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笼( 金三角 卧底 h)》 猎艳 钟烬去世叁个月之后,檀永嘉进了衡士会馆。 会馆虽是用来招待权贵富商,但檀永嘉还算不上妓女,妓女那是拿身子伺候客人,而她跑着伺候客人,再说专业点,她要跑着叫人当靶子射击,用行话说,这叫肉弹靶子。 她们每天的工作就是穿着各式各样裸露的衣服,在森林里奔跑同时躲过客人往身上射的漆弹。 这一行较之妓女分类又更细了些,身体每个部位都明码标价,最高的一般是胸部,每被客人射中一次,当日原定薪酬就扣1000,扣完为止。一天下来运气坏时会分文不存,但若运气足够好,一晚上能挣来一套小房子。 * 今年圣诞节,会馆接了一批外国客人,檀永嘉业绩好,从入职到现在,子弹一发也没射到她身上,这种宰人的大好时刻,王禹自然不会放她走,大手一挥,把她提成提到百分之六十。 钱到位,檀永嘉没有不接的道理。 “嘭!” 晚上七点,射击指令枪准时响起,场外男人早在看到树林里面麋鹿打扮的性感女郎时就红了眼,枪响回音未落,便迫不及待举着枪冲进来,靡靡嘈杂中,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助兴: “fuck these white asses.” 檀永嘉身后的柳遥低声骂了句死变态。 柳遥不喜欢外国佬跟她最近一次经历有关,前几个月,同样也是外国佬,漆弹打到柳遥屁股上,还贱兮兮地跑过来朝她下体做下流手势,如果不是檀永嘉从后面踹的一脚及时,柳遥八成得被那玩意睡了。 粗话助兴,男人喊完,林里的气氛明显燃到一个高点。 鬼哭狼嚎,各式脏话都飚出来。 檀永嘉方才在场外观察,这帮外国人有叁十五个,而她们这一轮上场的靶子不过11个,也就是说,她们平均每个人要避开叁个人,平常惯用的迂回路线是不能用了,她准备从后山抄近路进到后树林去,那地势更为复杂,相对有利。 她一早和柳遥商量好,两人分散行动。 檀永嘉身手敏捷,跑地快,往日基本没有什么客人可以靠近她六米以内。会馆的枪有讲究,它们普遍的射程是叁米,只要拉开叁米以上距离,那漆枪就是个摆设。 但檀永嘉很明显可以感受到,从上场开始便有一双眼睛盯上她,现如今,这双眼睛距离她不过两米。 两米是什么概念,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打中她的背部或者其他部位。檀永嘉无一败绩的神话今晚就会终结。 可男人没有这么做,相反,他只是一个劲地朝旁边的枝枝茬茬打去。 男人根本不是在玩游戏,警示她的成分居多。 这警示出于情趣或是其它原因尚待商榷,檀永嘉不清楚,但明显男人没有侵略恶意,干脆她又遛了男人几圈。 又一枚漆弹射到旁边树干,或许是男人耐心告罄,这一次他们之间的距离又缩短了,已经逼近一米之内,檀永嘉放慢脚步,在下一个急拐弯之前,猛然转身。 “……” “……” 开场到现在,两人你追我赶了近四十分钟,檀永嘉跑得快,他也有预谋地不落下峰,即便如此,面对面时,男人胸膛依旧平静如故,很明显,他并不常年坐办公室。 檀永嘉心底这才涌上来一丝害怕,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有预谋接近,再加上彼刻身边没有一个相熟的靶子,如果男人真得对她做什么,很大可能会没人发现。 男人见她后退,不过五秒,就将手枪扔到地上离她近的地上: “你好檀小姐,我叫韩名绛,是曲昭市缉毒警第叁支队队长。” 没有那个客人叫过她檀小姐。 会馆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代号,例如0721,0722之流,隐私起见,她们的真实姓名保密,同时也更切合主题,一个人肉靶子只管做好靶子,不需把自己姓名面容透露出来。可这个男人显然是摸了底专程赶过来的。 她对他的信息真实性一概不知,他却似乎已将她的信息摸了个底。 敌强我弱敌明我暗,怎么看,檀永嘉也只剩下沉默这一个选择。 既然他有目的,便不会哑巴下去,果不其然,男人很快再次开口: “钟烬是我师兄,按理来说,我该叫你一声嫂子。” 戒指 “我不认识钟烬。” 这是到咖啡馆,檀永嘉给韩名绛的第一句话,韩名绛装没听懂: “抱歉,但是我觉得你需要看一下这个。” 他从大衣内兜拿出来一个小包袱仔细拆开,把里面两样东西一左一右摆在檀永嘉面前,“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是什么。” 他说檀永嘉应该也清楚,实际上他也清楚,清楚把钟烬的手指拿给檀永嘉看多么失礼。 但是,比起事实原貌,他如今已经很收敛委婉了。 比如,他可以告诉檀永嘉,钟烬不是报告上说的经过24小时的折磨才断气,时间更长,是一个星期。 再比如钟烬名气大,即便是死,那些毒贩也想来分一杯羹,他的尸体大卸开来,很多部分都被高价拍卖走,东南亚所有的毒贩都以自己拥有一块钟烬的尸体为荣。 就连这根手指也是韩名绛不知花费多少力气才从一个线人那里高价买来。 由于保养得当,纹路,伤痕甚至是中间断开的那根指筋都跟叁年前不差分毫。 檀永嘉不会认不出来。 “右边这个戒指是师兄给你的。” 说来讽刺,作为它的主人,檀永嘉最后一个知情。 钟烬本来准备在跨境贩毒一案结束后和檀永嘉结婚。但是很不巧,队友拖后腿,他倒在黎明前,对方反而因为钟烬的名声逃过一劫。 他们留下高暨,也只是为了叫他眼睁睁看着钟烬死。 “韩名绛,你今天来只是给我看这些的?” 当然......不是,他没那么闲。 “我查到了杀死钟师兄的幕后黑手,需要......” 曲昭市缉毒警第叁支队队长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如鲠在喉,事实上,这种形势叁年前就可见端倪,是他一直逼迫自己有意忽略。 除了钟烬死因,他并没有什么优势来说服檀永嘉。 过去是,今天依旧是。 檀永嘉和他一样是个聪明人,只是前半句,她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后你想让我去杀那帮人对吗?” “韩名绛,”,女人似笑非笑,”说服不了自己,还想着说服别人是不是有点贪心?” 韩名绛没否认,“我不是叫你去送死,只是除了你,没人适合。” 这仇没人比檀永嘉更有资格报。 即使同为缉毒人员,也很少有人豁得出去,用自己全部身家性命给一个殉公叁年非亲非故的人报仇,包括他自己。 但他又和别人不一样,至少他用了叁年来找檀永嘉。 檀永嘉换了个问题,“高暨还好吗?。” 高暨命里没这个福气,即便钟烬拼了命保他出去,自己死在那儿,他回来后依旧病魔缠身,该受的罪一样没少。 可韩名绛开不了口,后来很多时候回想,他那时只是害怕,害怕自己成为另一个高暨,所以他默默瞧着檀永嘉离开,默默瞧着婀娜身影和黑夜融为一体。 韩名绛没追上去,但今天不是无功而返,檀永嘉拿走了那两样东西。 但凡在意,他就还有机会。 本该兴奋,韩名绛却觉到更大的讽刺,说白,他只是劝人去做本该他们做的事儿。 他们不做,还要劝人做,和杀人的毒贩没什么区别。 * 今日回家比平时早了半个小时。 钟厘还没睡,薛姨在厨房热饭。小孩子耳朵灵,一早听到檀永嘉脚步声便在门口候着: “姐姐!” 一开门就是钟厘那张灿烂笑脸,檀永嘉下意识把手里包裹放到一边,接过飞扑的奶团子,“阿厘怎么还没睡?” 钟厘啵唧她脸一口,“姐姐忘了吗?今天是星期五,我明日不上学。” 薛凝也从厨房出来,“嘉嘉今日回来的早,正好,我炖了鸡汤,过来尝尝。” “薛姨,今天辛苦了。” “那里那里,老太太今天状态很好,医生也来瞧过说没什么问题。” 钟厘帮腔,“是,奶奶今天都没把我认成大哥哥。” 钟烬和他相差那么大,钟厘实在想不清,奶奶再糊涂,也不该把他认作大哥。 钟烬去世的时候,檀永嘉瞒了罗弥一年,但纸终究保不住火,知道的时候,罗弥急火攻心,一下子成了脑梗。在医院躺了大半年,一天几千上万地往里扔,才捡回一条命。 人是好了,脑子也废了。她谁都不认识,就记得一个钟烬,逢人就喊钟烬。 可这些人里不包括檀永嘉,她习惯问她另一个问题,“钟烬什么时候回来?” 即便意识不清,罗弥也没忘了厌她。 檀永嘉垂眸,“嗯,奶..奶今天表现地很好。” 她没养成喊罗弥奶奶的习惯,她姨妈当年和钟烬父亲结婚时,老太太一百个不愿意,连带着的她这个拖油瓶,也不敢叫奶奶。 若是罗弥知道檀永嘉的亲妈是个妓女,别说喊罗奶奶,门都不会叫她进。 檀永嘉一早拎地清楚,她从没觉得自己受什么委屈。 只要钟烬在,其他一切都无所谓。 后来生活又逼着她,钟烬没了她也得好好活。 钓鱼劫婚 “柳遥,介意我现在和说永嘉几句话吗?”,韩名绛站在化妆室外,从头礼貌到脚,仿佛自己不是这场婚礼的主角之一。 “呦,韩警官这是怕一会跟自己新娘子说不上话?好稀奇。” “柳遥,”,檀永嘉扯她衣角,“去外面看看小花童的捧花怎么样了。” “.…..” 柳遥终究是气不过,走之前还不忘朝韩名绛鞋上狠踩一脚。 韩名绛问她一脚够不够,柳遥被这人的厚颜无耻气到发笑,直接上嘴骂他,“姓韩的你怎么不去死?” 韩名绛似乎因这咒骂才想起来些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贯波澜不惊的眼睛微微失焦。 柳遥出去之后,檀永嘉抽一张纸巾递给他,“擦擦。” “没事,”,韩名绛半跪下来,这个动作他只在求婚时做过,檀永嘉有些意外,但很又被他背后那双鞋子吸引走视线。 “穿这个,一会要是计划有变,这个逃跑还方便,安全第一。”,他顿了顿,这么说到,“永嘉,我想你好好地。” 无论一年以来,两人怀着怎样的念头做戏给旁人看,至少此刻他眼里的真诚不作假。 他虽拿她当刀使,但至少,他不想用得彻底。 * 檀永嘉和韩名绛结婚为假,钓鱼是真。 即便如此,韩名绛该给的场面配置一分不少,宾客满座,佳肴充席。 她出来时还有些恍惚,这种恍惚一直持续到韩名绛给她戴上戒指。 “永嘉,你愿意嫁给我吗?” 男俊女靓,不知情人看来,他们倒是良配。 只是曾经也有一个笑意盈盈的少年问她,永嘉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凭心而言,韩名绛和钟烬一点也不像,可誓言就是有这样一种移形换影的魔力,韩名绛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的那一刻,他和钟烬的影子重迭起来。 就好像,韩名绛代替钟烬又活了一次。 “我愿意。” 檀永嘉怎么会不愿意嫁给钟烬。 愿意落地那一刻,一阵外力撞击猛地打碎他俩头顶吊灯,韩名绛眼疾手快,拉着她躲到往后退。 再次立定时,一枚弹壳慢悠悠滚到檀永嘉脚边,掺杂到玻璃碎片当中。 底下都是缉毒警,此刻的反应他们早已排练了无数遍,很快就摆出防御姿态,枪上好保险,指向未知的大门外。 檀永嘉心里反而踏实下来,她知道,他们终于来了。 “我说,韩警官是不是不够意思,结婚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声音清朗桀骜,字正腔圆,但绝非好人。 下一秒,门彻底从外面撕开。 乌央乌央一群人涌进来,各个训练有素,他们举起统一标配的P220手枪对准底下警察。 气氛剑拔弩张,只需小小契机,两方的火就能燃起来。 “大家好歹认识这么多年,结婚不请我们是不是有点不够意思。” 韩名绛死死护檀永嘉于身后,面色不悦,质问道,“左则诚,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来给你们送新婚贺礼啊,”左则诚还不忘招呼檀永嘉一声,“嫂子你好啊,嫂子可真漂亮。” 黑央央的雇佣兵训练有素,笑起来也一个频率,左则诚的夸赞在这笑声中自然添上些别的意思。 成为众矢之的的女主角本人却不甚在意,她现忙着找一双手。 那样一双手,亲手给钟烬注射了毒品,把他手剁了下来。 韩名绛还告诉她,钟烬左手还被那人完整收藏留作观赏。 “则诚,不许乱说话。” 宾客叁六九等,有人压轴出场。 檀永嘉想,大概,她已找到那双手了。 纪仲升跟她想地不太一样,她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词来描述。倒是,毒枭长成这个样子,不少主张相由心生的人嘴可以闭死了。 那双早已刻进檀永嘉DNA的手此刻正抚摸他的镜框,一句顶千斤,“韩名绛,放了辛莱,今天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你照样可以结你的婚。” “毕竟,”,他目光扫回,与抬眼的檀永嘉对上,“新娘子第一天守寡,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陆羽炸锅,“姓纪的,你别欺人太甚。” 辛莱是什么叁脚人物,也值得纪仲升来这儿撒野,有这功夫,他们早把人救出来了,还用在这撒尿泼野,纯纯找抽。 “跟他们废什么话。”,陆羽炸毛,有人比陆羽更不耐,纪仲升左侧男人出声,对着身后雇佣兵吩咐,“留几个活的,回去还有用。” 场面终于点着,失控之势蹭得冒上来。 韩名绛把檀永嘉护到墙角,朝她说了最后一句台词,跟他们之前排练的无数遍一样,只不过这一次韩名绛的表情是有史以来,做的最足的一次,“嘉嘉,我先叫楚攀送你到安全地方,你乖乖地,等我回去。” 楚攀是谁,他是蛰伏在曲昭缉毒队五年的卧底,不出意外,檀永嘉一个小时后就会出现在纪仲升的船上。 檀永嘉摸上他的脸,入戏十分,仿佛天底下再没比他们更恩爱的夫妻,“好,我等你回来。” 孔丹桂 只是谁也不会想到,楚攀会反悔,而且还是在他坦白自己卧底身份之后。 “嘉嘉”,跟我走吧,我一定好好对你。” 檀永嘉头一次没崩住,待身上因嘉嘉二字起的鸡皮疙瘩退散厚,才以一种近乎戏谑的口吻再次向他确认,“你在说什么你知道吗?” “我知道。” 檀永嘉根本不看他,“不,你不知道,我可不想被两队人追杀,怎么,不当走狗,想做人了?” 韩名绛无意中透露过,楚攀这人最厌恶狗,当时的韩名绛只是存着叫檀永嘉多了解敌人的心思,那时的他不会想到,这一字会有派上用场的一天。果不其然,楚攀听见这个字眼,眼里那点微不足道的暧昧即刻烟消云散,转而换上一副恶狠狠嘴脸,“行,不想被我上,一会有你好受的。” 檀永嘉没再说话,把他彻底激怒对她有害无利,就算撕破脸,起码也得等到上船之后。 楚攀气到半死,一路狂飙把她带到船上,似乎又没死心,临至码头,他再问她一遍,“你真地不愿意跟我走?” 跟他走然后陪他上床? 檀永嘉果断走向船头,楚攀后面骂骂咧咧,又不得不跟上。 / “哈哈哈”,左则诚没憋住,“欸,这女的有点意思,老四你快过来看。” “没空。” 左则诚勉强从船窗边撤回半只眼,突然入眸一片血红,鼻尖的血腥真实地叫人想吐。 “我操,姓权的你是不是有病,跟你说话了?” 权赋停皮笑肉不笑,“扔错了,应该填住你的嘴。” “有病,”,左则诚嘀咕一句,可他很快就不再计较,因为更好玩的来了。 檀永嘉是自己推门进来的。 “呦,这不是嫂子吗?大晚上不陪新郎,来我们这儿干吗?” …… 良久,女人出声,“能不能把这条狗轰走?” 狗是谁,不言自明。 左则诚朝后面楚攀吹了声口哨,“狗,等着干吗,还不走?” 楚攀顾忌自己没那个本钱跟人撕破脸,只得硬生生扯出笑,“那再见,您们慢慢玩。” 她落在他们手里,下场又能好到那儿去?刚才叫他上了起码还有一条活路,楚攀恶狠狠琢磨着檀永嘉接下来的下场。 一步两步…… 猝然,楚攀停下,后背一阵发凉,多年与警察摸爬滚打的经验告诉他,背后定有什么不对劲,只是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劲,他后脑勺也挨了枪子。 檀永嘉从纪仲升举枪那一刻便认出,那把枪是曲昭警方最新研发出来的MNG型五号。 可见她走后战况十多激烈,有人连枪都叫人缴走。 “檀小姐,请坐,你习惯喝什么?” 她找了个沙发坐下,“我比较习惯喝自己的喜酒。” 纪仲升倒茶的手微滞,而后缓缓摇头,“这个恐怕不行,我这里现在只有孔丹桂可以招待。” 孔丹桂是恐胆跪的谐音,一种新上市毒品,不同其他毒品,这东西一次性,用完即消。 一般吸毒人也不碰这个,除非万不得已,吸毒到最后往往不是欲仙欲死,是一种无底的空洞,一般的玩意,比如冰毒,K粉,二丁亚玑,阿德拉根本满足不了,只有这种孔丹桂冲性极强的毒品方才缓解一二。 就好比冷极了的人最后生出热急了的幻觉,会脱掉衣服把自己活活冻死,这玩意虽爽,瘾劲过去之后疼度也猛,好比活体取胆,故称孔丹桂。 “献章,给檀小姐拿来。” 那名从檀永嘉进门开始便一言不发,僻静站在墙根的男子缓缓走出,距离拉近,檀永嘉反应过来,孔丹桂喜暗,戴献章这个姿势恰好能护住那毒品。 “檀小姐,”,纪仲升绕到她身后,“韩名绛跟你说过孔丹桂没有?” “没有,你准备让我见识一下?” “聪明,”,下一秒,纪仲升的手从肩颈穿过,毫不费力便将人带入怀中,“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楚攀明显不是个聪明的。而他叫她聪明些,这恐怕也办不到。 楚攀的血悄咪咪爬上婚纱一角,纱幔材质叫赤血丝线窜地很快,从背后看,她和纪仲升姿势暧昧缱绻,恍若交颈鸳鸯。 跟女人亲密这块,纪仲升着实比韩名绛有天份得多。 