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寻觅觅》 01 起 《寻寻觅觅》01起 对于你，我始终不够勇敢。 对于你，我始终无法跨出那一步。 对于你，我始终只是一位普通的朋友。 ——永远比不上属于你的「她」。 ◆ 夏天，热闹的开学季。 马路上人来人往，车流不曾停止，刺眼的阳光打在红褐色砖头上，我抬手挡住那耀眼的光线。 「叭叭——叭——」吵闹不休的汽车喇叭声在十字路口中不断响起，催促着脚程慢的人们前进。 穿着白色制服配上一个蓝色蝴蝶结的我，在准备走上天桥时，无意间瞥见道路中央的一位老婆婆，她正忙着东捡西捡到处滚来滚去的橘子。 明明还在停红灯，却不见半个人下车帮忙。 我皱眉衝到老婆婆身旁，快速捡起那些乱窜的黄澄澄圆状物，接着站直身子探望四周，只剩不远处的一颗。 我迅速走过去打算捡起，另一隻手却快了一步。 视线移向对方，发现是同校的一位男同学，他对我展开笑顏，脸颊上还有一个小酒窝，我瞄了一眼他制服上的名字——范韦宇。 之后我们一同走向人行道上，将水果还给老婆婆，老婆婆还不停地激动道谢。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说。 「对呀！您没事就好。」我露齿一笑，轻轻挥手道别，准备离开。 走没几步，放在左边空出来的手就被抓住，「怎么了？」我转身疑惑地看着他。 「我们不是同校吗？」所以？ 我静静望着他，等待一个合理的解释，「那我载你去学校吧！现在搭公车恐怕是赶不上了。」还没来得及反应，我就被赶着坐上脚踏车。 等等……现在到底是什么神展开啊？ 先是一齣捡橘子短剧，再来是一齣狗血校园剧？ 脑子一片混乱中，目的地很快就到达了。 「冷静、冷静。」我自言自语着，似乎有种快发疯的前兆，拿出透明梳子整理一下瀏海，我先下车走到新生公佈栏前寻找自己的名字，是一年二班。 好奇地随意瀏览，一个「不小心」又看到了范韦宇的班级，是隔壁班。 「也太夸张了吧？」我瞪大双眼再次确认。 「夸张什么？所以我几班？你几班？」他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没什么，我二班你三班。」我依依照实回答。 他点点头示意瞭解，一双澄澈大眼里闪烁着不明光芒。 「那我们就一起去教室吧！」他再次勾起一抹阳光般温暖的笑容。 在一个平凡无奇的初夏，我遇见了一个灿烂夺目的男孩——从此开始了一段特别令人难忘的日子。 ◆ 在新班级里，并不是所有的人我都不熟悉，至少有一个人例外，那个人就是：方亦轩，一头乌黑斜瀏海，爱打篮球还有一个不知打哪来、骗人骗己却骗不了我的称号——「校园王子」。 「真衰！怎么『又』和你同班了？」我的眉头紧得能够夹住一支笔，不……应该是一百支才对。 「孽缘啊孽缘！」他一脸唾弃地睨了我一眼，「你以为我想？」 至今为止，我和他同班的纪录不是我在唬烂，打从天真可爱的我踏进幼稚园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和他同班了，中间无任何的间断，听清楚了。 真、的、是、无、任、何、间、断！ 我嘖了一声，「跟你讲话简直是浪费口水。」对他做了个鬼脸，我瀟洒离去，独留他一人在原地。 话是这么说，他其实根本不会是一个人，身为「校园王子」的他，不被异性挤死就不错了，况且他跟男生们也都有着不错的关係，一下课不是被女生包围，就是被男生拉去打篮球。 「方亦轩。」一群男生走过来搭上他的肩，「走喇！去打球！」 「亦轩王子要去打球了！」一个不知道是没看过别人打篮球还是精神上有什么问题的女生大叫，接着是一群花痴的尖叫声，紧接着是我的三百六十度大白眼。 而我呢？虽然没他那么受欢迎，但因为我活泼外向的个性，除了他以外，在班上我也认识了不少朋友，不过目前和我最要好的，是一位叫作「何于璇」的女生。 