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你的以后》


 楔子

当时间不断的流逝，而我也离死亡更近一步。
    看着所有人开心的笑着，内心更是满满的羡慕。
    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生命会在何时走到尽头，也不知道自己剩下多少的时间。
    哪像我，已经被告知剩下半年的时间，甚至也不一定能活到半年。
    死亡的恐惧笼罩着我，害怕下一秒就会消失在眾人眼中。
    好想活下去，好想多看看这个世界，好想继续待在大家的身边。
    我知道命运无法重来，所以我珍惜我的每分每秒。
    虽然我埋怨命运的不公，可我却庆幸遇见了你。
    遇见在我最后生命中的那个你……

 01.流星般的际遇（1）

    十一月的秋风带着冷意，一阵阵的吹落树上的叶片，地面也有许多枝叶被吹得零散。
    「今天体育课我们先来跑个四圈操场，如果四圈跑完，我就让你们自由活动。」体育老师吹声哨音，告诉我们今日的课程活动。
    一听到自由活动，大家更是来了动力，一个个迅速的跑向操场。
    我犹豫的站在原地，视线落在脚尖处。
    「羽瞳，你就待在旁边陪老师吧，如果要坐着休息也没关係。」老师轻轻的拍着我的头，虽然面带微笑，可眼中却不经意的透露出担忧。
    「好。」我轻咬下唇，缓缓的走向一旁的阶梯坐下。看着大家在场上挥洒汗水，内心更是蠢蠢欲动，可是……我不行。
    自从病情恶化，妈妈为了不让我过多的消耗体力，便禁止我一切的体育活动，甚至还跑到学校要老师多多注意我的身体状况。明明我可以做那些活动，却因为妈妈太担心以至于我现在只能坐在一旁看着。
    还记得不久前昏迷被送进医院，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下无意间听到了医生和妈妈的谈话。
    当时医生对着妈妈说我只剩下半年的时间，甚至不一定能活到半年。
    我不确定听到的内容是否属实，毕竟那时脑袋昏沉沉的，眼皮也沉重到睁不开眼。
    直到我完全清醒，已是半天后的事情。
    看到妈妈泛红的眼眶和哭红的鼻子，我更加确定我听到的事情是真的。
    「妈，我真的只剩下半年的时间吗？」平静的问着妈妈，冷静到连自己都怕。
    妈妈震惊的看我，似乎惊讶我会知道这件事情。
    「没事的，我的女儿会一直好好的！我的女儿怎么可能只剩半年的时间！」妈妈将我紧紧抱住，泪水再一次的夺眶而出。
    瞥见手上插着的针管，我无法形容现在的感觉，只知道时间真的剩不多了，随时都会离开这个世界……
    ??
    「羽瞳，有觉得不舒服吗？」跑完步的夏凝向我走来。
    我摇摇头，「没事。」
    夏凝，是我最好的闺蜜，也是最了解我的人。当然，我的身体状况她也清楚，妈妈也同样认识她，所以也有託她好好照顾我。
    说实话我不喜欢这样，我讨厌大家用担忧或伤心的面容看我，就好比刚刚体育老师那样。
    虽然知道自己生命短暂，但我刻意不去想还有多久的时间，可偏偏他们的想法全写在脸上，彷彿在时刻提醒着我将会离去。
    「你去跟其他人玩吧。」我眼神示意夏凝加入不远处在打羽毛球的一行人。
    闻言，夏凝嘟了嘴，「你这是在赶我走吗？」她勾住了我的手晃呀晃，「我陪你才不会无聊啊！」
    「我才不无聊，我还想偷懒睡觉咧。」垂下眼眸，表现出一副我很想睡觉的模样，「我要去保健室睡觉，所以你不用陪我。」
    有时候前一天失眠我就会假借身体不舒服到保健室休息，对于保健室的阿姨来说，我早就是那里的常客了。
    「又去啊？」夏凝也不意外，毕竟我常常这么做。「那你有事再叫我，记得不要偷懒太久喔！」离开前还不忘向我眨了眼。
    跟体育老师报备后，我独自一人来到保健室。
    一打开保健室的门，保健室阿姨立马看向我，「怎么？又来翘课？」
    我尷尬的笑着，「是没错啦。」可是也不是每一次都是翘课，有时候是真的不舒服才来的。
    「那你帮我顾一下保健室，我等等要拿资料给其他老师。」可能因为认识久了，阿姨也没在跟我客气，看我好好的就会使唤我一下，不过我并不讨厌。
    「嗯，知道了，快去吧。」帮她整理凌乱的桌面，摆了手示意她可以放心离开。
    保健室对我来说可是风水宝地，想偷懒的时候可以跑来睡觉，想静一静的时候也可以来这。毕竟教室太过喧闹，真的无法好好整理自己的情绪。
    就在准备放空的时刻，保健室的门突然打开，一名男生走了进来观看四周，「保健室阿姨呢？」他看着我。
    「她去找其他老师，等等才会回来。」看他没有受伤的跡象，我有些疑惑，「你受伤了？需要帮忙吗？」
    「哦！」他走到我的面前，撩起他的瀏海，「我额头这里刚刚走路撞到墙壁，似乎肿了一包。」无奈的盯着我，尷尬的解释如何受伤。
    我没良心的噗哧一笑，「你也太蠢了吧！」虽然嘴上说他蠢，但我还是好心的帮他擦药，顺便拿冰块给他冰敷。

