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陌生人》


 第一章 YOU ARE MY MIRACLE

    遇见你，不说是奇蹟怎么可以？
    *****
    期待着一个幸运，和一个衝击
    多么奇妙的际遇
    翻越过前面山顶，和层层白云
    绿光在哪里
    触电般不可思议，像一个奇蹟
    划过我的生命里
    不同于任何意义，你就是绿光
    如此的唯一
    /绿光/孙燕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心开始动摇
    扑通扑通不停地跳，就算你只是微微一笑
    不知为什么，总是会扬起笑容，开玩笑般的你的嗓音
    在你的双眼中，倒映着的我的模样，也会让我颤抖
    让我期待许久的，命中注定的另一半
    我知道那个人就是你，我敢肯定那个人就是你，你就是我的另一半
    ???????????????????
    就这样走进我，对我来说就像是奇蹟的礼物的你，我爱你
    /爱上你的那天/朴信惠
    /???????/???
    (1)---(7)

 (1)

    正值盛夏，高雄的夏天酷热难挡，躺在床上的陈芯都能感受到一波波的炙人热浪，她先翻了个身，再伸手拿起柜子上的手机，刚刚好十点整。
    听说今天有新邻居要搬来，日子选得可真好，偏偏是在暑假的最后一天，而母亲大人前几天就下令要早起帮忙，所以意思是，她好像迟到了，真不得了，想到母亲大人狰狞的脸，本来还处于一片混沌中的陈芯双眼倏的睁大。
    「陈芯！现在马上给我起来！」楼下马上传来妈的怒吼，
    「来了。」陈芯揉揉惺忪的睡眼，勉强走进浴室梳洗，用冷水拍了拍脸颊，脸色很差，黑眼圈厚厚堆积在眼瞼，戴上粗框眼镜勉强遮着，她叹了口气，早知道昨天就不要看小说看到三更半夜了。
    扎起马尾，陈芯衝下楼梯在妈面前立正站好。
    「陈芯，我真的对你无话可说。」陈妈双手叉腰，眉头紧紧蹙起，
    「那就什么都别说了，妈。」
    「你姐姐早就过去了，你为什么不能学学她？你看你姐多乖，明明只差一岁而已，两个人就是不同。」又是这种话，从小就讨厌这些千篇一律的比较，
    「可不可以不要什么事都扯到她，我先去帮忙了。」陈芯不甚开心的往外走，连起个床都要学习姐姐，什么世界啊。
    一踏出家门，果然有台小货车停在对面。
    「您好，我是住在隔壁的陈芯，打扰了！」陈芯对着货车旁的阿姨说，
    「很高兴认识你，叫我方伯母就可以了。」
    「什么方伯母，我看是方阿姨啦！」
    「呵呵，你这孩子嘴巴真甜。」方伯母笑得开怀，
    「那我先搬这进去吧？」
    「好，麻烦你了。」陈芯扛起一个大纸箱往屋里移动，天气真不是普通的热，没走几步就满头大汗。
    进入室内后，陈芯立刻听见姐姐的笑声，放下箱子略显嫌恶撇撇嘴，正想离开时，有人叫住了她。
    「陈芯？」她回头一望，那对深邃的黑眸映入眼帘，吓了她一跳，原来只是个看起来比她年长一两岁的男孩，
    「你好？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话一说出口，陈芯立刻意识到这是个蠢问题，
    「嗯，我是李沐诚，你的名字是听你姐说的。」早该知道的，姐姐很喜欢将她的糗事拿出来宣扬，好像怕别人都不知道自己妹妹有多笨一样，不过她也早就习惯了。
    「喔对。你是高中生吗？」陈芯开始细细打量眼前的人，修长的身形加上美丽的眼睛，大大加分，如果到她们学校，肯定会成为风云人物吧，
    「我高三，你呢？」
    「我高二，你会和我同校吗？」李沐诚递给陈芯一杯水，微带笑意，接过玻璃杯，她将水一口气喝完，
    「没错！沐诚我们之后会和你同校，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帮忙。」姐姐绽放着甜美的微笑加入谈话，明亮的双眸和柔美的五官不知道让多少男同学朝思暮想，比起陈芯就像天鹅和丑小鸭一般，亲戚长辈总是夸讚她是美人胚子，而妹妹永远是那个乖巧的陪衬品。
    小时候可能还没感觉，但是随着年纪增长，她开始讨厌待在姐姐身边，一方面是因为姐姐对她自以为高人一等的态度，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旁人明显的比较眼光。
    「我先出去帮忙了，你们聊吧。」本来陈芯还能够继续忍受她姐，但在那件事后，她连一分鐘都无法与她共处。
    夏天微凉的夜晚，因为是暑假最后一天，所以陈芯正抓紧时间翻阅着小说。
    「小芯，过来端菜！」陈妈手端着盘子喊道，厨房飘来令人食指大动的菜香，
    「今晚怎么那么丰盛？」她放下书本，偷吃了一口，幸好妈没注意，
    「我邀请新邻居过来吃个饭，大家认识一下，培养感情。」
    陈芯一边擦拭着木桌，一边回想李沐诚的脸孔，不知怎么，挺想认识这个人。
    「陈綾哪！」
    「干嘛？」
    「下来帮忙啊！」妈朝姐姐的房间喊这着，
    「我在做报告，没时间抱歉。」
    「好吧！那你忙你的。」
    陈芯不以为然，是啊，每天都很忙，忙着在人群中发出最璀璨的光芒，忙着成为人人都必须瞻仰的星星，班联会、社团干部还有学生代表，这些头衔就像皇冠一样绕在她头顶，将她捧成如女王般的存在。这样优秀的学生如此难能可贵不是吗？
    大部分的人都这样以为，却不知道姐姐她是以怎样的手段爬上去，还顺便将别人推下来，连亲妹妹也不放过。
    门铃响起，陈芯连忙将抹布洗一洗拧乾，掛在一旁，前去应门。
    「哈囉，陈芯，我带了些好料的来加菜。」方阿姨笑咪咪的将手上一整袋食物交给她，亲切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陈芯才发现方阿姨脸上完全没有皱纹，而那双黑眸和李沐诚的一模一样，是个美人呢。
    「又见面了。」李沐诚随后走进，令人听起来特别舒服的嗓音不容错认，陈芯有些慌张的从柜中拿出两双室内拖鞋，分别递给两位客人，
    「你们来啦，可以吃饭了！」妈妈堆起满脸笑容招呼着，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方阿姨笑着说。
    待两人都就座后，方阿姨率先打开话匣子：「你们家有两个女儿，是吧？」
    「对啊，陈綾和陈芯，现在都就读高中。」
    「我家沐诚也是。对了，您女儿很漂亮呢！」很显然是在指姐姐，
    「呵呵，姐姐比较秀丽一点就是了。」
    「妹妹也是很清秀，看起来很能干呢！」
    陈芯低头扒饭，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她太清楚了，一定又会拿她和姐姐比较。
    果然不出所料，姐姐成为从小优秀的孩子，而她则平凡无奇。还记得小学时有一次同学妈妈来拜访，当着她的面直接说姐姐和妹妹怎么差这么多，那时候小小年纪的她还在妈妈怀里哭了好久，这种事情在她的童年不胜枚举，所以心中难免有些阴影。
    不过，此刻让陈芯不自在的却是李沐诚的眼神，他看着她，好像懂得她在想什么，冷静的黑眼令她难以招架。
    吃饱后，妈和方阿姨愈聊愈起劲，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陈芯忍不住开口质问李沐诚：「喂，你刚刚干嘛直盯着我？」
    「因为你很特别。」想不到他竟出乎意料的坦率，
    「特别？你没听到我妈说的吗？」
    「有啊。」他在开玩笑吧，一般来说，姐姐都是比较吸引人的那个，
    「算了，真不懂你在想什么。」
    李沐诚没回话，陈芯本希望他能说些什么的，但他只是微微一笑。
    最后她起身回房，明天就开学了，得好好整理一下。

 (2)

    又是阳光普照的一天，身穿着白色制服的女孩们显得特别明亮清新。
    「陈芯，老师找你！」眼镜班长站在门口对陈芯大喊，她从课本中抬起头，咦？老师找她吗？
    「好，马上过去。」
    有些闷热的导师办公室内，老旧的吊扇在陈芯头顶旋转着，发出吱吱的声响。
    「陈芯，这次的作文竞赛你行吧？老师决定推荐你。学校是无条件让你去的，因为也只有你有经验，好好加油啊。」只见老师笑盈盈的望着自己，陈芯忽然忘了怎么拒绝，
    「喔……好。」就这样又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件差事。
    回到班上，全班骚动不安，吵吵闹闹虽然也是习以为常，但是这次却瀰漫着一股......专属女性的兴奋感。
    「欸听说有个转学生超帅的！」
    「真的假的，是学长吗？」
    「对，三年十五班李沐诚。」
    「你们看，他在打篮球！」
    一群散发着无敌女性荷尔蒙的八卦女嘰嘰喳喳着，看来，李沐诚以后是不太好过了。
    「芯，在发呆吗？」罗羽晴走了过来，是陈芯从小到大的玩伴兼永远的最好的朋友，
    「没，怎么了？」
    「看来那个转学生引起不小骚动喔。」
    「是还蛮帅的，如果又聪明的话，就可以成为我的新目标！」徐仪諠这时也走过来，不客气的趴在陈芯桌上，是她上高中后的至交，
    「拜託你别在我面前发春行吗？」陈芯翻了个白眼，
    「羽晴你看她都这样，凶巴巴老太婆。」徐仪諠转移对象，对羽晴哭诉，
    「不过，芯，这次仪諠的看法我很赞同，那个李沐诚真的颇优。」
    没想到连最纯洁的罗羽晴也被勾引了，陈芯只能摇头，她们这样让她开始怀疑，到底要不要告诉她们李沐诚其实就住在她家隔壁这件事。
    难得可以让屁股离开椅子的体育课，同学们在篮球场上挥洒着汗水，不过这次刺激了些，加油吆喝声此起彼落，因为她们班男生和李沐诚他们班在玩三对三篮球比赛。
    「学长好厉害！」
    「我们根本就被打得落花流水嘛。」
    又是同一群花痴女，陈芯望向李沐诚，他流畅的运球，瞬间绕过好几个同学，接着身体巧妙的一转上篮，球就这样乖乖的滚进篮框。四周围说是欢声雷动也不为过。
    陈芯的少女心也悄悄颤动了一下，真的只有一下喔，不过，当然马上恢復冷静。
    「喂！球！」突然，陈芯还来不及反应时，一颗篮球砸了过来，碰一声，正中红心。
    「喔，好痛……」她忍不住蹲下，抱头嘶嘶抽气着，斜瞪那个正跑过来的人－－李沐诚，球又不是他扔的他来干嘛？
    「你还好吧？」
    「好个屁，叫你们班那个之后小心一点。」
    「怎么听起来像威胁。」
    「这就是威胁。」
    他又露出那个招牌微笑，耀眼得让她不知不觉被吸引：「没事就好。」然后拿起球就走了。
    走了？他竟然就这样扔下一个弱女子？
    「芯你要不要去保健室？」仪諠和羽晴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刚刚好像说去福利社买饮料，手中拎着三瓶可尔必思，边缘还滴着水珠呢，
    「算了，不用了！」陈芯一边跺着脚，一边气愤的说：「要是我回家发现我那还有用武之地的脑袋被打坏了，包准他们吃不完兜着走！」
    「来吧，冰镇一下怒气。」羽晴识相的递了杯饮料给她，闹剧在此告一段落，不过陈芯和李沐诚那巧妙的缘份才正要开始。
    放学回家后，陈妈开始拿着女儿的考卷兴师问罪，
    「陈芯！你这是什么成绩？」妈妈手上拿着象徵死亡的数学考卷，陈芯根本连用力呼吸都不敢，「阿我就是数学烂嘛，都听不懂。」果然是很委屈很委屈啊。
    陈芯从小每科都维持不错的成绩，虽然没有姐姐优秀，但也是中上程度，除了数学。上高中后她的数学成绩就从没高过七十了。
    「要不要请家教？」妈妈很担心女儿的数学会一直烂下去，
    「不要，没用的。」之前又不是没请过，陈芯无精打采的回绝，
    「还是要你姐教……」
    「绝不！」这句话倒是鏗鏘有力，
    「唉，」陈妈不懂为什么她的两个宝贝女儿那么犯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这样，让当妈的也无能为力，「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你到底能不能和你姐好好相处啊？妈妈快受不了了！」
    「如果有一天她能正眼看我，我可以考虑。」陈芯阴沉地瞄了眼姐姐的房间，好好相处？她倒是挺好奇怎么和那种人好好相处。
    妈妈苦恼了一阵子，然后好像想到什么，双眼忽然发亮，
    「小芯啊，我们请沐诚教你好了！他很厉害的。」妈妈开心到紧掐着陈芯的手，
    「蛤，什么？」陈芯有点错愕，她不懂为什么在五分鐘内能发生这么多事情。
    不过来不及了，妈已经急急忙忙衝到邻居家找那个李沐诚了，留下陈芯目瞪口呆。

 (3)