她外表或许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内心却是一个非常温柔体贴的人，配上我这有点天然呆的个性，根本就是绝配啊！所以其实我在心里都深深认为她——根本就是我的姐姐。 「于璇于璇！我们去外面走走。」我朝她的座位方向用力挥挥手，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今日万里无云的天空很蓝，蝉声唧唧，青春在一声声叫喊声中绽放光芒。 深吸一口气，再吐出一口气，我很享受这种悠间的时光。 「咦？是他？」我自顾自地碎念了一句。 身穿一件黑色上衣的范韦宇，和方亦轩在打三对三篮球赛，虽然场上还有其他人，但我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某个人身上。 「芷昀，你在笑什么？」 「呃……我有在笑？」那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她微微点了一下头。 我乾笑几声，胡扯了一个话题，「你不觉得我们的地理老师看起来有点像海涛法师吗？」乾我到底在乱说什么？即使地理老师有一颗会反光的头也不能这样说……吧？ 「很像。」她回想了一下，「假的。」 果然，眼睛业障重。 我大笑几声准备回话时，最后一节的上课鐘声刚好响起，于是我们只得乖乖回到教室。 上课约莫一分鐘后，方亦轩终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欸你认识那个叫范韦宇的哦？」他没头没脑地问了一个问题。 突然听到那人的名字，心跳不禁乱了几下。 顺带一提，方亦轩就坐在我左边。 「干嘛？」我举起手刀作为防备。 见到这反应他自然知道答案是肯定的，但别问我为什么，你只要跟某人同班个十几次就能明瞭了。 「没干嘛。」那问屁？ 我用看神经病患者的表情瞟他，他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转头继续专心上课。 儘管这么说有点突然，连我自己都不敢置信，但……我好像真的喜欢上范韦宇了。 没什么特别原因，就是喜欢。 猝不及防的感情使我陷入茫然，我对范韦宇的一切一无所知，却如此莽撞地…… 我能有什么其他办法？ 02 断 《寻寻觅觅》02断 一扇扇打不开的心门，阻挡在你我之间的距离。 一个个解不开的心结，缠绕住烦闷不已的思绪。 我……究竟该如何面对你？ ◆ 地球绕着太阳公转，促成了一天的阴影变化，于是影子像是有了生命一样，时长时短、时亮时暗，你最喜欢哪个时刻？ 我呢！最喜欢早晨醒来的时分，因为这样就能遇见你，和你一起去上学，一路上在聊着昨天发生了什么趣事，这样简单的快乐使我满足。 「原来方亦轩跟你同班过好几次啊？」范韦宇骑着脚踏车直直前进，我则是坐在于璇脚踏车的后座。 「那个傢伙怎么甩都甩不掉欸。」哪来这么多次的缘分？我在心中叹息。 后来话题一转，聊到关于新生舞会的事，当天晚上为了欢迎新生，学校会举办一场盛大舞会，舞伴对象可以自行邀约。 「迎新舞会听起来感觉很好玩。」他说道。 我心不在焉地回应，内心纠结着要不要邀他当舞伴。 要？还不要？ 明明只是个小问题，我却迟迟做不了决定。 也许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吧？学校转瞬间就到了，没有多馀的时间让我思考这件事。 一踏进教室，方亦轩就衝过来后方推我坐进位子，「你忘记吃药了吗？」被他这么一弄，刚刚的烦恼完全被拋到九霄云外。 他没说话，只是直直盯着我，看得我怪不自在的。 「看什么看？」我往后瞟了一眼，当然……没任何东西，有东西还得了？ 「我只是在想，你是不是在烦恼迎新舞会舞伴的事？」哇咧？！怎么随便一讲都中？ 估计是我的表情显得太惊讶，他马上露出一副「可怜我」的表情拍拍我的背，「别担心，总会有人要的。」 