些。 方莹送孩子回去的这段时间，又只剩下了她和他，保姆阿姨喊他们吃晚餐，她却似乎没什么胃口，他给她盛汤，她也只是喝了两口就放下了，饭更是一口都没碰。 保姆阿姨叹着气劝，“小芮啊，多吃点啊，还是不想吃这些，阿姨给你煮碗面去？” 苏芮浅笑着摇摇头，“我不饿，等饿了再吃吧。” 那笑很平淡，没达到眼里的笑意，是想让人宽慰的笑，陈弈阳莫名的揪心，他明白这才是她最常展现的微笑，看着礼貌规矩，可分明清楚的透露出疏离。 他更难过的是，自己小心翼翼接近，而她包裹着的内心，全副武装的不让人靠近。 15.他结婚了 临近过年前几天，方悦的突然出现，缓解了苏芮连着几日闷闷不乐的心情，方悦没提前告知，自己坐高铁到了车站，然后打了辆车直奔这。 其实这几年方悦在过年前都会来这住两天，只不过日子不定，也都是这样子突然出现，给苏芮小惊喜。 方悦没让车子开进院子，拉着行李箱悄悄进大门，远远的看着院子里的苏芮正低头在看书，身侧站了位高大的帅哥，身子微微侧向苏芮，开始视线也在那本书上，却总是不经意间将目光转向苏芮，嘴角是宠溺的笑意。 方悦就站在离他们不到五米的地方，等着谁会先发现她，她实在不忍心打扰这美好的画面。 大概不到一分钟，陈弈阳回过头发现了扎着高马尾的方悦，疑惑的询问，“请问，您是？” 听着有人来，苏芮忙回过头，在看清方悦时发出尖叫，“啊……啊……” “哈哈哈哈。”方悦咧着嘴大笑，又快步上前，俯身一把抱住苏芮，“小芮，好想你。” 她回抱她，语气都是快乐的，“悦姐，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这场景是这段时间陈弈阳见过苏芮最开心的时刻，抑制不住的喜悦，连带着自己都笑了，忽然想起她以前也如此快乐的。 两人松开彼此，方悦掐苏芮脸，“好像胖了。” 她也上下打量她，“你好像瘦了。” “哈哈哈。”说着两人又笑了起来，方悦视线转向一旁略显尴尬的陈弈阳，“这位是？” 苏芮这才想起给他们彼此介绍，“这是陈弈阳，这是我的好朋友方悦。” 方悦挑挑眉，“你好啊，能麻烦你帮我把行李箱拿进去吗？” 陈弈阳自然点头，“好。” 见人拿着行李箱进去，方悦八卦意味显露，“挺帅的哈。” 苏芮打趣接话，“怎么？给你介绍介绍？” 方悦笑着挑眉，伸手搭在她肩上，“好啦，开玩笑的，我给你买了好多东西。” 陈弈阳已经端了杯水出来了，“先喝杯水。” 方悦伸手接过，“谢谢。” 夕阳渐下，晚风渐大，陈弈阳担心苏芮冷，“你们进去聊吧。” 见陈弈阳自然走到苏芮身前，方悦往旁挪了一步让出位置，又看着陈弈阳捏了捏她的毯子，才走到苏芮身后推人进门，她从始至终没吭声，默默看着这一切呡了口水，才跟着进屋子里。 得知方悦到了，杨英提早回了家，她知道方悦来的这几日女儿都会很高兴，苏芮愿意主动联系的朋友很少，方悦是个机灵可爱的姑娘，挺惹人喜欢的。 吃过晚餐，方悦让杨英早点休息，她来照顾苏芮就行，虽然每年只来几天，但睡前洗漱流程她一门清。 洗漱完两人躺下，看了眼时间还不到七点，方悦又坐起来开始给苏芮揉腿，“我觉得陈弈阳挺会照顾人的。” 苏芮笑笑，转移话题，“你咋样，不打算找男朋友了吗？” 方悦一副无所谓的耸耸肩，“暂时没这个打算，工作重要，年后回公司我有机会升组长，得加油啊。” 苏芮伸手拉住方悦衣角，“你已经很努力了。” 方悦耸耸肩，“那还得再努力点，等我赚大钱了，我养你啊。” “哈哈哈哈。”她乐得合不拢嘴，“你还是抓紧时间找个老公养你吧。” 夜里近十二点，方悦抱着苏芮，知道她还没睡“小芮，我和你说件事。” 苏芮轻声应了声，“嗯。” 黑夜里，清楚的听见方悦叹了口气，片刻才开口，“张伟霆结婚了。” 16.迟早的事 听到张伟霆这个名字时，苏芮心还是咯噔一下，脑袋突然闪过他在KTV求婚时的模样，那时他满眼是她，而她亦是如此。 空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方悦听苏芮呼吸声没乱，平静而缓慢，以为人睡着时，听见苏芮说，“什么时候的事？” 她远在这个不繁华的小县城，明明离H城不到两百公里，却是隔断了彼此所有消息，明明两人互相认识的朋友那么多，更是没听说他的婚讯。 方悦抓着她的手，似乎想给她些安慰，“十月份结的。” 苏芮故作轻松的问，“你去了吗？” 方悦抓着她的手更紧了，“去了，他见到我的时候还一怔，应该是没想到我会去吧。” 苏芮点了点头，搂住方悦的手臂，“迟早的事。” 方悦见过两人在一起时如何甜蜜，张伟霆如何精心策划求婚，再到她出事之后他如何悲痛欲绝，苏芮刚从手术台下来进重症监护室的那几天，张伟霆日夜守在病房外，就连有人说让他离开她时，他也说会一直陪着她的，那时候苏芮的家人朋友都觉得他是真的好。 可不到半年时间他就交了新女友，深情和轻贱在他身上矛盾而清晰。 其实这个结局才是现实的，可苏芮那时候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他和别人更不一样，他和她的感情足够深厚，足够相爱，即使未来日子会苦些，他也是愿意陪着自己的。 那时候苏芮刚从首都看病后回H城康复训练，张伟霆定好隔天去看她，而张伟霆新女友却在那天早上给苏芮发微博私信：他去看你了。 那女生大概偷窥苏芮微博很久了，很简单的一句话对苏芮造成很大的打击，那天他们见面后要分别，张伟霆主动拥抱苏芮，可她却故作轻松的说，“以后别来了。” 得知此事的方悦去找过张伟霆，可两人谈过什么，到现在苏芮也不得而知。 只是隔了两日的深夜，方悦给她来过一个电话，电话那头的语气满是失落与愤愤不平斥责张伟霆，末了最后说了一句，“都TM狗屁，爱情有什么用。” 其实后来，苏芮和张伟霆还见过两次，她出院后，他母亲来家里看她，他陪着一起来的，隔着沙发不远不近的距离，临走也没说了几句话。 再后来他自己来过一次，却怕她父母不愿意见他，偷偷来的，带着她爱的向日葵，他见她红了眼，他也红了眼。 她问他，她好吗？ 他们没有过一句争执，她对他也没有过一句指责，只是这话一出口，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回不去了，更不可能的，他对她总归还是有感情的，让她有任何事都可以联系他，她也笑着应下，“好。” 夜里，她看着两人刷都刷不完的微信聊天记录，看着她住院期间，他给她发的无数条关心的信息，最后在她泪流满面时，她拉黑了他的微信，再从黑名单里删除了微信，又删除了对方的所有联系方式，那之后两人真就没有联系了。 现在听见他结婚的消息，是什么样的心情呢？她实在表达不清楚，难过算不上，祝福也不存在，更像是释然，关于他郁结在内心深处的不甘，烟消云散。 17.少喝点 次日早晨陈弈阳来的时候，两人都还没起，方悦好不容易放假，根本不想起床，抱着苏芮赖皮撒娇，“这么早起来干嘛，再睡会。” 近九点，方悦蓬头垢面的出房间，看见陈弈阳正坐在沙发上看书，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却丝毫没有不好意思，随意的抬了抬手，“早啊。” 倒是陈弈阳有些尴尬，笑笑点头，算是打招呼。 见人要进洗手间，陈弈阳忙问了句，“小芮醒了吗？” 方悦手搭在洗手间门框，慢悠悠的回过头，嘴角是意味深长的笑，“你每天都这样等小芮起来吗？” 他摇摇头，“不是，基本上我来的时候她都起了。” 她若有所思点点头，又回想起以前，“你都不知道吧，以前我们宿舍最会赖床的就是小芮。” 他不知怎么接话，只是点了点头。 午餐的时候，苏建强说，“我定了家餐厅，你们晚餐外面吃，小阳晚上有其他安排嘛，没有也一起去吧。” 苏芮问道，“你和妈妈呢？” 杨英给方悦夹菜，“我和你爸爸晚上有个聚会，等会我们送你们过去，回来的时候再一起回来就行。” 方悦视线转向陈弈阳，“你会开车吧？” 陈弈阳点点头，方悦立马就说，“叔叔阿姨，那我们自己去吧，到时候你们还要赶时间送我们回来，太麻烦了，你们也能多待会。” 方悦一如既往的体贴，苏建强和杨英对视一眼，觉得他们年轻人自己玩也行，“那随你们吧。” 下午杨英和苏建强先出门了，临出门又折回来嘱咐他们注意安全，有事立即给他们打电话。 这是陈弈阳来之后，苏芮第一次出去，他有些小紧张，小心翼翼将人抱起放进后座，又将轮椅折迭好放进后备箱，检查了几次没问题了才开车出去。 苏芮和方悦坐在后座，车里电台放着周杰伦的《七里香》，陈弈阳听着两人哼着歌，从后视镜看见两人随着音乐轻微摇摆，心里也跟着音乐哼了起来。 餐厅就定在市中心旁边的一间四合院里的私房菜，环境古色古香，只是进大门时有个门槛，推轮椅还是有些不便，好在苏建强事情交代过，他们一到就有服务员出来帮忙。 临过年了宴请和吃团圆饭的人多，来来往往的时不时打量苏芮，更是有热心的阿姨主动问苏芮，“小姑娘，这是怎么啦？” 这其实也是苏芮不愿意出门的原因之一，无论是询问或者目光，她相信大多数人都是好意关心，可即使这样也会给她造成无形的压力。 苏芮只好笑笑随意找了个理由，“腿疼。” 阿姨追问，“腿疼啊？怎么啦？摔了啊？” 苏芮没吭声，她不想解释，抿了抿嘴唇低下了头。 在方悦开口前，陈弈阳率先往前一步挡在苏芮身侧，“阿姨，我们先进去了。” 等在一旁的服务员连忙接话，“这边请。” 方悦推着苏芮跟着服务员往包厢走，大圆桌就坐了他们叁个人，显得有些空旷，不过没外人，也乐得自在。 墙上的柜子上摆满了各种酒，洋酒白酒啤酒应有尽有，方悦挑眉示意苏芮，“喝点？” 服务员介绍，“苏小姐，您父亲苏总在我们这还存了些酒，给你们拿一瓶吗？” 苏芮侧头看了眼陈弈阳，他忙笑笑摆手，“你们喝，我开车不喝酒。” 方悦挑眉应下，“那就我们两喝，尝尝叔叔的好酒。” 服务员拿了瓶红酒过来，给她们两倒上酒，也开始陆续上菜，叁个人点了五菜一汤，足够了。 方悦举杯，“来来来，喝一个。” 陈弈阳喝的果汁，也跟着一起碰了一个，却又提醒苏芮，“你少喝些。” “哈哈哈。”听着这话方悦笑出了声，一副要爆猛料的样子，“小芮酒量可好了，我们班以前有男生带我们喝酒，他们都喝得差不多了，小芮还没事人一样。” 这是陈弈阳没想到的，有些惊讶的看着苏芮，“是嘛？” 苏芮摆摆手，“别听她瞎说，我那是没喝多少。” 方悦配合着点点头，“嗯呢，她说的是。” 这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大多数都是方悦在说，苏芮附和，陈弈阳饶有兴致的听着两人说着大学里的趣事，他有些遗憾，错过了她那么多。 18.送你的 吃完饭，叁人从包厢出来，方悦说去趟洗手间，让他们等一会她。 两人就在拐角等人，从空调房出来外面就显得很冷了，陈弈阳怕苏芮冷，蹲着给她捏了捏盖在腿上的毛毯。 这时身后传来男声，“哎呀，还有个残废啊。” 陈弈阳立刻转头看过去，看见了两位男士，其中一位明显喝醉了，另外一位冲他摆摆手表示不好意思，在拉着人要走。 陈弈阳冷冷回了句，“不好意思，您说什么呢？” 那位喝醉了的男士眼里带着轻蔑，“就说她呢，怎么，这么高档的餐厅，还能让个残废进来啊。” 本没打算理人的苏芮这才回过身，那人带着轻挑的语气，“哎呀，还是个女的呢，她是瘸了吗？” “你他妈的脑子有病吧？”陈弈阳蹭的站了起来，苏芮立马伸手拉住人，“没事，我们走吧。” 另外一位搂着喝醉的人，“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喝多了。” 她抓紧他的手腕，“没事的，你别理他。” 轮椅推到门口，那门槛是个问题，服务员一时也没注意到这边，陈弈阳便直接弯腰将苏芮抱起，“我们先出去。” “嘿嘿。”身后喝醉了的男士看笑话般的说了句，“诶，你看，还真的不会走诶。” 正好从洗手间出来的苏芮，听到这些，上前就指着人骂，“这位大哥，脑子不正常就去医院看病，出来丢人现眼做什么。” 听见吵闹，服务员这才赶忙跑过来，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方悦推着轮椅出来的时候，陈弈阳抱着苏芮已经走了一段路了，她没追上前，慢悠悠的跟在两人身后，昏暗的灯光下，他抱着她的背影，坚实的臂膀给人有一种盖世英雄的感觉。 他抱着她，一路无言，她微微仰头看着他，明明很昏暗，却看清了他很深的双眼皮，头发比第一次见的时候长了些，心莫名的悸动了一下。 停车场离餐厅并不远，见人快到车前了，方悦这才快步上前，下意识的打开了副驾驶门，陈弈阳依旧小心翼翼的苏芮放进车里。 车子驶出停车场，叁个人都没人吭声，路过奶茶店的时候，方悦拍了拍车背，“停一下，我去买奶茶。” 靠边停车，陈弈阳回过身，“我去买吧，你们想喝什么？” 方悦已经推门下车了，“不用，我很快的。” 车停在路边，侧对面就是公园，这个点跳完广场舞的阿姨正收拾东西要散去，因为已经放寒假，出来遛弯的小朋友很多，路边也有各种摆摊的。 不知看到了什么，陈弈阳也下了车，“你乖乖坐着，我马上回来。” 顺着他的身影看过去，见他往公园走，路边突然有车大声按了下喇叭，苏芮吓一跳，转头看了一眼，再回过头就找不见陈弈阳人影了。 一个人坐在车里，奶茶店应该人多，方悦还没回来，苏芮不免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有人敲车窗，苏芮抬起头，看见陈弈阳站在车外，一脸懵的降下车窗，“怎么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咧着嘴笑，从身后拿出了两个会亮的气球，“送你的。” “额？”她还是有点懵，“啊？” 他将气球递到她面前，“挺好看的，送你的。” 她这才伸手接过，“谢谢。” 他另一手又递上一小把向日葵，“这个也送你。” 她伸手接过，“谢谢。” 陈弈阳这才绕回驾驶位上车，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花是一老奶奶卖的，我看就这一把了。” “啊。”