    于是就这样，陈芯成了李沐诚的学生，嗯，还是专人服务的一对一教学。
    不过陈芯是真的很不爽。
    「妈，你干嘛擅自主张啦！」
    「死丫头，人家不嫌弃你就不错了，你还想挑啊？」陈妈丝毫不为所动，难得遇到这种省钱又好康的事，说什么她也不会让步。
    反观陈芯，扁着嘴，哭丧着脸，面色如土：「可是我又不认识他！」
    「陈芯！他不是来过我们家吗？你们还同所学校，怎么会不认识？」
    「又没有很熟！」
    「慢慢就会熟了，你不要再跟我吵这个，我已经决定了。」
    感觉到妈妈钢铁般的意志，陈芯沉默了......那该死的李沐诚到底为什么要答应？
    星期二一大早，细雨濛濛，陈芯打着呵欠在门外等着李沐诚，眼皮彷彿千斤重，她像隻小猫咪一样瞇起双眼。
    还不都是因为李沐诚是特优班的，所以每天很早就要到校，害她也只能跟着六点起床，没办法，在学校根本无法和他交谈，因为只要一有女性和他距离小于一公尺，就会招来粉丝团的斜眼怒瞪，整个毛骨悚然。
    「妹妹？你怎么这么早，在等李沐诚吗？」
    姐姐的声音从后头传来，陈芯有点吃惊，差点忘了姐姐也是特优班。
    「嗯。」陈芯懒得回头，也不想解释什么，随便敷衍就过去了。
    「我也要等他呢，因为都是特优班，所以几乎天天一起上学。」姐姐顿了顿，又说：「你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转达，这样你可以回家再多休息半小时。」
    听起来好像很体贴，但其实是想赶人吧，陈芯冷笑，「不用了。」
    三个字，和这种人讲话连三个字她都觉得浪费。
    「应该是不方便和我说吧，那我先走了。」姐姐自讨没趣的离开，陈芯淡淡道了声再见，反正是在三个字内嘛。
    陈芯有股直觉，那就是陈綾对李沐诚已经超越朋友的喜欢，也就是说姐姐会使劲手段得到他。就像当年她轻而易举的抢走曾是陈芯千辛万苦、排除万难才获得的一切。
    那是高一时的事情了，但此时却仍歷歷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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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芯，这是你写的吗？」羽晴手中拿着一本笔记本，脸上流露出不可置信，
    「怎么样？好看吧！」陈芯的自豪全写在脸上，从小她就很热衷于写作，她有时会写些散文，但是主要还是偏好写小说，在羽晴手上的正是她好不容易完成的处女作。
    「超厉害的，我还看到哭耶。」
    「我也想看！」仪諠也凑上一脚，陈芯开心的答应了，对她来说，小说就像她的孩子一样，能受人宠爱，当妈的心中自然是乐不可支嘍。
    「欸，我们高中不是有文学会吗？你可以去喔！」仪諠提议道，
    「文学会？那是什么？」
    「就是负责校刊和各种文艺活动的学生会。而且我们学校的文学会超有名的，常常有人被出版社相中！」
    「感觉很不错，芯你就去试试看吧！」羽晴也十分鼓励的说，陈芯听了有些心动，所以决定为了她的写作路大战一场！
    不过文学会对于想加入的会员要求很高，一般录取标准是班上前三名或特优班，而且还要先交出一篇作品让会长审核过后才能正式加入，这对班排在四五名打转的陈芯来说等于直接判了出局，不过她才不会轻易放弃，山不转路转，路不转只能她转了。
    常言说的好，擒贼就要先擒王，想进文学会，当然就要先和会长打好关係。
    「言伦学长，你就拨个空看看我的书嘛……」陈芯百般讨好的求着文学会会长张言伦，只要得到他的认可，大概就能进会，但是这个人不是普通难搞，
    「等你班前三，我自然会读。」没道理为了这个学妹打破以往的惯例，他冷冷的回答，
    「学长你明知道我数学太糟，不可能的呀。」
    「那你现在还有时间跟我卢来卢去？」
    「好啦，我的书就先放这儿，学长大人随便看，我们先不要扯到文学会……」陈芯厚着脸皮，在张言伦桌上放了她的作品，
    「滚。」学长好像真的不高兴到了极点，陈芯小小声道了谢后赶紧落荒而逃，他那张死人脸真是太可怕了。
    虽然很害怕，但是陈芯还是每天跑去找学长探问进度：「会长大人，你看了吗？」
    张言伦不耐的望向在窗边探头探脑的学妹，低吼：「你烦不烦哪，滚。」
    每一次陈芯就这样被轰跑，直到一个月后的某一天。
    「会长大人……」
    一如往常，陈芯再度在窗边畏缩着呼唤张言伦，只不过这次他竟出乎意料的叫她进来，「学妹，过来。」陈芯如履薄冰的走近学长，以为他想在他面前撕烂她的小说以报復她的长期骚扰，结果学长竟然开口：「恭喜你，可以破例进入我们文学会。」
    「咦咦咦？」陈芯十分惊吓，怎么那么突然？明明昨天才骂过她而已啊！
    「眼睛不用瞪这么大，之前有位会中的学姐从我这里拿你的书随便翻了翻，说是惊为天人，我才看看，觉得还可以，就让你进吧，你都坚持那么久了。」
    学长将她的小说交给她，无视陈芯感动的眼泪在眼眶慢慢累积，就快要夺眶而出，
    「学长谢谢你！我真是太爱……」这时话头硬生生被张言伦恶狠狠的眼神打断，只能又吞回肚，
    「以后，不要再到班上找我，永远不准。」学长已经是咬牙切齿，好像恨不得在她脸上划几刀一样，
    「是！」
    「明天中午视听教室集合。」
    「好，会长大人小女这就告辞，请您好好休息。」陈芯识相的退场。

 (4)

    入会后陈芯真的是拚了命的努力，常常放学回家还要赶稿到十二点，写糟了还要被眾位学长姐们嫌弃数落加碎碎念，不过她从不觉得辛苦，反而很满足、幸福，因为在其中，她被人需要，被人肯定，被人在乎，被人视为一份子。
    而她的作品也渐渐打开了知名度，不管是在网路上、或在校刊上，都对她讚誉有加，让陈芯每天笑容满面，羽晴和仪諠也同她欣喜不已。但是，好景不常，不知怎么，她的周遭渐渐传来了许多流言蜚语，走在路上，学生们也投来许多猜忌的眼光。
    「听说她是睡过言伦学长才进文学会的耶。」
    「既不是班前三，更不是特优班，当然是靠关係。」
    「对嘛对嘛，我就在想说怎么可能突然那么红。」
    「什么红啊，她那个叫红？拜託……」
    「你们知道吗？听说她根本就是抄袭她姐姐的……」
    「真的假的，贱人。」
    「她姐那么优秀，怎么会有她这种妹妹啊。」
    「如果我是她姐，那还真丢脸死了。」
    「陈芯凭什么进文学会？」
    「陈芯凭什么那么红？」
    「陈芯有什么资格呢？」
    那他们又凭什么藉着「听说」两个字来否定一个人的一切？
    他们知道一句话就能重击一个人所有的努力吗？
    这些话伤她很深，那时候单纯的她不懂为什么行的端走的正会被人这样说……
    但她必须装作不在意，因为难过只会让那些人变本加厉。陈芯以为，过了一段时间，大家会认清她，而那些谎言也会跟着消失，但，事实并没有如她所想，情况反而愈来愈严重，班上本来和她要好的同学有些甚至也开始怀疑她。
    文学会的成员则是分成两边，一是原本就没有很喜欢她的落井下石派，二是永远帮自己人知道一定有人在搞鬼的重情重义派，言伦学长也开始着手调查，而陈芯最对不起的人正是他，因为她，他也被讲了许多难听的话……在那时候，她竟然还为她的姐姐感到抱歉，不仅因为谣言也关係到她，更为了她是言伦学长的女朋友。
    直到那一天，她才知道为什么。她才懂得人心险恶。
    「学妹，来一下。」言伦学长放学时，到陈芯班上找她。
    「好喔。」陈芯加快脚步收拾书包。
    到图书馆旁那个小广场，四下无人，张言伦学长微低着头开口：「学妹，你还是退出文学社吧，我们不太喜欢最近发生的事情。」
    「什么？退出文学会？」
    「没错，你也知道那些关于你的传闻......」
    「学长，那不是真的你明明知道！」陈芯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学长明明说过会永远支持她的，为什么现在却出尔反尔？
    「那又怎样？重点是人们所相信的。」
    陈芯的脸瞬间失去血色，她不敢相信自己一步一步争取来的，真的会因为那些人而崩塌，
    「怎么可以这样？那我付出的又算什么？我那么认真那么尽心尽力又算什么？」
    「陈芯你冷静点……」学长突然有些慌乱，让她感觉事有蹊蹺，果然……
    「小言，和我妹囉嗦这么多干嘛？」姐姐从旁走了过来，脸上满是过分的优越感，
    陈芯茫然，问：「姐，你为什么在这？」
    「妹妹，你就认分点当个无名小卒就好，你以为好好做就能得到光环吗？太单纯了吧。」
    剎那间，陈芯懂了，她终于知道到底是谁在她背后散播谣言，打击她的声誉了，只是，竟然会是他们在搞鬼……她怎么能接受这样的真相呢，因为是她这么信认的学长和她的亲生姐姐啊。
    望着陈芯愤怒的脸和委屈的泪水，陈綾笑了笑，说：「反正你从小就只会哭，现在，告诉你，眼泪不值钱。成功不仅要有实力还要有能力，当然，是不择手段的能力。」
    「所以这一切原来都是我姐和你做的？为了让我姐取代我，得到我的名声，我的位置？你们算什么啊，在别人面前装得像好人，私底下却做这些卑鄙的勾当！」陈芯几近尖叫的吼出，她无法相信也无法接受，到底为什么？怎么有人可以这么可恶？
    她怎么可能想到，她该恨之入骨的人就在她身旁，近在咫尺，而她，就像蠢蛋一样被彻彻底底的欺骗了，还一直坚信着以为只要有付出，就会有收穫，
    「你再哭再骂再吼，也于事无补，」姐姐挑衅似的牵起言伦学长的手，「你觉得你亲爱的学长最后会帮谁呢，」她灿笑得如出水芙蓉，「是恶名昭彰的你，还是身为女友的我？」
    陈芯哑口无言，因为她知道她连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什么也做不了，所以就算伤心难过不甘心，她又能怎样呢？根本没有人会站在她这边的。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亲手毁了她最珍视的东西的那两个人从她眼前走掉。
    反正大家从不认为她能写出那些作品，反正大家都会相信模范生姐姐姐而不是相信如此弱小的她，反正她不管说什么都会被认为在欺骗在辩解，那她还要坚持什么？
    陈芯蹲下身子大哭了起来，彷彿泪水能够把这些丑陋都带走。她，突然觉得好累好累，累到不想再争什么了。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在别人面前哭了，因为她忘不了姐姐鄙视的眼神。
    隔天，陈芯乖乖的交出退会书。有些和她要好的学姐跑来问她为什么要走，她只是摇摇头不语，因为，如果她把那些事说出口，又有谁会真心相信呢？
    走的时候她只对学长说了一句话：「以后不要再叫我学妹。」再也不要让我看到你。

 (5)

    想到这里，陈芯苦涩的笑了，心还是在淌血，但是事情都过了，学长毕业后也和姐分手了，她一个人还想执着什么。那些伤口，早该癒合，只是她放不下而已。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开开心心过日子，那些能忘就忘吧。
    「在等我吗？」这时李沐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身后，
    「你不要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好不好……」
    「是你沉浸在自己的思绪。」
    「好啦，随便。我是要跟你说，你去和我妈说你不要当我的家教。」陈芯用她纤细的食指比向她家，「什么理由都没关係，只要你不要成为我的数学家教就好。」
    李沐诚挑了挑眉：「为什么？」
    「因为我不太认识你，怎么知道你教得好不好，再说我也不喜欢被差不多年龄的教……」陈芯心虚地低下头，其实李沐诚没什么不好，只是她不想他们的关係是老师和学生而已，也许有点希望是朋友？
    「欸，讲得我好像多差一样。我也是被我妈强迫的，而且你知道虽然我们年纪相近但是头脑……不一样。」李沐诚跩跩的一笑，继续说：「不过听你这样说，我当你的家教是当定了。」
    「喂！」陈芯胀红着脸大喊，
    「还有事吗？不然我先走了唷，记得今天晚上七点是我的课。」他说完后转身挥了挥手，这个人怎么这么喜欢让别人看他背影啊，陈芯有点无法反应，什么当家教当定了，可不可以不要啊！
    早晨，吵杂纷乱的教室内。
    「所以，李沐诚真的住在你家隔壁？」仪諠压低声音问道，但还是藏不住兴奋的语气，
    「唉，不要再说了，他竟然还是我的数学家教。」陈芯以手肘撑着头，叹息，
    「明明就超好的，还抱怨，每天都有真人帅哥可以观赏欸。」
    「徐仪諠，你是靠帅哥过活的吗？」陈芯傻眼，这跟帅不帅有什么关係啊？
    「拜託，你怎么会懂我的心情，你知道我们补习班老师是个四眼田鸡肥胖男吗？我超级～超级羡慕你的啊。」仪諠哀怨的说，一边在用铅笔在她的笔记本上描描画画，不时拿起橡皮擦涂改，
    「你真的很肤浅耶。不过，羽晴怎么还没回来？」
    「不知道......」才刚提到羽晴，她就匆匆忙忙跑进来，
    「陈芯，何昱婷学姐又要来找你麻烦了。」看羽晴着急得快哭出来的样子，陈芯冷哼了一声，「是学姐我就要怕她吗？还不只是个我姐的跟班。」何昱婷，她也是当年参与整个计画的人，她那时是文学会的成员，在会中常对陈芯冷嘲热讽，本来似乎就对她不存好感，最后散播不实消息的其中一人也是她，因为陈綾不敢直接找妹妹麻烦，所以那些见不得人的事都是何昱婷代为处理，多高明的手腕啊，真令人望尘莫及。
    「可是，芯你真的没关係吗？」羽晴非常为她担心，
    「我去看看而已，她不敢对我怎样。」
    陈芯走到教室外，冷不防，就是一巴掌挥来，「啪！」一声，响亮无比。
    周围的人立刻安静下来，视线全集中在陈芯左脸颊那红红的手印。
    「我知道贱女人都只会动手，但是你也没必要一直张扬自己是贱女人啊。」陈芯不遮也不躲，大剌剌的站着，睨向站在她前方高挑的何昱婷学姐，
    「比贱，我还比不过你，当年不知道是谁抄袭自己姐姐的作品的。」学姐大声说，好像怕没人听到一样，怎么，一开学就想来示威吗？
    「做那么多亏心事，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陈芯愤怒的瞇起双眼，她还敢跟她提那件事？
    「学妹，对学姐要尊敬一点，不然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还不配当我的学姐，我不想和你这种人扯上关係。」
    「你说什么？」只见何昱婷被陈芯激得又要动手，
    「那边的学生在干什么！」没想到那么刚好，英文老师经过看到跑了过来，学姐只得悻悻然的收手，一群人招摇的离开陈芯教室旁的走廊，陈芯望着她们悄悄握紧拳头，
    「陈芯同学，你还好吗？」英文老师关切的问，
    「我没事。」赏巴掌也不算什么新鲜事了，她早已麻木甚至还觉得可笑。
    回到座位上，同学毫不掩饰的目光让陈芯全身不舒服，有鄙视、有同情、也有好奇的，虽然她想假装不在意，但却没办法。
    她拿出课本，翻开第一页，里面夹着一张纸条，她将它打开，上面用马克笔写着：
    ＂死贱人，警告你，不准和李沐诚讲任何事情，也不要和他有近一步的关係，他，你姐定了。＂
    陈芯早就知道陈綾对得到李沐诚势在必行，但没料到会这么早宣示主权，可能是看到今天早上她在等他吧。不过就算她们没警告她，她也不会和李沐诚讲说任何事，那些伤口不需要再挖开一次。
    揉掉纸条，陈芯眨了眨眼不让眼泪掉落。
    她也只是个女孩，能有多坚强，背地里，她掉了多少眼泪又有谁明白？只不过，努力守着在敌人面前最后的一点自尊罢了，她示弱，就代表逞了对方的意不是吗？

