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羞的丛林》 蝴蝶 北方的夏日午后,暑气阵阵,偶有一声漫长的虫鸣。 午睡过后的蒲子趴在床上睁开了眼睛,窗户仍开着,四下里静谧。 她晃晃悠悠的爬起来,穿着一身薄的吊带裙,打开地上的小风扇,赤着脚坐在阳台前。 风扇吹出来的风仍是令人头昏的热风。 蒲子一手拨开挂在脸上的头发,仰头喝水。 风动,风铃摇摆,叮咚的声响荡在她头顶。 她举着矿泉水的手忘了放下来,因她看见一只白蝴蝶穿过外面叁楼那样高的树木飞了进来。 小小的白蝴蝶,那样巧合地绕在她眼前扇动翅膀。 最后,很痒地落在她的额头。 蒲子在它飞来的那一瞬间无比清晰地看见了它身上的花纹,一只翅膀不对称的蝴蝶,左边翅膀生着一串北斗七星似的黑点。 不过这样的震撼还算不得什么。 蒲子浑身发毛的大吼,“这是什么啊!” 百米外的鸟吓得成群起飞。 有什么比在夏日午后被一只带翅膀的虫子袭击更可怕的事呢? 小少年的魔女姐姐01 蒲鸟和好朋友陆樾约在游乐场见面。 她来时吃着一个冰淇淋,远远地看见陆樾灿烂的笑脸,她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还未等蒲鸟转身走人,陆樾一把拉住她胳膊,在她耳边小声道:“我本来是想跟你单独出来的,可沉曳跟我说他下个礼拜就要搬家了,在门口拦我来来着。” 说着,陆樾和蒲鸟回头看了一眼沉曳。 沉曳跟陆樾笑了一下,然后用陆光狠狠地瞪了蒲鸟一眼。 蒲鸟跟沉曳不对盘。 叁个人从小到大一直是同班同学,沉曳又住陆樾家隔壁,所以沉曳总是占着陆樾的时间,不带她一起玩! 不过他好像马上就要走了。 得知这个好消息的蒲鸟变得宽容许多,笑容满面。 然后蒲鸟指着沉曳身边,还不到沉曳胸口的小孩:“那你把你弟带出来做什么?” 她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陆樾说:“帮帮忙?我爸我妈不在家,我没办法才把他带出来了!” 蒲鸟笑眯眯的:“我们两个还说什么帮忙不帮忙呐!虽然沉曳脑子有病,但我绝对能让他高高兴兴地离开这里。你就安心带好你弟弟吧,你看他长得那么矮,别让人贩子抱走了!” 比起带小孩,蒲鸟宁愿跟沉曳吵架。 不过事与愿违,该死的沉曳带着陆樾的弟弟走过来,面无表情地把陆飘推到蒲鸟跟前,嫌弃地看了蒲鸟一眼:“你疯了?我才不要跟你待一起。” 说着,拉着还想说话的陆樾走先走了。 最后剩下一高一矮的蒲鸟和陆飘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蒲鸟想要打破尴尬,问了一句:“你叫什么来着?” 他抬起头来,夏黑葡萄似的眼睛望向她,才说:“陆飘。” 她问完之后感觉更尴尬了,“哦”了一声,“你还在上小学吧。” 陆飘点点头。 明明蒲鸟也只是个初中生,却学着旁边的大人牵孩子似的,朝陆飘伸出来手,“游乐园人多,你又没有手机,我领着你走吧。” 亲姐陆樾从小都没有牵过陆飘的手,此时陆飘幼小的心灵受到冲击,漆黑的瞳孔颤动着,盯着这个奇怪的姐姐看。 但是蒲鸟连表弟堂弟都没有,也不知道到底怎么跟比自己小,却又没有比自己小太多的男孩相处。 她只是觉着眼前这个小男孩反应很慢,磨磨唧唧。 于是她没问陆飘愿不愿意就牵起他的手,往游乐园里面走去。 沉曳的心眼像马蜂窝那么多,怕蒲鸟打扰到他和陆樾的二人世界,早就带着陆樾跑的远远的。 陆樾也是个狼心狗肺的! 她怎么能就这么把亲弟弟扔这了! 蒲鸟在心里骂着骂着,发现手里的冰淇淋快化到手上了,连忙舔了几口。 也许是蒲鸟吃的太香了,她发现陆飘还在盯着她看。 这是什么意思? 她还得给这个小孩买冰淇淋吗? 她愣愣地开口:“你想吃冰淇淋吗?” 陆飘摇摇头。 可他那比夏日烈阳还要诚实的眼神,还落在蒲鸟手上的冰淇淋上。 蒲鸟为难了,她原本只是客气的问一问,她没钱啊! 游乐园门票是买好的,坐公交车是用刷卡的。 买了这个冰淇淋她就没钱了! 她心虚又尴尬的看着手中的冰淇淋,它很不给面子地迅速淌下来一滴。 “要不,你吃一口?那边我还没咬呢。” 虽然没咬过的那边早融化了,根本分不清那边是被咬过,哪边是没有被咬过的了。 陆飘看了看冰淇淋,又看了她一眼。 接着,他顶着蒲鸟的目光,从胸前挎包里拿出了一个小钱包,从一沓五块、十块、五十、一百块里面拿出两张十块钱。 然后动作很慢,有条不紊地收好钱包,拉上挎包。 最后,把这二十块钱举给她。 蒲鸟看着陆飘清亮的眼睛,心想,这小孩还怪有钱的。 于是她带着陆飘去小卖铺买了冰淇淋,还有烤肠。 陆飘刚被她支使扔完垃圾,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怕晒的游客此时进园,周围的人便更多了。 陆飘本是走在蒲鸟身后,但她似乎忘了身后还有个小孩,东瞧瞧西看看,一会儿跟半程疯狂动物城尼克狐狸的打招呼,一会儿又跑去又人吹泡泡的地方玩泡泡。 陆飘没怎么来过人这么多的地方,真的有些害怕,眼看着蒲鸟看着一个方向又生了兴趣,他在她动身之前,朝她跑了过去,从她身后抓住了一点儿她的衣袖。 日落西山,城堡尖顶映着晚霞的颜色,成为乐园梦幻的背景墙。游客熙熙攘攘,一捧糖果色的气球忽地飞向天际,伴着夕阳无比自由地离去。 不知从哪来的肥皂泡泡围绕着蒲鸟和陆飘。 小少年的魔女姐姐02 蒲鸟一开口,一个泡泡差点被她吃了,她恶心坏了,呛了一下才说话,“怎么了?” 陆飘虽然还是个小学生,但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害怕。 他只好说:“我姐呢?” 蒲鸟跟陆飘玩了一下午了,本来以为小孩子都很吵很烦,但是她发现陆飘这个小孩不仅长得好看还安静,最重要的是他有钱。她跟他玩得还不错,以至于忘了找陆樾和沉曳。 估计他们也不想让她找。 蒲鸟翻出手机,发现自己拍了太多照片,手机都只剩下百分之一的电了,还没等陆樾接通电话,手机就自动关机了。 蒲鸟有点为难,“怎么办?我们去找个电话亭?我手机没电了。你记得你姐的手机号吗?” 陆飘摇摇头,撸起袖子,把手表解下来。 蒲鸟仔细一看,好家伙,这不是小天才电话手表吗? 陆飘给他姐打电话。 蒲鸟苦涩地想,现在的小孩日子过得真不错,不仅有钱,还有电话手表。 陆飘打完电话,跟蒲鸟说陆樾和沉曳在恐怖谷那里等他们。 两人到恐怖谷时发现陆樾和沉曳一人坐在一边的石椅,好像正在闹别扭似的。 陆樾看见蒲鸟来了,便站起来朝她走过来。 沉曳也看到她们了,但是连招呼都没打,只是看了一眼,就往恐怖谷里面走。 “他发什么疯?他还对你生气了?”蒲鸟古怪地看着沉曳的背影,问道。 这还是她头一回看见沉曳跟陆樾闹别扭。 陆樾翻了个白眼,“谁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刚刚就说了一嘴上回我跟体育队那个陈邈来这里玩的事,他就不搭理我了。之前我不是也提过这种事吗,怎么这回他就不爱听了?” 蒲鸟反应过来:“陈邈吗?那个大帅哥。你把他搞到手了?” 陆樾刚想自信点头,突然想起来这儿还站着个听她们说话的陆飘。 火速扭转话题,她干干地:“啊,陆飘。游乐园好玩吗?” 陆飘肯定地点点头,然后问:“陈邈是谁啊?” “不是谁!不是谁!”陆樾跟蒲鸟迅速交换一个眼神,“走吧,咱们进去吧。” 说着,叁人也进了恐怖谷。 那一年的恐怖谷传说是最恐怖的一年。 一共有叁层,一楼进,叁楼出。 工作人员在门口给入园的游客每人发了一本小册子,上面有些奇怪的文字还有图案。 蒲鸟看了一眼就觉得头疼。 一楼并不是封闭式的结构,后面连着个散发着腥味,积满淤泥和水藻的池塘,上面还装饰着几个结了蜘蛛网的假莲花还有荷叶。 陆樾有些心不在焉的,手里拿着册子烦躁地翻了几下,又开始踢地上的装饰石子。 蒲鸟和陆飘一起坐在旁边研究手册上的攻略。 等到其他游客都走了,她们还在原地不动。 “刚刚那个人说走哪来着……”蒲鸟抬头一看周围,黑漆漆的,没有楼梯,只要眼前一片散发着臭味的莲花池。 人都走光了。 “小樾,咱们是不是也该走了,这都没人了。” 陆樾回头看蒲鸟,终于不装了,也不管陆飘在不在这里,就摊牌了。 “沉曳他,是不是喜欢我?” 蒲鸟一愣,然后“啊”一声,“你才知道吗?” 陆樾脸红红的,“你怎么知道他喜欢我的?他那么喜欢听我讲我和别人谈恋爱的事,我以为他把当好姐妹呢!” “你确定吗,那还不是因为你整天就爱讲这些。”蒲鸟莫名其妙的看她一眼。 “那,那他也没告诉我这些呀。以前他就喜欢我,还听我说这些吗?” 陆樾想到沉曳的脸,感觉自己的“闺蜜情”在崩塌。 一个全新的,沉曳的形象浮现在她眼前。 蒲鸟对他们的爱情可不感兴趣,继续翻着那本小册子,看着那上面写的一些跟鬼屋毫不相干的爱情故事念了两句,“不知道。要么是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要么就是,他忍无可忍,要离开你了。” 听到“要离开你”这几个字,陆樾瞳孔一震。 不可以! 她懵懵懂懂的也不懂得这突如其来的感受是如何,但是她觉得很难过。 陆樾的窈窕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蒲鸟抬头,她身边就只剩个陆飘了。 她疑惑:“你姐呢?” 陆飘抬手指向池塘上的假荷叶,“她踩着过去了。” 陆樾误打误撞找到了直接通往叁楼的捷径。 蒲鸟和陆飘两人循着荷叶的方向继续走,最后在对面找到一个狭窄的楼梯。 寻常游客从不吓人的一楼玩到恐怖的二楼,最后再上终极恐怖的叁楼。 不知陆樾沉曳那边是怎样的情形,反正蒲鸟和陆飘是要直面惨淡的人生,刚上叁楼就被一个恐怖蜡像吓得半死。 本来蒲鸟嘴上说着“我是姐姐,我得在你前面。” 一个血淋淋的无头尸从天花板掉下来,她以闪电般的速度一把将陆飘扯到身前,一边叫一边抖,掐着陆飘的胳膊,给他掐得脸色发白。 陆飘压抑着被吓得想要尖叫的恐惧,一边艰难地想要让蒲鸟放开他的胳膊,“姐姐……我真的很痛,放开我……” “放开我……” 但是他看到走廊不远处有个鬼提着一个嗡嗡作响的电锯走了过来,他另一只手还拖着个半截“尸体”。 好逼真。 陆飘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似的,睁大眼睛看向那个影子。 小少年的魔女姐姐03 还未等他为这专业的装扮震撼太久,将脸埋在他后颈的蒲鸟,害怕到颤抖的手忽然从他的胳膊摸向了他的脖子。 “……” 陆飘冷汗都下来了。 恐怖谷的鬼不要命,他身后这姐姐才要他的命! 说时迟那时快,陆飘哪顾得上电锯杀人狂,他飞快地回身抱住了蒲鸟的头,和她一起躲进了最近的一扇门后。 陆飘压低声音,“他过来了。” 蒲鸟只感觉到一阵地转天旋。 她听见狭小空间里面小陆飘紧张的呼吸声,起伏的胸口。 她刚想“有必要怕成这样吗?” 然后就听见一阵没有感情的电锯声,还有人类的脚步声。 蒲鸟沉默地埋在“弟弟”陆飘的胸口,竟然很是心安理得。 直到她听着那个脚步声下楼了,才松开陆飘,松了一口气。 其实陆飘也吓得不轻,但是没有办法,这个姐姐看起来不靠谱得很,他不想在这里和她一起尖叫。 他在月光下看向蒲鸟,捂着胸口,心脏怦怦跳。 蒲鸟发现他又在看她,便好奇地回看他。 屋内的镜子将一片清冷的月光映在他脸上,她就着月色,细细打量他。她发现,陆飘的皮肤像牛奶一样白,脸上还有细腻的绒毛。 啊,陆家的基因真好。 陆樾是校花,陆飘也不差。 接着她看到,陆飘左下颌处有一串淡色的小痣,像是北斗七星似的。 这时陆飘突然开口:“姐姐。” “我腿麻了,你能扶着我出去吗?” 黯淡的夜中,他白皙的皮肤却像是在发光,脸和耳朵都红了。 两人出来的时候看见沉曳和陆樾靠在栏杆那里说话。 似乎已经和好了。 蒲鸟正要走过去,但是沉曳不知道抽什么风忽然转身,他跟陆樾靠得很近。 本来他就个子高,陆樾又瘦,这样的站位倒像是沉曳抱着陆樾一般。 随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蒲鸟心道糟糕,眼疾手快地拉着比他们更未成年的未成年人陆飘躲到了树后。 成功守卫了祖国纯洁花朵的蒲鸟松一口气。 但为什么陆飘又在盯着她看? 难道他看见了? 她试图给出一个解释,“你姐姐在和沉曳玩呢。” 陆飘善解人意地点点头,“嗯。” 她见势好,随口说,“他们经常这么玩的。” 对面的陆飘脸色一变,“真的吗?” 这便要走出去。 蒲鸟发觉不对,立刻改口,“我开玩笑的!开玩笑!” 她发现,她好像糊弄不住他,他什么都知道! 好在陆飘没有走出去,仍然和她挤在这里等那两人谈情说爱。 不过,她没想到陆飘会主动开口跟她聊天。 “我姐其实很喜欢沉曳哥的。她总是把我的漫画书零食什么的都抢走,拿给沉曳哥。” 蒲鸟心想,你姐抢你东西可能并不是因为喜欢沉曳,她就是单纯的从你那里抢东西。 但是她嘴上却说:“可惜,你沉曳哥就要搬家了。你姐要失恋啦!” “沉曳哥要搬家?”陆飘问她,好像从来没听说过似的。 “这你都不知道?要不然你姐怎么会抛下我跟那个野男人玩?” 陆飘思索以后,然后恍然大悟:“沉阿姨确实要搬家。从叁楼搬到四楼。” “……”一股怒火从蒲鸟心中升起。 好你个沉曳! 他竟然把陆樾和她耍得团团转! 因为她还要带孩子,于是她只能按下怒火,打算跟沉曳秋后算账。 晚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蒲鸟发现陆飘仍然和她牵着手。 这小孩好像挺喜欢她牵着他的手啊。 于是她莫名的,得意的问他:“你是不是很喜欢我牵着你的手啊?” 被戳穿的陆飘呼吸一滞,接着仰脸看她,幽幽道:“我腿麻了。” 蒲鸟想起是她压住他太久才导致他腿麻,立刻换了话题,“哈哈,游乐园好玩吗?” 陆飘笑了笑,点头:“好玩。” 这才像个可爱的弟弟。 蒲鸟看着笑得很漂亮的陆飘,突然觉得小学生也没有那么讨厌吧。 所以在他们在公交车站分开的时候,陆飘上车之前,犹豫半天,才憋出一句:“姐姐,你以后也常常来找我玩吧?” 蒲鸟笑盈盈的点点头:“当然了!撒谎的人是小狗!” 但是,从那以后陆飘再也没有见到过蒲鸟。 那个满口谎话的姐姐。 所有关于游乐园的回忆,被晚霞照拂的城堡,飞向地平线的漫天气球,德州电锯杀人狂,都变得苦涩又虚伪。 乐队主唱和一条狗01 “一条狗?” 她在圣诞Live开始前,灯光暗下之时,喝完最后一口啤酒,用手背抹去唇上的泡沫。 有些好笑的念出那个乐队的名字。 下一秒,吉他独奏的声音响起,无比耀眼的金光自下而上地照亮舞台上的人,还有她略显失神的眼睛。 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充斥着她的胸腔。 一开始她看不清,音乐声几乎淹没了她,她只是紧密地注视着主唱的腿。 即使他穿着有些宽松的牛仔阔腿裤,上面还有些闪亮的装饰品,她也是移不开视线。 腰以下都是腿,他的腿好长,好性感。 她满眼都是主唱的腿,刚刚喝的那两罐啤酒上头了,使她脸红心跳地将目光向上移,再从他一看就有腹肌的小腹向上移,宽阔却有少年感的肩线。 怎么会有人把白t和牛仔裤穿得这么好看? 周围的观众已经自发开起了火车,只要她死死待在舞台边缘,被一波又一波的人浪挤得站不稳,努力地眯起眼睛去看主唱的脸。 他是她的菜。 在这么混乱又吵闹的场面下,她看见他白得像在发光,高鼻梁,头发和睫毛都很浓密,唱歌的声线虽然有些刻意的沙哑,但是人比歌声甜。 不过,这个乐队,这个主唱,是很有名的吗? 要不然她怎么觉得那个主唱好眼熟呢? 她想不明白,就偷偷举起手机,对着那主唱的脸狠狠拍了好多张照片,发给闺蜜,并打字问她:“哇,好帅。” 随后想起来她今晚放了她鸽子,正和回国的男友甜甜蜜蜜。 她冷笑一声,收回手机,专心看Live。 这个乐队的歌名很奇怪,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很狗”“失忆小狗”“到隔壁市读大学的狗狗”“狗狗恋爱了”,还有一些少得可怜的情歌叫什么“丛林”“飞鸟”。 看来这个乐队是环境动物保护者。 她很欣赏。 但是她的这份欣赏很快就结束了。 她想要合影,于是她特意等到人差不多都散了,才走到门口乐队签售CD的桌子,今晚的销量不错,不仅新专辑,还有他们的周边毛巾也卖的很好,贝斯手和鼓手忙着收拾东西走人。 而那个主唱,在桌子后方一边喝水,一边射飞镖。 靶子上是个狗狗的图案。 “……” 他眼神冰冷地飕飕地一连扔出去好几个飞镖,“咚咚”全中靶心。 “要买CD吗?” 贝斯手的话吓了她一跳,她下意识摇头,但是此时又不是很想跟那个主唱合影了,于是她又点了点头。 贝斯手是个作朋克打扮的辣妹,刚刚live时主唱全程只说了一句“merry Christmas”,暖场子的任务由贝斯手一人承担。 辣妹很辣,但是笑容很甜,她笑着问她:“你叫什么名字,我写个to签。” 她“哦”一声,有点害羞地告诉她自己的名字。 又春心荡漾地想主唱都已经那么帅了,这乐队的贝斯手竟然也这么美。 贝斯手一签好名字,就被鼓手叫走了,还拿走了那张CD。 她只好在原地等着。 凌晨一点多,livehouse的门口已经没有其他人。她都想要走了的时候,突然看见主唱换上了大衣背着吉他走出来。 手里还拿着一张CD。 他从出来的时候就一直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直到他来到她的面前,那张帅脸上露出略显痞气的笑容。 他说,“蒲鸟?” 蒲鸟愣愣地说“是”,心里想的却是,他好香啊。 是喷了香水吗?Burberry的伦敦男香? 她又问“你知道我名字?”本来她还想说一句“我是不是见过你”但是没说。 他晃了晃手中的CD,把它递给她,“上面写了你名字。” 蒲鸟心想,这人有点怪。 他个子好高,她只能抬头看他,“我怎么付钱啊?” 他像才想起来似的,笑一下,拿出手机,点亮屏幕,“微信。” 不是收款码。 这回懂了。 蒲鸟的视线从他有些湿润的唇,到光洁的下巴,再到他的喉结。 她“啊”一声,微微弯了弯唇角,把自己的手机彻底扔回包里。 