 02.流星般的际遇（2）

    「我知道我很白痴，但你也不用笑那么大声吧。」他找了最近的椅子坐下，哀怨的表情写在脸上。
    我摀住嘴让自己的笑意别那么明显，「抱歉抱歉，不过走路撞墙真的很少见。」看他很好相处的样子，我又忍不住的吐嘈。
    「齁，真是……」他无奈的看我，随即转移话题，「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做个朋友如何？」面掛笑容，浅浅一笑。
    做朋友吗？我低下头沉思着。
    在所剩不多的时间里跟他做朋友是对的吗？
    眼看我没有回应，他悄悄的靠近我，「你不想和我做朋友啊？我有那么讨人厌吗？」
    看着放大的脸庞，我吓得往后一步。「没有不和你做朋友啊。」他清澈见底的眼眸中带着自信与坚持，让人无法轻易拒绝。
    「那就好！我叫纪修凡，在你隔壁班喔！你叫什么呢？」眼睛像星星一闪一闪的，阳光的形象为他加分不少。
    「我叫蔚羽瞳，原来你在我隔壁班啊！」我有些惊讶，没想到都已经高三了我还不知道隔壁班有这个人，照理说就算不认识多少还是会有印象才对吧？
    他露出伤心的表情，一副我怎么不知道他的模样，「你这话让我好伤心啊，不过没关係，从今天开始好好记住我喔！」眨了眼，趁机轻摸我的头。
    面对他的热情，说实话我有点招架不住。可他阳光的形象有一股想让人亲近的感觉，不会让人讨厌。
    他拿出手机看着讯息，随即抱歉的看我，「对不起啊，我有事要先回去了。」顿了下，「对了，我们互留联系方式吧！这样我们可以方便找到对方。」
    我疑惑的拿出手机，与他互留联系方式。总觉得他的话哪里不对，却又挑不出毛病，难道是我想太多了？
    「那么我先走囉！记得我们是好朋友喔！永远的好朋友！」打开保健室的门，回过头对我说。
    笑容僵在嘴边，笑意渐渐褪去，「没办法永远喔，我们只能相处几个月了。」平淡的诉说着，内心却是五味杂陈。
    他一愣，有些不解的歪着头，「你是在说过几个月就毕业了吗？放心啦，毕业后还是可以联络的。」向我挥了手离开保健室。
    似乎把我的话理解成要毕业呢……算了，反正我应该没办法活到那时候吧？
    ??
    转眼已到放学时间，在与夏凝分别后，我悄悄的走进暗巷避人耳目。
    套上一件外套，将里头的校服紧紧遮住。
    熟悉的穿越各个小巷，为了不让同校或认识的人注意到我，于是我选择抄近路来到医院。
    「妹妹刚下课啊，真是辛苦你了。」我的主治医生是一位长得和蔼可亲的叔叔。他总是把我当成他的女儿看待，而我也待他如父亲一般。
    他有一位与我年龄相符的女儿，却在几年前因为车祸丧命。巧的是，我的爸爸也是如此。
    在经过细聊后才发现当初的那场车祸中，爸爸为了救一名女孩而丧命，那个女孩正好是医生的女儿。
    当初爸爸为了保护她选择用肉身阻挡了汽车的衝撞，由于那辆车的车速过快，两人一起被撞飞出去。爸爸当场死亡，可当时的她却是命危，虽然经过几天的抢救仍回天乏术。
    知道这件事情过后，总觉得医生与我有特殊的缘份，于是我们都将对方视为亲人。
    「对啊，走路过来好累啊！」我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他的面前，趴在桌上无力的看着他。
    在他眼里我就是个撒娇的小孩，「休息一下再去检查身体吧。」给我递了一杯水，眼里满满都是对我的宠溺。
    接过水将它一饮而尽，「没事，赶快检查赶快回家！」
    经过漫长的一小时，检查的报告结果终于出来了。
    「还是老样子。」看着手中的报告，医生牵强的勾起嘴角，「对不起，明明是医生却无法帮助你……」紧抓手里的纸张，隐约的可以看到手正在颤抖着。
    我知道医生现在的心情很复杂，我又何尝不是呢？
    世界上有千百种病，有的有办法医治，有的却束手无策，而我正好是不幸的那个。
    没有任何的救治方法，有的话也只是抑制病情加速。当得到这种不明的病时，我就知道我没有康復的那天，所以我不责怪医生，他们并没有错，错就错在命运的捉弄。
    大家在享受青春年华的时刻，我却注定输给病魔。
    再见两个字包含了很多意思。
    再见，可以是再次相见，也可以是告别这段旅程的结束，甚至是礼仪上的表达。
    可我的再见，将会是永远不见。

 03.难忘的羈绊

    与医生告别后，我按照惯例的到檯前领药。看着有些空虚的双手，才发现自己把外套丢在了医生那里。
    再次回到那里时，听到议论声的我不自觉的停下脚步。
    「那个羽瞳妹妹好可怜，明明年纪轻轻就生了不明的病。」护士整理手中的文件，与一旁的同事交谈。
    「我也这么觉得，听说根本无法康復。」叹了气，似乎替我的遭遇感到惋惜。
    躲在墙后的我就这么静静地听着，呆愣的看着地面恍神，两眼渐渐的毫无焦距。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这样谈论我，可无论听几遍都一样无法适应，这样的我和被判处刑的犯人有何不同？
    「你怎么在这里？」一双脚停在我的视线前方，熟悉的声音传入耳里。
    抬眸对上那双清澈的双眼，愣了下，「是你啊。」怎么连在医院都会遇见？
    瞥见我手中的那包药，纪修凡轻皱眉头，「你生病了吗？」眼中满是担忧。
    我急忙瞥开视线，默默的将药藏在身后。「没事，我要先走了。」匆匆的从他身边走过，完全忘记要拿回外套这件事。
    「爸，你的晚餐。」纪修凡递了一个袋子给爸爸，顺便替他整理凌乱的桌面。
    爸爸欣喜的接过，才发现都是自己喜欢的食物。「儿子，谢谢你啊，还让你跑了一趟。」拍了他的肩，欣慰的笑着。
    纪修凡瞥了眼椅子上的外套，「这不是我们学校的外套吗？」拿起时，正好看到了外套上的名字。
    蔚羽瞳。
    「那是刚刚一个妹妹的外套，她跟你同年纪喔！」医生拿过他手里的外套，细心的将它折好。「对了，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位恩人的小孩。」虽然爸爸没能保护好她，可医生却还是执着的将爸爸视为恩人。
    「是她！」纪修凡激动的提高音量。没想到缘份竟如此奇妙，今天认识的人正好是她！
    医生拍了他的背，警告他要控制音量，「这里是医院，小声点。」拿出一个纸袋将外套装好放在一旁，「我先出去拿个东西，你就先待在这休息一下。」
    等到医生走后，纪修凡继续整理环境，偶然间看到了掉落在地板的纸张。
    弯下腰拾起，本以为是一张空白的纸张，可当翻面过去后才发现这是蔚羽瞳的病歷表。
    目光落在病因的地方，只见那处写着不明，再往下看去，角落中有用铅笔轻轻写出两个字——半年。
    纪修凡不明所以，只明白此刻的心异常的乱，内心有着前所未有的恐慌。他压抑这股异样，将纸张放回到办公桌上。
    ??
    灰濛濛的天空遮住了刺眼的太阳，虽然没有太阳直射，可闷热感还是令人不舒服。
    「羽瞳，等等就要拍毕业照了耶！」夏凝抓着我的手，兴奋的在我身旁一直嘰哩呱啦。
    这个话题一开，纷纷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一时间座位周围绕了一个圆圈。
    仔细观察他们的表情，有的人开心的笑了，也有人表现出难过与不捨。感叹时间竟是如此的慢，又是如此的快，转眼间已剩几个月的相处时间。
    将大家和乐融融的模样收入眼底，我的嘴角也不自觉的扬起。
    这段时间能认识大家真是太好了……
    「时间差不多囉，大家先去操场集合吧！」班长发现时间差不多到了，便集合大家一起到指定地点。
    听了老师的安排后，大家井然有序的排好队伍与校长及各个老师一同拍照。
    「大家都太严肃了啦！我们特别一点不要摆特定动作，想要搞怪或者摆什么姿势都可以，记得不一样啊！」摄影大哥看我们太过死板后，立马决定来个特别版的。
    夏凝拍着我的手，语气着急：「羽瞳，看我。」
    还以为发生什么事，没想到我看她时竟然两手捏着我的脸颊，强制性的要我拍照。
    「喀嚓！」拍照的快门声响起，快的我反应不及。
    我也伸手捏向她的脸颊，其他人也是各种乱来，场面一度混乱。摄影大哥不但不嫌事大，还不断的连拍我们的一举一动，直到最后大家都露出了真心、纯真的笑容。
    一张笑容满面的照片，记录着我们走过的时光，记录着属于我们的羈绊。那样的快乐是多么的珍贵，也是那么的难忘。