那倒不如闭上你的狗嘴还比较有安慰人的效果，我狠狠瞪他一眼，转回前方。 其实他说的没错，纵使舞会对象不是范韦宇，还是有很多其他的选择，可我就是没办法不去在意，我不希望看到他跟别人开心共舞，我却只能站在角落关注着他。 那股强烈的痛肯定会伤得我难过了好几天，所以我在此刻下定决心，明天晚上一定要去试一试。 去了才有机会，不去连机会都没有。 「加油林芷昀！你做得到的。」我握紧双拳自我勉励。 ◆ 为了明天的迎新舞会，我正忙着翻箱倒柜，查看哪一件比较适合穿出去，而且还要是那种能让人感到惊艷不已的才行。 桌上、地上、床上、椅子上……到处都堆积着一座座小山丘，乱堆乱摆的程度连我自己看了都佩服。 「那么多件怎么没一件能看？」我懊恼地坐在床上自暴自弃，不耐地抓抓头。 「算了，乾脆去外面买一件比较快。」我起身随意收拾，并把钥匙跟钱包塞进口袋里，「对哦！差点忘了手机。」我从书包里倒出来翻找，好不容易发现它的踪影。 点开手机滑了一下，画面停在联络人的页面。 十分鐘后，方亦轩那傢伙来到我家门口，我也早站在一旁等待。 wtf……我在干嘛？竟然叫方亦轩出来陪我，我肯定是脑子烧坏了。 嗯，绝对是。 「干嘛一脸无辜？又不是要你做什么坏事。」我说。 「买衣服就买衣服，还要我陪你。」他一脸莫名其妙，「况且我又不是你男朋友。」后面这句他讲得特别小声，小到我几乎听不见。 「你有什么意见吗？」 「可多了。」他挑眉，「不过像你这种货色，不论穿再好看的衣服也是浪费。」 「什么叫作『这种货色』？」老娘今天没打死你我不姓方，虽然我原本就不姓方了呵呵。 人生在世，乃前世造孽甚深，今世于地狱来，人生本该受苦受难，去日苦多矣！ ok，fine.小女子平时才思敏捷，自然援笔成章，如果你看懂了上述几句，恭喜你悟道成功；若不成，就……你家我事，关我屁事？ 「废话少说，走了。」他跨上脚踏车，我默默坐上后座，犹豫了几秒，最后仍是握住手把。 夏天夜晚的温度不如白天炎热，凉风徐徐拂过脸颊，放下来的柔顺直发随风飘扬，一路上经过许多站得笔直的黄澄澄路灯，打招呼似地连绵不绝，远方传来麵包香味，充斥整条街道，增添不少间适气氛。 方亦轩骑了一小段路，在一间女装服饰店前停下，我们肩并肩走进那明亮宽敞的空间。 「这件如何？」我询问他的意见，眼睛闪闪发亮。 「是很美，但不适合你。」 「那这件呢？」我前后共试穿了十几件，他却频频摇头，就在我准备摆臭脸时，他拿了一件白色小礼服，要我换上。 换好之后，我先在更衣室里头低头仔细观察，「好像还不错。」满意地点点头，我步出门迎向他的目光。 「很适合你。」他从手机萤幕抬起头说道，「喜欢吗？」 「喜欢是喜欢，只不过价钱好像贵了点。」我皱眉，看着上头标价几千块的数字。 「那我帮你出一半。」我傻眼。 这傢伙……难不成撞到头了？ 惊讶之馀，我还不忘关心一下咱们的好同学，「你有什么遇到困难可以说出来，真的。」我信誓旦旦地点了几下头。 「这样啊？」他看似深思熟虑了一番，「我遇到一个神经病，她的名字叫作林芷昀。」说完还一直嗯嗯嗯嗯，是想大便吧？ 老娘就让你上高级一点的，天堂等级的不错吧？ 笑笑闹闹地回到家，我扑上温暖的被窝，回想方才方亦轩那令人匪夷所思的表情。 「所以，你是想穿给谁看的？」付完钱的他，小心翼翼地将之收进袋子里。 「我……」我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是他吧？」那复杂的眼神我从来没看过。 在寂静无声的狭窄房间里，所有的不安一拥而上，我彷彿置身于身不见底的黑暗地洞。 让人感到忐忑的表情。 让人觉得不知所措。 「那就儘管放手去追。」他笑，那笑却带着一丝丝苦涩。 03 光 《寻寻觅觅》03光 白天下的星星，几不可见。 黑夜中的星星，明亮光点。 总是在意那些看得见的，却忽略了身后的那个人。 ◆ 纵使不安，时间依然来到了迎新舞会的时刻，回到家换下衣服，我对着镜子前的我，也就是穿上白色小礼服的自己，下定决心地喊了一声「林芷昀你绝对可以的，加油！」