她还是没反应过来，想着他也算做好事呢，“哦，挺好看的。” 方悦开了车门上车，嚷嚷着，“人好多啊，给你们点了……” 话还没说完呢，看见苏芮怀里的花，方悦立刻就懂了，“哇，向日葵诶，小芮最喜欢的花了。” 此话一出，陈弈阳也是一怔，没想到误打误撞到了，苏芮更是不好意思，娇嗔着回头瞪了眼方悦。 方悦却无所谓的挑挑眉，将奶茶递上，“给你们。” 苏芮立刻将气球给方悦，“他买的，我们一人一个。” 方悦仰头看着气球，还挺好看的，晃了晃发出铃铃铛铛的声音，惹得两人嘻嘻的笑，女孩子就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 谁都没提起刚刚在餐厅的事，陈弈阳完全没预想到会发生那种事，觉得是自己没保护好，怕她多想，只能想法让她开心一些。 19.很明显 次日下午方悦回家过年，其实离这个县城并不算远，高铁不到一小时直达，只不过她工作忙，方悦和苏芮确实见面的机会少，不过能这样待几天也是很满足了。 陈弈阳开的车，苏芮送方悦去车站，路程半个多小时，话说了不少，快到时方悦突然想起，“诶，你弟过年回来吗？” 苏芮点点头，“凡凡啊，大年二十九到。” 凡凡？陈弈阳想起那张四人的全家福，那个小男生应该就是她弟弟吧，只不过还没见过本人。 方悦回想起苏凡，是真的帅，细皮嫩肉的，比很多女生都要白，若不是比她小几岁，不然还可以…… 想到这方悦又问，“大四了吧？毕业留瑞士还是回国？” 方悦撇撇嘴，“不清楚，看他自己打算了。” 到了车站，苏芮坐在车里没下车，陈弈阳帮方悦拎行李箱送进动车站，两人往车站里走，开始两人都很沉默。 上台阶时，方悦接过陈弈阳手中拎着的水果，“这个我自己拿吧。” 陈弈阳笑笑，“我拿得动。” 突然，方悦站住了脚步，陈弈阳回过头，一脸懵的看着方悦，眼神在询问她，怎么了？ 方悦往前走了两步，冒出一句，“你该不会喜欢我家苏芮吧？” 当场被人揭穿，陈弈阳直接愣住了，“额……啊……” 方悦轻笑着挑挑眉，率先往前走，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留下一句，“我家小芮，你得多照顾她啊。” 见人与自己隔了些距离，他才快步跟上，自己表现得很明显吗？ 到车站门口，进去要安检，方悦就接过了行李箱，“我自己进去就行了，麻烦你送我了。” 陈弈阳笑笑，“不麻烦。” 方悦耸耸肩，转身就往里走，排队安检的时候回过头，看着陈弈阳已经快步往回走了，想起了昨晚叁人出去吃饭，他小心翼翼将她护在怀里的模样。 ------- 大年二十九，苏凡从瑞士转机后回国，家里的司机早就派去接人了，不过落地就凌晨两点多，到家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了。 苏芮摸了摸枕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五点多了，想着苏凡应该回来了，正想伸手去开灯，听见苏凡的声音，“醒啦？” 苏凡到家半个多小时了，怕吵醒苏芮，已经坐在沙发上好一会了，这会见姐姐醒了他直接扑进她怀里，“老姐啊。” 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她咳嗽了几声，“凡凡。” 苏凡松了些力道，却抱着苏芮不肯放，“姐，你咋这么早就醒了？” 她拍拍他的背，“你回来怎么不叫醒我？” 他这才坐直身子，装进被窝，“我这不是想你嘛，得在你醒来就能看到我啊。” 内心虽欢喜，但还是嫌弃了看了眼油嘴滑舌的弟弟，苏芮撇撇嘴，“在国外都学了些啥，哄骗了不少女生吧？” 他嬉皮笑脸的，“那是你弟魅力大。” 这小嘴真是叭叭叭的，她抬手佯装要打人，他立马躲开，“我怎么才回来，你就要打我啊，你还是不是我亲姐啊？” 她侧过头不想理他，“不是，是后姐，你滚远点。” “嗯哼。”他躲进她怀里，“我才不滚呢，我姐最好了。” 这么大小伙子了，还冲她撒娇，她实在无奈，会心一笑，“好啦，还早呢，你回去睡会。” 苏凡直接脱了外套躺下，“太麻烦了，和你挤一下好啦，马上就天亮了。” 苏芮也没反对，只是让他自己把被子盖好，两人就合眼睡了。 苏凡是被杨英打醒的，“你怎么回事啊，这么大人了还和姐姐睡一张床，羞不羞啊。” 苏凡翻了个身，“她是我亲姐，有什么好害羞的。” 他想伸手抱苏芮，才发现身边没人，猛的坐起，“我姐呢？” 杨英直接掀开被子，“你姐早起了，都几点了，回你自己房间睡去。” 20.我又不去 “啊……”苏凡从床上爬起出去，打开门就看见了，有个男人推着姐姐在院里逛，“妈，那是？” 杨英指了指人，“陈弈阳，照顾你姐的。” 父母和他提过一嘴，却没详细说过，他单手叉着腰，看着那个年轻男人，嘴角不自觉的动了动，总感觉两人氛围有些微妙。 感觉有视线盯着他们，陈弈阳回过身，苏芮笑着介绍，“我弟弟，苏凡。” 苏凡欢快的招手喊道，“姐。” 其实陈弈阳已经放假了，只是家里亲戚拿来很多冬笋，想着苏芮还算喜欢吃，便送过来一些。 苏凡大步走过去，主动向陈弈阳伸出手，“阳哥吧？” 阳哥？苏芮微微皱起眉，这小子这么自来熟，这几年在外面到底学了些什么呀？ 陈弈阳回握他手，“你好，陈弈阳，常听你姐姐提起你呢。” 苏凡挑挑眉，一手搭在苏芮肩上，“姐，是夸我吧？” 苏芮白了他一眼，“你有什么值得我夸的嘛？” 陈弈阳笑笑，“那你们聊，我先走了。” 两人目送陈弈阳开车离去，苏凡推苏芮进屋，“进去吧，我回来到现在都没吃东西，饿死了。” 苏芮白了一眼，“……” --------- 大年叁十晚上，家里人多，亲戚朋友都在，长辈们围着喝茶聊天打麻将，弟弟妹妹们围着八卦打游戏，热闹非凡，终于有点过年的气氛了。 苏芮却觉得无聊，躺在沙发上靠在苏凡肩上看春晚，苏凡打着哈欠，“怎么现在的小品一点都不好笑。” 苏芮没吭声，看了眼手机，才发现几分钟前，陈弈阳发来的微信：出来放烟花？ 想着自己出趟门不容易，还要麻烦别人不太好，她回复到：太麻烦了。 陈弈阳秒回复：不麻烦，我来接你。 她正要回复让他别来，那头又发来消息：十分钟，等我。 苏凡侧目将聊天内容收入眼底，单手搂过苏芮的肩，“姐，你带我一起去呗。” 下意识将手机收起，她叹了口气，“我又不去。” “诶。”见出去没戏，苏凡忙说，“你干嘛不去啊，这大过年的宅在家干嘛，人家都来接你了。” 苏芮不理人，拿出手机打算回复：你别来了，可还没发出去呢，苏凡抢过手机，径直回复道：好，你发我定位就行，我让我弟弟带我出去。 “诶，诶。”她伸手抢手机，可他手机举得高高的，根本够不到，“你把手机还给我。” 苏凡忙捂住苏芮的嘴，“小声点，我带你出去。” 拿来外套给她穿好，苏凡推人出门的时候，轻手轻脚的尽量不惊动他人，可还是有小孩子跟着出来，“哥哥姐姐，你们去哪？” 苏凡做了个‘嘘’的动作，让他们到别处玩，“你们快进去吧。” 等杨英追出来的时候，苏凡车子都已经启动了，远远冲他们嚷嚷着，“凡凡，你们去哪？” 苏凡车窗探出头，“妈，带我姐兜个风，一会就回来。” 没等杨英回应，车子就跑了出去，杨英还追了两步，“诶，诶，早点回来。” 21.足够你玩 位置离家并不远，就在城郊河边那片空地，到了地方就远远的看着陈弈阳靠着车在等着了，见有车靠近，站直了身看向这边。 苏凡隔了不远将车停下，在车灯光的照耀下，陈弈阳修长高大强壮的体魄，显得特别有魅力，是男人都觉得帅的那种男人。 关了远光灯，苏凡探出头来打招呼，“阳哥。” 他冲他招了招手，大步向他们走过来，直接走向副驾驶，刚刚还绷着的脸，在见到苏芮后立即露出了笑意，“冷吗？” 之前苏凡还不确认陈弈阳对姐姐有没有想法，可他看姐姐的眼神，那语气都与众不同，就在此刻他肯定陈弈阳肯定喜欢姐姐，只不过鉴于姐姐特殊情况，他存着什么心思还是得再观察观察。 苏芮摸了摸自己的羽绒服外套，“穿这么厚呢，不冷。” 他视线往里，对上苏凡的眼，“轮椅带了吧？” “带了，带了。”苏凡忙推车门下车，“在后备箱，我去拿下来。” “诶，诶。”苏芮忙阻止，“别拿了，你们放，我看看就好。” 河边风大，确实太冷了，陈弈阳点点头，“也行，你趴车窗上看。” 苏凡和陈弈阳一起将烟花放在远处空地上，陈弈阳将打火机扔给苏凡，“你来点。” 苏凡接过打火机，正想反抗呢，却已经看见陈弈阳往回走了，微微皱眉，这个人，怎么回事？ 将烟花摆成一排，苏凡叹了口气，回过头却看见陈弈阳给苏芮点了仙女棒，诶，这个男人还挺会哈。 苏芮看着自己手中的仙女棒点亮，发出星光点点的斑驳，突然想起，一根仙女棒可以燃烧九秒，瞬间释放一百八十亿烟火，比银河系的星星还要多。 见她手中的快燃尽，他又递上一根，她伸手接过，“你买了很多吗？” 见她嘴角有甜甜的笑，眼里有亮光，他一时失了神，当下想着的是要年年月月日日陪她才好啊。 没听到他的回答，她才抬起头看他，“额？” 突然很想伸手摸摸她脸颊，可他终究没伸出手，只是回答了句，“足够你玩的。” 苏凡等了好一会，见两人完全没有结束的意思，瞬间觉得自己多余，不乐意的嚷嚷，“你们两还要不要看烟花的啊？” 两人这才看过去，苏芮挥手，“你倒是点啊。” 陈弈阳跑过去一起点火，待都点着火，他和苏凡快速往回走，烟花往天上绽放出万丈光芒，绚丽夺目。 苏芮趴在车窗，左侧是陈弈阳，右侧是苏凡，眼前是漫天的烟花，这场景别提多美好了。 烟花持续了近二十分钟，这期间苏凡和陈弈阳对视了一眼，苏凡就假装接个电话，走到一旁去了。 她没注意弟弟走远，视线始终盯着天空，又想起点什么，赶紧拿起手机录了几段短视频，镜头对着烟花，嘴上说着，“悦姐，新年快乐啊。” 她看烟花，陈弈阳看她，她镜头一转对上陈弈阳，“快，打个招呼。” “咳咳。”他忙咳嗽了几声，淡淡一笑，眼睛看的却是她，“新年快乐。” 回去路上，苏芮低着头和方悦发微信聊天呢，苏凡回头看了她一眼，“这，阳哥人挺好啊？” 苏芮头都没抬，随口应道，“嗯。” 苏凡又问，“他家里是干嘛的啊？” 苏芮耸耸肩，“不知道，没问过。” 他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姐，你有想过结婚吗？” 她歪着头盯着莫名其妙冒出这话的弟弟，“没有，你要结婚了？” “没，没。”他忙否认，“我女朋友都没有呢，结什么婚啊。” 她哼笑几声，“我还以为你女朋友太多，不知道挑哪个呢。” 他忽然觉得姐姐不一样了，出事后的有很长一段时间，苏芮都不愿意说话，完全无生气，无论他怎么惹她，她都没有任何反应，一副与世界隔绝的模样。 可这次回来，她会和自己拌嘴了，好像恢复成没出事之前活泼可爱的姐姐了，是因为陈弈阳吗？ 22.受伤的是我 苏凡只有一周的假期，正月初五的时候要回瑞士，这是他最后一个学期，也在国外找了家公司实习，家里父母自然希望他毕业就能回来帮忙管理公司，倒是苏芮希望他能拥有自己的人生。 早上十点多的时候，陈弈阳来了一趟，他带家人去了市里转转，给她带回来县城没有卖的蛋糕和她念了很久的春卷。 苏建强留陈弈阳吃午餐，餐桌上苏凡说起，让苏建强别送他去机场了，他下午自己打辆车去就行。 公司司机还在放假，陈弈阳主动提出，“我送你去机场吧。” 苏凡微微一怔，想着一路上可以聊聊，便应下了，“那麻烦你了。” 晚上十点多的航班，杨英怕高速堵车叁点多就催促着两人好出发了。 陈弈阳将行李箱放后备箱，苏凡半蹲着拥抱苏芮，“姐，好好的。” “走吧，落地发消息。”苏芮拍拍他肩，转头又嘱咐陈弈阳，“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从家驶上高速半个小时，两人几乎无言，苏凡时不时打量陈弈阳一眼，陈弈阳感受到目光，也毫无波澜，陈弈阳专心开车。 上了高速，苏凡偷拍了张陈弈阳开车的侧颜发给苏芮，“姐，有没有觉得他挺帅的？” 苏芮收到消息时正看剧呢，她连照片大图都没点开，在内心翻了白，没回复。 等了一会也收到苏芮的回复，苏凡有些无聊，轻咳了一声，“阳哥，我听我妈说，你当过兵？” 陈弈阳点点头，“嗯，大学毕业后在部队待了五年。” 五年？听着好像很吓人，苏凡单手搭在车门，“你觉得我姐怎么样？” 这个问题，他才回过头看了苏凡一眼，“什么怎么样？” 在心里想了怎么措词更好，苏凡才开口问，“就是，你喜欢我姐什么？” 他挑了挑眉，自认为将自己的小心思藏得很好，居然却被个臭小子发现了，“很明显吗？” 苏凡耸耸肩，表示不置可否，“有一点。” 看着两辆车从左侧快速超车而过，他心忽然空了一下，“其实我认识你姐很早了。” 说着他突然笑了一下，“我妹和你姐还是高中同学呢，你姐在学校很受关注，而我的自信是在部队练出来的。” 苏凡意识到这是场很久远的暗恋，“可我姐，现在，比较特殊，连正常人都算不上。” 陈弈阳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以为我有什么坏心思？” 苏凡点头，直言自己的顾虑，“我是怕，我姐受伤害。” 陈弈阳有些无奈，“更大的可能，受伤害的会是我。” 高速完全不堵车，现在到机场时间尚早，就打算在服务区吃个晚饭，冬夜还是挺冷的，两人都将外套裹紧了几分。 吃完晚饭苏凡靠着车子抽烟，顺手递给陈弈阳一根。 陈弈阳摆摆手，“我不抽烟。” 苏凡给自己点燃烟，“这点挺好，我姐不喜欢抽烟的男人。” 他淡淡一笑，“你姐喜欢什么样的？” 苏凡瘪瘪嘴，牛头不对马嘴问了句，“你家不催你结婚吗？” 怎么不催，过个年家里亲戚都说了八百遍了，陈弈阳微微皱着眉，“你姐有打算结婚吗？” 苏凡突然笑出了声，“哈哈哈。” 23.会闪婚吗 年后陈弈阳照常上班，只是有几次早上来的时候，发现方莹在，不像是一大早来的，只能说明昨晚住的这，更说明苏芮在夜里出了些问题。 他问过方莹，苏芮是不是有什么事？ 方莹笑笑轻松回答，没事啊。 他白天观察苏芮，确实没发现什么特别的问题，还比以前爱笑了，他和她说话，她都会有回应，不像刚开始的时候，他和她说一大串，也回不了几个字。 离家不远的地方有条小溪，下午天不那么热的时候，他会推她出去转转，不过也就那么一两次，虽然她还是不太愿意出门，但他总觉得一回生两回熟，她总会愿意踏出去的。 