 04.这样的你让我心疼

    拍完毕业照以后，老师难得允许我们自由活动。大家在操场的各个角落散开，而我则是偷偷的跑到楼上的教学楼待着。
    享受这微凉的自然风，轻轻吹拂过我的脸庞。俯瞰楼下的眾人，看着他们那自由自在的模样，对我来说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所以我想将这一切收入眼底。
    「偷偷跑来这里了？」
    回过头，纪修凡手中拿着提袋缓缓走向我。
    「你的外套。」递给我那个袋子，「我爸要我还给你的，你昨天遗落在那了。」
    接过袋子的手一顿，听到医生是他爸爸时还很惊讶，可内心深处的恐惧让我的神情变得慌乱。
    他是不是从他爸爸那里知道了什么？
    察觉到我的异样，纪修凡两手搭在我的肩上，「你发生什么事了？可以告诉我吗？」自从看到那张病歷表后，他的脑海里全是有关蔚羽瞳的事，甚至因为她而彻夜未眠。
    疲惫的双眼带有轻微眼圈，眉间微蹙的他没有昨天的那股阳光。
    我浅浅一笑，牵强的扬起嘴角。「以后再告诉你。」明明刚认识不久，可我似乎把你看成重要的人了，是因为我们是朋友的关係吗？
    虽然我活着的时间没剩多久，也有几位老师和同学已经知道情况，但在你面前我竟然变得难以开口，明明之前别人问的时候我还能坦然的回答，这究竟是因为什么？
    纪修凡伸手蒙住我的双眼，「别笑了，不好看。」他的一字一句敲击着我的心，「你这样勉强的笑我看了会心疼。」
    嘴角的笑意渐渐散去，一股暖流深入我心，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有多久……没这样哭过了？
    啊……上次这样痛哭似乎是在高一的时候。那时我得知病情后受到打击，甚至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吃不喝，浑浑噩噩的度过一段时间。
    他将手拿开，看着我哭红的双眼他有些不知所措。「别哭了。」擦拭掉我的泪水，轻轻地把我拥入怀中，「我会等你的，等你告诉我的那一天。」轻拍我的背，温柔的嗓音安抚着我的心。
    「喂，你刚刚跑去约会了？」纪修凡一回到班上，他的死党立马凑到他的耳边。
    感受到耳边的热气后，纪修凡抬手就是推开他的脸。「你靠太近了，我觉得有点噁心。」半瞇眼的看他，还用手抹了下耳朵，想将刚刚的不适感擦掉。
    看到纪修凡这么嫌弃，夏宇抚摸着受到打击的心脏，「你这是不爱我了吗？」假装在拭去眼泪，说话还带有哭腔，「还是你见色忘友了？嗯？」
    纪修凡安静的看他演一会戏，「嘖。」这演好演满的情境剧简直比变脸还快，「你不去当演员真可惜。」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往演艺圈发展一定有很多花痴跟随。
    「你这是夸奖吗？」夏宇猛地抬头，一脸正经的询问。「啊！不是！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啊！」夏宇又向纪修凡靠近，「所以你跟那个蔚羽瞳是什么关係？」
    纪修凡一愣，「你认识蔚羽瞳？」
    夏宇摇摇头，「不认识啊，可是我知道她。」他开心的笑了，就像见到偶像一样的表情，「她那么好看我怎么不知道呢！」
    闻言，纪修凡暗自松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还以为他偷偷认识了蔚羽瞳。
    「我们是朋友啊，好朋友。」虽然是好朋友，但我希望我们不单单只是朋友。
    「骗谁呢！」夏宇完全不相信他的话，「哪有朋友这样抱在一起的，谁看都无法相信好不好。」还特别演绎了他看到纪修凡他们抱在一起的场景。
    回想方才的场面，那样拥抱的场景简直无法想像，当下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想抱抱她给她安慰，完全没有考虑到她是否会反感。
    像是想起了什么，夏宇降低音量的对着他说：「听说蔚羽瞳生病了，似乎不会好转。」说完还警惕的看了四周，害怕其他人听到他说得这件事。
    生病？不会好转？
    「你是怎么知道的？」心脏怦怦的跳，脑中一闪而过蔚羽瞳那哭泣的模样。
    「就我去办公室的时候啊，有老师正在谈论她。看老师他们脸上的表情，我想这件事不可能是假的。」夏宇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
    得知这个消息后，纪修凡沉默了。
    如果病情无法好转的话，那不就表示……
    回想起那张病歷表上的两个字——半年。
    那半年的意思会是指蔚羽瞳所剩下的时间吗？

 05.明天见

    回到家，纪修凡随意的将物品放到一旁，踩着沉重的步伐朝爸爸所在的书房前进。
    在门前佇立许久，迟迟未敲响房门，内心百般纠结不安。
    纠结爸爸是否真的会告诉他实情，不安是害怕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是否跟自己的猜想属实。
    「爸，我有事想问你。」敲门进去后，纪修凡来到纪辰面前，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低着头看向地面。
    纪辰放下手中的文件，微瞇着眼看他，「怎么了？」与平常乐观开朗的形象不同，此刻的他面色凝重，作为孩子的爸又怎么感觉不出他的不同。
    「爸，我想知道蔚羽瞳的事。」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出来找他的目的。
    纪辰眼神闪过惊讶，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起蔚羽瞳的事情。先是沉默几秒，而后试探性的一问：「儿子，你为什么想要知道她的事情？」平常没见他对谁特别的关心，何况是一个女生。
    「我、我……」纪修凡眼神闪躲，对于爸爸这犀利又再正常不过的提问竟然答不上来。
    「你喜欢她？」一个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来，那么就只有这个答案了。
    纪修凡偷瞄纪辰一眼，紧张到紧握着拳。「嗯……我喜欢她。」本以为他会用严肃的表情告诉自己不要早恋，没想到他竟是淡淡一笑。
    眼看纪修凡对自己这么坦承，纪辰抬手拍了下他的肩，「你要谈恋爱我不会反对，前提是不要后悔你做的决定。」给了他一个安心的微笑，「看你这副模样应该是没把到羽瞳吧？」
    本来还很开心爸爸同意自己谈恋爱，可后面那句却像是打了自己一巴掌，直接说出了真相。
    「还没。」纪修凡低下头，显得有些沮丧。刚认识她而已，总不能那么快就对她说我喜欢你吧？虽然我从高一就已经注意到她了，可她对我还不熟悉，所以绝对不能贸然行动。
    「儿子。」纪辰喊了他一声。「想要知道羽瞳的事情就亲自去问她，让她告诉你答案吧。」顿了下，「从此时此刻，你都要好好珍惜与羽瞳的每分每秒，千万不要让彼此留下遗憾。」
    抬眸看向纪辰，他的眼眶打转着泪水，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不让眼泪落下。
    爸爸都这么说了，那……是不是印证了我的想法？
    与纪辰交谈一段时间后，纪修凡藉着要买晚餐而跑了出来。
    外头下起倾盆大雨，豆大的雨滴落在地面，溅起的水花正好沾湿了裤脚。
    由于雨势越来越大，许多的路面已有出现积水。只要车子经过，路面的积水就会随之而起。
    纪修凡尽量靠边走，以免被路过的车子泼了一身湿。
    每当下起大雨，就会想到以前的黑歷史。
    某次的下雨天，站在路边停红绿灯的纪修凡为了不被行驶的车子泼到水而站在骑楼里面等待。
    谁知，一辆高速行驶的车子正好让水花溅起，大量的雨水直接往纪修凡的身上泼去，手上的雨伞也忘了要拿来防备，就这样变成了一隻落汤鸡。
    从那刻起，纪修凡在下雨天就会变得更加警惕，以免黑歷史又再次重演。
    经过公园时，纪修凡在远处就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缓缓靠近，只见我伸出手接住雨水，看着它出神。
    「在干嘛呢？」
    察觉到身边有人，我才抬眸看去。发现是纪修凡时，我仅是呆愣的盯着他。
    瞥了眼被雨淋湿的手，纪修凡又再次的问：「故意让手淋雨是因为什么？」她刚才失神的模样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哦，你说这样吗？」再次将手伸去淋雨，「我只是感受一下雨水而已。」偏头与他对视，这次却是无辜的眨着眼。
    某一瞬间，纪修凡被我的表情可爱到，也怀疑刚才那失神的样子只是他太过担心而想太多。
    滴落在我手中的雨水冰冰凉凉的，那种冰凉感彷彿渗入到我心尖，一种孤独又沉重的心情在心中蔓延开来。
    「啊，我要先走了，你也记得赶快回家喔！」想起爸爸方才交代要买的东西，纪修凡连忙结束话题。「再见喔，掰掰。」
    挥手向我道别的他见我一动也不动，他有些尷尬的放下手，「怎么不跟我说再见？」
    我眼神本来有些闪躲，可想了想还是告诉他我的真实想法。
    「我不喜欢别人跟我说再见。」因为对我来说，再见是再也不见。
    纪修凡虽有疑惑，却也没有多想，「那么……明天见？」
    闻言，我笑了。
    「嗯，明天见。」