再抬头看他。 她露出纯良的笑容,问他,“去吃宵夜吗?” 乐队主唱和一条狗02 这顿宵夜从live house的门口吃到了全季酒店。 酒店的门被随手关上,房卡被丢到地毯。视线所及的光线,只有落地窗外城市绚烂的夜景,耀眼又黯淡。 近时冷漠,远时寂寞。 门一关上,他就被转过身来的蒲鸟推到门板上。 两人立刻难舍难分的缠绵起来,少年主唱的低喘声在安静的室内格外明显,她吻着他的喉结,手摸上他的领口,一点点脱掉他的衣服。 她有些纳闷,这人套路老练,但是做起这事来却青涩的要命。 比如,他墨迹半天只脱了她的外套,只亲了亲她的耳朵,手按着她肩膀死活不往下放一放。 是在演什么贞洁烈男吗? 她跟他来全季酒店泡方便面吃吗? 她手刚碰到他的皮带的金属扣子,他忽然很害羞又着急地小声说:“等一下。” 蒲鸟心想,好,是她着急了,那就等一下。 于是她抬头去吻他的嘴唇,可她连碰都没碰到。 因为他站直了身子,把她抱在了怀里,她耳边是他混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他的心跳声太大,令她有些奇怪。 可她还是很生气。 蒲鸟一把推开他,骂道:“怎么了?摸又摸不得,亲又亲不得?” 他眼中的热烈像是被大雨浇灭了一般,整个人变得有些阴郁起来。他站在那里,快要跟门差不多高,他看着她,神情落寞的却像只走丢的小狗。 蒲鸟不知为何被他盯得有些愧疚,语气软些,又问了句:“干嘛?” 他说:“你都不知道我的名字。” 语气跟他的表情一样的委屈,还有些生气。 蒲鸟默然。 怎么了?现在出来约个炮还得互通姓名吗? 她只好问:“你叫什么?” 他不说话。又不说话! 蒲鸟不想再理他了,自己把大衣里面的西装外套也脱了,进去房间,从床头拿了瓶矿泉水,坐在床上喝水。 她这口水还没有喝完,就被人抢走了矿泉水瓶,水瓶滚落到地毯上,洒了一地的水。 床上有两个人,地上有一个影子。 他青涩且热烈地去吻她,紧张地闭着眼睛,一手护在她脑后,另一手不知所措地抓紧床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一吻过后,他的心跳又像鼓声那般明显,他压抑着喘息,用探寻的目光看向她,似乎是想看她是否满意。 他好纯情啊! 蒲鸟快要晕倒了。 被电晕了的她很快原谅了他。她扬起亮亮的眼睛,对他无声做了个口型:“去洗澡。” 洗过澡的蒲鸟穿着浴袍,长发湿哒哒的披散着,走出浴室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将两人进屋时扔在地上的衣服挂在衣架上,她的包包和他的吉他并排放在阳台的飘窗上。 她没理他,自顾自地从包里拿出本来备好的护肤品小样,开了盏小灯,悠闲的护肤。 漫长的护肤流程之后是吹头发。 待她把头发吹到差不多干的时候,从吹风机的噪音中隐约听到浴室门被打开,再关上的声音。 她仍垂着头吹头发。 忽地,一只手从她手上拿走了吹风机,轻柔地拨开她的发丝,然后一个有些凉的吻落在了她的后颈。 吹风机自动停止工作。 她被他亲的有些痒,瑟缩着转身想要跟他说话,猝不及防他捧住她的脸给了她一个绵长的吻。 刚刚是第一次。 现在是他第二次和人接吻。 他调整了一下角度,将这个吻加深。 蒲鸟被他的意乱情迷所感染,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他洗过的头发此时柔顺地落在他的额前,显得更加无害。他的舌尖滚烫,口腔里面却是冬青薄荷的味道,冷热交加。 他一边和她接吻,一边把她从休闲椅上抱起来,再和她一起去到床上。 蒲鸟浴袍下的腿,蹭着他的长腿,往上轻轻勾住了他的腰。 少年一下子呼吸灼热,昏暗暧昧的灯光中,忍不住抓着她的两条腿,将她往自己身前扯了扯。 接着,他俯下身来,蒲鸟感受到他的浓密的睫毛刷在她脖颈的细痒感觉。 他的吻黏黏糊糊地下落。 蒲鸟的手从他的肩膀胡乱地往下摸,果然摸到了腹肌。 不晓得有几块,但是她感觉自己狠狠地赚到了。 在他亲她锁骨那里,手还犹犹豫豫地拉着她浴袍的带子不上不下的时候,蒲鸟的手却像鱼一样滑到了他的小腹以下,他本想忍住的一声轻哼,但没忍住,落到她耳朵里引得她发笑。 她怎么能在这时候笑? 他被她的笑声激起了胜负欲,埋头隔着浴袍,咬了她的胸一口,用挺拔的鼻梁蹭开浴袍,无师自通地含住她,舌尖绕着她打转。 蒲鸟笑不出来了。 乐队主唱和一条狗(H)03 她有点想叫。 他埋头在她胸前,一只手解开了她的浴袍,另一只手捉住她的腿,从她的大腿内侧往上推,将她的腿分开。 他平时拨琴弦的手指试探地在她阴唇处摩擦,碾磨,不知道刮到了哪里,她终于忍不住叫出声。他听到她愉悦的呻吟声,嘴巴和手便更加卖力些。 等到她实在忍不住去扯下他浴袍的时候,他顺从地把自己脱光,自己读说明书戴套。 一切准备都做完了的时候,他伏下身子,眼神干净的望着她。 这人真奇怪。 明明两个人在做爱,下身蓄势待发,箭在弦上。他看她的眼神还像山上的积雪般的纯粹清朗。 怎么又开始装纯了? 他低头看她,声线有些喑哑,却兴致很足似的问:“姐姐,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还没来得及问,他的下一句话和他一起进入她的身体。 我是陆飘。 她被他带来的情潮所淹没,口中的呻吟被他的唇堵住,陷入欲仙欲死的性爱之中,无法自拔。 从她身后缓缓进入的陆飘神情沉醉又迷惘,他想要更深地进入她,更用力地冲撞她,他因常年练琴而带着茧的指尖从前搓磨着她的阴蒂,她似真似假地要他慢一点,可他像听不到一样,咬着她的肩膀,入到最深,剐蹭着她最敏感的地方。 她的小腹因为他的进入而微微隆起,可他尚未整根没入,还有一段露在外面。 蒲鸟的背后紧紧贴着他滚热的胸膛。 她感觉他在试探她。 他每隔一会就会顶弄得更深些,一旦她适应,他便将更夸张的尺寸送进来,再弄着她的花核刺激她流出爱液,还喜欢一边进入一边舔着她的耳廓说话。 “嗯……姐姐,你喜欢这样吗?舒服吗?” “姐姐,别咬我。我受不了。” 要不就是一边顶胯一边风情地呻吟,细碎地喊姐姐。 谁能想到几个小时前还在舞台上用低沉沙哑声线唱摇滚的年轻主唱叫起床来这么少年,这么娇。 蒲鸟快活地想到他那时候在舞台上一丝不苟弹吉他唱歌的样子,全场都在为他尖叫。可现在他那双弹吉他的手正心怀鬼胎地掰开她的臀瓣,使他更顺利地贯穿她。 他说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陆……陆飘? 陆飘。 他突然用力地握着她的臀瓣,把剩下的一大截硬生生没入她的身体,蒲鸟承受不住地腿一软。 陆飘捞起她的身子,极为爱惜地抱住她,贴着她的身体,一下一下开始顶弄。 越来越快,他的拍打在她的私处,蒲鸟的呻吟声像溢出来的海浪,一浪高过一浪。 他抽插时带出她内壁的软肉,他的每次进入都使她的脑子像放了烟花一般,什么都感受不到,除了他。 她懵懵的脑子,忽然听到他哀求似的,“姐姐,喊我名字,好不好。” 他像猎人刺穿猎物那般整根没入,却又语气软软地咬她耳朵,“叫我名字。” 他大有她不叫就不放过她的趋势,又开始小幅度的在她身体里那处专心碾磨,磨得她高潮一次,还瑟缩着颤抖的时候,长驱直入,继续大开大合的抽插,耐力惊人地令她伴着余韵又攀上了顶点。 他把她翻过来,将她的腿架在他的肩膀上。 蒲鸟意乱情迷,气息纷乱地喊他名字。 “陆飘,陆飘……陆飘……” 他急不可耐地挺身进入,两人连接处溢出晶莹的爱液,溅到他的小腹,他像着了魔一样听从她的呼唤。 像是想要让她记住自己似的,他一下比一下更重,插得她时而痛时而爽,时而身处地狱,时而飞上云端。 他在她几乎破音的一声“陆飘”中颤抖,紧紧拥住她的身体,脆弱得仿佛离开她就会碎掉。 他不是喜欢她吗? 蒲鸟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陆飘抱在怀里。 她第一个反应,从他的胳膊底下钻出去。 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开始看昨天晚上没有回复的消息。 陆樾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蒲鸟点开一看。 “哇,我弟。” 她想,什么就你弟了? 接着,她看到自己上面发给陆樾的图片,还有她的话:“哇,好帅” !!! 蒲鸟毛骨悚然地侧头去看和她一样赤裸地躺在被窝里的人,昨晚的记忆瞬间回笼。 “你都不知道我的名字。” “姐姐,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是陆飘。” 此时睡在她身旁的陆飘似乎被她吵醒了,眼睛都没睁开就像只小狗一样凑过来,抱着她的腰蹭她。 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十年前那个拽着她袖子跑的小男孩和她眼前喉结突出,五官棱角分明,有腹肌,手这么大的成年男人,差得不是一点两点吧? 虽然蒲鸟的脑子像是被雷劈过一般,但她就是忍住了一动不动,她在等。 过了大约五分钟左右。 陆飘睡过去了,呼吸均匀,看起来睡得很沉。 蒲鸟屏住呼吸,像贼一样轻手轻脚地拨开他缠着她腰的胳膊,钻出被子,穿上衣裤,提着包包,“砰”的一声关门。 溜之大吉。 对于那些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的事,蒲鸟的解决办法一直都是,不解决。直到东窗事发为止,她都假装无事发生。 但她没有想到东窗事发得如此之快。 因为研究生课程基本已经结束,蒲鸟打算早早回家等着过年。 她打扮得光鲜亮丽,满头大汗地在高铁站翻包。 身份证不见了。 她把浑身上下的口袋和行李翻了四五遍,想到了那个最坏的可能。 她皱着眉,拿出手机,想起自己没给陆飘微信。 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在微信上问陆樾:“你有你弟的微信吗?” 陆樾大概在忙,只是给她推了个名片也没多问什么。 谢天谢地。 还有一个半小时就要发车了,蒲鸟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发送好友申请,干脆什么都没填就发出去了。 陆飘跟他姐一样,很快就通过了验证。 他的头像是一只简笔画的小狗,微信名就是他的本名。 还在犹豫怎么开口的蒲鸟看到陆飘发来的第一条消息:“你的身份证在我这里,我给你送过去?” 蒲鸟突然想起来陆飘的好来,小时候他就是那么善解人意,长大以后更是贴心。 她立刻打字:“我在南站,马上就要发车了,可以快一点来吗?” 陆飘秒回:“好” 蒲鸟不知道陆飘是从哪赶过来的,她在高铁站的一家COSTA靠窗的位置坐下,大约四十分钟以后,陆飘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急匆匆地走进咖啡店来找她。 他穿了一件牛角扣大衣,额前的发遮住了一点眉目,柔软的发丝稍稍凌乱,显得少年感很足。 一看见她,眼睛就像星星一样亮起来,朝她走来。 蒲鸟有点慌。 他到底几岁啊?! 她没有犯法吧? 陆飘却很自然,像个邻家弟弟似的把身份证递给她,188左右的个头,站在她面前,毫无压迫感。 蒲鸟努力地不去回想把身份证落在他那里的原因,客气地找了个话题:“你打车过来的吗,车费很贵吧。你喝咖啡吗,我请你?” 她脸上笑着,心却默念:拒绝我。宁愿付你车费。 陆飘很快地坐下来。 侧身指了指店里面的咖啡牌子,跟她笑:“我要那个,大杯,热的。” 蒲鸟站在柜台点咖啡,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小子是从昨天晚上开始就知道她是谁的吧? 她脸皮这么厚都觉得尴尬,难道他都不会觉得尴尬吗? 蒲鸟痛定思痛地捂着脑袋,回忆着昨晚那些马赛克画面以外的蛛丝马迹,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他喜欢她吗? 他望着她的神情,打鼓般的心跳声,叫她姐姐那缠绵的声线。 他肯定喜欢她,蒲鸟甚至有些得意的想。 没有得意多久的蒲鸟举着咖啡走回窗边,却见陆飘已经站了起来,有些无奈地笑着开口道:“姐姐。我朋友找我,我得先走了。” 蒲鸟因他那句“姐姐”愣了一下神,回他的话变成:“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吗?我还有半个小时……” 她及时刹住车。但是没有完全刹住。 显得好像她很舍不得他似的。 蒲鸟抬眼看陆飘,他好像也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动摇,正好一个电话打过来,便使他的笑容更加无奈,“我先走了。路上小心。” 他走之前不忘带走那杯拿铁,说了句“谢谢。” 蒲鸟望着他的背影。 他怎么能笑得这么灿烂呢? 他不是应该喜欢她吗? “姐姐”和“姐”的区别 蒲鸟在家待了两叁天,陆樾突然喊她去她家吃饭。 虽然蒲鸟和陆樾关系好,但她很少去陆樾家,通常都是陆樾来她家。原因很简单,陆樾爸爸做饭不好吃,妈妈做饭更是独辟蹊径的难吃,她们刚上初中带饭那会儿她就已经见识到了陆樾生活的苦,也不敢去陆樾家,就怕碰上饭点。 蒲鸟如临大敌。 陆樾叫她放心,打包票说这回沉曳下厨。 沉曳妈妈是市中心医院的心外科主任,每天忙得没时间照顾沉曳,留他一个人在家,一日叁餐就去隔壁陆樾家蹭饭。等到沉曳高中的时候就会自己做饭了,手艺还不错。 蒲鸟借光吃过沉曳给陆樾做出红烧肉,那味道确实没得说。 但是。 蒲鸟想起陆飘,他不会在家吧? 想问,但没问。蒲鸟抱着“不会吧他应该还没放假”的鸵鸟心态,去了陆樾家。 陆家爸妈热情地迎接了她,并埋怨她这么多年也不来家里吃饭。 陆樾欢喜地像领女朋友回家似的,一会儿给她拿拖鞋,一会儿切水果喂她吃。 而沉曳正一个人在厨房忙着炒菜,两年不见,他围着围裙的样子看起来更欠揍了。 这是蒲鸟非常主观的评价。 蒲鸟和陆樾两人坐在沙发上聊天。 蒲鸟瞥了一眼切菜的沉曳,问陆樾:“他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在你家厨房?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吗?” 陆樾脸上出现了可疑的红晕,娇羞道:“我和沉医生要结婚了。” 蒲鸟吃着橙子,露出难以言说的神情:“他抓住你什么把柄了?你把他肚子搞大了?” 托腮的陆樾眼波流转:“胡说。” “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蒲鸟和她对视了一会儿,没忍住,两人都笑了起来。 她们二人在沙发上打闹,玄关处响起开门的声音,此时蒲鸟带着框架眼镜,两天没洗头。 上一秒蒲鸟还往陆樾身上凑,非要陆樾摸摸她的头发手感如何。 下一秒穿着黑色羽绒服,冻得耳朵通红的陆飘就出现在她面前,将两大袋零食放在茶几上。 他的瞳孔放大。 两人面面相觑,他顿了一下才打招呼:“啊。姐姐。” 笑了一下。 蒲鸟说:“好久不见。哈哈。” 摸了一把头发。 对此微妙场面毫无知觉的陆樾欢喜地翻出两包薯片,塞给蒲鸟,“我刚刚叫他去楼下买的,你看我对你多好?” 像是怕陆飘闲得没事做似的,支使他:“你去给你沉曳哥打下手,别站这里,挡着我俩看电视了。” 他这才从蒲鸟身上移开视线,心不在焉地说一声“好”。 看得出来,陆飘在他们家是食物链最底层。 不知为何,蒲鸟有些幸灾乐祸。 虽然陆樾都二十好几了,在家刚吃一片薯片,陆爸爸就像听到动静一样从房间走出来,戴着老花镜注视她,“马上就要吃饭了!不许吃零食!” 陆樾“哦”一声把薯片丢回购物袋,起身去卫生间洗手。 陆飘从厨房走出来,跟迎面去洗手的陆樾说:“姐,吃饭。” 蒲鸟还在吃薯片,忽然感觉有人在看她,一转头就对上陆飘的眼睛,他声音比方才放得低了一些,笑着说:“吃饭了,姐姐。” 他是在勾引她吗? 叫“姐”和“姐姐”的区别是什么呢? 蒲鸟很自信地洗了个手,顺便对着镜子扎了个马尾。 她在桌前坐下,陆樾注意到她扎了头发,一边分筷子一边问:“怎么把头发扎起来了?你热吗?” 蒲鸟摇头,“不,散着头发吃饭不方便。” 忙活了大半天的沉师傅终于在陆樾对面坐下。 蒲鸟和沉曳两年没见,他冷淡地看她一眼,连招呼都没打。 蒲鸟一想起来陆樾和沉曳要结婚,她看见他就来气。 她找茬地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菜,一眼就看见最边上碗黑得像石油的汤,冷嘲热讽道:“要说大厨师还得是沉曳,最上等的食材只需要简单的处理,所以您这是把大庆特产端家里了吗?” 她一说完这话,沉曳的脸都白了。 平日里他那张脸也没什么表情,她没想到自己的语言攻击产生了魔法般的效果,竟然能让他的表情这么丰富。 正得意着,陆樾戳了戳蒲鸟的胳膊,在她耳边小声说:“那是我妈做的红豆汤!” 蒲鸟回头看见陆妈妈站在门口,一脸不知所措。 她急中生智,连忙乘了一碗红豆汤,喝了一口,“我是说,这汤真好喝。” 原来不是她对沉曳进行了言语攻击,而是她承受了这碗红豆汤的魔药攻击。 陆妈妈看着蒲鸟,没忍住笑出了声, 其他人也都憋不住笑了起来。 一片欢声笑语。 要接吻吗? 经历了社死的蒲鸟努力地在饭桌上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说多错多,她就不应该跟沉曳说话,晦气。 她安静下来,嘴巴闲着,眼睛又开始四处看。 她发现,沉曳也不说话,但是他时不时就给陆樾夹菜。 蒲鸟也夹了一个大鸡翅给陆樾。 陆樾侧头,笑着举起左手给她比了个心。 沉曳看了她一眼。 估计是在心里骂她。 蒲鸟偏偏不愿意这人对陆樾占有欲这么强,就是要跟他对着干! 过了一会儿,她又给陆樾夹菜。 沉曳和她的夹菜比拼在无声之中进行,直到白热化,唯一的受害者陆樾真的吃都吃不下了,摸着肚皮,发愁道:“我吃不下了,你们干什么呢?” 