 (6)

    「叮咚！」晚上七点，很不祥的时刻，陈芯拖着脚步去开门，
    「李沐诚，你还真的给我来啊？」她双手叉腰，明亮的双眼瞪向门外的那位，
    「嘿嘿，君子一言既出，駟马难追。」他露齿一笑，那个笑容好像有点太耀眼，陈芯差点被闪瞎，
    「算了进来吧。」陈芯领着他不情不愿的进房。
    「所以，你学到哪？」李沐诚随手翻了翻她的课本和讲义，抬眸看她，
    「喔，因为才刚开始上而已，所以嗯……」啊，好丢脸，总不能说她听不懂吧，那也太没面子，
    「好吧，那先测测你的程度，这份考卷先写。」
    「喂李沐诚你是来魔鬼训练的喔。」陈芯翘起小嘴，这人根本不瞭解听不懂的人的心情哪，
    「给我认真写，我现在是你老师！」李沐诚示威性的拍了拍桌子，陈芯则笑着赏了他一拳，他本来想回击，可是却突然停下动作，
    「你的脸怎么了？」李沐诚抓住她的手将她往前拉近，
    「哎呀，没什么。」一定是之前何昱婷学姊那一巴掌留下来的小伤痕，
    「我看看。」他将脸凑近她的，仔细端详她的左脸颊，
    「你干嘛？」陈芯大惊，白皙的小脸瞬间泛红，她偷偷望向李沐诚，不看还好，一看更害羞了，他的脸竟然只距离她几吋而已！而那双常让她不知所措的黑眸正专注的盯着她，
    「李沐诚，好了啦......」陈芯囁嚅，李沐诚这时终于松开她的手，
    「是不是被人甩巴掌了？」他忽然异常严肃的问，
    「嗯......」陈芯低垂着头，不敢正面回应，只听见他叹了口气，说：「来吧，擦药。」
    他从书包中拿出一条ok蹦和药膏还有棉花棒，正想帮陈芯擦药，
    「不用了！真的，我很好啦。」陈芯推了推他的手，想要拒绝，
    「快点，女生最忌讳留疤了，还是在脸上，别让我数到三。」李沐诚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真是的，也不想想他是什么身分，陈芯不得已只好把脸蛋缓缓靠过去，
    「别动。」李沐诚用棉花棒轻沾药膏，在她脸颊上的细小刮痕涂了涂，
    「小力一点好不好！」
    「喏，好了，自己贴一下ok蹦吧。」
    陈芯偷偷覷了他一眼，这人是不是对每个女生都这样啊？心里怪不舒服的。
    「弄好了就快点写吧，你还剩二十分鐘。」李沐诚瞄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鐘，
    「你怎么可以这样？太过分了！」陈芯连忙抓起考卷，振笔疾书，在心中臭骂着坐在她旁边的小恶魔，头脑聪明就了不起？真不懂妈妈为什么要请一个虐待她女儿的人来......但左胸口不停砰砰跳的心脏却洩漏了她的情绪。
    同时，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微笑，而李沐诚的侧脸也在这时悄悄住进她心底。
    「芯，早安！」羽晴一大早神清气爽，不过一旁的陈芯却是披头散发，伸着懒腰，
    「嗯，早啊......」昨天被那个臭小子弄得快精神分裂了，害她现在一看到阿拉伯数字就想吐，
    「哎呀，陈芯小姐今天怎么这么没精神啊，昨天是不是做了什么事？」仪諠一脸窃笑，陈芯没好气的敲了她头一记，「能做什么，不就被那个李沐诚折磨得半死，我可悲的数学啊......」
    「他应该教的蛮好的吧？听说这次复习考榜首是他呢。」羽晴流露出羡慕的表情，
    「终于不是我姐了，真好。」
    「所以你......还好吗？脸。」仪諠突然问，羽晴也忧心忡忡的点头，
    「你们是指被学姊打吗？没什么啦，不用担心。」陈芯轻抚上自己的脸颊，想起昨天他为她包扎的事，轻声笑了起来，那个聪明鬼其实蛮贴心的嘛，
    「笑什么啊，感觉很有问题喔！」仪諠怀疑的说，
    「感觉好像和李沐诚发生了什么好事喔。」羽晴坏坏的笑着，陈芯脸一红，
    「喔？我们家有名的冰山美人竟然会脸红！」
    「闭嘴，徐仪諠。」
    「是说那个绷带是谁帮你贴的啊？你平常才不会用这种。」羽晴端详着陈芯的脸，她连忙遮起来，「是谁贴的干你们什么事啊？」说完后就落荒而逃，留下两个人哈哈大笑。
    「呼......呼，那两个脑子有洞的笨蛋。」陈芯一路跑到操场，半蹲着喘气，一转头，他的身影映入眼帘，
    「李......沐诚？」陈芯瞇起眼，怎么那么早就在打篮球？她走到场边的投币式贩卖机买了两罐舒跑，回到篮球场旁坐下，望着在场上活跃的他。真好，不像她从小没什么运动细胞，体育课就只能和一群女生在大树下聊天，不然就是羡慕的看别人打球、跑步什么的，可是姐姐就不同了，常参加校队呢。
    「我先走了，有人在那里等我。」投了最后一颗三分球后，李沐诚对伙伴说，坐在那里的不是陈芯吗？奇怪，她怎么会来，
    「女朋友喔，之后介绍一下嘛。」
    「什么跟什么，好像是认识的学妹。」
    「学妹？看来你是老少通吃......」
    「无聊。」
    「李沐诚你打完球啦？」陈芯看他走过来，赶紧站起身，
    「嗯，就早上练习一下，你怎么在这？」
    「我也是偶然过来的，说来话长啊。」陈芯想起刚刚买的舒跑，递了一罐给李沐诚，「给你，看你昨天也蛮辛苦的。」
    「不知道昨天谁说我是魔鬼的，还叫我不要再来。」李沐诚打趣的说道，
    「我那个时候又不是认真的......不然算了，还我。」她有些气恼，伸手就要抢回饮料，
    「好啦，我喝就是了。」
    陈芯凝视着他，微溼的瀏海贴在额头，黑发有点蓬松但不失帅气，身子虽然修长但线条很好，不知道怎么形容，整个气质很有个性，却又不会让人感到冷漠，
    「在想什么？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李沐诚将饮料一饮而尽，发现一旁的小学妹正以一种迷濛的眼神望着他，
    「在想怎么用文字形容你呢，好难喔。」说完，陈芯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到底说了什么，大惊失色，怎么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啊真是的，
    「是吗，你很喜欢写作吧，第一次遇到我这种无法形容的？」他好像不以为意，只是笑着，
    「不、不是啦，没什么，我不小心说出来的，你别介意。」陈芯慌张的绞紧手指，她干嘛说这种无厘头的话啦！真想鑽个地洞躲起来，
    「欸，放学到学校转角一起吃个东西如何？」李沐诚随意的问，
    「啊，好......」等等、等一下，她、她刚刚答应了什么？今天到底怎么了，也太恍神了吧，
    「那我走了，你也快去上课吧。放学见。」
    「喔好，掰掰。」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难道是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吗......

 (7)

    陈芯瘫在座位上，双手烦躁的揉着头发，「我刚才到底为什么要答应啦......?
    这样岂不是又要被她姐那群人盯上吗？不，不对，她干嘛要怕她们？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所以和李沐诚去喝个茶、聊个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一边懊恼，又一边说服自己。
    上课铃声响起，带大部分同学就坐，眼镜班长走上台有气无力的开口：「同学们，上课了。那个文学会的报名简章我公布在佈告栏。?陈芯怀疑他最近好像长出白头发，所以才这么忧鬱吗，
    「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请教陈芯同学，她之前有一段时间曾是成员之一。?班长的手比向陈芯，她错愕的回望他，这人有毛病哪！没事提这种事做什么？她对班长投出可以杀人的眼刀，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亏她刚才还在心里偷偷关心他耶，
    「喔？什么都可以问吗？?班上有个常兴风作浪的女生突然以高八度的声音叫道，陈芯在心里啐了一口，又是这种人，
    「那请问亲爱的陈芯同学，你之前和张言伦学长有一腿吧？?听完她的问题，陈芯差点吐血而死，还亲爱的咧，她应该把这个她连名字都忘记的女生和班长直接拖出去枪毙算了。
    全班有些骚动，班长有些吃惊的望向那女孩，眼神在她和陈芯之间来来去去，不知道怎么应付。僵持了不久，仪諠率先大骂：「喂！你以为你是谁啊？?
    「没有啊，我是跟何昱婷学姐很熟啦，她之前告诉我的，看来是真的呀。?
    「你说什么？?
    「唉唷，是谁火气这么大，好热喔。?那个女生做作的用手搧着风，
    陈芯这时终于忍无可忍，她要仪諠先坐下，然后反击：「你和学姊很熟是不是？要不要我之后和她问问知不知道你这号人物啊，还有，和张学长有一腿的不是我，是我姐，别不懂装懂。?
    最后那个女生才噤声不语，真讨厌，每天都会遇到一两个採她底线的人，搞得心情很不美丽。
    转眼就放学了，陈芯心不在焉的收拾书包，望了望外头的天空，灰濛濛彷彿被纱蒙住似的，看起来等一下好像会下雨，要不要和那傢伙说她这个时间没办法去，可是这样好像在找藉口，有点没有礼貌......一不小心，她就又开始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芯，今天放学不是和李沐诚有约吗？怎么拖拖拉拉的。?羽情在教室门口催促着她，
    「小声点啦，我还在想要不要去呢。?陈芯对她们比了个「嘘?的手势，
    「怎么可以不去？如果可以我还真想替你去。?仪諠一副她头壳坏掉的表情说，
    「你吃自己比较快，那我先走了！?陈芯背起书包，朝她们挥了挥手，
    「陈芯哪！头发头发，还有笑容！?羽晴着急的指了指她随意绑起的马尾，仪諠则在一旁示范夸张的微笑，陈芯噗哧一笑，怎么她和学长去喝个下午茶，她的死党都可以为她紧张成这样，
    「好啦！掰囉。?
    陈芯匆匆忙忙衝到学校对面转角的咖啡店，李沐诚好像早就到了，背影十分显眼，特别高挑挺拔，她偷笑，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在除了两个死党面前露出这种笑容，只不过，她瞇起眼望向在他身旁的那两个身影......是她姐，和何昱婷。
    终于明白什么叫作心情跌到谷底了，既然和她约好，为什么还要再和她们一起？陈芯有种失落和沮丧的感觉，混杂在一起，分不清楚。虽然不能怪李沐诚，因为他不知道她和她姐的关係，但她还是很生气，莫名的，转身想走。
    李沐诚却在这个时候看到她，追了上去，留下陈綾和何昱婷一头雾水的站在原地。
    「陈芯！你干嘛往反方向？?李沐诚抓住她的手，
    「你和我姐她们就好了啊，我才不想去打扰你们。?其实他追过来陈芯，不过还是有点赌气，
    「你该不会是在吃醋......?李沐诚半开玩笑的说，
    「谁、谁吃醋啊？我又不是你的谁。?她是在结巴个什么劲啊？陈芯觉得今天的自己有点奇怪，
    「不然你是在不爽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不说就算了，那你要回去那家咖啡店吗？?
    「嗯好吧，那你快去和我姐她们结束一下，我先进去店里等你。?
    李沐诚没说什么，只是顺手把陈芯的书包放到他肩上，陈芯不好意思的想夺回，但却徒劳无功，
    「还给我啦！?
    「快进去。?
    「你很烦欸。?嘴巴是这样说，心里却不是这样想，陈芯本来就是个口是心非小姐。
    进入店里，凉爽的冷气让陈芯感觉好像活过来了，只要是高雄人常常都会有这种感觉吧。
    「服务生，两杯卡布奇诺谢谢。?陈芯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口袋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陈芯拿出来一看，是简讯，何昱婷传来的。
    quot;之前和张言伦搞就算了，现在换李沐诚了啊，不是说你别动他吗？你姐定了。既然这样做，就要付出代价，不要最后再哭得像小孩一样。quot;
    陈芯真的不懂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让她们这样对她？陈芯朝窗外望去，直接对上何昱婷那双充满敌意的眼睛，那眼神差点就刺伤她的双眼，她不能再这样容忍下去了，这样最后受伤的又会是自己，她忍气吞声的已经够多了吧，也许是时候想个对策保护自己了。
    「你点什么？?李沐诚推开玻璃门，走到陈芯对面坐下，
    「帮你点卡布奇诺喔。?陈芯将那一杯推到他面前，
    「太甜了，下次点黑咖啡就好。?他勉强啜一口后，皱了皱眉，
    「什么啊，甜甜的才好喝，黑咖啡？你不觉得太苦吗？?陈芯满足地喝着，不以为然，
    「你乾脆直接去喝奶茶算了。?李沐诚笑着，陈芯也跟着笑了，很喜欢他的笑容，让人很舒服，
    「我也这么觉得，奶茶便宜又好喝。?
    「看吧，我和你程度一看就有差。?李沐诚摆了摆手指，转身从书包拿出她昨天写的考卷，继续说：「你错的不少，不过还有救，回家订正一下。?
    「我本来就有救！?陈芯大声喊道，引来不少客人的注意，李沐诚大笑，
    「你真的很好玩，我们来定个标准吧，每次上课考试低于八十就请我一杯黑咖啡。?
    「那我不就要破產了......坏人。?陈芯委屈的说，「不过要拜託你一件事。?
    「什么？?李沐诚颇感兴趣的问，
    「我这次段考一定要考进班上前三，只要数学高个十分就可以了。?
    「可以啊，名师出高徒。?他一点都不担心，陈芯切了一口，这人不知到哪来的自信哪，
    「因为我要进入文学会。?无论如何，这样才能证明她当年没做错，陈芯非常坚决。