四月的第一天苏芮收到方悦发来的电子婚礼请柬，知道是愚人节，她点都没点开，回复：哈哈哈，我才不会被你骗呢。 半个小时那边也没回复，苏芮正当以为被自己揭穿，方悦不好意思回复时，那边发来了结婚证的照片，登记日期正是今天。 她想从这照片中找出蛛丝马迹，揭穿这结婚证是P的，可证件照上的男的也不是明星，长得是还可以，清秀型的男生，倒是像方悦会喜欢的类型，尤其是这两人这笑容，看着可甜蜜了。 她喊了陈弈阳过来，将照片递到他眼前，“你看看，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接过看了一眼，“哟，方悦结婚了啊？” 她指了指屏幕，“我是让你看看，这结婚证是真的还是假的？” 陈弈阳仔细看了一会，指着几个细节，“真的吧，你看这钢戳，还有证字号，不像是假的。” 她立马给方悦打电话，那边挂断了，微信发来消息：等会给你打。 半个小时后，方悦来电，苏芮一接起就炸了，“什么情况？” 电话那头方悦“嘻嘻哈哈”笑个不停，“就是你看到的情况呗。” 苏芮还是不太相信，之前一点没信号的，“你知道今天啥日子吧？可别骗人，我心脏不好。” “我心脏也不好。”方悦一本正经，“没骗你，真的。” 她开始盘问，“你们认识多久了？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怎么没提前告诉我一声？” 方悦老实回答，“认识没多久，从见面到今天登记四十六天，其实我自己也没反应过来呢，就领证了。” 她本想骂她怎么稀里糊涂就领证了，可话到嘴边没说出口，她知道方悦不是冲动的人，“你男朋友，不对，你老公呢？” 这会方悦正蹲在民政局旁边的花坛边和苏芮打电话，望着那辆车从停车场驶上大道，“刚走。” 刚走？这话让苏芮摸不着头脑，“去哪？” 方悦叹了口气，“他有事，先走了。” 苏芮接过陈弈阳递来的水，“那你呢？” 方悦起了身，拍了拍裤脚的灰尘，“我就请了早上的假，等会回去上班。” 苏芮没吭声，方悦知道她担心自己，“别担心，我有分寸，过两天带他来见见你。” 她应声，“好。” 从没想过方悦会闪婚，年前她在自己这住的那两天，方悦还说过，结婚多麻烦啊，要是可以，我还真没打算结。 陈弈阳见苏芮满脸心事，“怎么了？” 苏芮耸耸肩，“没事。” 陈弈阳没追问，苏芮又回过头问了句，“陈弈阳，你会闪婚吗？” “啊？”陈弈阳一愣，想起方悦大概是闪婚吧，“没想过，应该不会。” 24.这么激动 苏芮点点头，点开方悦发来的电子请柬，只有一张证件照双人照，上面婚礼时间标着，五月一号下午五点，在H城一家四星级酒店。 方悦带胡格煜来的时候是隔了一周的周末，周六一早苏芮就起床等着了，陈弈阳打趣，“这么激动？” 苏芮一本正经的点点头，“丑姐夫总得见小姨子的，悦姐嫁了，了却我一桩心事啊。” 远远的就看着车子进来，是辆奔驰E系的车，苏芮看着方悦车窗探出头来挥手，“小芮。” 她摇头晃脑的，“悦姐。” 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的，胡格煜从后备箱拿了不少于十样礼盒往家拿，苏芮都懵了，这阵仗有些大啊。 杨英都开口拦，“哎呀，拿这么多东西干嘛，给小芮带点零食吃吃就行。” 胡格煜谦逊又礼貌，“悦悦说，这就和她第二家一样，我是第一次来，以后会和悦悦常来叨扰的。” 这开口就知道是老干部了，苏芮拉了拉方悦的手，两人默契对视一笑，平常嬉笑惯了，总觉得这人其实她们两很不一样。 中午家里吃了便饭，杨英家长腔做足，开始盘问胡格煜家庭背景，苏芮也是这才知道，胡格煜其实是苏州人，比她们大四岁，父母都是老师，他自己从事营销策划行业，总体来说还是很不错的。 下午几个人就坐在院子喝茶，方悦挨着苏芮坐，胡格煜隔着几个身位坐在斜对面，陈弈阳捧着刚切好的果盘走过来。 苏芮吃了口方悦递过来的水果，“你给你老公去。” 方悦这才将果盘往胡格煜那边推了推，“你吃。” 胡格煜笑笑点头，“好。” 外面太阳有点大，虽然坐在亭子里，但陈弈阳还是给苏芮戴了个棒球帽，却在坐下时与胡格煜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拘谨的相视一笑。 苏芮开了袋小饼干吃，“你们婚礼都准备好了么？” 方悦看了眼胡格煜，“酒店是他定的，婚纱照拍了两组，其他的到时候回去再弄吧。” 距离五一就两个多星期了，她想着这姐妹心也大，“缺啥是需要我准备的？” 方悦笑笑，“啥都不用你准备，你来就行。” 苏芮挑挑眉，“那红包要吗？” 方悦撇撇嘴，“得看你包多少了。” “哈哈哈。”苏芮耸耸肩，“五块二，要不要？” 方悦点头，“你给就要。” 胡格煜和陈弈阳坐在一侧，跟着笑笑，却都没开口。 太阳快下山时，大家坐了一下午了，陈弈阳提出到溪边转转，本是方悦推苏芮，可从家门到溪边有一小段石子路，陈弈阳主动上前，“到平路上再你推吧。” 方悦没意见，松开手让陈弈阳推到平地，她才推着苏芮走在前头，陈弈阳和胡格煜跟在后头，不远不近的距离。 晚上定的外面餐厅，杨英和苏建强没去，就是给他们年轻人空间，陈弈阳自然也被方悦拉上了。 这顿饭吃的当地菜，两位女士小酌几杯，两位男士看着，还帮忙倒酒，这场面看着竟也格外和谐。 25.什么情况 从餐厅出来，时间还早，方悦说去超市逛逛，苏芮也同意了，路边有卖小吃的，方悦拉着胡格煜去买些，剩下苏芮和陈弈阳在路边等人。 “哥。”不知从哪里传来喊声，“陈弈阳。” 几个人寻声望过去，陈弈阳看见了陈佳琪，还有身后陈佳琪的男朋友刘毅，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眼苏芮，却始终没放开扶着轮椅的手，“佳琪。” 陈佳琪快步上前，看着这场景满脸疑惑，“哥，这是？” 在陈弈阳开口前，陈佳琪先认出了人，“苏芮？” 苏芮仰起头，深呼吸打招呼，“你好啊，佳琪。” 陈佳琪实在没懂苏芮坐轮椅是什么情况，“骨折了啊？” 她以为陈佳琪早就听陈弈阳说过她的情况了，可现在看来陈佳琪并不知道，她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陈弈阳率先向前一步挡住苏芮半个身子，“佳琪，你先回去吧，我回家再和你说。” “哥。”陈佳琪突然意识到有点不对，可又没明白哪里不对，想起之前哥说过，有喜欢的人，莫非是苏芮？ 正好方悦回来，手上拿着小吃递到苏芮嘴边，“小芮，你尝尝。” 苏芮没张嘴，方悦才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多了位不认识的女生，“这位是？” 陈弈阳轻咳一声，“我妹妹，陈佳琪。” 妹妹？方悦还傻乎乎的打招呼，“你好啊，美女。” 早上刚到的时候，陈弈阳的体贴温柔，让胡格煜以为陈弈阳是苏芮的丈夫亦或者男朋友，直到下午散步的时候，听方悦说起才知道是照顾苏芮的人，胡格煜伸手将人拉到自己身旁，眼神示意她先别说话。 方悦瞬间反应过来，“陈弈阳，你有其他事就先忙，我们带小芮去超市就行。” 站在身后的刘毅连忙上前，“阳哥，我和佳琪先走，你们到时候再聊。” 陈弈阳点点头，推着苏芮往前走，“想好买点啥？” 苏芮低着头，“要不你先回去吧。” 陈弈阳摸摸她脑袋，“没事，不急，等会送你回去呢。” 照常逛了超市，方悦叽叽喳喳的也没影响心情，从二楼逛到叁楼，东西买了不少，陈弈阳又将他们送回去之后，才回家去。 将东西整理好后，方悦提出和苏芮睡，胡格煜微微一怔，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顺势苏芮就抱住方悦，“那就谢谢了，你老婆借我一晚。” 胡格煜安排在父母那边的客房，嘱咐两人别聊太晚，早点睡，就过去了。 洗漱完，两人躺在床上，方悦抱着苏芮，“你觉得胡格煜怎么样？” 苏芮真诚的点点头，“挺好的，对你不错。” 方悦歪七扭八的倒在床上，“到时候你早点来，可以带着叔叔阿姨一起。” 苏芮笑笑，“好，到时候再说。” 方悦又说，“要不，你带陈弈阳一起来吧，我觉得他挺可靠的。” 苏芮想起些事，拿出官网图，“给你定了这双婚鞋，那双水晶鞋，直接寄你那的，过几天应该就会到的，你穿着出嫁。” 方悦抱紧苏芮，“小芮，你最好了。” 陈弈阳回到家的时候，陈佳琪还在客厅等他，他没说话，直接进了自己房间，陈佳琪也紧跟着进了房间，靠着墙直直盯着人看。 陈弈阳冲她笑笑，“干嘛？你怎么没去刘毅那？” 陈佳琪直接问，“苏芮什么情况？” 他自己脱了外套扔床上，“车祸，脊髓完全性损伤。” 其实陈佳琪已经想一晚上了，苏芮应该不是简单的骨折，脊髓完全性损伤她一下子还没懂，立刻上网搜索了一下，换句话说就是瘫痪，而且是好不了的那种。 陈佳琪微微皱着眉，“你什么时候知道她出事的？” 陈弈阳回答，“年前找工作的时候。” 陈佳琪追问，“你的工作不会是照顾她吧？” 陈弈阳点点头，“是的。” 陈佳琪想起刚刚他把人护在身后的样子，“你疯了吧，你对她不会有别的想法吧？” 陈弈阳深呼吸，忍住脾气，“陈佳琪你能不能别这么咄咄逼人，她是你同学，你能不能先关心关心她？” 陈佳琪尽量让自己冷静些，“哥，要是不牵扯你，我要是知道她出事，我肯定关心探望，但是话说前头，你要喜欢她就不行。” 陈弈阳往床上一坐，“你回去休息吧。” 陈佳琪踢了脚门，“哥，前段时间姑妈给你介绍去电力局工作的事，你再好好考虑，别因为别人耽误你自己的前程。” 陈弈阳忍不住了，“什么叫耽误我？你是看不起这工作还是看不起人家？” 陈佳琪深呼吸，“我没看不起工作，也没看不起苏芮，就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对她是同情，才产生一些错觉。” 实在听不下去，陈弈阳直接将人推到门外，重重关上门，“滚，滚，回去睡觉。” 陈佳琪站在门口来回踱步，隔着门说，“哥，我是为你好。” 26.一起来吧 隔天陈弈阳早早起床要出门，却没想到陈佳琪更早，在楼下等他，“送我去公司加班。” 陈弈阳没反应，直接往车子走，打开驾驶门，看陈佳琪还远远站着，喊了声，“上车。” 路上两人都很沉默，陈弈阳将车停在早餐店门口，“先吃早饭。” 两人点好东西，面对面坐着，陈佳琪抿了抿嘴，“你们在一起了？” “呵。”陈弈阳轻笑，“吃你的东西。” 陈佳琪不死心，“你不去电力局工作，就是为了照顾苏芮？” 陈弈阳喝了口豆浆，“你吃不吃，不吃就走吧。” 陈佳琪叹了口气，暂时不敢惹他，“吃，吃，吃。” 两人就无再多言，直到了快到公司门口，陈佳琪才怯生生开口，“哥，你有想过爸妈知道了会怎么想嘛，虽然我们家条件一般，但老爸好歹也算个领导，在爸妈眼里你更是他们骄傲的儿子啊，找个……找个……残疾人……” 他立刻回头看了陈佳琪一眼，陈佳琪便闭上了嘴。 车子稳稳停在路边，他提醒，“到了。” 陈佳琪还不下车，“哥，你长得多帅啊，到时候再去了电力局工作，也算个优秀青年啊，到时候找你的女生肯定多啊，你就可以挑挑，选个最好的给我当嫂子。” 陈弈阳抿了抿嘴，“陈佳琪，你有没有想过，就算她坐轮椅，而我在你和爸妈眼里还不错，即使这样她也不一定看得上我。” 望着车子远去，陈佳琪许久才回味过来这话里的含义，原来这只是他一个人的暗恋。 陈弈阳车子进院子的时候，胡格煜刚好晨跑回来，看着人跑进院子，陈弈阳才熄火下了车。 陈弈阳从车子里拿了瓶水扔给胡格煜，胡格煜接过道谢，“这么早啊？” 陈弈阳盯着房子，“嗯，吃早饭了吗？” 胡格煜喝了口水，“没呢，她们应该都还没起呢。” 陈弈阳打开车门，“我去给你们买点。” 胡格煜还没开口，杨英透过窗户看见两人在外面，出来喊人，“早饭准备好了，快进来吃吧。” 两人并肩进了门，看见通往隔壁的门是开着的，不知道她们两是不是起了？ 杨英让他们坐，“我喊过小芮和悦悦了，马上就起来了，你们先吃。” 两人这才收回了视线，杨英给他们盛粥，陈弈阳忙说，“阿姨，我吃过了，你们吃。” “再吃点。”杨英还是给他盛了小半碗粥，“听小芮说，你们今天去花田小镇逛逛。” 陈弈阳点点头，“嗯，这个季节正是花开得好看的时候。” 杨英看了眼窗外，天气不错，“嗯，天气也不错，适合出去走走。” 待苏芮和方悦起床吃过早餐后，他们四人就出门了，四月天各种花开得鲜艳，周末人也不少，到处都是摆着各自姿势拍照的人。 女生都爱拍照，方悦拉着胡格煜疯狂拍照，倒是苏芮只是笑笑，指挥哪个位置姿势好，自己却没有要参与的意思，只不过还是拧不过方悦，四个人还是拍了不少照片。 从景区回来后，方悦和胡格煜就要启程回去，临走前，方悦抱着苏芮不放，苏芮拍拍方悦肩，“下次见，你就是别人老婆了。” 身旁的胡格煜突然冒出一句，“我们领过证了，领了证她就已经是我老婆了。” 这恩爱秀得猝不及防，苏芮撇撇嘴，敷衍的说着，“知道了，知道了。” 方悦看了眼一本正经看着她们的陈弈阳，“阳哥，我婚礼，你陪小芮一起来呗。” 苏芮连忙按住方悦的手，“你结婚，麻烦人家……” 陈弈阳却已经坦然答应了，“好。” 27.发烧而已 周一早上陈弈阳来的时候，发现客厅没人，以为苏芮还没起床，敲了敲房门没反应，推开门也没看见人。 他便给苏芮打电话，手机在床头柜响起，最后给杨英打了电话，才知道昨晚苏芮发烧送医院了，早上量的体温还是低烧，医院就安排住院观察几天。 年后短短两个月，这已经是苏芮第二次住院了，上次是叁月底，梅雨天连下了十来天的雨，出不了门只能在屋里待着，连带人心情都郁闷了。 那天早上，陈弈阳看苏芮脸色都不太好，以为是天冷将她用毛毯裹着，却没往生病那方面想，可吃过午餐没多久，她吐了好久，吃的还没吐的多，才意识到不对劲，一摸额头滚烫，送医院检查已经39.2°，那次在医院住了叁天。 他赶到医院时，她正喝白粥呢，看她脸色还行，也能吃下东西，这才松了口气。 见陈弈阳站在门口了，才想起没告诉他自己在医院，有些尴尬的招了招手，挤出一句，“你吃早饭了吗？” 