这场战争告一段落。 陆樾吃饱了,就在桌上跟父母聊天。蒲鸟低头吃饭。 吃着吃着,突然有人往她碗里夹了一块糖醋排骨。 蒲鸟抬头,看见陆飘神色自若地把公筷放下,换成自己的筷子。 兴许是因为心虚,她顿时警铃大作。 她在桌子下踢了陆飘一脚,想要问他想干什么,可他像没知觉似的,自顾自吃饭。 直到她狠狠地踢了他第叁脚。 对面的沉曳放下了筷子,语气很罕见地心平气和:“蒲鸟。你多大了?” 蒲鸟就觉得他莫名其妙,“我二十叁,过年二十四。怎么了?” 沉曳说:“找茬就算了,你现在还踢我。你幼不幼稚?” 蒲鸟一和他吵架声音就大:“谁踢你了?你别自作多情了,我踢的是陆飘!” 好了,这回大家都安静了。 怎么回事,因为快本命年了吗? 蒲鸟把嘴闭上,看见陆飘低着头,忍不住上翘的唇角,肩膀在抖。 笑吧。 看你能笑到什么时候。 这时神经大条的陆樾接过了话茬,“陆飘说你去看他live了,是吗?” 蒲鸟看他一眼,他和她对视,眼神无辜的很。 他怎么什么都敢说? 她故作轻松:“是啊。那不是圣诞节你有事吗,我才去看的。” 这时候陆樾心虚了,“嘿嘿”一声,又问,“怎么样,陆飘唱歌好听吗?我还没去看过他演出呢。我听说他们乐队可糊了。” 小糊队主唱陆飘已经习惯了来自亲姐的打击。 但是他一边干白饭,一边不动声色地关注着蒲鸟的反应。 蒲鸟知道他的小心思,却不在意地说:“挺好听的。” 说完这句,又补上一句:“看完Live,我们还一起去吃宵夜了呢。” 陆飘呛到了。 不知道哪口吃得不对,他呛得满脸通红。 其他人见他咳的厉害,手忙脚乱地给他倒水。很快,大家都忘了宵夜这回事。 摆烂的蒲鸟从手边抽出一张纸巾给他,在心里给自己加上一分。 这顿饭吃完以后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陆樾、沉曳和陆飘叁个人走路送蒲鸟回家。 实际上陆樾和沉曳是以送蒲鸟回家为名出来约会的,真正送蒲鸟回家的只有陆飘一个人。 陆樾和沉曳两人走在前面。 陆飘则走在蒲鸟身后,前面那对情侣不知道哪有那么多话可说,说起个没完,蒲鸟和陆飘这边就安静得要命。 蒲鸟总觉得陆樾他们两个带的路总往特别暗的地方走,比如非要穿过某个小公园的小树林,阴暗的草地,假山园区什么的。 她的怀疑是有道理的。 因为陆樾和沉曳忘了他们身后还有这么两个人。 两人在昏暗的路灯下,气氛正好。 蒲鸟还要跟着往前走,陆飘视野好,眼疾手快地把她捞回去,别叫她再次面临社死现场。 蒲鸟不明就里地被他拉到树后,疑惑地望他一眼,还要往外走。 他刚说出那句“等等”,她就已经表情怪异地回到了树后。 过了一会,她忍不住跟他吐槽:“他们是变态吗?” 陆飘看着她,决定不说话。 可她偏偏背靠着树干,喋喋不休,一会儿问他“他们好了吗?”“我们要等多久啊?”“好了吗好了吗” 还闲不住地和他讨论,“接吻有这么好玩吗?”“很舒服吗?” 她耳边一直只有她自己讲话的声音,忽然一个影子遮住了她头顶的月光,她抬起头看见陆飘已经站在她面前,呼出的雾气令他的漂亮的眉眼看起来有些不真实。 他靠得很近,视线扫过她的眼睛,落在她的嘴唇。 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捧着她的脸。 与她调情一般,语速缓慢地问她,“舒服不舒服,你不是知道的吗?” 他往前走了一步。 背靠树干的蒲鸟,也在仰着头,看着他,盯住他的嘴唇。 他低头垂眸,伸手碰了碰她的唇瓣,“要再来一次吗?” 那声线被压得低,甚至有些晦涩的味道。 蒲鸟看见他浓密的睫毛,像猫咪示爱一样缓慢地眨了一下,她还看见他眼中那可以称之为“难过”“悲伤”的情绪,里面正在下着一场乌云密布的雨。 即使靠得这般近,却还是会伤心。 她不懂他为什么悲伤,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想要装作很潇洒 狗狗的难过,主人怎么会懂得? 蒲鸟就问了一个很煞风景的问题。她在陆飘摸她嘴唇的时候问,“陆飘,你是不是有很多女朋友啊?” 没有别的意思,蒲鸟是真的好奇。 陆飘愣了一下。 她是觉得他的吻技很好还是怎样? 但是他很矜持地笑了一下,反问她,“你觉得呢?” 蒲鸟又在盯着他的嘴唇看。 接着抬眼朝他笑,若有所指,“看起来。是不少。” 在夸他好看吗? 陆飘有点不好意思,笑起来,移开视线,不去看她。 原本眼中的那点小阴霾也看不见了。 蒲鸟心想,他可真好哄。 她心情也好起来,问他,“吃冰淇淋吗,姐姐给你买!” 两人从暧昧状态一下子进入单纯的一起吃冰淇淋的关系。 蒲鸟又没带钱。 手机还没电。 不过她已经习惯了,她打算过年买套红红火火的内衣度过这可怕的本命年。 陆飘付完钱,和她一前一后走出便利店,在大街上游荡。 她一口气吃完甜筒,又哆哆嗦嗦的呵出一口白汽。 陆飘问她:“冷吗?” 蒲鸟点点头,皱着眉抱怨,“我手好冷,好想有人给我暖手啊。” 他和她并肩走,侧头看了一眼,看到她将手举到嘴巴呵气取暖,迟迟没动作。 陆飘半晌不说话,蒲鸟以为他没有注意听她讲话。 她一去看他,却发现他在盯着她看。 她大惊小怪道:“你该不会以为我想要和你牵手吧?” 陆飘笑着说:“怎么会呢,姐姐。你站这儿等我一下。” 跑回便利店给她买了个暖宝宝。 哈哈,他比她还能装。 陆飘将蒲鸟送到她家楼下。 两人告别,各回各家。 可等到蒲鸟进了单元门,上了电梯,再过了一会儿,陆飘从一个角落走出来,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抬头看见蒲鸟房间的灯亮起来。 他解锁手机屏保,手机上和她的微信对话界面还停留好几天以前,他的那个“好”字。 打了一句“晚安”,他在寒风中站了许久都没有发出去。 最后他一脸郁郁寡欢地收起手机,离开了。 像这样站在这里,像这样打开她的对话框发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 蒲鸟打了个喷嚏。 从昨天晚上开始,她就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不在意地抽了一张纸擦鼻涕,然后继续拿着卷发棒摆弄头发。 今天有男人约她出去玩密室逃脱,她必须盛装出席,确保他被自己迷得神魂颠倒。 蒲鸟的家乡是个非常适合养老的二叁线小城市,她坐公交车,用了不到叁十分钟就到了和那人约好的密室逃脱店。 那家店铺隔壁是一家网红火锅店,所以那聚集的人还不少。 蒲鸟一眼望去,一眼就发现了那个个子特别高,穿着驼色大衣的男人。哪怕他站在马路牙子上,看上去也像时尚杂志封面上的男模那般高级。 两人是玩剧本杀认识的。 有段时间蒲鸟沉迷剧本杀,天天去,跟店长都混熟了,说有车一定要带她。有次就拼到了他,还正好抽到了情侣的角色。两人默契十足,联手大杀四方,游戏体验非常好。 事后蒲鸟以下次再约剧本杀为由加了他的微信,虽然后来因为他工作忙,两人后续也没约成剧本杀,但是两人一个高中毕业的,现在又在同一个城市,聊得不错,一直没有断了联系。 这几天他有事请假回家,才有机会和她出来见面。 “许默!” 蒲鸟远远地就跳起来跟他打招呼。 许默回头,率先朝她走过来,笑容俊朗。 一看见他,蒲鸟的心情就很不错,见他里面也只穿了一件高领打底毛衣,便问他:“怎么不去店里面等?外面多冷啊。” 许默很绅士地,“你说你之前没来过,我担心你找不到。我也是刚没多久。走吧,我们进里面再聊。” 蒲鸟特别喜欢温柔体贴的男人,许默为她拉开门,到了店里她热了还替她拿了会儿围巾。 她很满意,很满意。 虽然这种满意还没到让她想要马上和他谈恋爱的程度,但是足够使她选择了恐怖题材的密室逃脱。 小时候的蒲鸟怕鬼,现在的她还会怕鬼吗? 她怕的是两人进去密室革命友谊地进去,革命友谊地出来。 那边儿两人进了密室,这边店门被推开。 戴着鸭舌帽,背双肩包的陆飘关上门,因为怕冷特意穿了件白色的厚羽绒服。 他的朋友在这边兼职,所以他对这里还比较熟悉,直接走进里间去找人。 秦升一边吃泡面,一边盯着几个密室的监控,桌子上放了个对讲机。 看见来人,他放下塑料叉子,跟陆飘打招呼:“我还以为你在学校呢?今年这么早就放寒假了吗?” 陆飘从书包里拿出张限量版CD给他,摇了摇头,“还没。这几天我没课,请假回来的。明天还要回去。” 秦升“唔”一声,接了CD,“谢啦。” 又好奇地问:“出什么事了吗?这么急着回来?” 陆飘笑一笑,“哪有什么事。” 背上书包,打算要走。 忽然对讲机里面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hello?能听见吗?门口那个箱子的密码是什么,实在找不到了。” 陆飘动作停下。 苦月亮 他的眼睛在监控视频上寻找,很快就发现穿着光腿神器加半身短裙的蒲鸟,她旁边还站了个男人。 从那以后,他的眼睛仿佛就钉在那块显示屏上似的。 秦升告诉完她密码,就看见陆飘在看监控,神情肃穆。 他刚要放下对讲机,陆飘立马把它捡回来,递给他,说:“那个机关的按钮在哪?告诉她。” “那个钥匙有什么用?告诉她。” “让她看头顶。” …… 蒲鸟从来没有见过话那么多的密室逃脱店家,她这步还没做完,下一秒他就把解下来她该干什么说出来了。还提醒她注意哪里有真人npc,叫她不用害怕。 真的好贴心哦。 回去就去大众点评给恶评。 她出来的时候一脸阴云密布,很不爽地去了一趟厕所。 出来的时候在拐角碰见了陆飘。 好奇怪,怎么最近总能碰见他。 其实蒲鸟心情不是很好,不是很想跟他讲话,于是见到他,连个招呼都没打就和他擦肩而过。 假装偶遇的陆飘:“……” 他拉住蒲鸟,重新摆出一副“好巧你也在这里”的神情,叫了一声“姐姐”。 蒲鸟面无表情地望他一眼,“哦”一句,又想要走。 陆飘又一次拉住她,“等一下。” 流露出真挚又为难的样子,好像十分不好意思麻烦她似的,但是还是说出来了的,“能帮我一个忙吗?” 蒲鸟帮了陆飘个十分奇怪的忙。 她和陆飘一起走回去,刚一进去,一个穿着毛绒绒外套的女孩子就像黄鼠狼看见鸡一样,眼神亮晶晶地朝陆飘蹦蹦跳跳地走过来。 她声音甜美,眼睛大而无辜:“哥哥,能给我你的微信吗?” 蒲鸟愣一下,然后看向陆飘,陆飘也正在看她。 提醒她发挥了。 蒲鸟清清嗓子,对着眼前的女孩笑眯眯的,“这位妹妹,我是他姐。你别看他长得高,其实他才初中。现在要回家写作业了,你看,要不你等他写完作业再找他玩?” 此话一出,这妹子表情怪得,瞧了一眼陆飘。 陆飘也没想到他是个初中生。 但他还是,顺着她的说话,点了点头。 …… 蒲鸟去找许默,发现陆飘还跟着她。 她还没有赶走他,许默已经走过来了,手里还拿着她的大衣和包包,活脱脱一副十好男友的形象。 许默看见陆飘站在她身边,用眼神示意,问她:“这位是?” 陆飘抢答:“我是她弟。” 蒲鸟懒得理他,也不多做解释,打算跟许默去吃一顿烂漫的晚餐,挽救一下今天糟糕的密室体验。 正要走,然后再次被她身后的陆飘拉住。 她很不耐烦的:“又怎么了?” 他厚脸皮地,“姐。我要写作业,我不会。你教我。” 蒲鸟要被他气笑了。 刚才还“姐姐”“姐姐”的呢,现在就改口叫“姐”了? 她问他,“你写什么作业还要我教你?” 陆飘一本正经地:“数学。我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 蒲鸟心道你不会数学难道我就会? 可她还没说话就被陆飘拽走了。 他还不忘从许默手里拿走她的大衣和包包,打量了许默一眼。 许默感觉自己被蒲鸟弟弟瞪了。 叁人走后的店里,秦升和妹妹秦奇坐着喝奶茶。 秦奇吐槽,“明明他自己把人带走就行了,为什么还要我假装去要他微信号?” 秦升手里拿着彻底成为他的的限量版CD,美滋滋地说,“你懂什么!他说那样会显得他更抢手一点,让她有危机感。” 秦奇评价:“我觉得他比较有危机感。” 一语中的。 要写作业的初中生陆飘真的把蒲鸟带回了家。 想看他到底怎么把戏演下去的蒲鸟跟他回了家。 家里没人。 蒲鸟跟着陆飘进了他的房间。显然,陆飘并不是计划好才让她来他房间的,何况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所以他有些紧张。 他一紧张,心跳就加快,他还害怕她听见。 他就打开音箱放音乐。 摇滚乐。 被玛丽莲曼森吓了一跳的蒲鸟瞪他一眼:“小点声。” 陆飘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一下头发,“哦”一声。 蒲鸟没想到陆飘真的要写作业。 他拿出来《高等数学》,蒲鸟看一眼那绿色的封皮就梦回本科。 他不会真的要让她给他讲高等数学吧? 要不勾引他上床让他忘记这码事吧? 蒲鸟警惕地看着他,他对上她的目光,才想起来之前说的让她教他数学。 看她如临大敌的模样,陆飘说:“姐姐,我先自己看习题,不会再问你。” 蒲鸟松了一口气,然后装模作样地,“好吧。那你自己看书好了。” 他在书桌上写习题,她就坐在她的旁边。 陆飘知道她在旁边,却不敢总是看她,怕被她发现。 直到她趴在桌子上,很长时间都没有动。 他知道她睡着了。 他终于不用再心猿意马地看着数学题了。 陆飘也趴在桌子上和她面对面,没有打盹,就是静静地看着她的睡脸。 他心中说,这也太糟糕了。 他好像太过痴迷了些。 心跳声像是夜晚的涨潮,一场精彩独角戏落幕后的观众掌声,悸动,热烈。 正巧音箱播到一首《Bitter Moon》。 Bitter moon,You catch the fool.The sandman knows you're my distress,Bitter moon,Please let me sleep, 不是不想说 不小心睡着的蒲鸟越睡越冷。她下意识缩了缩身体,想要更暖和一些。 只不过是微小的身体动作,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怎么了?冷吗?”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陆飘,才想起来她是在他家睡着了。 她睡眼惺忪的把遮住脸的头发撩到一边,感觉自己像刚从室外回来似的散发着凉气,脑子也有些沉。 好不容易支起身子,她有气无力地说:“有点困了。你姐回来了吗?” 陆飘放下笔,“还没”,他看蒲鸟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便说,“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他伸手去蒲鸟的额头,蒲鸟还以为他要干嘛,第一反应就是往后躲。 “别动。”他轻声说。 被他拉回椅子的蒲鸟只能乖乖让他试体温。 陆飘倒是很认真的,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表情严肃得像在做什么科学实验。 虚弱的蒲鸟虽然病着,但一刻也不消停。 她眼神病怏怏的,却像个色狼似的在陆飘脸上看。 英挺的眉骨,挺拔的鼻梁,再往下就是他柔软的嘴唇。一看就很好亲,实际上她也知道他的嘴唇有多软。 长大以后的陆飘,长相足够令她惊艳。但并没有使她产生“那个小屁孩长大了”的实感。因为他的样貌变化实在太大,俗称“张开了”。相比于小时候奶团子似的模样,唯一没有变的是他的皮肤还是那么白。 直到她看见他左下颌那一串连起来,像北斗七星似的小痣。 她很久都没有移开目光。 陆飘其实也没有什么照顾人的经验,只会拿她的体温和自己的比。当他试了好几遍,才担心地跟她说:“你发烧了。” 他说完这句话,突然脸爆红。 可能是因为蒲鸟盯着他的目光实在太过赤裸裸,陆飘声音小得像蚊子似的,“你在看什么。” 蒲鸟心想,怎么了?又不能看了? 不过她实在没力气,只是虚虚地给了他一个眼神,没有说话。 陆飘在意她生病了,也没有继续矫情,起身去客厅拿了退烧药,又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蒲鸟就着水把药吃了。末了她又想起来快到晚饭时间了,她可不想在饭点留在陆飘家,起身便想要走。 也不知道陆飘又犯什么病,她头昏脑涨地穿大衣、穿鞋,陆飘像个鬼一样跟在她身后。她以为他要送她,可他也没有穿羽绒服下楼的意思。 临到门口,她以为他要跟她告别。 结果他憋了半天,问她:“你晚上吃什么?” 蒲鸟稀奇古怪地看他一眼,“点外卖啊。还能吃什么?我爸妈不在家,我又不会做饭。” 说完她便要走。 只不过陆飘上前一步,在她之前拉住门把手。 等她抬起头来和他对视。 他表情很认真地问她,“可不可以不走。” “今晚只有我一个在家。” 他的那张脸配上他的神情真的很蛊人,让人想走都走不得。 尤其是他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我很担心你”“让我照顾你”那两句话,剩下的这些直接、含蓄的邀请,倒显得别有意味。这是陆飘万万没想到的。 可蒲鸟想到了,不过她也接受了。 所以她选择去了陆飘的房间,而不是陆樾的。 吃了退烧药的蒲鸟有些犯困,便去床上睡觉。在她睡觉的时候完全不知道怎么照顾人的陆飘犹豫着给沉曳打了个电话。 起码在他眼里,沉曳是很可靠,又会照顾人的。即便蒲鸟从来不这么想。 沉曳陪陆樾去外省参加婚礼。 两人关系还可以,但是基本都在微信上交流,除非有什么大事,否则不会打电话。 所以沉曳一看到来电显示是陆飘,就跟陆樾说了一声,郑重其事地到更安静的走廊上去打电话。 结果陆飘问他青菜粥怎么做,37.8度要不要去医院。 沉曳还以为他病了:“你发烧了?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陆飘自知又被当成小孩对待了,“不是我。” 他不能说是蒲鸟,但也说不出是别人。便打算含含糊糊地蒙混过关。 沉曳“哦”一声,便告诉他怎么做粥,又嘱咐他记得观察体温有没有继续升高,如果是高烧的话,那最好还是要去医院了。 陆飘听得认真,还拿了笔来记,拿回来的那写高数作业的笔记本全用来记这些了。 