 第二章 FALL IN LOVE WITH YOU

    爱上就爱上，哪有那么多藉口？
    *****
    我闭上眼睛，贴着你心跳呼吸
    而此刻地球，只剩我们而已
    你微笑的唇形，总勾着我的心
    每一秒初吻，我每一秒都想要吻你
    就这样爱你爱你爱你，随时都要一起
    我喜欢爱你外套味道还有你的怀里
    把我们衣服钮扣互扣那就不用分离
    美好爱情，我就爱这样贴近，因为你
    有时没生气，故意闹脾气
    你的紧张在意，让我觉得安心
    从你某个角度，我总看见自己
    到底你懂我，或其实我本来就像你
    就这样爱你爱你爱你，随时都要一起
    我喜欢爱你外套味道还有你的怀里
    把我们衣服钮扣互扣那就不用分离
    美好爱情，我就爱这样贴近，因为你
    想变成你的氧气，溜进你身体里
    好好看看在你心里，有多么宝贝
    我爱你
    我们的爱情会一直没有距离最美丽？
    /爱你/陈芳语(kimberley)
    (8)---(17)

 (8)

    在那次放学的小聚会后，几乎每天，陈芯和李沐诚都会在那咖啡馆进行所谓「魔鬼般的训练?。也许和陈芯厚脸皮的程度有关吧，两人完全没有尷尬这种问题，反而可以像很熟的朋友那样嬉笑怒骂，一天比一天的更加熟悉、亲近。
    而她数学也慢慢有起色，不过这是在她付了好几百块买了好几杯贵死人的黑咖啡后，才得到的成果，都是因为这样，她的钱包才都乾瘪瘪的，从此一蹶不振，害她现在一看到黑咖啡，就超级心痛。
    有天放学，陈芯和李沐诚一起回家。男孩跨着宽大的步伐，而女孩则加快脚步跟着。
    「嗯......李沐诚？?陈芯试探的喊了一声，
    「怎样？?李沐诚转头瞥了她一眼，
    「那个，怎么都没看过你爸爸呀？?实在是太好奇了，因为李沐诚大概已经搬来三个多礼拜了吧，但是只看过他妈妈，从没见过他爸，
    「嗯，我爸和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他现在应该在美国。?李沐诚毫无迟疑的回答，
    「喔是这样啊。?陈芯理解的点点头，这时，换李沐诚发问了：「那你爸呢？?
    「我爸......他在我七岁时就车祸过世了。?她认真的说，略带落寞：「可是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的长相呢，爸爸小时候最疼我了！?然后她仰起小脸，似乎颇为怀念。
    不过，突然，李沐诚停下脚步，开始哈哈大笑了起来，直接打破这有点感伤的氛围：「哈哈哈哈......?
    陈芯不解，赶紧问道：「干嘛一直笑啦？李沐诚！?明明是那么好的气氛，
    「没有，因为你的表情太有笑点了，抱歉。?他收敛起笑意，但眼神藏不住戏謔，而陈芯整个爆发了：「李沐诚！我很认真耶，你真的是很讨厌欸！?
    接着，男孩和女孩开始追逐玩闹，在这被夕阳染红的街道上显得十分和谐。
    最后，回復和平的他们并肩走着，一高一低的身影，很相配。头发被女孩弄乱的男孩揹着两个书包，一个上面有属于女孩的蝴蝶结，而女孩着摇摆着百褶裙，不时传来专属的咯咯笑和她拍打男孩的嬉闹声，就是这样，无论天空有多美丽，都只能成为这个画面中他俩的衬托品。
    「晚上要记得写我出的考卷。?到陈芯家门前，李沐诚满脸写着「我知道你会忘了写?的叮嚀着，
    「知道了啦，你不要一直念，很像老伯伯。?陈芯不甘示弱的反击，还得意的吐了吐舌头，
    「那这样你的头脑还输给老伯伯不就太好笑了吗。?
    「喂喂喂......不要歧视智商比你低的人好不好？?她搥了李沐诚一拳，这人真是嚣张的可以，
    「好啦，那我走了。?李沐诚摸摸陈芯的头，转身离开，
    「嗯掰掰！?真是的，总这样欺负她。陈芯一边想着，一边进屋，但却没发现自己嘴角的笑容有多灿烂。
    隔天，七点五十分，陈芯三步併作两步的衝进教室，鐘声刚好响起。
    考完国文的那个下课，羽晴和仪諠自动挤到陈芯身旁，一副有什么大事要宣布似的，
    「怎么了？眼睛瞪那么大。?陈芯将黑笔丢进铅笔盒中，狐疑的望了望两个姊妹淘，
    「芯，你知道下礼拜三是什么日子吗？?仪諠开口问道，陈芯想了想，点点头，
    「既然知道还不找我们讨论，你是欠修理喔？?
    「对啊，芯，那是李沐诚的生日。?羽晴也紧张兮兮的握紧她的手。
    其实这件事陈芯早就烦恼很久了，只是觉得和两个好友说一定会被误会成曖昧。
    「嗯......?她默默的低下头，
    「还嗯，我问你，李沐诚有喜欢什么吗？巧克力，衣服什么的？?仪諠像猎犬一样，东嗅嗅、西闻闻，紧追着问题不放，「好啦，我回家认真想。?陈芯勉强的承诺，是说她根本毫无头绪，
    这时羽晴突然插嘴：「就这么决定了。?
    「决定什么？?
    「这礼拜天一起去逛街买礼物。?
    「好主意，我投一票！?仪諠举双手赞成，
    「芯你呢？?陈芯在两个女孩严厉的注视下只好点头答应囉，她也觉得这样比较好，有人可以讨论嘛，才不会送错东西，
    「说不定我们还可以帮陈芯挑几件漂亮又可爱的衣服让她和李沐诚去约会喔。?
    陈芯不禁翻了个白眼，又来了：「你们克制一点啦。?
    「有什么关係！?两个死党开心的击掌，陈芯只能摇头，她们最爱把小说情节套入生活中了。
    晚上回到家，陈芯漫无目的的在网上搜寻适合他的生日礼物和庆祝方式，不过仍然一无所获，轻叹了口气，她成大字型的横躺在床上，苦恼着。
    接着，陈芯忽然想起上次李沐诚忘了拿她的讲义，她和他跑回他家拿时的情景，那时候，记得地上躺了一把吉他，然后她还问李沐诚是谁在弹的，他勾起笑容，说他会弹，所以......
    「那就送他吉他背带？?陈芯自言自语着：「不不不，那太没有特色了。?
    「那就吉他拨片好了！?她大力的拍手，就这样决定了礼物，「还可以再做个布条什么的......?
    决定好后，陈芯感觉好像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她从床上跳起，赶紧坐到电脑前，开始研究了起来。第一次，为了个生日礼物紧张成这样。

 (9)

    礼物是决定好了，但是陈芯赫然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
    她将躺在床上的手机拿起，再放下，拿起，又再放下，犹豫的看着简讯的传送键。＂李沐诚，你生日那天可以留点时间给我吗？＂
    如果不约他，就不能好好庆祝了，可是要约他，又觉得好害羞。呼了一口气，陈芯盯着那闪烁的游标，终于决定按下传送键。没想到才过了几秒，李沐诚竟然马上回传，让陈芯的心又扑通的多跳了一下。
    ＂好啊，可是会晚一点，我到了再打给你。＂
    看到讯息后，陈芯兴奋的大喊了声，然后又连忙摀住嘴巴，不知怎么，得到他的答覆特别开心，
    ＂嗯，好好期待吧。＂她送出讯息后，将手机搁在一旁，手舞足蹈的跑去洗澡啦。
    喜欢上一个人，说简单不简单；说难，却也不会太难。
    隔天一早，陈芯便兴冲冲的和两个死党分享情报。
    「羽晴，仪諠！?她的双手分别用力的拍上她们的肩，
    「陈芯今天是不是特别亢奋啊？?仪諠似乎被吓了一跳，转身怒视陈芯，
    「是不是偷吃了什么药......?羽晴则是拉着其他两人坐下，一脸狐疑，
    「你们到底把我当成什么？?陈芯鼓起脸颊：「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什么？?羽晴和仪諠异口同声的问，接着又异口同声的说：「我赌一定和李沐诚有关。?
    「喂，不过，你们怎么知道？?陈芯瞠大双眼，
    「哈哈哈！那是当然嘍，最近你和他走得多近我们又不是不知道。?
    「对呀，而且每次你说到他的时候，笑得多美啊拜託。?两个好友滔滔不绝的说出理由，陈芯赶紧打断她们：「好了啦，我要说的是我约到他了，在生日当天。?
    「真的吗？太好了。?羽晴一听，眼睛亮了起来：「芯，你要好好把握！?
    仪諠的反应却没那么热烈，反而开口问：「陈芯，你真的决定是他了吗？?
    「什么意思？?
    「你......喜欢他吗？?
    喜欢啊喜欢，喜欢，是怎样的感觉呢，陈芯还不是很明白。
    她抬起头：「如果，总是不自觉的注意着他，想要亲近他，想要和他说话，想看他对我笑，讨厌其他女生在他身边，这样，算吗？?陈芯愈讲愈小声，脸也跟着红了起来，而羽晴和仪諠互望了一眼，点点头。
    这是陈芯第一次在朋友面前吐露自己的心声，而她在心中，早就自问过好多次了，原来，这就是喜欢啊。
    当李沐诚靠近她时，会心跳加速；碰触到她时，会感觉脸颊一热，对她笑时，会让她也跟着勾起嘴角，和他身边，她可以毫无牵掛的开怀大笑，这是在发生那件事后，她很少做的。
    「喜欢就去追啊。?三人之间沉默了一会，羽晴突然蹦出这一句，
    「咦......？?陈芯一怔，
    「有什么不可以，喜欢的话，就要好好珍惜这份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感情啊。?仪諠也认同的说。
    不是不可以，只是她不敢而已，不过如今她决定要在李沐诚生日那天说出来，那句我喜欢你。
    这时上课鐘刚好响起，留下陈芯独自在座位上。

 (10)

    今天，是买礼物的日子呢，手提购物袋，陈芯在热闹繁华的商圈中左顾右盼着。
    「陈芯！这里！?看见羽晴和仪諠在路的另一端挥手，陈芯连忙奔过去，
    「想好要送怎样的礼物了吗？?三个姊妹淘在人来人往的商店街上走着，不时停驻在某家小店逛逛，
    「其实我不太懂吉他拨片，所以查了一下，好像可以送拨片项鍊呢。?陈芯确认着手机上的地址，因为在网路上发现一家不错专卖吉他相关商品的店，但有点偏僻，所以要随时确定位置，
    「想送什么款式的？?仪諠在一旁探头探脑，真是名副其实的好奇宝宝，
    「希望能买到比较有质感的，价钱是没关係啦。?
    「等下问店员就知道了。?羽晴歪着头，双眼转了转：「你要不要也买个小蛋糕，两个人好好庆祝一下？?
    「这样很像情侣，怪怪的。?陈芯也不是没想过，但是毕竟还不知道李沐诚的心意，如果只是自己一头热，不是会很彆扭吗？再说，她自认为没什么特别突出的，长相、头脑、气质没有一项比得过人家，所以，正常的男人都会选择像姐姐那种完美无缺的吧，李沐诚也不会例外，而且他身边围绕的女同学也不少，
    「情侣？这样不好吗？?仪諠彷彿有什么企图的望向陈芯，
    「我和他又不是。?
    「陈芯小姐，你真的很糟糕耶，有多少人想和李沐诚过他的生日啊，排队都可以绕公园一圈了，这种机会再不把握我真的不想承认你是女人。?仪諠使劲推了陈芯一把，让她差点摔在一个倒楣的路人身上，
    「你太大力了！好嘛，我会认真考虑。?陈芯点点头，这样讲也不无道理，
    「到了！就是这家。?这时羽晴指向在她们前方的目的地。
    「您好，想找什么？」一位穿着耳洞的男店员从一堆书中鑽出头来，
    「这里有吉他拨片吗？」陈芯环视身边一排吉他，
    「有！是想给男朋友的吗？」店员这时终于收拾好了那一大叠谱，走了出来，领着陈芯一群人到一个玻璃柜前，「如果是给男朋友的，最近有出情侣组，可以参考看看。」
    「没有没有，不是，是一个很重要的男性友人而已。」陈芯不好意思的澄清，两抹红霞飞上脸颊，羽晴和仪諠曖昧的看了她一眼，
    「喔，好，那可以看这里，是新进的特别款，价钱也很公道。」
    「谢谢，我们考虑一下。」
    陈芯用两指夹起那薄薄的拨片，红色、黄色、绿色每个好像都太普通，蓝的，不行，她知道姐姐要送李沐诚一件蓝色球衣，所以不想重复，接着，她的目光扫到最角落的那一个，接着再也移不开了。银灰色，半边天使翅膀形状，上头穿了小孔。
    陈芯将它放在手掌心，就是这个了。
    「结帐吧。」她将吉他拨片交给店员，毫不迟疑，
    「哦，你决定了？」
    「不错看。」仪諠和羽晴认同的相视一笑。
    出了店门口，陈芯满意的露出微笑，将装着拨片的褐色纸袋压向胸口，李沐诚你这次可要好好感谢我这么用心替你准备生日礼物。
    最后，等我用麻线编好项鍊后串起拨片就大功告成了，她在心里偷偷说着。
    「走！还有蛋糕！」仪諠像是要昭告天下似的大声喊着，
    「我还想帮芯挑一些漂亮衣服的说，让她约会的时候穿，惊艳一下李沐诚。」羽晴吃吃笑道，
    陈芯假装没听到，直直往前走。
    「该回家了。」陈芯手上多了大包小包，她打开手机一看，已经晚上七点了，
    「其实我比较喜欢另外一个黑森林蛋糕耶。」仪諠用手肘顶了顶陈芯，
    「告诉你李沐诚不吃甜的，水果蛋糕是极限了。」她也挤回去，
    「芯，我挑的那些你一定要穿喔。」羽晴在旁边叮嚀着，
    「是，遵命，罗羽晴女王陛下。」她不得不承认羽晴的眼光很独特，有些平常不敢穿的洋装在她逼迫下试穿后发现很合适呢。女孩们绕了商区整整一大圈后，手勾着手心满意足的想赶快回到温暖熟悉的窝，不巧，真的非常不巧，迎面而来一群班上的女同学。
    「远远看过来忽然觉得眼睛有点痛，原来是因为你们啊。」带头的女生对陈芯不屑的嗤了一声，陈芯对死党使了个眼色，正想直接离开时却被推了一把，
    「啊！你干嘛？」她踉蹌了几步，还好被仪諠扶住，
    「不认识我了吗？」那女生又靠近陈芯一大步，而后头那些八卦女则等着看好戏，
    「?我一定要认识你吗？」陈芯根本不觉得眼前的人值得记在脑海中，
    「上次在班上呛我呛的很开心不是吗，今天换了地方就不敢说话？」
    「我知道你，不代表认识你。我只和我认可的人说话，所以请你让开，我不说第二遍。」陈芯早已对这种仗着学长姐气燄胡作非为的人感到厌烦，尤其是和何昱婷有关的，她更不想碰，
    「像你这种私底下做些见不得人的事的，我愿意和你说话是在施捨你了，懂吗？」那女生依然气势不减，羽晴再也听不下去，跳出来想帮陈芯讲话，却被陈芯阻止，她对其他围观的女孩说：「告诉她我要走了，再挡我的路我就叫警察，还有就是以后她和我讲话我会当作没听见。」
    说完三人转身就走。
    到家门口，陈芯哼着歌，试图把坏情绪排除，现在可是要维持好心情的时候，因为再过几天就是他的生日了嘛。打亮檯灯，她在书桌前聚精会神的编织着项鍊，配色以灰和浅灰，还是觉得手工的东西最有诚意。
    不过，这时，陈綾正从门缝之间瞧着陈芯，她安静的看着，但眼神却闪烁不定，最后，她悄悄关上妹妹房间的门，闭上眼，开始思索着些什么。