，才缓缓前往学校。 迎新舞会的佈置採取较轻松的风格，集合场旁边的每棵树木上都绑着一个个繽纷蝴蝶结，还有一些漂泊不定的气球装点着到处散播的欢乐。 我先是跑去找于璇乱聊一通，后来才假装有意无意地查看现场有没有某人的身影。 「当小偷哦？东张西望的。」方亦轩明知故问，那嘴脸不是普通的欠揍。 我假笑了几声，敷衍意味浓厚。 今日的他穿着一件黑色t恤，配上一件牛仔裤，简单却又不失个人特色。 「那么迫不及待想找他？」真的，听到这句我差点咳死。 咳死，懂不懂？ 「我说这位『校园王子』，您怎么有空来这儿间晃？现在您不是应该跟那些——装扮得华丽多姿的公主们喝咖啡聊是非吗？」我语气满满不善。 他挑眉，「我还多力多滋咧！她们被我下令在一旁恭候我的到来，别担心。」 blablabla……讲了一堆没营养的话题，我终于在角落找到范韦宇的身影，他正在跟一个女生聊天，仔细一瞧，我记得那个女生，那个有着「冰山公主」称号的学霸。 心不禁紧紧一揪，但我不容许自己退缩，因为要是连第一步都跨不出去，那以后的漫漫旅途就更不用提了。 「我去了。」如同革命般的口气，可孙中山国父也革命了好几次才成功，这比喻会不会有点不吉利？管它的，反正誓死不赢不归。 「喔。」喔屁喔？我翻了个大白眼送他。 几步之遥的距离，却有如天堂与悬崖之间，只用一条细细绳索连结，只要一个不注意，就会掉进无尽深渊，怎么也爬不上来，那强烈的恐惧压得我快喘不过气。 驀地，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搭上我的肩膀，彷彿要给予我力量般，使力捏了捏全身僵硬的我的身体。 「没事的。」我回眸一笑。 慢吞吞地来到范韦宇所在的地方，他似乎还没发现我在他身后，于是我伸手点了点他的肩头。 他转身，喜悦之情表露无遗，「芷昀？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心脏不争气地加速跳动，我竟有点不敢对上他的视线，「那个，我有事情想要问你。」唉……吞吞吐吐的真不像我。 「什么事呢？」他问。 「我可不可以请你和我跳一支舞？」一口气全吐出来，深怕错过此次机会，就再也没勇气说出口。 「有何不可？」他伸出手邀请我，微弯下腰。 好的，我想我那时的表情一定很呆，但我绝对绝对不是故意的，一定是太开心了才会这样。 ◆ 优雅清脆的钢琴弹奏声，自黑色音响散播出去，双双对对的男女牵手搭肩，慢悠悠地转着圈，随着乐音左右摇摆。 这是梦吗？是吧？对吗？ 不好意思，请容许我一次问了三个问题。 「我有跟你说过吗？你笑起来很好看。」范韦宇勾起唇角，体贴地带着不太熟悉舞步的我。 这一幕，我好想让时间停在这一幕。 脸上袭来一阵热气，完了完了我现在的脸一定红得像颗苹果一样。 「谢、谢谢。」为了掩饰尷尬，我稍稍低下头。 之后我们跟对方聊了一些有关班上的事，眼看一首歌就快到了结尾，心中却像是有颗巨石堵住，未完成的遗憾、未被道出的话语，卡在喉咙深处。 说吧？还能多糟？ 「那个……」第一句，音乐止下，四周一片静謐。 他看着我，不语。 「你知道吗？跟你在相处我一直觉得很开心，但光是今天邀你与我跳舞，就花费了我好多好多的勇气，所以我必须趁勇气尚未耗光以前跟你说。」第二句，好长一段。 「我喜欢你，可以和我交往吗？」最后一句，也是最艰难的一句。 他，范韦宇，依旧盯着我，没有说话。 我紧张到握紧的手在发抖，总觉得他再不快点回应，下一秒我可能就会直接用跑百米的速度逃走，如同一隻缩头乌龟，没用的傢伙。 「呃……如果你还没想好，可以不用现在马上做决定喇！」我勉强扯开一个的笑容，心想应该很丑。 「芷昀。」他异常冷静地喊了我的名字，一阵夏风附和似地吹起了地上枯黄的落叶，「人呢？就像叶子一样，会随风而去，有些去南，有些去北，走了可能就没办法再见了。」