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天，遇见有如天使般的你》


 第一章 再次来到人间的天使

    「哥，我出门了。」孙毅霖坐在玄关对着屋内喊。
    「等一下，我载你去，你拿着拐杖不方便。」孙毅新从楼梯口探出头来。
    「不用了啦，你再去多休息一点吧，昨天半夜你还在研究原文的医学杂志，我自己搭计程车就好了。」孙毅霖提着行李打开家门。
    孙毅新换好鞋子:「至少我可以帮你提行李，又不用花钱。」
    孙毅霖半晌:「好吧，那就麻烦哥了。」
    孙毅新帮他提较重的那袋行李，一起走出家门。
    九月是开学季，今天是孙毅霖就读大学的报到日，一头金色的长发披在肩上，连整形医生都会说讚的完美瓜子脸和常常被忽略的那块若隐若现的喉结，还有他那双迷人又深邃的深棕色大眼，这样的基因根本就是天菜嘛!
    大多数的人都会非常羡慕拥有这样的超优良基因五官，他可就不这么觉得了，告白者男生比女生还多，男生『大多数』都是因为认为他是女生，才会『不小心』告白的。第一次收到男性追求着送来的情书时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淡淡回应:我是男的，只可惜，每个人好像都要加上其他方式才能相信这个事实……例如进男厕啊、他是平胸之类的方式。
    这样说起来，好像没有一点是好的耶，那干嘛不剪短?
    「到了。」孙毅新左右看了一下，停在离校门不到十步的停车格。
    「帮我拿一下后面的行李。」孙毅霖有些困难的用拐杖撑起身子，站在人行道上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好了，我帮你提进去吧!」孙毅新提着孙毅霖一大一小的行李。
    「我自己拿就好了，衣服应该不会重到哪去。」他提了比较大的那袋:「你还是先回去吧，大嫂不是还没起床吗?等一下她又迟到。」
    看了一下手錶，孙毅新有些不放心地说:「那你自己小心一点，晚上给我打通电话。」
    「知道啦!」
    「那再见了。」
    孙毅霖朝着哥哥挥手，转身走进校园。
    一手拄着拐杖撑着无力的左脚，一手拿着两袋塞的饱饱的行李，这样的重量已经足以让孙毅霖重心不稳了，转过身时不小心撞到人，他慌张地赶紧道歉:「啊!不好意思。」
    「没关係!没关係!」对方温柔的说着:「你是新生吗?」
    可能是因为面对陌生人吧，孙毅霖只含糊地嗯一声。
    「那要快点喔!因为现在大厅那边正在安排新生的宿舍床位，再晚一些可能会就安排到六人房，就会比较挤。」
    孙毅霖的行动已经不方便了，再稍微挤一点就更麻烦了，他礼貌地问:「那请问一下大厅要怎么走?」
    来人终于看清孙毅霖的脸蛋，他被孙毅霖那艷丽的长相吓了一跳，好完美的一张脸，乾净到一点瑕疵都没有，细緻到就像天使一样。
    「喔，直直走过去的第一道门就是了。」他愣了几秒才回答。
    「好，谢谢学长。」孙毅霖重新拄起拐杖，提着行李往大厅走去。
    孙毅霖手上拿着宿舍钥匙:「1303号房……1303……喔，在这。」孙毅霖打开房门，是一间只有两个床位的房间，空间很大，另一张床上也摆着行李，只不过人不在房里。
    孙毅霖放下行李，把里面的衣服一件件整齐的放进衣柜里，等东西都整理得差不多后，另一位室友也进来了。他下意识地往门的方向看。
    「喔，你已经来了―」他对到了孙毅霖的眼睛:「你、你不是刚刚的……」
    孙毅霖想了一下，才认出是刚刚在校门口撞到的那位学长:「学长好。」
    「what?」他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孙毅霖:「我不是学长啦!」他挥挥手:「我跟你一样都是新生，只是我好像看不太出来就是。等等!你是男的?!」他突然意识到。
    「嗯，是啊。」孙毅霖对这种问题早就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了，屡见不鲜了啦!「你是我的室友吗?」
    他点头:「是啊。」
    孙毅霖笑笑地伸出右手:「你好，我叫孙毅霖。」
    「我叫郭振英，是台湾和美国的混血儿，今年七月初的时候从美国洛杉磯回来。高中的时候大家都叫我allen，就这样叫下去吧，毕竟我也习惯了。」allen握住孙毅霖的右手:「以后怎么称呼?」
    「都可以，以后麻烦您多多照顾了。」
    原来他是混血儿啊，这也难怪他看起来不像新生。皮肤比一般人还要黑一个层次，身高也是美国人的超高身高，这样看起来至少也有一百九十几公分，头上还顶着庞克风的金发，从头顶到脚趾都给人一种学长的感觉。
    「你都已经整理好了啊?那是我耽误太多时间了。」allen搔搔头。
    「需要帮忙吗?你的东西看起来比我还多。」孙毅霖看着他床上的行李。
    allen摇头:「不用了啦，我自己来很快就整理好了。」他坐在床上，拉开行李袋的拉鍊开始整理他的衣服，嘴里还不时哼出美国当红的摇滚歌曲。
    「那你慢慢整理，我想去外面逛逛。」孙毅霖拄起拐杖。
    allen看着他即将出去的背影，把手上的工作暂停:「wait!等一下，我也要去。」
    孙毅霖在门口等他一下，两人一起走出宿舍房间。
    两个人在学生餐厅一起吃午餐时，孙毅霖问:「你是哪一系的?」
    「体育系的啊，不意外吧?」他笑了一声。
    孙毅霖点头嗯了一声:「话说你的中文讲得挺标准的。」都快比他还标准了，他讲话有时候该捲舌不捲舌、不该捲舌的时后又不自觉捲舌，总之就是他讲话的声调怪怪的啦!
    「因为我老妈是台湾人，在美国的时候她都自己教我中文，所以我才有机会回来台湾读书啊。」allen说:「那你呢，什么系的?」
    「国乐系的，弹古箏。」孙毅霖的碗里剩下三分之一的拉麵没有吃完，他已经摸着肚子靠在椅背上了。
    「古箏是什么样的乐器啊?长什么样子?」allen眼里闪着光说。
    也对，在美国除非是乐团演出否则应该不常见到古箏这种乐器吧。孙毅霖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明，只好跟他说下次有机会的时候再表演给他看。
    allen在孙毅霖来之前已经忙了好一阵子了，他说是因为要报名篮球队的甄试，在篮球队的学长介绍下已经大约熟悉学校的行政设施了。他问需不需要他带孙毅霖去绕绕。
    「好啊。」他答应。
    「学长跟我说这个花园对他们来说意义重大，只是他讲的我听不太懂，好像是学校情侣会在一起约会的地方吧。」他们来到学校正中心的大花园，allen说着:「正所谓中央花园，围绕在旁边最高的那栋是行政大楼；那边是游泳池、体育馆、学生餐厅。」
    孙毅霖旋转一圈看着四周的建筑大楼，找到了音乐大楼，就在中央花园七点鐘方向。
    「我想去那边看看，你自己先去忙其他的事吧，我等一下自己回去。」孙毅霖说。
    「喔，好啊。那我先去篮球队那边找学长了。」allen挥手:「bye。」
    音乐大楼的一楼是西洋乐系，二楼才是国乐系，只不过他也在一楼待了一会，在走廊上看着两侧墙壁上掛的音乐家画像。他搭电梯上二楼，这次没有画像了，换掛着各式各样的中国乐器图片。
    他瀏览了每一张照片，肩膀被一个重力拍了一下，他正想转过去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没看到他拿拐杖还要这样对他恶作剧，对方就先出声了:「你是国乐系的吧?」
    孙毅霖点头:「嗯。」他看着身后这位学姊。她的身材又高又瘦，感觉一颳起大风他就会被吹走，嘴里嚼着劲凉薄荷口味的口香糖，一头咖啡色到香檳色的渐层短发，左耳掛着一串翡翠绿的耳环。没画什么浓妆，显得她清纯的美。
    「这是我的社团，美乐蒂社。」她从手中的一叠资料夹里抽出一张纸:「下周开学日选社团的时候可以来看看。」
    也不知道这是干嘛的社团，就这样无头无脑的被邀请，老实说他还满想无视她的，就看在他是学姐的份上收下了那张传单:「谢谢。」
    话说完，那位学姊就远离他的视线了。
    再往前走就只剩下教室了，今天是新生报到日里面也不会有人，他转身搭电梯离开音乐大楼。

 第二章 天使咖啡

    明天就是开学日了，宿舍房间里孙毅霖和allen两个人讨论明天选社团的事。
    「你要选什么社团?」allen问孙毅霖。
    他耸肩:「我也不知道。你呢?」
    「说到这个，」allen起身从大包包里拿出一张纸:「你看，我录取了!」
    他拿着篮球队录取证明在半空挥啊挥的。
    看到allen拿出纸，他想到那天在音乐大楼那位学姊塞给他的东西，当时他没有去理会，现在想想应该放在外套的口袋里吧?他掏了一下掛在书桌椅子上的外套口袋:「找到了。」
    allen靠过来:「这是什么?」
    「那天去音乐大楼的时候一个学姐塞给我的，他说明天选社团的时候可以去看看。」
    「社团内容提到这个社团是以英文单字melody(旋律)所翻译过来的音乐性社团，专找西洋乐系和国乐系或是其他对音乐有兴趣的同学加入。」听完allen讲完上面的内容，这就是那位学姊找上他的原因吧。他这么想。
    「不错啊，你不是国乐系的吗，满适合你的说。」allen看着那张宣传单。
    「嗯，明天再说吧。」孙毅霖把他放在书桌上，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选社团的地方就在中央花园，摊位就沿着花圃围了一圈。allen陪着孙毅霖来到美乐蒂社的摊位，上次那个学姊就坐在椅子上拿着扇子搧风，他开口:「学姊。」
    「嗨!要报名吗?」
    孙毅霖頷首:「嗯。」他昨天又在考虑了一下，还是就选择跟自己本科相干的社团就好了。
    「你叫什么名字?」
    「孙毅霖，孙子的孙，毅力的毅，甘霖的霖。」孙毅霖说。
    那个学姊在纸上写下他的名字:「取个绰号吧!」
    绰号?干嘛取绰号?虽然觉得奇怪，孙毅霖还是想出一个绰号跟学姊说。
    「好了，这样就可以了。」学姊把那张纸放到一旁:「我是社长小静，下课的时候都可以来社办玩玩喔!」
    「嗯，学姊再见。」孙毅霖朝着她挥挥手。
    正式步入大学生生活就让孙毅霖吃了不少苦，每天要揹着书包跑堂，每一本课本都在比厚的，才过一个礼拜孙毅霖的肩膀已经贴上沙龙巴斯了。大晴天的时候下课还得扛着大书包、顶着大太阳经过中央花园走完全反方向的路去美乐蒂社，再加上他拄着拐杖走起来一跛一跛的脚步，有好几次都差点仆街，幸好有hode住。
    根本不会运动的他这时候就有点羡慕不用每天揹着书包上课的allen了。
    今天也不例外，一下课就揹着水蓝色大书包拄着拐杖一跛一跛的走到社办。
    「小天使，你来啦。」小静看到孙毅霖一副狼狈的模样，贴心的帮他开门:「今天很热，辛苦你了。」当美乐蒂社的冷气吹到孙毅霖脸上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好像从火山口逃到北极去一样，只有三个字可以形容―好、舒、服。
    天使是他那时候想出来的绰号，前面那个小是小静加上去的，她说她觉得孙毅霖很可爱，再加上个小感觉更可爱。
    「今天都没有人来吗?」社办里面只有他和小静两个人而已。
    「我们的社团招新的时候本来就不打算让太多人报名，再加上我是这学期才开的，加上学长姐其实也没几个。」小静帮他装了一杯水:「喝点水吧。」
    孙毅霖接过水杯，放下大书包:「谢谢学姊。」
    「喔对了，小天使，你下午还有课吗?」小静回头问孙毅霖:「如果没有，那可以空出来给学姊吗?我想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孙毅霖歪头想了一下:「今天下午……没有课，可以啊。只不过要去哪里?」
    「放心啦!不是带你去作奸犯科就对了。」小静说:「那约在停车场，别忘了喔!」
    孙毅霖点头，一口气把手中的水喝完。
    「angelcoffee(天使咖啡)?」孙毅霖看着那跟其他的招牌大小相差甚多，相较起来不太显眼的宝蓝色底的压克力招牌，上面用白色连续体写的店名。
    看了一下四周，这家咖啡厅开在小巷弄里，而且是要绕好几个弯才找的到的地方，旁边也都是高楼，如果不是很有特色，等个十年也不见几个客人上门吧?
    「是啊!进去里面吧。」小静推开玻璃门。
    「嗯。」孙毅霖随后，可能就是因为他叫天使，小静才会带他来这间跟他的名字相呼应的咖啡厅吧!
    店里的装潢看得出老闆的用心，墙壁由宝蓝、海水蓝、天蓝到白色由上往下渐层，白色半透明的吊灯上还有小翅膀，周围的插画也画着不同样式的天使娃娃。店里的客人不少，只剩下靠窗的一桌位子和吧台前的高脚椅，靠窗的桌子上立了一张牌子，上面写『不提供使用』。
    装潢的确很有特色，任何角落都有天使的踪影。
    「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什么?」在吧台里的男人低头擦着马克杯，低沉有磁性的嗓音传出。
    「逸恩，我们来了。」小静开口:「他就是我上次跟你提到的学弟。」
    孙毅霖莞尔，礼貌性的点点头。
    秦逸恩停下手边的工作，抬头的瞬间，手中的高脚杯差点从他的手中滑落。
    只差发色!真的只有差发色!为什么?他怎么还在?
    虽然早就打听过他的样子，但他还真没想到会那么像。他很想问下去，但他还是忍了下来。
    「你好啊，要喝什么?」他可以感觉得出来嘴角在微微发抖。
    「小傢伙要喝什么?」小静问孙毅霖。
    孙毅霖瀏览了一次后方墙上的目录:「拥抱天使。」
    秦逸恩愣了一下:「好，两位请稍等一下。」
    秦逸恩抓了两个杯子，把他们各自放在咖啡机下，按下按钮，然后又从旁边拿出一些东西。
    「招牌热可可，请慢用。」秦逸恩将杯子移到小静面前，再对着孙毅霖说:「拥抱天使请稍等一下。」
    孙毅霖点头，专心的看着秦逸恩的动作，看着他打开刚刚拿出来的东西，开始在那杯还在冒烟的咖啡上作画，没多久咖啡上就多了一个女孩和一个高挑的男孩，男孩抱着她，女孩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旁边插着一个小牌子『you’remyangle』。
    「拥抱天使。」秦逸恩把咖啡推近孙毅霖面前。他注视着那杯咖啡，很精緻的拉花手法，他捨不得喝掉它，因为喝掉了，女孩和男孩就会分开了。
    「我可以拍下来吗?」孙毅霖问。
    秦逸恩半响:「可以啊，可是我每次画的都不一样，所以你下一次不一定看的到一样的。」
    孙毅霖摇摇头:「没关係，我喜欢这张。」他拿出手机，对着杯子里的画按下快门。
    「你还很忙吗?」小静问秦逸恩。
    「不会，整理一下就差不多了，我姊等一下会回来的时候再交给她就好了。」秦逸恩将抹布弄湿，走出吧台将刚离开的一桌客人桌上的东西清理乾净。
    「喔，那你快点结束吧，不然等一下花店关门。」
    孙毅霖喝了一口那杯拥抱天使，喝起来真的感觉一旁有天使，很幸福、很温暖:「好好喝喔!」他惊呼。
    「好喝吧，他是我们校赫赫有名的翘课族一员，都劝他来学校上课不知道多少次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坚持个什么劲儿，就是非经营这家店不可。」
    「那不会被留级吗?」
    「你知道他今年已经几岁吗?他已经二十七岁了。他根本是被留级也没关係的那种。一般来说这就是教官所说的眼中钉，偏偏他的音乐成绩都会让教官呀口无言，可是学分不足还是造就他后面多出来的那六年大三生涯。我们的感情很好，他可以把我当男的；我也可以把他当女的，几乎无话不聊。」小静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你别看他帅帅的样子，你想的到的不良习惯他几乎都会，只差没侵犯良家妇女而已。」
    的确很难想像秦逸恩叼着菸翘着二郎腿的样子，根本形象崩坏:「真的满难想像的……」
    太阳光渐渐被大楼挡住，天边的云彩也被染成一片橙红，一个女人推开玻璃门走了进来:「喔!小静，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姊，换你了，我等一下要去看他。」秦逸恩把手上的抹布丢向秦姊，让她叫了一声:「干嘛啦!有那么赶吗?」
    「有。」秦逸恩脱下围裙，转头跟小静和孙毅霖说:「今天算我招待你们吧，不好意思，今天还有一些私事，下次来再好好聊一下天。」
    「嗯，学长再见。」
    秦逸恩愣了一下，也轻轻地回答:「再见。」
    看到他的一瞬间，世界的运转彷彿瞬间停止，停止在三年前的时候，那个微笑、声音。
    秦逸恩离开后来到一处公寓，这是他的小套房，现在没什么作用，只是偶尔用来渡渡假和思念的地方。
    他坐在书桌前看着桌上的相片，里头的两人笑得很开心:「你过的好吗?」
    明知道没有人会给他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还是问了出来。
    愣愣地看着他的笑容好一阵子，把四周的灰尘稍微擦一擦，起身离开:「那我走囉。」他关上房间门。
    明明只剩下回忆的份，但他的出现，让他的心思根本没办法不去注意，三年了，已经三年了，那场在雨中的邂逅就像是一场梦，过了，真的只能用来回忆，然后再用「这只是一场梦，一场很美的梦」来欺骗自己。

 第三章 学长

    「见鬼啦!我们的秦逸恩大少爷居然来上课了!」美乐蒂社的一位叫狮子大三生说。
    「我姊昨天有回家，她说她来顾店，叫我回来上课。」秦逸恩搔搔杂乱的头发，左右观察一下:「新生都不用来练习的吗?」
    「现在才早上九点，他们不是还在睡就是在上课，都是中午左右才过来。」狮子说。
    「放太久假，忘了。」秦逸恩走到沙发坐下。
    小静走到他旁边，看了他一眼，拿出手机传了一则简讯:
    为什么来了?
    就在旁边干嘛不直接用说的?
    秦逸恩回传讯息。相隔不到几步的距离互传讯息，这在情侣吵架的时候好像满常见的。
    你想让大家知道的话我随便你
    你不是一直叫我来上课?
    是这样没错，只不过我觉得你应该是因为那个男孩来的吧?
    秦逸恩愣愣地看着讯息几秒，收起手机，背着包包走出社办:「我出去一下。」
    是啊，你说的没错，是因为他。
    「学长?」孙毅霖看到前面有一个靠着栏杆背影看过去很像秦逸恩的人:「请问是……逸恩学长吗?」
    「嗯?」前面的人转过头:「你好。」
    孙毅霖露出笑容，秦逸恩看到他的笑也回他一个浅浅的弧度:「要去吃饭吗?」
    「嗯，刚刚才下课，学长也要去吃饭吗?」孙毅霖把肩上的包包换一边背。
    秦逸恩点头:「你包包看起来很重，要不要学长帮你背?」
    「不用啦!我可以的，别看我那么瘦，我有时候力气也很大的。」大家都知道，这是场面话。
    「要一起吗?」秦逸恩还是接过孙毅霖肩上的包包:「去吃饭?」
    孙毅霖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
    一路上，秦逸恩走得很慢，一方面是体谅他左脚的不方便，同时也在观察他的脸蛋。看他已经步履蹣跚，秦逸恩终于忍不住把他的书包接过来:「我帮你背吧。」
    孙毅霖原本想拒绝的，只不过书包拿开之后真的轻松很多，就麻烦秦逸恩了。
    他们去校外随便找一家小吃店坐下，在等餐点来之前，孙毅霖想到上次他想要拍下秦逸恩拉花出的那杯拥抱天使，他回答的那句话:「学长，我上次想拍下咖啡拉花的时候，为什么你会说每次都不一样?」
    秦逸恩半响:「你是指那杯拥抱天使吗?」见孙毅霖点头，他又继续说:「那是我临时想到的图案，就把它呈现出来而已，所以如果你下次再点一次同样的，可能就不是那个图案了。」
    「哇!好厉害喔!居然可以临场表演。」孙毅霖拍拍手:「那学长为什么不去参加拉花比赛?」
    「我还没那个自信，毕竟我是国乐系的，还是尽我的本能就好了。」
    「小心烫喔!」店员端上两碗冒着烟的汤麵。
    「国乐系的?」孙毅霖有些吃惊，他以为秦逸恩是餐饮系的:「是喔!」
    秦逸恩歪头:「对啊，我弹古箏，小静没跟你说吗?」
    孙毅霖摇头:「那学长还会拉什么图案?」
    「很多，它们都有个故事喔!」还没等孙毅霖咬断麵条问什么故事，秦逸恩已经开始说故事了:「还记得上面的图案不是有一个大男孩和一个小女孩吗?其实啊，那个女孩其实是男孩，就跟你一样雌雄莫辨。」
    「有一天，男孩在一场大雨中遇见了像天使一般的另一位男孩，他的名字因为是雨天相遇，所以叫做『雨』。他总是喜欢依偎在男孩的怀里睡觉，就呈现出你那杯咖啡的情景了。」
    「好酷的故事喔!还有别的吗?」
    「有啊，只要名字有天使的，都有一个小小的故事。看看你下次点到哪杯再跟你说。」秦逸恩喝了一口汤，随口问:「你都不用打工吗?」
    「学长有介绍的打工吗?」孙毅霖睁大眼看着秦逸恩。
    会这样问就代表―他没有打工。
    秦逸恩微微一笑，随手拿起旁边的菜单和铅笔，把菜单翻到背面空白的地方，写下一行地址和联络电话:「周末放假的时候你可以先去这边看看，他们是间咖啡厅，因为门口没有贴徵人告示，所以可以先打电话去确认看看。」
    「谢谢学长!真的谢谢你!」他开心的把字条收进口袋。
    秦逸恩莞尔一笑，付完钱后跟孙毅霖并肩走出小吃店。
    孙毅霖一开门进到宿舍，就看到allen双手撑在地上，两颊通红的数一二三，他看着他:「你在干嘛?为什么突然做起伏地挺身?」孙毅霖越过在地上庞大的身躯。
    「九十九……一百!」他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真是促进血液循环啊。」他坐在床上继续做仰卧起坐。
    孙毅霖看着他:「喂!陪我聊天啦。」
    他边喘气边说:「我、要更努力、才、可以、达成、我的、梦想。」
    「梦想?」孙毅霖歪头:「什么梦想?」
    他终于停下动作，坐起身面朝着衣柜:「你看，我总有一天要跟麦可乔丹一样，成为nba传奇球星。」
    孙毅霖看着贴在allen衣柜上贴的麦克乔丹海报，他觉得他的梦想好伟大，追寻着自己的目标是一件多么令人羡慕的事啊。
    「好伟大的梦想，加油。」
    「那你呢?有什么梦想。」allen反问孙毅霖。
    孙毅霖半晌:「没有耶，没有什么特别的梦想。」
    allen一脸惊恐的说:「realy?总会有的吧，小小的一个也算。」
    孙毅霖摇头:「没有。」
    allen表情有些沮丧的说:「好吧，那你有的时候一定要跟我说喔。」
    孙毅霖点头:「好，有的时候在跟你说。」
    我有梦想吗?自从刚刚allen问了之后他一直在想，他有梦想吗?换个方向想好了，梦想是什么?
    周末一早，孙毅霖边用网路搜寻边搭车，找到昨天秦逸恩给他的地址:「应该就是这里吧!」抬头一看一下四周的景观，他愣住了:「是这里吗?」他迟疑了一下，再次确认地址:「是不是坐错车?」
    这里是秦逸恩的咖啡店。
    还在迟疑的时候，一个熟悉的高个儿拿着浇花器走出来:「早安。」
    看着孙毅霖的表情，他不免觉得有些可爱:「不用怀疑，是我让你来这边工作的，只是想说昨天直接跟你说怪怪的，才会用写的。」秦逸恩将水洒在店前一排蓝色小花的叶片和花瓣上，那些小花就像刚沐浴完一样，顏色变的更美了。
    孙毅霖把注意力转到那些小花身上，开口问:「这是什么花?」
    秦逸恩拿出放在花盆角落的园艺剪刀，蹲在盆栽旁边把一些枯萎的小花小心的剪下来:「这是勿忘我。其实它一直种在我家的阳台，但因为我不在家没人照顾，所以就把它搬来种了。」
    「我喜欢它的顏色。」孙毅霖也蹲下身细细观察这一朵朵的小花。
    「我也喜欢，我觉得它很漂亮。」秦逸恩抚摸着那小小的花瓣，露出一个笑容:「做好要工作的准备了吗?」
    孙毅霖迟疑了一下，才想起今天过来是要来工作的，他点点头:「好了!」
    秦逸恩起身，孙毅霖也随后跟着他进到店里:「你的工作很简单，只要收桌子上的餐具就好了，不会让你太辛苦。」
    他们走到吧台旁的一扇门前:「这间小房间是休息室，但几乎没什么用，因为只有我一个人而已。你的包包和东西都先放这里，柜子里有围裙，要记得穿上。」
    「工作时间是到几点?」他不希望太晚下班。
    「基本上是做到十点，但如果你已经累了或是有事情，只要跟我一声你就可以走了。」
    「好，我知道了。」
    「那就加油吧，我相信你会是一个好助手。」
    「嗯!我不会让学长失望的!」