他点点头，走到病床前，大概是杨英昨晚守了一夜，看着很憔悴，“阿姨，您回去休息会吧，我看着她。” 每周一早餐公司有例会，杨英看了眼苏芮，“也行，我下午再过来。” “妈。”苏芮喊人，“你忙你自己的，我又没事。” 杨英没多说什么，“等会挂水乖点。” 目送杨英离开，苏芮忙问，“陈弈阳，你能回去帮我拿下手机吗？” 他撇撇嘴，从口袋拿出她的手机，“给你。” 猜到他先去了家里，她笑了笑，“谢谢。” 将她吃完的一次性纸碗收拾起来，老是生病着实让他有些担心，“怎么又发烧了呢？” 她无所谓的耸耸肩，“发个烧而已，不是事。” 他叹了口气，“肯定这两天累到了，你快躺下睡会。” 她摇头晃脑的想表示自己没事，可头晕得不行，还猛的咳嗽了好久。 顿时他就慌了，拍拍她背，给她顺顺气，“快躺下。” 苏芮这才乖乖躺下，嘴上还是说着，“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护士来量体温，还是发烧，早上的时候降下去些的，这会又38.6°，反反复复的，不过具体情况还得检查报告出来。 中午的时候，方莹来了一趟，去了趟医生办公室，再回来的时候看着脸色不太好，见苏芮在看电视剧，伸手抽走手机放桌上，“别老是看手机，对眼睛不好。” 方莹走的时候，陈弈阳跟着出去，“小芮，怎么了？” 方莹叹了口气，“检查结果不太好，不过应该没事。” 他没进病房，倚在门框上看着她眯着眼，也不知道睡没睡着，只是没想到她突然睁眼，侧过头时与他正好对视，冲自己甜甜一笑。 再迟些的时候，杨英从医生办公室出来，面露难色，“医生让我们转到市医院里去。” 苏建强在外地出差，这两天家里就杨英一人，陈弈阳就提出，自己送她们过去。 好在这两年快速路开通，县城到市里车程差不多半个小时就到，来回也算方便。 医院那边已经安排好了，陈弈阳将人送到的时候，天色都暗了，杨英忙前忙后办入院手续。 病房里就苏芮和陈弈阳，他站在床边望着楼下，这个点了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还是很多，透过玻璃窗的反光看着她正冲着自己背影摇头晃脑的吐舌尖，他没回头，只是淡淡一笑。 护士进来做入院基础检查，“体温38.2°，血压正常，其他都还好。” 陈弈阳摸摸她额头，“怎么还发烧呢。” 护士看了眼入院资料，“肺炎引起的发烧，得消炎了才会退烧，让她躺床上去吧。” “好。”陈弈阳嘴上应着，伸手将苏芮抱起放到病床上，“要把床摇起来吗？” 苏芮点点头，陈弈阳走到床尾将病床摇起来，给她腰垫了个枕头，又拉过被子给她盖上。 护士冲两人笑笑，尤其对陈弈阳露出赞赏的笑意。 28.我要喝的 在病房里的苏芮，白天打吊瓶之外除了看书追剧其实也无所事事，白天陈弈阳来医院陪着，杨英白天要去趟公司，有时中午就回来，有时下午才过来，有一天更是公司发货出问题，晚上很迟了才过来，陈弈阳也就等到杨英过来才回去。 住院第叁天，苏芮从打吊瓶开始就盯着窗外看，外面天气很好，阳光很足，四月中旬天气已经渐热，她想着，中午这时候要是出门肯定会热疯。 护士来拔了针，陈弈阳问她，“中午想吃什么？我出去买。” 目光始终盯着窗外，她其实什么也没想，莫名冒出一句，“要是能重来，我不想生病了。” 他顺着她视线看出去，阳光洒在远处的棕红色屋顶，波光闪闪的，“医生说了，很快就会好的。” 她缓缓回过头，用力的点点头，“很快就会好的。” 这话其实她对她自己也说了无数遍了，刚出事的时候，医生直接当着她的面对父母说，没用的，是完全性的，不可逆的，但那时候她还是在内心告诉自己，很快就会好的。 见她精神状态实在不太好，他拿了件薄外套给她，“我带你出去吃。” 沉默了好几秒之后，她歪着头眼睛扑闪扑闪的，“我能吃汉堡吗？” “哈哈哈。”他笑着点点头，“好，我带你吃。” 外面确实热，那件外套苏芮用来遮阳，陈弈阳推着她下楼，转到另一幢楼里的肯德基，由于就在医院里，她坐在轮椅上也没特别引人注意。 其实她一个汉堡都吃不掉，吃了一半就放下了，看着汤实在没胃口，捡了两根薯条，明明很想吃这些的，可现在到手里了，却食之无味。 陈弈阳将自己还没喝过的冰可乐递到她面前，“允许你喝一小口。” 他就没给她点可乐，不管是不是冰的，这会看他递给自己，着实有些惊喜，“真的？” 他作势要伸手，“不喝算了。” “诶，诶。”赶在他拿走之前，她先抢到手里，“我要喝的。” 他笑笑，重复提醒，“只能一小口。” 拿到手里了，还能听他的？她才不管呢，赶紧吸了一大口，味蕾放大，全身都冰凉起来，口腔里开始冒泡泡。 见她不放手，他伸手去抢，“好了，好了，够了，不能再喝了。” 被抢走了可乐，她有些委屈的嘟嘟嘴，“我其实没喝多少。” 他指了指她眼前那没吃完的汉堡，“确定不吃了？阿姨知道了，你就没机会吃了。” 知道母亲平常就不让她吃这些，这两天更是只让她吃些清淡的，她无奈叹了口气，又拿起汉堡愤愤不平的咬了一大口。 实在是可爱，陈弈阳没忍住笑出了声，却又不想被她发现，转头看向窗外，五路公交车正好从眼前开过。 他指着公交车，“诶，那是去我们学校的车吧？” 苏芮看过去，看清是五路公交车，点了点头，“对，是去学校的公交车。” 其实市里才是两人的主场，两人都是在市十二中读的高中，而县城是他们两的老家，苏芮生病，乡下更适合疗养，而陈弈阳也是因为要照顾父亲，才待在县城的。 说到学校，苏芮想起来陈佳琪，“对了，上次回去，你妹妹有说什么吗？” 想起那晚，他微微皱眉，却转瞬笑了笑，“她说她都不知道你……生病，说有机会来看你。” 她若有所思点点头，“其他呢？” 他摇摇头，“没了，就是让我问候你好。” 苏芮其实不太信，那天陈佳琪的表情看着就不太好，只不过陈弈阳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29.如果可以 回到住院部，两人才出电梯，就听见走廊上有家属在哭，更是有其他病房出来的人，叁叁两两的围在一起。 两人对视一眼，不知道什么情况，却大概能觉察出来是出了什么事了。 听见隔壁病房的阿姨在说，“哎，一个小时前手术台才下来，刚刚心跳突然停了，没抢救回来，就死啦。” 这话的语气多少有些惋惜，另一位阿姨附和，“是啊，好像还不到五十岁吧。” 没再往下听，陈弈阳推着苏芮回了单人病房，医院门隔音不错，关上门后门外的所有动静都阻隔在外了，与他们无关。 苏芮开了电视，电视里在播放一部搞笑的古装剧，明明是笑点，可苏芮却丝毫没有笑意，陈弈阳索性直接将电视关了，“好了，午睡时间到。” 她立刻回过神来，故作轻松的，“是呢，我得睡一会。” 将人抱上床，他又给她盖好被子，窗帘半拉回来，他就坐在沙发上盯着她侧影，她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没有要睡觉的打算。 许久，他听她开口说，“你最想做什么？” 思考片刻，陈弈阳没回答，他现在最想做的，已经在做了，陪着她是他最想做的事。 见他不回答，她换了个问法，“如果能重来，你最想做什么？” 如果能重来，他最想做的就是保护好她，不让她出事，除了这个，他还想考军校，那五年军旅生涯是他很美好的时光。 还是不见他回答，她将头转到另一边，“如果可以……”希望自己死在那场车祸里。 后面那句她没说出口，眼角的泪顺着脸颊滑落，她不动声色的抬手擦去泪水，又故意打了个哈欠，装作自己很困的样子。 时间过了好久，他以为她睡着了，起身走到床前，却发现她没睡着，却大概是听见他的脚步声，又迅速的闭上了眼。 犹豫了一会，他最终还是抬手捋了捋她的头发，温声细语的，“睡一会吧，等会我叫醒你。” 她没动，也没躲开他的手，很轻很轻的回应，“嗯。” 好在一周后所有指标恢复正常，苏芮顺利出院，陈弈阳带她回家，杨英是真的觉得陈弈阳靠谱，这段时间公司忙，前前后后真的全靠陈弈阳，女儿脸上的笑脸也多了，她觉得一切都是在好转的迹象。 晚上，苏芮收到陈佳琪几段很长很长的语音，她和她一直都有微信，只不过一直没有联系，就算上次在路上碰见之后，她也没联系过自己，怎么突然给自己发消息了？ 听完所有语音时，苏芮斟酌了许久，打下了字，又删除，重复几次，最终也没能发送出回复。 ------- 出发H城参加方悦和胡格煜的婚礼，苏芮是和父母还有陈弈阳一起去的，杨英和苏建强正好拜访客户，晚上去喜宴就行，到了之后，就让陈弈阳陪着苏芮，年轻人闹他们也不好跟着。 错过了早上的接亲仪式，不过中午就在酒店有个户外婚礼，苏芮看着方悦挽着胡格煜出场，看着两人念誓词，看着两人交换戒指，看着两人深情拥吻。 好像她比当事人还激动，热泪盈眶，感慨万千，不停的悄悄伸手抹去眼泪，太感人了，她最爱的这个姑娘终于嫁人了。 丢捧花环节，方悦将捧花直接送给苏芮时，她竟也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方悦连忙拥抱她，惹得两人大哭，场面一度控制不住，胡格煜和陈弈阳有些不知所措，阻止和不阻止好像都不大好。 苏芮怕眼泪蹭到方悦婚纱上，强装镇定，“不哭，不哭，有什么好哭的，你一定要幸福。” 作者有话说：《欲爱弥彰》已完结，《爱意私有》校园甜文，大家可以关注一波。 30.她的朋友 晚上的婚宴，杨英和苏建强被安排在长辈那桌，而苏芮和陈弈阳跟着新郎新娘坐主桌。 所有仪式结束，方悦从台上下来，去休息室换衣服前，先喝了碗苏芮早就盛的汤，等下要敬酒，胃里没点东西会很难受。 白天天气热，苏芮只穿了件中袖T恤，这会酒店空调低就感觉冷了，陈弈阳将早就准备好的毯子给她披上。 她笑笑道谢，表示感谢又给他夹菜，“我觉得这个好吃。” 他夹起直接塞进嘴里，夸张的附和着，“确实好吃。” 她环视一圈，大概有五十桌左右，方悦和胡格煜敬酒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这时看着方悦远远的穿着敬酒服小跑过来，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又匆匆跑开了。 方悦结婚，自然会有苏芮也认识的人来，这个苏芮早就想到了，只是张伟霆过来打招呼的时候，还是一怔。 陈弈阳没察觉到异样，“还冷嘛，我回房间给你拿件外套？” 她一回头，张伟霆已经走到跟前，迅速低下头，突然又觉得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便抬起头主动打了招呼，“嗨。” 张伟霆略微尴尬的点点头，走到苏芮另一侧坐下，“什么时候到的？” 这对话很自然，单纯得只像是有一段时间不联系的朋友，若不细究，看不出任何异样。 她笑笑回答，“早上到的。” 陈弈阳见过他的照片，和苏芮的合照，两人亲密的合照，不难猜测两人过去的关系，只是这几个月没看见两人有过联系，更不难确定现在两人没有任何关系了。 张伟霆点点头，“和谁来的？” 她转头指了指隔了一桌的父母，“和爸妈一起来的。” “嗯。”张伟霆轻咳了两声，“那个，我和新郎胡总公司有合作，就……” 他在解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其实也没什么好解释的，苏芮从没觉得方悦会邀请他来，刚刚方悦过来，也是和她说看见了张伟霆，才知道胡格煜发了请柬。 看得出其实两人无话可聊，陈弈阳松了口气，故意抬手搭在轮椅靠背，假装拿走了后背上粘着的脏东西。 无意看到这个小动作，张伟霆看向陈弈阳，“这位是？” 回头看了眼陈弈阳，苏芮心想着怎么介绍好一些，就看见陈弈阳主动伸出了手，“你好，陈弈阳，我是小芮的……”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侧过头冲她微微一笑，“朋友，小芮的朋友。” 视线落在苏芮脸上，嘴角有淡淡的笑，张伟霆回握住他的手，“你好，张伟霆。” 他伸手将披肩顺了顺，“张先生，一个人来的？” “额……”张伟霆抿了抿嘴唇，“和我们公司同事一起来的。” 陈弈阳点点头，“没和女朋友一起来啊？” 张伟霆深呼吸，“老婆怀孕了，不宜到处跑，就没一起来。” 此话一出，陈弈阳赶紧看向苏芮，是担心她难过，却看见了一副了然的表情，想着她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他一时没接话，她倒先开了口，“恭喜。” “谢谢。”张伟霆苦笑着点点头，“那你们聊，我先走了。” 苏芮应声，“好。” 走了几步回过头，张伟霆看见陈弈阳摸了摸苏芮的脑袋，不知说了句什么，苏芮乐得哈哈笑。 他来的时候还早，就是想着能不能碰见她，进宴会厅的时候，就看见她已经坐着了，那时她父母也在身旁，就没敢上前，其实两人早就没联系了，可他还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方悦敬完酒回来的时候，苏芮和陈弈阳正哈哈笑呢，“你们两聊什么呢？” 陈弈阳挑挑眉，却没说话，保持神秘。 方悦转头看苏芮，苏芮耸耸肩，“陈弈阳说，张伟霆没照片里好看。” 胡格煜看着苏芮，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方悦，就是在张伟霆的婚礼上，两人在角落，方悦对张伟霆冷嘲热讽。 那时他以为方悦可能是张伟霆的前女友，却没想到苏芮才是，他本没打算请张伟霆的，却在陈弈阳答应也会来了之后，给张伟霆发了请柬，算是成全，更是了结。 从H城回家隔天，苏芮再次收到陈佳琪的微信：我能见见你吗？ 纠结许久，苏芮回复：好。 作者有话说：《欲爱弥彰》已完结，《爱意私有》校园甜文，大家可以关注一波。 31.会劝他的 陈佳琪挑了个陈弈阳休息的周日来的，带了不少水果，有些尴尬的笑笑，“我记得你喜欢吃荔枝，买了些。” 以前确实很喜欢吃荔枝，没想到陈佳琪记住了，苏芮点头感谢，“谢谢，快坐。” 读高中时，两人关系真的挺好的，只是大学不同城市，慢慢联系就少了，至于什么时候真正断了联系，都不太记得了。 