他的眸光深沉，好似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打动他。 「我有不能爱你的理由，希望你能谅解。」在最后的最后，他说了声对不起。 早该做好被拒绝的心理准备了，从一开始就是我的自作多情，不是吗？ 「你又没做出什么伤害我的事，为何道歉？」我摇头，用力地摇，除此之外，我不知道我还能干嘛。 嘴角边嚐到了咸咸的味道，嗯……是泪。 第一次体会到，原来眼泪也能这么咸，咸得令人眼角发酸，心好痛。 这是梦吧？ 明明刚刚还幸福得如同误闯天堂，怎么下一秒就掉进看不见底的地狱了呢？ 是真是假我早已分不清，也不想分清。 ◆ 我回到家了，却忘了到底是怎么回去的，只记得告白失败，剩下的无非是难过、难过还是难过。 「你还要哭多久？」方亦轩的声音自后方传来，我呆站在家门外，无法动弹。 眼泪自己流个不停，我哪有什么办法？叫它停又停不下来，反而哭得更惨。 老天爷没帮我，也没可怜我，还很没良心地下起雨来，也好，这样我的眼泪就可以和雨水混在一起，谁也看不出来了。 「怪我囉？」火气整个上来，我迁怒地向他大吼大叫，「失恋最大，没安慰我就算了，还在……」 突地，他跨了一大步，不轻不重的力道将我往后一拉，我理所当然地跌进他的怀里，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我不好吗？」他在我耳边呢喃，那声音离我好近好近，「我哪里比不上那个傢伙？」 不知为何，我哭得更兇了。 「从今以后，你的幸福，由我来给。」他说，语气好温柔。 后来，直至凌晨入睡前，我才想起进门前最后一刻，他说的那句：「我不会再放手了。」 04 守 《寻寻觅觅》04守 窗台上滴落的雨滴，轻敲着心碎的声音。 下雨了，回头一看才发现，身后始终有你，为我挡雨。 ◆ 原来失恋能让一个宛如天仙的美女，在一夕之间变成邋遢至极的丑女，我看着镜中那个头发乱翘，罪孽深重的两轮黑眼圈，差点没咳死，变成倒在血泊中的肖渣某。 什么失恋就是要让自己变得更好？这绝对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振作振作。」我拍拍自己的双颊，「我要努力变回自己。」衝到浴室把自己梳理一遍又一遍，总算是找回个人模人样来了。 踏出家门第一步，仍有点混乱的头脑，在瞥见方亦轩和何于璇后，马上转为惊讶模式，瞬间整个清醒过来。 「方亦轩你干嘛？」我张大嘴巴看着他，于璇我倒是不意外，因为我们平常就会一起上下学，而且都是她骑脚踏车载我的。 「自然是来关心咱们的好同学囉。」他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真想让人给他痛快一拳。 「阿不就好感谢？」送他一记白眼，我坐上于璇脚踏车的后座，示意已经可以出发了。 说真的，我没有讨厌方亦轩，毕竟都同班几十次了，如果讨厌可能早被他给气死了，哪来现存可爱的我？ 闭眼听着喀噠喀噠的铁链转动声，以及麻雀们抖擞的鸣叫声，心情似乎不如先前那样糟糕，果然还是出来透透气比较畅快。 「不是我在说你，你不觉得舞会上穿件t恤和牛仔裤有点随便吗？」我随口一问。 「哪会。」正等待着红绿灯，他一脚踩在马路上支撑，「那叫个人特色懂不懂？」 经歷昨晚那场似梦却又不是梦境的告白后，方亦轩吃错药地开始对我乱发情，哦不是……是乱发球才对。 举凡照顾我到无微不至的地步，体贴得可堪称「新一代暖男王子」，虽然我并不为此感到烦恼，但被一个人气居高不下的人维护，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我也无法用言语确切形容。 「放学后想不想出去晃晃？」在吵杂的下课时间里，方亦轩慵懒的声音特别突出。 「去哪？」没有看他，我低头写着未完成的考卷。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位同学，搞清楚状况，明明是你先开口问我的，结果我还没回答你就擅自决定了？！ 