 第四章 中秋假期

    学校一个礼拜会让学生回家一次，这次刚好回家和家人过个中秋节。
    「你哥哥来了吗?」小静在一旁陪着孙毅霖。
    孙毅霖看了一下手机的时间:「还没。奇怪了?怎么这么慢?」
    「弟弟!」远方传来了粗旷且熟悉的声音，他朝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他拎着行李准备闯过马路，但被一隻纤细的手拉住:「别跑，很危险。」
    小静扶着他来到对街，先对孙毅新点头问好，再对孙毅霖说:「好好过一个中秋假期喔，学姊等你回来和我分享。」
    孙毅霖点点头:「嗯，学姊再见。」
    「拜拜。」
    孙毅霖把东西都放好之后，他看着后照镜里的哥哥说:「你怎么这么慢?」
    「唉哟!没办法啊，准备要离开的时候又有人来急诊，就拖到时间了。」孙毅新叹气道:「怎么样，第一个礼拜还好玩吗?」
    孙毅霖露出笑容:「还不错!受到了很多学长姐的照顾，他们都对我很好，比我原先想的不一样。」
    两兄弟就在车上谈论着孙毅霖在学校的一些琐事，直到车子开进了一条小巷子，再来就看到了一块空地，中间矗立的一桩五层楼高的透天厝。
    「怎么感觉好久没回家了。」孙毅霖感叹。
    孙毅新将车停在家门前，打开后车厢帮孙毅霖拿行李:「进去吧，哥有帮你买一些饼乾糖果喔!」他边说边打开家门。
    一股熟悉的白麝香香水味传入鼻腔，孙毅霖进门换上了室内拖鞋，直直走上了二楼的卧室:「我先去放东西，等等再下楼吃零食。」见孙毅新点头，他就拉着行李踏上楼梯。
    一进房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的古箏，还有一些和哥哥大嫂的合照。他走到整齐的床铺前，床头的小柜子上多出了一隻从没看过的天使娃娃公仔，它闭着眼睛，双手捧着一颗爱心，模样非常可爱。他小心地拿起它，因为是陶瓷烧出来的，所以重量不是很轻，它的后面黏了一张粉红色的小卡片，孙毅霖把它撕下来读了一遍:
    给我可爱又漂亮的弟弟:
    这是大嫂要给你的小礼物，上大学了一定很累对不对?不好意思喔，你开学那天大嫂睡过头，所以之后大嫂去鶯歌出差的时候从那边带回来一个陶瓷天使公仔，我知道你最喜欢天使，所以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这个公仔。因为啊!大嫂真的没看过像你这样美的小天使喔!
    大嫂?
    孙毅霖读完之后，嘴角牵起一丝笑容，小心翼翼的把天使公仔放回床头的小柜子，关上房门，走下楼梯。
    孙毅霖到厨房的柜子里拿一些零食来吃，顺便和孙毅新一起看电影，从远远的楼梯口就看到孙毅新在洗手台前不知道在忙什么，他从后面扑上去:「呜哇!」
    孙毅新惨叫了一声，再转头看了孙毅霖一眼:「干嘛!吓死人了!」
    他顽皮的吐吐舌头:「你在干嘛?」
    孙毅新继续刚刚手边未完成的工作:「帮你大嫂配一些补药啊!她最近很忙，有时候都忘记吃饭，体重越来越轻，这样以后她怎么怀孕啊?」
    「你对大嫂好好喔!还帮她配补药。可是她不是说她不想生宝宝吗?」孙毅霖拿了一包巧克力脆片到孙毅新的旁边，一边聊天一边吃。
    孙毅新尷尬地笑了笑，孙毅霖似乎马上了解他所表达的意思，睁大眼睛的看着他，嘴里的饼乾差点没掉出来:「你该不会……」
    孙毅新急忙澄清:「没、没有啦!只是说服她了，她说等她这阵子忙完之后再来谈。好了!等滚了之后就可以了。」孙毅新把药材丢进锅子里煮。
    两人一起到客厅，刚刚孙毅霖又顺势抓了几包饼乾出来，准备一起边吃饼乾边看电影，度过这个专属两兄弟的下午。
    「我们来看……这个!」孙毅新选了一片很感人的经典爱情片。孙毅霖摇摇头，再光碟堆里面抓出一片当红的恐怖片:「这个比较刺激啦!我比较喜欢。」
    孙毅新始终搞不懂，为什么他总是那么喜欢看恐怖片?而且还只挑那种音效很震撼或是血淋淋场面的种类，这跟他的长相根本不搭啊?还是这只是他单方面的刻板印象?
    「哎呀，你们都回来了。」
    「以蕎，你今天怎么那么早回来?」孙毅新望向门外。
    宋以蕎脱掉高跟鞋，抬起头就看到孙毅霖站在她旁边:「当然是看我们可爱又漂亮的弟弟啊!」她捏捏孙毅霖的脸颊:「怎么还是那么瘦?」
    孙毅霖害羞的笑。
    「补药帮你配好了，等一下要记得喝。」
    宋以蕎一脸狐疑:「什么补药?」
    孙毅新帮她提走包包:「你知道的。」
    宋以蕎没有理会他，牵着孙毅霖坐到沙发:「有没有想大嫂?可爱的弟弟!」
    「有啊!我超―级想大嫂的!」
    「嘴巴真甜!」宋以蕎捏捏孙毅霖的鼻子:「你怎么还是那么瘦?都没吃饭喔!」
    孙毅霖摸摸自己的肚子:「我都有吃!但就是胖不起来啊!」
    宋以蕎摸摸孙毅霖那张瓜子脸:「老公!等一下我们去吃大餐好不好?」她朝着厨房大喊。
    孙毅新端出一碗还在冒烟的中药补汤给宋以蕎:「先把它喝下去，就去吃大餐。」
    宋以蕎一闻到那难闻的药草味，马上用食指和拇指捏住鼻子:「不要!我最讨厌喝中药了!」
    没有人会喜欢喝中药，包括宋以蕎，而且她知道这碗中药是孙毅新替自己配的药，自从答应孙毅新会好好考虑生小孩的事之后，几乎每天都会有不同的补药吃。
    孙毅新一个眼神示意，孙毅霖马上抱住宋以蕎的手:「好嘛!大嫂你就喝嘛!等一下我们就可以去吃大餐了啊!拜託嘛!」他双手合十。
    孙毅新知道宋以蕎最安耐不住的就是孙毅霖的撒娇功夫，所以他才会请孙毅霖帮忙。
    「老公!你就放过我嘛!我真的不敢喝中药啦!」宋以蕎哭丧着脸看着孙毅新:「拜託啦!老公……」
    孙毅新并没有心软，态度反而更强硬:「不、行!」
    宋以蕎心不甘情不愿的接过那碗中药:「讨厌!早知道就不要答应你生宝宝的事了!」她一口气喝下那碗中药:「啊!好苦喔!」
    看到宋以蕎喝下中药，孙毅新在一旁满足的笑，拿走刚刚装中药的碗到厨房洗。
    「弟弟等一下想吃什么?」宋以蕎问:「日式、韩式、中式、泰式、义式、美式?」
    孙毅霖耸耸肩:「都可以，大嫂想吃什么?」
    「我也不知道耶!你上大学之后我就几乎没在吃什么大餐了，每天都是吃一些营养食品，明明就还没有怀孕……」
    「既然是中秋节，当然少不了烤肉啊!我订了一家烧烤店六点的位子。」孙毅新从厨房走出来:「以蕎，你先去换一件衣服吧，穿这样不太方便。」宋以蕎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公司的制服，她才缓缓踏上楼梯，去房间换衣服。
    「哥，大嫂跟你差了五岁，你是怎么让她答应你的?」孙毅霖问。
    孙毅新也有点忘了，他今年二十九岁，宋以蕎才二十四岁。她是个模特儿，一般是不会那么早结婚的，现在甚至答应要生孩子了，难免会很好奇。
    「还不是你哥哥长得那么帅，还很贴心，要不然我才不愿意那么早嫁呢!」宋以蕎听到两人的对话:「我从小就没有父母，结婚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嫁妆，更不用说是婚礼了，我们只有简单的拍几张婚纱照，然后去登记而已。」
    孙毅新笑:「我们今年初才刚结婚而已，我们交往了一年半，我就求婚啦，她那时候还感动到落泪呢!」
    宋以蕎害羞地吐舌头:「不要讲出来啦!」
    孙毅新催促着:「赶快换衣服啦!等一下没位子停车。」
    「好啦!奇怪耶!那么赶干嘛。」
    孙毅霖坐在房间阳台的藤椅上望着天空，九月的秋天偶尔会有凉凉的晚风，他看着天空一颗一颗闪着光的星星。
    「弟弟。」孙毅新走进他的房间:「我来看看你的脚有没有进展。」
    「再好也不就只能这样吗?」他把脚抬到半空中，左右转了几圈。
    孙毅新坐在他的床上:「过来，帮你热敷按摩一下。」
    他起身走回房间，把阳台的拉门拉上。他坐在床上把腿放在孙毅新的腿上，孙毅新先到浴室装了一些热水，顺手抓了一条毛巾出来，把毛巾用湿之后轻轻地敷在孙毅霖的脚踝上:「可以更好的，需要搭配针灸和一些物理的治疗。」他慢慢地揉着他的脚。
    「可以不用拿拐杖了吗?每次我都怕跌倒就一直拿着，可是好麻烦。」他问。
    孙毅霖很快地下定论:「是可以不用拿了，只不过还是会有点跛跛的。」
    「那这样就够了，不用再更好也没关係。」他笑着说:「只不过按摩好舒服喔。」
    孙毅霖看了他一眼把毛巾拿开:「好了，去洗澡睡觉了。」
    温热的感觉孙毅霖的脚踝上消失:「哪有人这样的，我才刚说完你就不继续按了!」
    孙毅新吐舌:「你管我!」
    他希望孙毅霖的脚可以更好，因为这样他才可以把他当成另一个人、把他当成弟弟。

 第五章 找回那个已经快要逝去的我

    「起床啦?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呢?」宋以蕎边忙着做早餐边回头看孙毅霖。
    孙毅霖揉着双眼，看了一下四周，没看到孙毅新的身影，随即问:「哥呢?怎么没看到他?」
    「清晨就出门了，他说早上八点就有一台刀要开。」宋以蕎把土司装进塑胶袋里:「那大嫂出门囉!」宋以蕎说完，转身走出家门:「掰掰。」
    「掰掰。」
    孙毅霖端着刚刚宋以蕎准备的早餐坐到客厅，打开电视，转了好几个频道，又把电视关掉:「好无聊喔!」他不禁叹。
    「对齁!我都忘了。」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连早餐都没有吃完就出门了。
    外面下着大雨，就算撑着伞衣服也会被喷湿。孙毅霖站在小巷子口，远远就看到一个身影撑着伞蹲在路边。
    「你怎么来了?」秦逸恩一脸惊恐地看着孙毅霖。
    「我想说今天没事，过来看要不要上班。」看着玻璃窗里头空荡荡的店:「只不过好像不需要……」
    秦逸恩站起身:「先进来吧，外面下大雨。」
    「今天我想休假一天，而且下雨天也不会有人出来喝咖啡，我妈身体又不是太好，所以今天公休，不好意思今天让你白跑一趟。」秦逸恩说。
    「没关係啦!反正在家也没事。」
    「早餐吃了吗?学长做松饼给你吃，赔罪你今天白跑一趟。」
    孙毅霖摸了摸肚子，早上还没有吃完早餐就跑出来了，现在肚子的确有点饿:「好啊!那就麻烦学长了。」
    看着秦逸恩熟练的步骤，然后阵阵的松饼味扑鼻而来:「好香喔!」
    「想吃什么口味的?」
    「巧克力的!」孙毅霖雀跃地跳啊跳。
    秦逸恩莞尔:「马上来。」
    不到几分鐘，一份热腾腾的巧克力松饼就上桌了。
    「小心烫喔。」
    孙毅霖坐在吧台的高脚椅上，咬了一口又酥又脆的松饼:「超好吃的!学长你好厉害喔，会音乐、会餐饮又会种花。」
    「你过奖了。」秦逸恩到了一杯水来喝:「我问你喔，你对同性恋，有怎样的看法?」
    孙毅霖想了一下:「我觉得喔，应该不会有什么负面的评价吧，一样是喜欢人啊，只差不能生宝宝而已。」
    「是喔，」秦逸恩双手撑着下巴看着他:「如果是我的话，这种的爱情不同归不同，也没什么不好的就是。可是当真的爱上了，会觉得好想会比喜欢异性还要来的幸福。」
    「真的喔，我是不太清楚啦。」他咬了一口松饼。
    秦逸恩换个话题:「你知道勿忘我的花语吗?」
    孙毅霖嘴里咬着松饼没办法说话，改以耸肩表示。
    「勿忘我这个名称来自于一个悲剧的恋爱故事。相传一位德国骑士跟他的恋人散步在多瑙河畔。散步途中看见河畔绽放着蓝色花朵的小花。骑士不顾生命危险的摘花，却失足掉入急流中。被冲走前向恋人喊了一声“别忘记我！”，便把那朵蓝色透明的花朵扔向恋人。此后骑士的恋人日夜将蓝色小花配戴在发际，以显示对爱人的不忘与忠贞。而那朵蓝色透明花朵，便因此被称作「勿忘我」，其花语便是「不要忘记我」、「真实的爱」、「真爱」。」像是讲过很多次一样，秦逸恩流畅的说明。
    「学长很喜欢这种花吗?」
    秦逸恩点头:「我们都爱过人，但有时候却抓不紧他的手，让他离你而去。勿忘我这种透明蓝色小花，就有如诉说着我和他一样，就算他离我而去，我还是希望他可以永远记得我曾经在他的生命中当过一次过客。」
    孙毅霖听的津津有味:「能被学长喜欢，一定很幸福。」
    「或许吧!」秦逸恩收好盘子。
    或许觉得幸福，又或着是觉得痛苦，他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都不交女朋友吗?」都已经是十九、二十岁的男人了，也从没听孙毅霖说过「我女朋友」四个字。
    孙毅霖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问，他半晌:「有啊，但几乎没有什么联络。毕竟她应该也不是很喜欢跟我说话吧!」
    一般人下意识应该是会回「为什么」，但他不一样，他回了「吵架了吗」。
    「也不算是吵架，好像就是……她没有很喜欢我吧。以一个女生的角度想，谁会喜欢一个外表像女生的男友，老被人说是同性恋，我也可以了解她的心情。」孙毅霖脸色一沉:「我也知道每天为绕在她身边的男人很多，或许她从里面挑了一个很帅、很man的男朋友，可以每天跟她上床，在床上滚一整夜也说不定。」
    「这样说起来我们好像已经不是男女朋友了吧!哈哈!」孙毅霖搔搔后脑。
    「既然你觉得外表不够帅、不够man，那为什么要维持自己中性的样子?」秦逸恩很好奇的问，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他的心默默震了一下，因为孙毅霖是他第二个看过那么漂亮的男人。
    「是为了要找回那个几乎已经快要逝去的我。」孙毅霖撑着头，看着外面那有如瀑布的豪雨。
    「什么?」
    「我今天以前不是撑着拐杖吗?因为我在三前从七层楼高的阳台玩了一次高空弹跳，咻的一声下来。除了脚注定不能跑步之外，我也失忆了。既然我以前就是长发，那就维持着长发，搞不好走在路上就有人认出我来，然后跟我说我以前的样子。」
    不说他还没发现今天孙毅霖没有拄枴杖走路，难怪他觉得今天他看他的视线里少一样东西。
    「你对你的过去，全部都不记得了吗?」秦逸恩冲了一杯没有拉花的卡布奇诺给他。
    孙毅霖耸肩:「模模糊糊的，也只从哥哥那边知道一些，其他的他都不跟我说，他总是说「以前不快乐，现在快乐就好」。所以我想应该是原本开心幸福的，后来就破碎了吧。」
    「是吗……」秦逸恩的表情和心情莫名地跟着沉重。
    是我想多了，还是在作梦?
    孙毅霖回家后，一进门就看到孙毅新在沙发上熟睡着，随手抓了孙毅新掛在椅背上的外套替他盖上，他在轻轻地踏上楼梯，走进自己的房间。
    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他没想到今天会跟秦逸恩讲这么多关于他自己的事，突然觉得心情好放松，应该是因为从来没跟人说这么多吧?同时又觉得好沉重。应该是因为秦逸恩提起他女友吧?
    但他还是比较想相信前者，因为她根本不爱自己，那又何必去在乎呢?不用说是亲密行为了，牵手的次数都可以用一隻手数出来。会想接近他的原因很简单，家里的经济状况好有谁不要?分手他也想过了，可是他觉得他还是喜欢她啊，那能怎么办?
    他闭上眼把自己丢在床上，深深叹了口气。
    「叹气会短命喔。」
    孙毅霖坐起身:「哥，你起来啦。」
    孙毅新走向他，坐在他的床沿:「想什么?想到好像是老人家经歷了无数沧桑，被岁月吞噬那样。」
    「今天我去找学长―喔对了，哥，我开始打工了，在学长开的咖啡厅。」还没切入正题，孙毅霖想起还没跟孙毅新说他开始打工的事，很快的带过:「他提到了真真。」
    「蛤?」孙毅新傻了，他如果知道他弟弟现在在说什么，他就辞掉医生去当翻译官:「你在说什么，一件一件事来。」
    「第一，我去打工了，在学长开的咖啡厅工作。第二，我今天去找他，他提到了真真。」孙毅霖慢慢的说给孙毅新听。
    很好，医生的位置保住了。
    「打工啊，那不错啊，既然是认识的学长，那他对你应该不错啊!那干嘛叹气?」孙毅霖翻了一个白眼:「哥!我不是指这个!」
    「干嘛因为她让自己不开心，你就不要去管她了啊!上大学之后她打了几通电话给你?」孙毅新加重语气。
    孙毅霖摇头，一通都没有。
    「哎呀!别想太多，大不了明天就跟他提分手，去找一个奶比她还大、屁股比她还翘的女生，给她来个下马威!」
    听到这话的孙毅霖不只翻了个白眼给孙毅新，更加赠他一拳。
    「就只是突然提起她心情很沉重而已嘛!被你说成这样。」
    孙毅新无奈:「好啦!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点嘛!」
    接着孙毅霖嘟着嘴把他推下床，接着沿路把他推出房间。
    「你真的生气了?好啦，对不―」
    「我要洗澡啦!当然把你给推出去啊!才不要让你看到我光溜溜的样子咧!」孙毅霖把门锁上。
    呿!还以为他生气了。
    孙毅新还故意使坏:「害羞什么，你昏迷的时候还不都是哥帮你洗澡的。」
    接着就听到孙毅霖喊了一声「色狼」，然后孙毅新就顽皮地跳下楼梯。
    其实也没有生孙毅新的气，因为每次他心情不好他都会用这种方法来整自己，他反而想问问孙毅新什么时候还有新招。
    说真的，他并不讨厌这样。
    「学长，小静学姊说的夜游你有要去吗?」
    今天美乐蒂社只有孙毅霖和秦逸恩两个人，小静因为身体不舒服没有来社办。
    「不一定，你要去吗?」秦逸恩反问。
    他开心的点头:「会啊，因为我从来没有去夜游过，而且我现在少了拐杖，行动方便不少，想去玩玩看。」
    「夜游还不错玩，如果是去学校后山的话可以看到星星，因为那边没有什么光害。」秦逸恩说着。
    「所以我很期待啊!」孙毅霖笑着说。
    「逸恩，小天使坐你的车可以吗?」小静问:「我感冒还没有完全好，怕传染给他。」
    秦逸恩看了一下孙毅霖:「可以啊。」
    去夜游的人只有他们三个骑两台摩托车上山而已，不是其他的社员不去，是小静根本没跟他们说。
    孙毅霖跨上秦逸恩的摩托车后座，戴上安全帽:「耶!去夜游!」
    听到孙毅霖开心的叫声，小静把摩托车移到秦逸恩前面:「走吧!」
    车子刚啟动的时候，孙毅霖的手臂不自觉的抱住秦逸恩，他看了一下停在他腰际那双纤细的手，闭上眼片刻后继续前进。
    两台摩托车就这样上山，学校后山可是出了名的夜游景点，所以政府乾脆把山路整一整，让这些大学夜猫子可以来山上看星星。
    「哇!好美喔!」在快到山顶的路上就已经可以看到天空正眨着眼的星星了，孙毅霖像是第一次看到星星一样的兴奋。
    山顶不是只有他们三个人，有很多学校的学长姐也出现在这里，大家一起来看星星，好不热闹是吧?
    「会有流星吗?」孙毅霖想要看一次流星从他的头顶上划过，然后在那一瞬间许个愿望。
    「看运气囉!」小静说:「我今年大学三年都夜游过不知道几次了，也只看过仅仅两次吧。」
    「那学长有看过吗?」孙毅霖换问坐在自己左边的秦逸恩。
    秦逸恩有些讶异为什么会问他:「我吗?」他想了一下:「有啊，只是也不多次。」
    「我也好想看到喔。」他看着天空，期望下一秒就会有一到白色的光划破天际。
    其实光看星星眨眼就已经够孙毅霖稀奇了，秦逸恩还顺便跟他介绍几个星座，更让他对秦逸恩的评价加分。
    等了不知道多久，孙毅霖觉得累了，眼皮沉沉的盖上。
    「哎哟!」秦逸恩吓了一跳，小静听到他的叫声也看向他那边:「干―」这不是在骂粗话，只是后面的嘛还没有说出来而已。
    孙毅霖躺在秦逸恩的大腿上沉沉的睡了，小静看着秦逸恩双手举在半空的姿势，问:「你的直觉跟我一样吗?」
    「或许吧。」秦逸恩耸了一个肩后回答:「只是那样的直觉经过思考之后，可以明确的知道那不是事实。」
    「怎么说?」小静问。
    秦逸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小心地起身:「回去吧。」他原本想叫醒孙毅霖，想想还是就让他继续睡吧。他打横抱起他，只是他的重量太轻，让秦逸恩施力有点过当差点往后倒，稳住身子后才又继续朝着摩托车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孙毅霖把原本垂着的双臂掛在秦逸恩的脖子上，这样的动作让原本在走路的秦逸恩停下脚步，他看着他的脸片刻，又继续前进。

 第六章 为什么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只想去你

    「学长，你怎么会来这里?」孙毅霖一下课出教室就看到秦逸恩倚在栏杆旁滑着手机:「你又翘课喔!」
    一听到孙毅霖的声音，秦逸恩马上收起手机，快速地拉走孙毅霖:「先不要问我为什么跑那么快，有事情就对了!」
    来不及问为什么，孙毅霖就被秦逸恩拉着跑，直到进了最安全的美乐蒂社，把门关上之后，孙毅霖发现美乐蒂社的学长姊都在，而且气氛非―常的沉重。
    「怎、怎么了吗?为什么气氛怪怪的?」
    「现在有一件非常重要的是要跟你说，非常非常的恐怖!」小静严肃着脸。
    看到小静的表情，孙毅霖从脚趾到头顶打了一个冷颤:「什么事?」
    「今天早上，我们都接到一封由同一个陌生人传的简讯，以他的语气和我们的推断来看，他应该是你的追求者。」小静说。
    「嗯，我们早上一来，在社办门口放了一个信封，我们也同时收到简讯。简讯的内容太无脑就把他给删了，但信封在这里。」美乐蒂社的狮子说:「奇怪了，我跟你又不熟，我怎么也会遭殃啊!真衰!」他起身把信封交给孙毅霖。
    被这么一说的孙毅霖有点吓到，他接过他手上的信封，摸起来还真厚，封条也黏得好好的。打开一看，目测大约有二十几张吧!全部都是男人的不雅照，孙毅霖当然吓到啦，照片散落一地。
    小静和秦逸恩看了一眼地上的照片，也吓到了:「靠!哪个死变态!」小静骂了一声。
    孙毅霖还处在惊恐当中，秦逸恩关心的拍拍他的肩:「还好吗?」
    孙毅霖用力闭上眼，摇头:「没事。」
    秦逸恩捡起照片，看看有没有小线索可以抓出这个不要脸的死变态，翻了几张之后，秦逸恩突然出声:「小静，你过来一下。」
    在一旁安慰孙毅霖的小静看了一眼秦逸恩:「找到什么了吗?」
    他拿起三四张照片:「这个人右手臂上有刺青。」
    「刺青?」小静疑惑:「在学校里面有刺青的男人那么多，你要怎么找?」
    「是很多没错，只不过要找到一模一样的很难吧!」秦逸恩问孙毅霖:「只不过我还是想问一下，你有没有得罪其他人?」
    孙毅霖果断的回答:「没有，平常我不是跟室友在一起就是在上课，除此之外跟我相处比较密切的也就只有小静学姊和逸恩学长你而已。」
    「这样啊……」秦逸恩想了一下:「我本来想说既然会做出这种事，有三种可能性，第一就是我刚刚说的得罪别人；第二就是他注意你很久了；第三种的机率比较大，相对的范围就比较小，他很有可能是国乐系的学生。」
    「接下来要做的事很简单，就是观察周遭男人的右手手臂有没有这样的刺青就好了。」秦逸恩简单的下定论，也顺便把照片不雅的地方撕到只留下刺青的一小部分。
    「好了，我们也会帮你观察的，你就不要再害怕了。」小静摸摸他的脸。
    孙毅霖接过照片，对着小静点点头:「那我先回去了，学长学姊再见。」
    「我陪你回去吧，这样比较安全。」秦逸恩说。
    孙毅霖原本想拒绝，半晌后还是答应了:「好。」
    「他在你那边工作的怎么样?」小静问
    「还不错，感觉他还满开心的。」秦逸恩微笑。
    「你笑容变多了。」小静盯着秦逸恩看:「你知道吗?」
    秦逸恩摸摸自己的脸:「有吗?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小静摇摇头:「不只这样，你也不翘课了，不是吗?」
    「好像是耶。」秦逸恩微笑:「我的大三可读了真久，今年都二十七岁了。」
    「你才知道!你根本大叔!」小静吐槽
    秦逸恩有点不服了:「你也只不过是一个二十一岁资歷浅薄的大三生，你竟敢跟我这个留级六年的学长大呼小叫?」
    好吧，这下小静不能反驳什么了。
    气象报告说这一整周都会有豪雨，但孙毅霖还是坚持下课后去咖啡店上班，他那副瘦弱的身子哪禁得起风吹雨打，衣服还是一样全湿，而且湿到有点彻底。
    还没走进巷子，他就看到秦逸恩一个人撑着伞坐在店门口，这种景象让孙毅霖一直很好奇，因为已经不是一两次的事，是只要一下雨，秦逸恩就会这样坐在店门口，双眼直视前方。就算是大晴天，秦逸恩也会坐在店里面那个有放一张『不提供使用』字卡的位置上坐着。
    最引起他注意的就是，他蹲在外面是选择下雨天，大晴天他就在屋内，一般人应该都是相反过来的吧?
    孙毅霖走向秦逸恩旁，秦逸恩馀光看到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就知道是孙毅霖来了:「不是跟你说雨太大就别来了吗?」秦逸恩起身:「先进来吧，还没开始营业。」
    孙毅霖跟着进到店里，暂时远离那些狂风暴雨。
    他俩走进那间休息室，孙毅霖把东西放下来，幸好书包是防水的，里面的书没事，但衣服不防水，反而还吸水，搞不好脱下来拧一拧还可以挤出半桶水。
    「你等一下，我去帮你拿吹风机。」
    全身溼透的孙毅霖不敢坐下来，只好站着等秦逸恩回来。
    之后就看到秦逸恩拿着吹风机和毛巾走进来:「你先自己用一用，好了再叫我。」秦逸恩又走出了那个休息室，门轻轻的关上。
    孙毅霖把上衣脱掉，用吹风机微弱的小风慢慢吹。
    秦逸恩在门口，原本想要问还需要什么，手还停在半空。他从门缝中看到一个完完全全佔据他视线的画面。
    孙毅霖的背，有一条大约二十公分的疤从右肩到左腰划下，那疤看似有了好长一段时间，有着缝合时留下的小肉芽，可能是因为孙毅霖皮肤白的关係，顏色感觉特别深。
    「好好好，快好了忍耐一下。」
    「好痛好痛!逸恩，你小力一点啦!」
    秦逸恩傻在原地，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总觉得一切都巧合得有点可怕。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总觉得背后有人在盯着他看，孙毅霖转过头:「学长，怎么了吗?」
    秦逸恩马上转回现实:「没、没有，还需要什么吗?」接着秦逸恩确确实实的把门关上。
    他走进吧台，沿着后方的墙壁缓缓蹲下，总觉得胸腔某个地方痛得难受，一切都太夸张了，他根本来不及接受。
    「欸，我明天要跟学长pk耶，你还没有看过我打球，要不要来看看?」allen边看电视边问坐在书桌前的孙毅霖。
    「几点?」
    「下午三点多吧。」allen说。
    孙毅霖翻了一下课表，明天下午没课，可是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去秦逸恩那里的打工:「我要打工耶。」
    「打工?喔，你是说去那个很帅的学长他的咖啡厅打工吗?」
    孙毅霖将椅子转过来:「对啊，我有跟你说过吗?」他忘了他有没有跟allen说过了。
    allen愣了一下:「有吧，我记得你又说过。」
    「所以明天可能没办法去看你比赛，下次吧!」孙毅霖说。
    「好吧……」可以听出他失望的语气。
    二月的冬天，夭寿的冷风咻咻吹。
    在这种要命的天气里，大家都跑来咖啡厅喝杯咖啡暖身。当然，苦了孙毅霖这体弱的孩子，又非常巧合的孙毅新啥时不去英国度蜜月非要寒假去，说英国冬天下雪比较有浪漫感觉。在这种需要忙翻天的时候，感冒了。
    家里空荡荡的，孙毅霖的心也空空的，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那个暱称真真的女朋友好不容易跟他通了大学生活以来第一通电话，却是跟他说明天她跟「朋友」要去咖啡厅光顾，等她来之后，孙毅霖看到非常残酷的一面―她居然跟那个男……生朋友手勾着手走进来。幸好孙毅霖的脾气好，如果是秦逸恩，八成会在新闻版面上出现『疑员工女友出轨，某咖啡厅老闆不顺眼大打出手』的新闻标题吧!
    孙毅霖的头痛爆了，昏昏沉沉的脑袋让他差点从楼梯上滚下来。后来还是安全的走到房间，连人带拋的把自己丢在床上，然后不知怎地哭了起来。
    「为什么……我只是像女生了一点。」不，不是一点，他的长相是会让女性朋友想去韩国一趟的那种不予置评的漂亮。
    听得出来他在说他女朋友的事。
    「我只是想找个情感的依附而已，不喜欢我可以直说啊……」眼泪浸湿床单，他觉得湿湿的有些不舒服，准备想坐起身，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搅，当那个「呕」的感觉已经卡在咽喉，他翻下床衝进厕所。
    但吐了半天还是只有酸水，就只是在乾呕。觉得有些燥热，他脱掉了上衣，接下来裤子，脱到一丝不掛，爬进浴缸里面，水龙头转开冷水，等到水已经放到他胸口，他才关掉。
    你想想，这种天气泡冷水，打击应该不小吧?
    脑中响起五月天的lt;天使gt;，这是他的主题曲，他哭者嗓唱着:「你是天使，你是天使，你是我最初和最终的天堂……」
    原本已经感冒了，又泡了冷水澡，病情加重的孙毅霖隔天照样去咖啡厅找秦逸恩，似乎忘了秦逸恩交代他今天公休。
    看到孙毅霖苍白的脸色，秦逸恩视线从勿忘我转到他身上:「你还好吧?」
    「今天没有营业吗?」忘的可真彻底。
    秦逸恩看他的样子不太对劲，把手掌覆在他的额头上，温度可烫得吓人:「你发高烧了!你不知道吗?」
    摇摇头，他整个人一个重心不稳往前倒，幸好秦逸恩反应快把他扶住，才没一头栽进勿忘我里面。
    秦逸恩有些不知所措，在那边醒醒叫了半天，也没叫出个反应来，后来直接开车送急诊了。