这会两人面对面坐着，空气里都散发着尴尬的气息，苏芮随意找了个话题，“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陈佳琪淡淡一笑，“我听我哥说，出的车祸？” 她点点头，“对，好几年了。” “你没说。”陈佳琪有些不好意思，“我和同学们都不知道呢。” 她耸耸肩，表示无所谓，“又不是什么好事。” 气氛顿时又凝固了，苏芮却无所谓的笑笑，“虽然不能走，但我已经适应了。” 陈佳琪深深叹了口气，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其实陈佳琪来干嘛，苏芮也能猜到个大概，无非是因为陈弈阳，上次她给自己发的语音，应该是陈弈阳的和家人的争吵。 陈弈阳不容置疑的说着，“我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好，你们别担心。” 对方应该是长辈，“你姑给你介绍的那个工作多少吃香，你进去就是铁饭碗。” 可陈弈阳油盐不进，那段语音中没有陈佳琪的声音，她应该没说苏芮的事，可是又觉得陈弈阳这样不对，瞒着陈弈阳直接来找苏芮了。 陈佳琪轻咳了一声，“那个，那个，我今天来呢，主要是因为我哥……” 没等人说完，苏芮点头回应，“我会劝他的。” “啊？”陈佳琪大概没反应过来，“什么？” 苏芮直言，“我会劝你让你哥去你家人找的地方工作，你别担心。” 被戳穿的小心思，陈佳琪有些窘迫，“谢谢，不过我不是针对你，只是……” “没事。”苏芮接过话，“我懂的，要是我弟弟，我也觉得照顾个残疾人没用。” 陈佳琪怕伤人，连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苏芮，虽然我们很久没联系了，但我一直都觉得你是特别好的女生，你无论坐不坐轮椅，我们都可以是朋友的。” 将轮椅推前了一点，苏芮想离人近一些，“佳琪，我开始并不知道他是你哥哥，换句话说，他照顾我，和你没有多大关系。” 陈佳琪叹了口气，不知苏芮是不是不知道陈弈阳喜欢她，还是真的就是哥哥的一场暗恋？ 隔日陈弈阳来了之后，苏芮并没表现出任何异样，她照旧对他笑，他反而觉得和她更亲近了。 傍晚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雨，两人就在门口看细雨纷纷，他站在她右侧，屋顶滴滴答答的往下落下水滴，谁都没说话，听着雨声落地声响。 就这样十来分钟，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她打了个喷嚏，他忙说，“我们进去吧，感冒就不好了。” 她摇摇头，他进屋拿了个毯子给她盖上，“喝热水吗？” 见她没吭声，他转身就要进去倒水，可被她娇弱的手轻轻握住他手腕，他缓缓回过头，“怎么了？” 她没松开他手，“陈弈阳，你为什么做这个工作啊？” “额？”他一时不太懂她要表达什么？ 她手指松开他手腕，却在要放开时被他反手握住，“我照顾你，不好吗？” 她指尖在手掌摩擦，“你为什么要照顾我？” 说这话的语气淡淡的，陈弈阳实在没分析透她要表达的含义，只能故作轻松的笑笑，“这是我的工作啊，你爸妈给我开工资的呢。” 他没握她太紧，她往回抽，手就落下了，“其他地方工作，不也开工资嘛。” 看着她手搭在轮椅扶手上，他慢慢蹲下与她平视，“苏芮，你想说什么？” 她耸耸肩，“我只是觉得，照顾我这个工作没前途，你应该找个更好的工作的。” 这话他终于听明白了，有点逐客令的意思，“我应该找个什么样的，更好的工作？” 她将头转到另一侧，“公务员啊，长辈不都说是铁饭碗嘛。” 公务员？他低头细想了可能会发生的情况，“是你觉得？还是我家人觉得？” 她只是笑笑，没说话。 32.与你无关 雨还在下，就好像不会停了，如同他对她的感情一般，止不住了。 他起身往外走了两步，身子刚刚好在屋檐下，可是后背还是被雨打湿了些，“我妹找你了？” 她想让他进来，可她没开口没劝他，只是说了句，“没有，我只是那样觉得，对你更好。” 他深呼吸，“你是觉得我不好？” 她撇过头不看他，他急的直跺脚，却在对方开口前，苏芮抬了抬手，制止他要说的话，“陈弈阳，你别这样。” 他觉得好笑，又往后退了一小步，整个后背都暴露在雨中，“苏芮，我不信你看不出来，我喜欢你。” 他还是说出了口，她那么聪明，怎么会没有一点感应呢，可每次有这种想法之后又觉得，自己这种情况怎么会有人喜欢自己呢，她觉得除了家人，其他的人爱都是奢侈，不期望也就不会失望。 仿佛下了决心，苏芮抬起头直视陈弈阳的眼，“你确定是喜欢我？” 不等陈弈阳回应，她继续说，“你是好人，看我这种情况，产生的同情，让你自己误以为是喜欢而已。” 关于这点，陈佳琪也说过，也曾在多个夜晚陈弈阳想过这个问题，可每当想起她，无论是年少的她，还是现在的她，都让他挂念，他清楚的明白，不是误会，而是真心的喜欢。 他轻笑，“我妹妹还说什么了？” 看着雨点落在他后背，她冲他招招手，“你进来。” 他没动，掏出手机，“你不说，我自己问她。” 她赶紧推着轮椅往前，他怕她摔倒，连忙向前双手按住她的轮椅，“你别动。” 他将她环在怀里，她微微仰头看他，“佳琪真没说什么，她就是关心我，来看看我。” 他没松手，就这样看着她，“不管她说什么，我的事情能自己决定。” 两人对视了一会，他的眼神太过真诚，她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你先放开。” 见她脸颊微红，他笑笑松开手，“小芮，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你，你是真的不懂吗？” 脸更红了，苏芮轻咳了几声缓解尴尬，“陈弈阳，你别说这些，我们不可能的。”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只不过天灰蒙蒙的，雨应该还会下，这场雨什么时候才会真正停下来呢？ 将人推进屋里，他给她倒了杯水，“我没打算给你压力，也没觉得你会回应，只是求求你别推开我就好了。” 温热的水杯握在手里，慢慢的连身体都暖和起来了，苏芮侧过脸，呡了一口水。 气氛有些尴尬，苏芮伸手要放杯子，陈弈阳自然的先接过，对上眼神，都淡淡一笑。 之后的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提起过工作问题，陈弈阳也没再表白过，苏芮自然也没给出任何回应。 两人看着一切照旧，可他隐约还是能感觉到她在疏离自己，直到有天杨英和苏建强回来要迟些，他留下陪她，她摆手阻止，“不用，不用，你先回去吧。” 看着她客套无比，他蹲下拉着她的手，“小芮，我们约好，当朋友一样相处，你不要有任何顾虑，你就当做是我一个人的暗恋，与你无关。” 她想抽回手，却被他抓着不放，片刻她才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首-发：rourouwu.info (po1⒏ υip) 33.死得体面 苏凡是五月底回来的，毕了业辞了职算是彻底回国了，苏芮是在苏凡都定好了机票之后才知道的。 她给他去过电话，问他怎么决定回来的？ 电话那头苏凡一本正经，“家里多好啊，没压力，在家能吃香喝辣的。” 其实苏芮说了好几次了，希望他不要顾忌她，拥有自己的人生，他开心最重要，而她的人生既然这样了，能做到的就是尽量不给他们添麻烦。 落地那天，苏凡是苏建强亲自去机场接回来的，到家的时候正好中午，杨英也已经从公司回来了，和苏芮在家等着。 苏凡回来自然是杨英最高兴的，几天前就开始整理苏凡的房间，被套又买了套新的换上，还打算给他房间重新装修一下。 进了门，苏凡居然先和陈弈阳击掌，两人对视而笑，仿佛有很多话都在眼神里能相通，苏芮别扭的看两人一眼，两人还嘻嘻的笑出了声。 六一那天，全家人都在家，陈弈阳早上来的时候带了一堆零食，祝她儿童节快乐。 苏凡倒在沙发上翻找袋里的爱吃的零食，连吃两个果冻后，“怎么没买饼干啊？” 陈弈阳随手抓了个抱枕扔过去，“我又不是买你吃的，你放下，别动。” “嘿嘿。”苏凡稳稳接住抱枕，“姐，要不你烤饼干给我吃吧？” 苏芮想了想家里材料都有，点了点头，“好呀。” 陈弈阳在一旁打下手，苏凡开始还热衷帮忙，只是没一会就待不住了，说是回房间发个邮件就溜走了。 几个小时后，陈弈阳捧着刚刚烤出来的饼干，从侧门往主房子走，可一开门就听见一家人在争吵。 杨英红着眼在质问苏凡，“如果不是我用你平板发邮件看见发来的确认书，你打算瞒我们到什么时候？” 苏凡低着头不说话，杨英抬手就给了苏凡一巴掌，“那是你姐，你居然同意她安乐死？” 苏凡咬着下嘴唇，“我知道，那我是姐，亲姐，小时候你们工作忙的时候，都是她陪着我，我比你们更知道，那是我姐。” 话到最后，苏凡已经泪流满面，“可是她求我，甚至从轮椅上滚下来求我。” 苏建强撑着扶手从沙发上起来，“凡凡，你为什么提前不告诉我们？” 苏凡抬手抹去眼泪，“姐说了，她会自己告诉你们的。” 杨英抬脚就要去找苏芮，却被苏凡拉住，“姐会自己告诉你们的，别去问了。” 陈弈阳突然想起正月初叁那天，他去看她，一进门就听见房间里在争吵，是苏芮和苏凡。 苏凡用极其凶狠的语气大声低吼，“不可能的，我不可能帮你的。” 苏芮却是几近祈求的语气，“算姐姐求你了。” 他进退两难，又听见她继续说，“凡凡，你希望我就这样活着吗？到老到死？” 苏凡声音都带着颤抖，“苏芮，这样活着的人多了，比你严重的还坚强活下去，你有什么资格说放弃自己的生命，再说我会照顾你，照顾你到老，到死。” 她歇斯底里，“可是我不想，我不想这样活着，如果可以，我宁愿当初车祸就死了。” 苏凡震惊的瞪着她，缓缓在她轮椅前蹲下紧紧抓着她手，“姐，你不要这样，你死了爸妈怎么办？你不是还说要看着我结婚生子，给我带孩子吗？” 她反握住他的手，“我会自己告诉爸妈的，至于当姑姑，你抓紧时间还来得及。” 苏凡红着眼，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姐...” 苏芮却释然的笑，抬手摸了摸苏凡脑袋，“我都找好资料了，就在瑞士，等你回去后去看看，我也咨询过了，安乐死不疼的，不会很痛苦，死得体面。” 苏芮甩开她手，“不可能的，你想都别想。” 门外的陈弈阳无比震惊，手上还提着她昨晚说想吃的春卷，以及排队了好久买的奶茶，他没敢再逗留，快步离开。 34.更好人生 原来，苏芮最后还是说服了苏凡，他手中的饼干顿时食之无味了，退步悄悄离开，回到苏芮那边，她还在切饼干，有些吃力，但是他知道她可以。 几分钟后，苏凡过来了，一副沉重的表情，他立刻就知道他要告诉她父母已经知道了，他想要阻止，可是他没立场，更不知如何提起这残酷的事情。 晚上，一家四口围坐在餐桌前，杨英亲自下了厨，烧了苏芮爱吃的虾，又炖了她爱喝的猪肚菌汤。 可四个人都没动筷，苏芮只能率先喝完了碗汤，还夸这汤好喝，想让气氛稍稍缓和些，只不过另外叁个已经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她放下碗，舌尖舔了舔嘴唇，她在酝酿怎么开口，怎么开口能让他们不那么难过，想不出来，真的想不出来，最后还是她先红了眼，低声嘟囔，“爸妈。” 杨英立刻打断起身，“哦，对了，我包了小馄饨，给你煮一碗吧。” 她立刻拉住杨英，知道她不想面对，“妈，我有话说。” 苏建强拉着杨英的手臂让她坐下，苏芮看了眼苏凡，深呼吸，“爸妈，既然你们知道了，我就直说，这是我的决定，并不打算和你们商量，我也知道，你们会成全我的。” 记忆里小时候杨英从没在她面前哭过，即使她出车祸在加护病房里，也没见过妈妈当着她面哭过，也就理所当然妈妈是很坚强的女人。 可此刻看见妈妈眼眶含着泪水，却又倔强的不让眼泪落下，苏芮早已满脸泪水，看着爸爸沉重的低着头，弟弟紧抓着她手，那失落又无奈的表情。 最后苏芮和父母达成协议，再等一等，再陪父母一段时间，完成她自己的心愿，她有任何要做的，想做的，都可以去完成，不要留遗憾。 说是不留遗憾，可终究是要留下遗憾的，她意识到自己很自私，可这对自己来说是最好的归宿。 晚上，苏凡陪着苏芮躺在床上，他拉住她的手，在内心措词很久，“我听阳哥说，他告诉你了？” 她故作不懂，“什么？” 她不知道的事，苏凡和陈弈阳一直有联系，苏凡会告诉陈弈阳，苏芮的一些爱好，而陈弈阳也会偷拍照片给苏凡，这期间发生的一些事也会告诉苏凡。 苏凡轻拍她的手，“他向你表白了？” 她靠着苏凡的肩，微微闭着眼，“我总不能阻止他奔赴更好的人生吧。” 这段时间，苏芮想了很多，无论陈弈阳是不是真心喜欢自己，她都不可能接受他的心意，他值得拥有更好的人生，而自己带给别人的，只有负担。 既然苏凡回来了，苏建强就让人去公司上班，可苏凡总是早上赖床，下午要陪苏芮的名义，一直没去公司。 回来一周后的晚上，苏芮都看不下去赖在家里的苏凡，“你要是不去公司，就出去找朋友玩，整天待家里干嘛？” 苏凡倒在沙发上，四仰八叉的，“我在家陪你还不好啊。” 她叹了口气，“你要是真打算在家待着陪我，就劝劝陈弈阳，他家里人让他去单位上班，要不就让他找个其他工作，在这耗着有什么用。” 听着这话，苏凡下意识的要坐起，却又强装着无所谓没动，“姐，你就这么不待见阳哥啊，他不是挺好的。” 她无奈笑笑，“是挺好的啊，所以才让他找个更有前途的工作。” 他坐起回过身，头搭在沙发靠背，“姐……” “凡凡。”她继续说，“你说，他耗着有什么好处。” 苏凡淡淡一笑，“家里不是给阳哥发工资嘛，其他的他也没想要什么好处。” 苏芮瞪了弟弟一眼，“照顾我有什么前途，你装什么傻呢……” 不想听她说下去，苏凡从沙发起身，直接抱起她往房间走，“别叨叨了，和老妈一样，不早了，快睡觉吧你。” 看着苏芮睡下后，苏凡也没回自己房间，躺在外面的沙发上沉思，其实他有私心，他觉得陈弈阳在哪工作不是工作，更何况工资并不算低，对他来说更重要的苏芮，他不可能真的让她安乐死，如果陈弈阳是她生命里微弱的光，即使她不想抓住，那么只要陈弈阳愿意，那么他就会替她拿着。 