 06.许下一个心愿（1）

    雨过之后，刺眼的阳光普照大地。虽有暖阳照耀，但吹拂的风仍带有冷意。
    从小我就有个习惯，每当雨过天晴，我就会抬头仰望天空是否会出现彩虹。
    正巧，一道彩虹在天际画个圆弧，七色分明，灿烂夺目。
    「在看彩虹啊！」就在我恍神时，夏凝停在了我的身旁。
    我盯着彩虹目不转睛，想趁它还未消失前欣赏它的美。「嗯，很难得看到。」出现的时机很少，却也只是短暂的高掛在空中。
    「羽瞳，你看看这个。」夏凝将手机拿到我的面前，点开一个网页给我看了里面的内容。「你生日那天正好是星期六，我们一起去这里好不好？」
    愿虔山，是近期的热门景点。
    传闻，只要真心诚意的许下心愿，那么这座山的山神就能让愿望实现。除此之外，那里的风景有如世外桃源，在高处眺望的美景可说是数一数二，只要去过将会难以忘怀。
    「为什么想去哪里？」地点的确很吸引人，可我还是想问她原因。
    「因为那里很美啊！去山上呼吸新鲜空气也不错！」夏凝表现的很想去，还不停的向我卖萌，「去嘛好不好？」
    久违的踏青似乎不错，远离城市的喧嚣去感受不一样的氛围。「好吧，那就去那里。」
    我不知道的是，夏凝之所以想去愿虔山竟是因为我。
    因为她想许下一个让我活下去的心愿。
    她勾着我的手一同走进教室，「对了，我会邀请我堂哥去喔，我妈说有男生跟着去比较安全，正好我堂哥也想去。」
    能明白家人担心的点，于是我点头答应。
    ??
    十二月，是一年中的最后一个月，也是我喜欢的月份。
    大街上处处可见摆设圣诞节的掛饰，各个角落也能听见播放圣诞节的歌曲。欢乐的氛围使人心情愉悦，也能暂时忘掉那些忧愁烦恼。
    小时候总会认为圣诞老公公是真实存在，还会天真的把圣诞袜掛在床头，希望一觉醒来能看见礼物出现。
    除此之外，在深夜时刻也会好奇圣诞老公公是不是真的会来，于是半瞇着眼等待着，最终还是敌不过瞌睡虫而沉沉睡去。
    「早安。」一看到公车站牌前的夏凝，我便小跑步跑向她。
    听到我的声音，夏凝兴高采烈的挥着手，「早安啊！」视线瞥向我的身后，「啊，你们也来啦！」
    回过头，看到了纪修凡与另一个男生一起走来，那人正是夏凝的堂哥——夏宇。
    简单的互相熟悉后，我们一同搭着公车来到愿虔山。
    一下车，我们就看到不远处的阶梯，长长的阶梯一路延伸，路途也有被树木遮挡的痕跡，却怎样也看不到尽头。
    夏凝惊讶的张大嘴巴，看着眼前的阶梯，内心顿时感到愧疚，「我怎么觉得有点对不起你们？」
    「……」我们不约而同的抽动嘴角，却还是安抚着她，「没事，运动有益身体健康。」没有尽头的路途怎么光想就觉得累。
    「是啊，多运动很好。」
    「呼吸新鲜空气不错啊！」
    约过一个半小时，我们终于抵达了最高点。儘管身子再疲惫，看到眼前的景象也觉得值得。
    眺望远处，一个大又圆的湖泊呈现在眼前。清澈透亮的水倒映出周围的树林，就连天空的云朵也变成了它的配角，美的有如一幅画。
    「所以山神在哪里？又要在何处许愿？」夏宇左右观望，发现这里并没有像庙的地方后，疑惑的问着夏凝。
    「哦！就是这里啊！」夏凝指着我们现在所站的地方，「传闻只要待在山的最高处，面向远处的湖泊许愿就好。」
    我们面面相覷，总觉得传闻似乎没有什么说服力，不过又有很多人说这里很灵验，时常会有人从远方特地来拜访。
    「别怀疑啦！赶快许愿啊！」不等我们反应，夏凝立马闭上眼真诚的祈祷。
    我没有马上照做，而是静静地看着那片湖泊许久。
    许愿真的能够成真吗？
    不知恍神多久，夏宇与夏凝早已先到附近逛逛，只剩我与纪修凡两人独自呆站在原地。
    「你许愿了？」我抬眸看他。
    「还没。」纪修凡摇摇头，「因为我看你也还没许愿。」
    见我犹豫的表情，纪修凡再次开口：「我们一起闭上眼许愿吧！」
    这次我听了他的话紧闭双眼，真诚的祈祷我的心愿。
    虽然抱持疑惑，我还是希望我的愿望能够实现。