 第七章 与天使的第一次拥抱

    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不是他熟悉的天花板，看看左右两边，左边有一大片的落地窗，但他记得，他房里的落地窗是在右边啊?他摸摸旁边，床单是舒服的丝绸床单，他记得他的床单是棉製的啊，什么时候换的?
    他揉揉眼睛坐起身，头还有点痛，看了一下四周的摆设，都跟自己房间的不一样，他这时才回过神来，这不是他的房间!
    「我在哪里?要命了，昨天没回家。」他只记得好像是去咖啡厅上班，然后就没印象了。
    突然觉得胸口凉凉的，身上的衣服不是他的!他突然紧张了起来，不是他房间、衣服不是他的，这是什么情况?
    准备要下床的时候才注意到他的左手被压住。
    是秦逸恩。
    愣愣地看着他的睡顏，心跳莫名的加速。所以这里是他家?衣服是他的?是他照顾自己的?
    感觉有动静的秦逸恩睁开眼睛:「醒了?」
    孙毅霖回神，抓住他那已经掉到胸口的衣领，紧张的往后缩。
    秦逸恩看了他的反应，觉得有些可爱，但他擅长藏住这种感觉，所以他才老是给人一种神祕酷酷的形象。
    「学长，都是你照顾我的吗?」废话，都住他家了，难道秦逸恩请看护?
    秦逸恩点头:「从医院回来的时候你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我才帮你换一件。」
    「谢谢。」不知道回什么，只好识相的回一声谢谢。
    「还在烧吗?」秦逸恩把手放在他的额前:「退了一点，你可以再睡一下，我去帮你煮一些稀饭。」
    孙毅霖跟他说不用麻烦了，秦逸恩非常坚持要煮一点给他吃，不然会昏倒。
    秦逸恩关上门，剩下孙毅霖在房间里，他想了想决定下床去帮秦逸恩的忙，掀开棉被才发现就连裤子也不是他自己的，以这种宽度来看，站起来应该就会滑到大腿吧?脚尖才刚踏到地面，冰冰凉凉的温度让他缩了一下，渐渐适应温度才站直身子。
    没办法，孙毅霖抓着裤子打开房门，看着长廊底的厨房，秦逸恩正在里面帮他煮稀饭。
    怎么觉得连他的背影都能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怎么有股想去抱他的衝动，怎么有股……熟悉的感觉。
    最后孙毅霖没有过去帮他，而是回房间躺着等秦逸恩进来。
    秦逸恩端着一锅稀饭进来，把它暂时搁在床头，然后温柔的扶起孙毅霖，帮他垫了枕头，那距离之近到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古龙水味，这样的距离可让他心跳加速的可以。
    秦逸恩没有让孙毅霖自己吃，而是一口一口吹凉之后餵他吃:「先吃一些吧。」
    孙毅霖乖乖的张开嘴，让秦逸恩餵他。
    吃到一碗稀饭差不多快完了，孙毅霖却不知怎地突然扑向秦逸恩，秦逸恩当然不知道他怎么了，可是肩膀好像瞬间变的湿湿的。
    「学长，让我抱一下!一下就好，可以吗?」
    「可以。」秦逸恩把稀饭放到一旁，也把手掌放在他的背上，有节奏地拍着他:「怎么了吗?」
    孙毅霖先是摇摇头，后来又带着哭嗓说:「我只是希望有人可以爱我，有那么难吗?」
    秦逸恩静静听着，手持续拍着他的背，不去理会刚刚心脏突然漏跳的那一拍。
    「学长，你说你曾经很爱一个人，那他有没有做出让你伤心的事?例如他跟另外一个男生走在一起之类的。」
    「没有。」
    「学长真幸福，或许这世上只有我会遇到这种事吧。」孙毅霖把脸靠在他的肩膀上:「你会讨厌我吗?像我这种不男不女的男人。」
    秦逸恩轻轻的回:「不会。」
    「我好羡慕那个曾经被学长喜欢的女生喔，如果可以我想要见见她。」孙毅霖小声地说。
    秦逸恩嗯了一声，再拍没几下就没了声音，原来他又睡着了。
    秦逸恩原本想把他的手拿开让他在床上比较舒服的睡，但孙毅霖的手臂紧紧勾住他的脖子不放，还发出不悦的声音。
    秦逸恩没办法，只好自己也爬上床让他抱着他睡。
    那天在山上夜游天色昏暗，没有看清楚他的睡顏，如果现在他是笑着入睡的，脸上没有泪痕，他想他可能会因为这一注视而爱上他。
    可是他必须以双方都是男人的理由告诉自己不行，他已经因为这样后悔过一次了，他不许再发生第二次。就算他知道他们之间有爱情再慢慢的萌芽也无所谓，只要不去揭穿，就不需要承认；只要不承认，那就不需要担心会发生什么事。
    孙毅霖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今天allen要晚练所以不在宿舍。通常这个时间他应该会背一下谱的，今天就是莫名的不想背。
    「不会。」
    自从上次意外在秦逸恩家过夜之后，他无时无刻都会想到他哪个时候淡淡吐出的「不会」，不知道为什么，听别人讲或许还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是从秦逸恩嘴里听到就有一种让人安心的魔力。
    「我回来了。」
    孙毅霖转过头，看到allen满身大汗的站在门口，在这种寒流的天气汗可以流成这样还真是不容易啊。
    「你怎么感觉心情不是很好，」allen走到他旁边:「发生什么事了吗?」
    孙毅霖摇头:「没有啦，你赶快去洗澡。」
    allen只好摸摸鼻子抓了衣服走进浴室。
    「我跟你说一个秘密喔，」allen一出浴室就坐到孙毅霖的床上:「我好像恋爱了。」
    孙毅霖像是听到什么令人讶异的事，他睁大眼倒吸一口气的看向allen:「真的假的!」
    他点头:「对啊，只是我还没有勇气告白，因为只是单恋而已啦。很讶异吗?」
    「也、也不是啦!我只是觉得要有个金发碧眼的模特儿才配得上你。」
    「不用啦!只不过对方真的是金发，也长得很漂亮。」allen的脸颊微微泛红。
    孙毅霖莞尔:「告白成功要告诉我喔!」
    allen傻笑地说好。

 第八章 学长，你好神祕喔!

    正要去秦逸恩咖啡厅上班的孙毅霖才刚到巷子前，就看到他一个人走在对街，而且方向还不是朝店的方向走。
    「学―」原本想大喊，突然一个念头让他把声音收回，甩上背包跟上去。
    他跟着他来到一处花店，他在角落看着他，看到他拿了一朵花出来，他又继续跟上去。直到看到秦逸恩进到一处公寓，他也没办法再跟进去，只好在对街的便利商店等他出来。
    他点了一杯咖啡来偽装自己，喝了一口他就喝不下去了，一定是胃口被秦逸恩的咖啡给养坏了。奇怪了，好端端地要去打工现在竟然扮起私家侦探了!
    他看到秦逸恩的身影又出现在对街，他马上走出便利商店跟上。
    「奇怪，人呢?」一出便利商店走到对街，秦逸恩的身影就消失了。他躲在一根电线杆后面找着他的身影。
    「在找我吗?」
    这个声音让孙毅霖震了一下，因为是从他后面传来的。
    「你很不适合当侦探喔!」秦逸恩说笑。
    「学、学长……」孙毅霖转头
    秦逸恩对他一笑:「干嘛跟着我?」
    他第一次那么认真地看他笑，好帅啊……
    孙毅霖也不知道怎么回他，只能双眼乱飘的乱看，看旁边的邮筒、秦逸恩后面坐着轮椅卖口香糖的阿伯，反正不要对到视线就好。
    「走啦，回去营业。」
    「喔。」孙毅霖嘟着嘴跟着走。
    看着秦逸恩高大壮硕的背影，又想起那天他就这样抱过拥有这背影的人，真是害羞。
    店里面几乎没什么客人，秦逸恩自己冲了一杯咖啡，又坐到那个不提供使用的位置上看着外面。
    孙毅霖看到他的动作，他决定这次要问个清楚，所以他装了一杯水坐到他旁边:「学长。」
    秦逸恩没有看他，他的嘴角若有似无的上扬:「嗯?」
    「你为什么常常在下雨天的时候蹲在外面，晴天的时候又会坐在固定的位置上看着外面发呆。」
    秦逸恩对他这个问题不需要太多的思考:「没为什么，纯粹休息而已。」
    孙毅霖觉得他的回答敷衍且有所保留，他又说:「学长，你真的好神祕喔。」
    「喔?怎么说?」
    「就很神祕啊，笑的时候就觉得很帅很好看，不笑的时候觉得你很难亲近。」孙毅霖说。
    秦逸恩静音了几秒，慢慢消化孙毅霖刚刚说的话。
    「是吗?没有人这样跟我说过。」秦逸恩不再多去解释这番话的意义。
    两人就这样尷尬地进入静音模式片刻，秦逸恩拿着搅拌棒搅着咖啡，嘴里轻轻地哼:「你是天使，你是天使，你是我最初和最后的天堂~」
    孙毅霖听到秦逸恩的歌声，转头看着他:「学长也知道这首歌啊。」
    「五月天红成这样能不知道吗?」
    嗯，好像也是。
    「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爱人吗?」秦逸恩问。
    孙毅霖点头，他隐约记得是在他家的时候说的。
    「他就是我的天使，只不过这个天使是个男生。」秦逸恩平淡的说，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出柜了，他也觉得没差。
    孙毅霖愣了一下，这一愣应该是指天使是男生这件事吧!
    他拿出手机点开相簿把手机递给孙毅霖:「他很漂亮，皮肤和五官精緻到跟天使一样，我很爱他，真的真的很爱他。」秦逸恩淡淡吐出:「只可惜我不能亲口跟他说这些话。」
    孙毅霖看着照片里面的那张脸，真的感觉好像是台语华剧八点挡里面会出现的剧情，因为他居然看着自己出现在一张没有印象的照片上面，只差头发顏色而已:「我?」感觉真的太像了，他才想说秦逸恩是不是拿他的照片。
    秦逸恩摇头:「不是你，他现在在那里。」秦逸恩指着天空:「因为是在雨天遇到的，所以叫做雨，一个雨天使。」
    「这样可以解释为什么我老是在雨天的时候蹲在外面了吧?刚刚去的那栋公寓也是我跟他之前一起住的地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那边看着他的相片对他说说话。」
    孙毅霖点头:「原来啊。」不知道为什么，听完他神祕的原因之后，心里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哀伤。
    「我啊，正在找我的天使。」孙毅霖也看向天空。
    「嗯?」
    「我的梦里常常出现同一个男人，他都会对着我唱lt;天使gt;，然后再跟我说『你真是我的天使』。他的特徵我大致记得，他身高很高，有着一对宽大的肩膀和疗癒的歌声。」孙毅霖说:「感觉很不真实吧!」
    「不会啊，真实的话就不叫做梦了。」秦逸恩喝了一口咖啡。
    孙毅霖看了秦逸恩一眼:「那学长觉得我找的到他吗?」
    「加油，你可以找到的。」秦逸恩听完他说的话之后，没有什么特别的心得:「因为至少你还没失去……」
    秦逸恩的手机还在孙毅霖的手上，孙毅霖看着手机萤幕依旧显示的那张照片，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让他说了这句话:「假如把我当作是他呢?」
    「蛤?」秦逸恩吓到，他讶异孙毅霖现在说出的话。
    孙毅霖把手覆上他的眼睛:「如果不行的话就闭着眼，现在我是他了。」
    当细长的手指碰秦逸恩的脸那一刻，他缩了一下，同时也感到微微的鼻酸。他吸了一口气:「小雨，对于三年前的意外，我很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我知道我这样很懦弱、很没用，都已经犯下这种错之后再来道歉，而你已经不在了。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很爱你。」他对他的愧疚，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去形容，更不用说现在是跟一个只不过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说而已，就算是他真的回来好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等到秦逸恩语音结束，孙毅霖拿开手:「这样有比较好了吗?学长。」
    秦逸恩快速擦掉眼眶的泛泛泪光:「嗯，谢谢你。」
    孙毅霖露出洁白整齐的两排牙齿，秦逸恩看着这张脸，不管从哪一个角度看都觉得几乎跟他一模一样:「你可以让我吻一下吗?」
    孙毅霖莞尔，说:「可以啊。」他没有半点的讶异，只觉得秦逸恩刚刚讲的话让他觉得秦逸恩一定是思念很久才会有这种要求。
    秦逸恩慢慢地靠近他，从面对面的距离到鼻尖碰鼻尖的距离，秦逸恩微微张着唇，手抵住孙毅霖的下巴，吻了下去。
    晚上回到宿舍，孙毅霖洗好澡之后就坐在床上看着下雨的天空。
    「至少，你还没失去……」
    唇上还留着秦逸恩的温度，他摸摸自己的嘴唇，不敢相信今天他居然跟『学长』接吻，而且是他自己答应的。
    「欸，allen，我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了。」孙毅霖说。
    allen从自己的床跳到他的床:「真的吗?是什么?」
    「我希望我可以找到我的天使，然后对着我说一声我爱你。」孙毅霖感觉眼眶湿湿的:「这样，就够了。」他的眼泪低落。
    allen看到他滴下的眼泪，他抽了几张卫生纸给他:「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哭了?」
    孙毅霖摇头:「我也不知道，明明是件很开心的事啊，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哭。」
    他真的不知道，他一直想着如果今天是以孙毅霖的身分来跟秦逸恩聊天的话，听到他讲的那一声「我爱你」，他一定会很开心。
    「我会不会……爱上他了?」
    隔天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的进教室上课，孙毅霖看到他的位置上聚集了一群人，他走过去:「你们在看什么?」
    结果，大家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各自退到旁边了，也没有告诉孙毅霖他们在看什么。
    孙毅霖看到自己桌上的状况，整个下巴都快掉到地上。桌上一张张的照片，是他昨天和秦逸恩在咖啡厅的样子，很显然是被偷拍的:「为什么会有这些照片?」全部都是他跟秦逸恩有说有笑的画面。
    「跟男人耶!好噁心!」
    「对啊!超级噁的!而且对方是学校很有名的帅哥耶!」
    一旁的眾人开始窃窃私语，孙毅霖也同时看到一张他跟秦逸恩接吻的照片。他拿起所有照片，一把往教室外跑。
    「学长!」
    他当然跑到美乐蒂社，里头只有秦逸恩坐在沙发上滑手机。秦逸恩看到他喘吁吁的跑进来，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了，你不是应该在上课吗?」
    孙毅霖松开从刚刚就紧紧握住的照片:「你看……」
    秦逸恩接过他手上的东西，看了一眼他也吓到:「怎么又发生这种事?」
    「我也不知道，可是我想这应该跟上次那个骚扰我的人有关。」孙毅霖说。
    「我也这么觉得。」秦逸恩翻了接下来的几张照片:「说到这个，你有去注意刺青吗?」
    孙毅霖摇头:「没有，我完全忘记这回事。」
    「可是现在又发生了另一件事，你自己要多注意了。」秦逸恩说。
    孙毅霖点头:「我知道了。」
    「你今天下午就不用来店里了，好好在宿舍吧。」
    「嗯，那我先走了，学长再见。」孙毅霖向秦逸恩挥手。
    回到宿舍，他莫名觉得疲惫，明明没做什么事却感到那么累，他的背一接触到床，就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睡了。
    直到感觉有人的一双大手正在他的下身游走，他强迫自己把眼睛睁开，只看到一坨黑影在他面前:「你是谁?你在干嘛!快住手!」
    「我想这样很久了，可惜你都没有发现我在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爱上你了。」
    这个声音，听起来好像是……
    孙毅霖起身，摸摸旁边的檯灯开关想看清楚来人的长相，当灯照到他的脸上时，他呆住了:「allen!为什么是你!」
    allen并没有停下动作，手已经伸到他的腰际，准备扯下他的裤子了!
    「不要!你到底在做什么!」他挥了一个巴掌过去。
    allen摸着自己的脸颊，这一下让他恢復了原来的理智，退开他:「对不起。」
    孙毅霖退到一边，把已经脱到一半的裤子穿好。他看到allen右手上的绿色图腾，突然想到秦逸恩跟他说的:
    「这个人右手臂上有刺青。」
    他打开书桌抽屉，翻出那张秦逸恩撕下来的照片，在拿来比对一下allen手臂上的那块刺青。
    完、全、符、合。
    所以明明没有跟allen说过他去秦逸恩那边打工，他却知道，而且还说秦逸恩很帅，就是因为allen从头到尾一直跟踪他啊!
    「传简讯给美乐蒂社的学长姐、那些不雅的裸照、偷拍我在咖啡厅跟学长聊天，直到甚至把照片公开在国乐系上，都是你做的囉?」
    allen脸色刷白:「你听我说!我是因为喜欢你才这么做的!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好像恋爱了。」
    「只不过对方真的是金发，也长得很漂亮。」
    这有一小部分好像也要怪他自己，谁叫他没有在allen说出这些话之前就发现；谁叫他完全忘记刺青这回事；谁叫他没有好好堤防身边的每一个人。
    「原来喜欢人可以做出这样的事啊?」孙毅霖起身:「我一直以为你会是我的朋友，我想我错了。」
    「对不起!我知道我错了!你不要生我的气!我求―」allen抓着孙毅霖的手。
    孙毅霖愤怒的甩开:「你不要碰我!」他走出宿舍房间:「我不想再看到你。」
    他愤狠狠地甩上门，走廊上经过的学生的目光都注视到他身上几秒。

 第九章「我好像，爱上你了……你可以，让我

    离开时他顺手抓了手机和钱包，他来到咖啡厅找秦逸恩，他觉得只要有秦逸恩在的地方他就会很安心。
    只可惜咖啡厅这个时间点人很多，他也只能坐在位置上静静地等秦逸恩忙完。
    「怎么了，不是跟你说在宿舍休息就好了吗?」秦逸恩坐在他对面:「你的手怎么了?」
    「我的手?」孙毅霖看了一下双手手臂，一条粉红的抓痕落在他的左手手臂上，应该是刚刚在挣扎的时候被……抓的，也难怪现在才感觉到微微的刺痛，因为上面已经开始渗血了。
    「先到小房间吧，我去帮你擦药。」秦逸恩边走边注意他手上的伤口:「很痛吗?」
    问这个不是废话吗?这是哪门子的鬼问题。
    「很痛。」孙毅霖回。
    秦逸恩把棉花棒沾满优碘，轻轻的一点一点涂在他的伤口上:「这是怎么搞的?」
    「嘶……」孙毅霖因疼痛而发出不奈的声音。
    秦逸恩看了他一眼:「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喔。」
    孙毅霖本来打算不讲的，可是自己忍住又很难受，最后他还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次。
    「怎么会是他?」秦逸恩也没有想到会是孙毅霖的室友:「他有来过店里几次，也没有点咖啡喝，而且都是坐着几分鐘就走的那种。」
    孙毅霖现在就是完完全全不想听到他的名字，叹了一口气:「我现在也不想回去学校，还在想要不要回家。」
    「这边可以给你借住一晚。」秦逸恩剪掉多馀的绷带:「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好啊，谢谢学长。」他就是因为知道秦逸恩会收留他一晚他才决定来找秦逸恩而不是回家:「我就知道学长对我最好了!」
    秦逸恩收拾东西的动作停了一下，心跳也似乎露跳一拍，闭上眼再沉静了那一秒鐘:「那你就先在这边休息一下，因为我等一下还有几组订位的客人。」
    「好，学长先去忙吧。」
    秦逸恩走出小房间，又想起刚刚脑海突然浮现的画面:
    「我就知道逸恩对我最好了!」
    「我最喜欢逸恩了，好喜欢!好喜欢!」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可以这样想，他们不一样他们不一样!
    秦逸恩终于把客人都搞定的时候已经晚十点多了，再进到小房间的时候孙毅霖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看着他闭上的双眼和那两道微微皱着的眉头，他蹲下身想再多看得更清楚一点，再更近一点、再更近一点，近到已经可以和他鼻息相通的程度，他蹲在他旁边:「如果你是他，我是不是就可以不顾一切地替他浇水、施肥，让它继续发芽、生长、开花?可是你不是啊!你们不一样，可是我又说不出你们不一样的地方在哪里。」他自言自语:「或许我可以把你当作是他，可是我好怕想起我做的一切，好怕我会爱上你。」
    孙毅霖的身体缩了一下，秦逸恩这才意识到不可以真的让他在这边睡一晚。他用公主抱的姿势把他抱起，把他抱到楼上的房间。
    秦逸恩帮他盖上被子要离开的时候，孙毅霖突然抓住秦逸恩的手:「学长……」他小声地说:「我好像，爱上你了……」
    秦逸恩倒吸了一口气，他告诉自己他是在说梦话，对!他一定是在说梦话!
    「你可以，让我喜欢吗?」
    说住一晚是骗人的，孙毅霖住在秦逸恩家都不知道几天了，还不是因为学校宿舍的管理员大叔跟秦逸恩很熟，偷偷串通一下就好了，要不然他怎么可能住那么久。
    至于那天的『告白梦话』，真的可以说是梦话，因为隔天醒来之后孙毅霖也没有提起任何相关的事，如果不是的话还是看在孙毅霖的面子上，就把他当作是吧!
    觉得秦逸恩真的不在意吗?错了!他在意的要死，他有时候会想要去问个清楚他是不是说真的，还是真的只是在说梦话，这种选择性障碍的时候几乎都是出现在他咖啡厅没有什么人、他俩独处聊天的时候。
    「要放暑假了耶，学长你有要干嘛吗?」孙毅霖问。
    喔，对了，秦逸恩在放暑假前又收到了一张值得收藏留念的第七张大学三年级学分未达成证书。
    「暑假喔，应该都是在店里面忙吧。」秦逸恩吃了一口刚刚去买回来的便当:「那你呢?」
    「我啊，还没有决定耶!」孙毅霖想了一下:「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回家吧。所以我明天想要回宿舍整理东西。」
    「说到宿舍，后来你那个室友有说什么吗?」
    「他有打电话给我，说他很对不起我，所以他下学期要回去美国念书，以免我们之间有尷尬。喔，我下学期就不打算住校了，想说回家住比较自在一点，也比较不会孤单。」孙毅霖说。
    「这样啊。」这样是不是就表示说下学期开始，在学校看到他的机会就少了?
    想到这个，秦逸恩的心情就有几分莫名的低落。
    「学长。」孙毅霖出声。
    「嗯?」
    「上次我问你的事，你会答应我吗?」孙毅霖撇开秦逸恩的视线往玻璃窗外看。
    「什么―」他说的，不会是……那段梦话吧?
    孙毅霖发现他问了什么天大的问题之后，又紧张地说:「没事没事!我知道这样很奇怪!不用理我没关係!」
    「我可以给你答案。」秦逸恩淡淡地说。
    「蛤?」
    秦逸恩和他的视线相对，丝毫没有一丝的紧张和害羞:「很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听到这句话，孙毅霖原先反应不过来，但后来消化完之后，儘管内心多么的难受、多么觉得无耻，都还是回了一句:「对不起。」
    「干嘛?我们只是没办法升格变成情人而已不是吗?我们还是可以一起工作啊，如果以后你心情不好，想要我抱你、亲你甚至让你住在这边也没有关係。」秦逸恩用手梳过孙毅霖的头发:「我们还是可以跟以前一样的。」
    孙毅霖勉强挤出笑容，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能就这样笑着看秦逸恩。
    「学长先去忙了，刚刚的盘子和杯子还没有洗完。」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双方现在很尷尬，孙毅霖根本不敢多说什么话，不用说说话了，连发出一点声音都不敢。
    秦逸恩就这样子背对他走进厨房，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他怕下一秒他就会后悔刚刚回应他的答案。这个答案，不是他在刚刚下定论的，而是打从孙毅霖说出来之后就想好的答案。
    我绝对，不可以爱上他。
    「弟弟啊，你今天不是要上班?」孙毅新在孙毅霖的房门外喊着:「再不起床要迟到了喔。」
    「喔，好啦!我要出去了。」孙毅霖走出房间:「哥，今天载我去上班好不好?我今天不想要自己搭车去。」
    孙毅新想了一下:「可以啊，顺便去谢谢你的学长这么照顾你。」
    「哥，既然来了，要不要喝杯咖啡再走?顺便帮大嫂带一杯。」
    孙毅新往店里看了一下:「方便吗?」
    「嗯，可以。」
    孙毅霖拉着孙毅新来到吧台前，帮他们两个介绍介绍:「学长，他是我哥哥，是个优秀的医生。哥，他就是我的学长，他很厉害喔，会音乐、开店还会园艺。」
    秦逸恩抬起头，一整个不知道世界是怎么搞的，为什么他是他哥?
    孙毅新也用同样的眼神看他，为什么他是他学长?
    孙毅霖看了看两人的眼神，觉得有些怪异就问怎么了。
    但因为秦逸恩和孙毅新没有练习过默契，一个说好久不见一个说没事认错人了，场面陷入一个极度尷尬的状态。
    后来孙毅新点了两杯黑咖啡，便用还有事当藉口匆匆的走了。
    秦逸恩这才发现，孙毅霖和孙毅新，名字只差一个字，他怎么没发现?