35.不管他们 一周时间后，陈弈阳主动提出辞职，他有过几次试探苏芮，如果自己离开，她会不舍吗？ 得到的答案是：分别才是人生常态。 听到这个消息，苏凡正打游戏呢，慌忙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什么情况？” 苏芮却一副了然，点点头，“这样挺好的。” 倒是杨英最惋惜，又说可以涨工资，可陈弈阳说，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家里的原因。 苏芮大概能猜的，陈弈阳父亲身体不太好，他不可能反抗太久的，即使她不开口，他最后也会自己提的。 陈弈阳做到六月底，还有两个星期，苏凡拗不过父母已经进公司上班，杨英开始给苏芮物色新的照顾女儿的人员。 苏芮本是要阻止的，可却想着能让父母放宽心些，也就随他们了。 时间从不等人，转眼已经是陈弈阳工作的最后一天，他问她，“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苏芮并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回过头冲陈弈阳笑了笑，“没有，希望你好好过自己的人生。” 陈弈阳望着窗外许久，树枝随风飘扬，“你的人生里不能有我吗？” 他说这话的语气满是失落，她心瞬间被揪的难受，却还是笑笑回应，“是你的人生里不该有我。” 两人突然的沉默，苏芮为了打破这尴尬，她打开了电视，电视里在播放周杰伦的《一路向北》的mv，是她昨晚单曲循环了无数遍的歌。 他回过头盯着电视，“你真的很喜欢周杰伦，也好像特别喜欢这首歌。” 她自己想想也确实是这样，点点头，“是的呢。” 他拿起手机开始周杰伦演唱会，“如果我抢到演唱会的票，你会和我一起去吗？” 她猛然回过头看他，只不过又觉得抢到的几率太小，“好啊。” 这段时间她又恢复他刚来的时候，不爱笑了，也不爱说话了，可他提起周杰伦的时候，她会难得的露出笑容。 明明两人只差两岁，喜欢的偶像却不是一代人，她爱周杰伦，他却爱李宗盛，却同样唱尽人生悲欢。 他提议，“我带你出去转转吧。” 这是他工作的最后一天，她想着过了今天，两人大概再也见不到了，便点了点头。 下午天热，他开车带她出去兜了一圈，路过甜品店的时候给她买了个冰淇淋，她开心得像个孩子，可他越发不舍，总有种错过就一辈子了的感觉。 他问她，“还想吃什么？” 她笑着摇摇头，却转头看到窗户外的炸鸡店，“我想吃这个。” “好。”他开车门要下车，“我们去吃。” 可她并不想下车到店里吃，“我们打包回去吃吧。” 他也点点头，“那我下去买。” 打包回车上，不过没回去吃，陈弈阳开车绕到市民广场，这个时候气温已经降下来些，来遛弯的人不少。 他推着她到草坪角落，抱下她放在草坪上，来来往往不少的人，频频回头打量他们。 他摸摸她头，“不管他们。” 他笑笑，“嗯。” 她当作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他说什么都配合的呵呵笑，他却以为她是真的高兴，乐此不疲的哄她开心。 他送她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陈弈阳给杨英去过电话，他们倒也不担心。 车子开进院子后，苏凡站在门口远远的看着，却没走过去，他知道陈弈阳对苏芮肯定不舍，只是姐姐对陈弈阳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他很难猜到？ 两人在车上待了很久，没有说一句话，陈弈阳才将苏芮抱下车，抱着她的双手，简直想将人揉进自己骨子里。 两人也没说话，陈弈阳轻咳一声，“那我走了，下次见。” 苏芮抿抿嘴，本想说别挂念她，可话到嘴边没忍心说出口，只是笑着挥手，“好好工作。” 他低下头，长舒一口气，“好。” 36.不用说话 周末休息，陈弈阳去看苏芮，可进门发现家里没人，房门却没锁着，他开门进屋，苏芮没看见，却看见了方莹。 看见陈弈阳，方莹也是一怔，“你怎么来了？” 陈弈阳带了苏芮爱吃的面包，“给她带的。” 方莹叹了口气，“小芮住院了，我过来拿点东西给她带过去。” 住院了？他离开不到一周时间，她怎么老是生病？ 他转身就往外走，又折回问，“哪家医院，我现在过去。” 方莹将东西整理好，“市医院，我现在也要过去，一起吧。” 一个小时的车程，陈弈阳问了很多关于苏芮的病情，这些年因为车祸后遗症反反复复的住院，说起来大家都习惯了，只是病情似乎恶化了。 前晚苏芮因肺部积水导致痉挛，送到医院才抢救过来，杨英和苏建强都吓坏了，以为他们宝贝女儿就要离开了，那晚苏凡蹲在手术室外红着眼，想通知陈弈阳，可想起苏芮交代的，末了还是没发出消息。 方莹带路往住院部走，还是之前科室，甚至还是之前那间病房，陈弈阳紧跟在后，看着方莹将东西拿进病房，他却迟迟没有进病房，他好难过，难过自己不知道她生病了，难过自己无能为力。 方莹深深叹了口气，“你晚上不住这不知道，因为小芮晚上常常生病我会留宿在那，她在夜里会尖叫，大哭，甚至做一些伤害自己的事，你看见过她左手手腕的疤了吧，那是自杀留下的。” 自杀？他见过那条疤，只不过一直以为是车祸留下的。 方莹红了眼，“那时候我才来不到叁个月，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偷偷藏了水果刀，可又因为手使不上大力，割了好多次，要不是阿姨那天有预感会出事一样，半夜过去看她，可能就抢救不回来了。” 他看着里面病房里睡着的苏芮，脸色苍白，带着氧气罩，可明明上周她还高兴的和他讨论要去看周杰伦演唱会，要去吃顿有情调的西餐。 然后他就开车带她出去兜了一圈，给她买了冰淇淋，还在公园里吃了炸鸡可乐。 方莹拍拍他肩，“我先回去了，晚上再过来。” 他点点头，“好。” 他就站在窗外守着，杨英在里面守着，直到到了晚餐时间，他下楼给杨英买了点吃的，敲门进去，“阿姨，我给你买了点吃的，放在外面的椅子上，我来陪她一会吧。” 杨英满脸疲惫，看了看苏芮，收起握着苏芮的手，“好，谢谢你。” 杨英出去后，陈弈阳站着看她，脸色还是苍白，若不是医疗仪器提醒她活着，他都害怕，纠结了一会，伸出手握住了苏芮的手，是温热的，顿时放心不少，嘴角微微上扬。 掌心里的手动了一下，陈弈阳很惊喜，就看着苏芮艰难的睁开了眼，无力的冲他笑了笑。 他弯腰靠上前，“醒啦？” 她完全没有力气，只是缓缓的眨了眨眼。 他抬手捋了捋她头发，“难受吗？要叫医生吗？” 她深呼吸摇摇头，张嘴想说些什么，无奈戴着氧气罩，他看出她有话要说，移开她的氧气罩，将耳朵贴着她嘴边，听见她极轻的说了句，“我没事。” 他已经红了眼，将氧气罩重新给她戴上，“我知道，我知道，不用说话。” 太累了，苏芮觉得睁着眼都太困难了，最后缓缓闭上了眼，渐渐睡去。 37.你别说了 一周后苏芮出院，还是会咳嗽，只不过气色已经好很多了，他来接她，东西让父母带回去了，他就一个人开车带着她穿过城区，去了县城下的一个镇上，正是盛夏，车外知了叫个不停，不远处池塘满是开得正艳荷花。 他不让她下车，他下车偷摘了几颗莲蓬，两个人就坐在车里，他剥好生莲子递到她嘴边，莲子里还有莲心，微微有些苦，她不免皱起了眉。 他递上准备好的保温杯，她看见冒出热气时眉头皱得更深了，只是听他淡淡说了句，“你只能喝热水。” 她没争辩，乖乖的喝了几口，有点甜，应该是加了蜂蜜，不免多喝了两口。 夏天的天气说变就变，刚刚还艳阳高照，这会已经乌云密布马上要下雨了，他淡淡笑着，“快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好。”她便在一路睡眠中到了家，明明窗外下着大雨，她却也睡得格外安心，车停下时，雨已经停了又出了太阳。 他直接从副驾驶将她抱下回房间放在床上，帮她盖好毯子，“你再睡会，医生说了，你要多休息。” 她闭上眼，脑袋迷迷糊糊的，却一直没睡着，耳边清晰的听见翻书的声音，窗外知了的叫声，忽远忽近的。 以为过了很久，她睁开眼时，他正盯着她看，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相视一笑。 他摸摸她额头，看了眼时间，才过去十几分钟，“睡不着吗？” 她深呼吸，双手撑着床要坐起来，他立马扶起她，在她后背垫了靠枕，“怎么了？” 长时间没说话，苏芮开口都是沙哑的，“谢谢你送我回来，不麻烦你陪我了。” 这女人真的是翻脸跟翻书一样快，刚刚还粘着自己，眯了一会就让自己走人了，陈弈阳不免轻笑了几声。 见他莫名其妙的笑，她问，“你笑什么？” 他伸手握住她手，“小芮，是我想你陪着我。” 她不说话，他就这样安静的陪着她，直到她仿佛认命般的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我想喝水。” 他起身倒水，可水杯捏在手里却没递给她，“说好了，以后不提这些了。” 她微微仰头苦笑着看他，“那你想我说什么？” 他将水杯递给她，略带不还好意的笑，“那就说说，你想我了吗？” 正喝水的苏芮听见这话都呛到了，微红着脸咳嗽了几声算是掩盖害羞，低着头不敢看人。 这表情惹得陈弈阳内心一阵躁动，抽走苏芮手中的水杯，摸摸她额头，“你睡会吧，我就坐旁边陪你。” 真的睡不着，她找了话题，“这段时间工作怎么样？” 他这两周基本都在培训，并没什么实质性的工作，“都挺好的，就是挺想你。” 脸瞬间又红了，她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别……” “干嘛？”他直接打断，“想你还不让人说啊……” 话还没说完呢，苏芮直接捂住陈弈阳的嘴，“你别说了。” 他就没动，任她捂着自己的嘴，微微歪着头，眼神里是淡淡的笑意。 两人对视数秒，自然是苏芮先不好意思松开了手，微红着脸倔强的盯着他看，一脸不认输的模样。 他嘴角的笑意更明显了，她脸颊白皙透红，嘴唇因刚刚喝了水，水润粉红，不自主的伸手捋了捋她脸颊的碎发，指尖却在她耳尖未收回，情不自禁的俯身低下头想要亲她。 他的脸慢慢在眼前放大，她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心脏疯狂加速跳动，可在他即将贴上自己唇时，她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个吻最后落在了她额头，她睁着大眼看他，像只受到惊吓的兔子，惹得他也有些不好意思，胡乱摸摸她脑袋，轻咳了一声便起了身往外走。 疯了，苏芮真的觉得自己快疯了？心跳实在太快，她按住自己的心脏，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根本没有任何效果，反而有种心脏要跳出嗓子眼的感觉。 陈弈阳连喝两大杯水，才让自己镇定下来，有些懊恼自己刚刚没克制住，可又觉得是终于有进展了，不免笑出了声。 片刻，苏芮探头往出去，陈弈阳正好回过头，两人对上彼此的眼，相视甜甜一笑。 38.心理准备 晚上，苏凡约陈弈阳到外面吃饭，他心情不错，也没多想就应下了，两个大男人吃饭没那么讲究，随便选了家大排档。 可才在位置坐下，苏凡就喊服务员上酒，陈弈阳这才察觉到有丝不对劲。 两人碰了杯酒，陈弈阳打趣，“怎么了？失恋啦？” 苏凡单独喝了一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陈弈阳给他倒上酒，“不会吧？真失恋啦？” 苏凡又将酒一饮而尽，陈弈阳这才伸手去拦，“失恋也没必要这样啊。” 酒杯重重落在桌子上，苏凡深呼吸，“阳哥，我姐她……” 陈弈阳捏着杯子的手顿了一下，“怎么？” 苏凡继续说，“我姐因为肺部问题，这几个月反反复复的一直没好……” 什么意思？苏芮不是出院了吗？他问，“她不是才出院的。” 苏凡轻咳了一声，“这次是好了，可医生说后续反复的可能性还是很大。” 他还是不太明白，“那为什么出院？” “阳哥。”苏凡叹了口气，“首先我姐就不愿意住院，而且这次她所有指标都正常，医院自然就让我姐出院了。” 陈弈阳追问，“那怎么办？是要注意些什么？” 苏凡回答，“注意细菌感染，注意温度变化，反正啥都要注意。” 其实他说的这些，苏家人都很注意，所以天冷的时候才不让她出门，天气好的时候又希望她出去晒晒太阳，可从一到季节交替，她就会生病，这几个月更是多次住院，好像注意也没用，而让她不出门，她的精神状态就越发不好，这些都令他们好担心。 苏凡也是在纠结很久之后决定告诉陈弈阳的，住院这段时间，陈弈阳几乎每天都来，虽然苏芮嘴上说不麻烦他来回跑，可还是看得出她心情比平常愉悦些。 医生甚至给他们打过预防针，如此反复下去迟早会出问题的，让他们要有心理准备。 这晚，最后倒是陈弈阳喝了很多酒，苏凡劝了多次没劝下来，直到苏凡威胁说给姐姐打电话，陈弈阳才没再往下喝。 苏凡送陈弈阳回去，他喝了不少，到家弄得动静有些大，陈佳琪出来看人喝得醉醺醺回来，正要上前扶，陈弈阳就冲到洗手间狂吐。 她虽然有些嫌弃，但还是拍了拍他的背，“怎么喝这么多？” 他趴在马桶上，“我乐意，你管我呢。” 看着陈弈阳眼睛通红，陈佳琪拿了毛巾扔到他脸上，“谁要管你啊。” 擦了把脸，陈弈阳将毛巾扔到洗手台上，脑袋昏昏沉沉的，有气无力的叹了口气。 陈佳琪伸手拉起陈弈阳，“怎么了？和苏芮吵架啦？” 陈弈阳强撑着起来，晃晃悠悠的站稳，“她要是会和我吵架就好了。” “那干嘛？”陈佳琪扶着人往房间走，“你不是去接她出院了吗？不是挺好的。” 他打开门直接坐在床上，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却一直不吭声。 陈佳琪给陈弈阳倒了杯水，靠着墙打趣道，“哥，实在追不上就算了。” 