沉曳嘱咐完,从来不八卦的他随口开玩笑似的问了一句:“是女朋友吗?” 听电话的陆飘耳根子就红了,有些不好意思。语气却愉悦,否定的很慢,“不是。” 电话那边的沉曳过了一会儿,轻轻问了句:“是蒲鸟吗?” 对方轻轻的问话仿佛击中了陆飘的心脏,手里拿着的那支笔滚落到地上。 他没有说别的,但是很肯定的“嗯”了一声。 沉曳却云淡风轻,“照顾好她,不然你姐回去就得收拾你了。” 再没多说,挂断了电话。 姐姐,这是另外的价钱 蒲鸟睡到一半去上厕所。路过厨房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动静,便凑过去看了一眼。 里面的陆飘,围着个围裙正在煮粥。 对于常年去沉曳家蹭饭的他来说,烹饪并不是一件简单事。虽然他也不到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程度,但是拿起菜刀来总不像弹吉他那么顺手。年底新买的菜刀还很锋利,他只不过看了一眼教程,一时没注意,就被划破了指尖。 他略带烦恼的把原本切好的菜丝倒掉,把菜板和菜刀冲了好一会儿,也没顾上处理伤口,继续埋着头忙碌。切好青菜丝,再从冰箱拿出一颗鸡蛋,和菜丝一起打进滚着的粥里。 掀开锅盖时还被水蒸气熏着了眼睛。 蒲鸟看着站在电饭锅前面被熏得没缓过来一动不动的陆飘,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误会他的意思了。她还以为他的意思是今晚他家没人,两人可以再战叁百回合。 那少年的心,到底是在想什么呢? 她正发呆,陆飘回头看见她站在那里,放下手里打蛋花的筷子,说一句,“你醒了啊。”“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她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好一点了,”也走进了厨房,问他“你在煮粥?” “嗯。” 陆飘点点头,连忙收拾方才的残局, 怕被她看出他的狼狈似的。 可蒲鸟很不给面子的,“这是什么粥?”她掀开盖子一看,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可我不喜欢吃青菜粥欸。” 陆飘一愣。但很快,他表现得无所谓似的拿起手机,温声道,“那,你想吃什么?我点外卖,或者,我下去给你买” 蒲鸟“噗嗤”笑出声。 他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被骗了,这么一会儿的心情像过山车似的,忽上忽下。他抿唇不再跟她讲话,自顾自收拾厨房,又看了一眼正在煮的粥,估计还要一会儿才能好。 陆飘不搭理她,她就忍不住要引起他的注意。 她追在他身后,跟他讨论,“你家的料理台好大啊。” “你家的落地窗也蛮大的。” “客厅……客厅的地毯不错。” “你的床,好大!” “……你想不想,想不想和我……” 陆飘忽然转身,故意做出一副困惑的神情,“想什么?” “姐姐,你在说什么啊。” 笑得无辜又欠揍,“我怎么听不懂呢?” 蒲鸟看他一眼,顿时失去了想要和他聊天的想法,回去床上躺着了。 很会装蒜的陆飘成功获得独处的时间。大约七八分钟,粥就已经煮好了。陆飘乘了一碗,又从冰箱里面夹了些小菜,端了去房间。 蒲鸟蒙着头装睡,听到他敲门走进来就继续装睡。 陆飘见她用被子蒙着头,不知道她是不是睡着了,就把粥放在床头柜了。 大约过了十分钟,房间里也一直没声音,她以为他走了。蒲鸟今天忙着约会都没有好好吃饭,肚子确实饿了。 此时闻到青菜粥的味道,更是感觉胃都要被消化了一样饥饿。 她掀开被子就去拿那碗粥喝。 此时一道关切的声音传来,“姐姐,你不用勺子吗?很烫的。” 蒲鸟吓得手一抖,粥都差点洒了。 她回头狠狠瞪一眼坐在旁边的陆飘,“你不做声在这里要扮鬼吓我吗?” 他本无意吓她。可他一听她说“扮鬼吓我”,他就想起今天密室逃脱里面的扮鬼的NPC,就想起今天她和那个男人单独去玩密室逃脱,还表现得很亲密的样子。 他的心思瞬息万变,上一秒还关心她,下一秒就嫉妒起来。 陆飘面无表情的把勺子放进她的碗里,一句话都不说,直接走人了。 蒲鸟看傻了,喊他“喂!” 他头都不回。 两个人互相都不搭理对方。 陆飘在客厅给乐队编新曲,一阵阵吉他弹得格外烦躁,比夏天的蝈蝈还聒噪。 生了病又生气的蒲鸟胃口还很好,一口气把那青菜粥和小菜都吃完了,然后窝在陆飘的被子里玩手机。 原本她觉得陆飘的被子和枕头都有种好闻的味道,也许是他常年用同一种香水的缘故,到处都是伦敦男士那种很有质感的木质香调,脂粉味重。 现在她闻到这个味道就觉得烦。 她刚玩了一会儿手机,像只缉毒犬似的在他床上闻来闻去,一边闻一边腹诽陆飘。 哇,这么香,闻起来就很渣。 有股烟味,他是不是抽烟啊,抽烟的男生最讨厌了,还短命。 可这房间里到处都是他的味道。 她在被窝里抱着他的枕头在闻,连她自己都搞不清她在做什么,可在这关头,陆飘进来了。 他刚刚在外面生闷气,编曲也编得一塌糊涂,就更生气了。原本只是嫉妒,眼下还觉得委屈。她在他小时候就骗他,还把他给忘了。 新仇旧恨一涌上来,可不得了。 但他想起沉曳叫他多观察观察她的体温,他怕她病得更重,便拿了个体温计去房间里,没想到正好撞见这一幕。 他脸红红的,有点结巴,问蒲鸟,“你在,你在干什么?” 为什么要闻他的枕头? 那枕头刚洗过的呀。 蒲鸟也很尴尬,她把枕头放平,在上面“啪啪”拍了两下,胡扯了个理由,“我觉得这个枕头有点硬。” 他“哦”一声,也不知道到底信没信。 她舔舔嘴唇,换了个话题,“你来干什么?” 明明是他的房间,她这话说的很有主人翁意识。 “我过来看看你是不是还在发烧。” 她说“好”,然后闭上眼睛扬起脸来。 她以为他要用手给她量体温,结果他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 蒲鸟低头一看。 是个体温计。 她看着那体温计,“怎么的?你才知道你家有体温计?” 陆飘读了大学以后也不怎么回家,确实不知道体温计放在哪,刚刚仔细翻了下才找到。 他淡淡的“嗯”,然后说,“等会你量完我再过来。” 陆飘把她吃完的碗和餐具端着,又出去了。 他还在生气。 可蒲鸟哪里知道他这股邪气从哪里来的,她不打算理他,但身体重要,夹着温度计量体温。 量体温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她一直没有回许默的消息,毕竟她就那么被陆飘带走了,这完全打乱了两人的计划。 果然,打开手机就看见许默发来的消息。 他的小火苗 “到家了吗?” 确实到家了,到别的男人的家里了。 不过她还是回复:“到家了。就是有点发烧,睡了一觉。今天不好意思了,我们下次再一起吃饭吧。” 结果那边秒回,“你发烧了?很严重吗?” 下一句是:“可以给你打个电话吗?我很担心你。” 蒲鸟看着体温计时间差不多了,便拿出体温计看自己是不是还在发烧,就没看见他的话。 等了一会儿的许默以为蒲鸟真的病的很重,便给她打了电话。 其实蒲鸟量完体温发现自己已经退烧了,许默一个电话打过来还吓了她一跳。 她接起电话,就听见许默真的有些担心的声音,他说,“你怎么样了,很不舒服吗?抱歉,今天没注意到你不舒服。现在还是很难受吗?” 已经康复的蒲鸟感觉自己不装病好像都对不起他的担心似的。 她答他,“我没事。已经吃了退烧药,不用担心我啦。” 电话那头还是很担心,“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你家地址吗?我给你带点药,我这边还有一些适合发烧吃的……” 蒲鸟哪能让他过来,连忙拒绝。 赶得早不如赶的巧。 正在两人推拉之际,端着一盘切好了水果的陆飘进屋了。 见这一幕,他的内心正在经历一场暴风雨。 忙着婉拒许默的蒲鸟没注意到静悄悄出现的陆飘,还在那里说话。 她一张嘴,陆飘喂了块火龙果给她。 蒲鸟说不出话来,又不好吐出来,她回头怒视一脸阴晴不定的陆飘,同时尽力嚼嚼嚼,咽下去才松一口气跟许默说话。 只是话才说到一半,刚张嘴,陆飘又给她喂了块橙子。 蒲鸟瞪着他,真的很想把橙子吐他那张俊脸上。 她吃完这一口,眼睛继续盯着陆飘,以防他发疯再喂她一口。 这通漫长的通话终于结束了。 她被这两个男人搞得筋疲力尽,没有病也气出病来了。 她以为他会走,可他就坐在那里不动,垂着眼睛,十分颓废。 既然他不走,那她就走。 她从床上爬起来,还没走多远,陆飘就声音闷闷地问,“你去哪?” “你管我。” 她不想理睬他。 可他走到她身后,从前横揽住了她的肩膀。她个子才到他胸口,在他面前毫无招架之力,完全走不了。他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她明显已经退烧了。 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说,“姐姐,你别走。” 不要走。 不要离开我。 她的气场一下子就弱下来了。 蒲鸟拿开他揽着自己的胳膊,语气也并没有很好,但还是在安抚他,“谁要走了。我去洗澡。” 陆飘满意了。 露出一个算是破涕为笑的小表情,也不生气了。 他对蒲鸟十多年来的怒气大概就是这样起起伏伏,随时被忘记的存在。 蒲鸟洗过澡以后问陆飘要了件长袖当睡衣。虽然陆樾有很多她可以穿的衣服,但是她可不敢被陆樾发现她在这单独和陆飘过夜的事。 尤其是他们两个还睡过一次,她本来就心虚。 陆飘洗过澡以后换了件奶白色的卫衣,今晚的他格外注意形象,吹过头发以后还梳了好久,拖拖拉拉,照了半天镜子才从浴室出来。 他去房间给蒲鸟拿枕头的时候,蒲鸟盯着他解锁的露额头新皮肤盯了好久,问他:“你等下要出门?” 打扮得如此招蜂引蝶。 陆飘红着耳根,不敢看她眼睛,拿走蒲鸟嫌硬的那个枕头,“没有。” 她“哦”,又盯了一会儿,仿佛在玩大家一起来找茬。 她问他,“你是不是还用了发胶?” 陆飘俊脸飞红。本来他的五官就很有轮廓感,像混血儿似的,露出额头以后令他那种浓颜的漂亮更明显了。 再加上他被她说得害羞得不行,简直就是大写的秀色可餐。 他自暴自弃的弄乱自己的头发,要去爸妈的主卧睡觉。 他的反应使蒲鸟心情很好。可他一走了,可能是白天睡多了,她完全没有睡意。 没有睡意怎么办? 那就去折腾陆飘。 那边陆飘刚躺下,主卧的门“嘎吱”一声被蒲鸟推开了。她手脚麻利地爬上床,凑到陆飘耳朵边。 开始给他讲鬼故事。 她讲到:“那可怜的男人听到一个女人在叫他。他告诉自己决不能回头,千万不能回头。” “可结果呢?” “他发现自己的头不受控制的向后转,向后转。” 她伸出两只手摸上陆飘的脖子,捧住他的脸,使他看向她,然后幽幽道,“就看见了那个吐着大红舌头的女人。” 在仅有月光的室内,陆飘和蒲鸟就着这点微弱的光对视,听着彼此的呼吸声。 过了很久,陆飘终于开口,“姐姐,你是不是想要我陪你睡觉?” 他的眼睛很亮,像夜里的小火苗一般。 潮水(微h) 陆飘抱了一床被子和枕头和她回去了。 方才还兴致勃勃和他讲鬼故事的蒲鸟不说话了。两个人不是第一次躺在一张床上,何况上次还是赤裸相见的。 说实在的,蒲鸟没有想到她和他后续会是这样的走向。 都是成年人,一夜情的对象。 虽然他年纪小,但她以前又不是没有过像他一样年纪的男人,可以说是大有人在。 她以为他喜欢她,所以她才会叁番五次的勾引他,勾引他和她上床,和她接吻。 可陆飘偏不。 连手都不牵。 虽然她知道他总是在装蒜,可她不明白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大多数的时间他很喜欢她夸他好看,喜欢她盯着他看。可有时候他和她很亲近的时候突然会很难过。哪怕是第一次两个人上床,他流露出的神情都使她看不懂他。 他才多少岁呢?小屁孩。 她很抑郁地看天花板。他在她旁边很安静的躺着,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令人难以捉摸的他令她束手束脚了。 比如她现在很想说点应景的话,再比如她至少应该凑到他耳边问他“做吗”。 可她好像有点说不出口了。 也许是因为今晚的蒲鸟过于老实了,导致陆飘有些期待落空的感觉。虽然,他本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期待。 这种心情使他忍不住翻了个身,去看她的侧脸。 他小声问,“姐姐,你睡了吗?” 蒲鸟心情有些烦躁,懒得跟他相互试探,说话就有些直接,“不做的话就闭嘴。我要睡了。” 黑暗中的陆飘过了好久才说话。 “也不是不想。只是,没有套。” 因不太好意思,最后一个字咬得很轻。 平躺的蒲鸟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没理他,又闭上了眼睛。 又过了一会儿,陆飘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像挤牙膏似的,又说,“姐姐,你很想要吗?” 本来已经打算睡觉的蒲鸟被激怒了。 她刚要张嘴骂他,可他却从下面进了她的被窝,直接分开了她的双腿。 没想到的蒲鸟突然有点慌。 她不知道陆飘到底想干什么。 被子里的陆飘隔着她的内裤按了按她凸起的地方,毫无准备的蒲鸟短促且很色情地呻吟了一声。 这似乎给了陆飘很大的鼓励。 他摸上她的腰,把她的内裤脱了下来,两只手按住她的两条腿折起来,使她逃都逃不掉,开始给她口。 被子下面的陆飘很安静地,十分生涩地含住了她的花核,冰凉且高挺的鼻尖胡乱地拱着她的身体,舌头绕着她打转。他紧密温柔的吻使蒲鸟的头脑有些空白,全身的血液向下涌去,头皮一凉。 静谧无声的夜里,只有他唇齿吮咬发出的暧昧水声,蒲鸟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在大海里被章鱼捕捉的鱼,他的手沿着她的大腿根部向上抚摸,吮吸着将舌尖钻进她的门户,他给她带来的快感包围了她,床上、被子上都是他的味道,他的入侵使蒲鸟的心脏被抓紧一样,无处躲避。 一声按耐不住的快意呻吟溢出了她的喉咙。 可是她越是无法忍受的叫出声,他的追逐便是越使她无处躲避。他轻轻咬了一下吐露在外的花核,这刺激得她浑身一颤,手不由自主地去抓被子下他的头发,身子想要躲开。 陆飘抱住她的腰,用力分开她的腿,使她暴露的更彻底,深深埋下头去,愈发卖力地用自己的唇齿去取悦她,她怕他磨,他偏偏牟足了力气磨她那一处。 漫长的性爱使她的高潮如同大雨一般来袭,像雨滴一般落在她的身体,汇聚成温暖的河流,她全身的肌肉都在收紧,颤抖。 蒲鸟头脑一片空白地仰面躺在床上轻轻喘气,早已不知今夕是何年,也根本管不上自己怎么又和陆飘搞在一起的事,只顾着腿软,下身湿漉漉的。 知道她到了,过了一会儿,陆飘从她腿间掀开被子起身,看见她仍然沉醉在高潮的余韵之中的神情。 他在看着她,她也在看着他。 少年的薄唇染上晶莹的液体,平日里的陆飘看起来跟“欲望”“色欲”这样的形容词很难搭边,因为他得五官俊气漂亮到有些难以接近,可此刻他的模样,白皙面容上的潮红,被打湿的唇,夜中显得明亮诱人的眼睛,这些都使他看起来秀色可餐,任人采撷。 更重要的是他的眼神。 陆飘就连眼神都会跟她撒谎,有时她都会觉得他的神情太过潇洒,有时他便避开她的视线。他总是遮遮掩掩,可此刻他的目光太过痴迷,热烈,她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强烈的爱意,或者说是恨意。她又听到陆飘的心跳声了。 ------------------------------------------------------------------------------ 家人们 我又回来了 摆烂了好几天看小说 有没有什么比较好看的po 请推荐给我 入夜(微h) 不知道是谁先俯下身,谁勾住对方的脖颈,谁先伸出舌头,两人躺落在床上,蒲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翻身趴在了陆飘的身上和他接吻,气息纷乱的陆飘不知所措的手抓紧身下床单,混乱的心跳使他头昏脑胀,他脑子里一直在想的是“怎么办?”该怎么办?”等等诸如此类蒲鸟听到一定会笑话他的想法。 蒲鸟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有进一步动作,紧张得好似方才他没有给她口上高潮似的,不知道陆飘又在打什么算盘,都这样了还能保持所谓的“纯洁”姐弟情吗? 仿佛有一把火在烧,烧得两个人都焦灼又渴望,蒲鸟的感觉又回来了,她觉得她可以再来好几次,可她身下的陆飘闭着眼睛,十分投入且沉迷地和她接吻,心跳声巨大,手却十分纯洁地抓紧床单。 蒲鸟恼怒地推开他,他躺着,她坐在他身上。 突然被推开的陆飘脑子还乱乱的,显得十分迷茫,目光澄澈,懵懵地喘着气看向她。 两人对视,蒲鸟没穿内裤坐在他下腹附近,她发现他一被她盯着看,她臀缝处隔着布料的事物便不受控制地胀大。蒲鸟想起来她和他第一次做的时候他的尺寸,不禁下流地心动了。 这种时候停下来是有些尴尬的。 蒲鸟使坏地想,她要令他更尴尬。于是她将臀瓣向后一蹭,故意像女上位似的骑他,方才还在怔愣的陆飘没有防备,本来还在和她对视,猝不及防哼出来一声,看着蒲鸟得逞的表情,他的脸突然变得更红了,整个人像个煮红的虾子。 少年的叫床声仿佛一剂春药,不光是陆飘,连蒲鸟都心抖一下,只见陆飘彻底放弃所有抵抗似的起身将她揽到自己怀里很深地吻她,方才还慌乱,眼下也被欲望推动,淹没了所有理智似的,他搂抱着她的腰,托着她的臀,使她的双腿缠上他的腰,消去所有的距离和犹豫,支起的帐篷隔着睡裤蹭着蒲鸟再次湿透的下身,两个人仿佛搁浅上岸的鱼,从彼此的呼吸中得以维系生命。 陷入情欲中的两人相互脱衣,蒲鸟就喜欢手摸着他的腹肌和陆飘接吻,她脱了他的T恤,又摸到他的裤子,便急急忙忙地要脱陆飘的裤子,这时陆飘也没有再推拉,将她抱起放倒在床上,自己脱了裤子,再一次覆上来和她急切地接吻。 