 第十章「每看到你一次，我的心就痛一次，我

    「以后，别去那边了。」孙毅新简洁有力地在孙毅霖耳边落下此话:「如果你坚持要做咖啡厅打工的工作，医院楼下的咖啡厅也在徵人，那个老闆我也认识，我跟他说下就好了。」
    「我不要!我就是要去学长那边!」孙毅霖只是一脸不服，嘴巴嘟到可以掛猪肉了，把头瞥向另一边。
    「听到了吗?弟弟。」他轻轻拂过孙毅霖的头发，不等他回应就出了房间。
    孙毅霖不开心地踹了床一脚，距离没算准踹到实木的床角:「啊!好痛!」
    其实他不开心的不是孙毅新禁止他去找秦逸恩，而是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两个男人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就莫名其妙的被禁见，这可真不是滋味。
    这样以后心情不好的时候谁来陪他?以后他孤单的时候谁来给他唱歌?哪天他又突然昏倒的时候谁来给他煮稀饭?
    虽然那次跟他的告白还是让两个人之间有着一份怪诡异的尷尬，只是在不知道、不明瞭的情况下，他还是想要去搞清楚状况。
    所以他打算叛逆孙毅新一次，趁着接下来一个礼拜孙毅新在急诊室帮忙，打算去找秦逸恩问个清楚。
    咖啡厅铁门紧闭，这不是个好现象，因为以前就算没有营业，秦逸恩也会坐在里面看着窗外，从没有遇过现在这样拉铁门的样子。
    「应该是因为假日吧!」孙毅霖这么想。
    之后的第一天，铁门一样紧紧关着。
    「可能有事吧。」他这么想。
    之后的第二天，没有任何的告示，铁门还是没拉起来。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咖啡厅都没有开。
    他不死心，坐在门前看着勿忘我，轻轻地抚摸它:「我来这里连续六天了，怎么感觉你的顏色都这么有光泽，还有水珠，土还湿湿的―」不对，土还湿湿的?而且还有水珠?
    这不就表示秦逸恩每天都会来这边帮勿忘我浇水，还帮他整理一下盆栽。既然上面还有水珠，这就表示他是算好了时间避开他，为什么要这样?
    「骗子，你不是说我如果想要你抱我亲我的时候都可以吗?」他心凉了一半，蹲在勿忘我旁边:「我现在就只是想要看到你的身影啊!你人呢?」
    这几天，他没有去学校，因为秦逸恩不在，就连小静打给他n通电话他都没有接。
    今天没见到，就等明天。每天晚上都抱着「明天学长就会营业了」的心情入睡，然后隔天又会吃一道闭门羹。
    熟悉的歌声和旋律在耳边响起，孙毅霖睁开眼:「你终于让我见你了吗?」
    秦逸恩没有说话，手掌依旧有节奏地拍着他的胸膛。
    「我知道你不会喜欢我，因为我不是你心中那个小雨。」孙毅霖说，嘴角掛着笑容。
    秦逸恩的手落拍了一拍，看了他一眼:「我好讨厌你。」
    孙毅霖听到这话，没有多做什么反应，撇过头淡淡地回一句:「这样啊……」原来一开始秦逸恩说的那句「不会」是在骗他的。
    「每看到你一次，我的心就痛一次，我讨厌你爱上我，我恨你让我想起我好不容易埋在心里、不愿想起的回忆。」秦逸恩平淡地说出这一串话，表情没有任何的起伏:「我把你当成小雨，用以前对他方式来对你，我吻了你、抱了你，所有只会对小雨做的事我都对你做过了，只差在没有上床而已。」
    孙毅霖背对着他流泪，他根本听不进什么原因，他只知道秦逸恩讨厌他、恨他。
    「原来我那么讨厌―」话还没说完，秦逸恩把他翻过来，堵住了他的嘴唇。
    孙毅霖一脸惊恐地看着他，感觉舌头窜入了他的口腔让他有些喘不过气，用力地推开秦逸恩，只是他好像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就只是忘我的侵犯孙毅霖的嘴。
    「可是偏偏我不能有任何一天没有见到你，我好想多看你一眼，连你的眼神都把它给看透……」秦逸恩深呼吸了一口气:「可是我做不到……」
    「我好怕我真的爱上你，我的爱害死了小雨。如果我承认那份爱在你的身上真的存在着，那你是不是有可能跟小雨走向一样的路……」
    孙毅霖睁着他哭到红肿的双眼，喘气的说:「我拜託你承认……我想要你的爱!就算我有一天真的会从你的身边离开，我也会是开心地离开的……」
    「你不会知道失去一个爱人的感觉的。」
    「就当作是我的自私好了!我只想要每天看到你，我只想要看到你的脸，感受到你每次抱我的温度就足够了!」孙毅霖抱住秦逸恩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胸膛里:「我真的……很喜欢学长。」
    秦逸恩回抱住他，露出幸福的笑容:「要不要吃稀饭?」
    当然好，孙毅霖最喜欢吃秦逸恩那个成分除了水和米以外其他什么都没有的稀饭，所以他点头了。
    「那你先等我一下，我去帮你端进来。」秦逸恩放开孙毅霖，走出房门往厨房走去。
    孙毅霖的唇上还留着秦逸恩刚刚舌吻他时的温度，害羞地摸摸双唇，然后又摸摸红得发烫的双颊。
    好幸福的感觉啊~~~
    「在想什么，笑得那么曖昧。」秦逸恩端着稀饭走进来。
    「刚刚那样算是跟我告白吗?应该不算吧。」
    刚刚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没有提到类似的话，真不知道孙毅霖是怎样联想到那算是告白的。
    「如果你觉得不算，那我就在告白一次嘛!」秦逸恩舀了一口稀饭，放在嘴边吹凉后调皮的自己吃掉:「还满好吃的。」秦逸恩又舀了一口，这次是放到孙毅霖的嘴边。
    「好啊!」他是要秦逸恩在告白一次。
    「我喜欢你。」听似敷衍的语气，也够他开心了，一直叫秦逸恩再说一次，所以秦逸恩就一直我喜欢你我喜欢你的讲，餵完一碗稀饭。
    晚上，孙毅霖听着秦逸恩唱着天使入睡，等到他完全熟睡，秦逸恩打横抱起他，孙毅霖似乎也有感觉，把双手勾在秦逸恩的脖子上，不安分的嗯了几声。
    一下楼，就看到孙毅新站在门口，秦逸恩把怀里的孙毅霖交给他。
    「我会再跟他说的，你们应该暂时不会见面，如果我在的话。」
    「嗯，我先上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两人道别后，秦逸恩回到房间，看着还留着孙毅霖体温的床，不禁有些伤感。
    「你不可以再喜欢我的啊!这样我怎么能不见你?」
    「学长呢?」孙毅霖睁开眼发现他在自己的房间，身边没有秦逸恩的身影，他有些紧张。
    「弟弟，起来吃早餐了喔。」孙毅新打开他的房门。
    孙毅霖傻傻的嗯了一声，才缓缓地明白昨天晚上似乎有被抱起来的感觉，应该是那时候被送回家的。
    他随手套了件衣服下楼，不知是心情不好还是没睡醒，他走下楼梯的时候差点变成滚下楼梯。
    「我记得你今天早上没课，你就在家好好休息，看你是要看电视玩电脑还是弹古箏，都随便你，不要给我出去就好。」孙毅新对着孙毅霖说。
    「那午餐呢?」他很想把握机会藉着出门买午餐去找秦逸恩。
    「我中午休息时间会回来，看要吃什么我在帮你买。」孙毅新意识到孙毅霖的意图:「你不要想去找逸恩，我都叫你不要去找他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准去找他就对了。」
    孙毅霖不服地站起身，他真没想过他怎么会有这个胆，直接敢跟孙毅新对呛:「你都不跟我说为什么，就不让我去找他!明明是你们两个自己的事，干我屁事啊!」他生气地走上楼梯，锁上房门。
    孙毅新面无表情地看着孙毅霖位置，这是他第一次被他这样大吼，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着。
    没办法，他一定要这么做。
    秦逸恩来到他的私人小套房，这里充满了他跟他的回忆，他定期会来跟他说说话。虽然都是自言自语罢了。
    「我来了，对不起，因为最近事情比较多，很久没来看你了。」他换上了新的花。
    「原来你还活着……」秦逸恩摸着相框里的他:「我应该要早点知道的，打从小静让我们俩见面的时候。」

 第十一章 被囚禁的天使

    「我不要!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孙毅霖用力甩开孙毅新的手:「我要去找学长!」
    他终于忍不住，毫无预警地衝出房间，还好在打开家门的瞬间被孙毅新抓住。
    「老婆，来帮忙啊!」
    宋以蕎根本不忍心看着孙毅霖这副模样，她缓缓地走过去想要帮孙毅新抓住他的脚，但孙毅霖用充满泪水的眼睛看了宋以蕎一眼:「大嫂……」
    宋以蕎很容易心软，尤其是对孙毅霖，只要他随便装个可怜，宋以蕎就会不敢进行下一个动作。
    「不行，我办不到。」
    孙毅霖翻了白眼:「算了，帮我把书房的门打开!」
    宋以蕎照做了，虽然不知道他要干嘛，但至少不是叫她去帮忙抓住孙毅霖。
    孙毅新把他扛在肩上，任凭他在他身上挣扎:「你要干嘛!放我下来!」
    孙毅新没有说话，把他抱进书房里，把门反锁。
    「老公，你要对他做什么!开门啊!」宋以蕎担心里头的两兄弟会发生什么批斗事件。
    孙毅霖有些害怕，他停止哭闹，看着孙毅新的一举一动。
    「不是一直想要知道以前的你吗?我现在要让知道了。」孙毅新搬出一箱看起来很重的东西:「你不要后悔。」
    他从里面抽出一只牛皮纸袋，里面的照片让人怵目惊心，里头的人静静地躺着，四周布满了鲜血，还有一张死亡证明。
    「我不知道逸恩有没有跟你提过他，但我现在要跟你说，他是秦雨，逸恩这辈子最爱也最对不起的人。」孙毅新细细地说。
    孙毅霖不知道为什么他要给他看这些，他瞄到了死亡证明书上头的签名，好眼熟啊……好像是孙毅新的签名。
    孙毅新的签名?!那个秦雨的死亡证明书是孙毅新签的?
    「为什么是你签的?」孙毅霖终于发现了什么。
    孙毅新只是冷笑:「还没完呢。」他拿出了两张病歷表:「这是你跟他的病歷表，对照看看。」
    对到了生日，同一天。
    或许是巧合。
    一样有心脏病。
    应该也可以算是巧合。
    过敏原是海鲜。
    ……
    除了姓名、身分证字号和病歷表号码不一样之外，其他的全部都一样。
    「你现在知道了，开心吗?」孙毅新把脸凑近孙毅霖:「如你所愿不是吗?」
    他突然觉得头好痛!痛到快炸开了!
    「醒醒。」
    「我叫做秦逸恩，叫我逸恩就好了。」
    「小雨。」
    「我是小雨!我是学长最爱的小雨!」他衝出书房，又关回房间。
    宋以蕎被吓到，往后退了三步撞到餐桌桌角，认着痛问还在书房里的孙毅新怎么了。
    「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宋以蕎扶着腰快步走上楼梯。
    孙毅霖在房间里大吼，眼泪无法控制，像个迷路的小孩找不到妈妈一样。
    他还记得他从病床上清醒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了，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孙毅新对着他说的:「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了。」
    都是骗人的!一直以来说不会再伤害都是骗人的!
    现在伤他伤的最重的，就是孙毅新。
    宋以蕎在外头敲了几下门，等不到孙毅霖回应就直接进去了。
    「不要过来!」孙毅霖大吼:「你们都是一个样，都是骗子!」
    宋以蕎不敢再靠近他:「那你听大嫂说好不好?你乖。」
    「我不要听!你们都在骗我!我不要听!」
    孙毅新缓缓的走到宋以蕎旁边:「我来。」
    孙毅新衝进房间，先从正面抱住孙毅霖，再把手上的东西刺进的脖子。来不及反应的孙毅霖突然安静了，头掛在孙毅新的脖子上。
    「先让他安静一下，他醒来之后一定又会大闹一番。」孙毅新把他抬到床上。
    「你干嘛要跟他说这些?」宋以蕎跟孙毅新说:「他哭成这样，你看得下去吗?」
    孙毅新一点也不后悔跟孙毅霖说明白这一切，打从那天孙毅霖把他带到咖啡厅，跟秦逸恩对到眼的那天开始，他就开始计画这一件事。孙毅新也是痛苦的，一方面想要让他回到逸恩的身边，这样他会比较开心，跟之前的小雨一样。可是同时又觉得，如果是秦逸恩让他想起来的话，那情况只会更糟而已。
    「再不跟他说，他将会是以最不愉快的方式知道这些事。在逸恩的身边待久了，他一定会想起来。」
    「他哭得很伤心，虽然长痛不如短痛，但他受到的打击真的太大了。」宋以蕎小声地说。
    「你早就知道是他了。」
    「不，一开始我不相信，但看到你跟他一起出现之后，我不得不相信了。」秦逸恩面无表情地回答。
    「他也知道了，」孙毅新淡淡地说:「知道他的身分。」
    秦逸恩呆了片刻，才知道他在说什么:「都想起来了吗?」
    孙毅新耸肩:「我猜，你最在意的应该是他有没有想起他坠楼的起因。」
    被说穿的秦逸恩低下头，没有说话。
    「他的本性还是怕孤单，就算我禁止你们见面，他还是会想尽方法跑来找你。关于这点，我真的没办法了。」
    「他说他喜欢我。」
    孙毅新像是听到什么惊人的消息一样，睁着大眼看着秦逸恩:「你说什么?」
    秦逸恩吸了一口气:「他跟我告白了。」
    孙毅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没有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发展:「等一下，我还没有说他可以回到你身边喔，不要那么快―」
    「我也知道啊!我不能爱上他，可是我偏偏真的爱上了，不管是孙毅霖还是秦雨，我还是爱上他了啊!我有什么办法!」秦逸恩打断他的话，情绪无法控制地大吼。
    孙毅新摇头，留下一段话后起身离开。
    「我还没有原谅你，逸恩。但他是属于你的，他心中的地位还是永远为你留着，只是需要时间而已。」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可是你没办法保证，你不会再一次伤害他。」
    小静把他带到咖啡厅、他说他在三年前因为坠楼而失忆、他的背后又有一条和小雨一模一样的疤痕……
    这些早就已经可以证明了不是吗?
    「他还是不出来吗?」孙毅新问站在孙毅霖房门口的宋以蕎。
    「对啊，都不吃饭，也都不出声，不知道是睡着还是怎样。」
    「两天了，他还真能撑。」孙毅新转动了一下门把，白了宋以蕎一眼:「老婆。」
    「干嘛?」
    「门没锁。」孙毅新看着宋以蕎:「你站在外面喊半天都没有转转看吗?」
    宋以蕎白痴的笑了几声:「没有。」
    孙毅新不再跟她多话，转开门把想进去，但马上被宋以蕎制止:「我进去啦，他现在一定很不想看到你。」
    「你可以吗?你连门没锁都不知道。」孙毅新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宋以蕎。
    「我告诉你，我国中可是当过辅导股长的，再怎么脱线还是比你会安慰人的好吗。相信我啦!你就在门外乖乖听就好了。」
    「真的吗?」孙毅新还是不放心，他也当过辅导股长，但他不记得有要辅导同学的工作项目啊。
    应该是辅导老师的工作吧……
    孙毅新还是让宋以蕎进去了，他就安静地在外面听对话。
    「弟弟，大嫂进来囉。」宋以蕎进房之后随手关上门，听到一阵微微的、已经快破音的天使旋律，她循着声音找到他窝在床边的身影，双眼空洞地看着窗外，就连宋以蕎已经坐在他面前他都没发现。
    宋以蕎伸手在他眼前挥一挥，才取的他微微一声的回应。
    「你要不要吃点东西，你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宋以蕎摸摸他的头:「你这样大嫂好心疼。」
    「已经两天了啊……我以为已经过了一个礼拜了呢。」他露出一个快要不见的笑容。
    孙毅霖的嘴唇发白，原本漂亮的脸也毫无一丝的血色，身上的衣服也是同一件，领子的地方有一圈泪水乾掉的痕跡。
    那天醒来之后，他马上又想衝出去，幸好孙毅新已经从外面把门锁死了，除了三餐宋以蕎会进来给他吃东西，他都不吃就是了，其他时间根本连踏出去的机会都没有，手机也被没收。
    「大嫂，你有没有很想很想过一个人?」孙毅霖的声音变得很小声。
    「有啊，在我跟你哥哥交往的时候，他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有事要回医院』，然后我就会抱不平的说「为什么每次都这样」。他跟我解释，是因为有一个他非救不可的男孩，那就是十六岁的你。」
    「我们也曾经因为这件事闹分手，我跟他赌气了一个月，那时只是一时气不过而已，他居然也都没打电话给我，我就真的真的很想他。」
    「直到他带我去加护病房看你，你那时候全身都是绷带，昏迷指数三，心脏随时都会停止。我就在那个时候原谅他了。」
    孙毅霖听完之后，还是没见到笑容:「可是你们现在好幸福，我就不一样了。」
    好吧，宋以蕎没法了。
    「大嫂先出去吧，东西放着，我会吃的。」孙毅霖露出一丝已经淡到不行的笑容。
    宋以蕎不好再说些什么，离开房间。
    「说得不错嘛!」
    「就说我当过辅导股长嘛!」
    「我找过逸恩了，我跟他说弟弟已经知道了。」孙毅新吸了一口气「我有可能，不让他们见面了。」
    宋以蕎惊讶地看着孙毅新:「你不让他们见面?你在想什么!你要让他疯掉吗?」
    「我不会让他知道的，我是医生，我有办法让他都不知道就阻止这一切。」孙毅新肯定的说。
    「你要让他知道，又在他知道之后拼命阻止，你到底在想什么。」宋以蕎不解，她很心疼孙毅霖这样不吃饭也不说话的样子，也心疼他总是盲目的追求过往。
    孙毅新也不捨他这样啊，但他是属于秦逸恩的，他同时希望他可以回到秦逸恩身边开心的笑着；也希望他不要回到他身边后又受到伤害。
    「我也不知道。」孙毅新终于做出了结论:「我也觉得我好冷血，或许是做医生做久了吧。」
    「这里是……」双眼直视着天花板，他动动脖子，观察着四周的摆设。
    「你醒了!太棒了!」
    「你是谁?我又是谁?这里是哪里?」
    孙毅新呆住了，他没有想过会变成这样:「你都不记得了?」
    他摇头。
    「我是你的哥哥，你叫做孙毅霖，知道吗?」
    他有些吃力的点头。
    「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
    孙毅新回忆着孙毅霖清醒的那天，他那时只是因为想到他有一个失散的弟弟，就叫做孙毅霖，竟然把那个角色给失去记忆的秦雨给套上了。
    谁也没料到他有跟秦逸恩重逢的一天。

 第十二章 或许本来就不应该再次来到凡间

    孙毅霖被一阵刺痛刺醒，睁开眼只看到孙毅新面无表情地调整莫名其妙出现在他床头的点滴袋，一根又长又细的管子连接到他的手背。
    他只看了他短短的几秒，红红的眼睛又转过去背对他。
    「这是营养针，不然你会死的。」孙毅新垂着双眸，一举一动都不包括一丝丝的感情。
    孙毅新看了脸色苍白到吓死人的孙毅霖，他当然心疼了，一张漂漂亮亮的脸现在变成这副德性。
    说起来好笑，这不都他造成的吗?
    「你为什么要这样子?」
    孙毅新听到他那哑哑的声音，才过滤了那一段话:「什么?」
    他又不说话了，孙毅新转身想走出房间，再看下去感觉都要准备电击器了。在要锁上门的瞬间，听到他最后要说出的那句话。
    「你希望我开心，却是用最痛苦的方式。既然我知道了，你又不让我见他。」
    孙毅新停了动作，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因为我恨他，但我爱你。」
    晚上上演二对一的对抗赛，似乎已经变成两个多月以来的家常便饭。
    今天晚上也不例外，孙毅霖硬生生把他手上的营养针抽掉，手上还留着一条细细的血丝。
    孙毅新推倒他:「你到底还想要干嘛!你还想要知道什么?还想死一次吗?」他大吼。
    孙毅霖虚弱的坐在地上，宋以蕎来不及扶住他，只听到他那没有什么脂肪的屁股与大理石地砖碰撞发出的声音。
    这些天下来，这两夫妻为了精神不稳定的孙毅霖搞得人仰马翻，宋以蕎都要多上几层粉底才可以去上班。
    「我好想死!你当初根本就不应该救我，我讨厌你!」他大吼。
    孙毅新听到这话真的是怒了，孙毅霖根本不会知道当初为了救活他花了多少的心思。他没有对着他大吼，低下身诚恳地对着他说:「弟弟，就当我最后一次对你说话，」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你去找了他，我不会再救你了。」
    孙毅霖推开在地上的两人，衝出家门。
    宋以蕎准备要追出去，但看到孙毅新坐在地上动也不动，他先弯下身想拉着他一起去追他:「老公，外面下大雨，他就这样―」
    「就让他去吧，他要怎样都跟我无关了。」
    跑出去的瞬间，孙毅霖才意识到自己赤着脚，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t恤。但他没有管那么多，只知道跑，最好跑到一个都没有人的地方。
    任凭雨水淋湿自己，他跑到了一处公园，他坐在长椅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他屈起双膝，把头埋进膝盖里，他觉得三年前本来就不应该活下来，他活下来只是个错误。现在就像是个废物，失去了家人；失去了孙毅霖的灵魂。他剩下什么?他剩下行尸走肉的秦雨。
    他发现，其实自己一无所有。
    他自嘲般的大笑出来，声音早已沙哑，农历七月听起来有几分让人鸡皮疙瘩掉满地的心凉。身体开始失温颤抖，意识到远方有人走近，他努力的睁开眼睛，那人正一脸猥褻的打量他。
    「呦!好正的小妹啊!借叔叔玩玩好不好?」那个男人走近，直接坐在他的旁边，开始粗鲁的吻着脸颊，一直往下移动。
    他身上的味道真是极度的噁心，有菸味、屎味和不知几千年没洗澡的臭味。但秦雨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了，让这个流浪汉糟蹋自己，至少可以麻醉掉一些疼痛。
    「喔，你是男生?」流浪汉伸进秦雨的衣服摸到他的胸部:「没关係，一样可以干。」
    听到准备被侵犯，他用力推开流浪汉，拔腿就跑。可是要跑去哪里?跑不到几步，他整个人就被地上的水坑绊倒在路边。
    一隻大手拉起了他:「醒醒!我求求你醒醒!」他摇摇半昏迷的秦雨。不等他出声，他打横抱起他:「忍耐一下。」
    「你是……天使吗?」
    来不及看到那人的脸，他的意识已经完全消失。
    我是不是又遇到天使了?这个怀抱好熟悉，就跟天使一样。没关係，就算没有遇到，我也马上可以去找你了。
    你一定要，等我喔。
    秦逸恩握着他那纤细的手，帮他包扎好伤口，换上乾净的衣物。
    他缓缓睁开眼睛，摊开手掌摸着秦逸恩的脸:「逸恩。」
    再怎样坚强也坚强不过一个思念了三馀年的人再次用他最喜欢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秦逸恩没办法掌控在眼眶打转的泪水，他抱着秦雨，好怕又再度失去他，就这样紧紧抱着。
    「不哭了。」他摸着他的脸为他拭去泪水:「小雨回来了，我不会离开了，我要在你的身边，当你的天使。」
    秦逸恩点头，眼睛直视到他那个能够洞悉一切的双眼:「我的天使……」
    「我好想再听你叫我一次逸恩，可以吗?」秦逸恩笑了。
    秦雨莞尔:「逸恩逸恩逸恩，以后你想听多少次我都会这样叫你，直到你听腻为止。」
    「傻瓜，我永远永远不会听腻的。」他摸了摸他的头发。
    「既然我是小雨了，那你可以喜欢我了吗?」秦雨摸着他的脸。
    「可以……当然可以啊!」秦逸恩笑。
    秦雨露出三年前的那种美艷至极的笑容:「那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不会太麻烦你，现在就可以做好，只要你同意。」
    「什么事?我一定答应你。」
    「你说的喔!不可以反悔!反悔了逸恩就是猪。」他坐到秦逸恩的腿上，轻轻地在他的耳边说出简洁有力的四个字。
    「你、你说什么?」秦逸恩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从未想过秦雨会这样要求自己。
    「我说……跟我上床。」秦雨脸上依旧掛着笑容:「不可以吗?」他靠近他，那距离之近到两人长长的眼睫毛都快叠在一起。
    秦逸恩是很开心秦雨奇蹟似的回到他身边，但他不希望回来的是这样的秦雨。这样的他，让他有点害怕。
    「小雨……你怎么了?」耳边的热气让他颤了一下:「你不要这个样子!」
    「没事，我只想跟你上床。」秦雨脸上的笑容不减:「我想……就这样重新爱上你。」
    后面那句话让秦逸恩呆住了，脑袋一片空白。自从三年前秦雨坠楼的意外之后，他每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抽菸喝酒也是在那时候学来的。
    还翘课翘到学分不足被留级，到了现在都已经快要二十八岁了还在读大三。
    但他不再对任何人动过心，男人女人都一样。
    见秦逸恩有些犹豫，秦雨细长的手指滑过秦逸恩的脸庞，吻住了他的唇，「可以答应我吗?」
    秦逸恩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他的唇也不听使唤，温柔的覆上秦雨那微微张开的小嘴。秦雨细长的手指慢慢往下移动，停在秦逸恩的腰间上，伸进他的衣服来回抚摸着。
    秦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主动，是长久的思念终于有了归属?还是纯粹只是生理上的需求?
    其实，他只知道他是秦逸恩最爱的秦雨，他根本还不知道之前是发生什么事，为什么和秦逸恩相遇?为什么会坠楼?完全只是因为孙毅新跟他说他是秦雨，他就这样相信了。
    秦逸恩感到一阵燥热，他扶着秦雨的后脑，加重力道的吻着，舌头也不安分的乱窜。秦雨瘦弱的身体慢慢躺下，手离开了秦逸恩的腰，勾住了他的脖子，任凭他吻着自己。
    「你不用怕我受伤，我想要把我全部都给你。」秦雨笑着说出这句话。
    秦逸恩不是个会控制欲望的人，听到秦雨这样说的时候，他慢慢的褪去自己身上和秦雨的衣物，肌肤和肌肤之间紧紧贴着。秦逸恩的嘴唇慢慢地从嘴唇移动到锁骨，直到停在胸部，感觉秦雨抖了一下，才继续接下来刺激的动作。