 07.许下一个心愿（2）

    脑海浮现过往的点点滴滴，各种的心情参杂在里头。
    山神啊，如果祢真的存在，能否请祢实现我的愿望？
    在眾多的愿望中，虽然我不知道大家都许了什么愿望，可我还是希望祢能倾听。
    这是我第一次许愿，也将是我此生最后的心愿——我想活到毕业那天。
    明知我的时间不允许我活到那时，我却还是想与朋友一起毕业，一起结束这段属于我们的高中时光。
    我想……笑着对他们说再见……
    这是我渺小的心愿，希望能传达到山神那里。如果我的心愿对祢太有负担那无须理会也没关係，我不会责怪祢是否能实现心愿，只求祢听到我的心声那便足以。
    「心愿想好了吗？」看着我祈祷许久，纪修凡出声询问，「不可以太贪心喔，要不然山神不会帮你的。」
    睁开眼看向他温柔的笑容，此刻的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许了什么心愿？怎么祈祷那么久？」
    所剩的时间都不多了，那我是不是该坦白一些？至少离开的时候不要让人觉得我突然消失。
    「我许的愿望是，希望活到毕业那天。」
    我笑了，苦涩的笑了。明明内心是那么的痛，我的脸上却掛着笑容。
    在纪修凡眼里，笑容的背后是藏了许多的心酸与痛苦，他无法体会那种痛，却能深刻理解此刻的我是多么的脆弱。
    「为什么不是一直活下去，而是到毕业那天？」纪修凡艰难的开口，眸中流露哀伤的神情。明明可以贪心一点，你却只希望活到毕业那天……
    我摇头，「能活到毕业那天我就很高兴了。」病魔的缠身注定让我没有未来，我又何必奢求的太多。「毕竟之前就被告知剩下半年的时间，然而……」无奈的看着他又是一笑，「这个月过后我也就剩四个月的时间。」十月底的时候被告知剩半年的时间，如今已经十二月，我的时间又变更短了。
    是啊，只剩下四个月了，那我许愿多活一个多月已经够多了不是吗？能够延长寿命，哪怕只有一天的时间让我好好的向大家告别，不留下遗憾的离开那也够了。
    「真的没有办法活下去吗？」哽咽的声音传入耳里，纪修凡红着眼眶，忍住泪水滴落。
    「没办法喔。」我故作轻松，「我的病无法医治，也到了快无法控制的状态。」依照我病情恶化的速度，或许我真的没办法撑到四个月。
    剎那，我感觉到了一股温暖，伴随淡淡香气，才惊觉他已将我拥入怀中。
    「蔚羽瞳，别这样。」拥抱我的手又抱紧几分，「用轻松的态度来说这么沉重的事情一点都不好，这样的你只会让我更担心。」从他薄唇中吐出的话语，温柔的让我想卸下一切的偽装。
    听着他心跳的声音，我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想法。
    ——他是不是喜欢我？
    儘管想否认，可他的一举一动让我不得不这么想。一个男生安慰别人真的会这样拥抱对方吗？那他也会这样抱其他人吗？可是我看他也没跟女生走很近啊！
    当我產生这个想法后，我忽然惊觉原来我是那么的在乎他，甚至在不知不觉中默默的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这一刻我清楚的知道我内心的答案。
    ——我喜欢他。
    在这个时间点明白内心的想法真是糟糕，就算釐清自己的想法那又如何？比起我，在未来的日子他肯定能遇到比我更好的人，我这个将死之人又算什么？
    「纪修凡，我要拜託你一件事。」明知这样说会很残忍，我还是狠下心的开口：「拜託你千万不要喜欢我。」
    感受到他的身子一僵，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他微愣，随即放开抱住我的手，「是吗？」向后退一步，将脸转向一旁，「我先去厕所一下，你在原地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还未看清他的表情，他就匆匆的离开原地。
    盯着他离开的背影，内心竟微微的感到刺痛。
    我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
    垂下眼眸，突然有点后悔说出那样的话，明明可以假装不知道的不是吗？
    馀光瞥见地上的钱包，将它拾起后确认了钱包的主人。里头是纪修凡的证件，可他的钱包中还出现了我的照片。
    一张穿着校服微笑的侧脸，笑意使我的眼睛微瞇，灿烂阳光的形象是我许久未见的模样。那时的我无忧无虑，正开心的与夏凝谈天说笑。
    这笑容……还真是怀念……

 08.许下一个心愿（3）

    沉浸回忆之中的我好似与外界隔绝，悄悄改变的环境我却丝毫没有察觉。
    「妹妹啊，你的眼神看起来好悲伤。」温柔亲切的嗓音传入耳里，吓得我连忙倒退几步，一脸惊恐的看着眼前的老奶奶。
    消瘦的脸庞带点憔悴，经过岁月的流逝已產生了很深的皱纹。
    目光不断打量老奶奶，惊讶她的出现没有一丝声响，就这样悄悄的来到我身旁。
    「妹妹为何来到此地呢？」忽视我的惊讶，老奶奶又再次开口。
    虽然素未谋面，但慈祥的笑容让人感到亲切，彷彿看到自己已经离世的奶奶。
    放下警惕，不自觉的诉说自己的事：「听说这里的山神很灵验，所以我来到此地许下一个沉重的心愿。虽然不奢望实现，我还是想把心愿告诉山神，希望祂能够听见我的心声。」
    闻言，老奶奶扬起嘴角，「祂听到你的心声囉，也请你好好珍惜当下，不要后悔你所做的每一步。」轻拍我的肩，眼神瞥向了我手中的照片，「喜欢就放胆去爱。人生只有一次，为何不勇敢一点呢？」
    勇敢吗？人生的确无法重来，但我真的要放胆去爱吗？
    回过头想再次询问老奶奶的意见，只见周遭空无一人，寧静到令人害怕。
    剎那，一团亮光向我袭来，刺眼的光芒使我紧闭双眼。
    「羽瞳！羽瞳！」
    眉间微蹙，呼喊我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当我睁开眼时，纪修凡他们已围绕着我，脸上都掛着担忧与慌张的神情。
    「我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才在跟老奶奶讲话吗？怎么一转眼老奶奶就消失，而且我躺在纪修凡怀里又是怎么回事？
    我连忙起身，后背仍感觉到温热感，那是依靠很久才有的温度。
    天啊，我这是躺了多久！
    见我安然无恙，他们纷纷松了口气。
    原来纪修凡回来后发现我坐在地面倚靠着树，当下以为我是睡着了，没想到我怎么也叫不醒，直到夏凝他们回来也是如此。
    明明我捡到纪修凡的钱包后遇到一位老奶奶啊！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就变成这样？难道我刚刚见鬼了？还是我真的只是做梦？
    如果真的是梦，那梦境会不会太过真实？
    ??
    推开窗户，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冷的我拉紧外套。
    回过头看向桌上的礼物，那是夏凝他们三个人特别准备的。我一一拆开，里头还有他们亲手写给我的卡片。
    我先是打开夏凝的信，虽然内容不多，却让我眼眶泛红。
    今天是你生日我却带你去爬愿虔山，希望你不会觉得困扰。
    其实去愿虔山许愿是因为我想许个愿望，许一个能继续让你活下去的机会。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我想我的未来都有你参与。
    原来夏凝是因为我才去愿虔山的，还以为她只是觉得那是热门景点，没想到她为我想了这么多。
    拿起下一张卡片，那是夏宇写得。
    听夏凝说了你的事，也知道她想去愿虔山是因为你。
    说实话，我很惊讶，也替你担忧，于是我许了祝你身体健康，希望往后的生日也能帮你庆生的愿望。
    虽然我的愿望看似普通，可我是真心的许愿。
    夏宇的内容让我会心一笑，听说男生真的很少会写卡片这种东西，原因是写不出什么内容，看来这件事是并不假啊！
    最后，我怀着紧张又期待的心情打开纪修凡的卡片。
    羽瞳，生日快乐。
    觉得累的时候就休息一下，不用把自己偽装的很坚强。我们一直都在你身旁，所以你也不用勉强自己。
    今天我许了一个愿望，就是希望你的愿望实现。希望山神能听见我们几个的愿望，让你可以摆脱病魔。
    写卡片这种事我很不擅长，也是第一次写给女生，所以我写得有点少，希望你不会介意。
    我将卡片抱在怀中，想把这份温暖永藏在心。闔上眼，眼角的泪默默沿着脸颊落下。

