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


 初始

    他的手机里存了张照片，刚刚拍的。
    画面里是个女孩，说不上惊世骇俗的艷丽，可对他而言却是最最慑人的美。
    他说，她很漂亮，简直要正死了。
    没理由的，心底似乎有某个角落，悄悄的崩裂了。
    他拉着我的手来回乱摇，还一边大声嚷嚷着她的好，而我们都没注意到，我的表情，是这样尷尬。
    我们是朋友。
    怎么开始的？我忘了。尷尬地笑着附和她的好，我微微回头望向身后隔了几个位置的她。
    开学的时候，她长发及腰，素顏的毫无特色。美？这字跟她八竿子打不着吧。
    现在呢？披肩的中长发被用心以离子夹夹好，大幅度内弯，脸上的痘疤不翼而飞，睫毛纤长而捲翘，唇不再是苍白的浅紫，换上了丰润的微红，皮肤也渐渐变得白皙。
    眼尾勾勒出专属于她冰冷的倔强不群与孤傲，望着远方的眼神依旧冰冷淡然，可却有种说不出的优雅。
    犹如一朵高领之花，没哪个人够勇敢去採摘。
    更正，不是没人，而是很少人。谁敢？譬如我身旁这偷拍她还乱嚷嚷的混帐东西。
    一转眼之间，他又溜了去她身旁兜起了圈子，讲些不着边际的废话，甚至只为了想看见她的一个笑容而扮傻。为了让他闭嘴而有一搭没一搭的敷衍着他，眉宇之间的神色确确实实的表达了她对于他感到不胜其扰但又不好开口让他闭嘴的万分无奈，右手中握着两隻原子笔，交叉的以红蓝两色登记考卷成绩，速度一点也没慢下来。
    这样就好，她一点理他的意思都没有，没有。