 第十三章 以前的他不存在了，现在我是一个专

    由于秦雨已经好几天没吃什么东西了，再加上昨晚……你知道的，他根本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一阵阵从后方传来的撕裂感，就知道多激烈了。
    「吃早餐了。」秦逸恩正想掀开覆盖住他全身的被子，他突然冒了两颗大大的眼睛出来，害羞的问秦逸恩可不可以抱他出去。
    秦逸恩点头，唰的一声把棉被掀开，马上就听到一声尖叫:「啊!好冷!」
    好啦，其实是秦逸恩想捉弄秦雨，因为他知道昨天晚上完事后没帮他穿上衣服，棉被一掀开就是他大片白皙的肌肤，秦逸恩就是变态到想看他红着脸颊的样子。
    「衣服衣服!我还没穿!」秦雨用尽全力拍着他，他知道秦逸恩在捉弄他，所以假装哈啾的几声，秦逸恩才帮他套上给他穿起来松垮垮的衬衫。
    还不都一样……
    「小雨，今天去美容院把你的头发染回来好不好?」虽然金发也很漂亮，只是他还是比较喜欢他以前的样子。
    秦雨坐在秦逸恩的大腿上吃早餐。秦逸恩餵他吃早餐他比较有胃口吃下去。
    秦雨摇摇头:「不要。」嗲声嗲气的撒娇，秦逸恩就是喜欢。
    「你帮我染。」他看着他:「我要逸恩帮我染。」
    秦逸恩假装想了一下:「考虑一下。」
    秦雨嘟着嘴哼的一声，收回原本掛在秦逸恩脖子上的手，双手还交叉放在胸前，多完美的架势啊!秦逸恩轻轻在他耳边吹气，让他笑了出来，刚刚的架势完全消失。
    「亲一下就答应你。」秦逸恩把左脸颊抬高。
    秦雨红着脸，有那么一点心不甘情不愿的亲一下，就那么蜻蜓点水的一下。
    「吃完早餐就去买染剂，所以要快点。」
    「哎呀!你染到额头了啦!」秦雨大叫。
    秦逸恩第一次帮人家染头发，他会的东西很多，会音乐、种花、泡咖啡，可是非常不巧，他不会染头发。
    他当然不会跟秦雨说实话，不然他就讨不到那个吻，也没办法捉弄他了。
    「快好了，再等一下。」秦逸恩小心翼翼地上染剂。
    在秦逸恩宣布终于结束这场染发战争之后，秦雨的额头已经都是巧克力色的了。
    在等他的头发定色之时，秦逸恩脱下手套，稍微整理一下，完全没有注意身后秦雨的计谋。
    等他发现的时候，他脸上就多了一坨东西，偏偏又是巧克力色，看起来有几分的……噁心。
    幸好这染剂品质好，包装还附赠一瓶沾到皮肤可以洗掉的清洁剂。秦逸恩愣了一下，转头看调皮的秦雨一眼:「小雨。」接下来他用两隻手指头刮了一些在脸上的染剂，嘿嘿笑了两声。
    秦雨发现自己处于弱势，毕竟他现在的行动还是需要秦逸恩抱上抱下，他根本逃不了，脸上就多了两条像赛德克巴莱里面原住民脸上的纹面，只不过是巧克力色，那纹面的面积之大，搞的最后两人手上全部都是染剂。
    从开始染发到他们两个互相抹染剂在身上，零零总总大概花了两个小时在浴室里面。
    晚上，他们俩在床上聊天。
    「逸恩，我们以前都是住这里吗?」秦雨看着秦逸恩:「小小的套房，从房间可以直接看到浴室和厨房。」
    因为秦雨回来了，秦逸恩就把他带到他们以前一起生活的小套房。他回答:「对啊。」
    「这样好幸福喔，一睁眼就可以看到对方。」
    秦逸恩摸摸他今天花了好大功夫染的头发，幸好有染均匀，没有变成布丁头。
    「逸恩，我想请你帮一个忙。」秦雨仰头看着秦逸恩的帅脸。
    秦逸恩听到这话，顽皮心开关又开啟了，翻身把他压在身下:「跟你上床?」
    秦雨红了脸颊，带点傲娇又有点害羞的口吻说:「才、才不是!明天带我去一个地方。」
    秦逸恩不但没有离开他，反而更靠近:「去哪里?」
    秦雨撇开脸:「去找我女朋友，」又转回来，对上秦逸恩的视线:「借一下孙毅霖的灵魂，去找她。」
    秦逸恩有些呆愣，最后还是答应了。
    「我在这边等你。」秦逸恩很不放心秦雨这样一个人。
    「没关係，我等一下自己坐捷运回家，你在家里等我就好了。」秦雨揹起包包，换上前几天秦逸恩帮他买的衣服:「不用担心我，我答应过你啦!我不会离开了。」秦雨轻轻的亲了一下秦逸恩的脸颊:「相信我。」
    秦逸恩不放心的点头，看着秦雨单薄的身体远离视线，才缓缓地离开，决定听秦雨的话，在家等他。
    按了门铃，前来应门的就是他女朋友，那个叫真真的女孩。
    她留着一头长发，还是彩色挑染，穿着白色几近透明的短上衣和热裤，嘴里嚼着口香糖。以老人家的讲法就是看起来就是不良不良的。
    真真一看到他，扑上去抱住他:「你怎么都没有给我打电话，我超想你的!」
    她曾给他打过电话吗?现在八成是被甩了，然后心灵空虚才想起这个有名无实的『男友』吧!
    秦雨翻了白眼，一直告诉自己是孙毅霖。
    「真的吗?我也是。」秦雨勉强露出一点微笑。
    「你把头发染黑了耶，我喜欢。」她摸摸他的头。
    秦雨还是勉强露出了一些微笑:「谢谢。」
    但真真不知道在搞什么花样，突然把他拉进屋内，什么话也没说不知不觉来到她的房间。秦雨大概料到她要干嘛，因为她已经脱掉上衣了，全身只剩下黑色的内衣和内裤。
    真真跨坐在他腿上，咬着他的唇部不放，手也不时的摩擦到他的下体，等到他们以女上男下的姿势倒在床上，秦雨推开了她:「我今天不是要跟你上床的，是要跟你说，」他深呼吸一口气:「我们分手吧。」
    真真看着他:「为什么?我知道我每天跟其他男人搞在一起，但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不喜欢。」
    秦雨内心很不是滋味:「好，那如果你只是想跟我上床，那就上吧。」
    真真粗鲁地解开他裤头的拉鍊，要把外裤褪下的时候，发现大腿的地方有一点一点的小红点:「你跟其他女人上床过?那你还说我，你还不都一样。」
    「我是跟人上床过，」秦雨坐起身:「但不是跟女人，是跟男人。」
    「如果你还想要跟一个被男人干过的身子上床，那就随便你吧。」可以保证这是秦雨由始以来说过最粗俗的话。
    真真挥过去他一个巴掌:「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秦雨这下真的怒了:「你有想过你怎么对我的吗?你说你接受我的中性外表，结果呢?不想被说成是同性恋，所以你在我面前跟其他男人卿卿我我，我会开心?」
    真真完全没有愧疚的样子:「分就分吧!反正今天就算我跟你上床，明天我就在去找另一个人上床，谁稀罕跟你的一次。」她走向门边:「麻烦请遮好你那可耻的身体，滚!」
    秦雨以为他的心至少会有一点点的痛，但他好像早就知道她一定会这样回他，所以他穿好裤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们之间本来就没有爱，早该分手了。
    孙毅霖不存在了，现在我是秦雨，是属于秦逸恩的男人。
    他这么告诉自己。

 第十四章 是不是要……回天堂了?

    暑假生活还满悠间自在的，每对情侣好像都喜欢趁暑假的时候一起去音乐祭嗨翻天，或是在电影院吹凉。
    秦逸恩和秦雨这对祕密情侣可就低调多了，其实他们也不算情侣啦，人家情侣是走在路上会搂着腰谈情说爱的，他们为了避嫌不会这么做，但在家里，秦雨几乎都不用走路就被秦逸恩抱过来抱过去。
    这可证明秦逸恩有在练身体，再加上他的身材还满man的，不然整天抱着一个四、五十公斤的人谁吃得消?
    至于孙毅新，他其实都默默地观察秦逸恩和秦雨生活的怎样。没错，他一开始真的不打算再跟他们扯上关係，但经由宋以蕎这个旁观着来劝说，至少孙毅新还是关心他们，只是他死都不承认就是。
    秦逸恩从没问起秦雨想起了多少东西，如过就依现在的样子，他们都很幸福。
    「是谁打电话来?」洗好澡的秦雨一出浴室就听到秦逸恩说拜拜。
    「没有啦，预约明天咖啡厅的客人。」秦逸恩把手机放到一旁:「坐好，我帮你吹头发。」
    秦雨乖乖的坐在床上，让秦逸恩温柔地帮他吹头发:「逸恩，你好温柔喔。」
    「对你才这样温柔。」他捏了一下他的鼻子。
    「少肉麻了!」他笑了。
    秦逸恩在他耳边吹气:「这是真心话。」
    秦雨缩了缩耳朵:「好痒!我自己吹啦!」他想抢过吹风机。
    「我去洗澡了。」他搓搓秦雨的脸颊:「吹风机等一下别收。」说完，他走进了浴室。
    刚刚是孙毅新打来的，其实这些时间来他们都保持着联络，孙毅新说穿了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口口声声说不让他们见面，最后还不是答应让他们单独相处一段时间。
    只不过今天晚上是最后的时间了。
    明天就看不到他了，不能每天吻他起床、帮他做早餐、看到他那害羞潮红的脸、听到他叫他的名字……这些都没有了吗?
    为了怕秦雨惊醒，所以是秦逸恩抱着他坐上孙毅新的轿车，抱着他躺上他的床的。
    「接下来交给我就好了。」孙毅新说。
    秦逸恩轻轻嗯了一声，「那我走了。」
    秦逸恩把秦雨放到他的床上，轻轻地落下一吻，转身离开。
    「逸恩呢?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秦雨又开始闹了:「放我出去!」
    孙毅新和宋以蕎听到声音，马上从床上跳起来衝进他的房间，秦雨原本想要趁隙衝出去，但还是被高壮的孙毅新拦下来了:「你不会再跟他见面了!你再跟他见面的话你一定会崩溃!」
    「你不让我去找他我才会崩溃!」秦雨退了几步，站在孙毅新的面前。两人的身高差了一等身，秦雨抬头咬牙切齿的瞪着他:「让、我、出、去!」他加重音量。
    孙毅新深吸了一口气:「不、可、能。」说完，他把秦雨抱起来丢到床上，拿出准备好的针头往他的脖子刺进去。
    「让我出去!让我……」脖子传来一阵刺痛，他放开抓着孙毅新的手，意识消去之前，他在孙毅新的耳边说:「我恨你……」
    每次都要强行施打镇定剂才可以把他给安抚下来，虽然不好但也没有其他方式了。看着刚刚被秦雨的细长手指抓伤的伤口，上面流着鲜血。宋以蕎走进来，看着孙毅新手腕上的伤口，她虽然不知道秦雨为什么会这么激动，但她知道，他一定很痛苦。
    「老公，弟弟好了点吗?」看的出来很不好。
    「刚刚强制施打镇定剂。」孙毅新帮秦雨盖上被子:「虽然不好，但他现在精神状况这个样子，也只有这个方法了。」
    宋以蕎心疼的看着秦雨:「弟弟……」他的过去，真的不能忘记吗?
    「药效一过，他又会像刚刚一样。逸恩那傢伙在他的心中已经有个地位了，不使出大招他是不会罢休的。」
    「先出来擦药吧，等一下伤口发炎就不好了。」
    「嗯。」孙毅新和宋以蕎走出房间，把门反锁。
    「你会不会好奇弟弟的过去?」
    宋以蕎拿着棉花棒的手停顿了一下，轻轻地嗯一声，随即问:「应该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完的吧?」
    孙毅新莞尔，「的确，他的过去很精彩，你想都想不到呢!」
    「其实我到现在，都还不确定他是我的弟弟。」孙毅新闭上眼，露出一抹微笑。
    「蛤?」什么鬼，不确定是不是亲兄弟?这是怎样，怎么感觉像是世间情里面有的剧情。
    「我只不过有个失散的弟弟叫做孙毅霖，算一算年纪跟他差不多，所以就把他给套上了。」孙毅新莞尔:「巧合的话可能真的是也说不定。」
    「三年前，我还是实习医生的时候，那时候逸恩叫我去救一个他『捡到』的人，他就是弟弟。」
    「第一次帮他做检查，已经十六岁了却只有一百五十多公分，体重只有三十出头，像个火柴棒一样，瘦巴巴的。秦雨是个可怜的小东西，他妈妈非常讨厌他，只要饿了就叫他出去讨点钱给他吃饭，拒绝的话就会被打到体无完肤。他衣服下的皮肤，都是因为鞭打留下的疤痕，还有一些是当时紧急缝起来而留下的小肉芽。」
    「那些疤痕，表面就算除掉了，那内心呢?永远除不掉。」孙毅新深深叹气:「就像逸恩之于他，就算想忘记，但他的内心总是告诉他『你要想起他，回到他身边』，所以就算我不跟他说，他总有一天会更痛苦地知道所有事，而且是经由逸恩来让他知道。」
    「可怜的弟弟……」听完之后，宋以蕎很同情秦雨的遭遇。
    「我上去看他。」孙毅新起身，上楼走进秦雨的房间。
    秦雨已经醒了，双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没有哭也没有闹，就像一具断了牵线的木偶，正在等人来操控。
    孙毅新走上前去，他知道药效并没有完全退，他只是睁开眼睛，但还没有行动能力，所以他没有关门。他坐在窗边，把秦雨扶起来，让他的头窝在自己的胸膛:「还要出去吗?」孙毅新有节奏地拍他的臂膀。感觉到他摇头，他放心下来。
    「对不起……」秦雨抓着孙毅新的衣服轻轻地哭:「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孙毅新扒梳过他的头发:「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眼泪浸溼了孙毅新的衣服:「对不起，我那么任性……」
    「可是我再怎样任性，我还是喜欢逸恩啊。我一直很想知道，为什么你不让我去找他。」
    孙毅新吸了一口气:「因为我讨厌他，讨厌他曾经对你做的一切。」
    「他对我做了什么?」
    孙毅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把手指放在他的左胸:「这里，一直把你带往他，一直叫你回到逸恩的身边。」
    他的心，一直把他推向秦逸恩，所以不管他以前做了什么事，他终究要回到秦逸恩的身边。记忆中的秦逸恩到底是怎样的人，会让孙毅新对秦逸恩如此反感，他似乎想起来了。
    「是逸恩害我出意外的吗?」秦雨无意间问出了这个问题。
    孙毅新很明确的回答他:「是。」
    秦雨听到答案，挣扎的起身:「不可能的……你一定是在骗我。」
    「我没有骗你，是真的。」看着孙毅新那张诚恳的脸，他不得不感到不安了。
    「我要去找他!我要亲口问他，问他我的事!」他又想衝出去，孙毅新抱住他，不让他继续下一步的动作:「你放开我!我讨厌你!我要去找逸恩!你走开!」他挣脱孙毅新。
    「老婆!去拦住他!他的药效还没有退!」孙毅新握着刚刚又被抓破的伤口，鲜血早就沾满了他的白色上衣，只能叫宋以蕎先去拦住秦雨。
    宋以蕎随后追着他，只见到秦雨衝出巷子，朝着另一头的人行道奔去。
    喇叭声和咒骂声在秦雨的耳边不绝于耳，镇定剂的药效让他根本没办法看清眼前的危险。直到一台大卡车从右方急速行驶过来，发出一声骇人的巨响。
    「弟弟!」宋以蕎马上到马路正中间看着嘴角流着血的秦雨:「叫救护车!快点!」
    孙毅新随后赶到，看到马路中间的宋以蕎和秦雨，他想起当年秦雨坠楼的样子他不想再经歷一次那种失去的感觉，那种感觉，是他最害怕的东西。
    「哥……你知道吗?我全部都想起来了……」秦雨伸手摸着孙毅新的脸:「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好帅喔……」秦雨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大嫂一直都很漂亮……」
    「别说了!」孙毅新掉下男儿泪。
    「哥……你这次不用再救我了……我、我真的，要回去天堂了……」鲜血从他的嘴角流出:「不要哭……天堂是天使的家，小雨在那边，会开心的……」秦雨闭上眼睛。救护车这时也赶到现场，把秦雨送往最近的医院。

 第十五章 和天使的一次相遇

    台湾是多雨的气候，通常是在四月的时候雨比较多，正所谓『清明时节雨纷纷』。但今年不知道是怎样，偏偏农历新年，最好赚观光钱的时机居然连日下大雨。
    这时就是卖场之类的业者吃香了，通常都会打满五千送五百的那种折来吸引顾客。
    秦逸恩一手扛着一箱装着松饼粉和咖啡豆的箱子，一手撑着伞下车，发现有个人倒在店门口，他的脸佈满尘土，穿的单薄。秦逸恩看了他一眼，虽然觉得奇怪，还是决定先进屋去把东西放好再来处理。
    他蹲在他旁边，拨开他的头发想看看是否还有生命跡象，否则他要报警叫警察来画尸体轮廓了。秦逸恩把手指放在他的鼻子前面，幸好还有一丝微弱到快不见的气息。
    应该是这附近的流浪汉想乞讨吧，但他的年纪看起来轻轻的，不上学来当乞丐?
    「醒醒。」他轻轻摇摇他的肩膀。
    他的衣服全被雨水淋湿，裤头因为尺寸不合松垮垮的掛在腰间。感觉到有人摇他，他吃力的睁开眼，看着秦逸恩:「对不起，我马上走。」
    他起身走没几步，整个人因为重心不稳往后倒，秦逸恩扶住他，发现他整个人发出异常的冰冷，他打了通电话给还在实习的医生朋友:「喂?那个，我不知道该不该这样讲，我捡到一个人，你可以过来我家一下吗?他感觉快掛了。」
    「快掛了?把他载来我这啊!你家又没有器材，死的更快。」
    掛掉电话之后，秦逸恩把倒在地上的人抱起放到车上，载往目的地。
    一睁开眼，头顶是没有霉菌也不会滴水的天花板，床铺也有铺床单，而且有淡淡的花香味，手臂连着一条细细长长的管子，身上裹着厚厚的纱布，他在哪里?
    他记得他被妈妈又打又踹，妈妈说她肚子饿了，叫他再不出去挣口饭回来给她吃，就要把他卖到妓院去。他还记得后来他坐在骑楼下，被一个阿伯带走，说会给他钱，可是他好臭，而且他的手伸进他的内裤摸来摸去，好噁心!
    之后呢?之后怎么了?
    「你醒了。」秦逸恩走进来，手上端着一碗清稀饭。这个从大雨中捡回来的男孩真的很美，一头巧克力色的的长发和深棕色的眼睛，可惜就是有些瘦过头了，脸颊都可以看到骷髏的轮廓了:「你身上的伤口已经帮你处理好了，你伤的可不轻啊。」
    少年愣愣地看着秦逸恩的脸，这应该可以说是他看过最帅的男人，高挺的鼻子和乾净的脸庞，眼神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他就这样看着他好一阵子。
    秦逸恩感觉被看得有些怪怪的:「怎么了吗?」
    「那个，这是哪里?」少年怯怯地问。
    「这里是我家，我叫秦逸恩，叫我逸恩就好了。」秦逸恩坐到床边:「你已经昏迷两天了，吃点东西吧。」秦逸恩挖了一口粥送进少年嘴里:「你太瘦了，要多吃一点，只要风稍稍大一点，你应该就被吹去撞墙了。」
    少年对于自己昏迷两天的事一点也不感到意外，有一次被妈妈打到昏倒，是邻居大婶看不下去，趁妈妈出去的时候偷偷把自己带到她们家住了一个星期，还让他吃了很多营养的东西。再回去的时候，妈妈就跟那个大婶吵架还差点闹进警局。自己又被打了两天，还被扔进衣柜里不准吃饭和洗澡，对于这种昏迷两天的事反而觉得是正常的。
    「那个……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可是我妈妈一定再四处找我，等一下我还是要回家。」他的眼睛明亮，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
    谁都不会知道她妈妈担心的是因为没有人来为她找下一顿饭；也都不会知道他等一下回去会发生什么事。
    包括秦逸恩也不知道，所以他答应等等就让他回家。
    他引导秦逸恩到一处大房子前面，他有礼貌地跟秦逸恩说再见:「谢谢。」
    看了一下这栋大房子的装潢，明明看起来环境不错为什么要出去乞讨?
    「你叫什么名字?」虽然觉得有些不礼貌，但他的外貌实在太吸引人，所以秦逸恩忍不住问了他的名字。
    他只有微微一笑，没有说出秦逸恩要的答案，「我会记住你的，逸恩。」待秦逸恩离开之后，他才默默地走进建筑和建筑之间的小缝隙，往里面走了大约三分鐘，打开破烂发霉的门板，里面传来一阵烟味，但却没看到妈妈的身影。
    「妈妈……你在家吗?」
    过了不久，从屋内传出一个有杀气的女声:「我在家所以呢?」
    突然感觉一阵凉意，他的妈妈翘着脚坐在小沙发吞吐着云雾上:「说，我给你一个说话的机会。」
    「要说什么?」他怯怯地问。
    她把菸熄了，举起桌上的玻璃杯往他的方向丢去:「刚刚那男的是谁?你身上的纱布怎么回事?」
    他小心翼翼地捡起在他面前的玻璃碎片，但还是不小心割到手了。他吸吸手指尖端流出的鲜血:「我不认识他，是他把我带回去的，纱布也是他帮我裹上的。」为了保护自己不要再被打，也不想让他的救命恩人惹上麻烦，他只能这么说。女人起身踹了他一脚:「你这个没用的小东西!老娘生你真的是来气自己的。你还在这边做什么?赶快出去帮我赚点钱买饭啊!」
    他乖乖地又走出家门帮妈妈买饭去。
    被妈妈踹出家门赚钱去，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了，如果今天带回来的东西多一点，那这样他隔天就不用出去乞讨，可是如果只有一点点的份，饿肚子的就会是他。可是这种天气哪会有人在乎他们这种路边的乞丐，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反正再怎样都比被妈妈打来的好。
    他只好蹲在一间铁门紧关的店门口，等有人可以看他可怜施捨那几块购买根棒棒糖的钱。
    终于，感觉有一群人挡在他的视线前，他抬起头一看，算一算总共有五个。他心想:你们会给我钱吗?
    「哟!你们看，原来出来混还有那么正的妹在路边乞讨，真是太幸运了!」
    「对啊对啊!要不要……」几个人露出轻蔑的笑容。
    「会有钱吗?」他小声地问。
    其中一个混混听到了，把脸靠近他:「有!有很多很多的钱，跟我们走就对了。」
    似乎听过类似的话，他知道接下来的下场是什么，他赶紧跑开，但四周围的都是比他高上好多的男人，他怎么跑的开?
    一阵力道往他的脖子打下去，他渐渐不省人事。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身上已经没有任何遮蔽物，但他没有感觉到任何不舒服，应该就只是嚐嚐把人家全部看光光的快感吧!
    他冷得发抖，衣服全湿了，裹在身上两三天没有换的纱布也连着衣服一同被剥去。没有拿到半毛钱还遭受到这种事，他又能怎样呢?
    他现在该走回家吗?用裸奔的回家?可是他没有钱，回家也是被打。还是算了，那他现在要干嘛?
    幸好现在的时间满晚的，路上的行人不会注意到窝在小巷子的他。但他看到前方有一个还算满高的身影朝他走进，他吓得躲到旁边的垃圾桶后面。
    来的人轻轻哼着歌，声音很好听，他把手上的垃圾跩进垃圾桶里的声音把他给吓着了，同时也引起来人的注意。
    小巷子里没有路灯，来人开啟手机的手电筒照着他的脸:「是你，我们又见面了。」
    他着急地遮住身体，但还是被秦逸恩看到他的模样「那么晚了你在这里干嘛，你的衣服呢?」
    他没有回话，秦逸恩脱下身上的大衣给他套上:「先进屋吧，你好冰。」
    是天生就没有体温还是怎样，两次遇见他身体都好冰。
    他就这样被秦逸恩抬进屋了。
    「你不要跟我说你等一下要回家。」看到刚醒来的他有想离开的意愿，秦逸恩看着他说。
    「可是―」
    秦逸恩在床边看着他:「可是你妈妈会担心，是吗?但你的表情看起来很害怕，而且你刚刚完全是身无寸缕，我不相信任何妈妈会让自己的小孩光着身子出门。」
    他转过头，避开秦逸恩的视线。
    「你讨厌回家对吧。」
    「那是我们家的事，不需要你这个才见两面的人来管。」
    秦逸恩吸了一口气:「也是，我们不认识。那我为什么还要这样救你两次，我可以跟你索取费用啊!」
    「我没有钱。」他叹口气:「我是一个妓女的小孩，妈妈永远只会打我，我每天都要出去乞讨，挣点东西给她吃，而我只能吃她吃剩的。你还要再听吗?」
    秦逸恩没有表情的看着他:「你可以留下来。」
    他正视秦逸恩的视线:「我说了我没有―」
    「免费。」
    他表情有些迟疑，秦逸恩再讲了一次:「我说，免费。」
    看着秦逸恩肯定的眼神，他落下了眼泪:「从来没有人这样对我……」
    「你叫什么名字?」上次问的时候他没有回答。
    他吸吸鼻涕，耸肩:「妈妈每天叫我都不一样，有时叫我废物；有时叫我杂种，我不知道我真正的名字是哪一个。」
    秦逸恩听到他的回答，不由得一阵鼻酸，在他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默默帮他取了一个名字:「我跟你是在雨天遇到的，你就叫雨好了，姓氏就跟我一起姓秦，以后你的名字就叫做秦雨。」
    「秦雨。」他重复了一遍他的新名字，觉得很顺口又唸了一次。
    秦逸恩重新跟他自我介绍:「你好，我叫秦逸恩，二十四岁大学三年级。」
    他的笑容让秦雨安心，他也跟着笑了:「你好，我叫做秦雨，今年十六岁。」
    十六岁了!他已经十六岁了!秦逸恩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的身高再怎么看有应该只有十一、二岁，他居然已经十六岁了!
    「我家小归小，但该有的还是有，今后我们就一起生活吧。」
    秦雨对秦逸恩露出第一个笑容，点点头。
    他笑起来的样子真的美到让人下巴掉下来，那双明亮的大眼和长长的睫毛，一直盯着看也许会忘了怎么呼吸。
    「把东西吃完之后就先睡觉，对了，我先找一件衣服给你穿上吧。」秦逸恩看着他赤裸裸的身体，转身在衣柜里翻找合适的衣服。
    「找到了!」他抓出一件他认为合适的衣服，但秦雨已经睡着了，但身体微微颤抖着，秦逸恩把手上的衣服为他套上，还是露出一大片的胸膛。
    秦逸恩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其实一开始会想把他留下纯粹只是觉得他很可怜，出自于同情的立场而已。他现在却觉得他想保护、照顾他，捨不得再让他受到任何一点的伤害。
    他轻轻拂过他的瀏海，就连睡觉的时候都好漂亮，好像个天使。
    秦逸恩帮他盖好被子之后离开房间，在沙发上的孙毅新看着他:「我去了他家一趟，他妈妈不在。所以我大概问了一下他隔壁的大婶，他妈妈的真实姓名没有人知道，包括他也是。」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孙毅新半晌，继续说道:「大婶说常常听到他被打的声音，而且他常常自己一个人在马路边蹲着，到了大半夜才回家。」
    秦逸恩点点头:「还有呢?」
    「大概就这些了，他没有户口，诊所和医院都没有资料。」
    「知道了。」秦逸恩点头:「你可以回去了。」
    孙毅新转身离开:「有事再叫我。」
    秦逸恩关上门，回房继续看着这个『捡到』的天使。