但这距离,檀永嘉更能想到,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她耳朵咬下来。 戴献章把药递到檀永嘉嘴边,又给她一杯水,一张典型的毒贩脸,上面没什么表情: “喝。” 服毒发作 檀永嘉没反抗,就着水一饮而尽,无论如何,孔丹桂这条线不能在她这儿断了。 孔丹桂,由于所获信息太少,韩名绛讲得琐碎,隐隐提过症状之类,她潜意识觉得和其他毒品一样,孔丹桂也是一种吸食性粉类物质,今日所见,倒出乎意料,那是一种极小的瓷红色颗粒,两个米粒并排般大小,外观像女人带的耳钉,略一瞥过去,还有些惊艳感。 “有种,不愧是韩名绛的女人。” 檀永嘉微诧,明显没想到韩名绛在他们心里是个十分有骨气的形象。 左则诚终究没忍住八卦心,问她,“我说,你不反抗一下吗?” 楚攀方才楼下意思很清楚,他想睡她,但会保证她安全。不管怎么,起码是条出路,比选他们的生机大,但她没选,究竟是因为爱,还是其他原因,这就很有说头了。 只是选这么个身份的女人来当间谍,着实有些…..蠢,左则诚敢打包票,如果用檀永嘉来耍美人计,成功概率绝对是间谍的叁倍不止。 “反抗没用。你们不会叫我死,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故意找别的罪受。还有,不用拿那种眼神看我,我说不出你想要的那种故事。” 左则诚收起笑容,看她的眼神带了几分审视,“你倒说说看,我想要那种故事?” 纪仲升的手死死卡着檀永嘉脖子,酸涩加上压迫感,叫她胸部一阵不适,照理说,药物发作没有这么快,她强自捺住心神: “我究竟多爱我的丈夫,这种事儿一般只有小姐妹才会打听,还是说,你也想?” 左则诚听出来了,这是拐弯抹角骂他娘们兮兮。 檀永嘉耳边忽然一阵温热,水气附上耳廓绒毛,昭示声音主人此刻心情有多愉悦,“老叁,还想听吗?” 檀永嘉有些意外,显然没做过自己这句话可讨好纪仲升的预设,不过纪仲升心情愉悦对她无害,她不介意多一些这样时刻,但现在显然不是个好时机。 左则诚看着吊儿郎当,但狠手下得也厉害,这人还有个毛病,他有什么仇什么怨当场就报了。比如韩名绛与他底下心腹交锋时,打中其腹部,左则诚追了韩名绛叁天叁夜,在同样位置打了回来。 事实证明,纪仲升心情好,事情就会好办很多,起码左则诚没再难为她。 她被安置在船舱二层最北面的房间,现下就等着毒发。 嵌在她左侧牙齿内的监听器是进口的最新装备,可以全方位记录下她实时状况。 檀永嘉自己也没想到,有一日,曲昭市缉毒警关于孔胆桂的第一手资料要从自己这里获得。 毒发在服用叁个小时之后开始,檀永嘉彼时堪堪有了一丝睡意,瞬时就被腹部翻江倒海的疼意击倒,她勉强靠着床头柜的支撑靠起来,较之躺平,这个姿势更有防御性。 内脏的极度扭曲叫她没法保持一个姿势很久,脑子也渐渐不甚清醒,趁着幻听与幻视没发生,檀永嘉把旁边杯子摔到地上,准备捡几片防身用,但是猛到一个爆发点的反噬却叫她整个人跌下去,她半个身子因此贴上玻璃渣,碎渣稍微大点的地方已经出血。 这点疼无法中和腹部器官的狂舞,但却可以叫檀永嘉脑子稍稍清醒。 她撕去部分碍事的婚纱,简单擦拭一下伤口, 站立都很困难的情况下,床是没法上了,檀永嘉索性把枕头扯了下来垫在身后。 韩名绛告诉她,钟烬胃里有大量没消化的孔丹桂,直到最后一刻,他都是在远超常人所能忍受的痛苦中度过的。 檀永嘉不敢想,但欲盖弥彰,无数封钟烬濒死神情飘入她脑中,尽管模糊,却还是一一迭合起来。 所以,她的阿烬当时该有多疼呢? 钟烬,我檀永嘉也不是一点都不能做,你看,我不是和你当初一样吗?受你的苦,尝你的罪。 檀永嘉没对钟烬说过同生共死,但她的确愿为钟烬而死。 要喝酒吗 痛苦拉扯下的时间早没了具体概念,檀永嘉只觉自己五脏六腑被刀子剜出来,又粗暴地被塞回去。 玻璃片即将第六次脱离手心掌控之时,门从外面被人打开,甩甩脑袋,她下意识将玻璃片藏在身后。 脚步声越靠越近,最后在檀永嘉身前约莫二十厘米的地方停下。 对方只身前来,这叫檀永嘉稍稍松口气。但当檀永嘉仔细看清没沾血的战靴样式时,那点确幸荡然无存。 是权赋停。 实话说,她现在这个状况并不适合碰上权赋停。起码现在,檀永嘉没那个能力反抗活体解剖。 作为纪仲升制毒贩毒集团的二把手,权赋停没什么例外,是曲昭市所有禁毒支队的心头大患。 只是二把手这个称呼比起他本人来根本不值一提。 换句话,不是因为他是纪仲升的二把手而为人忌惮,只因他是权赋停。 权赋停喜欢文明理性的杀人方式,比如活体实验,喂人吃下毒药或者毒品,观察记录整个毒发过程以备下次改进,又或是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进行活体解剖,然后做成标本,寄给警方。 只檀永嘉自己见过的就有叁具。 认出权赋停那一刻,檀永嘉下意识后退,身形的压迫感叫听力偏差加大,她似乎听见男人叹了口气。 可权赋停有什么理由叹息。 男人以一种近乎慢放的动作蹲下来,这个速度足以叫檀永嘉扫视他全身,还是婚礼上那套衣服,整洁笔直,经过打斗,也没沾上血。更重要一点,他身上没有任何外物凸出的痕迹,暂时排除身上携带解剖工具的风险。 这只是初步判断,视觉限制,待到权赋停下蹲,两人齐平,檀永嘉才看到他右手还拿着一杯酒。 她的心脏紧跟着悬起来,几个小时前,纪仲升手里也拿着一个杯子,仿佛他们之有这样一种习惯,执杯代表行刑。 “喝吗?” “……” 檀永嘉懒得琢磨此刻自己神情有多狼狈,但男人笑得开心。 “你很害怕?” “你觉得呢?” 权赋停抿了口酒,“我不知道。” 檀永嘉胃部又开始新一阵痉挛,她不保证自己可以在这么近的距离控制好事态,干脆又往后退,说是后退,其实已经无路可退,她整个背脊已然贴到冰冷墙壁上。 不知这墙壁什么材质,暖洋洋的,她满背大汗,却也没感到不适。 权赋停眸里终于产生点别的什么情绪,但是配上一双过于艳丽的红唇,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 “怕了。” 短暂交锋,檀永嘉便发现这人很喜欢用肯定语气表达一切不肯定的事情,韩名绛审犯人时也喜欢用这招。 檀永嘉垂眸,“我只是不想看到红酒。” 权赋停显然听进去半拉,他把那杯剩至一半的酒递到她面前,问她,“要喝吗?” “不要。” “你觉得这酒里有毒?” “我比较喜欢喝我自己的喜酒。” “啧,”男人摸摸下巴,“难搞。” 檀永嘉来不及反应,下巴就被权赋停擒住,紧跟着,全身上下器官被迫前移。 动作太具有牵制性,以至于他擒住的那一刻,她身体其他部位的痛苦有了转移趋势。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骨头很漂亮。” 这种表达似乎某种程度上印证了檀永嘉的猜想,他的确是冲着解剖来的。 但他很快松开下巴,不待檀永嘉喘息,手指又开始在她脖颈处流连忘返。 常年操刀握枪,权赋停十根手指都有了茧子,只是摩擦,就已经有了手术刀截骨剖皮的入木叁分。 檀永嘉自认不矫情也不敏感,可在这技巧入骨的触碰中,她还是产生巨大窒息的宿命感。 就好像,他其实已经凌迟她一遍。 “回答我,有没有?” “没有。” 权赋停动作微顿,接着便是幅度更大的抚摸触碰,如果不是她对这人早有了解,还以为他对她多么有意思。 至少,看起来,他真地很像在占她便宜。 “就这么喜欢骨头?” “至少,你的骨头是我目前见到最漂亮的。”,权赋停不置可否。 “所以呢?”,她问。 “所以,” 男人逼近她脸庞,同一刻,檀永嘉脑中开始闪过无数自救方案,比如她可以打开手上婚戒机关,趁着婚戒激光晃眼那一刻破窗跳海逃出去。 窗户距她不过叁米,只要动作快一点,这个计划完全可行。 “所以,你要不要喝这杯酒?” “……” 所以这杯酒到底有什么问题。 泰国 她当然不能喝。 只是檀永嘉还有一点不明白,权赋停这么大张旗鼓究竟为了什么。 他必然知道无论酒里有没有成瘾物质,她都不会喝,可是这么一来,他所有的行为背后就没有一个合理解释。 有什么理由叫他明知无功而返,又不霸王硬上弓,却还要再来一遍。 檀永嘉只想到一种可能,“你专门来看笑话的?” 权赋停没否认,“你说是就是。” …… 如此这般,她自然没话说,权赋停继续砸吧嘴喝他的酒,似乎真如他所言那般,专程而来只是为看她笑话。 权赋停这么做无可厚非,甚至檀永嘉还能理解,因为她吞咽孔丹桂的喉咙此刻就跟燎烧一样,干燥刺人,每一次呼吸都变成凌迟,他手里的红酒可胜过甘泉及救命水,自制力差一些的,可能权赋停稍一暗示,他们就能不管不顾地扑上去,喝下那杯酒。 权赋停来之前,她尚可以在忍不住的情况下,嘶哑几声,但权赋停来之后,无论那药如何在她腹中翻江倒海,檀永嘉都一声不吭。 她不能表露痛苦,让人有可趁之机,多少吸食毒品的人就是在极端痛苦的情况下,受人蛊惑,从而万劫不复。 门外有人用缅甸语喊了声停哥,权赋停把酒杯放她面前,转身出去。 权赋停一淡出视线,檀永嘉立刻把那杯酒杵倒,杯体倾泻一空,扭扭歪歪倒下,滚到一边墙角。 她有必要断绝任何诱惑。 刚才门外喊停哥的男人是檀永嘉除纪仲升四人外见到的第叁个说缅甸语的随从,那么有可能,她接下来会被送到缅甸,但实际情况如何,还要看纪仲升。 / 檀永嘉还是低估了孔丹桂的后劲,她伴着疼痛消散昏迷过去,待到醒来,已置身陌生之地,中间沉睡时间段,发生过什么,没有印象,就连谁替她洗澡换衣服,也不曾有半分知觉。 顾不上考虑其他,檀永嘉赶紧四处打量,发现自己既不是在船上,也没有换到船上另一个房间,周围一个人也没有,窗户贴着不透光的纸,无法看到外面。 种种迹象表明,她被放逐了。 檀永嘉用了五分钟叫自己接受这个艰涩现实,随即准备出去查看,可有人比她动作更快,门刚打开一个小缝,便和那天婚礼一样,彩压压进来一群人,只不过那天是男人,今天换成女人,为首的那个妆容衣着尤为夸张,指着她: ”???????????????????????????” 檀永嘉料不到自己原先猜测都是错的,纪仲升没把她扔到缅甸,而是抛到了泰国,准确来说,是把她抛到了泰国妓院。 这打扮,这神情,这姿态,檀永嘉再熟悉不过,就是妓女。 可檀永嘉亲妈就是妓女,没人比她更懂怎么对付妓女。 老鸨的巴掌还没问候到她脸上,她就颇为熟练得抓住她后颈肉,咣咣咣反向招呼了叁巴掌。 老鸨蒙了,身后等着老鸨打头阵的小姐也蒙了。 但这只是开胃菜,檀永嘉接着揪住鸨母头发,开始往墙上提溜,女人甚至来不及发出典型的泰式尖叫,脑袋就破了个窟窿,檀永嘉接着用更大的力撞老鸨的头,一下两下……. 撞到最后,檀永嘉手麻了。 老鸨满头是血,软塌塌得站不住,檀永嘉把她头上那堆布灵发光的玩意摘下来,一个个照着门外扔,有多远扔多远。 泰国的老鸨和妓女的等级区别明摆着,鸨母头上身上都是真金白银,小姐头上能有几个像样的塑料玩意就不错了,即便真有几个相好肯送贵重东西,八成也被老鸨搜摸过去。 天下妓院一斑,何有公平可言。 妓女如果爱老鸨那才叫犯贱,小姐们见老鸨神志不清,对手又是个厉害的,果断选择去抢那些门外的珠宝项链。 唯独一个看起来文静些的没走,站在血泊之外,声音有些颤抖,“姐姐,你还好吗?” 檀永嘉没想到在这能碰上个能听懂家乡话的,但好奇心也仅限于此,她甚至没注意这女孩什么模样,从老鸨手上剥下一个手镯,扔她脚下,指着门外,“出去。” 女孩犹豫再叁,把那手镯捡起来还给她,选择空手离开。 房间只剩她和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老鸨两人。 / 这场单方面碾压的战争通过房角摄像头传到监控室。 左则诚瞧了多久的戏,就磕了多久瓜子,还不忘跟身后那个闭眼听热闹的汇报,“韩名绛的女人真挺行。” 权赋停抱着保温杯,手指一抬一放,有节奏地打着节拍,“你难道不更应该关心躺在地上那个?” 左则诚一派淡定,“关我屁事。” 做妓抵债 对于纪仲升次日傍晚的呼召,檀永嘉并不感意外,但当一推门便看到男人还未收敛好所有疲惫神情,作为分身的眼镜也不似初见平整时,她还是皱了皱眉。 斯文败类,但又不足够斯文。 这次身边还多了个女的,伶俐短发,前凸后翘,视觉冲击过来,隐隐有些威胁意味。 “你就是韩名绛的未婚妻?” 女人似乎单纯好奇,不知真假地赞叹了句,“长得真漂亮。是吧,大哥?” 纪仲升不接茬,“那老鸨现在还在医院。” 实话说,他的反应比她预料的要平淡。 “她不在医院,在医院的就是我了。不知,纪先生为什么会觉得我乐于牺牲奉献,宁肯自己受伤,也不得罪别人。” 女人毫不遮掩的言语抽走某些氛围,空气越发稀薄,凝滞的氛围拢在一起,寸寸压下来,塞进每个人胃里。 檀永嘉眉眼深刻,垂眸便有浓密乌睫,没人能窥探她此时什么神情。 但总归不是愧疚。 短发女微愣,但很快出来打圆场,“大哥,檀小姐只是我们暂时的人质,等到韩名绛那边放软,我们还是要把人送回去。”,想了想,女人又补充道,“再说,诗吉玛什么人,你我都清楚,即便我们给的指令没有恶意,她也能做出来那样的事儿,檀小姐行为纯属自卫,算不上什么错误,正如檀小姐刚才所说,不是诗吉玛住院,就是她自己遭殃,檀小姐没有理由忍受这样待遇。” 檀永嘉不清楚女人话里又是几分真情几分假意,不过,比起她,自己人的话到底有一定效用,纪仲升眉宇没再加皱。 片刻,他看起来有所松动,“小五说地不是废话。” 这个称呼叫檀永嘉突然联想到五年前曲昭市禁毒第一支队队长妻子薛凝毁容事件。 彼时,薛凝堪堪有孕,安心在家养胎,生日那天,吴复提前回家给妻子庆生,据吴复事后回忆,他到楼梯门口时,就敏锐感受到空气中比平时更为超标的化学酸味,因其楼上住着一位实验室的研究生,他便没做多想,直到打开门,见到被硫酸腐蚀全脸瘫倒在地的薛凝。 事后,经有关人员查证,他们家蛋糕外包装上署名所写正是泰文的小五。 小五,小五….. 此小五是否是彼小五? 百般念头沸腾,但檀永嘉没有证据,即便有,现在报仇也是天方夜谭。 “不管怎样,你打伤人是事实,开脱不了。她替你住院,你替她接客,这样就当扯平了。” 简单来说,他要她做妓女抵债。 处理完,纪仲升不欲多待,只是要走的那一刻,背后扑腾的笑声又牵住他。 “你笑什么?”,他回头,正赶上女人唇角笑意一闪而过。 “你就拿我这样的毒物去招待你的客人?” 不顾小五劝阻,纪仲升擒住檀永嘉下巴,把话原封不动得还给她,“即便是毒物,檀小姐如此姿色,多的是人愿意买单。” 戴献章一直默不作声做壁上观,离开之前,反倒多瞧了檀永嘉几眼。 小五多留了会,拉住檀永嘉手,宽慰她,“你不用担心,我会跟人打好招呼,到时候你走个流程就行,我大哥只是太厌恶韩名绛,所以才会迁怒于你。” 檀永嘉看不懂,问她,“为什么替我说话?” 小五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问,可回答时却只把刚才话重复一遍,没给檀永嘉任何可以探破的漏洞,“我不是说了吗,你被牵连,是因为韩名绛是你男人,他们如此对你,我不会,因为我也是女人。” 说到此,小五牵她的手更紧,跟她保证,“总之,你不会有任何危险,那些人不敢碰你。” 算是走运 小五说的话真真假假,反正 ,檀永嘉接客这事儿是板上钉钉的了。 檀永嘉也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走上和亲妈一样的归宿——做妓。 给檀永嘉做妆容的也不算生人,正是那天不要金镯的女孩。 “姐姐,一会进了包间,你就跟在我身后,那些男人我来应付。” 檀永嘉底子好,周招娣基本没怎么涂抹,只弄了个发型换了身衣服,梳妆完毕,她们要等下一场才能进小房(包间)。 檀永嘉转身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周招娣。” 不用再细问,她也能猜出怎么回事,重男轻女,把女儿卖出国给儿子筹钱。 周招娣本想趁着这个功夫嘱咐些什么,可门大大咧咧被人踢开,惊吓之余,她只得把所有话暂时咽下去。 等看清楚来人,周招娣觉得这话,自己今天怕是没机会说了。 左则诚身后跟着权赋停,两人一前一后进来。 “你,” 周招娣顺着左则诚手势也指向自己,“叁爷,我怎么…….” “你出去,这儿没你的事。” 那就是有檀永嘉的事儿。 周招娣搞不清楚状况,但显然这不是她可以干预的,一步叁回首,到底还是出去了。 权赋停电话打岔的前一秒,左则诚正和某个小情人腻歪温柔乡里,所以看到梳妆完毕,换上新衣装的檀永嘉,左则诚有那么几瞬,本能地因欲求不满,起了男人反应。 虽然不愿再叁承认,但韩名绛眼光是真的好,挑的女人真没地说。 权赋停坐到沙发上,给自己倒杯茶,指着左则诚,把刚才他对周招娣说的话又还给他,“你出去。” 这下轮到左则诚指着自己,“你说什么?” “我说你出去清醒一下。”,权赋停眼神略略瞟过对方腰下某个部位。 左则诚看看自己上升趋势猛烈的二弟,骂了句脏话,紧跟着也出去了。 再一次,房里有且只有檀永嘉和权赋停两个人。 男人从沙发上站起来,把刚才倒的那杯水递给她。 他似乎总喜欢塞给她点什么以作为两人对话的开始。 檀永嘉也有自己习惯, 比如说话时候她习惯注视对方眼睛,言语可以骗人,可眼睛不会,但面对权赋停,她本能却是选择避开。 权赋停一只手压到她肩膀上,“猜猜这是什么,猜对了,今天就不给你打。” 被他扔到桌上的针管,里面存有30毫升乳白色液体,灯光原因,壳中的针头璀璨发凉,凑成一个点,十分具有迷惑性。 海洛因?冰毒?还是G点液? 