一群庞大的脏话字眼闪过，幸好我有忍住没骂出来，否则几千万年累积的气质肯定一下就消散。 「哦。」我假装淡定地句点他。 气质踏破铁鞋无觅处，脏话得来全不费工夫——你看看你看看，就说我的国文造诣不错吧？呵呵。 ◆ 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节，我把上午讲的这件事忘得一乾二净，什么告白被拒绝喇、什么脏话字眼喇、什么出去散散心喇……全都消失得彻底。 人再美还是会有一些缺点的，比如说记性很差之类的，所以上天是公平的。 你问我何时变得如此自恋？ 大概是打击太大，仙女都变癣女了。 「于璇我们走吧！」收拾好书包，我在门外等着她。 黄昏红橙色的柔光映照在一张张归心似箭的面容上，喧嚣不已的城市时时刻刻流动着，无一处寧静。 抬脚走没几步，空着的右手却被抓住。 哇塞押韵欸…… 但、这、不、是、重、点。 「不好意思，这傢伙我先带走了。」方亦轩温暖的手掌包覆住我些许冰冷的手，点头表示歉意后，他半拖半拉地带着我朝校门口快步前进。 这时我才赫然想起自己答应过的事，懊恼地抓抓脑袋瓜，我有些胆怯地察言观色，看他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沉闷渐渐在我们之间蔓延开来，尷尬得我好想马上挖个洞鑽进地底，由于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让我直觉判断他绝对是在不爽我。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我在心中无限重复这个问题，如同一台故障的收音机，在尚无找到合适的零件之前，皆无辙使它停止播放。 「到了。」 「蛤？」我傻了，还不是普通的傻。 他露出一整个无奈的表情，再次拉住我的手从容下车，我才发现他带我来的地方是海岸，被染上一层闪闪金光的汪洋大海。 「是海！是海！」我兴奋地在原地跳了跳，伸直细长手指，指向那一大片海，纯真得像个小孩子。 他勾起一抹浅笑，「是没看过吗？」 或许是太久没见到他的笑容，我竟不自觉地多望了几秒，谁晓得我做这举动的原因？ 我严肃推测是：得病了，还病得不轻。 「废话我当然有看过啊！」嘟起嘴，我小声咕噥，「只是很少来看海而已。」 「想看的时候，我可以带你来。」他说得脸不红气不喘，倒是我无缘无故双颊烫了起来。 犯规喇！犯规！ 不知该如何回应的我，逕自转过身背对他，接着脱下鞋子光着脚丫，在沙滩上印下自己的脚印。 慢慢地走，安静地走，不知不觉从原本距离只有几步的他，到距离有几十公尺远的他，身影由大逐渐转小。 回头，注视着他，我笑了，发自内心的笑。 还好还有这么一个人愿意等着我，还好还有这么一个人愿意守护我的脆弱，还好还有这么一个人愿意自始至终眼底存有我，不然我现在一定还陷在日渐败坏的沼泽里，爬不出来。 或许我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喜欢范韦宇，至少现在不是。 我喜欢过他，这是无庸置疑的事实，但我相信：时间会带走一切，包括那份感情、那处伤口，会一起被埋在回忆深处。 「方亦轩你快点过来！这里有螃蟹欸！」我用两手围住嘴，方便声音传得更远。 「你很无聊。」他大喊，但还是听话地跑过来了。 天啊！这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傲娇吧？ 害我一个不小心少女心爆发，心头的那隻野狼正在乱叫。 夕阳馀暉下，我俩的影子被照得长长的，原本在沙堆上留下的印记，也被一波又一波的海浪侵蚀，黄昏时光便在此时悄悄流逝。 05 寻 《寻寻觅觅》05寻 「眾里寻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辛弃疾〈青玉案〉 ◆ 经过一段时间沉淀，我现在已经可以坦然面对范韦宇了，即使在校园里不经意碰面，也能自然地微笑打招呼；要是以前的我，绝对想像不到这画面，这都要多亏方亦轩及何于璇一路以来的陪伴。 