 Ch1 时光说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习惯了将眼光放在他身上。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发考卷的时候我开始习惯先瞄一眼她的分数，然后与自己的比较高低。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开始在乎她偶尔对他的搭理，甚至心底隐隐的刺痛了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他上课的眼神时不时就开始往后飘，开始的时候，我为了那视线的方向心底漾起一丝涟漪，是朝着我看吗？
    曾经暗自窃喜，但后来的那幕却将幻想给重重的打了个粉碎。我为了自己的误解还有他偷看她的眼神载着的那些心痛的难以自拔。
    走回教室打开门望向他的那一刻，我才发现原来我不在的时候，他的目光也仍旧凝望那方向。不过角度和我以为的以些微的偏差岔开，让一切感动全变了味。他眼底映着的主角从不是我，而是她低头不知道写着什么的身影。然后，每看一次，就像是被什么狠狠的刺着。
    我对自己承认，关于喜欢他这件事情、关于他喜欢她那件事情。
    一开始，我是服气的。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挺漂亮，就算课业不甚佳，也掩盖不了这事实。可若真的只是因为漂亮，那班上也还有太多比她美的女生。
    所以，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我哪里输她了？
    迷惘着、疼痛着，某天，她开始笑了。
    不是冰冷的笑、不是不屑的笑、不是牵强的笑，而是真的，笑了。
    笑得自信美丽而灿烂，而那个笑容不知为何竟像个梦魘般刻进了脑海，挥之不去的重复盘旋。
    莫名的，在我为了她的微笑而浑身恐惧颤慄时，却发现他看她的眼神和往常比起，有着莫大的差别。虽然有些琢磨不清，可却清晰能看见夹杂其中的担忧。
    一开始完全搞不懂的我静静地观察着她身旁的生态。但没多久便明白了。因为一旦她笑了身旁就会出现一群人，那才是她该有模样。从前她冷漠得让人难以碰触，偶尔蹙眉微笑就足以拨弄他心弦，足以令他对她倾心，可那冰冷却也足以令大部分人望之怯步。
    她笑起来很美，艳地不可方物。溶掉了从前的那层冰，她是颗太阳，为了所有人而存在、而转动。可她的太阳做得并不称职，因为她停了，为了他而停驻，可他却没发现而误将她的停驻误解成了其他的不知道什么。她曾为他一笑的灿烂，足够让他为她如痴如醉，也足够让他的眼神死望着她半刻都不转移。可如今她的笑靨时刻为任何人执意盛放时，她给他的笑似乎就不这么独特，也沉淀出了他眼底的落寞。
    有点开心。心底矛盾的情感交杂着，思绪一片混乱。
    他感到寂寞了吗？
    他可能回头看我了吧？
    他没有笨到会继续喜欢她来折磨自己吧？
    所以我可以争取了，对不对？
    我重复地问自己这几个问题，然后开始思考我与她之间的不同。
    最终的最终，我的心底有个声音，爆吼着让我不准放弃，要我去争取、去踩踏，要她狠狠的狼狈不堪，要她再也笑不出来，要殆尽所有她被他所喜欢的地方，要取代她成为他眼底珍惜的那朵蔷薇。
    目光闪避不及，对上了我的冰冷，亦交错了她不经意的惊惶。
    对，故意的。
    我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了他身上，然后以朋友的模式照常与他相处。每当我又靠近他一步，就会看见她脸上的绝望层层加深。我享受这过程，却也为这过程所折磨，在我折磨她的时候，也踩入了潭深不见底的泥泞，步步悽楚。
    每天早晨，她总会换上新的笑容，与我抗衡。她的笑容回到脸上时，他的目光就会回到他身上，先是粉碎我的坚强，再来是垃圾一般糟蹋着我的真心，让我的努力变得毫无意义。
    于是，他眼中的依旧是她，心底的，也仍旧是她。
    我知道她害怕我。从她眼神中的痛苦，这事明白的很。
    「你说她到底会不会喜欢我？」
    他跟我蹭到了同张椅子上，让我欣喜，却又用一句话让我心碎。
    很坏心，我知道他们彼此有意，很卑鄙，我无法放手成全他们。因为心底的某处还喧嚣着要我争取，因为心底的某处还嚎啕着害怕失去。心情苦涩着复杂，我早就知道了，却还贪恋这片刻的幸福──他在我身旁，而她满脸绝望。
    最后，我捕捉到的是她数日来被折磨到疲惫不堪的纠结，写着她想放弃，可放弃前决意放手一搏。于是，我蹭近了他一些，欲熄灭她残存的执想。
    我知道我跟他肯定不会成，但至少，让她误会也好。