水喝了大半杯，只是他依旧没开口，微微仰起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叹了口气转身要出去，忽然想起父母交代的话，“今天爸妈问我了，你最近晚上都在外面，是不是谈恋爱了？” 39.该怎么办 说起父母，他其实都想好了，如果苏芮愿意嫁给他，无论父母是否反对，他都会坚定自己选择。 他抿了抿嘴，“我自己和爸妈说。” 她将搭在门把上的手收回，“你打算怎么说？” 他淡淡一笑，她继续说，“哥，我对苏芮印象一直挺好的，你要愿意照顾她，我也支持你，只是爸妈那边，还有她父母，你有想过怎么处理吗？” 见陈弈阳一直不说话，陈佳琪猜到他还在担心苏芮，“哥，我看苏芮状态挺好的嘛，而且出院了，你就别担心了。” 仿佛这句话戳到他的痛楚，陈弈阳几近绝望的看着陈佳琪，“佳琪，你不知道，她会死，她并没你看到的好，她对人装作若无其事嘻笑，可你不知道，她偷偷有打算怎么死体面一点。” 听见这话，陈佳琪都怔住了，“什么意思？” 他没解释，只是继续说，“她还身体不好，因为一个肺住院多少次了。” 沉默了很久，他已经不在乎她有没有在听，自顾自的喃喃自语，“我好心疼她，她要是走了，我怎么办？” 陈佳琪本想上前安慰他的，可往前迈了一步又转身出去了，看着哥哥这样，其实她也无比难受。 他眯着眼往床上一仰，含在眼里的泪顺势而下，“没有她，我该怎么办？” 可能没人能理解陈弈阳的深情，在别人眼里他们认识才半年，还是工作关系，可怎么说呢，她似乎很久很久之前就刻进他生命里了，以前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却在见到她之后溃不成军。 他后悔自己当初没勇敢一些，后悔自己和她现在不亲不近的关系，后悔她说那些悲观的话的时候，自己没上前拥抱，告诉她在，且会一直在。 谁都没想到的是，陈弈阳每天都往苏芮那跑，上班就下班了再过去，周末就整天待着，苏芮也没赶人，也算是和谐的相处着。 不知是不是真因为陈弈阳的原因，不过苏芮胃口确实好了些，却还是少的可怜，一碗馄饨只能吃下叁四个，一碗面条也只能吃下两筷子，白米饭更是许久没碰了。 苏芮肉眼可见的瘦了许多，那短袖都XS码了还是显得宽松，陈弈阳抱她的时候，真的觉得几乎没重量，让她多吃点，她也乖巧的应着说好。 周末陈弈阳来的时候带了个信封，神秘的递给苏芮，“你看看。” 苏芮打开后看见了周杰伦演唱会的门票，确实有些惊喜，隔壁市的，还是VIP的票，看着上面的价格不免皱了皱眉头。 苏凡晃荡过来的时候看见门票，仔细盯了很久后炸了，“啊，怎么只有两张门票。” 陈弈阳抽回门票，“就我和小芮去，当然两张。” 苏凡一脸不情愿，“我自己买一张。” 打开售票软件，上面显示已经售罄，苏凡还不死心，“我找黄牛买。” 苏芮无奈的笑笑，“要不我这张卖你。” 陈弈阳立马瞪着苏凡，他哪敢啊，蔫蔫的摇头，“不用，不用，你们两去吧。” 苏凡自然没找黄牛买票，只不过杨英不放心，一家人也跟着去了，打算顺便在那边玩几天，陈佳琪知道后闹着也要去，这么算下来人就多了。 40.相视而笑 出发那天开了两辆车，陈弈阳带着苏芮和陈佳琪一辆，叁个多小时的车程，陈佳琪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苏芮就想起来高中时期，她就是如此热情的女生。 音乐广场到处都是鸽子，有很多卖饲料的大爷大妈，陈弈阳买了两袋让苏芮喂鸽子，她可高兴了，嘴角乐呵呵的笑不停。 她一把一把的将饲料撒在自己周围，身边聚拢过来的鸽子越来越多，他就在站在她身侧，看着她笑意一点点放大。 可鸽子似乎不满足地上的饲料，直接飞到她的手上腿上抢吃食，苏芮吓到了，连忙扬起手将鸽子赶走，连同手中饲料也挥出去了，鸽子挥舞着翅膀飞上天。 仰头看着在阳光下的他笑得如此明朗，她忽然红了眼，这个场景好像在梦里见过，甚至希望将时间就停留在现在。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好好活着，想好好拥抱他，想和他一辈子永不分离，自己再自私一点，就将他留在身边吧。 可她更清楚的知道，世界和时间都是留不住自己的，这些终究会是泡沫，而留下的人只会痛苦不堪。 看着苏芮眼角划过一滴泪时，陈弈阳就慌了，连忙蹲在她跟前，伸手擦去她的眼泪，“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这话没能让她控制住情绪，反而眼泪如决堤，再也停不下来了，她低着头小声哽咽，他紧紧抓着她手，眼泪就不断的落在他手背，连同他也红了眼。 “小芮。”陈弈阳倾身拥抱苏芮，“我在，不哭，不哭。” 就这样她趴在他肩上哭了好久，等心情平复后又觉得不好意思，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等到哭声停了，陈弈阳才放开人，苏芮脸颊哭得通红，佯装嫌弃的用擦了擦泪痕，“啧，啧，怎么这么爱哭啊？” 她吐了吐舌尖，“略。” 眼睛还通红呢，这俏皮的模样活脱脱的像只兔子，他伸手挑了挑她下巴，假装不经意的说了句，“真是可爱死了。” 鸽子都飞回来了，停落在他们脚边，周围有人跑过，鸽子又受惊吓似的飞起，而它们中间，陈弈阳与苏芮相视而笑。 上天啊，就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吧。 陈弈阳这样想。 苏芮这样想。 晚上的演唱会，陈弈阳带着苏芮走了VIP通道，苏芮开始也没什么特别的情绪，不过演唱会开场后，会场气氛就彻底上来了，她就跟着节奏轻哼，到后来和大家一起大合唱。 陈弈阳很长的时间都在看着苏芮，她笑得灿烂，可有时会吃力的咳嗽几声，他心就吊到嗓子眼，拍拍她的背，她却还嫌弃的瞪他一眼，惹得他一时哭笑不得。 近四个小时的演唱会，待人群散去他们出来的时候已经过十一点了，苏凡在外面已经等好一会了，见他们出来打趣，“我在外面都听能到里面的大合唱，早知道我也抢票了。” 夜有些凉，苏芮盖着陈弈阳早就准备的毯子，这一路不少人都在打量他们，只不过苏芮似乎没那么在意别人的眼光了，她依旧在笑，就好像不在乎也无所谓了。 41.我不吃了 回了酒店，陈佳琪还没睡，提议去吃夜宵，几个人看着苏芮，她不好扫兴，便点头同意了。 四个人去了酒店附近的大排档，夏天的夜晚吃夜宵的人多，找了个位置坐下，直接点了五斤小龙虾和各种烧烤。 本看着这些东西，苏芮馋着不行，可吃到了嘴，没吃几个就不想吃了，索性放下了筷子呆坐着。 陈弈阳觉得苏芮剥龙虾麻烦，嘴上和苏凡闲聊，手上剥好的龙虾一直往苏芮碗里放，还冲她使眼色让她抓紧时间吃。 看着碗里的小龙虾越来越多，苏芮张了张嘴想阻止却没说出口，还是拿起筷子吃了不少。 陈佳琪歪着头撒娇，“哥，我没想到你重色轻妹到这个地步，剥了那么多个，一个都没我的。” 这话一出，苏芮脸瞬间就红了，不好意思的看了看陈佳琪，又按住陈弈阳伸过来的手，“我不吃了，吃饱了。” 陈弈阳这才往陈佳琪碗里放一只，“吃吧，吃吧，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 苏凡倒是一直没吭声，看着苏芮脸色的笑意，这才满足的点点头，带她出来走走，总归是不会错的。 回到酒店，苏芮和陈佳琪一间房，苏凡就抱着手靠着墙看着，一切抱苏芮上下床的任务都交给了陈弈阳，安顿好苏芮，他们两才回房间去。 陈佳琪关灯的时候，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可躺在床上能清晰的听见摩擦枕头被子刷刷的声音。 陈佳琪翻个身，在昏暗的环境里看不清苏芮的侧颜，却还是开口问，“睡不着吗？” “嗯。”她轻声回应。 开了灯，陈佳琪索性坐起靠着床头柜，“有心事啊？” 苏芮笑笑，摇了摇头，“没。” 两人沉默了一会，苏芮找了个话题，“听你哥说，你要结婚了？” 说起刘毅，陈佳琪一肚子的闷气，很多事情不好和家人说，这会都和苏芮说起了，“之前是有打算的，不过现在也不知道了。” 苏芮忽然想起，“是上次我们在广场碰见，和你一起的那个男人吧？” 想起那个晚上，陈佳琪点点头，“不提他了，说说你和我哥。” 突然她想装睡，可是对方都坐起摆明要和自己聊天了，这会说困了不好意思，只是笑笑，“你别误会，我和你哥就是朋友。” 陈佳琪却像是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一般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们现在只是朋友，他还没追上你嘛，我懂的，女孩子都追不上，没用死了。” “咳咳咳。”惹得苏芮咳嗽了几声，“你别这么说你哥。” “哈哈哈。”听见苏芮袒护自己哥，陈佳琪又笑了笑打趣道，“那你啥时候同意我哥？” 苏芮脸色一顿，“佳琪，你明白的，我和你哥不可能。” 陈佳琪撇撇嘴，“其实我爸妈很好说话的，你人不错，虽然身体……但只要我哥执意娶你，我觉得我爸妈会同意的。” 娶她？这话过头了，苏芮忙打断陈佳琪，“当个朋友就挺好的，我不强求那么多，他也没必要为了我和家人闹别扭，不值得。” 陈佳琪知道苏芮在替陈弈阳着想，可有些事就得较真，有些人就得抓一把，哪有值不值得，更谈不上配不配，愿意就行，当事人愿意在一起就行。 42.昏睡过去 十月后天气开始转凉，也就是这时候苏芮又开始反复住院，长的时候十来天，短的时候两叁天，这么一来二去的和主治医生杨医生都很熟悉了，连同小护士都她特别照顾了许多。 方悦知道后来过两次，她怀孕快叁个月了，可每次来苏芮状态真的不好，脸都煞白，还说很多丧气话。 方悦就抓起苏芮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叁个月肚子不太明显，只是还是能摸到小腹微微隆起，这时候苏芮就会满脸欣慰的笑。 苏芮躺在医院挺无聊的，不过她开始给方悦备各种母婴产品，查了很多资料，不知孩子性别，她就买了黑白这些都能用的颜色，从方悦的月子服到孩子婴儿床都买齐了。 方悦陆续收到这些东西，心越发不安，好几次夜里梦到苏芮毫无血色的躺在病床上，半夜惊醒，胡格煜哄了好久才睡着。 陈佳琪也常常去看苏芮，有时候和陈弈阳一起去，有时一个人也会去，家里医院都去，她是真的心疼苏芮，也心疼哥哥，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大学后没断联系，两个人的友情是不是就能比恋人更长久。 十一月过了一半，苏芮这次住院已经超过一周了，严重的是下午突然呼吸衰竭，医生护士抢救了好久，生命体征才恢复正常些。 陈弈阳赶的时候，苏芮已经挂了呼吸机，苏凡拍拍他的肩，故作轻松的说，“医生说，没事了。” 他就站在病床边看她，除了脸色苍白，其实和睡着了没差别，手露出在被子外，他伸手摸了摸，冰凉，真的是就突然红了眼。 陈弈阳工作请了假，晚上让苏建强和杨英回去休息，他守着就行，其实这段时间周末或者下班后都过来陪苏芮，只是这么严重是第一次。 苏凡是夜里近九点才走的，护士来催了好几次，说是晚上一个人守着就行。 深夜，苏芮醒来过一次，不过没几分钟又沉沉睡过去，她却清楚的看见了守着自己的他，要是早些遇见他就好。 真正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下午了，苏芮睁开眼先看见的是坐在病床左侧看书的陈弈阳，他其中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手背，她默默转头看向窗外，阳光很好。 察觉到手微微动了一下，陈弈阳立即放下书看向苏芮，见她醒了不自觉有些紧张，“醒啦？怎么样？还难受吗？” 早上才摘的呼吸机，这会她想说话可开口喉咙很是酸疼，只能无力的微笑着摇摇头。 医生嘱咐过苏芮醒来就去叫他，这会醒了却又不想离开半步，好像在害怕她又昏睡过去，只能先按了床头铃。 他摸摸她额头，没有发烧，终于稍稍松了口气。 进来的是护士，见苏芮醒了有些激动，陈弈阳还没开口呢，护士立马说道，“我去叫杨医生。” 说完转头快步出去叫人，都能听见护士在走廊上喊，“杨医生，苏芮醒了。” 苏芮深吸了口气，弱弱开口，“我睡很久了吗？” 43.很久很久 几天前插管呼吸机，这几日她几乎都是昏睡着的，醒着的时候很少，其实她摘呼吸机的时候是醒的，医生也停了会，自主呼吸数据没问题才撤下的呼吸机。 听她开口说话了，陈弈阳笑了笑，“没有，你是病人，就该多休息。” 杨医生推门而进，对苏芮进行一系列的基本检查，听诊器听了听她肺部，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 这半年多时间里，苏芮反复入院多次了，肺不张是个很大的问题，算是之前车祸的后遗症，时好时坏，反反复复的。 苏芮开口问道，“医生，外面天气这么好，我能出去晒会太阳吗？” 杨医生面露难色，只是又看了看窗外，“行吧，楼下就别去了，二楼有个大露台，你让男朋友推出出去待会，不过时间不能长，最多十几分钟哈。” 男朋友这个称呼，两人都没否认过，医生护士来来往往的也都一直是这样以为的，他捋了捋她长长的头发，“好，我们一会就回来。” 他小心谨慎的将她抱上轮椅，虽然外面阳光好，可确实是冷的，他给她套上大棉袄，系上围巾，又给她盖上毛毯，确保万无一失才放心将她推出门。 本来安排了个护士陪着他们一起去的，只不过护士有工作就被叫走了，还不忘给苏芮戴上口罩，又不放心的嘱咐道，“杨医生说了，最多十几分钟，我这忙完下去找你们。” 他推她到露台上，人不多，有医生护士围着聊天，也有病人出来透透气，不远处就有个妈妈抱着孩子打吊针，吊瓶就挂在高处的树枝上，而怀里的孩子已经睡着。 他给她在旁边的奶茶店买了杯热奶茶，“有点烫，你慢慢喝。” 