陆飘格外喜欢和她接吻,不管是什么样的吻,是浓烈地带着爱意地吻,或者是情欲味道很重的吻,直到两人唇舌发麻,大脑缺氧,蒲鸟被吻得好像看到了眼前在放烟花。 他们都极度渴望对方,以至于忘了重要的事,直到蒲鸟脱光了,她把陆飘的内裤扯下来,他默默支了好久的帐篷一下子弹出来,尺寸还是那么惊人,看得蒲鸟直咽口水。 可陆飘却好像从梦中醒过来似的,一言不发地穿回裤子下床,神情严肃,动作着急以致于看起来有些毛躁。 怒了的蒲鸟大喊:“你跑什么!” 已经在穿大衣的陆飘有些难堪地回头看她,嘴唇被她吻得有些肿了,尴尬地说:“我去买套,很快回来。” 被性欲冲昏头脑的蒲鸟也才想起来这件事,她干干地“哦”一声,然后说:“那你快点。” 急匆匆的陆飘走进寒风中,进了楼下的便利店随手买了一盒,回来的路上被冷风一吹,竟然有些清醒了。不过这样的清醒仅限于使他更加害羞一些,回去以后该怎么继续?应该再亲亲她吗?从头开始?还是直接……? 他更害羞了。 不过他一想到蒲鸟还在家里等着他,他就满心欢喜,加快了步伐,坐电梯,开门,关门,脱衣服。 等他冲回房间,回到床上,他发现床上的人已经盖着被子睡着了。 陆飘苦笑。 他这一夜都过得很难受,其实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在她耳边喊几句“姐姐?”,但是她睡得很熟,使他不想真的叫醒她。 所以,在剩下的更多时间里面,他都是侧躺撑着头看她,她睡着以后就背对着陆飘,自己缩成一团。陆飘也觉得自己的行为过于痴汉,直到天快亮了,他困得不行,却睡不着也不想睡。 蒲鸟是不知道这些的,她是被陆飘叫醒的。大概七点多,他就已经换好了衣服,洗漱好了来到床边,轻轻喊她:“姐姐,该起床了。我姐说她快回来了。” 迷迷糊糊睁开眼的蒲鸟看见陆飘穿戴整齐,哪里还有昨天那色情的模样,她不是很想起床,哪怕陆樾快回来了她都想一拖再拖,只怪陆飘的床太好睡,又香香的,她根本就不想走,便拖延症地含糊一声“嗯”。 像是又要睡过去了。 她没合上眼多久,突然被人亲了一口,唇上一凉,还带着薄荷的味道。 蒲鸟一下子就醒了。 陆飘吻醒她的方法很成功,她一下子就从昨晚延续到现在的旖旎情绪中被捞了出来,她有些慌乱的看着陆飘。接吻算什么,上床算什么,可陆飘的表现令她一下子联想到早上吻醒女友的男友这样的事情。这样的相处模式太像情侣了。 更何况陆飘看她的眼神比以往都要含情脉脉,他把她当女朋友了? 这样的感情使蒲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她眼中流露出来的慌乱和疏离全都被陆飘看到了,可他神情也只是变了一瞬,很快又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起身,移开视线,平静道,“我做了早餐,吃完早餐我送你回家。” 这又不是在夜里,没有人生病,又没人喝醉,没有任何的借口,他和她的关系并不是能够明确界定的,但与此同时,又很简单。 蒲鸟没看出来他有什么不高兴的表情,只是这时候有点尴尬,只说:“我要换衣服。” 陆飘当然善解人意,点点头“好”,并说一句:“等下走之前量一下体温。” 就走了,还特别避嫌似的把门关紧。 求婚 这一顿饭吃得很安静,蒲鸟心想反正两个人再提方才的事都会尴尬,那大家就直接装傻好了。 陆飘吃饭没有声音,他不再像早上那时候那么热烈的看着她,眼神黏黏糊糊地追随着她,今天早上那个吻,以及昨晚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样。 可他还是很体贴的把她爱吃的小菜放在她面前,她掉了筷子,他就帮她捡起来,换一双新的来,甚至走的时候还很懂事的给她打包了一盒她爱吃的小菜。 蒲鸟拎着装小菜的袋子和陆飘站在电梯里,因为他完全不说话,导致她有点焦虑,便主动开口找话题,“这个小菜蛮好吃的,阿姨还是很擅长腌泡菜的。” 这是真心话,如果下次来陆樾家,她可以直接就小菜干掉两碗饭。不过,她转念一想,陆樾家就是陆飘家,想到陆飘就想到他的床,想到他的味道,想到他昨晚上的…… 还是不要来了,这只会不断地破坏她的底线。令事情变得更糟糕。 陆飘不知道蒲鸟神游的时候想到了这么多,只是听她说小菜好吃,便道:“这是沉曳哥做的。” 神游回来的蒲鸟难得没有借机讽刺沉曳,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之后在出租车一路上也没有讲话,只有蒲鸟下车之后,陆飘也从车上下来,非常寻常地跟她道别,他笑容平静,那场景,亲姐弟告别也不过如此。 还是老样子,蒲鸟不知道陆飘在想什么,不知道他是从今天早上开始的某一秒忽然对自己下头了,还是本来昨天那样子就是情景使然,他只是太想要和她做爱罢了。 冷风一吹,蒲鸟的长发沾到了唇上,她下意识一蹭,发现自己的嘴唇因为昨晚和陆飘接吻太久,现在还肿着。 她忽然有些头疼,赶紧忘掉这些事,她转身跑进了楼。 冬天太冷,哪怕在这片土地生活了那么久的蒲鸟,每到冬天也还是会觉得有些受不了。 她先是坐地铁坐了一个小时左右,再搭公交车,花费将近两个小时才来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 从公交站台下车,大约又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在小区里面走了十分钟,才看见那栋独栋民宿。两层高,房前有一处空地,前后都围绕着落满白雪的树,枝条都结满干爽的雾凇,阳光下熠熠生辉。 蒲鸟走进去的时候,沉曳正和运货司机交谈,从一楼的玻璃窗望进去,能看见有几个人在里面吹气球什么的,显然大家早就到了,且已经忙活好一阵儿了。 好像故意来晚了似的蒲鸟,拉长了脸走到沉曳旁边。 等沉曳跟那人说完话,她才不情愿地开口,“他们在那边吹气球什么的,我做点什么啊?” 沉曳忙的很,不客气道:“你也去吹气球。” 早就习惯了他的厚颜无耻,蒲鸟“哦”一声,便不再想搭理他,要屋里走去。 可沉曳又叫住她,“蒲鸟。” 蒲鸟转身,很不耐烦地回他,“干什么?” 他们本来就合不来,见面就要吵架,沉曳总是霸占着陆樾,尤其是他今天还要向陆樾求婚,蒲鸟看他更不顺眼。 叁个人一起长大,一方面蒲鸟心里有种家里的白菜让猪拱了的感觉,另一方面,蒲鸟不太喜欢婚姻这种东西。虽然她家庭幸福美满,但是这并不妨碍她讨厌婚姻。 她会有许多种担忧,她担忧陆樾结婚以后需要面对很多压力,担心陆樾生小孩,担心她产后抑郁,担心她为了丈夫和家庭奉献出一切。爱情的终点不是婚姻,婚礼上那些汇聚到一起的甜蜜和承诺并不会保持同样的浓度持续下去,而是会像所有事物的发展一样,面临各种考验,在真实中摇摆。 蒲鸟清楚地知道,这是她个人的观点,但她还是会无可避免地担心陆樾。 兴许是蒲鸟语气中的火力太旺,沉曳罕见地把语调放平和,“陆樾来的时候你去接她过来。” 这也并不能使蒲鸟的态度变好,她点点头,“行。” 又要走。 身后的沉曳的话还没有说完,低声道:“谢谢你。” 这倒是令蒲鸟奇怪地回头看他一眼,问他,“你说什么?” 本来沉曳是很真挚的,毕竟他很少跟蒲鸟说这类话,两人通常都是喂来喂去,互相不讲礼貌。 他的的确确是怀着要和蒲鸟和解的心,说这一句“谢谢”其实不只是谢谢,所以他又说了一遍,“谢谢你。” 蒲鸟继续不给面子,露出惊讶的表情,“哟,你还会说谢谢呀!我长这么大,还以为你不知道这两个字怎么读呢!你为了求婚去给嘴巴做复健了?” 面对她夹枪带棍的反应,沉曳面色如常,“你几岁了?幼不幼稚。” 看来今天要求婚的沉曳大度起来了,根本没有打算跟她斗嘴。 她也不想再理他,“说完了吗?说完了我就去吹气球了。” 两人似乎是没有机会和解了,沉曳也放弃了这个想法,不过他想起来前几天的事,开口问她:“陆飘……” 才说这个名字,蒲鸟的表情立刻就变了。 不知道沉曳知道什么,或者说猜到多少,他最终还是没说下去,“算了,没事。” 他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方才他说话的时候蒲鸟脑子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不过他没有说下去,沉曳的犹犹豫豫倒是蛮令人觉得惊悚的。 蒲鸟飞快看他一眼,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走了。 民宿的一楼很空,没有多少家具,她走进去的时候,冷热交替,外面的寒霜立刻化作她睫毛和头发上的水滴。 地上有不少白色的气球,胡乱地跑得到处都是。 沉曳请来帮忙的人不少,也有很多蒲鸟不认识的人,她把羽绒服脱了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很是社交牛逼地走去沙发那边和别人一起给气球打气。 没想到,竟碰到了熟人。 许默。 相比于蒲鸟的惊讶,许默倒是很自然的笑着给她打了个招呼。 “你怎么会在这里?” 邪了门了,这世界有这么小?虽说她知道许默是和她一个中学毕业的,但没想到许默和沉曳还有点关系。 不等许默答话,沉曳倒走过来,“有什么好惊讶的?许默是上一届的学长,和我都是篮球队的。” 篮球队吗?高中的记忆实在太遥远了,她是回忆不起来了。而且她也没有怎么去看过学校组织的球赛,就陪陆樾去看过一次。 她着实感慨人际关系的奇妙,看见许默也更高兴了,问他,“你年末公司不忙吗?” 许默手上还在给气球打结,听见她的问题,先笑一笑,“沉曳求婚,这么大的事,我再忙也得过来帮忙啊。” “你们这么熟的啊。”她感慨。 沉曳好像这时候又很闲,插话道:“比我和你还要熟的。” 蒲鸟想骂他一句放屁,可许默在这儿,也不好开口损他,便只是瞪了沉曳一眼,“原来你们认识啊,我怎么不知道呢?早知道你怎么不介绍介绍……” “介绍什么?” 她的话突然被两个声音打断,一个是物体落地的声音,另一个是这句话。 这句话的语气有点奇怪,不是纯粹的好奇,语调格外平和,冷静。 引得众人都抬头望去。只见陆飘走过来,刚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带着些料峭的寒意,嫩白的面容被风吹得发红,一个快递盒子落在他的脚边。 气球 这位不速之客倒是很快便将气氛重新变得融洽,他笑一笑,就很漂亮,换上一副轻松的神情,“沉曳哥,取回来了。” 他捡起刚刚掉在地上的盒子,递给沉曳。 跟蒲鸟不同,因为是陆樾弟弟的缘故,陆飘多多少少都和这些来帮忙的沉曳朋友相识,他们都把他当弟弟看待。在他们眼里,这个好看的弟弟还挺乖的,只当他是真的单纯好奇他们的聊天内容。 正如他们想的那样,陆飘跟沉曳说完话才发现蒲鸟一样,邻家弟弟般亲切,笑着跟她打招呼,“姐姐,你也来了。” 如果许默不是注意到他看到蒲鸟那一刻瞬间放大的瞳孔,不经意间流露的神色,称谓,或者说话时的语气,真的一点破绽都没有啊。 所以他在蒲鸟心不在焉“嗯”一声过后,立刻拿了一只气球给她,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我们得抓紧时间了,快要叁点了。” 蒲鸟接过气球,朝他一笑,“知道啦。” 一旁站着的陆飘略显孤单,他盯着蒲鸟对许默露出来的那个笑,抿紧嘴唇,始终没有移开视线。 蒲鸟没有心,她跟许默一起吹气球玩得开心,一开始还用气泵打气,后来气泵不够用了她就只能亲自吹气球,吹得腮帮子疼。 摸摸酸疼的脸颊,侧头看一旁也在吹气球的许默,他肺活量好像挺大的,面不改色的吹完一个,打结,继续吹下一个,很有效率。 一直知道自己被盯着看的许默把腰板挺直了,但是蒲鸟盯着他看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导致他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只好侧头问她,“怎么了?” 蒲鸟好奇,“你吹这么气球,脸不疼吗?” 说完,她用手指戳了戳许默的脸。 许默自然做出的愣住反应还不及另一个声音快,他们身后“砰”的一声,爆掉了一个气球。 这真是给没有防备的蒲鸟吓了一大跳。 她先是回头看了一眼,就发现她身后的沙发上坐着陆飘,手上还有不知是被他吹爆还是捏爆的气球碎片,她是离他最近的人,难怪她听到的声音最大,也被吓得最惨。 本来也不是多大的事,只不过蒲鸟一看到那个人是陆飘,一看到他,她心里的火气就止不住了。 拿起手里刚吹好的气球向他的方向砸去,怒视他。 白色的气球轻飘飘地,不带实质性的攻击,坐在沙发上的陆飘下意识抓住了迎面而来的气球,接着看见蒲鸟气愤的眼神,原本郁郁寡欢的心情仿佛天上的云被一下子吹散,只因她此刻眼中只有他一人,使得心跳加速,倒是无措地愣住了。 她拿球砸他,他倒是轻松地接住了。 蒲鸟的脾气更坏了,一击未中,她倒管不上周围人有没有在看这边,接连拿了好几个气球朝陆飘撇过去,被情绪操控的少年只是红着脸盯着她看,任由气球一个两个砸到他的肩膀和脸上,动都不动,给她打来解气。 旁边的人都看愣了,以为蒲鸟在做什么呢。 正在蒲鸟沉浸于对陆飘的怒气之时,有什么东西从后方过来,打在了她的后脑勺,然后弹开。 是气球。 被莫名其妙打了一下的蒲鸟回头望去,看见许默修长的手里还托着个白色的气球,跟她开玩笑,“只许你打别人,不许别人打你?蒲鸟,你好霸道啊。” 他的声音含着笑,尤其是念到“蒲鸟”的名字时,更是咬得轻轻的,任谁都听得出其中的亲近。再加上两人坐得近,方才也一直在偷偷讲话,大家都体会出了来这两个人有点暧昧的意思。 众人的视线转移到他们两个人身上,其中一个男生是和许默很熟的,名叫邢涛,他打趣许默,“许默,怎么回事,人家没拿气球打你,你还不乐意了?” 许是人太多,暖气又热,蒲鸟的面上耳朵尖都有点红,许默看她一眼,把手里的气球朝邢涛使劲砸过去,“是啊,不行吗?” 那边几个好兄弟彻底鬼叫起来,“噢”一声,明明都已经工作了,聚在一起仿佛又回到高中时光似的,许默先动手,他们也纷纷捡起几个气球朝许默丢过来,丢着丢着,场面便混乱起来,开始相互攻击。 像是在室内打雪仗似的,白色的气球四处飞扬,像巨大的雨滴,像纷纷的鹅毛,在众人的嬉闹声中充满生命力的升起,落下再弹起。 一开始几个人还不熟,这时候闹起来都管不上谁是谁,以茶几为分界线,形成了两方阵营。蒲鸟忙忙碌碌地四处找气球,无奈地上的气球都被扔远了,她抬头看到沙发上正好还剩一个气球。 她一要伸手去拿,忽然一只手抓住了她。 陆飘的手,他纤细的手指还戴着几个装饰用的戒指,其中一枚戒指是小蛇的形状,沿着他骨骼分明的指间蜿蜒向上,格外引人注意。 他的手收紧,轻而易举地将她的手握进手心,与此同时,她仰起头,他也在毫不避讳地盯着她看。 那目光烫了她一下,他掌心的温度也烘得她无处躲避。 天色渐暗,瑰丽的晚霞被拉长在一楼的地板上,四周的吵闹嬉笑似乎在这一刻被淹没在无尽的白色气球之中。 年末的雪 蒲鸟想要缩回手,陆飘偏偏牟足了劲不许她离开,平日里他的性格温和,此时倒是把本性中那不多的倔强给逼了出来。 眼看他们再牵着手就要被别人发现,好似偷情一般刺激。 想到这两个字的蒲鸟看着陆飘很钓人的俊脸一阵心悸,心动过后,她又唾弃自己变态的癖好,拿眼神威胁他:放手! 陆飘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看,他没有说话,那深沉的眼神也是无言的。 上次一别,他回了学校,两人再都没有见过面,也没有在微信上聊天。对于他来说,这段时间过于漫长。 他心里似乎有一把火在烧般难熬。 好在沉曳的出现打破了僵局,也吸引住了众人的目光。因为陆樾差不多快要到了,民宿外面的布置基本摆好了。 蒲鸟要去公交车站点接陆樾,她站起来的时候背对着大家,把手从陆飘手中抽出来。 陆飘静默收拢手指,眼中的浓烈情意也散去,抿紧嘴唇偏过头。 意外,却也该是意料之中的,对上许默的视线。 啊,他发现了。 陆飘笑了。 不就是故意的吗。 屋子里的男人在争风吃醋,蒲鸟穿上羽绒服,还没走出门,便透过玻璃看到房前的空地,原本空荡荡的空地,摆满了玫瑰花,在一片雪地形成壮观的花海。不知道是沉曳怎么做到的,花了多少钱。这场面让蒲鸟想起来陆樾初中时写的一篇玛丽苏小说,里面的八个男主人公中的七个都是在玫瑰花海向女主角求婚的。 不知道该说陆樾想象力匮乏好,还是说当蒲鸟真正看到这样的场景,才知道或许陆樾是真的向往这样的求婚仪式,因为真的很令人震撼。 由是向来和沉曳不对头的蒲鸟,也一句话没说,朝他竖起大拇指。 蒲鸟独自一人去接陆樾。这时天黑得很快,方才在屋里时晚霞还是明丽的颜色,此时已经迅速消失在天际,转变成入夜的模样,月亮和几颗隐约的星子浮现了。 她到那里的时候陆樾刚好下车,手里拎着个小纸盒,一见到蒲鸟就兴奋地冲过来抱她,“小鸟!新年快乐!” 蒲鸟接住她,原本略有伤感的情绪被冲淡,看见陆樾手里的盒子,问“这是什么?” “我给你买的蛋糕呀!今天跨年嘛,前几年你我都没有机会一起跨年,我特地买了你爱吃的蛋糕过来!陪你一醉方休!” 都这时候了,陆樾还惦记着跟她跨年。蒲鸟心道,陆樾这么好,和沉曳结婚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瘌蛤蟆想吃天鹅肉。 她就开始冒出些坏点子,蒲鸟看着陆樾,提议道:“要不咱们自己出去玩吧?我带你去找帅哥!” 陆樾笑眯眯地,“不愧是你,这么了解我,知道我喜欢长得好看的。” 蒲鸟点点头:“我们两个谁跟谁啊,要不,现在就走?” 可她这句话刚说完,一个电话就打过来了。蒲鸟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是沉曳。 她心里骂骂咧咧地接了电话:“喂?” 那边的沉曳警告她:“蒲鸟,过去十五分钟了,你不要捣乱。” 不愧是沉曳,还挺了解她的。 蒲鸟“呵”一声,挂了电话。 拽着陆樾,认命道:“咱们还是快回去吧。” 