 09.珍惜与你的每一天

    清晨，早早就清醒的我先是打开窗户，看看今年的第一个早晨。伴随一缕金色的光芒，太阳正缓缓的升起，为我们照耀大地。
    眼前是再平常不过的场景，我却开心的扬起嘴角，迎接这美丽的早晨。
    新的一年开始了，街道上的装饰早已不是圣诞节的可爱模样，而是转变成喜气的氛围。人们的脸上掛满笑容，与亲朋好友、左邻右舍祝贺问候。
    我很享受这种过节氛围，总觉得有种凝聚力将人与人联系在一起。
    「叮咚——」坐在沙发上打睏时，门铃声正好响起。
    一开门，纪修凡露出一抹笑容，照射在他身上的光线使他看起来更阳光，好似精心为他准备的排场。「羽瞳，新年快乐。」
    「新、新年快乐。」听到他的问好声我才猛地回神，为了掩饰我被他的容貌吸引，便默默的将视线转移开来。
    「是修凡啊！今天怎么来那么早？」从厨房走出来的妈妈正巧看到纪修凡，随即热情的打着招呼。有时候我都会怀疑妈妈是不是喜欢纪修凡，看到他总会特别的热情。
    回溯到圣诞节那天的晚上，那是纪修凡与妈妈第一次见面。明明当天还有夏凝和夏宇，可妈妈的视线一直紧盯着纪修凡不放，害我都害怕纪修凡会因此而反感。神奇的是，两人之间没有丝毫尷尬，反而相谈甚欢。
    从那天之后，纪修凡天天往我家跑，每天找我出去玩或者逛街，本以为妈妈会很反对，没想到妈妈没有骂我，还很开心的对我说：「去吧，玩得开心点啊！」
    当下的我一脸问号，妈妈什么时候那么放心？
    就在我回想这几天的经过，他们两人又自顾的聊了起来，站在门边的我显得特别多馀，好似我开口打岔都会得罪他们。
    我靠在墙边垂下眼眸，不停的摆动自己的脚，晃呀晃的来消磨时间。
    细心的纪修凡注意到我被晾在一边，便委婉的阻止妈妈继续说下去，「阿姨，我跟羽瞳看电影的时段要到了，所以……」没有往下说，表情却表现出纠结的模样。
    闻言，妈妈才惊觉自己话说多了。「哎呀，看看我这张嘴，一开口就停不下来。」拉了站在一旁的我，毫不客气的将我推到纪修凡的面前。「那麻烦你照顾我家羽瞳囉！记得注意安全。」说着，还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朝他眨了眼。
    纪修凡先是一愣，而后明白她的意思。
    原来阿姨已经知道我喜欢羽瞳了啊……
    「那我们先走囉，阿姨请放心把羽瞳交给我。」唇角微勾，此刻的笑却透露一丝坏笑。
    我狐疑的盯着纪修凡，怀疑他刚刚说得话有些刻意，竟然说出那么引人遐想的一句话。
    「别发呆，走了。」牵起我的手就往外走，还不忘跟我妈挥手再见。
    我惊慌的回过头看妈妈的反应，害怕她会反感纪修凡牵我的手，结果……妈妈竟然全程姨母笑是怎样？
    ??
    一进到百货公司，我们立马前往电影院。时间算得正好，工作人员刚好开始检票。
    「赶上了！」连电梯都没有搭，直接选择手扶梯上来，一路上根本就是在快走。
    「好险没迟到。」纪修凡松了口气，抬手替我整理凌乱的头发，「累吗？如果我早点出门就不用那么赶了。」
    撞见他愧疚的神情，我连忙摆着手，「不是你的关係啦，是我妈话太多才会拖延的。」嗯，没错，想来想去好像都是妈妈拖着纪修凡聊天才会这样。
    进到电影院内，纪修凡手持着票寻找座位。
    「这部电影好热门，我以为没那么多人看。」放眼望去已有八成的座位已经坐满，我不禁惊讶的瞪大眼。刚刚排队的人潮明显有点多，却没想到有那么多人。
    入座后，我突然想起我一直想问纪修凡的问题。「修凡，为什么你会每天来我家找我？」这个问题我疑惑很久，怎么想也想不清，偶尔来觉得还好，可每天来我就觉得可疑。
    抬眸与我对视，认真的神情流露而出，「自从听你在愿虔山许的愿望后，我就想好好的陪着你，想珍惜与你的每一天。」浅浅一笑，「为了不让时间白白流逝，所以我想做不后悔的事。」
    我有些恍神的盯着他，脑海全是他所说的话语，就连电影开始上演，我也迟迟未回神。

 10.停止的心跳声（1）

    当剧情的桥段来到关键时刻，剎那，电影的萤幕突然黑屏，所有的小灯也瞬间关闭，眼前漆黑的令人害怕。
    就在谈论声此起彼落的时刻，一阵刺耳的警铃声顿时大响，吓得所有人愣了几秒。
    「这是怎样？操作失误吗？」
    「工作人员呢？」
    「是不是发生火灾？要不然警铃怎么会响？」
    来自不同的议论声让大家的心变得更加慌乱，不知该待在原地还是离开。
    「修凡，我们要离开吗？我觉得怪怪的。」我害怕的抓着纪修凡的手，不安的情绪在心中蔓延开来，眼皮也不断的跳动着。
    他轻轻拍着我的背安慰着，「没事的，说不定只是工作人员不小心触碰到了什么。」
    是吗？真的有那么简单吗？为什么胸口会突然难受呢？
    就在大家不知所措时，广播的声音正好响起。
    「由于八楼正发生火灾，麻烦请客人配合我们的工作人员离开现场，过程中请勿推挤，谢谢配合。」
    听到火灾，大家立马拿起随身物品，有的人遵照工作人员的指示路线离开，有的早已吓得到处逃窜。
    「修凡，我好害怕……」看着惊慌失措的人群，我紧抓着他的手，深怕会跟他走失。
    他轻摸我的头，「好好抓着我，我们一起出去。」紧紧的回握我的手，让我更加有安全感。
    在逃跑的途中渐渐的闻到烟味，越接近八楼的位置浓烟越多，还有些看不清眼前的路况。
    正巧经过八楼的楼梯时，一声巨响吓坏了眾人。
    爆炸声传入眾人耳里，威力大到直接将八楼紧闭的门炸开，正巧是我们所经过的时机。
    「啊！」
    「羽瞳！」
    被炸开的门打中我的背部，直接让我从楼梯摔下去。
    滚落下来的我直接头撞墙壁，一阵晕眩感让我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
    纪修凡慌张的跑来我的身边，「羽瞳，你有没有怎样？」眼看我快闭上双眼，他轻轻地摇晃我的手臂。
    我摇了摇头，试图把那股晕眩感甩开，「没事，我只是有点头晕。」手搭在他的肩膀，让自己有个依靠站稳脚步。
    「我们快走吧！要不然火势越来越大了！」眼看火苗往这里靠近，我拉着纪修凡的手就往前跑。
    在跑到快一楼，眼看可以逃出去的时候，赫然发现二楼也发生火灾，浓烟不比八楼的还少，甚至更多。
    「不是说八楼有火灾吗？怎么这里也有？」一旁逃脱的妇人说着，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
    「不管了，将身体泼湿直接从这里逃离吧！要不然没时间找其他出口了！」一名男子想出了点子。
    话落，大家纷纷到上一楼的洗手间开始泼湿自己的身体。
    我与纪修凡照做后，我们大家一同经过危险的二楼。突然，我听到了一声细微的求救声。
    「救救我……咳……救命……」稚嫩的声音夹带咳嗽声，是一名小女孩！她在求救！
    不顾其他人的惊呼，我立马调头衝入那浓烟密佈的二楼。
    「羽瞳！你在干嘛？」纪修凡拉着我的手，制止我继续我前跑。
    我将食指放到嘴边，示意他不要出声。「你听，有小女孩的声音。」
    闻言，他仔细的倾听。
    「真的有！不过位置似乎在这附近！」纪修凡观察四周，仔细寻找声音的来源处。
    我手指着不远处的某个角落，「好像从那里传来的！」我拉着他跑了过去。
    只见一名小女孩痛苦的趴在地上，一边痛苦的咳嗽着，一边喊着妈妈在哪里。
    小女孩早已泪流满面，似乎受到许多的惊吓，看到我们也没过多的表情。
    「我带你去找妈妈喔！不要怕！姐姐会带你出去的！」把她紧紧拥入怀中，轻声的安抚她的情绪。
    「我来抱吧！」纪修凡伸手过来想帮忙抱小女孩。
    「没关係，我们赶紧离开。」我婉拒。
    才刚迈开一步，又是一声的爆炸声。
    这次我们三个整个被弹飞出去，一同撞到附近的杂物。
    纪修凡幸运的撞到柔软的棉被区，而我不幸的撞上铁架，小女孩则是被我紧紧抱在怀里，没有受到任何撞击。
    那个爆炸似乎波及到了许多人，我听到了比刚刚更多的呼救声。
    以为我这边暂时安全，却没想到天花板上的电灯正摇摇欲坠。
    我紧闭双眼，将小女孩藏在怀中。
    纪修凡奋不顾身的衝到我的身边，用肉身帮我挡住了危机，打在他身上的电灯还冒出了小小的火花。
    没有预料的重击后我微睁开眼，就见纪修凡帮我阻挡了这个危机。「修凡！你有没有怎样？」看到他倒在地面，我大声的呼喊。
    他起身将我抱住，一脸认真的盯着我的脸，「蔚羽瞳……」
    盯着他的双眼，我困惑的皱着眉头。
    他的眼睛……怎么有点奇怪？
    「蔚羽瞳，我喜欢你，非常非常的……喜欢你……」用尽力气讲完那段话，随后缓缓的倒在我的面前。
    还未反应过来，那股晕眩感又再次袭来。我靠着一旁的墙壁，呼吸渐渐的变得困难，眼前的视线也不再那么清晰。
    在闭上眼的那刻，我又听到了爆炸声。
    这次，我不再听到人们的呼喊声，而是……一片的寧静……