 Ch2 沉寂说

    她放弃了。
    我以为我赢了，可没有，或许还输得彻底。
    隔天一早，看见的是她的万分淡然，完全放弃。我悄悄地在心底窃喜，因为她永远不会跟他在一起了。就算不属于我，我也绝不想他属于她。一丝甜意涌上心头，却随着一转身看见他的表情而尽数消失，心脏似乎被什么给狠狠击中。
    酸？涩？咸？苦？我咬紧了下唇，说不清此刻究竟是什么感受，他的眼底什么也没了。
    剩下的除了悲伤以外，只有对她横溢的感情──那么空、那么沉默。他频频回首，盼与她四目相交时能从她眼底捕捉一丝留恋，好说服自己她对自己仍有情只是认定不适合所以放弃，但是她却再也没将眼光放在他身上，坚定到让我產生了种她曾为他逗留或许始终是我误会了什么的错觉，也让他的心随着绝望沉沦。
    我知道他还痛苦，知道他在克制自己的思念，绝不能失控发狂。也没有资格狠狠地拉住她质问，究竟曾不曾有过感情。他以手肘支撑了头与桌面的距离、支撑着被思念迅速磨耗的精神力，紧紧地咬着牙。可接下来，他却也再没和我有任何接触，任由悲伤将自己淹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沉默，那忧鬱简直是要一切都儘速远离，放他独自沉溺。他不说，我亦无从探究。
    然后是週日，那晚，我收到了他的讯息，要我接他电话。喜悦与不安交杂着，我接起电话。他第一次打给我，却是为了她。要我不准再观察她，也明白宣告我的失恋。
    你是这么在保护她的。即便跟她再也没机会了，是吗？如果可以，我也多想被你这么保护啊！我捏紧手机，内心无声崩溃大喊，最后，仅以极轻极淡的语音幽幽的道：
    「以后不会了。还有，我喜欢你。」
    讲完，直接掛掉电话，然后倒向一旁的床。
    隔天学校对上的，是他畏缩而失措的眸。
    我淡然一笑，无奈地转头望着她一言不发。而他瞳孔微缩，面部表情显得僵硬不自然，和一旁的男同学换了座位，拎起书包一屁股没客气的坐在了她身旁，一边找她搭话一边以眼角馀光瞄我，眼中漾着浓厚的警戒之意与些微愧疚，而我心口一酸，彷若未见的点了点她的肩膀打断了她和他的对话。他在一旁皱眉，而她抬起头来，眼底写满清澈乾净的理解与包容，我一凛，并不十分理解她露出这种表情的意思。眼前这女孩，其实并没对我做过什么逾矩的事，顶多也就是抵抗我各方面的打压，人际的打压也好、精神的磨耗也好，她并没耍过任何手段主动伤害我。与我比起，她可谓真正的光明磊落。
    他们......和好了，是吗？我抿起下唇。
    「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她此时掛起的笑容，莫名地竟让我感觉并不那么刺眼。或许是因为已经彻底没机会了吧？心底血淋淋的疼痛，她怎么想我可以无所谓，但我想他是不会原谅我的了。她应该都告诉他了吧，那些黑暗与骯脏。
    「成绩，你帮我登记习作成绩了吗？我要看。」
    我很清楚她是不会窜改成绩的性格。
    因为她很正直，从最初认识她到现在，不知多少人在她面前策画作弊，可她却一遍也没同流合污。也因为她很正直，所以不会以类似手段反击，可是她也同样懂得保护自己，所以大约是全都告诉他了，才让他现在对我有这么强警戒。
    「好。」
    她低身往右翻找背包中的成绩登记表递给我，而我确认成绩后，拉着一旁的朋友离开。果然没有，找不到品格的空隙能扳倒她，找不到。我让泪水随情绪滑落，身旁的朋友拍了拍我，在走廊陷入一阵沉默。