陆樾对她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两人挽着胳膊亲亲密密地往回走,蒲鸟每走一步,感觉脚步又重一分。 她犹豫很久,终于问陆樾:“小樾,你跟沉曳在一起很幸福吗?想跟他一辈子都在一起吗?” 对于蒲鸟突如其来的问话,陆樾早已经习惯她的无常,闲聊应道:“沉曳还行呀,世界上那么多男人,我就最喜欢他啦!” “一辈子什么的,现在提也有些太早。但是如果非要问我和他的恋爱够不够撑过一辈子的话,想到这个问题,我是很开心的。现在开心就够啦!” 蒲鸟看着陆樾幸福的脸庞,小声嘀咕:“有那么开心?” 一旁的陆樾听到,转头看了蒲鸟一眼,而后站到蒲鸟面前,在寒风中拉住了她的手,与她面对面:“很开心,很幸福。小鸟,不要担心我。我的世界又不是只有他一个,我不仅仅因为他而感到幸福,也因为有你在我身边,我感觉自己每天都被爱围绕。怎么办啊?小鸟,我太幸福了,要不我们两个结婚好了。” 月光罩着两人,路灯在她们身后亮起。 蒲鸟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抬头看她了,面红耳赤的,低垂着眸子轻轻打了陆樾一下,“你真是,干嘛突然煽情!” 陆樾眨眨眼睛,“嗳”一声,“是我的深情告白让你热泪盈眶了吗?”弯下腰,仰脸去看蒲鸟的表情。 蒲鸟别过头,拉着陆樾,催促道,“快走快走!外面好冷!” 两人一会笑一会哭,十分钟的路,竟然走了两倍时间。 在陆樾来之前,沉曳是真的担心蒲鸟把人给带到别的地方去,他站在玫瑰花的尽头,怀里也捧了一束玫瑰花,拇指在摩挲绒布盒子的一个角。他在夜风中站了叁十分钟,玫瑰花的芬芳味道阵阵袭来,格外清晰。 直到远远传来女孩交谈的声音,一个人喊了他的名字。 “沉曳!” 陆樾出现在玫瑰花中央,美丽的眼睛噙着泪水,风把她的脸蛋吹红,正如他期待的那样,来到了他的面前。 还未等他开口,她便像只快乐的小鸟朝他扑过来,他丢下花束,去迎上她,抱起她的腰,两人呼出的白气沾湿了彼此的眉目。 沉曳从小都不是一个爱哭的孩子,长大以后更不会哭,可在这样的一个宝贵瞬间,他有了落泪的冲动。不管是多少年,她是否知道他心意的那些时候,他等了很久很久。以至于当这一起发生的时候,简直就像一场美好而不真实的梦。 陆樾看着他英挺的眉目,伸手摸了摸他。 原本写了很多次,修改了很多遍的话此刻化为乌有,他省去了那些无关紧要的话,内心颤抖着,轻轻地问她:“小樾,和我结婚好不好?” 没有虚无缥缈的保证,没有太多煽情的回忆,他只是想问一句,要不要和他生活在一起。这样的冲动是没有明确原因的,或许只是想要和她在一起时间更长一些,或许是想要承诺。原因在此刻都变得不重要。 陆樾一只手搭在沉曳肩膀上,腾出另一只手,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喜悦又感动地吸了吸鼻子,小声道:“你不是知道答案吗?” 知道的,他终于看着她落了眼泪,也笑了起来。 站在众人之后的蒲鸟手里拎着蛋糕盒子,不知不觉也流下眼泪,泪水划到脸颊冰凉凉的,暮色早已退却,香风阵阵,她的脑子都有些昏了。 忽地有些什么轻轻扑落在她的发端,鼻尖,沾湿眼泪的睫毛。 她尚未反应过来,便听见头顶传来一个声音,凑向她的方向,平静不失温情,低声道:“姐姐,下雪了。” 蒲鸟伸出手接了一把,北方的雪片厚重得仿佛结成块的鹅毛,化在她的手心。她下意识侧头望去,身后的路灯橙黄,晕染出丰富的光圈,这场莫名的大雪簌簌地飘落。陆飘低头温柔地望她,唇角带笑。 这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雪了。 小说+影视在线:『po1⒏mobi』 新年快乐 大家都留在民宿一起跨年。 电视开着,很热闹地传来跨年晚会的声响。早就吃过了晚饭,酒也喝了有一两轮,众人此时正围坐在一起玩游戏。 蒲鸟喝了大约五瓶青岛啤酒,后来看陆樾喝的红酒不错,便也跟着喝了一杯红酒。她的酒量还可以,但是喝了这么多,多多少少是有些上头的。不过这时候比她醉的大有人在,她喝的面色红润,四处拉着人聊天,倒还算是正常的了。 不知是谁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对于一群醉鬼来说,这个游戏简单又刺激,算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选择了。 陆樾和沉曳坐在一起,蒲鸟嫌沉曳烦,离他们二人都远远地,坐在了许默旁边。 许默的酒量一看就很好,虽然蒲鸟没有特意关注过他到底喝了多少,但是只多不少。如果说叁级喝醉是手脚发软,面皮发热。七八级醉便是行走在海啸当中的海洋,勇闯龙卷风来袭的陆地。 蒲鸟有点那感觉了。 可此时的许默面色如常,还能和人进退有度地谈笑风生。 她就不行了。她坐在地上,头发遮住了脸,把头深深地埋下去。手指刮着玻璃杯的壁,别人笑得越大声,她越想“千万不要有人发现我,千万不要有人关注我”,她知道自己快要晕菜了。 只听得中间那个空啤酒瓶骨碌碌地转,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周围人的起哄声逼得抬起了头。 怎么回事?转到她了? 蒲鸟头疼地撩起掩住视线的头发,抬眼望去。 那个倒霉蛋是许默。 她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幸灾乐祸。 这回提要求的人是邢涛,他一早就准备好“为难”许默的办法,便也不让许默自己选,直说要许默大冒险,大冒险的内容就是和下一个被选中的人接吻。 方才玩了那么多局,不论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都有些平淡,眼下邢涛的这个提议可谓深得众人心。 听了这话,别说是其他人,就连蒲鸟都兴奋起来。管他亲谁呢,反正不会是她。 许默倒也没有扫众人兴,无奈地笑,“行吧”然后转动了啤酒瓶。 那绿色的啤酒瓶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就像是有魔力似的,一圈、两圈、叁圈……最后缓缓停在了许默的旁边,蒲鸟面前。 她差点脱口而出:你他妈故意的吧? 然后在一阵起哄声中,许默站起来了。蒲鸟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坐着不是,站起来也不是。她真的很想给一分钟前的自己一棒槌,看戏看到自己家了。 她有些心虚地站起来,手还抓着裙子的布料,早就编好了成百上千耍赖的法子,要不就让刚求婚成功的陆樾沉曳亲一个,要不就直接耍酒疯算了。 屏气凝神,她准备好先发制人,起哄让陆樾沉曳亲一个,好转移视线。 这时候不拿她姐妹当挡箭牌,还更待何时? 她刚一张嘴,真的就是刚张开嘴,突然有个很高的影子遮住她眼前的灯光,混着柠檬味道的浓郁酒味扑面而来。 真的是很疯狂的,一上来就撬开了她的唇齿,长舌在她的口腔里掳掠,热吻她。略显冰凉的手指搭在她因为醉酒而滚烫的后颈,就像终年被雪掩埋的活火山般喷发,肆无忌惮的地吻,咬,不顾他人目光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 他醉得过分,以至于她一开始只闻到了酒味,没有闻到他常用的Burberry London味道。 蒲鸟被个醉鬼给吻了,在她意识到这个醉鬼就是陆飘的时候,她似乎触电一般躲开了他的亲吻,惊慌地看向陆樾。 众人早在陆飘起身吻上蒲鸟那一刻就死死地安静下来,在他们接吻的这两分钟里,都是没人讲话的。 原本被嬉闹声淹没的电视台晚会终于夺得了主唱,喜气洋洋地开始倒数,“10、9、8、7、……3、2、1!!!!” “新年快乐!” 电视机里的主持人齐齐祝贺,蒲鸟一动不动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只有将脸埋进她颈窝的陆飘,更紧地环住了她的腰,蹭了蹭她的脖颈,有点开心地低声道:“新年快乐。姐姐。” 正在经历社会性死亡的蒲鸟觉得这一分钟无比漫长,她感觉她头上仿佛悬着一把刀,色字头上一把刀。 实际上作为聚会的组织者,沉曳并没有让场子继续尴尬下去,他和陆樾很快便驱散众人去睡觉,给格格不入抱在一起的蒲鸟和陆飘两人贴心地留出二人空间。 当然,继续留在那里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就算蒲鸟想要留他们,他们也是不敢留下来继续观看的,一个两个散得很快。最尴尬的人也有许默一个,他站在两人身后,看见陆飘醉得满脸通红,紧紧地抱着蒲鸟的腰不肯撒手。 还是邢涛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走了。 蒲鸟脑子里一直是陆樾方才的神情。 她生气了吗?好像没有。 甚至都没有很震惊。 醉得像一只虾的陆飘突然站直了身体,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脸颊,亲昵地低下头来,看着她的嘴唇,那视线似乎要将她整个吃掉一般,满是欲望。 他拉低颈子,渐渐与她面贴面,却停在那里不再动。 一开口便是浓浓的委屈,控诉她的恶行,“姐姐,你好坏啊。” 蒲鸟一肚子火,刚想开口,问他“我哪坏了,犯浑的是你好不好” 可陆飘突然凑上去亲了她一口。亲了一口以后,又十分忧郁地望着她,继续耍酒疯,“你答应了我会来找我,你为什么不来?” 陆飘笃定道:“你骗我。” 蒲鸟开口骂他,“你发什么颠?” 一句话没说完,剩下的部分被他的吻吞掉了。喝醉了的陆飘像只蛇般缠人,托着她的下巴,做精细活般勾她的舌,推推拉拉,把她的氧气都亲没了还不罢休,让她缓一口气继续缠她。 直到蒲鸟腿都软了,顾不上骂他了。 这时陆飘又哭哭啼啼地控诉她,“你连微信都不给我……是不是,是不是我没有把你身份证藏起来,你就再也不会找我了?是不是我不让我姐约你来玩你这辈子都不会让我再见你?是不是你又把我忘了?” 蒲鸟一边喘气,一边心想,好呀,果然是你藏了我的身份证! 她一抬头看他,忽见方才还红了眼眶的陆飘突然清醒许多,那模样与他平时也差不了多少。她都怀疑他是在装醉了。 可陆飘突然摸着她的脸,神情严肃道,“你都不知道我的名字。” …… 蒲鸟今儿个可真是要心梗啦。 情难自禁 约莫四点钟左右,陆飘头疼欲裂地醒来。他那时正躺在沙发上,至于昨晚喝了多少酒,又为什么没有睡在房间而是这里,一概不知。 根本没有给他缓冲的时间,这边陆飘揉着头坐起,旁边便传来了蒲鸟凉凉的说话声:“醒酒了?” 陆飘的动作顿住。 他在晦暗不明的晨光中不动声色地整理下衣角,才侧过脸去看坐在地毯上,披着厚毛毯的蒲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哑声道,“姐姐……” 他想起来了,他闯大祸了,虽然在残存的记忆里,他还很得意。 陆飘抿了一下唇,“你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他撇过头,又小声道,“算了,你还是别说了。” 他可不想那么惨烈地就结束他长达十年的初恋。 但蒲鸟真的就没有再说话,她和他同时陷入了沉默,民宿里面的旧式钟表的钟摆咯吱响,听起来就像给枪上膛般,在二人的静默中显得格外清晰。 蒲鸟还是很困,便将头偏在一边,闭上眼靠着沙发休息。 与此同时,一个影子静悄悄地从楼梯上走下来,来到蒲鸟面前。 陆飘坐在那刚小声喊了一句“姐”,便被陆樾一个眼神凶回去。 陆樾轻手轻脚地在蒲鸟面前蹲下,把蒲鸟身上的毯子往上拽了拽,轻轻叹息,“昨晚喝了那么多,今早醒来肯定头疼。” 她正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可装睡的蒲鸟愧意从心中生,再也坐不住了,睁开眼睛,一把拉住陆樾的手,忏悔道,“小樾,我对不起你,我……” 她鼓起勇气,对上陆樾的眼睛,犹豫着要不要说“我睡了你弟”,可反倒是陆樾先笑了笑,嗔道,“干嘛呀你,吓我一跳。你怎么对不起我了?” 话语哽在蒲鸟的喉头,她看了一眼沙发上的陆飘,他立刻反应过来,起身走来,一副任陆樾大骂的模样跪下来,将蒲鸟护在身后,很有罪恶感,却又很倔强地低下头,“姐。不关她的事,你别对她生气。都是我。” 陆飘忽然来这么一出,行的这个大礼令蒲鸟陆樾二人都惊异不已。 好像蒲鸟跟他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似的,好像陆樾今天非要棒打鸳鸯不可似的。 蒲鸟一把扯开陆飘,“你发什么疯?” 她坐直身体,真觉得有必要把这个情况给好好捋一下,这回真的不能再逃避了。 所以她开口,“小樾,其实我和陆飘,我和他……” “你和他怎么了?不就是他暗恋你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早就知道了。” 陆樾若无其事道。 可一旁被戳中心事的陆飘瞳孔地震了,未等蒲鸟讲话,他先开口,咬牙道,“姐,我还没表白呢。” 陆樾眨了眨眼睛,大惊小怪道,“这谁看不出来呐,你从小学时候就开始在日记本上写小鸟的名字了,又说想念小鸟,哪天偷偷去她家附近转悠了,你初叁时还写你梦见她了,你梦见她……” 惊慌失措的陆飘一把捂住亲姐的嘴。 “姐,你别说了,求你了。”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然后俊脸通红地扭头去看蒲鸟,这属实算他人生的至暗时刻了,他尴尬得想遁地逃走。 可蒲鸟也和陆樾一样,变得不正经起来。她故作苦恼地看他,发问道,“我真那么有魅力吗?小屁孩?” 她的眼睛很亮,这令陆飘不自然地避开她的视线,连掌心都变得滚烫,低声道,“别叫我小屁孩。” 陆樾一把拍开他的手,清了一下嗓子,“好啦。都别闹了,我是过来叫小鸟上楼睡觉的,这里多冷啊。” 顿了顿,她又说,“或者,你想和他单独待一起?我就当从没来过,你们继续哈。” 蒲鸟困得不行,自然是起了身便要跟陆樾上楼去,可她的衣角忽然被人拽了一下。她低头寻去,陆飘仰着一张俊脸瞧她,耳廓都红了,浓密的睫毛欲语还休地眨,羞得不行。 他的嗓音有些发涩,轻声开口挽留她,“姐姐,别走。我有话要跟你说。” 陆樾是从没见过她弟弟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说话。 她都愣了下,然后故意打岔,“这可有两个‘姐姐’呐,你找谁啊?” 旁边的蒲鸟实在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然后和陆樾一起“哈哈哈”地看着陆飘尴尬又精彩的表情大笑。 他整个人像泄了气的气球,怏怏道,“你真是我亲姐。” 陆樾走后,蒲鸟和陆飘两人之间的暧昧氛围荡然无存。蒲鸟坐在沙发上擦笑出来的眼泪,陆飘沉默不语地从茶几上抽出一张纸巾来递给她。 “谢谢。”她接过纸巾,拿它擤鼻涕,将垃圾扔进垃圾桶。 坐直身体,看着他,“你要说什么?” 陆飘侧过脸朝她望来,渐明的晨光中,他的轮廓变得清晰。 蒲鸟看着他线条流畅的下颌,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一幕。只不过那时是在月光下,如今是在稀薄的晨曦之中,她盯着他左下颌出那一串淡色的小痣看,她对它们的形容还是和多年前如出一辙,像北斗七星似的。 她不自觉伸手戳戳他的脸,刚碰了一下,她的手指便被他捉住,贴在他的面上,随后他凑近。虽是他主动靠近,却忍不住屏住呼吸。 他望着她的眼神纯粹又无辜,连她都明白他的想法。 可他明明想的就是,她在想些什么?她为什么要摸我的脸?她会喜欢我的吗? 她觉得自己的手指都要被他滚烫的脸颊贴熟了,意识到是时候缩回手,可只是动一下,他便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自己怀里,紧紧地抱着她。 他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因为跳得太快而颤抖的心脏,轻轻开口,“我要说的是,一直想要跟你说的话。” 他根本不敢去看她的表情,所以更用力地将她抱住,“姐姐,我昨晚喝醉了没有说。是因为我想清醒着跟你说这些话。我很在意你如何看待我,我偷偷去看过你很多次,也写了很多封胡言乱语的信给你……虽然一封都没有寄出去。我还以为我做这些事从始至终都没有人知道”他忽然笑了笑,“我实在太在意你对我的看法,所以每次偶然的,或者是我故意的和你的碰面,我甚至都没有勇气跟你说一句话。” “哪怕我们真正再一次相遇,我还是很害怕。我怕你嫌我是朋友的弟弟,我也怕你嫌弃我是一个不够潇洒的床伴。我还害怕你知道我的真实想法而逃走。” “你现在就不怕我逃走了?”蒲鸟突然开口。 她从他的怀抱中退出来,反客为主地捧住他的脸,看着他湿漉漉的,迷茫又无助的眼神,认真道,“陆飘,你是在跟我告白吗?如果你要跟我告白,你就不要这么磨……” 话到一半,陆飘凑上去吻住她的嘴唇。 他的吻先是含情脉脉,再后来势汹汹,四下都是令人脸红心跳的接吻声音,伴随着难以分辨的模糊轻哼,时而沙哑,时而情难自禁,难舍难分,直到天都大亮。 一吻结束,他轻喘着起身,“姐姐,你能明白吗?” 就是,我喜欢你呀 蒲鸟此刻被他亲得糊涂了,嗓音略哑,“明白什么?” 说着,她的手攀上他的肩膀,要他继续低下身来和她接吻。 可他明明懂得她的意思,就是不动,拿手指碰碰她的脸颊,视线有些不好意思的落在她的耳朵,小声道,“就是,我喜欢你呀。” 看他那别扭的样子,蒲鸟真诚发问,“不知道就不能亲?还是不喜欢就不能亲?” 在她说完“不喜欢”叁个字的时候,她似乎看见陆飘眼睛里面有什么碎成一片片的,他慌乱地看着她,脸色苍白地坐到一旁,过了好久才说话,“不是。” 连他的声音都发紧,像破了个洞的船帆,呼啦啦地响。 蒲鸟这下知道她的玩笑开大了,她坐过去他身边,用手指戳了戳陆飘的腰。 