檀永嘉跟着韩名绛见识过不少毒品,但在权赋停面前,学的那些都派不上用场,只是几秒,她脑中就浮现了叁个答案,而后又一一否定。 这间屋子专供妓女化妆换衣,长此以往,早都腌入味了,外来物品的气味难以辨别,这种情况下猜毒品,无异于天方夜谭。 檀永嘉选择沉默。 男人并不准备就此放过她,天旋地转间,檀永嘉已稳稳坐到权赋停腿上。 这个姿势很具有迷惑性,尤其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做这样的动作,很难究分清竟是威胁多一点还是捉弄多一点。 他不骄不躁,抿住她耳垂,继续催问,“猜猜这是什么?” 檀永嘉也耐得住, 接着沉默。 权赋停伸出舌头,轻轻刮弄檀永嘉最外层耳廓,余光里,他的舌头粉红鲜活,但温度稍低,檀永嘉只觉到自己耳朵恍若堕进蛇信冰窟,听觉逐渐丧失。 毒蛇不停蛊惑她,“猜猜。” 权赋停动作一步比一步长,眼瞧就要伸进檀永嘉乳沟,她没法再沉默下去,出声道,“答案在你,不在我。” 即便结果正确,权赋停说不对,它就是错。 权赋停对于自己手指只差几厘米便可进入女人乳沟这事,似乎有些遗憾,转而把蛮力发泄在她脸上,檀永嘉双颊被捏起,男人另一只手拿来针管,一下一下点在她唇。 那一瞬,她离死,就差外面那一层封针的壳。 “猜不出来,就推到我身上?” 说不害怕,那不可能,可眼前人比他研制的任何毒药都更具威慑性。 檀永嘉深吸一口气,说了一个最可能的出来,“海洛因。” 权赋停给答案之前,最糟糕的结局,她想了不止一次。 事实上,情况很简单,不过看眼前这个男人是否肯放过她。 “算你走运。” 檀永嘉拖着半麻的耳朵想,这算是她......走运了? 吸食白粉 趁权赋停还没反悔,檀永嘉赶紧从屋里出来,远远就看到周招娣,她行色匆匆,似乎也刚从什么不该看的东西里逃出来。 “姐姐......” “你怎么了?” 周招娣把她拉到另一个空包间,一五一十把自己刚才看见的说出来: “姐姐,你一会一定要小心,咱们要去的小房(包间)里面都是妈妈原来的客人。” 泰国妓女有两个来源,一是专门人直接弄来外地女人卖给妓院从业,二则是强迫女人从业。 檀永嘉属于第一种,照平常来说,会有人告诉她赚够多少人头钱就可以恢复自由。 纪仲升没有,不是因为他盛怒之下只顾惩罚,一不小心忘了,而是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放她走。 刚才权赋停闹那么一出,倒叫檀永嘉有了念头,她问周招娣,这里有没有写字用的白粉笔,周招娣不知她要做什么,但还是仔细想了想 ,说二楼卫生间正在维修,那有粉笔弄的公告。 檀永嘉听完就要往二楼走,被周招娣拦下,“姐姐,我去,你在这儿等我。” 周招娣很快拿回来叁根白粉笔,檀永嘉用刚才在屋里搜摸到的杯子,用杯底一点一点把那些粉笔捻成细碎的沫,又用墙上撕下来的白纸把它们全都包起来。 “姐姐,你这是?” 檀永嘉抬抬眼皮,“一会发生什么事,都与你无关,见情况不对,你就赶紧跑。” 周招娣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又坚定摇头,“我不走,我跟小五姐姐说好了,我会护着你,而且,我们是一个……” 檀永嘉打断她,“这次,你必须听我的。” / 她们进去之前,里面客人已经喝上了一轮熊血,这玩意泰国本地人不太沾,嫌它们味道腥臭。但妓院需求量很大,一来是野物血液猎奇,二来是这玩意可以催情壮阳,叁是因其油水很大,一杯能被炒到几百美元,最适合宰外地仔。 诗吉玛的客人大都是ZG人,年龄平均四十左右,有几个秃的厉害,发顶在暧昧的打光灯下反光。 “这女靓啊。” 离檀永嘉最近的西装男跟他旁边秃头交头接耳,手有意无意,开始往檀永嘉腿上蹭。 周招娣见状,插进二人中间,用一口流利的广东话打招呼,“廖生咁耐都冇嚟嘞。” 那名被人叫廖先生的男人,捏了捏周招娣脸,“呢新嚟嘅妹脾气唔细丫,诗吉玛都入医院。” 周招娣赔笑,“唔系吖,廖哥,入面有误会。” 檀永嘉此刻注意力全都放在最里面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身上,这人是里面为数不多的年轻人,讲一口流利泰语,上衣Brioni,下身Ermenegildo Zegna,鞋子郎丹泽,光一身行头就值几十万,一看就是被人撺掇来的富二代,容易吸血,也容易叫人操纵。 打定主意,檀永嘉坐到那位男生旁边,指指他手里饮料,“?????????????????????” (我可以用一下你的吸管吗?) 男生小脸通红,眼睛却是亮晶晶的,连忙摇手说不介意。 檀永嘉说了句谢谢,从侧口袋掏出那包装好的粉笔末,放到桌上,又回头问男生,“??????????????” (要一起吗?) 男孩脸上登时血色无存,吸毒在泰国不是什么稀罕事,却也不是什么合法事情。 至少,明面如此。 原本闹哄哄的包间因这包白粉全部噤声。 即便大家都知道这家妓院背后金主是谁,他们这帮人也没大忌惮过,诗吉玛从他们这儿抽的油水不少,也知道他们不是正统的金叁角人,那套适用于金叁角的东西没在他们身上用过。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今天愿意来给诗吉玛出气,原以为对方脾气倔,调教调教就好,谁成想对方头铁命硬。 檀永嘉是第一个敢在他们面前吸毒的妓女。 那根吸管仿若尖刀,悬在他们每个人头上,他们眼睁睁瞧着那“白粉”从一堆变成一点点,女人吞云吐雾,鼻腔偶然泄出来一些,又很快被追回。 贪婪的神色和他们方才看到她的第一眼一模一样,都恨不得把对方塞入骨缝。 吸食完毕,女人又从桌上拿了根烟点着,刚吸几口,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她捂着嘴,流光溢彩的脸在这咳嗽中一派水光。 很快有人就发现不对劲,她不是呛着干咳,是真得有咳东西出来,有的大胆,想要凑近瞧。 下一秒,女人却松开手,这下所有人都看清了——她咳得分明是血。 咳血…….咳血…….. 纪仲升场子里的小姐吸毒咳血……. 对视一眼,每个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深邃的恐惧。 慌乱中有谁打开包厢门,他们不敢大叫,怕惹腥上身,只是脚下生风,一溜烟,全都跑光了。 旧识 男生明显被吓着了,但是没走,也没再靠近,远远地问檀永嘉: “???????????????”(你还好吗?) 他是害怕,但也是真心软。 方才那一包粉笔灰再加上前几天服的毒,她身体已经出现排斥反应,对于男孩的善心,檀永嘉只能在心里说声感谢。 “???????????????。” (她好不好管你什么事。) 权赋停闻声赶来,动作粗鲁,只扔下一句话就把那男生踹出门,又叫周招娣出去。 周招娣这次不肯,想着跟权赋停讨价还价,“二爷,我在这儿能帮帮忙” “你能帮什么?给她收尸?” 权赋停语气十分不耐,再拖下去,叁个人都落不到好,檀永嘉跟婚礼上安慰柳遥一样,找了个倒水的借口把周招娣支出去。 周招娣不傻,知道檀永嘉在给自己解围,也明白胳膊拧不过大腿,她没让檀永嘉在她这儿再为难。 只剩他们俩,权赋停懒得再掩饰作态,几步便到檀永嘉面前,使上比刚才推攘男生更大的劲把她身子往后一推,檀永嘉重心不稳,陷入沙发里,权赋停随即压上来。 他和韩名绛一样,看着劲瘦,实际上浑身都是蛮力,没费什么力气就把檀永嘉治地死死,还能腾出手来掐她脖子。 “你他妈再咬!怎么不把自己咬死。” 檀永嘉知道自己这点小花招瞒不过权赋停,也没想瞒他。 方才,她咬破自己右侧口腔内壁,才有了那群男人看到的吸毒过量出血。 “你会叫我这样死?”,她脸上偶有几片眼影反光,一跃一跃地游上权赋停瞳孔。 权赋停深吸一口气,试图用这种方式把自己体内戾气压下去。 他听不得她说死这个字。 半晌,他上半身稍稍离开,转而将檀永嘉一只腿扛在自己肩上,在女人放大的瞳孔中压下去。 “嘶......” 檀永嘉看到自己右腿和自己身体到了一个水平线,过了几秒,迟来的断痛袭遍全身,她额上冷汗一点点冒出来,整个过程中男人的手一直卡着她脖子。 冷热交杂,无法呼吸,她再一次和死神照面。 只是这一切都跟权赋停近在咫尺的脸相比,实在算不上什么。 除了檀永嘉没人知道,甚至权赋停本人也已忘记,他们很早之前是认识彼此的。 / 十八年前,龚州添尚人间。 檀永嘉母亲是添尚人间最盛名的小姐,只一天的人头费就够别人吃喝几个月的,这种行情一直持续到檀永嘉出生。 穆茹生她那年正好叁十叁,这个年龄对于小姐来说是一个大分水岭,任你千娇百媚万种风情,年龄面前,都得服输。 但穆茹服输不是因为年龄,相反,她那时还很能打,但求一睡她的权贵依旧如过江之鲫,这个女人风光半辈子,在情字上栽了跟头,甘愿为了一个孩子放弃自己所有。 但老鸨不愿意,穆茹是她从小培养起来的压箱宝,两相拉站,穆如妥协,一月接四次客。 另一半的缺席使得穆茹在工作时不得不带上檀永嘉,就这样,檀永嘉在添尚人间见到了权赋停。 权赋停当时只有10岁,因父亲拖欠老鸨钱,整日被关于禁房,禁房是拿穆茹的第一间房改造的,檀永嘉熟门熟路进去,在那儿见到一个饿的快死的男孩。 权赋停那个时候就一个字——倔,老鸨暗地里叫他死驴,难摆弄地很,檀永嘉前前后后给他投食五次,他才勉强接受,一直到消失那一天,檀永嘉也没从他嘴里听到一句谢谢。 那时的檀永嘉也不会想到,幼时之举会为钟烬的死埋下伏笔。 钟烬暴露,如果说纪仲升是刽子手,那权赋停就是刽子手最锋利的刀。 / 权赋停的瞳孔是一面永久镜子,幼时照出檀永嘉的好心丰腴,现今照出她的狼狈。 她狼狈,是因为他离她太近,胸口那一团汹涌喷薄而出,奶子弹性好,被男人压着也不底顺。 檀永嘉厌恶这样的身体交流多于排斥自身遭受的裂痛。 她囤尽最后一点力气推他,“起开。” 权赋停却将她的腿压的更深,两条腿一字型岔地更大,她本来没注意他身体构造,但是他那物件太大了,卡在她阴部,不瞧也不行。 檀永嘉只看一眼,眼皮陡然一痛,火蛰一样,她赶紧闪过头去。 他渐渐放缓对她限制,右腿缓过来,一股新生疼痛开始撕扯。 权赋停坐起,整理衣服,眉眼淡淡,对她说,“韩名绛答应换人,你可以走了。” 檀永嘉问他,“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你能回家了。” 檀永嘉挣扎起身,脑子还是蒙的,权赋停已经走到门口,却又转回来,面上不挂颜色地威胁道,“”檀永嘉,回去之后,最好别叫我再看见你。” 中弹 次日天刚蒙蒙亮,便有人敲门通知她出发。 等到了车前,檀永嘉才知晓自己这趟是和纪仲升坐一起,后面跟着一辆五菱宏光,泰国用国产车的其实不少,一来容积大,二来开着它容易和ZG人打上交道,等到了缅甸,开五菱宏光的人只会更多。 “在看什么?” 纪仲升已不闭目养神,坐在那儿,松竹气魄,沉暗天色里,他独独一份地最亮眼。 “没什么。”,檀永嘉问,“交易地点在那儿?” “缅甸。” 言简意赅,传递出不欲多说的信号,檀永嘉也不再多问,上车入座一气呵成。 缅甸若开邦距离泰国暖武里府有500公里,檀永嘉本打算趁这个时间闭眼休息一番,路边风景对她来说没什么吸引力,反正,回来之后,有大把时间可以看。 但纪仲升不这么认为,明明和她一样,眼下挂着两个乌青,他精力就旺盛许多。 “客人有没有难为你?” 闻言,檀永嘉眼皮拉开一条缝,仿若呓语,“他们没有。” 纪仲升明知故问,“怎么做到的?” 檀永嘉也不戳穿,“我把他们吓跑了。”,她又抢在前头,一并把原因也讲出来,“我相信韩名绛会来救我,所以,无论你那个时候再给我塞多少客人,我都会搞砸。” 得罪人的实话胜过谎言,也或许是交易在即,没机会对她进行惩戒,反正纪仲升没再开口。 戴献章开车快且稳,没多大会功夫,他们就出了暖武里府。又开了几小时,濒临饭点,一行人下车在春蓬府下车,准备用餐。 檀永嘉从登船到现在,还没怎么仔细在大太阳底下呆过,是故,下车瞬间还有些不适应,等到视线稍微扩张一点,就瞧见权赋停从后面那辆五菱宏光里下来。 以他的身份以及在贩毒集团的地位,坐这种车委实折尊。 除非,有什么东西必须用这车载,还得用上二把手看管。 檀永嘉现今不可能想出个所以然,只得先转移视线,打量起面前这苍蝇餐馆。 春蓬府在泰国的东北部,有一百五十多万人,人口数在泰国众多府中算不少的,又因其毗邻缅甸,居住人种混杂,比如他们选的这家餐馆,主人就来自缅甸,做这行的最不缺眼色,看人穿着打扮就能琢磨出个中门道,她本来不参与点餐,末了,老板还是把算盘打到她头上,用缅甸语问她想点什么。 “不用,这些就够了。”,这句话,檀永嘉特意用正宗的美式英语讲出来。 老板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人走远,左则诚凑过来,添上股稀罕劲地瞧她,“你还挺聪明的。” 檀永嘉托着下巴,思路清晰,“缅甸人对ZG存有偏见不是很明显?” 左则诚啧一声,语气赞赏中又夹带点嘲讽,“懂挺多啊你,之前来过?” “嗯,在韩名绛做缉毒警之前来过。” 很快,纪仲升他们叁人回来,檀永嘉稍稍侧头,便发现先前那辆五菱宏光被一辆挂着KYA车牌的Inlay越野代替。 晚上八点刚过,他们才到了缅甸皎漂港,这个港口是缅甸军政府授权国内最大的民营公司与云南联合外经股份有限公司联合开发,韩名绛就与他们约在这里。 事先清过场,港口不如往日热闹,除了他们外便再无多余闲人,临下车,纪仲升嘱咐她,“一会站我旁边。” 叁月的缅甸正值旱季,风里带着干燥,不含一丝水汽的微抚,叫纪仲升身上气味一滴不漏,全都钻进檀永嘉鼻子里。 克制,不动声色,但又让人不自觉臣服。 “那边”,纪仲升朝一个方向指去。 她看到了,港口尽头,河海开口,韩名绛站在那儿,距离远,模糊轮廓勾勒个大概,他从人到神情都跟悬在空中一样。 韩名绛的右侧又站着一个男人,双手背缚,拷上一副手铐,嘴巴用胶布粘住,溶溶月色,手铐随着辛莱身体晃动踉跄不已,泛着不寒而栗的光。 纪仲升立在檀永嘉身后,推她一把,与此同时,辛莱也被韩名绛放下船。 权赋停朝对面喊话,“韩名绛,看好了,你女人在这儿。” 两相交换,是这场交易的筹码。 一步,两步,檀永嘉和辛莱擦肩而过。 辛莱哼哧哼哧走着,再有二十米,他就能摆脱拷着他的操蛋玩意,去厕所拉屎,娘的,什么狗逼警察,憋死他了。 然而,巨变就在谁也预想不到的一瞬间内发生,韩名绛突然从背后掏出一把枪,纪仲升一行人以为他准备下死手毁约,也拿出藏于腰间的武器准备反击,车上架着的机枪也在保镖的操纵下准备运行。谁知韩名绛眼不眨地扣下扳机,子弹射向的却是檀永嘉,开枪瞬间,原本不想干也未中枪的辛莱,整个人的身体却跟大限将至一样,先是猛的抽搐倒地,而后自内而外闷炸开,血肉横溅,硫磺味道瞬间铺满整个港口。 黄烟乍起,一片混乱,倒在血泊中的檀永嘉瞧见纪仲升朝她飞扑而来,中弹的心脏本该疼痛难耐,现下却和结婚那天一样,轻松无比。 檀永嘉知道,她和韩名绛赌赢了。 她人死了 缅甸若开邦皎漂县。 权赋停把那枚距离檀永嘉心脏只有五厘米的子弹取出,一个小时后,这枚子弹和权赋停一起出现在302房。 “我刚用电子显微镜看了,这膛线的确属于我们的M-22,韩名绛是用上次收缴我们的枪打伤的檀.....打伤的他女人。” 纪仲升把弹壳放在手中端详,左则诚忍不住开腔,“姓韩这小子真阴,拿我们的枪灭他女人的口,要是昨天老大没注意,这女人的死和我们就脱不了干系,老头子那边也肯定会拿这事做文章。” “也不一定,”,纪仲升沉思片刻,“听说过苦肉计吗?” 左则诚恍然大悟,一巴掌拍在桌上,“趁这女人没醒,干脆扔了算了,反正弹壳在我们手上,留她也没什么用。” 这个提议让屋内又复归寂静,所有人都陷入沉默,尤其是纪仲升,没人能拿准他眉头锁着的是什么。 左则诚戳权赋停胳膊,问他,“老二,你怎么看?” “为什么问我?” 这个回答其实不怎么符合权赋停性格,一般来说,在他眼里,事情只分为两种,一种是关我屁事,一种是关我事,他从来不问为什么,比如刚才那个回答——为什么问我。 “什么为什么,人是你救回来的,我瞅你昨天也挺急啊。” 权赋停不耐烦,瞥他一眼,“那是因为我也看到了韩名绛手里的枪,只有先救人才能确定,怎么,韩名绛昨天打着你脑子了?” “老四,你呢?”,左则诚不死心。 戴献章一般只负责执行,很少有人询问他意见,左则诚本来也没指望他能说上什么,但戴献章这次还真说了点有参考价值的出来,“她现在死和一个月之后死,其实没太大区别。” 左则诚悟了,无论早死晚死,他们紧紧握着主动权才是王道。 纪仲升眉宇沉淀顿开,似乎满意戴献章提议,最终拍板,把檀永嘉带回泰国,再给她一个月。 “那一个月之后呢?”,左则诚跟这个问题过不去,一定要一个答案。 权赋停问他那来那么多事,一个月之后自然有结果。 / 一个星期后,檀永嘉苏醒。 周招娣大喜,连忙摁下床头医铃呼唤医生过来,又问她感觉如何。 说实话,檀永嘉其实除了睡得很饱之外,没多大感觉,毕竟有麻药坐镇,比起孔丹桂,这点疼只能说隔靴搔痒。 “我睡了多久?” “一个星期。”,周招娣老老实实答,“姐姐,权......二爷把你送回来的时候,我差点吓死,怎么弄得啊这是?” 权赋停口风严,只说要她好好照顾,没说原因。周招娣下意识觉得,檀永嘉出事虽和权赋停他们有关,但肯定不是他们动的手,既然动手,就说明想要檀永嘉死,既然要她死,救她就没必要。 “没什么,我未婚夫打的。” “......” 