 (11)

    夏天的夜晚，十分凉爽。
    昏黄的灯光从屋子的窗口流泻而出，偶有汽车呼啸而过，但坐在床上的小小人影却毫无动静，陈芯低着头，斗大的泪珠滚滚落下，溼了床单一大片，她死咬着唇，不许自己发出一点呜咽声。
    好不容易捱到今天李沐诚的生日，为什么要让她看见那一幕？
    为什么姐姐总是要夺走她生命中的美好？
    ---------------
    自从买礼物那天又过了四天吧。今下午放学，陈芯先回到了家，放下书包，她愉悦的冲了个澡，顺便洗洗头，换上那天买的衣服，开始等着李沐诚的电话，内心有种幸福的发泡感。
    她用毛巾擦拭头发，一边以肩膀和头夹着手机和仪諠哈啦，旁边音响正放着theweeknd的wickidgames，很休间的整理环境，因为等一下李沐诚要来嘛，总要有点生日气氛。
    她将垃圾收拾后，走到阳台想拿刚洗好的外套，从上望下去，那一幕让她的手机顿时滑落，匡一声砸在地上，「哈囉？陈芯？怎么了？」仪諠在另一头呼唤着，但是陈芯现在什么也听不见了，她的眼中只有那两个人，李沐诚和陈綾相拥，然后亲吻，她愣愣的看着，僵硬的佇立在阳台边。
    过了一两分鐘吧，或许更久，陈芯转身，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不停的滴下，她倒在床上，拿起她写给他的卡片，心中彷彿有什么刺哽着，将那包精心准备的礼物塞进床下，她暗骂着自己的愚蠢，怎么可以什么都没发现，怎么可以没察觉李沐诚喜欢的是她姐？也是啊，哪个正常的男人会不爱姐姐？只是，只是她以为李沐诚会不一样，她在心中埋下了希望的种子，如今无法发芽了，但浇灌的感情却收不回来，所谓覆水难收吗，怎么会这样。
    陈芯选择逃避，她关上灯，逼自己闭上眼沉睡，但不是所有事都能睡一觉就全忘的，她也懂，只是不想面对他，想暂时遗弃一切。
    另外一个世界，李沐诚推开陈綾，无奈的对着同学说：「你们这个国王游戏太超过了。」
    「寿星，吻到美人你可要负责！」何昱婷起哄着，搂着满脸娇羞的陈綾，两颊红扑扑的，看了连女生都会心动，不过，他皱了皱眉，看了下时间：「我先走了，还有人在等我。」
    「不会是我妹吧？」陈綾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是啊，所以还要借一下你家。」想到陈芯，他勾起浅浅微笑，
    「你就这样丢下女主角？」何昱婷和其他女生发出嘘声，指责李沐诚，
    「抱歉喔，明天再找你。」他拍了拍陈綾的肩，以示歉意，
    「算了，我们还要去续摊，你走吧。」陈綾拨拨瀏海，她也是有自尊的好不好，第一次，她是第一次被拒绝耶，但是这种男人，她喜欢，她妹算哪根葱，敢和她抢？也不看看自己的条件。
    「嗯掰。」
    那群同学走了后，街上只剩李沐诚一人和一盏孤单的路灯，他按下陈芯的号码。
    被扔在阳台的手机亮起，但是主人不在。在房间的陈芯哭累后熟睡着，脸上满是泪痕，而门外的李沐诚则在打不通手机后，拿出钥匙转开门，这本是陈妈为了方便他来上数学课才配的一副，没想到这时竟派上用场。
    他爬上二楼，轻手轻手溜进陈芯的房间，见到在睡梦中的她，露出宠溺的笑容，唤道：「嘿，我来了。」
    陈芯突然惊醒，掀开眼帘，看到他，先是颤抖了一下，接着开口：「你来干嘛？」发现自己的口气太恶劣，太像被甩的女友，所以闭嘴不说了。
    「我来干嘛，不是你叫我来的吗？」李沐诚以为陈芯只是起床气，不以为意，还没发现她哭得红肿的眼睛：「开灯好吗？」见她不语，逕自打开开关，陈芯望着他，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下，虽然她真的很努力的忍着，李沐诚转身，怔住，一瞬间，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
    李沐诚缓缓走到陈芯面前，在她身旁坐下，然后举起手抚上她柔软细嫩的颊，替她抹掉垂在眼角的泪水。
    「怎么了？」
    陈芯摇头，怎能说是在为你这个笨蛋哭呢？
    「告诉我。」这是命令句，让陈芯心头烧起一把火，他凭什么问？想到这双手曾拥过她姐，她就觉得厌恶，一把挥开，她低吼：「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是我的谁啊？怎么可以在你的生日这天对我做这种事？你知不知道我期待多久，你怎么可能知道，你这个坏蛋，坏蛋......」她讲到最后已经语无伦次，只能无力的捶着李沐诚，好喜欢又好讨厌的心情交织着，好难过。
    另一方面，陈綾一群人在包厢欢唱着，但是何昱婷不高兴的坐在一边，蹺着脚，对陈綾说：「你刚干嘛那么容易就放走李沐诚，多可惜。」
    「我哪拉的下脸，你又不是不知道。」陈綾同样面色不善的摇晃着手中的玻璃杯，
    「再这样下去不行的，他真的会被你妹......」
    「你在说什么？我妹？怎么可能。」
    「如果真的交往了呢？」何昱婷质问，她的第六感告诉她他们会在一起，
    「那就使用计划二。」陈綾啜了一口水果酒，
    「好吧。下次就委屈点，毕竟是在倒追人家，姿态不能摆太高。」
    「就是这样李沐诚才激起我的兴趣的，我妹那边就麻烦你去处理一下。」陈綾点点头，
    「没问题，你妹算是中咖而已。」何昱婷眼神一暗，又笑了笑：「不过如果变成李沐诚的女朋友就是大咖了。我有预感。」
    陈綾拧起她秀气的眉头，嗤之以鼻：「如果那样就像上次一样，处理。」
    「你就那么讨厌你妹？」
    「她对我来说才不是妹妹，只是名为陈芯的女孩。」
    「为什么？」何昱婷讶异，她不知道陈綾如此排斥她妹，只以为是因为李沐诚，
    「事出必有因，不过这是，秘密。」
    是多可怕的秘密让好好一对姐妹反目成仇，势不两立？
    让姐姐想抢走妹妹所有一切，让妹妹死守在姐姐面前的尊严？

 (12)

    「傻瓜。」李沐诚说完捧起陈芯的脸印下一吻，然后轻柔的、眷恋的吮着她的唇，陈芯整个人像木头一样呆掉，瞠大着双眼，
    「唔......唔你......」她觉得这个时候彷彿头脑停止运转，只能承受着他所给予的温柔，被半强迫似的吻着。最后他终于放开了她。
    「你干嘛啦？」陈芯难为情的躲到被子里，完全忘了生气，
    「你是不是看到我亲你姐了？」李沐诚其实从她模糊的叙述中能听出些端倪，
    陈芯迟疑了一下，点头，手捏紧棉被，他叹了口气：「对不起，早知道就不答应他们玩国王游戏，让你难过。」
    听完这些话，陈芯紧绷的身体才稍稍放松，小声嘀咕道：「那你喜欢我姐吗？」
    李沐诚听了差点昏倒，然后他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吻了陈芯的额头：「我早就想这么做了，笨蛋。」
    「你才是笨蛋！」陈芯羞得鑽进李沐诚的怀中，手环上他的颈，将头埋进他的肩膀，
    「还要哭吗？爱哭鬼。」他摸了摸她的发，露出浅笑，「你取笑我！明明是你让我哭的！」陈芯将李沐诚搂的更紧，
    「好啦，可以庆祝了吗？我很期待。」
    「那就让你期待到死好了......」虽然嘴巴这样说，但她还是听话的走下床去拿蛋糕。
    陈芯将水果蛋糕放在茶几上，插上十七根蜡烛，为了今天她可是辛苦说服妈妈去小阿姨家住呢。她兴冲冲的整理了因为哭泣而有些凌乱的头发，把三个姐妹淘一起做的庆祝布条掛上，拿了个打火机点上蜡烛，然后关上大灯，一时间，偌大的客厅充满了摇曳的光影，小小的火苗带来温馨的气氛。
    「李沐诚！可以了！」陈芯蹦蹦跳跳的进房，踮起脚尖以双手摀住他的双眼，出房，「surprise！」陈芯放开手，心脏加速跳着，观察李沐诚的反应。
    李沐诚换上欠揍的脸说：「我还以为是什么大排场需要摀眼睛呢。」陈芯这次没被骗，因为她看见了他张开眼后那大概维持了一秒的喜悦和感动，所以洋洋得意的夸口：「我觉得很棒呀，这种排场只有你有耶，我看你其实很喜欢吧？」
    「哎唷我们家的小陈芯变聪明了，被你发现了，我的确很喜欢。」李沐诚那双深邃的黑眸藏不住笑意，
    「就是说嘛。」陈芯拉着他坐下：「帮你唱生日快乐歌！」她清了清嗓后开始：「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小沐诚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李沐诚捧场的拍了拍手，接着吹熄蜡烛，「欸李沐诚你没有许愿啦！」
    「我有，还有为什么我是小沐诚啊，再小有比你小吗？」
    「你许什么愿哪？」陈芯直接忽略后面的问题，
    「不告诉你。」
    「讨厌鬼。」她胡闹的用手指沾了奶油抹在他脸上，哈哈大笑，李沐诚也不甘示弱，抹了一把回去，两人就这样将美味可口的蛋糕瓜分掉了，一边吃一边玩，弄到连头发都是，真令人伤脑筋。最后没办法，陈芯先投降跑去洗头，而李沐诚则随后清洗全身。
    「呼，好累，寿星怎么可以还手？应该要乖乖让我抹奶油才对嘛。」陈芯在洗完今天第二次头后，有些埋怨，
    「你先开始的，这是惩罚。」李沐诚也刚洗完，身上只穿着一件黑色无袖，溼淋淋的头发随意垂落，出浴的样子甚是诱人，陈芯不自觉吞了吞口水，害羞的撇开头：「我有东西要给你喔，等我。」她从床底下捞出那袋她本以为送不出去的礼物，拍拍沾到的灰尘，塞给李沐诚，李沐诚笑说：「哪有人这样送礼物的。」
    「不要就算了喔。」陈芯瞋道，他打开纸袋，最先拿出卡片，大声唸出来：「to沐诚......」
    「别唸！」陈芯连忙阻止他：「回家再看。」
    「干嘛？里面很肉麻吗？」
    「才没有。还有这个。」她轻轻从小盒子中拿出拨片项鍊，看了看后仍然很满意：「我知道你有在玩吉他，所以送你拨片，可以当装饰也可以用来弹，鍊子是我用麻线编的，看我人多好。」「帮我掛上。」李沐诚要求，陈芯覷了他一眼，这小子现在是在撒娇吗，有点可爱，如果再嘟个嘴就好了，哈哈，她最近好像有点沉溺在幻想中，不好意思。
    陈芯将项鍊套过他的头，因为个子小，所以必须跪着，掛上后，当她的头移动到与他同高时，他再度吻住她：「我喜欢你，真心的。」
    这一刻，就是这一刻，陈芯好像短暂的体会到幸福。她发现她想和面前这个男孩子在一起。
    「你认真的吗？」她还是有点担心他在和她开玩笑，「真心的也认真的。」李沐诚凝视着她，拨片项鍊垂在胸口，陈芯趴上他的胸膛，虽然脸红到不行，还是开口：「我......我也......」好难说出口，小说都骗人，把告白写得那么简单，
    「喜欢你，很喜欢。」鼓起最大的勇气，陈芯对他坦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依赖上你如朝阳般的笑容，还有像暖炉一样的拥抱，而渐渐想要占为己有，陈芯眼角沁出喜悦的眼泪，模糊了视线，
    「你以后就归我所有了。?李沐诚低声说，用大掌包住她的小手，抵在唇边。

 (13)