 11.停止的心跳声（2）

    为各位插播一则消息，位于南部的某间百货公司，因人为纵火导致现场陷入一片火海，其中以两楼到八楼最为严重，目前消防人员仍拼命抢救中。
    其中一部分的人已送往医院抢救，还有将近一半的人困在里头，随着时间流逝，死伤人数仍不断攀升。想知道最新资讯，还请大家持续关注，我们将为您陆续更新最新情报。
    一接收最新消息，各大新闻台连忙报导此事，瞬间佔领了整个版面。
    依稀听见消防车与救护车的鸣笛声，想要睁开眼看个究竟，可沉重的眼皮顽固的不让我睁开，身体就像是被东西压着一样动弹不得。
    「快！快送去医院！」一名消防员指挥着大家，动线规划也非常流畅，不允许有任何的耽搁。「他们吸入大量浓烟，再不送医会有危险！」
    得知火灾的严重性，就连一旁的路人也开始见义勇为，为大家尽一份心力。甚至有一些是休假的警察、消防员、医生、护士等有相关经验的，更是纷纷投入抢救。
    好不容易有短暂意识，却在前往医院的过程中又陷入昏迷。醒来后，也已经是一天后的事情。
    缓缓睁开眼，灯光的照射使我不适的瞇起眼。好奇的看了四周，只见妈妈坐在椅子上打睏，眉间还微蹙着。
    「妈……」许久未开口说话，嗓音已变得沙哑。
    听见我的声音，妈妈立马惊醒，睡意顿时散去。「羽瞳，你终于醒了！」连忙检查我的身体状况，深怕我还有哪里不适。
    「纪修凡呢？」他奋不顾身的保护我一定受了不少伤，不知他现在的情况好不好。
    见妈妈迟迟未给我回应，我疑惑的对上她的眼眸，她那闪躲的眼神让我感觉到了不安。
    我拉住妈妈的手又再次询问：「纪修凡在哪里？」声音明显的颤抖着，害怕答案是我最不想听到的。
    妈妈似乎明白我在想什么后，便赶紧安抚我，「修凡他已经醒过来了，他就在隔壁的病房，可是……」还未把话说完，我立马穿上鞋子衝向隔壁的病房。
    来敲门都没有，就逕自的打开房门。「纪修凡！」
    独自一人站在窗前，穿上病服的他没有了平常的阳光，光是看他的背影，我就能感受到他那忧鬱的气息。
    见他没有回头，我又唤了他一声：「纪修凡。」他的身子明显一颤，但还是未转过身来，就像是在躲避我似的。
    我大步的来到他身旁，一时恼怒的冲他发火：「你为什么不理我！你是不想看到我吗？」拉扯他的手，强硬的要他正脸对着我。
    「你……」看到他的正脸，抱怨的话语全噎在喉咙，怒气也顿时散去。
    「你这是怎么了？」眼眶微微泛红，看着纱布一圈又一圈的缠绕在他眼睛上，就算再傻也明白他受了很重的伤。
    抬手想触碰他的眼睛，却被他紧紧握住手腕。「别碰，我没事的。」牵强的扬起唇角，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经过我的纠缠下，他终于松口说出事情的真相。
    原来在火灾当时，因为有异物与大量的浓烟跑进眼睛里头，以至于眼睛失明。想要恢復视力，那就必须要有眼角膜才行，可在这之前也要有捐赠者出现。
    我沮丧的垂下头，想替他分担痛苦却无济于事。叹着气，低沉的氛围围绕在病房内。
    「你不用沮丧啦，就算失明了我还是那个我啊！」他一派轻松的说着，不想让我继续沉浸在沉重的氛围中。
    盯着他沉默许久后我暗自下了决定，既然他失去双眼，那我就来当他的眼直到我离开的那一刻。
    ??
    在纪修凡住院的期间，我三不五时的来到他病房陪伴他，甚至与他间聊一些八卦，不仅告诉我夏宇的糗事，还告诉我他一直隐藏的小秘密。
    「你还记得你捡到我的钱包吗？就在愿虔山的时候。」他打开病床旁的小柜子，摸索出他平常带在身上的钱包。
    闻言，我惊讶的瞪大双眼。等等！所以我捡到纪修凡的钱包并不是梦境！那那位老奶奶是谁？
    仔细回想当时在愿虔山的经过，同时也想起老奶奶说的那句：「祂听到你的心声囉，也请你好好珍惜当下，不要后悔你所做的每一步。」
    没想到老奶奶就是愿虔山的山神！要不然也不会说听到我的心声不是吗？
    纪修凡翻开皮夹，熟练的拿出我的照片。「在高一的运动会上，我被你灿烂的笑容所吸引，于是偷偷的拍下这张照片。」转过头面向我，温柔的对我笑着。「也是从那一刻我便喜欢上你。」