女人语气淡定,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不相关的事儿,但周招娣明明看见自始至终,檀永嘉右手上都戴着一枚戒指,那怕接客时,她也不曾摘下。 她很爱他,但他不值得,不光不值,甚至还要她命。 周招娣没经历过情爱,不知该怎么安慰,干脆把这一个星期发生的大事儿跟檀永嘉讲。 “姐姐,小五姐出事了。” 檀永嘉眼睛骤然放大,原本死静的潭水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下意识捉住周招娣手,“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姐姐昏迷的第叁天,他们都说”,周招娣低头凑到檀永嘉耳边,“他们都说小五姐姐是叛徒,是拆叔派过来监视纪老大的,而且......小五姐姐还怀了老大的孩子。” “她人现在在那儿?” “死了。” 身体检查 “被发现前几天,她有没有不太正常的地方?” 小五怀孕,属于内部核心消息,肯定不会轻易流出。但其他的,出于杀鸡儆猴的心思,必定会公布一些,周招娣肯定知道些别的。事实上,檀永嘉猜的没错,周招娣不仅看见小五,还和小五说上话了。 / 四天前,休息室。 晚上九点,周招娣陪客人喝过一轮,客人没点台,她今晚不用陪睡,原本想散散酒气,一会就去医院给檀永嘉陪床,谁料这时,门铿锵一声打开,鉴于前两次纪仲升和左则诚给下的不良印象,她这次快速站起身,思忖自己躲过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来的人正是小五,头发乱糟糟,跟鸡窝一样,最夸张的当属脸以及裸露出来的部分身体,没一块好的,上面的伤口还被人倒了辣椒水,走动间飘过一股血液凝结发酵的恶臭。 周招娣是凭着那双耳环认出她的,纪仲升对女人向来大方,小五跟了他好些年,首饰自然不用说,一顶一的贵,一顶一的好认。 她使出所剩无几的力气,死死拉住周招娣,像溺水的人扒住救命稻草那般,“你一定要告诉永嘉,叫她带我回去。” 周招娣不明所以,下意识啊了一声,然后,就是左则诚带着一帮人赶来,把小五搞走。 到小五死,周招娣再没见过她。 / “告诉永嘉,叫她带我回去。” 但檀永嘉也没能细问下去这句话什么意思,正如那天左则诚抓走小五一样,纪仲升也做了她的不速之客,而给她检查心脏的也不再是医生,变成了权赋停。 他要求她脱下衣服,以便检查仔细,檀永嘉顺从解下病号服,解到一半似是想起,旁边还站着个纪仲升,他的旁边又有个戴献章。 她身骨挺着,眼睛一错不错盯着那两人,“麻烦两位,回避一下。” 戴献章只听命于纪仲升,纪仲升不做表示,他不会走。 “我不回避,你要如何?” 那一刻,一切推倒重演,她又闻到他身上克制内敛却又控制欲极强的乌木香,一如那天中弹的码头。 檀永嘉攥着被子的手指泛白,似乎酝酿什么困兽之斗,可最后,她只是接着去解剩下的半副扣子。 “不能如何,命都是你救回来的,你指望我能做什么?” 与其说她无力争辩,倒不如说,她懒得争辩。总之,任谁都很难将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女人与前几日信誓旦旦相信未婚夫的女人联系起来。 病号服松松垮垮,只拆开一半,中枪的位置与乳房处于同一条平行线上,缝合好的伤口中规中矩,像一位迂腐破败的老先生,唯有新生出来的一点鲜肉粉嫩中和这些狰狞。 泰国场子里不缺脱衣舞的小姐,也不缺大胆挑逗拉客的娼妓,但她们加起来,都没眼前这个女人一半的天份。 随随便便解个衣服,都能把男人兽性的门阀值拉到最高。纪仲升的角度,可以清楚瞥见她剩下的半个奶头,很粉,像是谁刻意颜料稀水,点上去的。乳头周围密布的群群冷颤,又是谁精心而作的山峦。 那不适似乎会传染,纪仲升略瞧几眼,便觉心口突得一跳,他很少这样,但很快,他就摸清楚了源头,女人的肤白粉乳饱和度高,冲击力大,不适很正常。 下一秒,权赋停把人严严实实挡住,开始检查,又过了一两分钟,检查完毕,他往后退一步,人依旧被遮得严实,可纪仲升的不适并没有因为瞧不见对方而减轻,相反,有加重的趋势。 “线口再过两个星期才能拆,你感觉怎么样?” “心脏快的不正常,其它还好。” 权赋停脖上轻挂的听诊器随着他凑近,在檀永嘉面前晃来晃去,可最终落到她胸口的却是权赋停的手。 他是直接拿手敷上来的,一手包住她整个奶子,手不似以往的凉,温温的,比冰冷的机械有温度。权赋停面色严肃,又把手心那一团奶子捏了捏,大概是在确定里面有没有发炎生的肿块。 檀永嘉不知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有点像,她自愿在大庭广众下给他猥亵。一旦有了这个念头,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她能控制的。冷颤,乳头突涨,硬挺,她表现出所有女人情动时应该有的特征。 权赋停并非视若无睹,因为,檀永嘉瞧见他生理性地咽了口唾沫,虽然,只是那么一瞬。 ...... “你是不是贫血?” “是。” “多久了?” “七八年,具体时间,记不清了。” 权赋停又问了几个问题,檀永嘉一一作答,检查方才算完毕。 她额头沁出一层汗,没等歇气抬眼,理顺情绪,就听见纪仲升发话,“晚上,我来接你。” 晚上?接她? 她没什么行李要收拾,他要她出院,她现在站起来就能走。 他似乎读透她不曾言语但又什么都说出来的眼神,“放心,不是叫你出院,只是带你见个人。”,纪仲升扔下这句话,一副要拍拍屁股走人的姿态,檀永嘉只得叫住他,“是什么人?” 他停住脚步,但没回头,“自然是你眼熟的人。” 她眼熟的......人? 檀永嘉,艳名远播又和毒贩打半个交道,能叫她眼熟的自然不是什么好人。 相熟之人 晚上依旧是那辆Inlay越野来接檀永嘉,车窗微落,不偏不倚,四个人头,纪仲升一行人全都到齐了。 她和那天一样,上车,入座,依旧坐在纪仲升旁边。 一切似乎变了,又似乎没变。 车打了个转,向着西北方向奔去,窗外灯红酒绿,人来人往,除了太快掠过,倒真不失为走马观花的绝佳点。 泰国暖武里府的西北部是红灯区与工业重地,这两个行业本该风马牛不相及,却因为纪仲升以及泰国首富彭帕努.塔尼的长子查侬.塔尼的介入,熔炼到一起。 吴复当时给檀永嘉讲述纪仲升发家史时,便是从暖武里府的西北部开始,抛却成见仇恨,一个非本地的缅甸人能做到这种程度,不得不说,的确太有一套。 越野车照着郊外继续驶去,红灯区的男女调笑犹如在耳,他们周围场景却一变,嘈杂鸣和,没开发的郊外恍若原始森林,存着各种小虫小兽,又往前行了几十米,车子才停下。 檀永嘉最后一个下车,左则诚走在最前头,手里提着的远射探照灯把黑夜照亮得恍若白昼,两相对照,越野车的远光灯显得黯淡无比。 很快有人来接应他们,来人是个二十上下的小伙子,用泰文朝戴献章汇报,意思大致就是味道很冲,不能再往后推了。 纪仲升敏锐觉察到,怀里搂着的檀永嘉,在颂恩汇报完那一刻,很微妙地抖了一下。 她似乎......听得懂泰语? “能不能,稍微松一点,我心口疼。” 檀永嘉晚上穿的衣服,是左则诚从自己小情人那里淘来的,从颜色到尺寸都不合适,小情人还没张开,是个标准豆芽菜身材,檀永嘉穿上,胸口那处就好比包子馅塞进饺子皮里,刚缝合的伤口在如此紧绷的状态下,不可能不出血。 方才那一颤似乎有了一个能接受的解释,纪仲升依言,放松对怀中人限制,檀永嘉估摸着他们走了有二十多分钟,才在一间库房前面停下。 颂恩替他们开了门,开门瞬间,扑面而来一股腥臭,冲击在场每个人的胃部,喉间的异物呕吐感呼之欲出。 檀永嘉才切实体会到,为什么眼前这个男人刚才跟戴献章汇报时会说,味太冲受不了,必须赶快处理,同时,她也更清楚,纪仲升口中的熟人是谁。 小五,也只能是她。 里面还有几个小弟,见纪仲升他们过来,赶紧起来问好,纪仲升点头算是回应,权赋停走上前跟其中一个领头的打了招呼,领头的手脚麻利,走到机器旁边,摁下开关。 机器运作的声音不很大,但是频率密集,仔细听来,还有些远。 纪仲升拥着她,继续朝里走,每前进一步,那声音就愈明显,直到他们穿过仓库后门,到了水池旁边,那声音没再大下去。 机器的缆线穿过几条粗壮树枝,很有规矩地结在一起,通向水里,上面挂着的钩子缓缓从水里钓上来一件东西,体型不小,每上升一分,恶臭愈加明显。 长久浸泡的尸体变大外翻,皮肤乌绿,颜面肿大,舌头伸出,浸泡地生出巨人观,断臂上挂着喷射出的黑色血迹,断面并不规整,显然被砍了不止一次。 正是被断臂折磨致死又泡在水里数天的小五。 也许是早已不对纪仲升的人性抱有希望,不久将来她自己下场未必比得上小五一半体面,檀永嘉没什么不适的反应,甚至能用最平静的声音向他确认,“那是小五?” “是。” “你带我来这儿,是想叫我解释小五说的那句话?” “是”,纪仲升爽快承认。 “她帮过我。” “所以呢?” “所以,我想替她收尸,条件你开。” 纪仲升要的就是这句话,他本以为今日这番敲山震虎还得费一番功夫,谁料檀永嘉异常上道。 “我要你帮我,拿到一份资料。” 训练杀人 拿到资料的任务,叁天后升级为杀人,原因很简单,因为目标人物惹到了纪仲升新包的小情人,泰国当红歌星——沃拉娜特.霍内。 男女之间也就那么点事,但是因为纪仲升的冲冠一怒为红颜,檀永嘉不得不开始学习射击,刺杀这些子技巧。 金叁角充斥枪支毒品战争色情,但谈论枪支毒品和拿枪杀人贩毒是两码事。 练习开枪第一天,檀永嘉就险些因为后坐力心脏伤口裂开,权赋停骂她笨。 檀永嘉在开枪上面的确没什么天赋,钟烬也没教过她,他总说她是小公主,不需要了解这些,他会保护好她。 韩名绛没教她,是怕她露馅,对纪仲升来说,他只会留毫无抵抗能力的女人久一些。 权赋停在她第十叁次射偏的时候终于看不下去,准备亲自上场教。 “啧,笨死。” 他边说边开枪,眼神都留来责备她,不带看移动弹靶一眼,靶子彭彭几声迭在一起,同时倒地。 云泥之别,又关乎性命,檀永嘉准备老实听教,一抹黑色就在这时命运般曳进她视线。 权赋停随着她的顿停,也往后看去,说了句你来了,诚当打了招呼。 “嗯,她练的怎么样?” 权赋停将目光从纪仲升身上抽离,转向檀永嘉,说,“你问她。” 檀永嘉实话实说,“不怎么样。” “打一个给我看看。” 檀永嘉从权赋停手里接过枪,立到射击屏外,她之前打枪时候没什么特别念头,她不喜欢射击,总让她想起钟烬的中弹以及自己做肉靶的那些日子。 可是,纪仲升来了,旁边又有权赋停,情况就不一样了,她这次射击时,脑子里全是他俩。 檀永嘉把靶子代成他俩的脸,一个,两个,叁个.......传送带轮流输送着靶子,一个倒下,另一个又站起,源源不断,直到一轮二十个靶子结束。 檀永嘉最后的战绩是12中八偏靶,而今天,是她练习开枪的第叁天。 这样的成绩对于一个“新手”,尤其是东南亚地区的新手,只能说是及格,况且,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 纪仲升走过去,从背后揽住她,“这里错了。” 她和他的手交缠,一白附一白,手指一样的纤细精致,尽管他的手掌大很多,罩住了她,但相比之下,他的手更像那个影子,随她而动。 换好弹匣,枪弹上膛,权赋停摁下传送带按钮,新一轮射击开始,纪仲升以手带她,特意放低身体重心,面贴面,耳贴耳,真正做到严丝合缝。 “这里”,他指着扳机和扳机连杆簧,仔细跟她讲解,“你的手不要直接勾扳机,应该在杆簧附近,就像这样,划过去。”。 纪仲升裹住她手指,实地带她感受那处,“怎么样?” “省事很多。” 言罢,也到了第一个靶子上场标点,纪仲升压着她手指扣住扳机,青筋一蠕,枪靶眉心中弹,应声倒地,接着就是第二个第叁个,檀永嘉用的枪靶传送带是最初级模式,第一个枪靶倒下之后,再隔十秒,第二个才会登场。但纪仲升直接把中间间隔时间掠过,第一个击倒,马上开始第二个,他就这样带着她前进,带着她转,两个人舞探戈一样,用了不到十秒就将二十个靶子全部击倒。 舞曲终了,震颤犹存,檀永嘉整个右手都是麻的,麻痹蒙住了她的大脑,连结束后,他的手依旧牵着她都比旁时更晚发觉。 女人的手背滑腻,如同凝脂美玉,但手心却是凹凸不平,布满练习刺杀射击的水泡,纪仲升本欲撤回,却感觉自己手心被被什么轻轻挠了一下。 是她的指尖。 “还有事?” “????????? - ?????很好听。” ????????? - ?????是沃拉娜特.霍内的新歌,言外之意,纪仲升刚才之举不妥。 檀永嘉只是千千万万个被迫留在异乡的女人之一。对待无依无靠的女人,自有千百套方法,奇怪的点也在这儿,纪仲升此刻搜肠刮肚,却找不出一个称心如意的来把控檀永嘉。 迈入金三角的第一步——身负命案 泰国北部的清迈府,属于广义上的金叁角地区,上世纪佤邦联合军与缅甸政府军打败坤沙之后,清迈的毒品交易便渐渐萎靡,取而代之的是日渐兴起的博彩以及电信诈骗,随着ZG政府打击电信诈骗的力度加大,这一行越来越难做,以邵品为首的清迈商人开始通过别的方式进行输出,他们和缅北亨利集团合作,用短视频的方式进行暗地传播。 短视频内容以美女热舞为主,时长叁十秒,视频在播放一半时,会有水印流出,上面印着泰缅两地电信消息,一闪而过,加之色彩隐蔽, 审核通过率在百分之八十以上,许多ZG人便是受此诱惑,来到缅甸泰国,从此了无音信。 / 清迈,皇后大酒店,四楼。 酒过叁巡,包厢醉生梦死,每个男人怀里都有两叁个漂亮妞,嘴缠嘴,互相喂葡萄,另有几个牵着小姐手在点唱机前鬼哭狼嚎,唱着唱着也贴到一起,迫不及待吃对方口水。 邵品不准备再多逗留,跟几个主要合同商打了招呼就往外走。 “欸,欸,老邵,别着急走啊。” 说话的男人,咬字清晰,声音洪亮,那架势,仿佛姓绍的不给个解释,就不放人。 “回去给我老娘办丧。” 男人哈哈大笑,绍品老娘早死了,他每每这么说,就是真有急事,没再打诨,爽快放他走人。 出了门,邵品脸上一松,横肉都看着都年轻了几分,想着房里的美人,他脚下愈发轻快。 刷卡进房,绍品先开了一瓶冰葡酒,给他和美人各倒一杯,接着才小心翼翼推开里间门,真好,美人还没睡。 美人兀自对着墙上挂着的标本发呆,见他来,莞尔一笑,“你回来地还挺早。” 邵品没理会美人话里揶揄,递上方才倒上的酒,“标本就这么好看?” 他本意只是调侃,一根手指能好看到那去,但美人思维跳脱很快,又问他,“这手指是你仇人的?” “是”,见美人难得对标本有兴趣,邵品又往外抖搂了点,“听说过钟烬吗?” “没有。”,美人摇头,“他是谁?” “一个傻蛋”,绍品想起那些年在钟烬手上吃的亏,就恨地牙痒,声调也不住拔高,“奶奶的,老.....我当初被他整得可惨。” “所以,你就剁下他手指泄愤?” 邵品想,自己大概是真喝多了,总觉得眼前女人这句话透着点古怪,但女人一笑,他又觉得是自己错觉。 “行了,你快去洗澡。” 邵品本来就不是什么君子,况且,自己老二快憋死了,他一边走,一边又朝后嘱咐,“美人,你先去.....” 他没能说出最后几个字,一条约摸叁厘米粗的绳子在他转身瞬间就以一种八字型的姿态迅速缠上他脖子,顺着他的后背将两只慌乱中挣扎的手死死绑在了一起。 绍品遇袭的本能反应就是向后倒,用自己的体重把对方压住,但女人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主绳折双,穿过前方绳结,勒紧,一气呵成,他的体重固然可以压倒人,但如果优势在对方手中,近一百八十斤的体重只能加速他的死亡。 呐喊,他无声呐喊以表愤怒,但张口瞬间就被女人灌下用来清洗厕所的火碱。 再也不能说话,他只剩一双眼睛还掌握在自己手里。 让他彻底失去最后一丝反抗能力的是那根女人从头顶拔下来的簪子,直冲冲朝着他眼睛穿下来,搅动,左右横撞,绍品的血跟失控的肇事车一样,飙到房间各处,脖上的绳索一秒比一秒紧 ,他都不知道自己皮肉可以压缩到那般程度。 “咔嚓” 黑夜里的颈骨碎声只如火舌,转瞬即逝。 / 杀人可怕吗? 可怕,也不可怕。 金叁角的杀人灭口和他们信仰佛教一样,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而檀永嘉今晚,不过是踏出了进入金叁角的第一步。 / 晚上十时,一大早便已在清迈皇后大酒店车库安眠的叁菱越野终于启动。 戴献章按下车窗,血腥气找到发泄口,一点点从檀永嘉身上撤退。 漏进来的月光搁浅,给女人披上一层雪白柔软的羊羔皮毛,叫她此刻看起来有几分难得的柔弱温顺。咣当当砸过来,权赋停多瞧一会,就多受一会的疼。 她终究是没按他教的做。 什么关系 檀永嘉刚推开门那一阵,左则诚以为是场子里那个小姐叫没长眼的客人打了跑进来告状。等人离得进了点,他才反应过来。 左则诚看过几次檀永嘉训练,无论是反应速度还是招式,出任务都不该出成今天这个样子。 所以当纪仲升览完她带回的缅甸亨利DTAC电信外扩意向计划书之后,没有马上放她离开。 “怎么弄得?” “邵品的眼被我戳瞎了。” 显然,纪仲升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檀永嘉接着解释,“他戒备心强,没法开枪。” “戳瞎眼会轻松一些?” 檀永嘉不再说话。 沉默反抗既对权赋停没用,对纪仲升而言更是扯淡之举。他叫其他人都出去,但和权赋停不一样,不会有人质问他的举动背后到底是什么深意。 熟悉的咔哒,熟悉的落门。 “说吧。”,他给自己点了根烟,吸了一口,接着吐出一个烟圈,便忽然站起身,一手插着西裤口袋,一手夹住烟蒂朝她走来。 “说什么?” “你和权赋停什么关系?” ....... 檀永嘉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因为杀邵品的前两天,权赋停进了她的房间,足足呆了两个多小时。 / 刺杀行动倒数第二天。 檀永嘉白天训练,晚上照常接客,但是鉴于上次的白粉事件,她的名声已经臭了,接的只能是素客。 所谓素客就是,喝喝酒,摸摸手,聊聊天。 按诗吉玛的话来说,她那张脸放那都是招牌,吸毒怎么了,吸毒也有大把的人要。 的确,大把人,也何止是大把人,一个接素客的小姐居然能跟卖初夜一样,最后炒到一小时十万泰铢。 斩获头筹的是一个叫唐思苏克.吉拉羽的泰国人。 檀永嘉没跟老鸨打还价就接受,是因为对方递来的一张名片。 鎏金色,赤红镶边,中泰两国双语,以及那串电话号码——0857037723,隔行抽取这串号码,就是钟烬警号的后五位,他是插在泰国本土的ZG缉毒卧底,也是韩名绛提前安排好要和她对接的那位。 诗吉玛乐不可支从手里接来那张十万泰铢的支票,忙不迭追问问唐思苏克想喝什么,唐思苏克说这个不着急,想先带檀永嘉出去吃饭,并耐心和诗吉玛解释,说他方才一靠近这位水晶晶(美女),就听见她肚子咕咕叫。 闻言,诗吉玛脸有些挂不住,一来是这客人不买场子里的酒,她没法赚抽成,二来是,檀永嘉身份太特殊,说是出去吃饭,谁知道会不会逃跑。但是当众打这位大头客的脸,又实在说不过去 ,两厢僵持不下之时,正赶上权赋停巡场子,诗吉玛赶紧请他过来拍板。 “行啊,去那儿?我也没吃饭,带我一个。” 吉拉羽也不生气,而是用一种试图和对方讲道理的干净声音开口,“权先生,我是檀小姐的客人,你跟着我们,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搭个顺风车也不行?” “你保证?” “保证。” 保不保证的为时过早,姓权的是铁了心要去,再拉扯下去反而容易露馅。 吉拉羽按照檀永嘉提供的胃口喜好,把车停到小吃街路边,点了炸鱼饼,煎饺,芒果糯米饭等等。权赋停也算守信用,没插进他们中间,只隔着五个摊位远远坐着。 檀永嘉五脏庙是真的没什么东西,她从踏上这片土地的第一天起,就没吃过一顿安心饭。饭总算来了,趁着摊主上菜那一瞬,吉拉羽握住她手,在手心划拉出“踪童云”叁字。 这叁个大字需要倒过来翻译,即云童踪,云南最近发生儿童失踪案件。 檀永嘉问他,“多少岁?”(多少起) “50多”(50多起) 吉拉羽又用手势悄悄比了个7,这是七天内发生五十起儿童失踪案的意思。 50多起,七天,儿童失踪,云南,一切的一切都指向贩毒,而吉拉羽找上她,只能说明,这些儿童失踪和纪仲升脱不了干系。 吉拉羽给她挑了一勺柠檬鸡胸肉凉面,他眼睛很亮,笑起来,春水晃动,“面很好吃,你要吗?” 面代表缅甸,也就是说,那几个孩子很可能被纪仲升集团带到了缅甸,具体情况,需要檀永嘉勘探完成。 交流完毕,檀永嘉似乎感应到什么,一个抬头,就收到远处权赋停抛来的狠涔涔眼刀。 他说,“你给我过来。” 吻与药 檀永嘉还记得那时的自己做了一个颇具挑衅意味的挑眉,当没看见,反正左右回去都逃不过责问。 暖武里府属于泰国十二点禁酒令实施地区,檀永嘉十一点才往回走,她没和其他小姐一样,住上与帕斯察只有一街之隔的Z字居民楼,而是直接住在帕斯察后院。 热闹,眼线多,隔壁就是接客房,隔音贼差。 檀永嘉回去先洗了个澡,她需要一点时间理顺方才结成的思路,以现在她的身份地位,纪仲升不可能带她去缅甸。 她只能借助外力,而且这个外力目前最好的选择只能是权赋停。 她要借助权赋停加注纪仲升对她的忌惮利用,只有这样,她才能有概率从相对安逸的泰国触碰到缅甸,锤炼出击碎贩毒链的利刃。 她把花洒的水降到最小,原本一个小时就可洗完的澡,硬生生拖成两个小时。 她方才和有意与吉拉羽交头接耳,为的就是调起权赋停的窥探欲,即便过了两小时,这欲望依旧没有退散半分。 她出来时候,权赋停正躺在她床上看书,一方米白床单,被他躺出夏蝉冬雪的诗意。 檀永嘉故作惊讶,“你怎么还没走?” “你还回上味了,洗了两小时 ,才愿意出来。” “我总得提前预练,不然,后天容易出错。” 权赋停放下书,很认真地问她,“你的刺杀计划是什么?” “色诱。” / “我和他没有关系。” “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脱衣服?” 纪仲升冰冷的镜框同着他一起缄默,不多时,镜框冲洗出褪下的绣玫旗袍。 她脱的速度很快,急切想证明什么。 纽扣是坠落的星子,自她手缝穿过,飘进他的眼皮。 那种不适感又发袭来,纪仲升准备给自己倒杯酒,驱散它们。 一杯入喉,酒墙的镜面倒映出雪白人影,她全身上下只剩两片内衣,雪白 ,赤条,预想的吻痕齿痕通通没有出现。 “够了?” “不够。” “......,随便你。” 檀永嘉捡起地上那件血淋淋的旗袍准备再穿,至少,在纪仲升浇过来手里那杯酒之前,她都是如此打算的。 “继续脱。” “没那个必要。” “理由?” “你跟人上床不留印?” “你可以试一下。” 她原以为这不过是她“出言不逊”后,纪仲升最正常不过的反击,最好觉得她又臭又硬,但是,她只做成了一半,纪仲升确实反击了,却不是因为忌惮。 檀永嘉在他眼里瞧到的只有玩味,男人对于女人的玩味。 未曾设想的道路。 但檀永嘉很快冷静下来,叁分颜色开不了染坊,况且,这颜色未必做得了真。 纪仲升挽起袖子,摘掉眼镜,露出结实修韧小臂的那一刻,一种难以言状的滋味如同淬了毒的改锥插进檀永嘉心脏。 然而这样的折磨没有持续太久,或者说,她感受不到折磨了。 纪仲升的唇很软,带有一种溜滑的清辣,她这才意识到,其实他睫毛很长又很硬,睁眼接吻,会扎到对方,闭眼接吻,又会叫对方觉得痒。 她现在又痛又痒,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接个吻,睫毛要那般灵活。 不过,她是不能拿前几日对付权赋停的法子对付他了。 / “色诱,怎么色诱?做到一半趁他肾虚的时候崩了他?” 她没做自己能一直完璧的准备,但起码睡,得睡个有价值的。 “算了,也不指望你那猪脑子想出来别的。” ...... 檀永嘉留他两个小时的目的已经达到,又忍了骂,就想着赶紧催人走 ,“你不困吗?” “听到你说色诱,我就不困了。” 鉴于他那张扑克脸,檀永嘉把这话归结为击是来打她自尊心的,隔壁南亚女嗯嗯啊啊接客敬业个没停,不过那叫声怎么听怎么假。 她指指门口,“想看色诱,好说,隔壁就有现成的。” “你俩是一个人吗?” “什么?” “她接客,你杀人,能一样?” 檀永嘉来不及多想,直接飞扑上床捂住他的嘴,“你能不能.....?” 权赋停借力打力,一个欺身而上,将她手束于头顶,作势要解浴巾的结,“来,诱一个。” “......” “你以为自己是谁?天仙?人见人爱?少做梦了,你还不如直接给他下药。” 一无所知的协议 舆论报道不过是操纵者吐出的供大众茶余饭后咀嚼的残渣,人虽不靠它过活,可到底凡夫俗子,离不开它。 纪仲升平日基本不看新闻,却在檀永嘉杀人的第二日打开电视,调到叁台。 邵品的死占据了晨间新闻的头版热点,叁台特地延长半小时,尽求详细报道。 “15日晚上十一时许,清迈府皇后大酒店二楼208房发生火灾。火灾发生时正值休息时间,但火势较缓,清迈府消防部门接到报警后紧急调集消防车,1个小时后将火势控制住。目前伤亡人数仅为一人,据调查,该死者身份为DTAC法人代表邵品先生,火灾原因尚在调查中。” ...... 主持人还在继续念着已被无数人加工编辑矫正好的稿子。随手播到别的台,纪仲升没再继续听下去,檀永嘉以一种相对完善的方式抹去自己的犯罪痕迹,而这一切,她昨日从未透露半分。 他对她存有戒备,她对他更无半分信任可言,自己暗地做好打算,把自己将来当替罪羊的可能性斩断。 这场对弈,他显然处于下峰。 女人聪明是好事,也是坏事,尤其当这个女人同时身具美貌心狠与聪慧。 叁者一体,本身就是一种无敌利器。 说到狠,纪仲升拿舌偎偎上颚,本能般想到昨日那个吻。 / 檀永嘉的唇皮很红,皮下的肉却意外的凉,这种错差感就和纪仲升阅人无数,之前却也没瞧出她不习惯接吻一样。 看的出来,她已经尽力让自己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在和眼前这个男人做什么,屏住呼吸,盯住他的瞳孔,像在看融化了一半的冰淇淋。 和她接吻,就真的只能注意到她唇。 察觉自己有接吻上瘾的想法,纪仲升动了结束念头,檀永嘉僵直半天,此时终于回过神,报复一般疯狂嚼食周围空气,摊到他脸上一片连绵的濡湿。 纪仲升转念又想,这么吻下去,似乎也不错。直到檀永嘉,用上下两排牙齿刺破他的唇。 “你后面那扇面具是谁的?” 不着头脑,她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 叁月,正值缅甸旱季,这样的天气适合走山货(出口野生动物),也适合招练童兵。 金叁角地区的孩子,从诞生开始,人生就只有叁条路可走,贩毒,赌博,以及种植毒品。但是近年来,随着大量的ZG籍被拐儿童加入这个阵营,这叁条路越变越窄。在这样的情况下,民族仇恨情绪越发强烈,每年都会有四位数的ZG人在缅甸失踪。 她晚去一日,那些失踪的孩子就可能离鬼门关更近一步。 叁月底,纪仲升例行要返回缅甸佤邦。 凌晨叁时许,车队装备材料食物补给一应准备完毕。左则诚拿出一包貔貅卷烟分给底下兄弟提神,一旁站着的马仔迭着笑,等着给他点火。 火来不及点全,便被左则诚一把推开,马仔心里泛起嘀咕,心想自己也没惹到这位大爷,待到他也看清眼前是个什么情况,楞的比左则诚只多不少。 纪仲升旁边......似乎多了个女人? / 唰”地一下,整片车帘被左则诚全部拉开,泰国清晨第一道强光随即照射进来,檀永嘉眯起眼睛,下意识地望向对面的始作俑者。 “说吧,你为什么跟着我们去缅甸?” 这个问题,显然不止他一人想问。 “自然是因为有用的到我的地方。” “没看出来,你业务都拓展到缅甸了?” 说完之后,左则诚很有眼色地剖析了纪仲升的神情,发现他正用手轻轻捻住攀在手掌的佛珠,这是纪仲升认真思考问题时特有的习惯。 左则诚放弃了试探,显然,纪仲升和檀永嘉两人已在那个只有他们二人独处的夜晚的达成了某种协议。 而这个协议,他们叁人一无所知。 缅甸之行 佤邦,隶属缅甸,却不受缅甸政府管控。 深山环绕,海拔千米,道路崎岖,交通闭塞,叁国交汇,军阀割据,叁不管地带,话外之地,法外之地,一系列血肉为祭浓缩概括的四字词孕育出它独一无二的包容性,包容各种犯罪,也包容各种人渣。一个来得了不一定回得去,有命挣钱没命花的公开式罪恶之都。 与贫瘠外表相反的是它异常发达的交易市场,玉器,兽角,野生动物,性奴,枪支,军火......本地人学中文,识汉字,交易也大都使用人民币,可以说,ZG人在这里吃住没有任何障碍,但大能到这里的ZG人都是偷渡,受虚假电信信息蛊惑抑或拐卖而来。 / 佤邦勐冒县谷家镇,晚上九时许。 坐在黑色叁菱越野车里,在距离谷家寨还有一段路程的地方,檀永嘉从车窗里看到一截极具佤族特色的高脚塔楼,混杂着缅甸铁皮屋与ZG傣族吊脚楼的典型风格。 戴献章在山路下坡道的路旁停了车,等待多时的谷家寨现任寨主谷启良立即迎上前来一一与纪仲升四人握手,“纪先生一路辛苦了。” 谷启良已年逾七十,但这丝毫不妨碍他认出纪仲升背后的女人是个从没见过的陌生面孔。谷启良观察人有个习惯,他习惯从鞋子开始琢磨,面前女人穿的鞋材质很好,整洁,一行人中,她独和纪仲升鞋子是一个色系,再往上一点就是露出的一小截脚腕..... “这位是?”,谷启良问的是檀永嘉,却极有眼色地瞧向纪仲升。 檀永嘉主动伸出手,“叫我永嘉就可以。” “好,永嘉小姐。” 接着就是和谷启良二儿子谷学儒的短暂寒暄,握手间,谷学儒露出一截手臂纹身。 寒暄完毕,天色已晚,今日议事肯定是不成,谷启良便亲自引人至房间休息,只是......纪仲升这次前来,并未提前告知他再多来一人,出于保险,他决定还是问一嘴,“永嘉小姐对于房间有什么要求没有?我叫下边人安排一下。” “都可以,我没什么特殊要求。” 谷启良点点头,继续带路。 乌啼夜景,袅袅沉水,沙沙脚步,权赋停一路积攒的雾水及憋屈都化为一声实质的呼吸放了出来。 到了此刻,心中那块石头才终于落地。 / 纪仲升推门进来,正赶上檀永嘉洗完澡,大概身处混乱之地,她身上未干水珠也染上野性 ,肆意横行,注入胸腔,怎么看都是一场关于春花秋月的窈窕美景。 “你来了。” 他大概也是睡前才想起自己有约,松松垮垮套上衣服便来 。 总之,两人现在身上穿的,看起来的确不那么正经。但事实上,他们就真的只是说话商讨。 情况倒是倒过来了,前几日他要她给个解释,结果两人亲到一起,而今日两人只是说话,看起来却像准备上床。 “今天有什么发现?”,短暂打量之后,依旧是纪仲升先开口。 “谷启良暂时没什么问题,但谷学儒不对劲。” “理由。” 纪仲升显然也赞同这个回答,檀永嘉接着说下去,“谷学儒身后的那支民兵,手里的枪并没有瞄准镜,这就说明,他其实不怎么害怕你们,有什么理由能叫一个附庸于你的人不害怕你,答案只能是,他有了自觉可以制裁你的力量。第二,你注意到他手上有一处纹身没有?” “嗯,他应该是最近纹上的,你觉得那串纹身能说明什么?” “你觉得呢?” “.......好吧”,纪仲升承认,“我不知道。” “那是一串四川彝族的纹身,如果我没看错,他纹的应该是四川大凉山彝族文——诺苏,诺苏在彝族文中代表着勇智仁义。你觉不觉得,还缺点什么?” 檀永嘉稍一提点,纪仲升很快反应过来 ,“孝,缺了一个孝字。” 佤邦勐冒县谷家镇谷家寨作为一个留有宗族传统的佤族大家族,十分注重血缘传承,四川大凉山彝族也是如此,所以当地许多文字意义中都有孝的含义。但谷学儒纹偏偏挑了个没有孝字意义的纹上去,本身就是一件怪事。 “所以,”,檀永嘉给出结论,“你办公室那件面具,虽是以谷启良名义送的,但真正操办它的人很有可能是谷学儒,和警察勾结在一起的也是谷学儒。” 分糖吃 “当然,这个还需要一定证据,说不定,明天又有别的发现。” 纪仲升颔首,投向她的眼神又多了几分赏识,接着问道,“你好像对纹身很了解?” “之前大学时候在纹身店做过兼职,自然而然的,就知道了。” “那,还挺好的。” 纪仲升方才真正想问的其实是韩名绛会不会同意,但他们俩人这个时候谈起韩名绛似乎有些......别扭。 是的,她会别扭。 “你腰是不是不太舒服?” “看出来了?” “嗯,你刚才有在揉腰。” 纪仲升叹气,“老毛病了。” 没说原因,檀永嘉也不细究,只是建议道,“可以尝试一下拔火罐,那个治腰疼挺好的。” “你会吗?” “我?” 檀永嘉呼吸因这句询问越见薄弱,但很快,她调整过来,“我可以学。” “好,我等你。”,纪仲升压低声音,咬字轻而慢,尾音勺着一股不明显的笑。 “........”,檀永嘉怎能不知道自己进了另一个圈套,干脆打马虎眼,“回去吗?天不早了。” “你先睡,我再坐一会,这儿的沙发比较舒服。” ........ 一字一句,一腔一调,都拿捏地恰到好处,有他在,檀永嘉又怎么可能睡得着。 “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随便。” 檀永嘉去壁柜里捏几片茶叶出来,准备泡茶。 水汽蚌泡中的女人,好似一颗熟透的石榴,满身满眼都是摇动意志的媚气,纪仲升之前一直以为,女人如果要杀一个男人,只可能在床笫间,但其实不然,有的女人仅仅给你倒杯水泡杯茶,就已是天下无双的利器了。 / 翌日清晨,简单用过早餐,纪仲升一行和谷启良去谈事,而她则留下和戴献章一起闲逛整个寨子。 抛开动乱不谈,缅甸景色属实不错,常年充满阳光,又不太过分湿热。戴献章低头看了看腕间手表,从出来到现在,他们已经晒了足有一个多小时的太阳。 距离他们100多米的高地上,一名带着迷彩帽的男人正在用不流利的汉语训话,他正对着的方向,站着50来个高低不等的年幼孩童,脸上一律抹着叫人看不清面容的迷彩妆。 彩妆,有的时候可以掩盖人的真实面容,但有的时候,它其实也等于一张试纸。 缅甸人颧骨高,颧骨下侧会有比较深刻的凹陷,嘴巴较一般东亚人丰厚,牙齿十分洁白,而迷彩妆的加持会放大这些特点。 檀永嘉数了一下,这群孩子里,有二十叁个,没有上述特征。 但这迹象不足够精确,证明眼前这群孩子就是她要找的人。 很快,男人训完话,从绿蓝相间的迷彩服里掏出一把“糖”,撒向那群预备役的小民兵。 一哄而上,那群糖很快就被抢完,整个过程中,那23个孩子始终未动一步。 现在可以确定了,他们就是她要找的那群孩子。 缅甸武装力量和本地人交涉,以一月定量的粮食换取他们的孩子来做民兵,这一交易中,孩子本人也是乐意的,因为做了民兵可以不愁吃穿,还有毒可以吸。 当然,鉴于年纪尚小,他们不会以注射方式吸食,而是像今天这般,服用裹在糖衣炮弹里的罂粟糖。以毒养毒,以毒贩毒,缅甸人从小就会被各种形形色色的毒品包围,一辈子都和毒品死死绑在一起。 为毒品生,为毒品死。 但ZG孩子从小接受的教育则是不要接受陌生人莫名的善意,尤其是糖果一类,当这些孩子经历被拐恐吓以及惨无人道的训练之后,就会更排斥这种“善意”。 “啪” 迷彩服男人走到一个方才没抢“糖”吃的孩子面前,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巴掌,质问道,“刚才为什么不抢糖吃?” 被打的孩子约摸七八岁模样,不说话,也不抬头,几乎是用一种消极方式进行回应。无疑,迷彩服男人觉得男孩此举是对他作为长官尊严的极大践踏,上去又是一脚,男孩瘦弱身躯根本抵抗不了来自成年人的愤怒,生生滚出几米远。 男人犹不满足,还想接着动手,杀鸡给猴看,好好驯化这帮不听话的ZG崽子。 戴献章突然感觉自己胳膊被一股很轻的力道挠了几下,抬头一看,便见檀永嘉被风吹的有些乱的头发,以及沁出些许汗滴的鼻头,摊开的手心里摆着一把糖,“把这些糖拿去分一下吧,没抢到糖的小孩也应该有糖吃。” 开天窗 檀永嘉笃定戴献章不会拒绝这个请求,因为她手心这捧糖是纪仲升特地给她买来预防低血糖的。 纪仲升经手,就意味着糖不会有问题。 戴献章略略迟疑几秒,便从她手心刮过那把糖,转去和教官交涉。 她现今也只能做到如此,再多一点,恐怕就有偏袒嫌疑。 / 谷家镇主楼,地下负二层。 金丝楠木桌上整整齐齐,从左到右,依次放置着烧杯、试剂、溶剂、电加热套、氢氧化钾、活性炭,反应釜以及叁口烧瓶、加热装置、反应装置、减压过滤装置,脱水装置等制毒必备工具。 “纪先生,这是这一季度最新的货。” 汇报间,两个底铺过滤纸的铁制容器被盛了上来,上面摆着十块薄体长方形状的4仔(4号海洛因),谷学儒接着说道,“纯度全都是严格按照权先生的要求制成的,70%,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左则诚上前,用带手套的手拿起最右侧两块,放到石英晶体微天平上,摇摆几秒后,左右两侧持平,接着又将其中一块放到电子天平上,显示出350克,分量足够。 左则诚进行第一步检查的同时,权赋停也在开展第二步,即看4仔中有没有掺入其它东西,将其中一块4仔戳开,仔细揉搓 ,一分钟后,权赋停神色无异,慢条斯理地脱下手套,朝纪仲升点点头。 谷学儒吊着的心随着接连而至的两声点头终于落地,“纪先生,这货在我手里绝对没问题的。” 纪仲升点头,“做的不错,谷老先生年事已高,以后寨子还是要多看你的。” “哪里哪里,我还有很多地方要向父亲看齐,纪先生说的话,实在是令我羞愧难当。” ....... 出去之后,左则诚勾着谷学儒的肩膀,说要看他养的猴,谷学儒忙不迭地带路拉人去瞧。 两人身影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可见范围内。 “那里不对?” 权赋停比了个5的手势,“刚才那批货,里面掺了0.5克的1-苯基-2-丙酮,这小子很聪明,1-苯基-2-丙酮和氯胺酮外观相似,即使查出来,也能推到底下人身上给自己开脱。” (注:1-苯基-2-丙酮是用来制作冰毒的) “的确聪明,”,明褒暗贬的赞赏透过纪仲升不悦神情的罅隙流泄出来,更添几分阴沉。 “你准备怎么做?” 纪仲升扫去衣角一枚不知何时沾上的碎屑,淡淡开口,“自然是要顺根究底,以绝后患。” / 日头高升,人的影子越拉越短,檀永嘉足足晒了四个小时太阳才等来姗姗来迟的纪仲升。 他手里提着一把伞,甫一靠近,就将伞撑开,将两人至于伞下。 一小方天地,足够两人私语。 “怎么样?” 檀永嘉朝远处指了指,顺着她的视线,纪仲升瞧见一群牛。 缅甸粮食种植和毒品种植是交叉进行的,一季粮食,一季罂粟。 罂粟霸道,被它所侵占的土地养分只会越来越薄弱贫瘠,根本用不到牛来耕田。 “这群牛,是用来给谷启良新娶的第四个小老婆吃的。” 纪仲升这才想起来,谷启良一年前,似乎的确新娶了个小老婆。 “那个小老婆我见过,是四川省公安厅禁毒缉毒总队队长曹安的女儿。” “曹安的女儿?” 檀永嘉点头,“一年前,我和韩名绛订婚,曹安也来了,带着的就是这位。” 四川,凉山,彝族,曹安,纹身,谷学儒,新妇....... 一张极大的信息网罩下来,纪仲升好像明白了,但离醍醐灌顶还差那么一点。 “而且就在刚刚,我又看见这姑娘了。”,说到这儿,檀永嘉指了指自己脖子,“她已经开天窗了。” (开天窗:即吸毒动脉注射,一般的吸毒都是静脉注射,例如胳膊,动脉注射属于吸毒上瘾较为严重的程度。) 水落石出200收加 谷学儒底下有不少人是做走山货这一当的,是故,今天备的晚宴中便有一道叫活吃猴脑的菜,做法是先准备一个中间有洞的桌子,再将猴子固定在桌子下面,避免它乱跑,猴子的头顶从小洞里面伸出来用一个金属的箍子进行固定,然后用小锤子锤破它的头顶,这个时候猴子的脑子就清晰可见了。然后准备滚烫的热油倒入猴子的脑子里面,很多食客就会迫不及待的开始吃,而猴子也会在惨叫中死亡。 为了错过濒死猴的凄惨叫声,纪仲升特地晚了半个小时才带檀永嘉去赴宴,圆圆的金丝楠木餐桌早已坐满人,只差他们两位。 居中两位的是谷启良和纪仲升,谷启良旁边是那位新娶的四老婆,纪仲升旁边则是檀永嘉,然后依次是谷学儒,权赋停等人。 酒过叁巡,人酣脑热,谷启良年纪在那儿摆着,纪仲升自然不会勉强,面上过了几杯,就让人回去休息,谷启良道了个谢,便带着那位四老婆退了。 “欸,谷兄弟,你父亲这位四太太长得可不像我们缅甸女人啊”,左则诚一副酒精上头,口无遮拦的模样,一边举杯一边十分好奇地发问。 “嗯,她是ZG人。” 关于如何结亲,他只字不提。 “怪不得,我觉得.....嗝.......就不像自己人。” 谷学儒惯例笑笑,接着给左则诚倒酒。 又是几杯酒下肚,谷学儒脸更红,嘴巴也不似之前严实,抽了个檀永嘉离座的时间,走到纪仲升面前敬酒,“纪先生旁边这位是不是也是....ZG女人,长得也很漂亮。” “是。” “纪先生怎么和她认识的?” “婚礼上认识的。” “一见钟情?”,谷学儒似乎十分喜爱这四字词语,说完自己先嘿嘿傻笑上几声。 “不是,她那个时候还是新娘子,我看上她,就抢了过来。” “........” 谷学儒哑口,但更惊悚的事情还在后面,权赋停给他盛了一碗压平的米饭。(盛饭压平,一般发生在给死人上坟时。) 他这才觉察到不对劲,但为时已晚,不知何时已经赶回的檀永嘉绕到他身后,手起簪落,头上那根银簪猛然将他整个手掌贯穿。 谷学儒是典型的缅甸人身材,手掌粗大,血管明显,能贯穿这样的手掌显然需要极大的爆发力,所以,最开始负伤的前叁秒,他整个人还是一副酒未醒的样子。 等到意识过来要喊痛呼救,他的嘴又被桌上饭团堵住。 “你最好别开口,否则,你另一只手也得废了。” 说这话的,正是方才他心中那个除了小妈之外,另一个漂亮的ZG女人。 纪仲升随手擦了擦溅到衣服上的血滴,闲庭漫步一般,走到他面前,“说吧,你和曹安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的?” “.......” 看的出来,谷学儒虽震惊,但眼里余有杀气,存着抵赖心思,这种情况下,如何审问也只会是事倍功半。 檀永嘉拍了拍手掌,朝着门外招呼道,“曹小姐,进来吧!” 谷学儒的眼神在听到门外那个人名时,几乎以一种坍塌的速度完成从尚有侥幸到心如死灰的转变。 到了此刻,他才真正放弃抵抗。 / 曹如珍进门的第一句话便是,“谷学儒,你和曹安一样,都该下十八层地狱。” 谷学儒似乎不在乎手上爆裂的痛楚,直着两双眼睛质问,“如珍,你真的这么想我?”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事情原貌很快便在除檀永嘉纪仲升二人之外的其他叁人面前展开。 曹如珍的确是曹安的女儿,不过是私生女,上不得台面,所以在职位晋升和私生女之间,他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给曹如珍喂下催情药,就这样,她和谷学儒春风一度,凭此,曹安也成功搭上谷学儒这条线,利用对方提供的情报,“破获”好几次特大缉毒案,稳稳当当坐上缉毒总队队长的位置。 谷学儒彼时已有妻子,且岳父还是地方武装头领,他要了曹如珍的身子,但苦于形势,没法给她名分,便动起歪心思,叫父亲娶了她,谷启良爱子心切,加之不知曹如珍真正身份,倒也应了这笔糊涂账。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曹如珍并非不能忍,直到谷学儒为了控制她,给她吸食毒品,短短几年,她就从静脉注射过度到动脉注射,每天都在噬心裂肺的痛苦中度过。 有压迫,自然就有反抗。 她一年前参加檀永嘉韩名绛订婚礼时,特地要了一面檀永嘉亲手绘制的面具,当时曹如珍只是抱着要存一个警方证物以备不时之需的念头,直到前段时间,她从曹安口中得知,檀永嘉婚礼出事,瞅准时机,借了个祈福的借口,以谷启良的名义把那扇面具给纪仲升送去。 也是凑巧,那天檀永嘉杀完邵品,被纪仲升留下询问,由此发现那面具。谷学儒和曹安勾结事情暴露,曹如珍终于迎来复仇时刻,而檀永嘉则凭此捡到一个能来缅甸的机会。 我的呢 之后无论是通知谷启良或是严苛逼问谷学儒,都不是檀永嘉可以插手干预的。 她找准时机退出来,和她一同退出的还有纪仲升。 “送你回房?”,他问道。 檀永嘉点点头,回去途中,寨子逐渐点地更亮,不多时,便有几人匆匆出来。 谷学儒出事,今晚必定是个不眠夜。 “说吧,你想要什么奖励?” “奖励?” “毕竟,”,纪仲升指着奔赴主楼的那些人,“你帮我铲除了这么大的毒瘤,是得要好好谢谢你。” “说实话,我并没有那么开心。” 弯月皎皎,星辰寥寥,此刻,纪仲升身旁的女孩面上熬现出一层显而易见的迷茫,“为了缉毒,真的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吗?我之前一直觉得毒品可怕,现在所见,最毒的怕不是人心。我过去二十多年,从未有过像今天这样的经历。” 毒品,人心,这两个问题,那个对于纪仲升来说,他都不是绝对客观可以给出建议的合适人选。 檀永嘉此言也并非真想要一个答案,她要的是纪仲升放低戒备心,以来给接下来的要求铺路。 “对了,你刚才说奖赏对吧?” “嗯,对。” “你明天下午有时间吗?我想去附近集市逛逛。” 纪仲升心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因这提议即刻烟消云散,爽快应了下来。 “好,明天下午带你去。” / 次日上午,檀永嘉在戴献章的“陪伴”下 又把这寨子摸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那剩下二十多个孩子的身影,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下午的出寨,看看人多往来的地方会不会有这些孩子的踪迹。 纪仲升守信,说下午带她去市集,便不作假。只不过,到了车内,她才发现,去的不只有他们两个,还有......权赋停。 权赋停睡得极其不安稳,脸朝着车窗外,刺目阳光之下,他猛然惊醒,抬起手肘习惯性捏眉,不期然间,两人来了个四目相对。 “......” “......” “你要是敢问我,我为什么在这儿,我就削你。” “.......好吧,”,檀永嘉挑了个明显点的事实讲出来,“你昨晚貌似睡得不太好。” “呵,”,权赋停冷笑一声,不阴不阳地补上后半句,“你眼睛还挺好使。” 算了,她跟他计较什么。 汽车驶起,前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昨晚的审讯情况。 檀永嘉望向窗外,争取在浮光一略中找到一丝ZG孩子的踪迹。 或许是车开得太快,也或许是时间不对,总之,檀永嘉没在路上捡到一丝线索。 缅甸佤邦,山高林密,很多集市五天一逢,他们出来这一天,很凑巧,正赶上一场现成的集。 佤邦虽然贸易繁盛,但赚到的钱显然并未用在基础设施上,即便是繁华地带的集市也和ZG县或者镇形成的集市没有太大的区别。 若细说区别,那倒还是有的。 很多卖水果的,看上去都是现摘的,非常新鲜。 很多铺摊上的农产品,檀永嘉都叫不上名字。 有卖鸭子、鹅的,只是没看到卖家出现,价格便无从得知。 卖酒的很多,大多自己酿制,很远的地方便能闻到酒香,至于风味小吃,云南小吃街上也大多可见。 卖衣服的摊位则比较固定,一律坐于街道右侧,一眼望过去,花花绿绿,嘈杂地很。 权赋停一边护着她,一边应付那些上来推销货物的商贩,还不忘威胁道,“你要是敢跟我说,你来就是闲逛的,我就削你。” 神经病,叫你来了? 檀永嘉夹于两个男人中间,时左时右的撞上他们其中一个,面前又来了新一波商贩,她下意识抓住左侧的纪仲升,沁香的身子随着人群涌动,不可避免地碰上男人胸膛。 人潮涌动其实是一件很奇妙的事,它可以掩盖不愿为人知的落寞,也可以叫什么想压制的东西点燃至沸腾。 在纪仲升理智掀翻前一刻,他们终于逃了出去。 叁人在路边停了好一阵,才从方才的“围追堵截”中缓过来。 眼看权赋停又要发作,檀永嘉先发制人,敷他脸上一张湿巾,安抚道,“好了好了,赶紧擦擦。” “.......有病”,话虽如此,但权赋停还是用那张湿巾擦了擦他因昨夜突击审问而沾上些许黑眼圈的脸。 檀永嘉擦完脸,思绪也理顺了些,集市虽然人多事杂,但并没有失踪孩子的身影,那接下来要去那里?又用什么样的借口去? 这些问题还未有解决苗头,一个更现实的问题便来到她面前,方才剩下的两片湿巾已被她和权赋停分用完毕,纪仲升还没分到,显然,纪仲升本人也意识到这个事实,伸出手来,问她,“我的呢?” 肾的强度 “诺,你旁边这位抢了。”,檀永嘉直接把矛头对准权赋停。 “呵,你那只眼看见我抢了?” “你不在那边叽叽喳喳,我至于拿它堵你的嘴?” “我告诉你,是谁的就是谁的,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本质还不是偏心。” ....... 她原本只是想将祸水东引,现在经权赋停一搅和,怎么朝着她偏向谁的方向奔去。 “好了,就一张纸巾的事儿,我用你的也一样。” 纪仲升声音稳稳,似一把篦子,厘清所有头绪。 说完他便从檀永嘉手里夺过她方才用过的那张,不带一点嫌弃,有模有样地擦起那双因极度拥挤而磨出汗的手来。 如此寻常动作搁纪仲升身上,也能散出佳酿醇冽般的味道。 ...... 算了,都是她不对,刚才要是不张嘴就什么事儿都不会发生。 小插曲不值一提,很快就会被新鲜体验埋过去。 纪仲升显然是把她要学拔火罐那句话放在心上,她只稍提那么一嘴,不多时,他们便顺着手机导航来到一家中医疗馆。 馆主听口音应该是客家人,知道檀永嘉也是ZG人及他们来意后,很是一番热情接待,随即便安排两名男学徒出来给纪仲升和权赋停拔火罐。 拔罐的房间就在主会室隔壁,纪仲升嘱咐她别乱跑,一会他们就出来,檀永嘉点点头,示意他们赶紧进去。 “小两口感情真好。”,见两个小年轻依依惜别,客家阿嫲很是感叹。 阿嫲普通话都包着一股子客家味,正巧了檀永嘉,叫她不用费尽心思去解释她和纪仲升之间关系。 阿嫲方要给檀永嘉示范如何拔罐,便发现要燃用的艾草没了,就想着去院里拿,檀永嘉趁此机会,便和阿嫲一起溜到院中。 “小姑娘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我啊?” 檀永嘉面上一片通红,扭扭捏捏,过了半天才讲出话来,声音压的很低,“阿嫲,其实,我男人肾虚......他那方面不太行......” “是吗?看不出来,那么精壮个小伙子,不过他后面那位确实看起来肾不大好”,阿嫲朝她笔画,“啧,黑眼圈那老大。” 檀永嘉没有替无辜躺枪的权赋停开脱,而是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和他结婚都好几年了,一直没孩子,我们就想抱养一个,不知阿嫲认识这样的人么?” 在ZG,人口买卖是大罪,但在缅甸,这事不过就是弹死一只蚂蚁那般大小,客家阿嫲早都看惯了,又见面前这姑娘实在年轻貌美,就深受没孩子的折磨,立即把自己知道的一些竹筒般倒出来,“你若是想抱养个孩子,那最好是自己人的,缅甸孩子养不熟,我家老金前几年收了个缅甸徒弟,结果你猜怎么着,那孩子才七八岁大,就能偷会盗的,拿我家钱去买毒品抽。” 意识到自己扯得有点远,客家阿嫲又朝近了说,“知道隔叁条街那卖熊肉的不?” 檀永嘉点头,他们方才刚从那里绕过来。 “那卖熊肉的私底下是个二手人贩子,就前几天,好像是从谷家寨那边买来一批年轻娃娃,我瞅着像咱ZG人,你有时间可以去看看。” 谷家寨,年轻娃娃,ZG相,对上了....... 事情顺利地出乎檀永嘉意料,同时也说明一点,这事不能再往后脱,那批孩子随时都有可能被卖出去。 她口里镶着的监听器是可以实时监听,但具体情况还得等她回泰国后再附加说明一下。 之后几个小时,她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般仔仔细细跟着阿嫲学如何拔火罐。 纪仲升和权赋停对院里那番对话一无所知,直到离开之时,那客家阿嫲往他们俩手里塞了几瓶印度精油,他们方才觉到有些奇怪。 权赋停表现地更明显一些,因为他收到的精油比纪仲升要多。 檀永嘉深知,权赋停略微看看配方便知怎么回事,干脆先自爆,“那个,阿嫲说看你们眼圈下面发青,特地拿这个来给你们补补。” 权赋停听完,仍存几分怀疑,“我怎么觉得是你跟那老太太说了坏话 ,我们才收到的?” “那我也不至于说你们肾不好啊,我知道你们肾什么个情况?” 