 Ch3 王子说

    他的眼神像是在警告我，最好遵守与他有过的承诺，不许再让她害怕。
    我知道从一开始他就都向着她，从一开始我的努力就什么都不是，从一开始她对他而言就无可取代，待在你身旁也仅仅是我的奢想。
    我知道他的沉默不语是为了尊重她下的决定，知道他给她的默默等候不是为了什么，仅为她不知何时可能再许予他的一刻灿烂笑容。
    我全都知道，可是却还这么天真，以为他会放弃她、以为他也许会看见我，却忘了他和她的性格追根究柢是如此相像。
    望着远方他坐在她身旁笑闹的身影，宽厚的背曾是我所倚靠的地方，明明她一点也没碰过他，可却能拥有段时光他的一颗心装的全是她的独特与美好，不多需要什么也赢过我对他的千万个触碰。我将口中满是苦意的唾沫艰涩吞落肚肠，转开视线。
    下午，他说要找我谈谈。我仰天叹了口气后随他走去，悄悄回头瞄了一眼她，背部正不安地颤抖。没有平时的快意，我与她感到了相同的惶恐，同样的担心着失去。
    「你到底对她做过什么？」
    他低沉而富磁性的嗓音狠狠划上我心尖，
    「她不是该都告诉你了吗？」
    我楞然，难不成是没说过？没说过你就护她护这么紧，说了以后，是不是不打算让她跟任何人接触了？我在心底自嘲着。
    「她只说了她很不喜欢你观察她的目光，让她感觉浑身不对劲。」
    「其他的呢？什么都没说？」我讶然。
    「没有，所以你到底还做过什么？」
    「我有权沉默吧，不如你自己问她？」我沉吟一会，挑了挑眉如此答覆。
    「你以为她如果肯说，我为什么要私下问你？我之所以找你，就是因为她一个字也不肯讲。最多最多，只告诉我她不喜欢你看她的目光。」他的语音饱含着因她而起的心疼，迅速地闪过了点怒意后归于平寧。
    假的吧？她没告诉过他？
    「不会了。」我冷冷地道，只因他的温暖关怀给的全是她，就连一点点也不愿意分给我。
    「我要你让她安心。她跟我太像了，所以我很明白要让她怕成这样并不容易，你背地里搞过什么我可以不计较，可你要让她安心，否则我绝不会原谅你，也别想我再跟你说半句话。」
    「你这是威胁我？」
    我咬牙。
    「为了她几日安寧，没什么不可以。」
    「你真的就这么喜欢她？喜欢到可以为了她而威胁我。」
    「嗯。」他微微一顿，点了点头，闷声续道：「或许就像你能为我伤害她一样吧，如果是为了保护她，我就能做任何事。」
    「她是真的很善良。不是不能反击，只是她不愿意随便出手伤害人而已。为了不让我数落你，甚至连受了多少委屈也不肯告诉我，还要我体谅你，说一切都只是感情误事而已。」
    我抿抿唇，心底流窜着一股莫名的罪恶感。我这么待她，她却还袒护我？如果她狠狠地中伤我，我或许还会好受一些，至少她不那么像天使一般洁白无瑕。可是她没有，她袒护我，不让他责备我。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心底下好了决定，举步走回教室。
    伸手触及门把，我回头望着他几秒，悽悽一笑，让唇尾划在一个有些无奈的弧度，悄悄握紧了左拳，记忆着指甲深深地嵌在皮肤的刺疼。
    「你要记得，好好拒绝我喔。」
    然后，转身扭开门把，不再看他错愕的表情，只是让我俩的终场随意即兴、逢场作戏着华丽演出，为他、为他为她。

 Ch4 公主说

    我搬了自己的椅子，坐在他与她的中间，感觉到她的情绪开始有所摆动，手中写东西的速度渐渐变缓，然后拿起了手机，塞上耳机，走出了教室。而我自然也没漏掉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深沉的那抹痛与极鬱。
    他刺来的目光里有着深深的责备，彷彿正质问我为什么让她又不安。
    你是真的还是假的不知道？她之所以会害怕我，一部分原因是害怕我带走你？
    我目光复杂的看着他，等她一踩入教室，随即拿起一包零食，热络地与他交谈了起来。他打开了零食，嘴里啃着。而我只让她听见了，他说：「你干嘛不吃啊？」然后，又送了口零食进嘴里。
    我苦笑着，还不是你害的，差点没这么回他，只是怪叫着。
    「我怕变胖啊！」
    「我没失恋都这样乱吃了，你失恋还在顾忌什么？失恋就是要大吃大喝一顿啊！」
    眼角馀光我瞥见的是她深深地皱起了眉。还在怀疑担心？这傢伙有没有这么蠢的？也许，是我之前总是对她满怀敌意，才会没发现她的柔软与傻劲。一个善良，一个痴心，也真是刺人眼睛，莫名般配，可又叫我心底不得不泛着层酸楚。
    忽地，我开始对眼前的这傢伙有种莫名的诡异感。这傢伙到底是哪来的本事？让我喜欢他，还她喜欢他的？于是我开始玩笑似的消遣他。
    「我说你这傢伙到底有那里好啊？我到底为什么要苦成这副鬼样？」
    「问你啊！这种事情怎么会是问我？」
    他哭笑不得。而我的心底忽然有某个锁被打开后，忽然开始享受起了这次的逢场作戏。故事里没有真话，不会好看。所以在这场戏里头，加一点自己的私心，应该也是会被接受的，是吧？我这么说服自己。
    真心话大冒险，这次我的选择是并行。大冒险着逢场作戏，真心话的偷偷杂入自己的心情和想知道的问题。
    「我说你啊，到底喜欢她哪里了？」
    闻言，他大惊，猛地开始神色羞赧。全身扭的像条虫，将头埋进了自己的双臂，发出个种惨嚎，烦躁地抓起了脸，另一手不住的搔头，就是没说出个答案。我偷偷地看向身旁的她，嘴角扬起一抹笑容，似乎对于他的惨况饶有兴味，也正好我的心情也差不多。如果在不伤害她让他发怒的前提下，就当是满足我跟她的小小私心，多折磨他一下应该没问题。
    我笑起来，用力地摇起他的手臂，满脸还是残着些无奈，眼眶泛了红，滚着泪水晶莹透明。
    「她到底哪里比我好？你为什么喜欢她？快说啦！」
    「啊啊啊──我就不知道啊！喜欢就是喜欢嘛，问这么多干嘛啦！」
    他终于受不了似的炸了毛，爆走了起来。
    「我不想失恋的这么不明不白！」
    「不然我帮你找对象嘛！」
    「好啊。」
    我挑挑眉。
    「他？」
    「他怎么样？」
    「那他呢？」
    「都不好。」
    他一一伸手指着班上的男生问，试着要逗笑我。
    「那不然别班的？」
    「好啊，改天你介绍。」
    「那不哭囉？」
    「好啦。」
    啜泣声在笑闹中落幕，我漾起了笑容，他亦是一般。
    我报復似的摇了摇身旁的她，
    「你看他啦！超基掰的，把我弄哭了啦！」
    然后她满脸无奈地抬头，一双美目睁睁的望着他，勾起一道淡淡的微笑，微微瞇眼，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开口。
    「他啊？本来就很基掰啊。成天讲干话，你习惯就好。」
    然后伸手拍拍我的肩膀，又低下头继续写起不晓得什么。