「于璇，你怎么又在算数学了？」我傻不隆咚地提出疑惑，「前天在算，昨天在算，今天也在算。」 「你傻喇？忘了还有期中考这件事了吗？」她头也不抬，手继续努力算着。 当再次振作的我意识到，期中考已迫在眉睫，不得已之下，我让自己天天泡在书堆之中，苦读的程度可堪称「韦编三绝」。 「那个谁去帮我买罐饮料？」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国文课本，一手从书包里掏出硬币，很顺手地将它塞给左边的方亦轩。 「塞给我干嘛？」他一脸恍惚貌，有点可爱。 「帮我买饮料啊！」我终于把视线落在他身上，外加抬手挥了挥，「乖～快去快去。」 虽然有点不甘愿，他还是去合作社买了一瓶罐装奶绿——我的最爱。 在我没日没夜恶补的状态下，期中考咻地一声过去了，考完最后一个科目，有些人还兴奋地大声呼喊：「放假喇！」每个人都欢欣鼓舞地背着书包回家。 我除外。 先跟于璇告知一声，我追着那个从今早就一直敷衍我的臭傢伙，心头有种闷闷的感觉，但更多的是不爽。 夏末秋初，粗壮枝头由绿转黄，叶子片片金黄，像是精灵们费心绘製成的饼乾，秋意渐浓，可校园中的青春气息依旧不减，洋溢着属于十七岁的年少轻狂。 「你干嘛？」他不理我。 「为什么不说话？」继续走着。 「快点回答我。」还是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觉得我快疯了，真的。 平白无故突然不理我，昨天明明还好好的，今天就转性变成陌生人了？！不给老娘一个正当理由，我是不会罢休的。 伸手准备拉住方亦轩的制服衣摆，结果那傢伙不知哪根筋不对，竟快跑了起来。 「你他妈到底在搞什么鬼？」我不顾以往的矜持，一口气爆出脏话，紧跟在后。 此时的我们早已出了校门口，经过一家家林立的商店街。 「停、停下来。」我喘着气叫道。 过了一会儿，前方的他还真的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不过不是在等我，而是在等公车，我该哭还是该笑？ 上了车，发觉没了空位，我们只得用站着的，我站在方亦轩的前面，撑大这辈子再也无法睁更大的双眼瞪着他。 「不解释？」好啊！老娘今天就陪你玩到底。 公车外的景色随着一站又一站改变，他在某站按了下车铃下车，我当然也像个跟屁虫一样下了车。 未料走没几步，他又像个神经病般跨步跑起来。 唉……我怎么这么苦命？ 他的脚很长，运动神经又好，一下子就跑得不见踪影，最后我只看到他跑进一所小学里——我们以前就读过的学校。 「他来这里做什么？」我小声嘀咕。 现在这个时间点，小朋友们早都放学回家去了，没半个人留在这里。 我到处晃晃，想说应该能偷偷找到他，走着走着，竟不知不觉来到往昔上课的教室，仔细瞧瞧，一切似乎没什么改变，只有桌椅的排序有点不同。 小时候很单纯，最开心的就是来到学校和同学们分享自己的玩具，玩腻了再换另一个，最担心的就是不听话时，老师说出那句惊为天人的话：「再不乖我就要打电话给妈妈囉！」其效果可让菜市场般热闹无比的班级，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想着想着，我不自觉勾起嘴角。 再往前走个几步，正纳闷他到底跑哪去了，转身回头查看，才瞥见一抹身影，朝着一棵大树下走去，没空多想，我激动不已地衝向前抱住他。 「你快说哦。」我觉得我好像快哭出来了，「为什么今天一整天都不理我？」 我松开对他的束缚，他的背影比我想像中的还要更高大、更温暖。 「因为……」他顿了顿，慢慢转回身望进我眼底，「我想给你一个惊喜。」他摸摸我的头。 「生日快乐，笨蛋。」他拿出一个小蛋糕来，捧在手上。 「混帐。」