她说的确实是那么个事儿,他们肾的强度,她的确一无所知。 五十万一晚的素客 返回泰国的第叁日,唐思苏克托人给她带来一本泰文字典。 是夜,檀永嘉关紧房门,拉住窗帘,一方小屋只剩一盏台灯亮着,拆开字典外包装,用小刀划开内页封面,那里平平躺着一张用白醋水写过字的纸。放在台灯罩上,纸上便显出一串数字“429184477991........” 每个数字对应字典该页的第叁个文字,字典何页印着什么泰文,从上到下泰文又是何顺序,檀永嘉早已了然于心,没有磕绊,她便默出了唐思苏克想要给她传递的消息。 “曹安已停职,接受调查。谷家寨儿童暂时不动,二十天后再议。剩余二十叁儿童已被我方人员分批买回,待几日,便可回国。务必小心,安全第一,家中一切安好,只待你归,韩名绛敬。” 她上次能去缅甸属实有点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意味,如果这关头再出现茬子,怕是很难再继续下去,那二十天就是把她摘出来,不叫纪仲升怀疑。 现实如此,也不得不这么做,只是苦了那二十几个孩子,需要再捱一阵。 檀永嘉仔仔细细又瞧了纸条几遍,确定毫无遗漏后才将其撕碎,纸屑包到烟盒内一同烧灭。 / 檀永嘉即便当初打到诗吉玛进医院,但是在她接个素客就比底下那帮花枝招展的饭桶强上不知几百倍的现实面前,诗吉玛就得供祖宗一样供着她。 星期二,惯例,檀永嘉出台,照原定计划,她之后都会被唐思苏克长期包下来,但事情显然不会照着这么和平的顺序安排下去。 所以当诗吉玛兴高采烈冲进化妆室告诉她,有个大客人花了五十万泰铢买她一次素客时,檀永嘉也只是稍稍诧异了那么一瞬。 “五十万......五十万呐.......嘉嘉,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诗吉玛的大红唇直接上天了。 “那人谁啊?年不年轻?帅不帅?不帅我不接,少的钱,吉拉羽会打给你。” “哎呀呀,嘉嘉,你可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我知道那位吉拉羽先生很喜欢你,出手也大方,但是,这世间最靠不住的就是男人,不多绑几棵大树怎么行呢,刚才电话里,那男人声音可性感了,不是妈妈跟你吹,知道那个演员Ken不?那男的声音贼像他......” 天花乱坠,简直就是世间仅有。 到了这个份上,檀永嘉诗不接也得接,不过,她也没随便任人摆布,要了诗吉玛最值钱的几套珠宝,套上筒袖上衣 纱笼裙(泰国传统服饰),边整理那长的拖地的披肩,边跟诗吉玛 放话,“最好那男的没什么问题,不然你这珠宝可就保不住了。” 说完也不等诗吉玛做出反应,便甩门出去。 / 五分钟之后,檀永嘉就到了208房门口。 从拿房卡那一刻,檀永嘉就有一种预感,此行不会太顺利,毕竟,素客开房就跟脱裤子放屁一样,想做什么,不打自招。 但来都来了,不上也得上。 她没得选。 把房卡扔一旁垃圾桶里,檀永嘉摁下门铃,等着里面人来给她开门。 第一次,没人应。 第二次,还是没人应。 那就算了,不是她不接的,里面人不给她开门,那能怎么办? 离开时,檀永嘉特别快活,就连肩上沉死人的披肩都变成黑色幂篱,伴着她步伐,昂扬到飞起。 如果不是脚下踩着那双ysl,她还能再快一点,如果再快一点,她就能躲过背后那道声音。 “你扔卡扔地挺快活啊!”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诗吉玛口中性感到死的声音怎么那么像.......权赋停? 檀永嘉权当没听到,勾下脚上那双鞋,接着朝前跑。 “再跑一个试试。” 别的不说,跑步这方面她真的没什么对手,但这一切仅仅限于遇到权赋停和韩名绛之前。 促着微风,扛着披肩的檀永嘉没有任何悬念地被身后男人反超了。 和他一起反超的,还有甩到檀永嘉身上的水珠。 ....... 花五十万买她素客的还真就是权赋停,不仅如此,这人已经洗完澡,套着个浴巾便出来追她。 等檀永嘉意识到这一事实时,她人已经被权赋停抗回了208。 小宝贝 柔软的床好似一张网,权赋停把她抛在上面,檀永嘉难免眼冒金星,有几秒,甚至连自己来这儿是做什么的都忘了。 待到反应过来,想找罪魁祸首算账,那人却又躲进浴室,留下轻飘飘一句,“我洗干净之前,你要敢乱动,后果自己掂量。” 总归不能把她吃了,捋清这个事实后,檀永嘉便下床,准备打开窗户透透气。 帕斯察坐北朝南,208房后面就thaniya(女孩街,又称女妓街),此刻是晚上八时,街上小姐正忙着揽客,跟ZG偷偷摸摸发小广告的揽客不同,泰国的女孩街是光明正大的,十几个小姐坐在塑料凳子上,朝街上行人放电,看对眼的拉进屋内或者小巷子里面,价格谈拢便能开战。 这坐凳子也有讲究,一般分两色,紫色和粉红,行情好的坐前头的紫,行情不好的坐后面粉红。 檀永嘉瞧过去时,底下只稀稀拉拉剩下五六个还在拉客。 穆茹就是做这行的,所以她对底下这些女人并不反感,甚至有时候看到,还会走神。 一走神,就容易错过什么。 “檀永嘉,给我拿一下外面浴袍。” ....... “檀永嘉,拿浴袍。” ...... “檀永嘉” ....... “永嘉” ....... 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不确定,到最后,权赋停几乎是来不及擦干泡沫就冲了出来。 她要是再敢偷偷跑掉,他真的会打断她腿。 念头太过激烈,以至于权赋停冲出的瞬间差点摔倒。 满腹不甘在看到女人乖乖巧巧望着窗外时,都尽数化为乌有。 情绪消解之快,就好像,他其实不曾因幻想她已离开而产生过愤怒这种情绪。 她看的太过认真,太过专注,连他什么时候绕到身后都一无所知。 檀永嘉猛然陷入一个充满香气的怀抱,气味太浓,触感也有些异样,但她没多想,下意识以为这人洁癖,打的沐浴露太多而已。 “在看什么?” “明知故问。” “说,到底在看什么?” “下面那些女人。” 权赋停抱她更紧,下半身更是不消停,一直蹭来蹭去,“看她们做什么?” “照镜子。” 檀永嘉的小屁股即刻挨了一巴掌,权赋停有些恨铁不成钢,厉声道,“你拿自己跟她们比什么?” “这有什么不能比的,我们不都一样吗?” “一样个屁,我五十万买回来的女人能跟底下那群人是一路货色?” 行吧,不能说他眼光不好。 毕竟一晚五十万。 檀永嘉心头那点不足道的惆怅早散了,回过神来,她才想起细究身后异样。 “还不松手,要抱到什么时候?” 权赋停这次倒是乖了,她说松,他便松。 一转身,一副裸男出浴图便直勾勾撞进檀永嘉眼眶里。 ...... 骂人的话先不说,他那玩意还挺粉的,雄赳赳地打起十分精神胀起。也怪不得,她方才一直觉得有什么东西隔着披肩戳着她后腰。 “......你能把那玩意收起来吗?” 权赋停再次明知故问,“那个玩意?” “你二兄弟,学名叫阴茎的那个。” “鸡巴两字就那么难出口?” “行,咱能不能把你的小鸡巴收起来。” 满意看到权赋停吃瘪,檀永嘉脸上才又重新挂起笑容。 她一边解披肩,一边朝沙发走把方才权赋停乱扔的ysl收好,“你有那么闲吗?花五十万陪我玩。” “谁陪你玩?”,说这话时,权赋停已然将裕袍系好,还顺手从柜子里拿出一件黑裙扔给她,“换衣服去,身上穿的什么玩意,丑得要死。” 垂下的裙子长度可以,一看就知不是那种情趣样式的,檀永嘉摸不准他到底想做什么,或者说想做什么也得等她换完衣服再说。 “给你五分钟,换不好,我就亲自出来帮你换。” 说完,他就进了浴室。 夜晚的泰国,上空月亮饼一般地挂着,周围溅出几滴油状的云。 檀永嘉换好衣服,那云也被烙好了,随后,她便走进那间浴室。 权赋停正在里面勤勤恳恳地.......擦镜子,蒙上水雾的半面镜此刻已恢复原貌,干干净净,清清楚楚。 “擦镜子做什么?” 权赋停没正面回答,只是把擦镜用的毛巾腾地翻个过,“啧,脏死了。” 未等檀永嘉细细琢磨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权赋停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棱角分明的脸紧跟着贴上来。 “这么脏,一点都照不清楚我的.....” 警铃大作,檀永嘉身子即刻便如吃进一块石头的池塘那般,群山回唱。 很久之后,她才听见后半句——“一点都照不清楚我的宝贝,我买回来的.....小宝贝。” 后入(H) 这种披着禁欲皮的口嗨怪,檀永嘉多的是法子对付。 纤纤指尖划过男人胸膛,一路向下,然后冷不丁捏住一侧紧绷住的腰线。 “嘶......” 镜中,可以明显看到男人喉间咕嘟嘟,冒出一声低喘。这还不够,檀永嘉猛一反扑,两臂支在墙上,神情戏谑,好整以暇地瞧着被自己壁咚的权赋停,“你想睡我?” 她真的太知道如何用自己这张脸去操控一个男人,叫他们典当上所有。 权赋停舔舔唇,声音和他眼下泪痣一样涩,“我想睡你,不一直很明显吗?” “没看出来。” 这句话,她故意擦着他唇角,讲出来。 “一会你就知道了。” 权赋停终于吻上那张觊觎已久的唇,可计为零的空气一点点嚼食殆尽,他凶狠异常地啃咬着,两根吊带化为原始布条,濡湿柔软的舌灵巧异常,低头将乳尖儿扯出又吞下,牙齿轻轻刮过,在乳尖上一次又一次跌倒徘徊。 酥麻触电发热,檀永嘉气息紊乱,抱住他在胸前作乱的头。 又吃了一会,檀永嘉浑身上下已都被灼透,小腹起伏,下身泌出淫水。 嗅出情动的淫液味,权赋停方才解开浴袍,准备将那硕大骇人的铁枪嵌入幽穴。 “不行......”,临门一脚,檀永嘉却板住脸,使劲往后推他,“不能插......” 这或许是二十几年来,他所见过的最大灾难,可他对这场灾难竟是束手无策,她不愿意,他总不能强迫她。 但制造灾难者,亦可填山造海,摆平所有废墟。 檀永嘉便是这样,当什么事没发生,明晃晃撩起裙摆,朝他扭屁股,左侧桃臀儿还明晃晃印着他方才留下的巴掌印。 “插这里。” 插这里....... 他脑子直接被这句话弄到断片,再恢复清明之时,檀永嘉已经给他戴上避孕套,乖乖巧巧地趴在床上,朝他勾手,“不插吗?” “插......”,回答的声音,一点也不像他。 开苞疼,开后庭疼度更是加倍。 龟头实是粗壮,就连马眼迭成的褶都比别人壮实许多,才入了半个头,檀永嘉脊背已裹上一层浪花般的汗滴。 她爱过人,却从来没有过男人,性事当前,她后面干涸地十分厉害。可媚肉反裹着头儿缓缓入内,甬道窄紧收压,推搡吸附,棒身的青筋错位,一根根压平嵌入壁内。 权赋停忍着一入到底的欲望,低头舔舐她拧出水的脸,慢慢挪到唇上,吞下所有默不作声的疼痛吟叫,一手扣住一只娇乳,深浅交杂地捻揉,时不时地下压一番。 她的伤口恢复地很好,曾经的缝合印记已淡地叫人瞧不出来。给她做手术时,权赋停便发现她乳头下方叁寸处十分敏感,如今醒着,自然是比昏迷时反应更大。 就这么一点点努着,分身终于突破太阳花状的螺旋,陷入湿热的内里。 插进来了....... 左右缀着的两颗圆鼓鼓、沉甸甸的卵囊扣进菊穴,在滑腻的臀肉上磨蹭,不等檀永嘉回神,权赋停便试探性地朝里面戳了两下,“还好吗?” 等檀永嘉稍适应一些,便拽过男人胳膊,毫不客气地来了两口,“好你个大头鬼” 权赋停盯着她吞吞吐吐的臀瓣轻笑,“这才哪到哪,还没开始呢,现在就受不了,一会把你弄哭了可别怪我。”,说完,他一手按住她不怎么安分的小屁股,半倾着上身,腰臀缓缓发起力来。 对人体构造的过分熟稔 ,使得权赋停不用像别的男人一样,通过大力操干的扫雷式排除才能找到高潮点。 不过五分钟,权赋停便对檀永嘉性事上的喜好了如指掌,阴茎抽出一半,对着肉菊左侧叁寸稍里面一点几下重顶,棒身擦磨着内壁凸起,碾平勾连纠结的褶皱,干得女人小腹抽搐不止,万千种不同类的酥麻汇到一处,檀永嘉轻颤的下半身不住抬起迎合。噗呲噗呲的避孕套与肛门的摩擦声响混在忽轻忽重的喘息里,积累些许的淫液被卵囊狠狠拍出白沫,溅到从一开始便没停下的臀瓣上。 人在那儿(H) 女人上身半仰着,两条藕臂死死撑住床单,满布的情欲被一道道溢出掌心的奶痕勒出来。这个角度,享的眼福不少,但有一点美中不足,权赋停只能瞧见她侧脸。看不见全脸的交合对他来说,没有意义。 他改为伏在檀永嘉身上,坚实的膛紧紧压着一对蝴蝶骨,手掐住一截细腰,速度渐渐快起来,每一次都深深顶到G点,干到探索出的那张小嘴里面。 后穴捅出的圆急剧扩到最大,又因为极不贴合尺寸的避孕套发出咕叽咕叽的亲吻声。 龟头在光滑的腔壁内研磨旋转,一下接一下,女人最为敏感的隐秘处溃无可溃,身体痉挛战栗,销魂蚀骨的快,逼得人发疯 。 这场注定有无数人监听到的性爱,叫檀永嘉即便被逼至崩溃边缘,也不敢发出一句艳媚的叫声。 显然,权赋停也意识到这点,女人的脸近在咫尺,她吐息冷凝的水汽,没有一丝一毫可以从他脸上溜走,她被情欲侵吞的眸,没有一分可以撇下他的眼独自逃跑。 但那句肖想很久的娇喘却迟迟未来,明明她和他就一样快乐。 下一秒,檀永嘉就被从床上拽了起来,权赋停狠狠咬住她的脖子,对着血管最多的那处下死口。曲蹲的姿势叫阴茎突然又找到另一处敏感点,又软又烂,像被吻肿的嘴,他一面奋力改变攻地,一面应付檀永嘉的抱怨。 “疼,你属狗的啊......” 不光疼,还很难消下去。 “疼也受着,受不了就叫出来。” 粗壮的分身被湿热的新敏感揪住,里处的涡旋对龟头每一处褶皱都顶礼膜拜,不遗余力的舔舐纠缠,唯恐他稍有不满。青筋爽到暴起,愈发胀大,快感一路烧至尾椎骨,权赋停喘着粗气,死死按住臀尖,性器交合愈发快速,啪啪啪地水花四溅。 不合常理的抽插持续了几分钟,檀永嘉已小死一回,权赋停不再忍耐,俯身低头,吻住她唇,柔软温热的触感,让满心欲念瞬间膨胀更多,唇瓣辗转,隐约感觉到身下女人的温柔回应,权赋停猛然张开眼,瞳孔显出只有过分惊讶时才会有的放大,檀永嘉略带挑抖意味,用细嫩的舌尖在他双唇中一滑,反应过来,权赋停迅速尾随着最后一抹舌叶搅弄缠绵回去, 用舌卷着甘甜的蜜汁大口吞咽,唇舌交缠,满心躁动,手迫不及待地攀上高峰,抓着雪白柔软的奶子不住揉捏,变换各种形状。 / 命犯太岁,这是晚上十点十分,诗吉玛对自己今天一天的精确总结。 她愿对着土地神龛发誓,如果她一早知道纪仲升对檀永嘉有意思,她一定一定不会叫她去接那五十万的单子。 但是没有如果,就像现在她没得选一样,只能硬着头皮沏茶,然后敬给纪仲升。 上好的陈玉成,也没法遮盖住桌几上酸菜鱼散出的香辣。 檀永嘉不怎么挑食,甚至饭也不怎么多吃,唯有一次,诗吉玛点的酸菜鱼味道不错,她多吃了几口。那天天气很好,诗吉玛还在暗自感叹自己带檀永嘉出来真是个无比正确的决定,这小祖宗,总算有一点喜好漏给她了,然后,诗吉玛就看见了纪仲升,她不知道他瞧了有多久,也不确定他究竟瞧得是什么,刚想拽着吃的正香的檀永嘉起来打招呼,纪仲升就转身走了。 诗吉玛现在回想起来,只想掐死自己,但凡她肯多琢磨一点,就会发现,纪仲升从来不多给兴趣之外的事儿一分眼神。 “我记得这周吉拉羽要外出公干。”,纪仲升抹开茶沫,一滴一滴地把问题扔出来,“所以,她现在人在那儿?” 隐晦的歉意 她能说她收了五十万让檀永嘉去卖吗? 答案是不能,除非她不想活了。 “你是想说你不知道?” “不是......” “要是生意太忙,照顾不过来,那就找个人替你分担。” 戴献章替纪仲升点着雪茄,敲湖打叶的烟气砸地诗吉玛心脏骤停,她嗫嚅道,“大概......永嘉一会就回....来了。” “行,那我在这儿等她。” ....... 诗吉玛坐立难安,纪仲升一直不停地给她倒茶,一杯接一杯下肚,她很快就有了尿意,但她更清楚,她不可以上厕所,上厕所就意味着戴献章会从背后将她勒死。 上一任大妈妈就是这么没的。 诗吉玛只能祈祷,那个208的客人不会对檀永嘉做什么,让她能平平安安,尽早归来。 / 云消雨歇,权赋停仔仔细细给人洗干净,抱到床上准备睡觉,檀永嘉方才一直在喊累,现在一切收拾妥当,她又没了睡意,有一搭没一搭跟他聊着。 “我其实今天不该在这儿睡。” “你还有那个劲站起来?” 檀永嘉翻了个白眼,“我的意思是,这样做,会破坏市场规则。” “市场规则,”,权赋停重复这词的神情就跟见了一只死苍蝇一样,“别想了,以后不会有人强迫你接客。” “行啊,土豪,求罩。” “少发贫,快睡觉。” 权赋停按摩腰的功法堪称一绝,一推一揉,檀永嘉睡意就上来了,不多时,有节奏的呼吸声在权赋停耳边响起。 她只有睡着时侯,才会沾上点烟火气,明明有酒窝,却也不爱笑。 五十万一次,是他捡大便宜了。 月光透过那扇小窗,把墙角柜子拉的很长,投下的黑色剪影像极了里面装着的绳子。 他原本打算,如果她不从,他就先把她绑起来再侵犯。 好在,她同意了,他们之间还有了一个很愉快的夜晚。 撑起身,他在女人眼皮上印下一吻,“晚安,檀永嘉。” / 檀永嘉去诗吉玛在的会客室之前,先把昨天穿的简袖上衣沙笼裙送去了洗衣房。不得不说,权赋停眼光不错,给她选的这身衣服回头率很高,隔着老远,就有人跑过来问是什么牌子。 推开会客室大门,檀永嘉先被里面蒙头而来的茶香绕了一砸,她所了解的诗吉玛并不爱喝茶,无缘无故,那里来的这么大茶香。 虽然不解,但檀永嘉还是一面朝里走着,一面跟诗吉玛打招呼,“我把你首饰.....” ........ 诗吉玛跪在地上,双唇发白,满头虚汗,小腹一夜之间胀大数倍,崩落出逃的扣子滚到地毯上,本人竟是还在喝着那杯根本无法为身体再容纳的茶,而她的旁边,正堆着上百摞摇摇欲坠的茶杯。 “永嘉......” 