陆飘像个雕像似的一动不动,他也并不是故意不动,只是他实在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份迟来了好多年的拒绝,他的心碎了一地。 见他白着一张脸没有反应,蒲鸟便又戳了一下他,唤他,“喂!” 此时陆飘才听到似的,恍惚中转过头来看她,他的视线有些失焦,仿佛人坐在这里,魂早已跑没了一般。 蒲女竖起身子,跪在沙发上作势要去吻他,可刚要碰到他,陆飘忽然清醒了,别过头躲开了,他两手轻柔地抓住她的肩膀,已然被蒲鸟折腾得没有多少生气。 他站起身,正视她的面孔,神情落寞,低声道,“姐姐。没关系的,你不需要这样安慰我,我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好吗?” 情绪如潮水般用来,早就吞没了他因为她而敏感之至的神经,他脑子一片空白,前言不搭后语,完全不知道他自己在说些什么,只知道眼下安抚好蒲鸟,将掉落在一旁的毯子扯回来,盖在她身上,匆忙道,“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完全不给她插嘴的机会,不由分说地穿上大衣,推开门逃一般离开了这里,雪落了他一身。 人如其名,陆飘走得像被一阵风吹走那般快。 蒲鸟望着他离开的那扇门,心想自己好像搞糟了一件事。 从昨晚开始,大雪便再没停过。 民宿里的人先后离开了,只剩陆樾和沉曳两人留下了清理昨晚的“战场”。 她提着塑料袋往里面捡空易拉罐,捡着捡着,她站直了身子,忍不住和沉曳讨论,“沉曳,你说啊,小鸟和陆飘是怎么回事?” 沉曳将垃圾倒进垃圾桶里面,闻声抬头,“嗯?你是指什么?” 走过去将她手里的袋子拿走,催她,“你去沙发上坐一会儿,这里我来收拾。” 陆樾跟在他身后,认真分析,“你看啊,我们下来的时候陆飘就已经走了。小鸟却回楼上睡觉了,他们肯定发生点什么事了。不会吵架了吧?” “你以前不是都不管这件事的吗?”沉曳笑她,“怎么突然上心起来了?” “也不是。以前我是觉得就算陆飘喜欢小鸟,小鸟就得喜欢他么?所以这么多年,我才什么都没说的。” “嗯。”沉曳回身,捡起她脚边的遗落的一个塑料瓶,“然后呢?” “然后……”陆樾信誓旦旦地说,“然后咱们家陆飘就长大了呀。就我对小鸟的了解,她绝对喜欢陆飘那一款!他的颜,她吃得死死的!而且这家伙谈恋爱从来都只看脸,陆飘胜算可大了呀!可现在他们又不知道为什么闹别扭了,愁死我了。” 沉曳看她那发愁的模样,又笑了,“那你想怎么样,老婆?” 他果然知道陆樾的想法,他就是陆樾肚子里的蛔虫。 陆樾扬起灿烂的笑脸,“我有办法。帮个忙吧,老公。” luna 春节过后没几天蒲鸟便回了学校。 正巧那天是情人节,从高铁下来,坐地铁、转公交,一路上太阳逐渐落山,车窗外的城市被笼罩在红彤彤的夕阳之下,街边多出不少卖花卖气球的小贩,行人如织,情侣最多。一对两队都牵着手,拥簇着漫步在街头。 她将头靠在玻璃窗,目光移到亮起的手机屏幕,看到一条弹出的新消息。 啊,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 她闭目,将手机锁屏。 一种疲惫感跟随着她。回家的时候只是拎了个小行李箱,回来的时候因为东西太多,只能买了个更大的新箱子提回来。 哪怕是校园里都遍布了情侣这种可怕的生物,别人在校道上甜甜蜜蜜的谈情说爱,她一瘸一拐地绕着学校图书馆前的人工湖打转。 该死,偏偏走到宿舍要绕那巨大的人工湖一周。 她心情不悦地拖着行李箱往前走,减速带磕到行李箱的轮子,令那沉重的箱子滑下来,挡住了她的去路。蒲鸟无比烦躁地踢了新箱子一脚。 接着就站在那里摆烂,累得要死,干脆站在这里好了。 她这样想的,也的确这样做了。不过很快,她的注意力便被一阵歌声吸引。 蒲鸟回身望去,此时暮色正浓,湖对面的校道旁支起一出棚子,棚顶缠着一串串星星灯,在风中随着主唱的歌声摇摆。 人群从前将乐队所在之处围了水泄不通,她隔着一湖水,望见了那个主唱高挑的背影。 I' ll sing for you if you want me to I' ll give to you And it' s a chance I' ll have to take I' m in love with you I' m in love with you I' m in love with you …… “一条狗。” 她带着笑念出乐队的名字,推动行李箱,绕过人工湖,加入了观看的人群。 或许因为周围都是成对的情侣,她很轻易地从侧面靠近了乐队演出的棚子,这也算是单枪匹马的好处吧。 原本主唱很认真地在表演,神情沉醉,可他在唱到倒数第叁句“I' m in love with you”的时候抬了头,面无表情地,视线无意识扫过人群。 没想到,他的视线停下。 蒲鸟看着他,笑着挥了挥手,两人目光相交之时,整个校道的路灯全开。 陆飘的动作一下子顿住,贝斯和鼓都继续着,可空荡荡的,主唱忘记了唱歌。所有人都望着失神的主唱,他那错愕的眼神,伴随着强烈鼓点的,似乎要溢出来的心跳声。 一曲结束。 乐队的另外两人,贝斯手乔瞧和鼓手张了对视一下,决定结束今天的情人节特别演出。收拾一下去旁边的桌子上签售CD。他俩看一眼陆飘就知道他今天状态不行,虽然后来他还是跟上了节奏,但明显他心不在焉,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观众很快被引流到隔壁的桌子上,张了上前拍了拍陆飘的肩膀,问,“你想什么呐?观众都走了,你还在这里站着。” 他话一说完,正好走到陆飘的一侧,方才他被高大的陆飘挡着没看见,这时他看见走过来跟二人打招呼的蒲鸟。 蒲鸟拉着行李箱,站定在陆飘和张了面前,看陆飘一眼,而后友好地向张了伸出手,“你好,我叫蒲鸟。我是陆飘的……嗯……” 蒲鸟嗯了一下,还以为陆飘会主动帮她介绍。结果呢,陆飘站在旁边,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看,什么都不说,只等着她自己开口。 她的笑脸都僵了,“嗯”了一两秒,才重新笑一下,“朋友。我是陆飘的朋友。” 张了纳闷地在这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陆飘那眼神可不像是看一个“朋友”的眼神,在蒲鸟开口以前,他还以为陆飘破天荒头一回交了个女朋友呢。 不过陆飘听了她的话,没有否认,淡淡地“嗯”了一声。 随后又对张了说,“我看乔瞧挺忙的,你不去帮她吗?” 这才说了几句话,就要把他支走。 张了也不戳穿他,嘱咐道,“你快点收拾好也一起过来,忙着呢。”随后又跟蒲鸟道别,这才走了。 蒲鸟一听陆飘有事要忙,便拉着行李打算走了。 陆飘将吉他收进包里,修长的手指将拉链拉上,他指间那枚小蛇戒指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好像看破了她的心思似的,他漫不经心道,“可以帮我个忙吗,学姐?” 半蹲在地上的他,对着蒲鸟露出一个勾人的、懒洋洋的笑容。 学姐? ? 他哪来那么多词? 所以他这是表白失败之后打算和她装作校园里偶遇的陌生师姐和师弟了吗? 再说她拒绝他了吗?她什么都没有说好吗? 蒲鸟问他,“你凭什么叫我学姐?” 将吉他放在一边,陆飘站起身,拍掉手上的灰尘,高高的个子将灯光挤得影影绰绰,他回眸看蒲鸟。 目光冷清,略带自嘲地叹一口气,笑道,“我就是这个学校的呀,你以为我在唬你吗?学姐。” 蒲鸟和乔瞧坐在一处整理周边T恤,虽说陆飘叫她来帮忙,而实际上她大部分时间都只是和乔瞧坐在这里喝奶茶聊天。 她对乔瞧印象很深刻,一来是她弹贝斯的时候模样很飒,二来乔瞧是个特立独行,极具个人特色的辣妹。 乔瞧吧嗒一声合上土星形状的打火机,刚抽了一口烟,便意识到旁边还坐着个不熟的蒲鸟。 而蒲鸟正盯着她看。 平时乐队几人在一起,她和张了都抽烟,尽管陆飘不抽烟,但也不会过多约束他们两个,所以她今天就没太在意场合。 她“啊”一声,“你不抽烟吗?抱歉,我不应该抽烟的。” 蒲鸟无所谓的摆摆手,“不是。我盯着你看,是因为我觉得你抽烟的样子很好看。” 就连乔瞧都愣了一下,拿开嘴里的烟,随即笑了,“你这是在撩我吗?你别这样,有点难顶的。” 两人都笑,蒲鸟看见陆飘正在桌子前忙着卖CD和周边,围了不少人,她转头和乔瞧闲聊,“陆飘这么受欢迎的吗?排了好长的队啊。” 乔瞧“嗯哼”一声,随意道,“还行吧。大部分都是我的粉,你看啊,她们手上系着红色的丝带呢”说着,乔瞧给蒲鸟露出自己同样系着红色丝带的手腕,“都是我的粉丝。在我们乐队里面,陆飘算是糊的了。看来,脸长得好也不一定管用嘛。” 乔瞧朝蒲鸟眨眨眼睛,伸手勾了一下她的下巴。 被二人议论的陆飘却有所感应似的,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这一幕。 他抿紧了唇。 ----------------------------------------- 陆飘唱的是碎南瓜的《luna》,一首非常适合表白的歌。 真与假 几个人一直忙到九点左右,歌迷才散去。 场地基本已经收拾好了,蒲鸟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在路灯下站着,冷得呼出一口白雾。 实在是太冷了。 乔瞧倒是很喜欢和蒲鸟在一块玩,她背着个巨大无比的包,亲热地凑过来拉住蒲鸟的胳膊,热情邀请道,“我们去吃宵夜,你也一起去吧?” 张了对蒲鸟印象也不错,搭腔道,“别自己一个人回去啦,这么冷的天,我们一起去吃火锅好了。” 只有一个人没有说话,陆飘。 他站在乔瞧和张了的身后,离她最远,好像对她不是很在意似的样子,一言不发,不邀请她,也不说其他的话,静静看着她。 不过蒲鸟并不是因为陆飘,她实在忙着回去收拾行李,否则不知今晚得什么时候才能睡觉了,便推辞道,“今天太晚了,我回去还得收拾一下,改天再一起吃饭。” 乔瞧和张了两人不依不饶地企图说服她,可惜还是没能成功。 乔瞧可惜道,“我还想跟你多待一会儿呢,真是太可惜啦。再见啦,小鸟。”她做出一个飞吻的姿势,然后揽着张了的肩膀,跟她摆摆手,离开了。 蒲鸟也没有多待,转身也要走。 可有一只手先她一步拉住了行李箱,蒲鸟回头,对上陆飘的视线。 他很自然地笑一下,礼貌道,“学姐,我送你。” 奇奇怪怪的陆飘,奇奇怪怪的对话,奇奇怪怪的礼貌。 蒲鸟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名为“陆飘”的怪圈之中。距离上次陆飘推开她落荒而逃,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左右。期间两个人都没有给对方发任何一条消息。 仿佛一切又退回到起点一般。 他们安静地在校园中的小片树林中穿行,当她跟着陆飘走进她常走的那条小路的时候,她才忍不住感慨,“原来你真是这个学校的啊。我还以为你骗我的呢。” 因为小路崎岖,石板路坑坑洼洼,陆飘只能将行李箱提起来走。一直默不作声做苦力的他听了她的话,却闷闷地笑出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阴阳她,“一直以来都是你骗我的,学姐。” 仔细听,他的声音是有些苦涩的。 可蒲鸟哪里会仔细听他的什么情绪,只管和他斗嘴,“难道你没有骗过我吗?” 陆飘似乎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和她争论,只是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轻轻道,“有的。” 两人走到一处没有路灯的小路。 陆飘走在前面,他走的很慢,可蒲鸟根本没有发现这一点似的,只顾着讲话,“怎么这么黑啊?我看那些凶杀案都是发生在这种地方的,杀了之后再随便找棵树埋了……喂!你走那么快干嘛!” 她借着微弱的月光,扯住了陆飘的衣角。 他转过身,丛林中晦暗的白光隐约勾勒出他的轮廓,她抬眼望着他,四下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她以为他会继续让她扯着他的衣角,或者是拉住她的袖口。总之,他过去都是这样遮遮掩掩,明明喜欢,明明心动,却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少年的心思实在太好猜,以至于她总能看见她小小的影子映在他的眼中,灿烂得要命。 可这一次,陆飘却主动牵起了她的手,轻轻晃了一下她的手,轻车熟路地,“学姐,就这一次。” 她看不太清他的神情,总之,该是像他的声线那般游刃有余的吧。 他牵着她的手往前走,蒲鸟跟在后面,低头看着他牵着自己的手,那条小蛇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安静地沉睡,路过偶有缝隙的树林,忽尔月光照它,它闪着冰冷的光。 蒲鸟甚至有些气馁。 妈的,她还白白骗他,表现得自己害怕。 反而眼下这情景使她堵得慌。 于是一到了有路灯的地方她便赶紧撒开了陆飘的手,离他远远的,仿佛他身上有什么瘟疫一样。 她怪异地看着他,“陆飘,你该不会是恨上我了吧?” 他笑一笑,“怎么会,我对你不好吗?学姐,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啊。你误会我了。” 陆飘越是表现得大度,越是微笑,蒲鸟越觉得他憋着蔫坏,早晚坏到她身上。 于是她决定采取更迂回的方法来和目前已经黑化的陆飘对话。 便转移话题,“你们乐队的名字起得好有趣啊,谁起的?” 从无关紧要的事情入手,总能缓和两人当下尴尬紧张的局面。 如她所愿,陆飘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眼睛都闪着光,抿唇一笑,“我也觉得很有趣。一起你跟我说,违反约定的人是小狗。好多年了,我总是想起这句话,所以我就给乐队起来这个名字。怎么样,是不是很令人耳目一新?” 他的话语是真诚的,不等她再次转移话题,他继续慷慨地和她分享,“还有我们的歌,基本都是我写的,基本都写出来好多年了。《你知不知道你很狗》和《失忆小狗》是你初叁时候我写的,《狗狗恋爱了》是你高一时候谈第一个男朋友时候写的。《到隔壁市读大学的狗狗》是你考上大学那年……《飞鸟》是你十八岁生日那天写的。” 说完这些,蒲鸟沉默了。 他一早就知道她会沉默,垂着眼眸,温声道,“以后,我会写新的歌的。你不要不开心,姐姐。” 真假掺半的话语,他一直看不透她的沉默,就像一场大雾,一时之间令他自己都恍惚了。 不过,还好,也只是看起来有点悲伤罢了,只有一点点。 借酒 “……嗯,不和你说了,我人已经在酒吧了。晚点给你发消息。” 蒲鸟歪头挂断电话,另一只手推开海伦司的门,一个面熟的服务生小哥哥立刻过来迎她,她一看到酒吧里花里胡哨的灯还有满座的俊男靓女,就心潮澎湃。 朋友早在那里等着她了,两女一男,一见到她就朝她挥挥手。 “你来得好晚!”她一坐下,旁边那小个子男生顾楠便贴着她耳朵,在吵闹的环境中企图和她沟通。 她笑一笑,摆手道,“没办法,今天师门聚餐。” 坐在对面的章若宵推给她一杯兑了伏特加的可乐,一上来便劝她酒,笑道,“自罚叁杯。” 蒲鸟没有推脱,接过杯子爽快地喝完,作势又要酒。 原本章若宵也只是开玩笑,见蒲鸟喝了一杯,怕她醉,连忙拦下,“逗你玩的,一杯就行了。” 顾楠也笑,“是啊,哪有你这么喝酒的?等下喝醉了怎么办?” 自打跨年以后就再也没有碰过酒的蒲鸟还有些遗憾,“哪有那么夸张。这才喝一杯,你们太小看我啦。” 这几人其实是头一回出来喝酒,都是班里的同学。研究生和本科生不同,班里的人大多是不熟的,也只有小部分人私下有些来往。蒲鸟和张若宵、慕晴寝室离得近,平时洗漱上厕所都会遇见,一来二去打照面次数多了,也就熟了,还时常串寝聊天。 而顾楠是她去年年底才认识的,约莫是圣诞节前几天,班里几个同学在群里约着去操场放仙女棒,蒲鸟和室友去了,顾楠带着单反去给大家拍照。为了拿自己的照片,蒲鸟主动加了顾楠的微信。 平时她只是注意到过班里有这么一个长得个子小小的男同学,但她没想到对方对她的印象倒是很深刻,热情得让她有些不适应。再后来他也一直有主动跟蒲鸟扯东扯西地聊天,一直没断过联系。 也是顾楠一直张罗要和她出来喝酒,才有了今天的局。 年轻人来酒吧,要么玩游戏喝酒,要么社交喝酒,要么聊人生聊感情,然后喝酒。 正巧的是,慕晴失恋了。 四个人在蒲鸟到了以后玩了一会儿骰子,失恋的慕晴状态不佳,连连举杯,没一会一整个可乐桶就被她喝完了。 原本还沉默不语,满脸心事的她在酒精的作用下,神情突然变得极其伤感,要哭不哭,一手撑在桌面,沮丧道,“他是不是快要死了?” “不回我消息,冷暴力我——他是不是快要死了才这么对我?” “所以,人都是会死的,爱都会消失对不对?” 她在这边悲伤地喃喃自语,前面那一桌倒是几个没有眼力见儿的,完全没有察觉到她们的气氛不对头,来了个男的举着酒杯说游戏输了,要敬酒。 本来蒲鸟是没有心情理会他的,因为她比较喜欢主动出击。不过她看着慕晴那为了男人而流泪的样子就为她感到不值。 天底下的男人多了去了,非得在这一颗树上吊死?那男的又不是上辈子救过她的命。 一考虑到这个,她的格局就打开了,反客为主,兴致勃勃地跟那男的聊天,“你们几个人呀——哦,有叁个呐!就是前面那桌吗?……那个蓝色头发的男生是你朋友吗?他背影很帅啊……拼个桌不?” 意外之喜。 前面那桌有个连头发丝都很俊的大帅哥。 蒲鸟连忙扯一扯还在emo的慕晴,“你别在这想那个男的了,前面那桌等我们过去玩呢!你看见那个蓝头发的了吗,连背影都帅得起飞,还有坐他对面那个男的,看起来也很嫩哦。你哭什么哭,快跟我过去!” 然而慕晴还是选择在原座位痛哭,妇女之友顾楠表示他对男人不感兴趣,要留下来陪她哭,只有张若宵饶有兴趣地和蒲鸟过去一起拼桌。 