 第十六章 就算雨下得再大，总会有一个厚实的

    相处了大约一个多月，秦雨渐渐喜欢黏在秦逸恩的身边，他觉得只要在他的身边，很芭乐的说法就是:天塌下来都不怕。不会像一开始总是筑起一道墙，怕秦逸恩会在背后偷偷地耻笑他而对他有些防卫。
    秦逸恩也很喜欢逗秦雨，尤其是他害羞脸红的时候，例如在他看着窗外看着出神的时候偷捏一下他的屁股，然后就会听到他尖叫一声:「啊!你又偷捏我!」
    秦逸恩就会遭到他奶声奶气的捶打。
    「逸恩，等一下我们要去哪里?」在行进的车上秦雨问。
    「去找我妈妈和姊姊，还有一些距离，你可以再瞇一下。」秦逸恩摸摸躺在大腿上的秦雨。
    「逸恩也有妈妈!」他像是听到什么惊讶的是似的，头抬起来没注意到方向盘就撞上去了:「好痛!」
    秦逸恩揉揉他撞红的额头:「傻孩子，每个人都有妈妈啊。」
    「那逸恩的妈妈也会打逸恩吗?」
    秦逸恩愣了一下，他想起秦雨曾经跟他说过他妈妈对他做的事。他用温柔的力道摸摸他的脸:「不会，我妈妈很温柔。」
    「那就好。」秦雨露出笑容。
    他到底是经歷了多少我们想不到的事?十六岁的男孩身高只有一百五，体重只有三十出头，妈妈不是都应该保护自己的孩子吗，但这对他来说似乎是一种奢望。
    秦母的家门前有一排散发着清香的鲜红玫瑰，秦雨好奇地蹲在旁边看，看的太忘我差点把头给栽进去。
    「逸恩，那是什么花?」秦雨拉拉秦逸恩的衣襬:「闻起来好香。」
    秦逸恩蹲下身:「这是玫瑰花，有些恋人都会在情人节的时候送这种花。」
    恋人是那种看起来年纪差不多，然后会在路上搂搂抱抱、亲吻的那种吗?秦雨心想。
    「我们进去吧。」秦逸恩牵起秦雨的手。
    秦雨点点头，小手牵着秦逸恩的大手走进屋子。一看到客厅沙发上坐着两个说说笑笑的女人，秦雨便害羞的躲到秦逸恩的身后。
    「哎呀，逸恩来了。」其中一个年纪较长的女人笑笑地看向门口:「小雨?」
    秦雨听到自己的名字，悄悄探出两颗圆圆的大眼，又马上躲回去。
    秦逸恩牵着小雨坐到沙发上，指着另一个比较年轻的女人说:「这是我姊姊，二十七岁未婚，身高一六三体重……姊你几公斤?」
    「你欠揍吗?讲那么清楚干嘛!」秦姊拳头都举到额头准备挥下去了，马上又恢復笑容:「你好啊，小雨。」
    「你好，我是秦雨，今年十六岁。」秦雨害羞地介绍。
    刚刚秦母和秦姊都知道他叫做小雨，那秦逸恩应该早就跟她们说过了。
    秦逸恩叫秦雨先跟秦姊进到书房，因为经过一个月下来的观察，秦雨没有任何的健保和身分资料，包括就学纪录也都没有，也就表示―他没有接受过教育，所以秦逸恩请他这个二十七岁未婚、没有家庭压力的姊姊来对秦雨一对一教学。
    「他真的很漂亮。听到你在电话中的形容我还没有想到这样漂亮。」秦母望向书房:「好好照顾他喔。」秦母的笑容慈祥，眼睛瞇成一条细细的曲线。
    秦逸恩先是有些讶异秦母的叮嚀，他原本怕她会说等他伤好了就把她送走之类的话，但现在他似乎可以放心了。
    「我知道。妈，你最近身体还好吗?」秦逸恩最近都在忙，一段时间没有回来关心母亲，发现她瘦了，要不是有涂淡淡的口红，脸色应该会更苍白。
    「老样子啦。」秦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身后传来在地板蹦蹦跳的声音，「逸恩!」秦雨开心地跳到秦逸恩的面前，有些喘的说:「逸恩，我跟你说喔，我刚刚学到了一句话，你一定会喜欢。」
    秦逸恩捏捏他的脸颊:「是什么?」
    「就算雨下得再大，总会有一个厚实的肩膀为我挡雨。怎么样?你喜欢吗?」
    秦逸恩愣了一下，他想起和秦雨相遇的雨天，他满脸尘土的倒在他咖啡店的门前。他莞尔:「喜欢，只要是小雨说的我都喜欢。」他轻轻吻了他一下。
    秦雨满脸通红摸摸自己的嘴唇，虽然只有一瞬间的触感，但他感觉到从秦逸恩嘴唇传来的温度。这是他第一次被这样温柔的吻，路上常常看到妈妈亲自己的小孩，当下他才知道，他的妈妈和别的妈妈不一样，她不会亲他。
    「喜欢吗?」秦逸恩看着他手放在嘴唇上呆掉的表情，觉得他真是可爱极了。
    秦雨小声地说喜欢，接着又害羞地躲进秦逸恩的怀里。旁边的秦母和秦姊看着这两人幸福的样子，也露出笑容。
    「那我们先回去了，晚上小雨还要去复诊。」待到下午，秦雨在书房跟秦姊读书也累了，秦逸恩也想到晚上秦雨的复诊，就把秦雨带离秦母家了。
    「阿姨再见，姊姊再见。」秦雨在家门口向她们挥挥手。
    「再见，下次再来玩喔!」
    秦雨牵着秦逸恩的手，时不时看看秦逸恩不说话时冷冷的脸，外人看来可能会觉得他是个很兇的人，但对他来说秦逸恩是这世界上最温柔的人。
    「在看什么?」秦逸恩发现秦雨的视线，一把抱起他:「看的那么认真。」
    秦雨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逸恩好帅。」
    突如其来的称讚让秦逸恩有些害臊，他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称讚。秦逸恩摸着他的瀏海，说了一声谢谢，「小雨也很漂亮啊!」秦逸恩也称讚道。
    秦雨露出笑容，眼睛快要瞇成一条线了，手揽住秦逸恩的脖子，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嘴唇轻轻碰到秦逸恩的脸颊，「我想睡觉了，到家叫我。」
    秦逸恩有感觉到他刚刚碰到的那一下，但他似乎是因为害羞而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他拍拍他的背:「好。」
    每天晚上，秦逸恩都会为秦雨换上新的纱布，细心的帮他处理伤口。秦雨背上有一条从右肩到左腰的疤，是以前被妈妈用路边捡来的竹子打的，原本已经用拙劣的技术缝合了，之后又因为伤口感染，必须拆开来清创，所以现在才要再忍受一次。
    「好痛好痛!逸恩，你小力一点啦!」秦雨趴在床上痛的两手抓紧床单。
    「好好好，快好了忍耐一下。」秦逸恩帮他贴上纱布:「好了，起来穿衣服。」
    秦雨坐起身，手伸起来让秦逸恩套衣服。
    「逸恩，那是什么?」秦雨指向床前一具高度到他大腿的东西，他已经注意它很久了。
    「那是古箏，你好像还没看过我弹，弹给你看。」秦逸恩坐到床的另一边，在指尖缠上类似指甲的东西:「好久没弹了。」
    秦雨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好奇的睁大眼睛:「快弹快弹!」
    秦逸恩莞尔:「有听过这首歌吗?」他先拨了几下，接着跟着弦律唱:「你是天使，你是天使，你是我最初和最终的天堂。」
    秦雨用力想了一下，之前去住大婶家的时候，那个大姊姊好像有播过:「好像有，只不过我觉得逸恩唱得比较好听。」
    秦逸恩脱下手上的假指甲:「该睡觉了，想学的话以后再教你。」
    虽然还想叫秦逸恩再弹几首给他听，但他确实累了，纤细的手臂抱着秦逸恩:「嗯，逸恩晚安。」
    「晚安，祝你有个好梦。」
    「检查做完了，我会再评估他可不可以动手术。」孙毅新摘下口罩:「伤口癒合的情况还不错，下一次来就可以拆线了。」
    秦雨蹦蹦跳跳地走出更衣间，衣服顶端的领子还没有扣好，秦逸恩温柔的蹲下身帮他整理好仪容:「那我们先回去了。」
    离开医院之后，秦逸恩带秦雨来到附近的夜市，想说帮秦雨买一些新衣服，毕竟天气渐渐热了，总不能再让秦雨穿着长袖吧?
    「你好，请问需要什么?」女店员面带微笑地问。
    秦逸恩紧紧牵着秦雨的手，怕只要人潮一来他就会被冲走:「我想要买他的衣服，可以帮我挑几件吗?」
    「好，稍等一下。」女店员翻出几件衣服。
    奇妙的是，第一件是女装、第二件也是女装、大概翻了五六件女装出来，秦逸恩才开口:「不好意思，他是男孩子。」
    听到这句话的女店员冏了，她刚刚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五官，真的细緻到毫无一点瑕疵，就像天使一样，才会下意识地把他看成女生。
    「不好意思，我帮你找找他尺寸的男装!」女店员翻出另外几件衣服。
    秦雨听到刚刚他们的对话，毫无一丝的不悦，从小到大他只知道有男有女，路上也有很多看起来很帅但却是女生的人，所以他并不会觉得自己很奇怪。当他被公园阿伯乱摸的时候也只是觉得很噁心不舒服而已，并不是因为都是男生。
    「小雨，你要不要捞捞看，很好玩的。」秦逸恩和秦雨蹲在鱼缸边捞鱼，秦雨害怕的拿着渔网伸进鱼缸，但下手似乎重了点，手一碰到水就把鱼给吓跑了。秦雨无奈的嘟嘴，接下来渐渐抓到要领，在鱼缸边玩的不亦乐乎。
    「小雨，你慢慢玩，我去上个厕所，不可以乱跑喔。」秦逸恩在秦雨的耳边说。
    「好，逸恩也要小心喔。」
    秦逸恩起身，走到刚刚经过的摊子，看着刚刚抓住他视线的东西:「老闆，请问这个款式有没有两个一模一样的。」
    他停在一摊卖坠子的摊贩，老闆是坐着轮椅的年轻人，看上去应该跟秦逸恩差不多年纪:「这个天使好像只剩一个。你要不要看看这一款天使的翅膀，他有左右两款，现在很多情侣都喜欢看这种对鍊。」
    情侣?突然觉得现在听到这个字眼很开心呢!
    秦逸恩看着老闆介绍的款式，露出满意的笑容:「好，帮我包起来。」
    老闆小心的将两条坠子各自装进粉红色绒布盒里，交到秦逸恩的手上:「我好像见过你，你是国乐系的秦逸恩吗?」
    秦逸恩觉得莫名其妙的点头:「是啊，我们认识吗?」
    「在学校有看过你，就对你又印象了。我是设计系的学生，但是现在休学中。我叫做沉浩，如果以后有需要我都会在这里。」
    秦逸恩点点头，转身走向刚刚秦雨待的捞鱼摊:「小雨，我们回家了。」
    秦雨牵住秦逸恩的手:「我捞到小金鱼耶!」
    「好啊，那我们回家把牠带回家养。」
    秦雨开心的笑了一下，跟着秦逸恩回家。

 第十七章 因为我喜欢你啊!

    「箏面板是弹箏时振动共鸣箱的主要部位，所以面板质料的好坏，会影响一部箏的音色、音质与音量。箏底板是迎接面板传来的振动，使箏体内部空气达到共鸣。箏边板厚薄高低影响音色、音量，同时也是装饰箏体的主要部位之一。龙池是通音的孔道，还有上絃时穿絃的入口。凤沼是通音的孔道之一。雁柱又叫做箏马，是将箏的振动传至面板的媒介，与面板具有相同重要的地位。岳山是拿来枕絃用的，使絃离箏面而振动。」秦逸恩讲的落落长一段，也不知道秦雨到底有没有认真在听。
    「好复杂喔。」
    秦逸恩在秦雨的指尖缠上假指甲，突然觉得指甲多出一截，有点不太习惯的动动手指。
    秦逸恩也戴上假指甲，示范了第一个音，秦雨也照着做。秦逸恩弹一个音，秦雨就跟着弹一个音，秦雨开心的在古箏的弦上探索。
    秦逸恩拿出那天在夜市买的坠子，从秦雨身后为他戴上。秦雨感觉到一到银光在眼前飘过，接着感觉到凉凉的触感接触到锁骨的地方。
    「生日快乐，小雨。」
    秦雨先是惊讶的看着秦逸恩，过没多久就开心地抱住他，秦逸恩是十六年来第一次跟他说生日快乐的人，他把秦逸恩抱得好紧:「逸恩，谢谢你。」谢谢你帮我疗伤、买衣服，还收留他。
    「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这是他存在心里很久的问题，他对每个人都是这样吗?
    秦逸恩摸摸他的头:「小傻瓜，因为我喜欢你啊!」
    「喜欢我?」他也是第一个说喜欢他的人。
    看着秦雨那明亮清澈的眼睛:「对啊!我喜欢你，非常喜欢喔!」
    秦雨确定他没听错之后，嘴边难以控制地拉出一个幸福的笑容:「我也喜欢逸恩，好喜欢、好喜欢！」难得他放开害羞，伸手揽住秦逸恩的脖子开心地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等到他发现自己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时，一张脸又红了起来。
    宠溺地摸摸他的头，秦逸恩乾脆给他一个更像吻的吻，使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像隻小猫咪一样躲在他怀中喘息。
    秦雨瞧瞧他脖子上的坠子，是天使的右翅膀，他疑惑的问:「逸恩，那左翅膀呢?」
    秦逸恩拉出自己的坠子:「在这里，我们要永远再一起，才可以一起飞。」
    秦雨把两个人的坠子合在一起:「嗯，我要永远跟逸恩再一起。」
    喜欢的定义是什么，其实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喜欢逸恩是让人家很开心的事。
    「逸恩，要睡觉了吗?可是―」秦雨话还没有说完，秦逸恩就堵住他的小嘴。
    秦雨睁着大眼看着秦逸恩，他想微微喘息，但又被秦逸恩吻住。
    秦逸恩把他抱到床上，开始解开秦雨衬衫的釦子，嘴巴依旧紧紧黏着他。秦雨用了一点力推开秦逸恩，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秦逸恩:「逸恩!我可以自己换―」可以自己换衣服!
    「今天是你生日，那我们换个方式睡觉好不好?」不知不觉，秦逸恩已经把秦雨身上的衬衫釦子全部解开，只剩一边的袖子掛在右肩上。
    秦逸恩并不是像外表看起来那么成熟稳重，也不是个会控制欲望的人，之前要不是秦雨的伤还没痊癒，身体上的接触顶多是帮他洗澡而已。
    「新的方式!啊―」秦雨身上所有的遮蔽物已经全部被秦逸恩扒光，赤裸裸地躺在秦逸恩面前。他本能地遮住自己。
    「不用遮了，我都看到了!」秦逸恩扯下自己的衬衫，把赤裸着身子的秦雨抱起来。
    温暖的温度自秦逸恩身上传来，惹得秦雨一阵战慄，心跳莫名地开始加快。秦逸恩满意地看着他的小脸染上一片红，他抚摸着身下白皙柔滑的肌肤，尤其在有疤痕的地方加深力道地来回抚过，使身体敏感的秦雨不由得绷紧全身。
    突然觉得胸前传来一阵温热的感觉，看到秦逸恩含住秦雨胸前的小果实，轻轻地吸吮着，他用力推开了秦逸恩。
    好熟悉的感觉，他开始有些害怕了，他怕秦逸恩会不会跟公园阿伯一样，他翻了个身，躲到墙角，纤细的双手紧紧抱着自己:「不要……」
    秦逸恩上前抱着他，回到刚刚的位置:「我是逸恩，你熟悉的逸恩。」
    「逸恩……」声音有些沙哑，但也饱含慾湖。
    「对，逸恩，我是逸恩。」秦逸恩温热的细吻在秦雨身上的每个角落点燃慾火，留下不少小红印。秦雨的心头乱七八糟的，在秦逸恩抚过自己的时候发出细微的呻吟。
    秦逸恩摊开他的双腿，修长的手指在秦雨大腿内侧的地方来回抚摸，缓慢地来到开始坚挺的男性象徵上来回抽动。
    「啊!」一阵酥麻感直衝脑门，秦雨无法控制的叫出声，他拱起身子，夹紧了双腿，不让秦逸恩继续动作。
    他很清楚秦逸恩现在的行为是他不喜欢的事，但为什么他有那么的一点……享受?被彻底点燃慾望的秦逸恩，他可以感觉到跨下的紧绷了。他抱起秦雨，慢慢地伸进一隻手指:「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感觉到幽门的地方被侵入异物，秦雨先是惊恐了一下，因为手指的撩拨挑弄，他开始蠕动着腰身，衝击感支配着全身。
    「逸恩……你是逸恩。」
    「对，逸恩。」他又伸入了第二根手指，这次相当顺利，感觉到秦雨的身子也放松下来了。
    「啊……不要了……」又感觉到异物，他只能蠕动着全身来表示心情的愉悦和不耐。
    谁知道，他的样子已经瓦解了秦逸恩最后的理智。
    下一刻，秦逸恩的手指抽出秦雨的身体，秦雨还来不及感到失落，一个更大的异物伸入被挑逗到无比敏感的甬道，突如其来的疼痛让秦雨叫出声。
    秦逸恩将自己的坚挺完全深入秦雨那因为紧绷而狭窄的甬道，疼痛是难免的。秦逸恩心疼的吻掉秦雨脸上的泪珠，他已经尽力让秦雨放松，但以秦雨之前遭遇的事来看，秦雨能接受他就不错了。
    「忍耐一下，待会就不痛了。」
    紧紧抱着秦逸恩，秦雨咬着下唇点点头。努力让自己忘记那彷彿身体被撕裂的疼痛。要不是因为过去有着不好的回忆，在这种欢爱的时候会有些害怕，不然他应该会喜欢秦逸恩对他这么做的。秦逸恩跟其他想侵犯他的人不一样，他很温柔，在他进到身体的时候有种贯穿脑门的感觉，要不是那么痛，他想他会很喜欢的。
    没有让秦雨一个人忍耐，他熟练的双手继续在秦雨身上抚摸，温柔地带起愉悦的快感。
    「逸恩……」在秦逸恩的动作下，秦雨已渐渐忘记痛楚，愉悦的感触代替疼痛。秦逸恩试着缓慢抽动，确定秦雨的身体已能接受他，他拋开一切纵情慾海，规律快速地摆动。秦雨的四肢只能紧紧攀住他强壮的身躯，让他带着两人摆动。
    秦雨夹着秦逸恩，晕眩了、没办法靠意识行为反应的秦雨，拱起身子迎接每次秦逸恩带来衝刺，两人高潮的瞬间，秦雨叫了一声，就这样昏了过去。
    十六岁另类的生日礼物―和秦逸恩在床上滚被单。
    已经夏天了，早晨起床的时候有蝉鸣声在耳边响起，阳光好亮好亮。秦雨摸摸旁边，发现秦逸恩不在身边，他着急的想下床去找他。指尖碰到地面的瞬间，物体撞击地板的声音跟着想起，而且是很大一声。
    在厨房准备早餐的秦逸恩听到房间里传来的声音，连忙跑回卧室。只见到卧室的水蓝色大床旁，有一个看起来既无辜又可怜兮兮的物体蜷缩在地板上，同样是水蓝色的床单包裹着赤裸的身体，一双大眼水汪汪的彷彿快哭出来一般。
    「小雨，你怎么了?」秦逸恩有些好笑的抱起他。
    秦雨狠狠的瞪了秦逸恩一眼:「你还敢说!是谁昨天又把我全部的衣服扒光，然后粗鲁的欺负我的!」他嘴嘟嘟的模样真可爱。
    秦逸恩歉然地笑了一下:「好啦!下次不会了。」
    「你每次都这样讲，第一次的时候也是一样，隔天还不都没办法走路!」秦雨嘟着小嘴。
    「好啦!原谅我好不好?」秦逸恩装可怜的跟秦雨求情:「拜託。」
    不知道是几次，每次跟秦雨亲热完之后，隔天他都会这样怪自己，秦逸恩可以猜到等一下只要亲一下秦雨的脸颊，他就会原谅自己了。
    秦逸恩亲了一下秦雨的脸颊，秦雨脸上又染上一层红晕，他撇过头:「逸恩最讨厌了!」
    「原谅我了吗?」
    「不、要!」
    秦逸恩把秦雨推倒在床上，摊开床单，赤裸裸的肌肤毫不保留的呈现在秦逸恩面前，秦雨又把自己包起来:「好啦好啦!我原谅你了，逸恩我原谅你了!不要再一次了，拜託!」
    少说了一项，要是秦雨故意不原谅的话，那就需要威胁要在亲热一次，秦雨这才会原谅他。
    秦逸恩抱起他，随意给他套上昨天被秦逸恩丢到地上的睡衣，扣子只扣了中间两个，白皙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秦逸恩一把抱起他往外走，秦雨突然感觉下身凉凉的，才发现他没有穿裤子，身上只有刚刚秦逸恩帮他套上的睡衣，其他的一件也没穿，他拍拍秦逸恩:「逸恩!裤子!裤子没有穿!」
    「家里只有我们两个，没关係啦!」秦逸恩不在乎，他在家也都只穿内裤而已，尤其现在是夏天，他连内裤都不太想穿了。
    「可是―」衣衫不整是不礼貌的行为，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曝光，但已经不知道被秦逸恩看光光不知道多少次了，比起这个，好像也真的没关係。
    叮咚的门铃声响起，秦逸恩前去开门，秦雨则是死命狂奔的奔进房间躲起来，毕竟外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也不是太好。
    从门上的猫眼看出去，是一位坐轮椅的年轻人。秦逸恩开门，似乎忘了自己只穿一件内裤而已，但还是毫不犹豫地见客了:「嗨!不好意思刚起床。」
    「没关係。」沉浩笑笑说。
    其实自从上次在夜市遇到同校的沉浩，他们就一直保持联络，今天因为秦母身体不适没办法hold住咖啡厅的源源人潮，秦逸恩必须代替，就请沉浩来照顾秦雨了。
    秦雨在房间偷偷观察客厅的两人，印象中他没见过这个人，他有些警戒心。
    沉浩滚着轮椅朝着秦雨的方向前进，幸好他刚刚及时换上自己的衣服，才不会过度裸露。
    「小雨，今天逸恩有事要忙，今天你就跟沉浩哥哥在家里玩。」
    秦雨不认识这个沉浩，他知道他是秦逸恩的朋友。他点点头:「你好。」
    沉浩不知道秦逸恩今天叫他来的目的，也没有听过秦雨。他看到秦雨脖子上闪闪的银光，想起那时候在夜市卖给秦逸恩的坠子，瞬间知道他们之间的关係。
    秦逸恩餵秦雨吃完早餐之后就出门了，留下秦雨和沉浩在家里。
    「沉浩哥哥，为什么你要坐轮椅?」秦雨看着沉浩无法动弹的双腿问。
    沉浩半晌:「我的脚是因为我不听话造成的，所以现在才会在夜市买手工艺赚钱。」他指着秦雨脖子上的坠子说:「这个项鍊就是我做的喔。」
    秦雨看看脖子上那条生日的时候秦逸恩送他的生日礼物，上面依旧闪着银光，他露出幸福的笑容。
    秦逸恩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如过不是他，或许现在被妈妈打死了也说不定。一开始觉得他很多管间事，现在却不能没有他。这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事，以前他的希望只有一个，就是希望妈妈可以爱他，那怕只有一点。现在的希望却太大，他希望自己可以永远待在秦逸恩的身边。
    他没有办法接受离开秦逸恩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受不受的了，他也不敢去想。
    要是真有这么一天，那要怎么办?

 第十八章 男生喜欢男生，是不对的吗?