见她来,诗吉玛简直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奔往厕所,留下她一人,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回来了。” 诗吉玛似乎陪着纪仲升喝了一夜的茶,还不被允许上厕所。 “嗯,”,檀永嘉想了想,还是添上后半句,“早上好。” “早上好,我等了你一晚上。” 等她......一晚上...... 她大概明白诗吉玛为什么会受那样的罪,晃晃手里这兜首饰,不算坦白地解释道,“我昨晚把这包首饰送去店里清洗。” “你喜欢首饰?” “也不算,主要是它不便宜,我还戴了,就想着洗一下比较好。” “然后就洗了一晚上?” 檀永嘉知道他对自己有兴趣,但这点兴趣还不至于事事细问。她只能把这一切归为不满足衍生出来的愤怒。 指指桌几上的艾叶草,檀永嘉不动声色地错开话题,“你昨晚是来找我拔罐的?” “不要转移话题,你昨晚到底在那儿?” “我去找周招娣睡了。” “理由。” “房间隔音不好,我想睡个好觉。” 纪仲升脸色却并未因这句话好转,崩开的愠怒 一览无余,说实话,檀永嘉并不怵他发怒, 她还挺想看他失去理智的样子,想看看他究竟有几分像当年得知钟烬死讯的她。 是不是一样的歇斯底里,一样的不管不顾。 可等到最后,檀永嘉只等来一句隐晦的道歉。 “是我没有考虑到,让你受影响了。” 怕你舍不得 呆若木鸡夸张了些,但檀永嘉听到这话的内心反应确实可和惊涛骇浪沾上边。 但纪仲升歉意也仅仅维持了那么一瞬,错过去,连条波澜的尾巴都不曾留下。 “吃过早饭了?” 檀永嘉摇头,“没有。” “这儿附近有一家不错的广式早茶,要去尝尝吗?” “好。” / 早茶过后,檀永嘉主动提出给纪仲升拔罐,纪仲升等了一晚,又是她主动提出,不可能不答应。 但是在拔罐地点的选择上,檀永嘉有些犯难,她尝试性问道,“你在这儿附近有没有休息室?” “不用,直接去你房间就行。” ....... 她房间不是什么好选择,小姐虽大都是昼息夜出的生物,但有那么几个还是挺例外的,比如她隔壁那位,大早上电话就打的山响,偶尔客人性质来了,来个电话play那都是常有的事儿。 但檀永嘉没拦着,到了门口,她掏出钥匙,却在钥匙插进锁心那一瞬听到里面什么东西被撞倒的声音。 她每次出门前都会把窗户锁死,方才那样的声音属实不应该出现。 显然,纪仲升也听见了,似乎想到什么,他讲话的语气有些软,“你养猫了?” “没有,”,保险起见,檀永嘉耳朵贴在门框上仔仔细细又听了一会,就这么一会儿时间,那声音又出现了两次。 “不对,”,她转身,面色严肃,“我没有养猫,里面那声音那来的。” 纪仲升也意识到事情不太对,给旁边戴献章使了个眼色,戴献章上前,朝檀永嘉说了句得罪,便简单粗暴地把门踹开。 楼道背阳,房间门的破裂给狭窄的甬道扯出一抹阳光,檀永嘉下意识闭上眼,陷入黑暗的一瞬,有两件事同时发生,一是戴献章火速又把门关上,二是隔壁的南洋女出来骂街。 “姓檀的,你有完没完,大早上的还让不让人睡.......” 南洋女最近得了个ZG客户,国语进步很大,照平常嘴速,她早就问候到檀永嘉祖宗十八代了。 但今天,她宁愿自己是真的没醒,还在美美梦中,不然,为什么和檀永嘉八竿子打不着的纪先生会在她门口,还用一种瞧死人的眼神看向自己。 “纪......先生” 南洋女没等来纪仲升回信,倒是戴献章先把她抓过去,捂住口鼻,直接塞进房间。 “退后。” 檀永嘉听见戴献章说了这么一句,她搞不清楚前因后果,但还是决定先乖乖照着对方指令做。 “啊........啊........纪先生......快放我出去” 南洋女不知看见什么,叫声极其凄惨,檀永嘉一向习惯对方咋咋呼呼,此刻也觉得这声音过度的绝望。 “不要怕,一会就好。” 纪仲升很有心思地牵住她手施以安慰,檀永嘉回以微笑,只是笑容越看越勉强。 南洋女初始叫的极其惨烈,似乎还摔了屋内不少东西,后来渐渐弱下去,到最后只剩身体与地面碰撞的声音。 然后,再也没了动静。 “好了,我去拿钳子。” 戴献章跟他们简单交代一下,便行动迅速,着手找钳子去了。 “好了,献章会处理好,我们先离开这儿。” 檀永嘉回扣住纪仲升掌心,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还需最后确认一下,“屋里有蛇对吗?” “是,”,纪仲升眼里余有几分担心,但更多部分还是为欣赏所占据,“而且还是金环蛇。” 金环蛇,俗称金甲带、金包铁,主要分布于泰国湾、越南等地,暖武里府基本不会有这种蛇存在,换言之,是有人故意丢在房间,为的就是置檀永嘉于死地。 待出了楼道,那股后知后觉的恐惧才渐渐攀上檀永嘉后背,纪仲升知道眼前的小女人此刻最需细细缓神,也不勉强她立即上车。 两人一起坐在西谷椰子树下的长椅上,纪仲升早已记不得自己上次手头无事,满心满意和身旁之人待在一起是什么时候了,劫后重生有惊无险的几分钟叫这一刻愈加珍贵。 不知谁起的头,反正,两人最后都笑了起来。 檀永嘉其实很适合笑,先不说嵌在脸颊双侧的酒窝,只是那双素日积雪攒冰的眼,融化起来也别有一段风情。 睥睨群峰,恰似白日美梦。 “你为什么笑?”,纪仲升问。 “不知道,大概,因为你先笑的,你笑,我不笑,就显得更傻了。” “关于是谁要害你,心里有主意了吗?” 檀永嘉点头,“有了。” “是谁?” “不想说。” “为什么?” “说出来,我怕你舍不得。” 再教我打一次枪吧 权赋停回公寓洗澡换了身衣服,等到再返回帕斯察,远远就瞧见一群人正围在后院,顶着午间时分势头正猛的太阳,对着地上指指点点。 包围圈正中间有眼尖人瞧见权赋停,喊了一声,一群人乌泱泱散开,把最正中的位置腾出来。 地上放着一具刚死没多久的尸体,嘴唇发紫,蕾丝裙下的腿上有两个再明显不过的牙印。 权赋停瞧了几眼,便懒得再仔细看下去,左侧男人见状,立刻间就殷勤上前,主动把来龙去脉讲给他听。 “那ZG来的女人不知得罪了谁,有人往她房里投了条蛇,敏敏也是倒霉,一进去就被.......” 男人自我沉浸,正讲到最关键地方,冷不丁被权赋停抓住衣领。 “你刚刚说谁?” “....二少.......” “我问你,那个ZG女人?” 男人不记得檀永嘉名字,但眼前男人毫无缘由的暴怒让人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挑了最明显一点讲出来,“就是......就是那个长地很漂亮的.....” / 沃拉娜特.霍内和纪仲升之间虽顶着包养名头,但两人到今天为止所有进展也只不过是一起用了顿饭。 所以当她收到纪仲升想要见面的短信后,几乎是立刻抛下一切,不管不顾地赶过去,甚至还为此直接翘了自己音乐mv的补拍。 摸到帕斯察,推开最后一道门之前,沃拉娜特还特地补了补妆,然后,戴上自以为最得体动人的笑容,走了进去。 ....... 约好的房间里的确站着男人,还不止一个,可独独没有纪仲升的影子。 唯一一个眼熟些的,还是右侧的戴献章。 “仲升在这吗?”,她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自然生动。 两个男人谁都没答话,左边这个男人的脸上甚至还挂着一抹不遮掩的嘲笑。 像极了,中学时期看人告白失败幸灾乐祸的不良少年。也像,旁观丑事败露的起哄者。 沃拉娜特如果再聪明一些,就知道此刻最好的处理方式便是扭头就走。 可她不,偏要一根筋地等,就要等到纪仲升回来。 事实上,沃拉娜特也没和房里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太久。 约摸过了五六分钟,纪仲升便回来了。 这么久没见,沃拉娜特觉得纪仲升跟换了个人似的,沾了点形容不上来的东西,唯一眼熟些的只有他脸上挂着的笑。 一如她方才想给纪仲升留下好印象那般,纪仲升也想着给身旁的女人留下好印象,他笑地不算十分开怀澎湃,但胜在自然。 如果旁边那个女人不是檀永嘉的话,沃拉娜特大概也会觉得开心。 可她偏偏是檀永嘉,她想法设法想要弄死的檀永嘉。 从看见檀永嘉第一眼起,沃拉娜特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预感,这个女人将会是她一生之敌。 她说对了,也说错了。 她是她的敌人,但不会是一辈子的,因为纪仲升今天根本没做让沃拉娜特活着回去的打算。 但女人如何得知男人心中所想,她一心一意都是收敛好自己情绪,上前亲近男人。 “亲爱的......” 霍内知道檀永嘉是ZG人,自然要欺负她听不懂泰语。 但有人不吃这套,比如权赋停。 他不弄那些虚头巴脑的,直接把那截切成两段的毒蛇就着包装好的袋子一起摔到霍内脸上。 “是你做的。” 霍内没见过更不认识权赋停,被他这么对待,自然不能乐意。 在这不乐意的情绪浸泡下,霍内忽略或者说没在乎过一件事实,那就是,蛇的确是她指使人放进去的。 那怕是现在被抓包,她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她只在乎纪仲升。 可纪仲升没有任何反应,他甚至不曾分给她一份眼神。 反倒是檀永嘉开口讲话,可她说的汉语霍内也不懂。 一圈下来,最后还是戴献章接了翻译的活。 “檀小姐说让你去墙边站着,她要练枪。” 每个字都懂,怎么连成句,她就不明白了。 正想着,檀永嘉又朝她扔去几个桌上果盘里摆着的苹果。 戴献章很快再次翻译,“别愣着,去墙边站着,我要练枪。” 霍内不是傻子,可她就是不甘心,她不相信纪仲升会无动于衷。 但到最后,她只等来了纪仲升将檀永嘉拥入怀中。 檀永嘉贴着他的耳,说了点什么。 纪仲升颔首,嘴角一撇一捺都写尽同意赞成。 事实上,檀永嘉说的话很简单,她只是请求纪仲升,“你再教我打一次枪吧。” 射精三分钟 檀永嘉练枪的初衷是为了替沃拉娜特出气。但学到最后,沃拉娜特却成了出气对象。 时过境迁这个词,真的轮到谁身上谁才知道个中滋味。 檀永嘉还在感叹,沃拉娜特则被左则诚和戴献章一左一右架住,拖到墙边,戴献章给她手铐上旁边的锁环,又不忘捡起方才推搡尖叫间掉落的苹果给她嘴塞住。 左则诚估计没碰到过这么能闹腾的女人,除了最开始不得已的托拽,他全程基本就皱眉站着。 女人苦苦挣扎,也改变不了纪仲升已将扳机扣下的事实。 从檀永嘉的角度望去,纪仲升神情属实寡淡薄浅,很像一条永无解的死胡同。 这一刻,她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肯为纪仲升前仆后继去送死。 他不说谎话,讲舍得,就是真舍得。 “要开始吗?” 檀永嘉冲他眨眨眼,意思再明显不过,可纪仲升有意会错意。 他把脸侧过来,面上写满亲我二字。 ...... 檀永嘉摇头,干净利落地拒绝。 “是嫌眼镜碍事?” 他明知她决不是那个意思,可男人一意孤行起来,不比女人的执着缺少半分。 纪仲升将眼镜摘下来,又将脸凑地更近,余光里,霍内如同一条失了水的鱼,僵直呆愣。 另一侧余光里,权赋停的臭脸甩出天际。 她檀永嘉何德何能..... 她不介意与纪仲升接吻,前提是,她不做那个坏人。 檀永嘉根本不清楚她排解尴尬的抿唇吐舌对于一个男人,尤其是对她有意思的男人意味着什么。 纪仲升不再犹豫,亲吻这种事上他没必要逞英雄。勾腰,拉进,彼此唇瓣终于贴到一起。 驾马驰车地亲上,纪仲升反倒不着急了,转而细细品味。檀永嘉的舌头早在他亲上去的那一刻便悄然后退,看起来是退避叁舍,其实亦是引火上身,反正,纪仲升很吃这一套,反将人掐地更紧。 ...... 偌大的房间一时间只有两人互相吃口水的声音作响,纪仲升拿枪的手愈发低垂,到最后,他变成了两只手搂住檀永嘉的腰。 一吻完毕,彼此唇上徒留的晶莹早已分不清是谁的。 举枪,射击,子弹出窍那一刻,纪仲升又亲了檀永嘉一口。 力度把握地刚刚好,霍内口中的苹果只差一点便可完全裂开,而原本束着的低垂马尾却被震地凌乱垂下,遮住她苍白无比的脸。 左则诚上前,想将霍内嘴中咬着的苹果取下,结果因对方咬地太紧,也没取成。 “再来一次?” “我觉得,她应该已经没心思反抗了。” 纪仲升远比檀永嘉懂得如何杀人诛心,拿捏人的弱点。霍内喜欢他,期盼他的垂怜,他便拿这个做文章,和她当众接吻。 一个两个,凡是他瞧上的,都没好下场。 她之所以收手,有那么几分是觉得自己和她们一样。但纪仲升显然不这么认为,更多地,他想教会她些什么。 “不,你应该懂得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痛打落水狗。” 说完,他再次握住檀永嘉手,半强迫地把她拽到怀里,这次,幸运没再光顾霍内,一枪入喉 ,毙没毙命,檀永嘉不知道,因为最后一秒,纪仲升捂住了她的眼。 他说,“别看。” / 也许是因为沃拉娜特本就不是纪仲升的女主,老天也不用给她面子,出去之后,天该怎样艳阳高照还是怎样艳阳高照。 过程不光彩,但檀永嘉要的结果达到了。 纪仲升问她,“我在东边城区有套房子,去那儿住?” 这句话其实也可以换个问法——我今天能睡你吗? 可但凡得不到总是最好,她没打算这么快把自己交给纪仲升。 “不用了,帕斯察旁边不有很多酒店吗?你随便开一间给我就行。” 拒绝同时,檀永嘉也没忘再给他一份希望,“不过,要麻烦你帮我付一下钱,毕竟,我可没钱。” “好。” / 暖武里府,萨西酒店。 纪仲升虽嘴上不说什么,心里肯定对方才她不识情趣的做法耿耿于怀,一开就开了一间最贵的房,楼层还是十五楼的那种。 至于坐电梯,他选的也是离他们较远,位于一楼大厅最左侧的那个。 行吧,多走几步路就多走几步。 但,檀永嘉还是太过年轻,很多方面她都斗不过这个纪仲升这个老狐狸。 他当然没把眼光放在叫她多走几步路这种无关痛痒的小细节上。 选最左侧电梯,是因为它最慢,移动一层就要叁分钟,而男人的平均射精时间也恰好是叁分钟。 电梯(H) 大概过了有五分钟,檀永嘉才意识到这个电梯其实是有问题的。 她看向纪仲升,好像这样,时间便可以加速前行 ,电梯可一瞬直达十五楼。 但现实唯一加速前行的只有纪仲升的回望,他本就一直在看她。 “你这么看着我,是想图谋不轨?” “......倒打一耙。” 纪仲升低笑给人的感觉很像野兽进食前的某种信号,魂飞魄散形神俱灭,猎物不外如是。 “好吧,”,他爽快承认,“是我想图谋不轨,所以,檀小姐,到底要不要给我这个机会?” “不要。” “但是我想。” 这才是纪仲升本性,他不会归顺于任何人,任你愿不愿意,只要他看上的,必定就是他的。 那怕违宗乱法,叛道离经。 她只有一条路可走。 “我不想把第一次.....”,檀永嘉环顾周围,眼里写满不甘心,“不想把第一次献给这种地方。” 越是高位的男人越在乎自己猎物的纯净,不管喜欢有几分,必须打上他独一无二的烙印。 檀永嘉现在手里只有这一个砝码可赌,她也的确是货真价实第一次,自然不能在电梯这种地方草草交代。 说完,她也不去看纪仲升神情,害羞难言的神情被这沉默低头拿捏死死。 不设防,纪仲升突然猛地将她抱起,平地来了个360无死角旋转。 寥寥几字,实在不够形容他脸上兴奋。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次。” 檀永嘉撇撇嘴,“没听到就算了。” 纪仲升装作恶狠狠的样子在她雪白的颈子上嘬了一口,而后将人往后一担,隔着那条窄小的米色内裤,一手肆意触碰花唇搓捻,一手放开自己下身闸门,怒胀的阴茎鼓囊囊,艰难从裤门破土而出,撑开缝隙处露出几根黑亮的耻毛,圆硕蘑菇头瞬间插入她腿缝。 权赋停选的裙子轻便,倒是方便了纪仲升行动。 檀永嘉下意识朝两人贴合处瞟了一眼,仅仅是看得见的部分藏住的尺寸便一手把握不住,轻微跳动间更显狰狞,如此压迫下,小穴一缩一缩,不知是恐慌还是渴望。 “我不动你。” 言外之意,他只蹭蹭,可男人说的蹭蹭,比空头支票更不靠谱。 意乱情迷,纪仲升不愿多解释,握着肉棒便将龟头抵在了花唇中心。隔着内裤,硕大的蘑菇头堪堪粗糙,纪仲升扶着它向下滑动,找到紧闭的细小穴口。 檀永嘉狠狠咬住他肩膀,“你别骗我。” 纪仲升回含住她耳垂,类似颤抖一般亲吻,“我不骗你。” 说完,他便扶着前端,将整个龟头内嵌,龟头撑开一线,隔着内裤插入甬道,撕裂细小的洞口,撑开细软柔韧的穴肉,尽管未有实质性插入,可如此激烈动作,依旧让檀永嘉有了破瓜之感。 甲之饴糖,彼之砒霜。 纪仲升则感觉自己下体进入某个极度紧致湿滑的洞天福地,甬道大力收缩蠕动,隔着布料也不松半分口,只是夹着蘑菇头发狠压榨。奈何入侵者坚如烙铁,两相交战,纪仲升年仿佛又回到自己年轻气盛之年,挺着腰杆狠狠摆臀。 从未体验过的快感随着甬道内的蠕动一波波冲刷着大脑,大力抽插的欲望如同风风火火地挥袖,来得极是凶猛,但纪仲升仍旧没忘自己底线,到底不插进去。 肉棒昂扬,先向内搔挠花心,接着便是隔开些距离款款律动。棒身与媚肉大力摩擦,由于阴茎嵌入穴壁有些深度,退出时棱沟难免剐过一长痕凹嵌,无意识地疯狂碾压软肉,摩擦带来的快感渐渐取代疼痛,加之媚液润滑,檀永嘉总算得到些甜头,有几秒还会无意识轻抬腰肢,迎接肉棒插入。察觉这点,纪仲升将女人两腿压成M型,完完全全打开私密处,目光所及便是肉棒捅插的小穴,内裤洇出一圈,不难想象除开布料后,里面是如何一副颤巍巍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