    隔天早晨，阳光微露，陈芯疲倦的走出家门，向温暖的被窝依依不捨的离别。昨天的事，她到现在都还无法想像，他们似乎很自然就在一起了，像梦一样，她的手指抚上唇，这里，也被他佔领。最后好像也是他抱她上床，因为她当时真的太累了。
    「早安。?突然，两隻手绕上陈芯的腰，后方传来她再熟悉不过的嗓音，陈芯拍掉李沐诚的手：「你自制一点。?他只是笑着，一贯的微笑，陈芯早就爱上的这种笑，他指了指脚踏车，先跨上后，陈芯跟着爬上后座，手悄悄抓住李沐诚的制服，出发。小情侣恋情的第一天开始了。
    进校门，李沐诚无视那好奇的数百双眼睛，坚定牵着陈芯的小手，陈芯却低着头，很不安，自卑的情绪油然而生，她还没自信抬起头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不过确定的是，她又会因此被大家讨厌，尤其是姐姐那群。
    「我走了，你今天要好好上课。?李沐诚在陈芯教室那栋的一楼放开了她，一副「我知道你上课都在混?的态度叮嚀，陈芯瞪了他一眼，说道：「好啦，你也是，掰掰。?
    一进教室，陈芯便敏锐的感觉到一种奇怪的氛围，不过她还是像平常一样的坐下，拿出课本。早自修要测验歷史，昨天完全没时间读书，不过李沐诚那傢伙根本没差，上天真是不公平。陈芯叹息，埋头苦读。
    结果，一上午下来，陈芯觉得自己莫名的受到排挤，虽然她自从那件事之后就一直被班上同学以有色眼光看待，但至少是井水不犯河水，各人过各人的生活，不像现在这种令人不爽的情况。
    数学课，负责人漏发她的讲义。体育课，打球时被人绊倒。英文课，考卷掉到地板被女同学直接踩过。陈芯知道她的班级对她不友善，但是有必要这样吗？连平常和她交情不错的几个同学都有意无意的避开她，和李沐诚交往有那么严重吗，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好不容易终于撑到了中午，羽晴和仪諠像口香糖似的黏到陈芯身边，询问他们在一起的完整经过，不过陈芯心情极差，所以暂时结束这个话题。
    「你们真的不觉得很诡异吗，为什么今天每个人都要针对我？」不只和她不和的那些女生愈来愈招摇，其他同学也都冷眼旁观，
    「芯你真的不知道吗？你被追杀了。」仪諠拍了拍她的肩，
    「对呀，连我们都被警告别和你一起。」羽晴补了一句，
    「追杀，什么意思。」陈芯不懂，不过她有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何昱婷这次好像认真的盯上你了，真的。」
    「盯上我，为什么？」
    「她放出消息了，要处理你。」仪諠一边豪迈的啃着鸡腿，一边说着，
    「李沐诚知道吗？」
    「他不知道吧，她们怎么可能让他知道。」
    「也是。」陈芯低头拆开免洗筷，她们一定是算准她不会告诉李沐诚这件事才敢这样做，不过的确，她真的没有打算告诉他，因为不想自己成为累赘，让这些成为他们之间的裂缝。
    「怎么办呢？真担心你。」羽晴漂亮的小脸带着忧愁，
    「我决定了，最近你们在学校都先离我远一点，我不想牵连你们。」陈芯毅然决然的说，然后打开便当，
    「不要吧，这样你怎么办？」仪諠摇摇头，
    「嘿，我知道你们有你们的生活要过，而不是每天在替我烦恼，所以就先这样吧。」陈芯常觉得很愧对这两个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朋友，自己捅出的娄子总是会影响她们，这次，她的事她来担就好。
    就在这时，有个女生从陈芯旁边走过，手肘用力挥上陈芯的便当，然后饭菜全翻倒在地上。「唉呀对不起！」看似假惺惺的道歉让陈芯瞬间火气上衝，他们是觉得她今天在学校受的冷眼还不够是不是。
    只是希望能安安静静的过高中生活，安安静静的谈一场恋爱，安安静静做她自己而已，有这么难吗？望向被汤汤水水弄得令人反胃的书包，陈芯终于压抑不住在胸口翻腾的那股怒气：「喂你什么意思？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故意的吗！」
    「兇什么啊，人家不是好好赔不是了。」之前看陈芯不顺眼的女生回嘴，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谁来清理这些啊，我午餐要吃什么，她的要给我吃吗！」陈芯怒极，她们以为她好欺负呀，
    「你在大牌什么呀，自以为是李沐诚学长的女友就了不起吗？」
    「对嘛，难怪会被学姐盯上，还好莉萍有先和我们通报这件事，不然我们全班都要因你而遭殃！」另一个留着短发的女生也帮腔，陈芯冷笑，原来那个和何昱婷一伙的女生叫莉萍啊，怎么，在班上安插的眼线吗？如果是的话，素质未免太差，反正千错万错就是她的错，她理解了，
    「你们这不是欺善怕恶吗？这么多人就怕一个学姐？」羽晴指责，陈芯赶紧示意她不要再插手了，
    「罗羽晴，我不懂为什么你要和陈芯当朋友，你的条件也不差啊。」那个什么莉萍想趁势挑拨离间，羽晴在她说完这句话后也坐下了，可是不是因为莉萍，而是因为陈芯严厉的眼色，她不要她们帮她。
    「看吧，连你最好的朋友都放弃你了，我看你真的没救了。」又是风凉话，陈芯忍着怒火开口：「好，那我就当她是不小心的，那请她替我清一清不为过吧？」她指向弄倒便当的那女孩，
    「明明就是你自己便当放太外面，是你的错，你自己清。」那女孩竟然死不认帐！不过陈芯也不是省油的灯：「调监视器啊，你敢吗？」听到陈芯要调监视器，那女孩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去拿扫帚和拖把，眼眶还红了一圈呢，好像她是坏人一样，也不想想该哭的是谁，真令人气结。
    这件事算是和平落幕了，不过损失了一个书包，以后的日子只会更难过而已，她明白的。
    陈芯独自走下楼到福利社买了个麵包裹腹，漫步在树荫间，太阳很大，但她的心很冷，冷到她觉得无助，冷到她觉得她需要李沐诚就在身边。

 (14)

    段考总是在你我沉浸在吃喝玩乐的时候默默来临了，让人一整个措手不及，这想必大家都有切身的痛苦经验吧？不过李沐诚好像没有，他只是坐在一旁看着陈芯读书时的呆愣模样。
    自从他们开始交往的那天又过了几天，进入准备段考的紧锣密鼓阶段，尤其这次特别重要，因为陈芯立志重新加入文学会，而现在的会长是当年和她很要好的学姐，所以只要班前三，应该没问题。
    现在这对小情侣正在图书馆唸书，不过其实正确来说是李沐诚捨命陪陈芯，一般来说假日他们就一起去自修室、图书馆，平常日的话偶尔会在陈芯家读书。目前情况是李沐诚放松的阅读着图书馆的小说，而陈芯则在水深火热的数学炼狱挣扎。
    「这题……」陈芯的眉头纠结着，盯着那一题，彷彿想要一眼看穿答案，
    「你有看我给你的讲义吗，这题有特别强调，还是忘了？」闻言，李沐诚放下手中的小说，转向她，挑起一边眉毛，
    「不是忘了。」
    「不然？?
    「是想不起来。?她又不是像他一样的天才，那厚厚一本她看到都想哭，
    「你真的是，这种题目要代公式，这里。」李沐诚弹了下她的额头，再用笔指向陈芯面前的参考书，
    「喔，原来。」陈芯欲哭无泪了，公式就在她面前，她却不会用，到底智商要多低才会这样呢？
    「加油，小笨蛋。」李沐诚带点取笑的语气让陈芯忿忿的捶了他一下，他摸摸她的头，奇怪，她又不是他的宠物为什么总要摸头？要不然拥抱也可以啊，人家男女朋友不都那样吗，陈芯不否认自己真的很喜欢他的怀抱，有点洗衣精香味，还有阳光的味道。
    「在想什么，再发呆的话我也救不了你了。」李沐诚才拿起书没多久，瞄了一眼在旁的陈芯，果然又开始恍神，他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晃了晃，
    「好嘛，我只是在沉思。」陈芯回过神后说道，还不都是因为他，让她这么想他的抱抱！
    傍晚，天色愈来愈暗，李沐诚牵着陈芯回家，像带小狗那样，两人的背影很是相衬。
    虽然为了这能牵着的手，她付出很大的代价，但却一点也不后悔。在公布他们交往后的几天，陈芯吃了很多苦，被人指点、受到排挤，但是这些她都没告诉李沐诚，她怕他有负担，怕他们的关係像之前她在文学会那样因旁人而崩解，也许那种恐惧已经根深蒂固了吧。
    只要他们能这样快快乐乐的一直走下去，陈芯可以忍着，她甚至可以忍受何昱婷那群人对她做的事，虽然她知道这样很傻，可是没有勇气冒任何有可能失去李沐诚的风险。
    「到了。」李沐诚在陈芯家门口停下，两人相视一笑，
    「来吧，我妈为了你一定煮了超级多好料。」陈芯拉住他的手，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李沐诚踏进屋里。
    「沐诚，你来啦！」一听到开门声，陈妈穿着围裙就迫不及待的迎向她的新宠儿，
    「妈你怎么可以先叫他，我才是你女儿吧！」陈芯不服，她可是妈妈怀胎十月加上抚养十六年的乖女儿耶，凭什么李沐诚一个月就掳获了妈妈的心呢？
    「人家比你有价值多了，应该听过孩子就像投资这种说法吧。」
    「妈！」偏心嘛，标准的大偏心，不过呢，李沐诚已经是她的了，
    「如果可以当我们家的女婿不知道有多好......」原来陈妈有着如此美妙的梦想，还好她还不知道陈芯和李沐诚交往的事，不然准会大肆庆祝，然后鼓吹陈芯他们更进一步什么的，好可怕。
    陈綾这时走下楼，开口：「妈，你可以停止了。」
    「好啦，吃饭。」陈妈也很懂得收敛，她知道如果再继续讲，二女儿等一下就和她翻脸了。晚餐有客家小炒和薑丝炒大肠，非常道地，四个人幸福的大啖美食，一边间聊，不过陈綾和陈芯当然是零互动，之前李沐诚其实曾问陈芯为什么，陈芯只说她们吵架了在冷战含糊带过，没有说出实情。
    吃饱后，陈芯房间内呈现一种半曖昧半搞笑的气氛，陈芯和李沐诚同时在读书和嬉闹，感情似乎一天天升温。
    「唉，我讨厌数学。」陈芯叹道，不断往男朋友身上鑽，李沐诚推开她，真是个任性的女孩啊，都是因为李沐诚太宠她了不是吗，又能怪谁呢，
    「这两张卷子要写完，还有讲义订正完给我检查。」李沐诚将考卷啪的丢在她桌上，虽然宠溺，但是魔鬼训练仍然进行中，而这点常让陈芯气得牙痒痒，可又没輒，
    「大人，你就饶了小女吧！」陈芯只差没下跪哀求了，
    「你这句今天已经讲了五遍了，但是都没用，还要说吗？」李沐诚换上坏坏笑容，让陈芯不寒而慄，但她不得不承认，除了在课业方面他有坚持外，其他时候他对她是好到没话说，让她开心但害怕上癮。
    「那不然，李大人，你就宽容一次你女朋友吧？」
    「不行，我们这里没有特权。再说，写考卷不会花你太多时间。」改了一句，效果似乎没有比较好，
    「李沐诚，你很讨厌欸！」陈芯像隻小猫咪一样扑向他，伸出肉掌，攻击敌方，李沐诚一时反应不及，两人一起摔到床上，她趴在他身上，贴近到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了。
    「陈芯，你现在是想勾引我吗。」李沐诚倒是蛮镇静的，还有心思逗小女友，
    「哪，哪有，我哪有，我以为你会接住我啊......」脸红的像番茄一样，陈芯慌张的挣扎着爬起来，语无伦次，
    「害羞啊。」李沐诚调侃道，接着从后头轻抱住她，陈芯也没反抗，只是偷偷的切了一声，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
    过了不久，他才放开她，说：「现在可以专心唸书了吧，成天往我这挤。」
    「你很过分。」陈芯怒道，不过也只能乖乖坐到书桌前。
    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快就喜欢上对方的两个人，进展的很快也很好，只是在美丽糖衣的底下，有许多坑疤需要更多了解和包容后，才能一一填补。
    相爱，有时只需要荷尔蒙的分泌，但承诺，需要时间的磨鍊。

 (15)