    秦雨开始在咖啡厅和秦逸恩一起工作，反正他喜欢跟在秦逸恩身边，他能做的也只有点餐之类不需要太用力的工作，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他还是很开心。
    他也莫名其妙变成咖啡厅的活招牌，大家第一次光临的理由不是『听说这里的什么什么很好喝』而是『听说这里有一个超像天使的萝莉』。大概点一杯饮料就可以拍个四、五张，让秦逸恩都想要为秦雨收个肖像费之类的外快了。
    只不过看秦雨那么开心，秦逸恩也就随他去了。
    秦雨的古箏还真是下了功夫的学，现在已经会弹基础的古诗了。这让原本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的秦逸恩挺讶异的，同时也感到很大的成就感。
    自己目前的身分是留级生，居然还可以教人家?挺可笑的。
    「逸恩，我可不可以不要再弹古诗了，好无聊喔。」
    秦逸恩坐在旁边看杂志，突然听到秦雨这么一说，他抬起头:「那你要弹什么?」
    秦雨想了一下，说:「弹你上次唱的那一首，歌词里有天使那首。」
    「好啊，可是那很难喔。」秦逸恩坐到秦雨旁边，一个音一个音教他拨弦，遗憾的是后来秦雨听不下去，还是弹古诗简单的多。
    秦逸恩看着他的脸，忍不住又想要跟他滚一次床单，索性偷袭他的唇一下，还没等到秦雨反击就把他丢到床上了。
    秦雨反抗了一下:「我不要!我要睡觉啦!」他这样的力道对秦逸恩来说有跟没有一样，到最后反抗不成，又被吃掉了。
    其实他们欢爱的地方不限于卧室的床上，你想得到的例如客厅沙发啦、洗澡的时候在厕所啦……反正只要是在秦逸恩家，任何地方都可以，甚至阳台。
    秦雨做完心脏的手术后，感觉一切的事物变得更加的美好，他再也不用担心讲话讲一讲就心悸，跟秦逸恩一起工作的时候就不用一直休息，也就是说，他跟秦逸恩再一起的时间稍稍加了一点。
    他现在的身高在男生当中虽然还算是矮的，大约在一百六十几公分，只不过他也好不容易从皮包骨变成鹅蛋脸，真是可喜可贺啊!
    「小雨，我们来看电影，我租了一些片子回来。」秦雨蹦蹦跳跳的出房间:「有没有动漫?」秦雨喜欢看动漫，尤其是看航海王，上次跟秦逸恩一起看的时候，秦逸恩还亏他说再不多吃一点就跟布鲁克一样变成骷髏，他跟秦逸恩赌气了很长一段时间，三分鐘不到。
    秦逸恩心里有些暗爽，因为他租回来的没有一张是卡通或动漫，全都是恶灵古堡、鬼影实录之类的惊悚片。
    为什么会租这种呢?其实就是想吓吓秦雨，让他在害怕得要死的时候躲在自己的怀里，简单来说就是为自己谋福利。
    谋什么福利呢?举例来说就是当秦雨在尖叫的时候秦逸恩就可以紧紧的抱住他，跟他说:「别怕，有我在。」
    「看了就知道了。」秦逸恩将光碟片推进机器，和秦雨一同坐在沙发上观赏。
    一开始就一个鬼脸蹦出来，还发出恐怖的惨叫声，秦雨淡定的「喔~」了一声:「感觉很好看。」他眼睛睁得大大的。
    「感觉很好看」这句话让秦逸恩思考了很久，他是不知道什么是恐怖片吗?这是店员推荐惊吓指数破表的恐怖片耶，他都不怕吗?
    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在这时候发生―变成秦逸恩躲在秦雨怀里遮遮掩掩的看，还被秦雨笑:「逸恩害怕了?」让秦逸恩真是……情何以堪啊?
    「小雨都不会怕吗?」好不容易在秦逸恩的尖叫声之中看完一部，秦逸恩对秦雨的反应真是太惊讶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尖叫过或是遮住眼睛，就只是偶尔发出「喔~」、「哇!」之类的声音。
    秦雨摇头:「还好耶，原来逸恩会怕鬼片。」秦雨对着他笑:「你明明就想吓我。」
    秦逸恩被说中了，只是尷尬的笑。
    「我觉得我妈妈比里面的鬼还要恐怖，里面的鬼不会打人、不会叫我出去乞讨。里面的鬼只是死掉之后不会用脚走路而已啊，还好啦!」
    秦逸恩摸摸他的头:「小雨现在很开心就好啦!」
    「嗯!我最喜欢逸恩了，逸恩是全世界最善良的天使。」他抱住他，放开羞涩的亲他脸颊一下:「我们去睡觉吧!」
    每天晚上他们相拥入眠，每天早上秦逸恩会亲自做早餐给他吃，然后温柔的吻他起床，这些举动有多少女生希望秦逸恩对她做，但他只愿意献给秦雨一个人。
    「逸恩快点，我要坐云霄飞车!」秦逸恩答应等秦雨的心脏真的没问题之后带他去游乐园玩，就趁着今天风和日丽的日子实现这项承诺。
    「好好好，走慢一点。」秦逸恩慢吞吞地跟在后头。
    一进游乐园当然就是去坐秦雨一直说要做的云霄飞车，不是三百六十度旋转的那种，就只是时速比较快的那种弯弯曲曲的列车，对秦雨来说跟云霄飞车差不多啦!
    中午的时候就在园区的美食街吃，秦雨坐在位置上吹风，秦逸恩则去点餐。
    听到旁边有一群女生在聊天，而且笑得很开心。秦雨静静地听她们说话，想听听看是什么样的话题让她们这么开心。
    「喂喂喂!美国同性恋婚姻合法了耶!」
    「噁心!听说同性恋，尤其是男同志，很容易感染爱滋病，而且最后都死掉了。」
    「你国中没毕业吗?还是你都翘掉健教课?爱滋病只会经有母子垂直传染、体液传染，和血液传染而已!」
    「是喔!」
    「可是我觉得啊，上帝造人有造人的道理，男生就是要和女生一起繁衍后代，而不是乱了顺序，变成男生喜欢男生、女生喜欢女生，这是错的。」
    秦雨听到她们的对话，他愣住了，顿时间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不时因为听到生病会死掉，他在意的是最后一个女生说的话。为什么?他不可以喜欢逸恩吗?逸恩也不可以喜欢他吗?没有错啊!
    「小雨。」秦逸恩在他面前挥挥手。
    秦雨回过神:「喔，逸恩你回来了。」
    秦逸恩发现刚刚秦雨的表情有些奇怪，但是看到他又变回原本那个漂亮的笑容，他才告诉自己刚刚那是错觉。
    秦雨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刚刚听到的都只是错觉，他可以喜欢逸恩；逸恩也可以喜欢他，这是正确的。
    「逸恩，逸恩呢?逸恩你在哪里!」今天起床的时候跟平常不一样，秦逸恩没有吻他起来，也不在厨房。以前从没这样过，让秦雨感到有些不安。
    秦雨哭喊着秦逸恩，但就是没有声音回应他，他着急地爬下床想找寻那个熟悉的身影。
    「好了，小雨不要再哭了，逸恩说他今天有事，叫我来照顾你，你不要紧张。」沉浩听到声音，马上进到房间安抚秦雨。
    好不容易安抚好秦雨，沉浩也松了一口气，看他哭的时候真的有点心疼，从他明亮的双眼落下的泪珠特别让人怜惜。
    「沉浩哥哥，我问你喔，」秦雨吸吸鼻子:「男生喜欢男生，是对的吗?」
    原来这个问题一直存在秦雨的心中，他没有办法忘记那天在游乐园听到的话，这让他好难过，他不能有一刻失去秦逸恩，但偏偏秦逸恩最近好像很忙，常常不在家。
    沉浩被他问的问题考倒，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吃完秦逸恩留下的早餐之后，午餐和晚餐秦雨都没有吃，只是一直坐在窗边看着天空，也没有说话，静静的过完一天。
    晚上幸好有沉浩来哄他睡觉，不然等到他忍不住跑出去的时候就麻烦了。
    今天秦逸恩没有回家。
    沉浩看着沉沉睡着的秦雨，他后悔跟秦逸恩做的交易了，他根本不忍心这样对秦雨，就算直接给他钱也不要这么做。他知道秦逸恩是逼不得已，也不可以牵扯到秦雨身上啊!

 第十九章 只要我们还互相喜欢，坠子就不可以

    「小雨~」秦逸恩一进家门，只看到沉浩留下的纸条，他拿起来念了一遍:「小雨发烧了，我从他口中知道他生病的时候要找的医生，我已经带他过去了。」
    秦逸恩快步地下楼，开车前往孙毅新所在的医院。
    沉浩在诊疗室门口滑着手机，看到秦逸恩气喘吁吁的跑来，他开口:「他在里面。」
    秦逸恩坐在候诊区的椅子上:「进去多久了?」
    「刚进去。」沉浩收起手机:「我没对他怎样。」
    秦逸恩看了他一眼:「可是―」
    「我会给你阿姨的医药费，但我没办法对小雨做出那种事。」
    原来秦逸恩因为秦母金额庞大的医药费而伤脑筋，他和沉浩交换条件，沉浩可以支助秦母的医药费，前提是要拿秦雨来交换。
    「逸恩，你是第一个接受我这个残废的人，也是我第一个正常的朋友。你对小雨的情感我也知道，可是你不能这样对他。这三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他都会哭，除了你每天清晨回来做的早餐之外什么都不吃。就连我这个外人都知道你对他来说很重要。」沉浩脸色沉重的说。
    秦逸恩听完之后，忍住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我当然知道啊，我爱他，可是同时面对亲人和爱人我要怎么做抉择?我当然捨不得伤害小雨，可你说我怎么可能看着我妈忍受这种病痛。」
    「你想清楚。」沉浩轻轻说了这四个字。
    诊疗室的门打开了，孙毅新从里面走出来:「逸恩，你好好安抚他一下。」
    秦逸恩走进诊疗室，秦雨的手背上扎着点滴，脸上还留着泪痕:「小雨。」
    秦雨听到他的声音，眼泪又掉了下来，他抽气着，幸好这间专门给实习医生用的诊疗室这个时间点没有人。
    「逸恩来了，看我一眼好吗?」
    秦雨看到他的脸，哭得更大声了，秦逸恩把他抱进怀里，有节奏地拍拍他。秦雨边哭边说:「你为什么都不回家?」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我最讨厌逸恩了!我讨厌你!」秦雨加重音量:「好讨厌好讨厌!」
    秦逸恩拍着他的背，直到他哭到累睡着了，才问孙毅新他的状况如何:「他怎么了?」
    「还好，没什么大碍，只是感冒着凉和血糖过低而已。」孙毅新细细吐出。
    「对不起，最近因为一些事情，我疏忽了他。」
    他们之间顿时一片安静，孙毅新听沉浩说了，他知道秦逸恩的心情，但也不要真的忘了秦雨。
    秦逸恩小心翼翼地抱起秦雨上车，也顺路载沉浩一块儿回家。
    秦雨就算在睡梦中还是死巴着秦逸恩不放手，基于交通安全的考量，他们交换了一下位置，变成沉浩在开车。
    「小雨小雨，起床了!」秦逸恩在床边用大手搔着秦雨的腋下，让秦雨笑到飆泪。
    「好啦好啦!好……好痒!停下来!」他边笑边说。
    秦逸恩打算今天待在家里陪他，其他的事就别管了。也不是说秦母的病情好多了，只是他的心思比较在乎秦雨，他真的很怕他一个疏忽就发生一些无法挽回的事。
    「不想变成布鲁克就多吃一点。」他故意这样说的。没办法，这几天他感冒又瘦了，抱起来太骨感不舒服。
    「好啦!我才不要变成布鲁克。」他嘟嘟嘴，低头吃着早餐。
    秦逸恩把他抱到腿上，蹭蹭他的脖子。秦雨不舒服的缩紧脖子:「逸恩你干嘛!好痒。」
    「我忙到忘了你。」秦逸恩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对不起。」
    秦雨摇头:「你已经回来了啊，我就不会一直哭了。」
    「原谅我了?」
    秦雨点头，推开秦逸恩:「好啦，我要吃早餐了。」
    秦逸恩亲一下他的脸颊，幸好他不生气了。
    秦雨不知道秦逸恩为什么会这样忙，不过他相信秦逸恩不会离开他，就算男生喜欢男生是错的，只要秦逸恩喜欢他就够了。
    「逸恩，你的手机响了。」秦雨抓着秦逸恩的手机来到厨房。
    秦逸恩擦掉手上的泡沫，接过手机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愣了几秒就拒接。秦雨觉得奇怪，他不识字，不知道是男生还是女生打来的，只知道秦逸恩的反应跟平常接电话的时候不一样，所以他问:「为什么不接?」
    「不重要的事。要吃什么水果?我等一下端出去给你吃。」
    秦雨想了一下:「我要吃苹果。」
    秦逸恩点头，嗯了一声，又转头继续洗刚刚没洗完的碗盘。秦雨乖乖地走出厨房，坐在客厅看电视。
    「小雨，你的苹果削好了。」秦逸恩端着苹果走出来，用叉子叉了一小块苹果给他:「很甜喔。」
    秦雨接过叉子，咬了一口，满足的笑:「真的好甜喔!」
    看着他满足的表情，秦逸恩更加愧疚自己做的事。他抱住秦雨，双臂紧紧夹着他，让秦雨手上的苹果差点掉到地上。
    「逸恩，怎么了吗?」最近秦逸恩常常看他看到入神，然后又会像现在这样紧紧抱住他，问他为什么也都不回。
    秦逸恩摇头:「没事，我想抱一下天使。」
    「骗人，明明就有事。」最近的逸恩好怪!
    「没事，真的没事。」
    「我真的很爱很爱小雨，所以我要永远当小雨的天使。」
    「我也很爱逸恩，我也要当逸恩的天使。」秦雨反抱住他。
    秦逸恩蹭蹭他的头发:「只要我们还互相喜欢，坠子就不可以拿掉。」
    秦雨頷首:「我永远都不会拿掉它。」
    深深咬着对方的唇，秦雨细长的手指捧着秦逸恩的脸，拨开他的瀏海，其实他是第一次那么近的距离认真看秦逸恩的脸，如果他现在在笑的话一定更帅，他这么想。
    秦逸恩在确定秦雨已经完全睡着之后，小心翼翼地起身，回拨电话给刚刚打来的人:「喂?刚刚在忙。」
    「也忙太久了吧，明天的时间记得。」
    秦逸恩敷衍的嗯了一声，马上想用晚安来结束这通无意义的通话，很不意外的被阻止了:「等等!」
    秦逸恩原本想用不耐烦的语调问干嘛，咀嚼了一下如果这么说的后果，想了一下只好装作累了打个假哈欠。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停了一下:「好吧，很晚了先睡吧。」
    秦逸恩把手机丢到床上，叹了一口很长的气，才又爬上床睡觉。
    「小雨想吃什么?」沉浩带着秦雨来到秦逸恩家附近的一家义式餐厅吃饭。这次的秦雨不像上次一样不吃不喝，因为今天秦逸恩在出门之前有承诺秦雨晚上会回家，他就放心了。
    秦雨看着菜单上的图片，指了一个看起来很好吃的:「我要吃这个。」
    「小雨你等一下，我去一下厕所。」
    秦雨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等沉浩回来，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人群，一对情侣坐在人行道的椅子上聊天，女孩的表情很开心，她的牙套在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对街有另一对情侣，女生拉着男生的手，停在女性服饰店的橱窗前，像是在吵着要买东西。但男生似乎不为所动，在他转身的时候，秦雨没办法看到周边其他事物了。他拿起沉浩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嘟嘟了几秒就切掉了。
    这一餐，秦雨吃得很煎熬。
    「逸恩，我想进去看看。」
    秦逸恩面无表情地看着橱窗里的东西:「不要，你们女人买这些东西永远不嫌多，用完就丢，丢了再买，这样还有尽头吗?」他转身想走人，手机响了:「我接一下电话。」
    「沉浩，小雨怎么了吗?」
    对方没有出声，通话就被切断了。秦逸恩觉得奇怪:「是不小心按到吗?」
    「你够不够男朋―」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逸恩的一个眼神给震住。
    「我不是你男朋友，你只是要这份令人羡慕的眼光，我已经给了。」
    「好啦!我要进去啦!」最后还是被拉进店里了。

 第二十章 断了翅膀的天使

    沉浩离开后，秦雨又变回孤单一人，他在客厅里发着呆，电视节目只要说难一点的话他就听不懂了，字幕就别说了，已经十七岁了也只能勉强认出自己和秦逸恩的名字而已。
    是啊，逸恩怎么会喜欢一个什么都不会、连字都看不懂的人呢?
    想着想着，他的眼眶一热，滴下一滴泪。他走进房间，把灯全部关掉，躲到被子里等秦逸恩回来。
    秦逸恩的确每天都会回家，也都会抱着他睡觉。他就是没办法忘掉那天在路边看到秦逸恩和那个女生的互动，他知道再怎么样，那个女生一定比自己好上好几百倍，再怎么笨的人也会选条件比较好的人。
    「不是乱了顺序，变成男生喜欢男生，女生喜欢女生，那是不对的。」
    男生喜欢男生，真的是错的。
    包括逸恩喜欢小雨。
    沉浩今天也有些私事，没办法，只能留秦雨一个人在家里。
    秦雨一个人在家可以干嘛?就只是一个人弹古箏，古诗弹了一遍，弹完又再弹了第二遍，直到弹到指尖痛到无法不去在意，才发现他忘了缠假指甲，已经破皮流血了。
    他自己拿小护士擦药，这下连古箏都弹不得了。睡觉吗?可是睡不着，他不知道要干嘛，只能两眼呆滞地看着前方发呆。
    他想起上次孙毅新有开给他几颗让自己赶快睡着的药，他记得被秦逸恩收在抽屉里。拉开抽屉他看到了一只粉红色的绒布盒，他绝对会后悔他打开了那只盒子，因为里面放着一条银色的坠子，跟他脖子上的差不多，只是他的是右翅膀，盒子里的是左翅膀。
    他一阵无力，手一松开，盒子掉到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因为我喜欢你啊!」
    「我们要永远再一起，才可以一起飞。」
    「嗯，我要永远跟逸恩再一起。」
    他可以接受秦逸恩喜欢其他的女生，但是他不可以失去秦逸恩，他会疯掉的!
    「我真的很爱很爱小雨，所以我要永远当小雨的天使。」
    「我也很爱逸恩，我也要当逸恩的天使。」
    「我永远都不会拿掉它。」
    「只要我们还互相喜欢，坠子就不可以拿掉。」
    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事让逸恩不喜欢他了?逸恩才会破坏誓言，把坠子拿掉了。
    他捡起地上的盒子，放回抽屉里。他一次吃了三颗药，躺在曾经和秦逸恩一起睡觉的床，他哭了，哭得好惨好惨。
    沉浩觉得不放心，他跟孙毅新前阵子才知道秦逸恩交女朋友，而他最近也要去处理夜市那边的摊贩的划位，打了一通电话给孙毅新，请他去看看秦雨的状况。
    孙毅新咀嚼了一下:「所以这一个礼拜，秦雨都自己在家度过囉?」
    「对啊，我昨天才知道这一个礼拜逸恩都没有回家，我有些担心。」沉浩说。
    「好，那我现在过去。」
    到了秦逸恩家，大门是敞开的，里头的灯火通明。孙毅新走进去:「小雨，医生来看你了。」是听到了声音，但只听到水声。
    再往里面走，只看到秦雨跪在马通旁边，眼睛是闭着的。孙毅新蹲下来把漏水的水龙头关掉，摇摇意识模糊的秦雨:「小雨，醒醒啊!」
    听到声音，他只是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医生……可以扶我到床上吗?」
    孙毅新抱起无力的秦雨，他的体重变轻了，脸也憔悴许多:「小雨，你都没有吃饭吗?」
    秦雨摇头:「我吃不下。」
    拨开他额前的瀏海，苍白的脸庞让孙毅新心疼:「你怎么瘦成这样……」
    他还是露出他的笑容:「医生，你看过天使吗?」
    「逸恩知道吗?」没有回答秦雨的问题，他问的问题不用等秦雨回答也知道答案，如果他知道现在就不会不在家了:「我帮你打电话叫他回来。」孙毅新拿出手机准备拨通电话。
    「不用了。」秦雨抓住孙毅新的手:「别说，逸恩会担心的。」
    「可是你这样―」
    「逸恩他现在一定很开心的那个大姊姊聊天，如果跟他说，他就不会开心了。」秦雨扬起嘴角，美丽的笑容藏不住一丝的哀伤。
    「你知道?」
    秦雨微微点点头，脸上的笑容依旧:「医生，逸恩他是真的爱我对不对?」
    「……当然，他很爱你。」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那么害怕?看到逸恩把坠子摘下来放在抽屉里的时候，我会那么伤心?」秦雨直视孙毅新的双眼，澄澈的眼睛像是洞悉一切，含着极深的哀切:「小雨不识字、什么都不会，一定是因为这样，逸恩才会不要我的。」
    「不是的―」孙毅新轻轻抓着秦雨瘦弱的手。
    「你们都是好人，小雨很喜欢你们。」秦雨伸手捧着孙毅新的脸:「可惜小雨不是逸恩的天使，可能要离开了。」
    听到这句话，孙毅新的背脊一凉:「你在说什么!你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我可以去哪里，只是一种感觉而已。」他笑得更深了。
    「不要再笑了!」孙毅新顿时好怕看到他那张笑脸，他好害怕，秦雨的笑容好像一碰到就消失一样，好让人心寒。
    「不好看吗?」秦雨嘟嘴:「还是很假?可是如果我是笑着离开，就连逸恩也会很开心的吧?」
    孙毅新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或着是说他表达不出来内心现在的感受。
    「你放心，我没事，只是太累又缺乏营养而已。」秦雨闭着眼摇摇头:「医生你不用担心，要不你明天打电话来，小雨一定会精神很好的跟你说早安。」
    「小雨……」
    「我说真的，你不相信我吗？」秦雨可爱地嘟嘟小嘴。
    孙毅新点头:「相信，我当然相信。我会记得的。」孙毅新担心的摸了一下秦雨的脸庞。
    转身走出房门的时候，孙毅新回头看了一下秦雨，发现秦雨已经闭上眼睡了，孙毅新这才放心的离开。
    隔天，的确听到了电话声，但不是孙毅新打来的，是一个他没有听过的声音，而且是女人打来的。
    秦雨怯怯地喂了一声，拿着听筒的手正在抖，就连声音也是颤抖的。没听过这个声音，但却如此的害怕，他可以明确地告诉自己为什么，因为秦逸恩今早的确不在家，就连早餐也没有。
    「我是逸恩的女朋友。」
    秦雨的声带好像在那三个字说出来的瞬间失去了作用，发不出声音。等到对方喂了几声，才又恢復正常。没回什么长篇道理，也没有反抗她的意思，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现在很幸福，他没有跟我谈过你，只是随手翻一下他的手机，才知道他身边跟了你这个拖油瓶。他就算没跟我说过，我也知道他现在有我就够了，不需要你了。」对方一字一句说着。
    讲了一大串，秦雨只听懂「他现在有我就够了，不需要你了」，其他的或许更难听，有时候不要知道比较好。
    对方以「赶快离开他身边」结束通话。秦雨跪坐在电话旁边，他知道他该离开了。
    包包装着刚刚不知道是谁放在门口的信封袋，里面装着一叠一千元钞票。隐隐约约想起刚刚那个女人在电话中好像有提到钱的事，秦雨心想应该是她留的，就收下了。
    看着这房间里的一切，他知道他永远不会回到这里了。细心的把棉被折整齐，衣服也都收下竹竿，桌子也擦乾净了，就当作是谢谢秦逸恩这段时间的照顾。他没有什么可以留下的，在离开之前为他做一点微不足道的事也好。

 第二十一章 是自己太傻，还是人太奢望?

    秦雨一个人在街上直直地前进，看着附近的街景，试着找出他要去的地方。
    停在一栋豪华又气派米色外观的建筑物前，对照一下手中的照片，确定就是这里之后，他直直走向通往二楼的阶梯。
    这不是谁的家，只是一间位在海边的民宿而已，秦雨为什么找的到呢?除了秦逸恩带他去过之外，其实也是从杂志上翻来的，而秦雨就拿着杂志找到这里了。
    这时间点，逸恩应该还在睡，应该可以看完一眼就离开吧。
    一进门，就看到秦逸恩一个人坐在阳台望着前方的大海。
    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几秒，把包包里的粉红色绒布盒放在桌上，已经达成他最后的心愿了，他可以离开了。
    眼泪模糊了双眼，转身一个没走稳，脚绊到桌脚，发出不小的声音。秦逸恩马上转过头，还没来的及反应眼前的人是谁，秦雨就慌张地离开秦逸恩的视线。
    「小雨!小雨!你不要跑啊!」
    秦雨停下脚步，擦掉脸上的泪水，笑着对身后秦逸恩说:「我只是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很开心。晚上还是要记得回家喔，我现在也要回家了。」
    秦逸恩根本没搞清楚他在说什么，大概料想的到秦雨一定是知道他打算一直瞒着他的事。
    「要玩得开心喔。」秦雨挥挥手转身离开，怕被秦逸恩瞧见那跟着笑容滑落的泪水。
    在几个月之前，逸恩开心，他就开心；逸恩难过，他就难过。现在是逸恩开心，他很不安；逸恩难过，他更难过。
    他现在知道了，秦逸恩很开心，已经不需要他了。
    晚上，沉浩接到孙毅新的通知，说秦逸恩把秦雨丢在家，把所有事情推掉来到秦逸恩的小套房，里头却一片寂静。
    「小雨你在吗?我来陪你了。」沉浩走到卧室，秦雨没有在床上睡觉，棉被倒是不寻常的折的整整齐齐。
    把房子都找遍了，秦雨没有在秦逸恩家里。他有些慌张了，打通电话给孙毅新问问看秦雨是不是在他那里，回的是最糟糕的答案:没有。
    「他会去哪里?」
    凭着他的印象，大房子左边的小巷子走到底，他敲了敲门:「大婶，你在家吗?」
    「谁啊!老娘在看电视!」大婶叼着菸前来应门，看着秦雨的脸愣了几秒:「哎呀!你干嘛回来!快走快走，你妈他昨天喝酒闹事，警察都来了。」
    秦雨摇摇头:「没关係，我就是回来找她的。对了，这个给你。」他从包包抽了几张千元大钞给大婶:「妈妈这一阵子一定都来跟你要吃的，我来帮她付钱。」
    大婶看着秦雨手上的钱，心理纠结了一下才勉强收下，毕竟他心疼的是秦雨，又不是他妈妈，秦雨可以吃免费，他妈妈不行。
    「小心一点，刚刚我有看到有男人进去，应该是他的客人吧。」
    「好，我知道了。谢谢大婶。」秦雨踏上旁边的阶梯。
    大婶看着他的背影几秒，发现以前那个被他女儿称做小天使的小男孩有些不一样了，看起来是长高了一些，深邃的大眼依旧美丽。这样的转变大婶是还满欣慰的，但从他眼里透露出的，是绝望。
    一个男人从破烂发霉的门后走出来，跟秦雨对到了眼，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秦雨，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后转身离开。
    他妈妈看到站在门口的小小身影，原本疲惫的表情突然变得兇恶:「进来啊!站在那里干嘛，等老娘去请你啊?」
    秦雨怯怯地进家门，缩缩脖子，像是做了什么坏事准备被妈妈处罚的样子。趁秦雨不注意，她捡起地上的碎玻璃丢向他，在他漂亮的脸蛋上划下一道伤口:「你他妈的还知道要回来啊!你知道我饿肚子饿了多久吗?」她扭起他的衣领，以前都要稍微弯下腰才抓的到，现在居然一伸手就可以抓到了，看来他长高不少。
    秦雨抓着妈妈的手挣扎着:「对、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跟男人上床的滋味怎么样?那男人看起来挺不错，看起来满帅的，感觉又有钱。」她掀起他的衣服:「应该满多次了吧。」
    秦雨拉下自己的衣服，用跟以往不同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母亲。莫名其妙给他这么一看，她也觉得奇怪:「你那什么眼神?对我有什么不满!」
    「我对你来说，算什么?」秦雨说出了这句话。可能是因为最近秦逸恩的事吧，让他同时对这两个人產生了同一种想法，对他们来说，自己到底算什么?
    母亲被问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松开了在秦雨衣领上的手。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从小就被你打，对我也不曾有一点点的关心，可我不是你的孩子吗?」
    「是我的孩子?呵!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原来我有孩子啊!」她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的仰着头大笑:「是我的孩子又怎样，你给了我什么?在我生气的时候找你出气也当作是报答我。」
    秦雨苦笑，他以为她的话对他至少会有一些的悲伤，可是他没有。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什么都不能给。
    「既然你什么都不能给，那我何必要把你当成我的儿子?要一个没有用的废物来气自己，我何必呢?」她双眼死盯着他:「你对我来说，是个累赘。」
    或许对秦逸恩来说，他的地位应该差不多吧，是个什么都不会的累赘。
    「那为什么还要生下我?你一定很爱他对吧?」秦雨看着妈妈的眼睛:「如果让他知道你生下我，他就不再爱你、把你给拋弃。而他，可以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是吧?」
    母亲被说得呀口无言，想要开口又不知道要说什么。秦雨伸手想碰妈妈的脸:「妈妈……」
    「你别碰我!现在很厉害了嘛!对我说教，你以为你比我高贵多少，你不也被丢弃了，要不然怎么会在这?」那天她跟大婶拿钱出去买饭，正巧撞见秦雨和秦逸恩牵着手在逛街:「你跟我一样，是被人玩弄的玩具，你也一样。」用力朝秦雨甩了一巴掌。
    跌坐在水泥地上，秦雨本能地摸摸嘴角的伤口，指尖有着鲜血:「我也一样……」不知是麻木还是怎样，以前觉得如火烧灼般的巴掌，现在一点感觉也没有。
    心中的那道伤口又被割开，鲜血在心上直淌。
    他的右手放在左胸上，好痛!真的好痛!痛得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狼狈地站起身，他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逃啊!我倒想看看你能逃到哪里去。那个人现在怀里一定搂着一个有钱有势的女人，谁会记得你这个废物?别傻了!谁会要一个男人?而且是你这种货色!用我多生给你的脑袋想想好不好?」
    从包包拿出剩下的钞票还有今天早上离开秦逸恩家时从冰箱拿的几片吐司:「这是给你的，这些钱也够你用了。」他把东西放在地上:「我走了。」走了之后呢?又能去哪里?
    说爱很简单，就如同忘记是多么的容易，是自己太傻，还是人太奢望?是自己太傻吧!明知道不可能，却贪婪地想要得到这一切。
    秦逸恩一进家门，只看到沉浩一脸严肃地坐在轮椅上，他左看看又看看，找着秦雨的身影:「小雨呢?」
    沉浩深呼吸了一口气:「在我回答你之前，请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
    「我知道你要叫我解释我和她的关係。你也知道他是谁，学校董事的女儿，那个叫张庭的女人。」秦逸恩缓缓吐出:「她们家有钱，加上她对我也有好感。一个人在被逼到绝境的时候，就算不想做你也得做。」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知道你跟张庭有名无实的交往是因为阿姨的病需要庞大的医疗费，可是你有想过小雨一个人在家会发生什么事吗?你知道他已经离开了吗?」沉浩一愤怒，把桌上的东西扫下一半。
    秦逸恩听到沉浩的话，似乎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样:「不可能啊，他说他要回家―」他似乎又看到秦雨离开时那深棕色的眼睛里，除了空洞之外，什么也没有。苍白的容顏在笑容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妖美，彷彿即将消失在空气之中。
    「我现在也要回家了。」
    回家，他确实跟我说他要回家了啊!
    秦逸恩似乎想通了什么，拿起电话想找出秦雨是不是有搭车的纪录，沉浩接下来说的话，让他的心情盪到谷底。
    「除了那天去找你之外，他没有任何的行踪消息。」沉浩双手插胸地说:「最后，张庭有拨一通电话给小雨，内容我不清楚。这是我最后要跟你说的。」说完，沉浩滚着轮椅离开秦逸恩的家。