 Ch5 侍女说

    喜欢你的微笑，喜欢的无法自拔。
    仍记得初次见面你靦腆侧脸，已似在心底酝酿了些什么。我没勇气说想认识你，所以至少开口挽留，却徒劳无功。
    忘了什么时候开始，你的眼底出现了她。我能感觉自己并没在你心里黯淡，只不过她回眸如阳，唇角勾起的浅笑太过灿烂，才让其馀一切看来抹成黑白。
    于是，是她是她是她，满满的全都是她。
    当你拉着我说她多好，我彷彿听见自己心底那不知道什么狠狠碎裂的声音；
    当你说能为她威胁我，我彷彿正遇见自己世界的一隅灿烂自某处斑驳剥落；
    当你为她一笑而欣喜，我彷彿看见你微笑着手起刀落就这么狠狠捅入我心。
    你的微笑是寂寞的解药，却也是碰都碰不得的剧毒。
    初见时如道暖暖斜阳照入心底，也随之深深地埋进了毒根。不自觉间，我放任岁月将其催化，一点、一点的渗透到心底，然后再也拔不出来。
    像是童话故事里站在王子身边的侍女般，位阶与王子相差太多却总梦想着也许哪天会被看见。咬了王子亲手递的毒苹果后，才猛然醒悟自己不是王子寻找的公主那般。觉悟彷若一记热辣耳光搧在左颊才终于明白。
    ──自己註定永远得不到王子的感情作为救赎。
    所以这一刻，我深深吸了口气，坚决告诉自己。
    我不后悔。
    最后，洗去了一身狼狈。带着来自公主与王子的祝福将自己流放，却还不住留恋回眸观望那层给我温暖的城堡，那画面是王子与公主并肩而立在墙头，为即将远去的侍女送行。多么刺人眼睛，却又那么温暖人心。
    多年以后，我早懒得知晓你与她的后来究竟过得是好或不好。
    当时光洗去专属青春的衝动激情，我也都还时常想起那几许片刻青春向阳。
    ──全文完