 12.停止的心跳声（3）

    盯着纪修凡的脸久久无法回神。明知他的心意，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他说喜欢我，可我仍然无法相信他是喜欢我的。
    更应该说——希望他不要喜欢我。
    「纪修凡我……」打算再次提醒他不要喜欢我，却被他率先打断。
    「我知道。」他先是自嘲一笑，「我知道你不要我喜欢你，但我的心还是不断的向你靠近。希望我的喜欢不要变成你的负担，就当我只是暗恋你就可以了。」声音渐渐变小，明明沮丧却还是装成没事的样子，「我们还是朋友，对吧？」
    他抬眸看我。就算眼睛有纱布遮住，我还是能感受到他既期待又强烈的目光。
    「嗯，我们……还是朋友……」强忍泪水，微笑的对着他说。
    面对不会有结果的爱情，还不如一开始就停止，为了不让彼此更加痛苦，那就将那份心意永藏在心。
    护士正好来替纪修凡换药，我便藉机离开病房。
    来到楼梯间，悄悄的将门关上。
    「咳咳！咳咳！」摀住嘴巴，难受的咳了几声。一阵血腥味在口腔蔓延，拿开摀住嘴巴的手，看着手上的鲜血发愣。
    「羽瞳！」
    循声看去，纪辰从楼上走了下来。瞥见我嘴边及手上的鲜血，他慌张的衝到我的面前。
    纪辰两手放在我的肩上，两眼惊恐的看着我。「怎么会有血！我现在立马带你去检查！」说着，就想拉我去找医生。
    我停下脚步，不愿与他一起。「叔叔，不用检查也没关係。」摇着头，牵强的扯着嘴角，「现在也没检查的必要了。」检查了也不能改变什么，那就接受这个命运吧，不过……
    「叔叔，」轻轻地唤了他一声，说出了我思考很久的心里话：「麻烦您答应我一个最后的要求好不好？」就算不照镜子，我也能感觉到我要快哭出来的表情。
    「拜託您让我……」
    ??
    到了傍晚，我带着晚餐来到纪修凡的病房。
    「吃晚餐囉，不要再发呆了。」将手上的食物放到桌上，用轻快的语气对着正在发呆的他说。
    打开饭盒，一阵香气扑鼻而来。见纪修凡没有反应，我拉了下他的衣袖，「怎么了？感觉你心事重重。」
    他叹声气，「护士刚刚跟我说有人要捐赠眼角膜给我。」明明是喜事，却没有因此高兴。
    拿着筷子的手一顿，「这样很好啊！你又可以重见光明，干嘛一脸不高兴啊？」
    纪修凡抬手摸着眼睛上的纱布，「是啊，我是应该高兴没错，可我偏偏高兴不起来。」就像一颗石头压在胸口上，让我有些痛苦的喘不过气。
    害怕他会察觉到哪里不对劲，我便塞了个汤匙在他手中，「还是乖乖吃饭吧！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
    我埋头吃着晚餐，眼泪默默的滴落而下。
    纪修凡，这次是最后一次了。
    几天后的早晨，纪修凡早早就被医生送进手术室。
    在医生打了麻醉针后，纪修凡感受到了困意，眼皮渐渐不受控的缓缓闔上。
    还有意识时，他回想起护士告知他有捐赠者出现的那天。当时护士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很高兴，就连在场的爸爸也只是简单的说了句：「太好了。」
    现在想想，为什么他们并没有因为捐赠者出现而高兴，反而跟我一样似乎闷闷不乐？
    对了！在我进手术室前怎么没听到羽瞳的声音？明明夏凝和夏宇也来了，那羽瞳她没来吗？
    ??
    手术过后，纪修凡又再次重见天日。睁眼的那刻，他看到了大家高兴的笑容，同时也发现大家的眼眶泛红，像是刚哭过一场。
    视线在他们身上来回打量，却迟迟未见他心心念念的那个身影。「蔚羽瞳呢？」询问着他们，只见大家低着头不语。
    一片的寂静令他感到不安，「为什么没人回答我？」纪修凡拉开棉被下了床，「我的问题有这么难回答吗？」颤抖的声音中带着哽咽，情绪渐渐变得不稳。
    此刻，他的心中有个答案，可他还是不愿相信他所想的。
    他衝出门外，来到隔壁的病房。
    里头只剩护士一人整理病床，所有的私人物品都已清空，显然已经没有人待在这里。
    护士见到他先是一愣，「你来啦。」不惊讶纪修凡突然的出现，彷彿已是预料之中的事。
    只见护士从口袋拿出一张纸，「这是蔚羽瞳要我转交给你的，她说里面的内容将会告诉你一切。」递给纪修凡后给了他独自一人待着的空间。她知道，信中的内容肯定非常沉重，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将这张纸偷偷地塞给她。
    看着纸张许久，纪修凡终于鼓起勇气打开了它。
    修凡，恭喜你恢復视力。
    在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不在这世上了，所以别再找我了。请你原谅我的不告而别，也请你不要因为我而伤心。
    就在几天前，我发现我自己生命真的要到尽头了，于是我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就是将我的眼角膜给你。
    当然，必须在我离开后才能捐赠眼角膜，所以我也跟你的主治医生沟通过了。
    虽然一开始所有人都不同意，但我想在最后的那刻为你做点什么，希望你能理解我所想的。
    纪修凡，你的出现就像是流星，突然的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却因为我敌不过病魔，也注定我们将匆匆而过。
    命运真的很爱捉弄人对吧？竟然在我所剩无几的时间里让我遇见了你。你就像一道暖阳，将我黑暗的心灵照亮，让我不沉浸在死亡的氛围中。
    虽然我埋怨命运的不公，可我却庆幸遇见了你，遇见一个温暖阳光，能够温暖我的心的你。
    谢谢你，谢谢你出现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光。
    纪修凡，我知道我这样说很自私，但我决定在最后告诉你我心中的答案。
    纪修凡，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
    我会在无数的黑夜里，成为那颗最闪耀的星星，在你孤单害怕的时候照亮你的那颗心。
    再见了，纪修凡……
    《全文完》

 后记

    终于来到最后的一个环节，这个环节真的需要思考好久。
    说实话，这本跟我当初写在纸上的设定有九成是不一样的，就连书名也不是我一开始想好的名字。
    书名的来源是我在听音乐时正好听到「没有你的以后」这几个字，当下觉得这几个字用来当书名好像不错，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书名中的「你」我曾一直犹豫要用你，还是你，后来想想似乎都可以，就看你是用何种角度来看这个故事，特别是在结尾的那段。
    如果我是女主，那没有你的以后会是什么？
    没有你的以后，我独自在黑夜里当那颗最闪耀的星星，在你孤单害怕的时候照亮你。
    那没有你的以后呢？
    没有你的以后，我仍然要接受这个事实，儘管再伤心难过，也要度过往后的每一天。
    在火灾爆炸的那幕，其实是我想到了一个发生在我朋友身上的故事。
    某年的颱风天，在新闻上看到了飞机失事的消息，也在某一瞬间看到了一个眼熟的名字，那就是我朋友的哥哥。
    那时我想着不可能吧，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于是我在脸书搜寻了他哥哥的名字，点进一看，发现底下有人跟我抱着同样的怀疑。
    或许我们当下都不敢去想，也不敢去相信，直到我朋友发了一篇文，我才彻底的相信。
    她那篇内容很长，我也是凭着记忆来写我记得的。
    她哥哥那个时候是军人，由于假期要结束了，于是不顾家人的反对执意要搭乘飞机往返军营。
    谁也没想到，离开家的那天却成了他们最后一次的见面。
    飞机失事后有发生第一次爆炸，那时她哥哥人是没事的，可听到别人的求救声时，他便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了别人。
    在救出一人后，他似乎又要救其他人。不幸的是，在这次进去后他就再也没出来过，因为第二次的爆炸发生了。
    据目击者表示，在第一次的爆炸过后有许多人在求救，可就在第二次的爆炸后，那些求救声就已不在。
    当初的他明明存活下来了，却在救别人后改变了别人的命运，也同时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我朋友的那篇文我就只看了一次，儘管多年过去我却依然记得。
    在这几年中我曾几次看到她在发文悼念她的哥哥，哪怕只是写着「哥哥我好想你」这几个字，我却能深深感受到她的痛苦与思念。
    无论是我朋友的故事也好，还是我故事中的羽瞳，如果今天是你，你会选择尽一份力吗？
    你是羽瞳的话，那在最后会做怎样的决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