    一早，s高级中学已有许多学生熙熙攘攘的走进教室，有点反常，不过也难怪，今天是本学期第一次段考的大日子呢。
    「考试加油，小笨蛋。」李沐诚在靠近教室的树荫底下拍拍陈芯的脸颊，
    「你再叫我小笨蛋，我就真的变笨蛋了啦......」陈芯呜咽，最近不知怎么，总爱这样叫她，聪明人就有资格叫别人笨蛋吗，讨厌死了，
    「乖，好好写啊，记得眼、手、脑并用。」他笑着叮嚀，
    「我知道。明天考完要在门口等我们喔。」他们约好脱离段考后要欢乐一番，陈芯顺便带羽晴、仪諠和李沐诚见个面，大家熟悉一下，不过陈芯是有点想要炫耀男朋友的动机啦，
    「脑子里都装这个......嗯我会记得，你不用担心。」他点头苦笑，
    「好那之后见了。」陈芯转身。
    自从被何昱婷盯上后，陈芯身边自然没什么朋友了，也可以说是患难见真情吧，羽晴和仪諠则在她的命令下暂时在学校不和她互动，所以常一个人，再怎么坚强的人都会感到孤单，不是吗？
    但是陈芯是个很倔强的女孩，而且很有原则，她不委屈自己去求和，也不和别人诉苦，只是把眼泪往肚里吞。还好在那次午餐事件后，班上那些女同学比较不敢动陈芯了，顶多就是无视她。
    第一节就考国文，这科陈芯倒不怎么担心，语文类的她比较擅长，英文也是，她高一就轻松过英检中高级了，不过和姐姐比起来只是小巫见大巫。
    这辈子陈芯不嚮往出人头地，不执着成为最顶尖的人，不需要太灿烂，不过她也不是没有梦想，只是没那么辉煌嘛，人家不是说平淡生活的人活得比较久。本来她觉得吃得饱、穿得暖、有间小房子就很好了，现在多了一项，她还要李沐诚。陈芯心里很清楚，如果跟着李沐诚，生活会变得没那么平静，但她甘之如飴。
    「停笔，收考卷。」监考老师推了推鼻樑上的金框眼镜，终于，结束了早上的考试。
    「哇，好累喔。」「理化怎么那么难！」「不会呀，明明是国文比较机车！」四周一片吵杂，陈芯静静的拿起便当往外走，当大家都在讲话，而自己却不知道该和谁说什么时，感觉是很差的。
    陈芯抱着便当想到图书馆旁的小花园独自解决时，那位文学会的学姐看似心情不错的走过来：「咦？学妹不在教室吃午餐吗？」
    「没有，就想自己吃。」陈芯微笑，
    「喔，原来。之前我比较忙，很少遇到你，真是好久不见。」
    「对呀，茉茉学姐现在很厉害当了会长，恭喜！」
    「别这么说，其实我当时是真的很捨不得你离开的！」学姐怀念的说，
    「嗯......」我知道，我知道的茉茉学姐，但是只能离开，陈芯在心里悄声说，
    「你的文笔很好，不要被埋没了。」茉茉学姐也是少数相信陈芯的人之一，让她很感动，
    「学姐，那个......其实这次我想再进文学会一次！」陈芯坦言，
    「真的？我一定会支持你的，那段考要好好考囉。」茉茉学姐又惊又喜的样子让她更有信心了，
    「学妹，我们以后常连络吧。」
    「好的，那学姐你忙吧。」两人交换手机号码后，学姐先离开，而陈芯则将便当快速吃完。
    天气有些溼热，感觉天空正凝聚着小雨滴，陈芯放下笔，盯着考卷，数学。
    如果考完这科她就真的从苦海解脱了，不过检查一遍后，她已无心再看，完全放空状态，怎么还没放学呢，陈芯用手托着下巴，休息着。
    「铃铃铃......」鐘声响起，陈芯无比自信的交出考卷，在李沐诚训练下这次数学应该是勉强过关啦。背起书包，陈芯烦恼着没有雨伞的问题，灰色天空，豆大雨滴，淅沥哗啦的雨声，为什么有带伞时不下雨，没带伞时却总下雨？没办法了，只能打电话求救，只是......天不从人愿，羽晴没接，仪諠手机关机中，茉茉学姐通话中，现在是什么情况，然后，李沐诚就出现了，手里拿着一把灰色雨伞。
    她就是不想总是依赖他嘛！虽然他告诉她可以将所有包袱丢给他没关係。
    「我就知道你没带雨伞。」
    「对不起嘛，我又不是故意的。」
    「不用道歉。」李沐诚温柔的笑着，觉得身边的小女友好像对他太客气，
    「那......我们走吧。」
    两个人走在路上，所谓的雨天气氛吗，其实没那么浪漫，反而有点溼溼黏黏。陈芯牵着男朋友的手，一边闪着大大小小的水坑。
    「今天考得怎样？」李沐诚不怀好意的问，
    「干嘛一副怀疑的表情？我也是不错的好吗。」陈芯不满：「倒是你，一定考很好吧。」
    「嘿，心情不好吗？」
    「没啊，只是雨天忧鬱而已啦。」
    「是吗。」
    相较于前几日，这对小情侣现在安静多了。到了陈芯家，陈芯偷吻了一下李沐诚的脸颊，轻道再见，「小笨蛋，开心点。」李沐诚勾起一抹笑，到底是谁爱撒娇了你说，
    「不要叫我笨蛋啦！」
    「你不觉得这样蛮可爱的吗哈哈。」
    「可爱你的头啦！李沐诚你很白痴耶！」陈芯整个怒了，
    「好啦，明天加油，晚上就不陪你了。」李沐诚挥挥手，大笑。
    真的可以什么包袱都丢给他吗？
    陈芯不这么觉得，也许在姐姐的光环下长大还是造成了自卑感吧，她不敢让李沐诚看到全部的自己，不敢正视他们交往之间的问题，不敢坦诚自己想报復姐姐的丑陋心态，这些加在一起，就变成了隔阂和秘密。

 (16)

    第二天段考，雨后的大晴天。说真的，陈芯觉得晴天这个名词不像它看起来那么好，因为代表超级大太阳，她不喜欢热，而阴天，虽然名字不好，但是却比较凉快、舒爽。
    一整天的考试陈芯都有点心不在焉，期待着下午的聚会，所以好像犯了几个不该犯的错误，等会儿李沐诚又要嘲笑她了。手中转着笔，陈芯默唸着社会课本，之后可不能再失误了。
    在陈芯正专注在书本时，那几句间言间语不小心溜进她的耳朵。
    「陈芯，真的是李学长的女友？」「当然，你看多不要脸，听说她姐也喜欢李沐诚学长。」「姐妹干嘛这样，多伤感情。」「就是说，抢衣服鞋子就算了，还抢情人，太超过了吧。」「也难怪昱婷学姐那么讨厌她。」陈芯抿起唇，最看不起这种什么都不知道，靠着「听说」走天下的人，这些女生怎么可以如此容易的将何昱婷恶劣的行为合理化呢，而她什么都没做，却十恶不赦，真的很奇怪。
    既然她无法公然摀起耳朵，只好轻咳几声提醒她们她的存在，不然一直当作没她这个人似的愈讲愈大声。
    「咳……咳。」四周立刻鸦雀无声，真好。
    好不容易让陈芯捱到了考试结束，那像条粗绳子圈住大家的压力瞬间断裂，一大群人跑的跑，闹的闹，尖叫的尖叫，而佇立在这些精神亢奋的人中，她显得特别冷静，但眼睛却洩露了喜悦的情绪，不管考的怎样，先玩再说。
    「芯！」羽晴的一声呼唤让陈芯回过头，
    「不是说到门口再会合吗？你们别和我走在一起。」
    「有什么关係，现在没人会注意啦！」仪諠半架起陈芯就往学校大门衝去，
    「对嘛，芯你都不知道我好想你。」羽晴一副楚楚可怜的小老婆样让她啼笑皆非：「好吧，就这次。」
    远远望去就是李沐诚的身影，陈芯雀跃的奔过去，但在半路踩了个是煞车停下来，因为，她姐就在正前方和她现在最想拥入怀的人有说有笑。有种酸酸的东西从心口冒出，无法控制的感觉，油然而生，陈芯假装没事的走过去。
    「姐。」若无其事的叫了一声，总不能在大庭广眾下撕破脸，表面上还是要维持姊妹关係，
    「嗯，陈芯，你们有约是吧？那我先走了。」陈綾漾起甜美微笑，和李沐诚道别后离开，何昱婷则在她身后狠狠瞪了陈芯一眼，看嘴型是在说「你还有脸继续下去吗」，陈芯撇开视线，不想回应。
    「你好，我是陈芯的闺蜜，罗羽晴。」羽晴颇有朝气的向李沐诚打招呼，他笑着点头，
    「我是徐仪諠。」仪諠反而没那么热络，她一直认为李沐诚没办法为陈芯带来快乐。陈芯甩开吃醋的烦躁感，好奇的往李沐诚身后望去：「那是你朋友吗？」
    「喔对，他是林冠洺。」李沐诚介绍，林冠洺点了个头，露出带着憨傻的大大笑容，
    「嗯，很高兴认识你。」三个女孩齐声说，「走吧！」
    来吧，狂欢去！
    在转角那家充满了高中生的咖啡店，他们找了个位置坐下。
    「你也有看那本书啊！」仪諠和阿洺，也就是林冠洺聊起天来，在短时间就变得很熟的两人，「当然，那系列我都超爱的。」「真的假的，你有书吗？我第三集还没看。」「之后借你吧！」「那就谢谢你了！」
    李沐诚一副觉得好玩的神情：「他很容易和别人混熟。」
    「很好呀，和仪諠很配喔。」羽晴用手肘顶了陈芯一下，陈芯赞同的笑道：「真的。」
    「你们不要以为我没听到喔！」没想到仪諠竟然有听见，两人大笑，
    「要喝什么？」李沐诚起身，陈芯也跟着站起：「我和你去点好了，她们两个要喝什么我很清楚。」「也好。」
    「欸，我们等下去唱歌好不好？」陈芯勾住李沐诚的手臂走着，提议，
    「可是我想跟你约会耶。」他开玩笑的回答，陈芯不理他，继续说：「你都没唱歌给我听过耶，还有弹吉他。」
    「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这种小野心。」有些无奈，
    「拜託。」男朋友可不能在女朋友说出这两个霸道的字后拒绝唷，
    「好啦，受不了你，再问你朋友行不行吧。」李沐诚让步，面对陈芯无法说不的好男人就是这位，
    「好！」陈芯好久没那么开心了呢。
    「喂，你竟敢帮我点黑咖啡？」林冠洺低吼，怒视着桌上那杯黑黑的东西，李沐诚比了个胜利的手势，笑说：「上次不是说理化输我十分以上就喝吗？」「你怎么知道我的成绩？」听完这句话，阿洺的声音立刻缩小，「老师先和我说的。」「你真的很......」一拳往李沐诚那里挥去，陈芯很有责任感的跳出：「不行喔，阿洺，只有我可以打他。」林冠洺看到陈芯坚定的表情，只得悻悻然收回手：「李沐诚你真的很贼欸。」「嘿嘿，谢谢夸奖。」李沐诚一边和陈芯击掌，一边说。
    大约七点，一群人在ktv包厢中欢唱着，陈芯窝在李沐诚身旁，微睏。
    「看你那么没精神，我就唱首歌给你听好了。」
    「李沐诚要献唱了喔？」羽晴兴奋的问，阿洺适时补了个口哨，
    「嗯，林俊杰，当你。」
    然后他轻声唱，已和原唱不同的嗓音，有些沙哑，带点温柔。
    如果有一天梦想都实现回忆都成了永远你是否还会记得今天
    如果有一天我们都发觉原来什么都可以我们是否还会停留在这里
    当你的眼睛瞇着笑当你喝可乐当你吵
    我想对你好你从来不知道想你想你也能成为嗜好
    当你说今天的烦恼当你说夜深你睡不着
    我想对你说却害怕都说错好喜欢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陈芯眼眶微溼，只是还是会害怕，对不起，有些事没有勇气对你说。
    她在心中默默说着，今天看到姐姐和你在一起，突然毫无来由的很不安，觉得自己好小气，可能是和你在一起太幸福了吧，像泡泡一样，总是担心会在一瞬间破灭，是我想太多吗？陈芯问着，却没有答案。爱情的开始，总是令人如此摇摆。

 (17)

    「哇，厉害喔！」听完李沐诚的歌声后羽晴大声鼓掌，声音的确是很独特，不管是抒情歌或快歌似乎都可以驾驭，「之后你每天都要唱一首晚安歌给我听喔。」陈芯将思绪掩埋，抬起小脸期望着，「我心情好的话。」李沐诚不为所动，这次不能再让这个小女友鬼灵精予取予求了。
    「欸各位，我有一个想法。」仪諠啜了一口偷拿来的啤酒，插嘴说道，
    「再去拿十罐啤酒？别闹了！」陈芯打趣的笑着，
    「才不是好不好，我是在想说要不要找几天大家出去玩玩。」仪諠从桌下踢了陈芯一脚，反驳，
    「我们现在就在玩了，白痴。」阿洺不客气的吐槽，原来两个人已经熟到能互叫白痴的境界了啊。
    仪諠摇摇头，举起啤酒罐，朗声说：「不是都说高中生爱去垦丁吗？我们也参一脚嘛！」
    「好啊，我赞成！」羽晴今天也不知道在兴奋什么，一口答应，还爽快的和仪諠乾杯，
    「海边会危险吧？」陈芯向来是比较谨慎的人，最近很多人去海水浴场消暑，溺水新闻不少耶，
    「在浅滩就好，不然也可以在饭店游泳池嘛！」仪諠疯狂了，大力怂恿着其他人，李沐诚看向陈芯，意思就是说他都可以，就看她了。陈芯在好友恳求下，只好点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大家一起去走走透透气也不错。」羽晴欢呼，
    「进展很快唷。」林冠洺在旁说道，
    「当然，你不知道我要求的向来是效率吗？哈哈。」仪諠夸口，还真不害臊呢，
    「这礼拜六日行吗？」「不行，我有事。」李沐诚摇头，
    「那下礼拜周末？」仪諠将时间往后挪，
    「可以。」「没问题。」「好啊。」「不错。」四个人一致同意，一件事就这么定了，速度快到让陈芯事后回想起来确实很惊讶。
    接下来的时间全在讨论行程中度过，不过陈芯已经没什么印象，因为喝了几罐啤酒后，她开始觉得有点头昏脑胀，所以整个人倒在李沐诚身上，只能偶尔发出一声「嗯......」回应其他人。
    闹哄哄的一晚过后，李沐诚揹着意识不清的陈芯回家。
    「我就告诉你别喝那么多吧，小笨蛋。」他用肩膀推了推陈芯红通通的脸蛋，她使劲张开彷彿用强力胶黏起来的眼睛：「我也不知道我这么容易醉啊，仪諠又一直把杯子加满。好累喔。」她呼了口气便陷入沉睡，将头倚在李沐诚的肩头，毫无戒心的可爱表情让他怜爱的露出微笑。
    第一眼看到陈芯时，从她眼里看到了很多防备，虽然不了解这些情绪为什么会出现在她身上，但却莫名受到吸引，接近她后，发现许多特别的地方，更无法放手。
    「如果可以，希望能一直陪在你身边。」
    「啊啊啊......」段考完后的早晨，陈芯扶着头在被窝中翻滚，想要减缓一点痛楚，怎么头这么疼呢！都是徐仪諠那害人匪浅的魔鬼，让她生平第一次遭受到宿醉的痛苦，这样是要怎么上学？
    「陈芯你这个臭小鬼！」这时陈妈怒气冲冲的杀到她房间，
    「又怎么了啦？」「真是的，昨天还麻烦沐诚揹你回家，又不是多苗条！」
    「什么？」喔对，陈芯好像回想起那么一点点的记忆，不过那是男朋友的责任嘛，只是妈不知道而已，
    「我又没有很重，他是邻居就顺便一下......」
    「顺便个头啊？赶快起床，你要迟到了！」陈妈怒吼，陈芯只好衝进浴室梳洗。
    陈芯穿上制服后，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正想拿出豆浆时，瞥见陈綾站在一旁。平常姐姐都是比她早出门，今天怎么那么晚？心里是怀疑着，但表面上不动声色，反正干她什么事？
    本想绕过陈綾直接到客厅坐下，但陈綾却先开口了：「昨天和李沐诚约会了是吧？」
    「嗯。」没有否认，陈芯停下脚步，
    「觉得赢了我吗？」姐的声音一片冷然，她没有回答。
    「在你的班级过得还舒服吗？」带着嘲讽的语气，
    「托你的福，过得很好，没事我就先走了。」好久没和姐姐有三个字以上的对话了，陈芯感到噁心，敢情姐姐现在是在耀武扬威吗，还是在威胁？不管是哪一种，陈芯都不在乎，她饮尽手中的豆浆，一抹嘴，放下杯子，准备离开。
    「目前看来你们还算幸福，但是，那些事你和李沐诚说了吗？」陈綾轻笑：「就算你是受害者，你也不敢说不是吗？自卑是你的风格，我很清楚。」
    陈芯暗自咬紧牙：「够了。」
    虽然很想假装不在意，但陈芯知道自己内心的恐惧一直在扩大，当她得到愈多李沐诚的爱，她就愈害怕会失去。他知道后，说不定又会像其他人一样拋弃她不是吗？说不定又会像其他人一样唾骂她不是吗？
    很多次，话到口中却说不出，她被何昱婷欺负的事她不敢说，她想进文学会的真正目的她也没说，其实这些藏起来的秘密，甚至是伤口，才是他们之间最深的裂缝吧？
    被欺骗后，她学不会完全的信任了。
    她不想再经歷一次，当她把心捧起交给别人，却被对方狠狠捏碎的痛苦了，她不想。
    烹飪课完，陈芯提着热腾腾的杯子蛋糕想去给李沐诚嚐嚐。
    「芯我陪你去。」羽晴黏过来，似乎想和陈芯恢復以往关係，陈芯本想拒绝，但沉吟一会儿后，觉得隻身去三年级那里好像也不太好，便同意和好友前往。
    「嗯，请问李沐诚在吗？」陈芯怯怯的问站在他们班门口的学姐，
    「你就是他女朋友？」那位学姐挑眉，陈芯惶恐的点头，「等等喔。」还好不是太不友善，两个女孩松了口气，
    「李沐诚，外找！」
    「怎么来了？」李沐诚从门口探出头，感觉有些疲惫，
    「来送好吃的。今天很累吗？不然看起来怎么这么没精神。」陈芯连忙递上蛋糕，颇担心，李沐诚笑笑接过，咬了一大口：「没啊。欸这蛮好吃的。」「没事就好，我替你多做了三个，你就慢慢吃吧。」
    「好，」李沐诚转身放在他座位上，然后向陈芯招了招手：「过来。」等她走近后一把拥住她。
    「唉唷你做什么？这里不是你家欸！」陈芯愣了几秒后，试图挣脱，
    「抱你是补充能量啊，害羞什么？」李沐诚嘻嘻笑着，毫不悔改，
    「不要偷吃陈芯豆腐啦！」羽晴急忙化身为拯救使者，拉回陈芯，
    「小气鬼。好啦，总之谢嘍。」
    「嗯掰。」