 后记──谈谈，所谓童话？

    这是一个平凡的女配故事。
    相信所有在他人爱情里做过配角的，都有过类似的心情吧。
    这故事其实是偶然下创造的，想写下关于感情并不这么阳光的部分的纪录。事实上，这也算是混杂一部分关于我的经歷，前些阵子我的思绪一直很混杂，因为我在思考一件事情。
    女人究竟何苦如此为难女人？
    但是写完之后，我忽然对于自己感情里头的女配做过的事情不那么讨厌了。一个人为感情作出的事情，即便是伤害人也好，只要没有逾越法律的最低道德限度，我想都是可以合理的包容接受的。
    故事里头的公主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白莲花，不过那也是因为我没有写到公主的黑暗面而已。
    我并不是一个相信所谓洁白童话的人，因为每一个洁白童话的背后往往隐藏数个满满黑暗的配角故事。在故事末页等待孩子们眼中所谓「邪恶一方」的配角们的，是无止境的折磨与苍凉。而一开始造成这些心灵扭曲的憎恨与思想偏差，或许正正是「善良一方」所造成的。很多时候，当我们认真的去剖析童话的真正全局时，就会发现一切似乎都明朗了起来，童话就如同现实一样是个有阴暗也有光明的世界。童话会设定出「善良一方」还有「邪恶一方」并且童话世界会不断给予「善良一方」所有的幸运，给「邪恶一方」加诸罪恶并归于「因为他们邪恶所以受到的一切后果是罪有应得」，但现实却没有所谓真正的谁全善或者谁全恶，也不会有无止境的运气或者恆久不当的加诸。
    现实里，童话故事末端的主角应该会在跨入婚姻后开始遭逢一长串的感情磨难，毕竟「一见钟情」是这么的不可靠啊。很奇妙的是，先行离开、放手的人，明明在童话里会被归类成邪恶一方，但放下的同时其实也就踏上了新兴的旅程去追寻下一段属于他们的主角故事，也就是反向的先行被赋予了「将会更加幸福」的保证。很公平也很不可思议，是吧？
    王子的性格在故事里头是没有多加叙述。但仍然能看出他并没有任何的帅气与英气，反而是以非常傻气又钝感的方式登场。但看来有些没用的他，却做了一件关键的事情，也是这王子之所以会被当成为王子来叙述、看待的理由。他为了在乎的人，可以不顾一切的去守护，即便本来与侍女是朋友也一样，他质问了侍女、听见了侍女的告白却没有退缩，反而是诚实的面对了，并且以他的方式为侍女消去心中的仇恨，并借助公主的微笑留下一抹温暖在侍女心窝，也就如同我适才所言，先行为侍女取得了更加幸福的保证。不得不说，他没有像一般童话里头一样狠狠拋下侍女并责罚她，这点十分难能可贵，也能看出属于故事形象里头「王子」应有的善良。
    至于侍女，若以公主和王子的角度来叙述，这会是一个温暖的结局，他们好好的处理完了侍女并以温暖的方式将他送走去寻觅下段幸福。可是以侍女的角度来看待，故事的最终之后她肯定还需要一大段时间去忘记那些灿烂，才能在很多年以后像故事所写的那样祝福他们。
    不同的观点会出现不同的詮释，发现这件事情以后，也许就能看见童话没有所想的完美之处。因为他们每一个人终究都还是保有人性黑暗的一面，王子与公主排除了异己却没想到造成一切的理由是什么，而配角们不过就是多了那么一点黑暗而已，实际上也没那么罪大恶极。
    所以，不论今天的你是像这本《谁说。》里头的谁或是谁，公主也好、王子也好、侍女也好，我都相信这世界是公平对待每一个人的。
    幸福由每一个想要掌握的人决定，并没有想像的如此遥不可及。
    有时候我们可能脆弱得一句话就泪流满面，可又有那么些时候转头发现，咬着牙的自己也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了。唯有放了该放的、握紧该握紧的。一路捨弃、一路捡拾，慢慢成为最好的自己，才能遇见最好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