 第二十二章 堕落天使

    秦雨在路上走着，不知不觉又到了冬天，冷风打在秦雨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的感觉。
    「嘿嘿嘿!」一个重力忽然把秦雨给抱住，他原本以为是秦逸恩，转过头却看到一张猥褻的脸正在看着他。
    他是刚刚离开家的那个男人!
    「你是谁?你不要碰我!」秦雨使劲地推开眼前这个男人。
    「听说你被拋弃了，那让叔叔安慰安慰啊!你放心。我会温柔对待你的。」他的嘴突然大口大口地吸着秦雨的脸。
    秦雨震了一下，连忙推开他转身向后跑。
    「别跑!」他追了上来。
    秦雨跑进了一栋公寓，不断的往上跑，只想赶快甩开这个魔鬼。
    「哈哈!没路跑了吧?」他把秦雨逼到了顶楼:「乖……忍耐一下，我会很温柔的!」
    「不要……不要……」秦雨不断的向后退，后面是七层楼高的阳台。
    「叫啊！」他才不担心:「我就不信还会有人救你，你以为那男人会回来捡已丢掉的破娃娃吗？」他刚刚站在外面偷听他们的对话，所以他知道秦雨是被人拋弃了。
    「你、你乱说……逸恩不会不要我！不会不要我！」再次被人看出自己现在的处境，秦雨的神经绷到极限，空洞的眼神连一丝生气也没有。
    「人家根本就不爱你，你又何必那么执着？换换口味如何？」大步靠近他，他用力抱住失神的他:「我虽然没有那么年轻，但我精力也很旺盛喔!」
    「不是的、不是的，别碰我！」秦雨本能地用力挣扎。
    「你放心，你不会怀孕的!」
    秦雨用脚大力踹了正用大嘴吻着他脸颊的男人:「他妈的！你踢我!你想做什么？那里没有路，你还是给我乖乖过来，我会好好疼你的。」
    「别过来！」只注意到不停前进的魔鬼、只想到逸恩不爱他的事实，秦雨完全没发现他已经来到顶楼的边缘。
    「逸恩不会不要我！不会的！」长久以来的压抑终于在恐惧下决堤，深棕色的双眸失焦，不停重复着相同的字眼。
    远方赶过来的孙毅新惊恐地看着顶楼的秦雨不停的往后退，不禁大喊：「小雨，别再退了！」
    别说距离太远，秦雨也早已失去理智，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仍是往后退。
    下一秒，就看见一个人跌出栏杆迅速往下方坠落，在半空中似乎发射了一道银光，停顿了一下，最后令人背脊发寒的落地声才响起，犹如一朵鲜红的花绽放地面，红色的血液逐渐蔓延。
    「小雨!不要!」孙毅新立刻衝了下去，跪在秦雨的身边，失去了一个医生该有的理智，开始手忙脚乱地替秦雨做急救。
    「……医生……」像是一具破娃娃的秦雨，奇异地没有完全昏迷过去，看见孙毅新，他露出一抹笑容。
    「别说话，你会没事的。」孙毅新已经稍微平静下来，快速地帮秦雨止血。
    一旁已经有人叫了救护车，先赶过来的警察也已经动手拍起档案照，有的警察则进入公寓搜查。
    「医生，我已经……不是天使了……你觉得天堂……还会收下我吗?我已经……哪都不能去了。」没来得及听见孙毅新的回答，秦雨深棕色的双眼缓缓闭上，透明无色的晶莹泪珠随之滑落，血不断自嘴里涌出，上衣终于完全染红。
    「小雨!不可以闭上眼睛，我帮你打电话给逸恩，你最爱的逸恩啊!醒醒!」救护车已经赶到了，把秦雨台上了担架，孙毅新尾随在后跟着上救护车。
    在附近的旅馆着急等待消息的沉浩和秦逸恩，表情凝重地望着前方，直到孙毅新走进来递过一个牛皮纸袋。
    「这是八小时前，公寓的新闻档案照。」孙毅新淡淡地说。
    秦逸恩双手颤抖着，撕开封条抽出里面的照片，里头是充满鲜红色的相片。秦逸恩紧紧握住，脸色瞬间刷白。沉浩也看到了，脸跟着刷白，一瞬间呼吸完全停止。照片里头的秦雨静静躺在地上，周围鲜红一片
    「小雨是因为遭到陈姓男子的逼迫坠楼，在救护车来到时，呼吸已经完全停止。经过一个小时的急救后……」
    「最后怎样?」沉浩毫无头绪的问。
    「最后确定死亡。」孙毅新平淡的说，拿出放在同一个纸袋中的透明夹链袋:「这是鑑识组在附近找到的，你送给他的坠子。」
    明知道孙毅新最后说出口的话会是什么，秦逸恩心里仍无法接受这样晴天霹靂的答案，心头揪疼到几乎停止跳动。他紧紧抓着夹链袋包住的坠子，缓缓站起身，一个人离开客厅，走进卧室关上门。
    秦逸恩的确做错了，而且错到无法挽回，但基于朋友的立场，沉浩还是多少想要给他一些安慰。他跟上前，孙毅新却在后方拉住他的轮椅把手，不让他再往前。
    「沉浩，我想拜託你配合我一件事，照着我说的话做就好。」他靠近沉浩的耳朵。
    「小雨的遗体不见了!」沉浩衝进秦逸恩待的卧室。
    「你说什么?」秦逸恩还没有接受秦雨已经死亡的消息，现在又来一个遗体不见。
    秦逸恩完完全全的崩溃了，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连小雨的最后一面都不让秦逸恩见?他抱头痛哭了起来。
    沉浩只能能拍着他的背，秦逸恩跟秦雨之间的感情，他这个外人根本不了解，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就让他哭吧。
    「先去休息吧，搞不好明天就找到了啊。」最后，他只说了这句话。
    秦逸恩点点头，对，或许明天就找到了!
    秦逸恩走进浴室洗澡，沉浩则拨了一通电话:「喂，我这边好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第二十三章 就算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我还是

    「欢迎光临。」咖啡厅又剩下我一个人了，常常看着看着，还是会觉得他就站在我旁边，对着我笑、帮我端咖啡。
    先澄清一下，我现在可不是留级生了喔!在他离开的一年后、我三十岁那年我就毕业了，时间也过得真快，再过几天就满三十四岁了。打概算了一下，我大三被留级了七年，大四被留级了一年，真是可喜可贺啊!比人家多出来的八年大学生涯终于结束了啊~~~
    后来听毅新说，那天他为了要来问我是不是真的让他坠楼而出了车祸，伤势虽然不重，但我还是没有见到他离开前的最后一面，『对不起』这三个字，算是说了吗?可是那一次感觉有些敷衍。
    妈妈也在他离开之后没多久逝世了，姊姊常常在忙，把她那个麻烦的要死的女儿丢给我，一下要换尿布一下要喝奶的，上次差点在牛奶里加咖啡下去，幸好没事。
    忙了一天回到家，我会翻着他的照片会心一笑，不管是以前的合照、从毅新那边拿过来的一些我没有参与到的照片都把它统整成一本。别说我是疯子还是变态，当你爱一个人爱到像我这样丧心病狂的时候他却离开，这种时候你也会跟我现在一样。打开书桌旁边的小抽屉，里面只躺了一只信封和两只粉红色绒布盒，信封是他留给我的，每次看完相片才会看它，今天也不例外。
    我把里面的信纸抽出来:
    dear逸恩: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
    你也知道，我识的字不多，也很少动笔写字，所以这封信的字都是我用字典一个字一个字找来的，就算字很丑你也要把它看完。
    还记得我第一次看这封信的时候，我吓到了。这封信是直接投到我家信箱的，是不是小雨自己投的我就不清楚了。
    我知道，你一定要问我为什么会不告而别对吧?在下定决心写下这封信之前我想了很多关于我们之间的回忆，从我们第一次在雨天的见面而有了秦雨这个名字、因为阿姨的病让我们分开直到前一阵子我们再一次的重逢，总共歷经了十年的时间，这都是我始料未及的事，我想你也是吧?
    是啊，我的确没有想过。基本上那时候死亡报告出来加上莫名其妙的遗体失踪，我就知道在他身上只剩下回忆的份了。
    时间也过得很快，已经十年了，『时间会淡忘一切』这个词在我身上好像没有特别的效果，第一次遇见他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一样。
    我想要出国去玩玩，看是要去美国找allen还是去哪都可以，没有特别想去的国家，就是不想把自己拘限在一个疯狂追随过去的世界里，不是因为在生你的气，就单纯想让自己静一静而已。
    毅新跟我说过，在他坠楼后第一次睁眼的时候，精神和情绪状况常常无缘无故就失控。何况他恢復记忆的时候毅新一直不让他看到我。说难听一点，就是如果不离开，他真的会进到精神病院。
    自从找到了我的天使，也就是逸恩你。我才知道原来有人爱和真正的喜欢一个人是那么的甜蜜、美好，每天只想黏在他身边，无时无刻只要看到他的脸心头就会暖烘烘的。
    我想，这就是所谓的幸福吧，你真的让我感到大大的幸福。
    每次到这里，我都好想跟他说「如果你真的感到幸福，那就回来啊!」这算是恐怖情人吗?不对，这样说好像有点怪怪的，应该算是某种程度的病入膏肓吧!
    感情这东西其实很简单，就是一份疼惜和一份不捨；真爱也是，就只是一种爱怜和一种甘愿而已。你疼惜我常常因为寂寞而掉的眼泪，我更不捨与你分开；我们互相爱怜，也很甘愿，或许你不这么想，但只少我是这么觉得的。
    他这句话真的戳到我的哭点，第一次看到也是哭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真的不敢相信这会是小雨写出来的东西，而且还是用字典一个字一个字找。
    你不用急着找我，因为我已经断了所有的联络方式，你问哥哥也没用。或许我没有办法明确的约定你我会不会再回去，但是我要让你知道，不管你做了什么对不起的事，拿掉坠子也一样、交了女朋友瞒着我也一样，我都不会生你的气，因为……
    看到最后一行的字，我还是在哭，但这是因为开心而哭。
    我爱你。
    原来每个人看到这三个字都会感动到，我以为这招只用在女人身上，但我现在感受到了。
    把它放回信封收回抽屉，又看到了那两只粉红色绒布盒，我把盖子打开，细细地看着闪闪发光的翅膀。前一阵子我打了通电话给八年多没联络的沉浩，而他也继续在夜市摆摊卖坠子，唯一改变的是他已经没有再做轮椅了，甚至连拐杖都不需要了。我请他帮我把两条坠子改成戒指，小雨的尺寸很好量，他的无名指等于我的小指第二节的宽度，两枚戒指静静的插在里面。到现在，我自己都还不清楚当时到底是有多大的诱惑才会把坠子拿下来。
    我打算等他回来，等到他回来叫我一声名字的时候，亲自为他戴上右翅膀的戒指，这次我要重新履行十年前的承诺

 第二十三章 就算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我还是

    连续下了好几天的大雨，店里也没什么人，我就索性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对，就是以前都会放不提供使用字卡的那个位置，只是现在我把牌子拿掉了。
    喝着我自己泡的咖啡。看着外面灰暗的景色，我不得不承认我这是在妄想他会不会就这么突然的出现在我是视线里，说不想他都是骗人的，说依他决定要不要再回来也是骗人的。
    我真的好想念好想念他。
    风铃的敲打的叮叮声表示有人来了，我起身回到吧台，那杯咖啡依旧放在座位上，反正等一下还是会回来。
    「需要什么吗?」我没有看着他，自顾自地穿起围裙。
    「一杯纯真天使。」
    「这是黑咖啡，请问奶球和糖包需要吗?」
    对方似乎停顿了一下:「不用。」
    确定他要的东西之后，用非常老套的「店员经典语录」跟他说:「请稍等一下，等等为您送去。」
    我端着刚冲出来的咖啡寻找刚刚用馀光看到的黑色大衣，而他居然坐在我刚刚坐的位置上。我走过去:「您的纯真天使，小心烫口。」把手中的咖啡放下之后，我拿起刚刚喝到一半的咖啡转身，就当作是上一个客人喝完忘记收的当作没事的转身。
    「逸恩。」
    我停下脚步，这个声音……好耳熟。
    「可以看看我吗?」
    是他!他回来了?我转头想确定我的耳朵是正常的。看到他的瞬间，应该要怀疑眼睛才对。他的头发剪短了，跟以前的长发相比清爽许多，五官还是一样精緻漂亮。
    「小雨?」我还是有些怀疑的叫他的名字:「是你吗?」
    他笑了，对!这种笑容他只会对我笑，真的是他!
    我坐下来看着他离开之后的样子，一刻都不敢眨眼，我慢慢地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脸。他的手轻轻地握住我的手腕，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好久不见了，逸恩。」
    我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我知道每一滴的泪珠都包含了五年多来我对他的思念与牵掛。这次换他温柔的替我拭掉脸颊上的水珠:「原来逸恩也会哭，我还以为你只会整我而已。」
    「我等你五年了，整整五年……」
    我们坐在位子上聊了好久，小雨说他真的去美国了找allen，还带他到处去玩。这也多亏他是去美国找熟悉的人，要不然他如果去什么非洲难民窟去体验一下穷人的生活之类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聊下去啊……
    「小雨今天刚回国吗?」
    他摇摇头:「不是，大概一个礼拜前就回来了，我也还没跟哥哥大嫂说。」
    毅新跟以蕎都不知道?那他现在住饭店囉?
    「那等一下我去饭店帮你整理行李，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好不好?」我想要跟以前一样，从早到晚都可以跟最爱的人进进出出。
    他毫不犹豫的点头:「我还在想会不会麻烦你呢，既然你都已经开口了，那有什么不好?」
    他把包包放下，跟我一起整理好店里的杂物后，我开车载着他来到他暂时落脚的饭店。
    「逸恩，这是给你的。」他从行李箱拿出一盒东西，里面装的是一瓶水蓝色的星沙:「里面的贝壳是在美国的海边踏浪时，觉得很漂亮就把它做成星沙带回来送给你了。」
    我看着从他手中接过的东西，笑笑的道谢:「谢谢你啊，小雨。」
    把贝壳放在一旁，我继续帮他折衣服。他跟我面对面的坐着，我真的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偷瞄他几眼，他二十六岁了，五年的改变似乎也让他变得更成熟了，就算他把长发剪掉还是我眼中最闪耀的一颗星，我知道这样说很肉麻，但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美了。
    「五年没有见，就真的那么想我吗?」他似乎发现我的眼神，停下动作看着我说:「一直偷看我，真以为我不知道啊?」
    我尷尬的笑笑:「被你发现了。」
    他笑了一下，也在下一瞬间，我的唇被一股温温热热的感觉覆盖住，回过神来，我和小雨的距离近到磨到鼻尖，刚刚那股感觉依然停留在嘴唇上面。
    「刚刚那一吻，可以补偿你五年来对我的思念吗?」
    我愣了一下，忍了五年真的很想闹他一下……于是乎我把他压在床上:「我想要这样。」
    「不、不太好吧……在饭店?」
    我敲了一下他的额头:「想什么，我又没说要干嘛，你这个小色鬼。」
    他似乎真的想要我上他一样，听到我这么说，他的表情就垮下来了:「你就不要三更半夜的时候叫我跟你滚被单!」他把我推开，坐起身来继续折刚刚没折完的衣服。
    呵呵呵!五年后又可以闹闹他了，只差他是不是真的生气而已……
    好不容易整理完小雨的行李，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小雨，你肚子会饿吗?要不要吃东西?」光整理行李就已经整理半天了，我跟他都还没有吃晚餐。
    「好啊，」他看着我:「我想吃逸恩煮的稀饭。」
    「那有什么问题，」轻轻捏了一下他的鼻子:「回家煮给你吃。」
    其实那么多年了，我还是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喜欢吃我煮的稀饭，不就是水跟米而已吗?所以在他吃的津津有味的时候，我问了:「我煮的稀饭真有那么好吃吗?在我看来不就只是水跟米而已。」
    「这你就不懂了。」
    我歪头「蛤」了一声，我不大懂他的意思。
    「因为是喜欢的人煮的啊，就算没有味道我都觉得好吃。」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其实还满开心的啦:「嘴巴那么甜，谁教你的啊?」我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头:「以后每天都来跟我说一下这种甜言蜜语好了。」
    「我又没有说以后要跟你住在一起，奇怪耶你。」
    「电话讲也可以。」我回答。
    「我换手机了，而且不给你电话号码。」
    等等，他刚刚说「我又没有说以后都要跟你住在一起」，意思就是说，他还会离开?不安的心情在我心里逐渐扩散开来，儘管如此，我还是想问问他是不是真的还会离开:「小雨，你还会再离开吗?」
    「干嘛突然这么问?」他抬起头来看我。
    「因为你刚刚说以后不一定会跟我住一起啊，所以我才想说你是不是又要离开了。」我想要听到他说他没有要离开，拜託跟我说你没有要离开!我已经等五年了，再叫我等下去我真的会疯掉!
    小雨他愣了几秒，握住我的手，表情沉重地叫了一声我的名字:「逸恩。」
    我鼻子突然感觉酸酸的，眼眶也感觉湿湿的，等他继续说下去。
    「就算我又要离开，你还会爱我吗?」他微笑着说:「就算这样，你还是会对着我说一声我爱你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让我对『离开』两个字变得更加敏感，我的眼泪掉下:「可是我想要每天抱着你、握住你的手跟你说，我不要跨越半颗地球来传达这简单的三个字……」
    突然听到噗嗤的一声，抬头一看，他居然摀着嘴偷笑!
    「我骗你的你还真的相信!哈哈哈!我终于整到逸恩了。」他笑得可开心了:「你很笨耶，如果我还要离开干嘛还要回来找你，你以为我喜欢看你那么煎熬吗?」
    「笑屁啊!竟敢耍我!」我感觉脸颊有些温温的，所以现在脸上一定是呈现通红的状态吧?
    我起身想抓住他，给他一些小小的教训，谁叫他要整我，在我们两个的世界里，只有我整他没有他整我的道理!
    「站住!」我们绕着屋子跑。
    「哪有这样的!每次都是你整我这次也该换一下了吧!」他跳过沙发，一路跳到房间。
    既然到了房间，我当然把他逼到床边让他倒下啦:「逃不掉了吧!」我一定很像怪叔叔对吧?都已经三十四岁了……
    原本以为他会死命挣扎的继续玩你追我跑，但他居然双手勾住我的脖子:「我是没有要离开台湾，但是你忘了，我还是要先回家跟哥哥大嫂说清楚啊。」
    也对，毅新不一定会让我跟他一起生活下去。于是我答应他，明天带他回家一趟，让他去跟那两夫妻说清楚。

 第二十四章 再次飞翔的天使

    在这五年内，有巨大改变的不只只有小雨，就连那跟我一翻脸就翻了八年的毅新也有了改变，他以前脸上的表情总是很严肃，但现在有了儿子之后脸上就掛着一副慈祥的笑容。
    今天早上去他们家的时候，原本我还怕毅新会因为看到我而赏我们一记闭门羹，奇蹟似的没有耶，反而说了让我和小雨又惊又喜的话，他早在小雨准备离开台湾的时候就原谅我了，现在想想好像也说得通，要不然他怎么可能让我知道小雨离开的事。
    「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我连忙收起刚刚一直在看的东西。
    他把原本披在头上的毛巾拿下，阻止我把东西收进抽屉里:「我看到了!」
    「哎呀!先去把头发吹乾啦!等一下感冒。」我拿起刚刚的毛巾丢回他头上:「去去去!」
    「我不要!先告诉我你刚刚在干嘛。」他嘟着嘴耍赖着:「是要给我的吗?」
    「好，不是。」我说:「可以去吹头发了吗?」
    他还是有些怀疑的看着我:「你怪怪的喔。」
    我轻压他的肩膀要他坐在床边，我走进浴室拿吹风机出来:「赶快把头发吹一吹。」看着他投过来的眼神，我爬上床坐在他后面，把吹风机插上插座，一隻手挥着他溼答答的头发，另一隻手则是用弱风慢慢吹:「就是叫我帮你吹头发的意思嘛!下次直接说就好了。」
    他转过头翻了我一个白眼:「才没有!刚刚那到底是什么啦，干嘛不跟我说!」
    突然想念以前的小雨了，他以前哪会这样对我啊?现在都会跟我翻白眼了。只不过至少我们还是可以像小情侣一样斗斗嘴好像也不错。
    「那就打开吧。」我叫他打开抽屉，既然他那么想知道的话就让他知道吧。
    他拉开抽屉，拿出我相信他也非常熟悉的两只绒布盒，他转过头看了我一眼:「这不是―」我想他八成是想到什么，才会有这种表情……
    他同时打开两个盒子的盖子，他当然是拿起镶着右翅膀的戒指，然后把它套在无名指上:「这是我的吗?」
    小傻瓜，明明就知道还问。
    「不是啊。」我又想闹他了:「我有两隻手，一隻手带一个刚刚好。」
    他瞪了我一眼，把我手中的吹风机抢去:「我不理你了!」
    每次他这样的时候，我都会暗自开心一下。我可以猜到等一下只要亲一下他的脸颊再加上撒娇他就会妥协了。
    我亲了他一下:「好嘛!不要不理我嘛!」他「哼」了一声，都过了五年他怎么还是那么傲娇啊……
    「这是不是要给我的?」他不放弃的问。
    我拿出另一枚戒指，也顺便把他手指上的那枚拿下来，把右翅膀的留在自己手上，把自己的左翅膀交给他，跟他说的绝不是「你愿意嫁给我吗?」之类的老套话，我对着小雨说:「你愿意重新再听一次吗?」
    他看着我，我继续说着:「我们都是对方的天使，我们要永远再一起、一起飞。这一次我不会再爽约，我一定要让你知道，让你知道你对我是多么的重要。」我把右翅膀套进他的右手无名指:「你还愿意相信我吗?」我知道我犯错之后再来求原谅的行为很令人不齿，就算是奢望好了，就破例让我许下这次的愿望。
    小雨先是看看他右手上静静躺着的翅膀，露出一抹微笑，轻轻抓起我的左手，他说:「还记得你姊姊教我的一句话吗?说你一定会喜欢的那句。」
    我点点头:「就算雨下得再大，总会有一个厚实的肩膀为我挡雨。」
    「你曾经是那个厚实的肩膀，现在不是了。」听到他这么一说，我真的吓到了。
    「我不像要那样的肩膀了。我现在想要一双纯白柔软的翅膀，不管在雨天、晴天还是刮风打雷，都可以给我最温暖的拥抱。」他看着我的眼睛:「现在的你，就是我想要的逸恩。」
    他把戒指套进我的无名指:「我愿意再相信你一次。」
    我开心的抱着他，我不知道现在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是快乐是讶异都不重要了。手上的戒指在灯光的照射下更加的耀眼，现在的我们依偎着对方，互相支配着飞行。
    就算舆论设法让我们退缩，我们的飞行只会持续，不会停滞；就算世界与我们为敌，拿着枪枝射击，也不会让我们的翅膀破洞；就算我们的爱有了瑕疵，我也会不顾一切的修补好它。
    「逸恩，明天是你的生日对不对?」小雨问我。
    他不说我也真的忘了:「嗯，应该吧。」
    「那你要许什么愿望?」
    「愿望不都是吹蜡烛的时候许的吗?现在许哪会实现!」我说。
    他迫不急待地想赶快知道我的生日愿望，我就对着他说:「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你什么时候说的?我不知道你快点说嘛!」
    我摸着他的脸:「我要永远拥有一个叫做秦雨的天使。」
    「我也要拥有一个叫逸恩的天使。」他对我说。
    我紧紧的抱住他躺下:「睡觉了。」
    「唱歌给我听。」他看着我。
    我对他一笑:「你是天使，你是天使，你是我最初和最终的天堂~」
    细细回味着这十年，我永远都会记得，那一年，我在雨天遇见了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