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泪流不止，「你竟然为了一个蛋糕，一整天都不理我？」太过分了。 那我寧愿不要生日，不能跟你说话、不能和你打闹、不能与你回家，这代价实在太大了。 「你今天是寿星欸。」他露出一抹暖暖的微笑，柔声安慰，「别哭了。」 听不进他的劝告，我哭哭啼啼地说出一串藏在心底已久的话。 「别让我习惯你了，才丢下我不管；别让我喜欢上你了，才无情地推开我。」深呼吸一下，我继续道，「不然一开始就不要对我这么好，你知道你这样真的很混蛋吗？我什么都没要求你，你却一厢情愿地对我好，让我开始害怕如果哪天你不见了，我该怎么办？又该何去何从？」 我捏紧他的衣袖，恨不得能够立刻捶他个三百下，让他知道我有多烦躁。 「就说你是笨蛋了还不信。」他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蛋糕，「我对你好，那是因为我喜欢你。你不用担心我会离开，只要你不嫌弃，我一定会一直在你身边，守护着你。」 「那你也不能……」我开口要反驳他，他却忽地低头吻住我的嘴，超贱。 只是不得不说，我的气势骤然消去大半。 等到他柔软的唇瓣离开我的，我还呆若木鸡无法回神，总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 「吃蛋糕，好吗？」见到这副模样的我，他憋笑了几声。 这一笑，我才终于反应过来。 马的……那可是我的初吻！ 无奈胆小如我，内心再如何反抗也没用，「嗯。」这一吻，我的脸红到了耳根子后方。 我曾经喜欢上一个男孩，那个人不是你，为了他我也曾经如此拚命；但我一点都不后悔，因为他的擦身而过，我才得以发觉：原来你才是我一直以来——寻寻觅觅的那个人。 「你不是我爱的第一个，但你会是最后一个。」我暗自许下承诺。 在瀰漫熟悉气息的学校里，百叶窗折射的光影，树木下拂过的秋风，似乎都在轻声诉说着：一段恋情的开始。 【全文完】 【后记】那些时光 这是我第一次写中长篇的小说，在当时打上「全文完」这三个字的时候，内心实在满溢感动，这是我第一次真正写完一部作品，虽然文笔可能没那么成熟，但还是很开心我可以坚持到最后——把它用文字，记录下来。 「故事，悄悄躲在角落，没有发现并不代表它不存在。」这句话一直是我所坚信的，还记得当初会喜欢上文字的原因，是在第一次读到晨羽写的《深海》一书，那时候的我还只是个国中生，并没有体会过太多关于爱情方面的事，但那本书彷彿带我走进另一个世界，好像我们也是其中一个角色，只是我们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去观看。 那时我就萌生出一个念头：「如果我也能写出这样的好作品就好了。」是的，我与文字的缘分就此展开。说了那么多，我想我们还是来讨论一下故事中的角色好了xd 不知道米粉们有没有注意到，每篇章节的开头，都有一段小小的叙述？那其实是站在女主林芷昀的角度去写的，而那一小段的文字其实也隐含了许多心思及秘密。 如果你问我第一章的小叙述里头，为什么会有个「她」？我只能回答你，那是因为这大约一万字左右的故事，原本是要和其他作家一同合作，写成一本完整的书的，可是由于种种原因，其中一个原本也在popo园地耕耘的作家退出了，以至于没办法真正完成此书，当然，还有很多促使本书无法成型的原因，这部分我就不多加说明了。 在后记的最后，我想送给米粉们一段话：「过去谁也无法改写，未来谁也预测不到，爱与不爱没有对或错，可曾经的时光，将会烙在青春之上，永不褪去。」故事的最后并不是最后，它仍然会在另一个世界，继续下去。 谢谢一路以来支持着我的小米粉们，有了你们的支持，才能有现在的我。 那么，我们就在下一段旅程中再次相见吧！掰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