奶茶握在手里很暖和，可她没喝，风有点大，吹乱了她的长发，可她没管，任碎发在眼前随风飘扬。 他手搭在肩上，“想什么呢？” 她仰着头没吭声，天空很蓝，阳光很明媚，眯着眼用力呼吸，空气里带着些许温热，这几日都昏昏沉沉的，都忘了有多久没出门了。 他摸摸她脑袋，语气里带着宠溺，“怎么啦？” 她突然回的头，他的手划过她脸颊，他的手也是温热的，莫名红了眼，却又倔强的冲他挤出个笑容。 见她不说话，眼含泪水，他有些慌了，连忙蹲下身抓着她手，“累了嘛，我们回去吧。” 她反握住他的手，轻声唤他名字，“陈弈阳。” 抬头看着她，他微笑着点点头，却无比心酸，“嗯？” 将他手掌展开放在自己大腿上，苏芮盖上自己的手，一对比，自己的手只有他的一半大，张嘴又喊了遍他名字，“陈弈阳。” 手掌微微移动，他将手掌回握，与她十指交叉，她的手小小的，轻轻一捏就圈在自己手掌了，“嗯？” 她下巴靠在他肩上，眼圈是红的，不想让他看见，只是叫了声他名字，“陈弈阳。” 他还握着她的手，另一手轻抚着她后背，没吭声也没动弹，就让她这样靠着，只是微微侧过头，唇角擦过她的脸颊。 护士下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场景，忽然觉得走近也不好，就不远不近的站着，全当偷会懒了。 是苏芮最先发现护士的，有些害羞的直了身子，冲护士笑笑，护士向前了两步，“出来有一会了，上去吧。” 陈弈阳应声，“好。” 护士走在前头，陈弈阳推着苏芮往前走，电梯里人有点多，得等下一趟。 护士靠着墙回头对他们说，“你们两在一起多久了？” 苏芮不知怎么说，陈弈阳却笑笑，“很久很久了。” 对于外人来说，一个男人陪着截瘫女友，太难得了，也算罕见，不过看他们关系好似很平淡，却更是事无巨细的体贴。 44.病人意愿 两人回病房时，得知苏芮醒来的杨英已经赶回来了，陈弈阳在这守着，她才放心回去洗个澡换套衣服。 苏凡和苏建强是迟一点回来的，家里的保姆阿姨知道苏芮醒了，忙做了几个她爱吃的菜让苏凡带过来，有她最爱的小馄饨。 四个人都没怎么吃，光看着苏芮吃了，苏芮都被看得不好意思了，“你们能别看着我了吗？” 几个人都笑笑，杨英给她夹菜，“你吃你的。” 她其实也吃不下多少，只不过是这段时间吃得最多了，带来的小馄饨几乎都吃完了，又吃了些菜，其他人看她吃下这些比自己吃饱还满足。 吃过晚餐天已经黑了，陈弈阳打了水给苏芮洗洗手，“叔叔阿姨，你们看小芮好些了，你们晚上回家住吧，我留这照顾就行了。” 苏凡正给苏芮削苹果，知道父母前几日辛苦，“对，爸妈，你们回去吧，我和阳哥留下照顾就行。” 苏芮洗完手侧过头对陈弈阳说，“陈弈阳，你回家住吧。” “哈？”陈弈阳瞪着大眼，“为什么？我陪你不好嘛？” “嘻嘻。”她甜甜的笑，“前几天你也辛苦了，回家休息休息吧。” 苏凡接话，“嗯，那你们都回去，我一个人留下就行。” “什么话。”苏建强打断，“你晚上睡得死，你姐要喝口水都叫不醒你。” 苏芮无奈笑笑，“陈弈阳，你回去吧，我有悄悄话想对爸妈说。” 他脸顿时失落了下来，看看杨英和苏建强，只好应声，“好吧。” 看他委屈的表情，她抓着他手臂，糯糯的撒娇，“明早我想吃皮蛋瘦肉粥，你给我带呗。” 他又挂上了笑容，摸摸她头，“好，我给你煮了拿过来。” 陈弈阳走后，苏芮喊着倒在沙发上的苏凡，“凡凡，你去喊杨医生过来一下。” 她知道杨医生今晚值班，特意把陈弈阳支走就是有话要交代，几个人齐齐站在病床前，屋里的灯光将人影照射在自己的病床上，那大片的阴影将她笼罩着，就如现在病房的气氛般压抑。 她深呼吸，像似做了个重大的决定，“杨医生，爸妈，我有话对你们说。” 上次这个神情是她在告知他们打算安乐死的时候，杨英开始打岔，“对了，碗还没洗，我先把碗洗了。” “妈。”她抓过母亲的手，“你等我把话说完。” 顿时所有人有了一丝不好预感，杨医生看着她，“小芮，你别多想，养好身体才最重要。” “杨医生。”话音刚落，苏芮突然猛的咳嗽起来，“咳咳咳……” 杨医生忙说，“你躺下说吧。” 她摇摇头，严肃的看着杨医生，“如果我再次陷入病危，生命进入不可逆的状态，我拒绝进行任何形式的抢救，就让我好好走吧。” 杨英斥责，“你在说什么呢，你好好活着就比什么都强。” 苏建强拍拍杨英的肩，“小芮，我和你妈妈就希望你能好好陪着我们。” 早就知道会面对这些，苏芮坚定的说道，“爸妈，我们之前就说好了的。” 她在提醒他们答应她安乐死的事，苏凡不可置信的看着苏芮，好像时间久了她就该忘记有这么一回事了。 “咳咳咳。”她又咳嗽了起来，“杨医生，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这几年因为这个病，反复进医院都不知道多少次了。” 杨医生十分为难，“小芮，你还年轻，我们会尽力医治你的。” 苏芮抿抿嘴，“医生首先尊重的是病人意愿吧？” 杨医生点点头，“嗯。” 苏芮淡淡的笑，“杨医生，如果到时候我身体进入不可逆的情况，没必要再进行抢救治疗，我也愿意捐献我的器官，给他人带去点希望。” 关于这件事其实她很早之前就考虑了，不过她之前想的是安乐死，所以不存在器官捐赠，而现在自己的器官能帮助到别人也算是很大的功德了。 苏芮说想吃皮蛋瘦肉粥，陈弈阳便一早起来熬粥了，煮好盛粥时接了个电话，手中的保温桶‘砰’重重滑落，里面的粥洒落一地…… 45.救不了她 陈弈阳赶到医院时病房里已经围了好多人，每个人脸上都是悲伤，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除了父母和弟弟，其他人都退出了病房，苏芮脸上已经戴上氧气面罩，艰难的向陈弈阳伸出手，那眼里已经蒙上一层雾。 他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像似在安慰自己念叨着，“没事，没事，我在呢。” 眼里的泪顺着眼角滑落，她淡淡的笑，张嘴要说什么，他身子往前倾，却听不清，只能摘下她氧气面罩，俯耳在她嘴边。 她柔弱却坚定的说道，“下辈子，希望我们能早点遇到。” 他握着她的手更紧了，红着眼应声，“好，好。” 话音刚落，他手掌里她的手松了开来，紧接着便听到监护仪发出来‘滴，滴，滴’急促的声音，陈弈阳忙抬起头看人，杨英趴在苏建强怀里小声哭泣，苏凡也背着身，不用看也知道肯定已经泪流满面。 杨医生都准备下班了，监护仪显示有问题慌忙从办公室飞奔进病房，看到此场景，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他扑向杨医生，“医生，你救救她，你救救小芮。” 杨医生任他抓着自己的衣领，“昨天苏芮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意愿，她不想再被抢救了。” 他松开手，直接跪下，“求求你，杨医生，拜托你救救她，救救她……” 苏凡抱着陈弈阳的肩，“阳哥，你冷静点，冷静点……” 杨医生深深叹了口气，“抢救过程对她来说太痛苦了……” 怪不得昨天她让自己回去呢，他回过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她，怎么办？是不是救不了她了？ 他起身回到床边重新抓过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下次遇到，我们一定要记得彼此。” 仪器上的各项指标都在下降，提醒着所有人，苏芮即将没有生命体征了，病房外的亲人也都涌进门，围着门口神色悲伤的默不作声。 杨英紧紧抓着苏芮的手，“小芮，小芮……” 昨夜一家叁口都守在苏芮病房，凌晨近一点时苏建强和苏凡到外面透透气时，苏芮迷迷糊糊醒来，淡淡的笑意说着，“谢谢妈妈从小到大的照顾，辛苦妈妈了。” 杨英瞬间便红了眼，捏了捏被角，“真的是乖宝贝。” 她还抱了抱她，“妈妈，我爱你。” 苏凡和苏建强正好回来，索性开了灯，一家人聊聊天，她望着天花板忽然说道，“爸爸妈妈，等我走的时候你们别哭……” 苏凡严厉打断，“胡说什么呢，你走哪呢，你要去哪呢。” “呵呵。”她叹了口气，向苏凡伸出手，苏凡握住她的手，“凡凡，你得照顾好爸妈，以后就靠你了。” 苏凡抽回自己手，“什么靠我，你那么孝顺，自己来，你不知道我整天就会气爸妈，你得管着我啊。” 这话说到最后苏凡已经红了眼，好在苏建强打圆场，“你自己都知道整天气我和你妈，那能听话一点嘛。” 苏凡又牵起她的手，“姐，你别想胡思乱想，我偷偷告诉你，阳哥前几天还和我说等你出院就向你求婚呢。” “是吗？”她语气里满是惊喜，只是随后又陷入了无奈，“他啊就是太好了，如果我没出事大概后来也遇不见他，是我没福气。” 深深叹了口气，她那笑意里满是遗憾，“以后你们得常联系，等他结婚了，你连带着我的真心一起去祝福。” 他不敢抬头，眼里泪水啪嗒啪嗒的掉，“阳哥要是听你说这话，都要骂你。” 这会看着她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就好像只是睡着了，多希望真的就只是睡着了一样，不过又想起她昨天说的那些话，让她体面的走才是最好的成全。 杨医生看了眼手表，知道时间很紧张，在苏芮死亡的短时间内要取出鲜活的器官，和配型成功的病人进行移植，虽然这过程对苏芮家人太过残忍，却对等待移植的病人来说是个好消息。 医生护士要将人推到手术室，几个人抓着病床围栏紧跟着往外走，杨英紧抓着苏芮的手，哽咽着唤她名，“小芮，小芮……” 陈弈阳强忍着泪水，握着苏芮另一只手，“不要忘了我，一定不能忘了我，我们下辈子要早点遇见啊。” 看着苏芮被推进手术室，陈弈阳被护士拦在门外，他躲在墙角掩面痛哭，那些年在部队抗洪救灾的时候，救了那么多人，可为什么现在没有能力留住自己不想失去的人。 46.完结 (ωoо1⒏ υip) 葬礼那天，陈弈阳没去，他就坐在苏芮家院子里的秋千上，他抱她荡秋千好多次了，回忆还历历在目，可是再没机会了，永远没有了。 临近中午，陈弈阳接到方悦的电话，约他见一面。 他坐在车里等，看着胡格煜牵着方悦走过来，他才开门下了车，缓缓走过去。 方悦眼睛红肿，很明显的哭过，穿着宽松的黑色外套，看不出怀孕了，胡格煜主动冲他招了招手。 找了家咖啡厅坐着，方悦见到陈弈阳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距上次她在医院见到他时，瘦了一大圈，厚重的黑眼圈，胡渣也没剃。 她本想质问他，葬礼为什么没去，可见他憔悴模样又不忍心开口了，忽然觉得，不去也好，眼不见为净，或许悲伤会减少一点。 方悦拿出手机，递给陈弈阳，这是一段不到五分钟的视频，苏芮在自己家，光将镜头放稳就花了好一会。 苏芮满脸笑意冲镜头招招手，“大家好，当你们看到这段视频，我大概率……死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苏芮脸色还带着丝笑意，“可你们不用难过，这对我来说是最好的成全。” “凡凡，爸妈就交给你了，要听话，要替姐姐这份一同孝顺爸妈，还有杨英女士，和老苏同志，希望别难过太久，女儿是去了好地方，我们总会再遇见的，到时候在好好打招呼。” “悦姐，这辈子最庆幸的就是认识你，你让我知道，友情比爱情更可靠，还有那未出世的干儿子，不过我更喜欢是干女儿，希望他健康快乐就好。” 苏芮低头了沉默很久，就在陈弈阳以为视频就到此的时候，她抬起了头，眼里泛着泪光。 “陈弈阳。” “陈弈阳，” 苏芮那眼泪顺着眼角落下，陈弈阳瞬间红了眼，手指拂过屏幕里苏芮的眼泪。 “陈弈阳，其实我走了没什么遗憾，甚至带着喜悦，可想到你总觉得对不起，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 她淡淡的笑，“不对，陈弈阳，要是我们再遇见，一定要当做不认识，你有美好的人生，我自私的拥有了你的这段时间，很满足了，足够了。” “陈弈阳，你好好的，祝你平安喜乐。” 视频暂停的时候，陈弈阳已泪流满面，周围人不少，频频回头看他，可他就这样毫无顾忌掩面痛哭。 方悦躲在胡格煜的怀里哽咽，胡格煜轻抚她的背，她怀孕了，最近哭太多次了让他很担心，而眼前的这大男人，第一眼就看出他身上的坚忍，现在却如此痛苦不堪。 也是那几天，陈弈阳父母才知道苏芮的事，多次想劝劝儿子，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陈弈阳照常上班，下班就回家，没有借酒消愁，看着和正常人丝毫无恙。 苏凡和陈弈阳约过几次饭，苏凡让他喝点酒，陈弈阳摆手拒绝，可越是这样闷着，苏凡越担心，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爱姐姐。 同事朋友递给他烟，他也拒绝，因为他知道，她不喜欢他抽烟喝酒，他不能让她不开心。 春节后，陈弈阳辞了工作，离开这准备去其他城市工作，临走的前一天下午去了墓地，那天天气好到羡慕，万里晴空，万物复苏。 墓碑前，陈弈阳身着黑色大衣，盯着墓碑上的苏芮两个大字红了眼，以后见不到的日子要按年算了。 至此—岁岁念 作者有话说：《岁岁念》写完了，苏芮和陈弈阳这一世的故事结束了。 短篇，还不到六万字。 写到苏芮想放弃生命时，我自己每次都落泪，那种无望，身处奔溃边缘的日子，真的好难。 陈弈阳的出现，对苏芮来说确实是光，只不过她想要的不是救赎而是结束这一切。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人在看，但我真的有用心在写，他们的故事就暂时到这吧，以后应该会写他们的重生，来日方长。 感谢那些没有肉，连肉渣都没有的小可爱们看完这篇文，最后祝大家，如同我写这篇文的立意一般：人生真的好难，平安喜乐就好。 首-发：po18.org (ωoо1⒏ υ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