在蒲鸟拿着酒杯起身去前面那桌的时候,她就已经忘了她拼桌的初衷为何,只顾看向那蓝发大帅哥离她越来越近的后脑勺春心荡漾。 连他的背影都好是她的菜。 反正慕晴没有心思冲,她冲了,连搭讪词都想好了。 然而在她走到那帅哥的对面,即将落座之时,她看见他的脸,下意识就是一句。 “我操。” 一个被她操过的大帅哥,一开始就被她标作天菜的男人,陆飘。 对方在她发出“亲切问候”的时候抬起了头,明显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神情很是意外。 章若宵好奇地,“你们认识?” “不认识。” 蒲鸟在陆飘说话之前果断回答,并在那个长相清秀的白皮肤小男生身边坐下,一手举着酒杯,另一只手轻轻将披在肩上的长发撩开,将头偏向他那一边,看着他的眼睛,笑一下,“hello,我叫蒲鸟,蒲公英的蒲,飞鸟的鸟。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要不要,一起喝杯酒?” 那男生是陆飘的室友,名叫陈熹,都是大一,哪里见过这阵仗,登时满脸通红地望向陆飘。 陆飘盯着蒲鸟,捏着杯子不语。 其他几人似乎也感受到了围绕在蒲鸟和陆飘身边的奇怪磁场,只看着他们,没敢讲话。 还是陆飘打破僵局,温声笑道,“学姐”他举举杯,“我敬你。” 桀骜不羁的蓝灰发色,衬得他的皮肤略显苍白,他优越的外貌此时看起来倒是有些玩世不恭的意味。 蒲鸟回身望他,“你怎么知道我是你学姐?” 陆飘配合她演戏,“猜的。” 她目光在桌子上一扫,只看见几个绿色易拉罐,盯着他的杯子,冷笑道,“我喝酒,你就拿雪碧糊弄我?” 陆飘整个人尬住。 他们喝的确实是饮料,他不太会喝酒,室友们也都不太会。 他思索一下,很快恢复了镇定,看着蒲鸟愈发得意的表情,笑了一下,嗓音可堪温柔,“我哪里敢糊弄你?” “只不过,你得借我一杯酒。” 陆飘起身,和她指尖相触,拿走蒲鸟手中的酒杯,那杯沿还残留着她的口红印,他好像故意似的,偏偏就着那一处,将她的酒喝了。 这举动任谁看都暧昧非常。 蒲鸟人都傻了,陆飘变了,他怎么会变得这么骚包? 不是不喜欢 蒲鸟坐在陆飘对面,别的也不做,就看他玩骰子。 他和几个室友里面就有一个叫程意的男生略懂玩法,和章若宵两人喊得一个比一个大声。可剩下的叁个新瓜蛋子真是一点不通,游戏玩法都是现场学,百度搜索,即使这样还是一输再输,被灌了好多酒。 包括陆飘。 他对这种行酒令不感兴趣,对喝酒也不感兴趣,无奈蒲鸟坐在他对面,即使不参与游戏,但只要陆飘一输,她就立马笑眯眯地给他满上啤酒。 别的男生她不管,就只盯着他。 她给他倒酒,他就会喝。 本来就对游戏规则生疏,他的酒量又菜。在他猛喝了几杯啤酒之后,立刻上头。他面无表情摇骰子的动作行云流水,慵懒迷人,是很唬人的。但一开就输,输了以后,蒲鸟就给他倒酒。 输的次数太多,室友都不跟他玩了。 蒲鸟再给他满上一杯酒,推给他,心情似乎不错,与他闲聊,“你怎么把头发染了?” 陆飘接过酒,面颊酡红,掀开眼帘,虽然神情带着醉意,眼睛却亮亮的,望着她笑,“喜欢么?” 像只想要让她摸摸的大型犬。 一看他这样,她便知他是差不多醉了。 她心里生起逗弄他的想法,上半身伏在桌子上,拉近与他的距离,一手托腮,“你就这么在乎我喜不喜欢吗?” 显然,他很受用她的靠近,有些羞涩的垂了下睫毛,又抬起眼,轻轻道,“不。” 他说不。 他说不? 蒲鸟张大眼睛看他,她的心灵受到了打击。 她顿时不再想跟她讲话,喝了不少酒,她起身要往厕所走,可刚一起身便被人拉住了手腕。一同站起身来的陆飘急的,以为她生了他气,耷拉着脑袋,高高的个子看起来气势却弱得很,拦住她的去路,念她,“姐姐。” 两人此时贴得很近,他低垂下来的目光带着醉意,显然又是丢盔弃甲了。 蒲鸟盯着他看,她一盯着他看,没过了几秒,他似乎忘了身在何处一般,竟然缓缓俯下身,作势要去吻她。 周围还有熟人,陆飘喝醉了,又深陷其中,可蒲鸟酒量好,脑子清醒,趁他亲下来之前推开了他。 只是推开了他。 她又道一句,“我去厕所。” 这才与缠人的陆飘分了开。 陆飘知道她不是生气,便乖乖地坐了回去,方才起码还假意装一装,蒲鸟一走,他连碰都不愿意碰一下骰子,异类地趴在桌子上,脑袋里翻江倒海,胃里也是如此。 可他等了许久都不见蒲鸟回来,起身去寻,室友陈熹摇骰子还没揭开,见他行色匆匆,担心他出了什么事,“哎,你干什么去?” 谁知醉酒使人腿脚都软绵绵的,陆飘身子晃一晃,扶着桌子稳住,好在陈熹问完这一句便输了被灌酒,没看见这一幕。陆飘和他们讲话时候声线还是如常的,答一句,“去厕所。” 蒲鸟在卫生间补过妆,出来的时候被一个男人拦住骚扰。 那男人问她要微信,她嫌他挡路,不想给他。 可那人却不依不饶,竟要跟她聊起来,还问她,“美女,吃冰淇淋吗?” 蒲鸟烦得要死,不耐地回句“不想”,便用手扒开那男人往回走。 结果迎面又来一个人,蒲鸟抬头,看见陆飘面色不善地盯着她身后,那眼神跟护食的狗没两样。 她看陆飘这眼神觉得好笑,觉得他在她面前毫无缚鸡之力,半点威胁都没有,他企图拿这眼神吓唬谁呢。 可她感受不到的威胁,她身后那个男人感受到了,跟年纪轻轻的陆飘对视了几秒竟主动败下阵来,摸摸鼻子,悻然离去。 那人一走,陆飘收回视线,还没来得及为这小胜利得意,垂眼便和蒲鸟对上了视线,因她的注视紧紧跟随他,他的心脏就像一座被忽而敲响的钟,红着耳根站在她面前,气势全无。 半天没说出来一句话。 倒是蒲鸟,瞧着他薄红的脸,问他一句,“出去吃冰淇淋吗?” 陆飘平时脑子好使,但是喝醉了酒就不一定了,一时没有转过来弯,“你不是不想吃……吗?” 蒲鸟给了他一个白眼,走了出去。 此时已过十二点,外面的商铺、摊贩早已收了,只剩霓虹灯孤零零地照亮清冷的街道。 两人在一处角落,打着哆嗦吃冰淇淋。 蒲鸟刚撕开包装纸,陆飘便很上道地把垃圾接到手里,S市为了推行垃圾分类,垃圾桶少得可怜,陆飘四处看了一眼也没找到垃圾桶,就把他的手当做蒲鸟的垃圾桶。蒲鸟也不客气,撕下来包装纸就往他手里塞,把他当作男仆。 虽然两人尽量挑了个看上去暖和点的地方,但还是会冷。 陆飘盯着蒲鸟的发顶,看她打了个寒颤,不动声色地往她的方向靠一靠,挡住风口。 他的气息靠近,蒲鸟终于转脸给了他一个正眼。 哪怕是被春天料峭的风吹散,他的身上还是那么香,这一刻她的心情愉悦,正想找些话题和他聊聊天。 不过陆飘却先开了口。 冷风使他的神智清醒了好些,对方才那一幕回想了几遍,都觉得不对劲。 问她,“吃冰淇淋在这里有别的意思吗?” 他这话的意思实际上是单纯想问这个问题。可蒲鸟瞟他一眼,心道,这家伙是在装呢,还是暗示她点什么呢? 所以她的眼神变得暧昧非凡,笑一下,“你说呢?” 得到这个回答的陆飘,看着她的表情,在心中立刻拉响了警报,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猜测。 什么意思呢? 为什么她会那样问他呢? 该怎么办。 蒲鸟看着他一张俊脸在逆光中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秀色可餐的,她歪着头欣赏他的模样,觉得他的蓝灰色头发令他看起来有些破次元感,又感慨,这人晚上睡觉都会抹发胶,怎么今天出来玩还搞得这么清纯,一件连帽卫衣,一条阔腿裤,持靓放纵吗? 没想到陆飘突然凑近她,拿着冰淇淋的手放在她身后的墙上,即使他刻意按捺,她都听得出他此时不平稳的呼吸和心跳,黑亮的眸子倒映着她的脸,像是在闪闪发光。 陆飘不知他此时的模样有多蛊人,喉结动了一下,唇被风吹红了,目光落到她的唇上面,微微垂下头,另一只手试探的轻放在她的肩膀,靠近脖颈的位置,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那你想要吃……吗?” 陆飘说这话的时候,视线从她的唇上流连到她的眼睛,与她视线相纠缠,那热切的神情明明白白地在问,“想要吃我吗?” 反正他是她的猎物,一直都是。 她会喜欢的人 年叁十的夜晚。 烟花和爆竹飞升的声音透过结了层霜的窗子传到房间之中。室内仅开了一站床头的暖色台灯,床上没有人,空气似胶着,只有那落在地板上孤独的影子,就像是在黑暗中生活已久的生物,很久都没有动。 年夜饭的香气,电视机里热闹的春节晚会,落地窗前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都被隔在门板之外。 刚跟朋友打电话拜过年的陆樾再一次来到那扇门前,用手拍着门板,“陆飘,你疯了是不是?谁都不能把你叫出来是吧?” 她一脸恨铁不成钢地骂他,“不就是失恋吗?干嘛搞得像不活了似的?你喜欢人家,人家就必须喜欢你吗?你以为你……” 一旁的沉曳眼看着陆樾正在气头上,越说越过分,担心陆飘更不愿意出来,便拉住了陆樾,低声跟她商量,“你别跟他生气。换个办法,好不好?” 陆樾埋怨地看一眼沉曳,“我看他就是需要教训。这都好几天了,爸爸妈妈拿他没办法,难道就让他继续在里面一直不吃不喝的待着吗?” 沉曳轻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别着急,总会有办法的。而且陆飘这几天也吃了点东西的,倒不至于出事。” “我看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小鸟带来,让她看看他现在这副幼稚的德行!”陆樾恨恨道。 说完这句话,她顿一下,而后转头看向沉曳,眼中闪着智慧的光,“对啊,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她不能为了阻止陆飘失恋致死而麻烦蒲鸟,但是她可以骗陆飘啊! 好主意! 她故意凑近门缝的位置,大声地假装讲电话,“喂?新年快乐呀小鸟,你好吗,啊,我很好呢。嗯,你说什么?你要过来我家吗,现在……” 果不其然,门的把手转动。 一只手伸出来,在陆樾反应之前迅速抢走了她的手机。 几日不见,模样颓废的陆飘站在两人面前,低头看到手机仍是锁屏的界面。他早有预感,此时的反应倒也算是平淡,“你骗我。” 他将手机丢还给陆樾,欲重新回到黑暗之中。 沉曳上前抵住了即将关上的门,沉声道,“我们谈谈吧。” 时隔几日,陆飘终于退让一步,不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 开灯以后,陆樾才看到陆飘床上的被子还是迭的很整齐,床单上面纤尘不染,褶皱都很少。 她皱着眉,“你几天没睡了?” 陆飘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头发都耷拉下来,一脸疲态,神情很淡的,“睡不着。” “你以为你这么折磨自己小鸟就会喜欢你了吗?陆飘,你知不知道爸爸和妈妈都很担心你,妈妈还特意去市场买了只水鱼给你煲汤,怕你天天待在屋子里猝死。他们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又不敢问太多,只能等着。” 陆飘垂着头,抿唇不说话,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陆樾被他那样子气得口干舌燥,正巧一阵敲门声响起,沉曳端着两碗汤水走过来。陆樾正想接过一碗,说上一句“谢谢,正好渴了”,然而沉曳将其中一碗放在书桌上,安慰式的拍了一下陆飘的一侧肩膀,“妈做的水鱼汤,她让我给你送来的。” 接着转向陆樾,很体贴地,“你喝么?” 陆樾望一眼那碗黑漆漆的汤,身子往后一退,立刻摆手,“不用了。你自己喝吧。” 只因这水鱼汤,叁人又没有再讲话了。陆飘没有喝汤,头上始终笼罩着一团乌云般,无精打采,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 已经发过一通火的陆樾再也不忍看他这副鬼样子,问他,“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过了几秒,陆飘才缓缓开口,“姐,我打算过一阵子全国巡演去。我和乔瞧张了都说好了,反正姐姐……蒲鸟姐姐她对我没那个意思,大概以后也不会愿意见我。而且我好像不能那么轻松的忘了这件事。另外现在我们乐队发展得还可以,我觉得……” 一个枕头飞过来打在陆飘身上。 陆樾都替他着急,“陆飘,我问你什么打算,不是问你怎么放弃的,我是想帮你。难道我就不想小鸟和你在一起吗?你能不能振作一点?” 捕捉到她话语中的关键字,颓然的陆飘终于敏锐一些,他不确定从小以坑他为乐趣的亲姐真的会帮他,但是他仍然心存一丝希望,疑惑道,“帮我?” “没错。”陆樾肯定道,“天底下还有比我更了解小鸟的人吗?没有。” “你真应该谢天谢地,最好的军师都在你身边了,现在还不快问我?” 她这话说过以后,陆飘的神情明显起伏,他似乎有很多问题想问,几秒之后,他极其认真地,蹙眉道,“她喜欢什么样的人?” 而坐在他对面的陆樾在听过他的问题以后,露出了一个笑容,简洁而有力地概括。 “得不到的人。”- 得不到的人——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种子 叁十分钟以后,两人出现在陆飘的出租屋门口。 为了避免再次出现上回的尴尬状况,他们心照不宣地在上楼之前去了趟便利店,陆飘去收银台那里买避孕套,蒲鸟一进了便利店就和他装作不认识,去货架上拿了包薯片,掩人耳目地在陆飘身后排队。 陆飘脸皮薄,磨磨唧唧地挑了一个结账。这时她漫不经心地贴上去,假装看柜台上面的关东煮,伸出一根手指捅他腰眼催促他。 他红着脸伸手从背后捉住了她的手牵住,另一只手把她抱着的薯片拿到柜台一起结账,但在扫码付款之前,他手快了一回,又加了一盒冈本。 这次,他脸直接红到耳朵根。 陆飘拿钥匙开门的时候有些紧张,因为事先不知道蒲鸟会来,担心屋子里会显得有些乱。他太紧张地胡思乱想,以至于拿错了钥匙,他的这点小动作蒲鸟全看在眼里。 她有些诧异地看他,“你不会为了跟我睡一觉借的别人的房子吧?” 明明是冬天,他的鼻尖却沁出了一点汗珠,蒲鸟调侃他,他也只是不作声地抿了一下嘴唇,看她一眼,大概是想要怪她捣乱却又不敢,换了正确的钥匙把门打开了。 一早就见识过陆飘房间的风格,这里也是差不多的。只开了玄关的小灯,蒲鸟先走进去,四处打量。 本就不大的玄关空间,在门关上之后,更显得狭窄。 陆飘从旁边的鞋柜翻出一双新的男士拖鞋出来,拆开包装放在蒲鸟的脚底下,“这是我前几天买的,还没穿过,你凑合着穿一下。” 他说完这句,蒲鸟正要弯腰换鞋,可他又小声补了一句,“我明天就去给你买双合适尺码的。” 听了这话的蒲鸟预感不好,总感觉陆飘他话里有话。 给她买拖鞋做什么? 她以后还会来的意思吗? 她下意识地转身想要让陆飘清醒清醒,告诉他,“你年纪小不懂,我们是约炮又不是过日子”“一夜情这种东西不适合清纯少男,要么咱们不来了,要么你别装纯了” 可陆飘似乎知道她要说一些破坏气氛的话,在她转身的时候,把她抱了起来,蒲鸟双脚一离地,到嘴边的话就变成“欸你干什么”,被陆飘抱到了鞋柜上面坐着。 她一抬头,正好对上陆飘垂下来的视线,随后他静默地靠近,低下身子轻轻地吻了她的嘴唇。 原本只是不含情欲的一个吻,但似乎他们一接触到对方,这情形便一发不可收拾。蒲鸟是舌尖只是蹭过他的唇,他便顺从地含住了她,浑身发热,两只手撑在鞋柜上面,却找不到着力点抓紧。 蒲鸟的双腿顺势勾住了陆飘的腰身,给他勾得一个趔趄,整个人差点倒在她的身上。他本就呼吸急促,此时更是没有办法不注意她挂在他腰上的腿,只觉得身上有些酥麻,便立刻受不了地稍停下这个热吻,很是苦恼地在她耳边跟她商量,“姐姐,你别夹我好不好……” 明明不是说这句话的时候,听到这话的蒲鸟睁大了双眼,“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夹你了?” 陆飘有些为难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她不老实的双腿,继续羞涩地和她进行无声地对话。 蒲鸟冲上脑子的欲望被他气回去了,她和他开始辩论,振振有词,“你装什么装?你把我抱这上面不就是为了这样方便吗?” 反正她真是觉得陆飘这人莫名其妙的。 陆飘本意是想把她抱上来给她换鞋,但是他看现在这情况,决计这话是肯定不能说出来的,那就将计就计。于是,蒲鸟骂完他好半天,他都只是不说话,黑葡萄似的眼睛,默默地盯着她看,显得有些可怜。 蒲鸟的腿都酸了,她心想,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呗,他非要搞得好像她强迫他似的。她便把脸侧到一边,两只手一推他的肩膀,想要从鞋柜上下来。 她的身体一离开他,陆飘的心里立马变得空落落的,他方才还被动、笨拙地要命,眼下动作迅速地用身体挡住她,两只手更是在慌乱中大胆起来,把她的两条腿分开主动地托在他的腰上,两人的身体比方才贴得更紧。陆飘穿的是宽松的牛仔裤,即便布料厚实,蒲鸟隔着衣服也感受到了明显的形状,以至于她怀疑他口袋里是不是装了个大号手电筒。 当然,是没有的。 因为它在涨大。 其实陆飘有些羞于这些身体的反应,他连自慰都很少,更是不愿意过多触碰自己。而在他发育最为迅速的时期,做过的那些奇怪的梦,都是关于她的。蒲鸟就像是一只匆忙的候鸟,偶然地在他身上丢下一颗种子,那可种子曲折地在他的身体里长大,发芽,变成了令他伤感,却又蓬勃的欲望。 蒲鸟被他又搂又抱,心道估计今晚是走不出这里了,他闷头埋在她的肩膀,她折腾得有些热了,拍拍他的肩膀,想叫他让开,“洗澡吧。”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陆飘依旧没有抬起头,他的动作实在太慢,使她想要再次推开他算了,他才慢吞吞地闷声说一句,“我们一起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