 第三章 SWEET AND BITTER

    又甜又苦又酸，这就是爱情吧。
    *****
    有一股花的清香是从哪里飘过来的呢
    这里没有花呀这里只有你
    心情好心也变得轻松舒坦了
    就继续这样大方的凝视着我吧
    像这样的我
    想看着你微笑的模样
    虽然你一次也还没有真心笑过
    请教教我吧我想学
    爱人的方法是从书本里学不到的阿
    请帮帮我吧
    因为那个人就是你
    想弄懂爱情的话我需要你
    ???????????????
    我拿起铅笔画着你描绘着你
    除此之外我没有什么可以做的
    还有吗
    我可以为你做的事情
    我想知道请你告诉我
    请教教我吧我想学
    爱人的方法是从书本里学不到的阿
    请帮帮我吧
    因为那个人就是你
    想弄懂爱情的话我需要你
    ?????????
    ???????????
    /花香/林贞熙(急诊男女)
    (18)---(30)

 (18)

    学校生活眨眼间匆匆忙忙就过了，很快地，到了他们五人相约出游的前一天。
    「妈！毛巾为什么都没了？」陈芯慌张的大喊，她一整晚大部分时间都处于这个状态，惊惶无比，「还有换洗袋呢？」
    「都在这啦。」陈芯迅速从母亲大人手指的位置拿走她需要的东西，投了感激的眼神，然后手机在此时不安分的响起。
    「喂？」她一边用手整理着要带的随身物品，一边接起手机，好不狼狈，
    「陈芯！你可以吗？」另一头传来仪諠的大嗓门，陈芯不满的嘖了一声：「干嘛？我很忙耶。」
    「我是怕你忘记。明天早上七点火车，提前十五分鐘在买票那里集合，我已经订好票了，所以只要准时来就好，还有泳衣、蛙镜、防晒乳什么的记得给我带，我等下再传给你一张清单让你核对，然后就是不要穿你那件超丑的黑色裤子来，拜託，这次李沐诚要去，你最好注意一点，我觉得之前羽晴帮你买的那几件都不错，拿来穿一穿好了......」
    一连串言语轰炸，陈芯差点招架不及：「讲慢一点好不好？」「好啦，反正我会传给你所有注意事项，看我多贴心。」听到这句话，陈芯吐了吐舌，反正仪諠也看不到......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扮鬼脸噢，陈芯小姐。」咦咦咦？仪諠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料事如神的地步了？「我哪有。不过你打来就是为了这些无聊的事吗？」「嗯，还有为了确认你还记得这件事。」「徐仪諠，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可恶，她记性有那么差吗？「嘿嘿，先掛了。」
    忙碌的小身影在家里穿梭，最后终于停下。
    ＂目前看起起来你们还算幸福，但是，那些事你和李沐诚说了吗？＂
    ＂就算你是受害者，你也不敢说不是吗？自卑是你的风格，我很清楚。＂
    这两句话深深烙印在陈芯的脑海中，她亟欲反驳，但却发现姐姐说的是如此正确，简直是一针见血。
    如果她逃离不了心中那块阴影，她和李沐诚要怎么继续？那种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她不禁缩起身子、无法克制的颤抖。她明白自己在逃避，在强顏欢笑。
    天知道自己有多少次隐藏身上的瘀血，不让他发现，因为那是她同学故意绊倒她留下的；又有多少次她必须深藏起她对陈綾还有何昱婷的厌恶，以免引起误会......
    她该怎么做才好？此题无解。
    不可以、不可以再这样想下去了。陈芯制止自己。
    只要保持现在的样子就好，她不需要告诉他任何事情，不需要......
    只要李沐诚能一直对她微笑着，其他的她都不在乎。
    只是，藏有秘密的她，还能妄想维持现状吗？
    晚上十二点，陈芯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道是因为明天的旅程太兴奋而睡不着觉，还是因为姐姐的那些话。突然好想听听他的声音。
    可不可以让她任性一次呢？她真的迫切需要他的声音让她平静入睡。鼓起勇气，陈芯拨了李沐诚的号码。
    本想只铃五声就掛断，怕吵醒他，但他在响第四声时就接起。
    「芯？怎么了？」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让她一阵歉疚，
    「对不起吵醒你，已经睡了吗？」
    「嗯刚睡而已，没关係，你说吧。」听见他依旧温柔的语气，陈芯红了眼眶。啊，她究竟是怎么了，变得这么多愁善感......
    「想你。睡不着。」
    「小笨蛋，明天可以和我一整天，担心什么。」他轻笑，
    「最近一点都不真实，跟你在一起彷彿置身云端......」这种被人宠爱的生活距离以前的她很遥远呢，现在想想真不可思议。
    「你在说什么啊，发生什么事了吗？」似乎听出她的忧虑，李沐诚询问，
    「李......李沐诚，我问你噢，」陈芯翻了个身，「如果我瞒了你很重要的事，你会不会因此讨厌我呢？」这个问题一不小心就脱口而出了，
    「难道小陈芯真的有什么事没告诉我吗？」李沐诚又笑，虽然这样问，但其实并没有怀疑陈芯一丝一毫，只是觉得小女友又在胡思乱想，
    「回答我嘛。」「嗯，可能会生气吧，不过要看是什么事。」
    果然，不可能还喜欢她吧，尤其在她暴露出那么丑陋的自己后。
    「是喔。没什么事，我随便问问而已。」过了半晌，陈芯忍住叹息开口，
    「没事快睡吧，不然明天会没精神呢。」李沐诚打了个呵欠，
    「嗯，你也是喔。」
    「晚安，小笨蛋。」宠溺的嗓音让人怎么听也听不厌，能成为他珍视的人不知道是上辈子烧了什么好香，儘管也许时间不长，
    「晚安，大笨蛋。」好好睡呀，李沐诚。
    星期六。清晨。
    「铃铃......」闹鐘大唱着起床歌，也许要说是噪音才正确些，「吵死了。」忽地，被窝中探出一支纤细的手，一把按掉闹鐘烦人的提醒。
    「好累。」陈芯一鼓作气直起身，每天起床都要这样，告诉自己数到三就要爬起来。伸展着手臂，她望了时鐘一眼，六点十分。
    今天是出游的日子，你可要打起精神一点啊。陈芯告诉自己。再次确认简单的行李和背包后，她套上之前和李沐诚一起买的情侣帆布鞋，黑色潮流款，她喜欢。绑紧鞋带，在桌上留了个字条，希望他今天和她很有默契的穿同一双鞋，不然就糗了。
    「我出门了。」陈芯对着空荡荡的客厅轻声道别，虽然好像没有人会听到，不过没关係。
    就在这两天的旅行中暂时拋开一切烦恼吧。
    陈芯踏着轻快的步伐前进火车站。

 (19)

    终于到了。这蔚蓝的大海。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前往旅馆，兴奋雀跃之情溢于言表。陈芯带了顶草帽，似乎想融入这里的热带风情，褐发随风飘逸着。个子娇小的她今天听从仪諠的强制命令，穿了件深蓝色的短裙，还有一件露出些许肩膀的可爱上衣，成为让人目不转睛的甜美少女啦。
    虽然还是不如姐姐那样脱俗清丽，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是这家吧，夏浪饭店。」阿洺大步走进矗立在他们眼前雄伟建筑。
    「哦？我们住那么高级吗？我怎么不知道。」仪諠像是刘姥姥逛大观园般的东瞧瞧西瞧瞧，羽晴忍不住赏她一记白眼：「少在那边装没见过，你住这种不是已经很习惯了吗？」仪諠家世很不错，也就是背景很好，所以羽晴才会这么说，陈芯牵起李沐诚呵呵笑着，和这两个朋友在一起绝对不会无聊。
    「到目前为止，还开心吧？」李沐诚附在陈芯耳边轻声问，弄得她好痒，一把推开他。
    「你逗我！坏蛋。」脸又红了，谁叫她脸皮薄皮肤更白皙得不像话，所以特别明显。
    「我就是坏蛋。可是你已经选我当男朋友了，无法退还。」这男人居然耍起赖来，真是的，陈芯本想回嘴，可被他脖子上掛的那条项鍊吸引，是她送他的拨片项鍊。
    「你一直都戴着吗？」她将坠子放在掌心观看，然后望向李沐诚，
    「当然，只是之前都放在制服里看不到而已。」他以大手包覆她的小手，露出微笑。
    「这样啊。」内心因此充满感动，接着陈芯做了一件她觉得非常勇敢的事。
    她轻吻上李沐诚，然后短暂停留一秒鐘。飞快到让他措手不及。
    不过之后两人却陷入一种难以形容的沉默。
    陈芯双颊火烫，只得说句话替自己解围：「……以后也要戴着，我会检查喔。」
    见李沐诚仍然不语，她有点小尷尬，连忙指向远处热烈谈话着的另外三人，「那个……我们去找他们吧，应该快checkin了。」
    「你很奇怪。」正当陈芯跨步想走时，李沐诚突然从她身后拥住她，「你这样会让我想一直待在你身边知不知道。」低沉的嗓音似乎压抑着什么，让陈芯心头一震，
    「你在说什么啦。」她吶吶的回应，
    「我希望你能放心的将全部的你都交给我。」他以修长的手指撩起她一綹头发，有股衝动想把这个女孩占为己有，不和任何人分享。
    阳光，沙滩，海浪，人群。这四个词精准的强调了垦丁的特色。
    「大海！好久不见！」仪諠大喊，「你们好慢，我要自己先下去了，不等了！」她望了一眼大概还有一百步远的陈芯和羽晴，朗声说，还真是中气十足。
    而陈芯她们为什么这么慢呢？因为两个小女性含羞带怯的从更衣室走出来后，行走速度立刻变超慢，还一边遮遮掩掩。
    好不容易和大家会合，不太习惯在别人面前展现自己的陈芯极度不自在，尤其还是在李沐诚的陪同下。
    「水好冰唷！芯你快来！」羽晴反倒是一碰到水后就拋开所有顾虑，开心的大玩了起来，
    「吃我的水拳吧！李沐诚！」两个男孩也是玩得不亦乐乎，打闹嬉笑，疯了他们，
    「陈芯会游泳吧？我们三个来大战一场！」仪諠正式向她和羽晴宣战，小学就会四式的陈芯当然是没在怕的，「来啊！」「好，那就看谁先游到前面那块大石头！」「李沐诚当裁判！」羽晴不知道什么时候拉了他过来。
    「那么，预备，开始！」李沐诚一手挥下后，三个女孩开始奋力踢腿，只为了往前面那颗奇形怪状的大石游去，啪啪啪的打水声响不绝于耳。
    陈芯的嘴中尝到了咸涩的海水，双手努力的划着，不时仰头换气。过了不久，她开始发现不对劲了，小腿传来不正常的灼痛感，使她愈游愈慢，迅速的转头一看，该死，原本完好无缺的皮肤上出现好几条血痕。
    怎么回事，难道是刚刚被珊瑚礁刮伤吗？伤口看似不浅，正不断渗出鲜红的血流入海中，怵目惊心，看见血，让她差点呕吐，她最讨厌血了。陈芯的脚周围呈现一片粉红，再这样下去不行的，到时候会感染细菌......她一慌，便呛了几口海水，差点被海浪的力道捲走，手脚也乱了分寸。
    「仪諠！羽晴！」「仪諠！羽晴......」陈芯在海面上浮载浮沉，四周见不着她们两个，环视周围，只能远远看见几个人影，但她的脚现在根本不能动，而且大喊他们也听不见。怎么办？她勉强压住伤口，同时寻找着同伴。一时之间，感到非常徬徨、无助。
    约莫二十分鐘后吧，一个人朝陈芯快速的游过来，而那时她已经觉得自己的血快流乾了，整个人筋疲力尽。
    她用力的挥手，等那个人游近后，才赫然发现是李沐诚，她不禁虚脱的哭了出来，所有的害怕和恐惧在剎那间全消散了，心中悬着的大石落下，她紧紧抱住他，再也捨不得放开。
    「你是怎么了啊？」李沐诚心疼的将陈芯抱在怀中，额头相抵，她低声啜泣着，看来是真的吓坏了呢，
    「别哭了，我在这里，我永远会找到你。」他揉揉她溼透的发，轻声安慰。
    「沐......诚，我好怕，我刚......刚差点被浪带走。脚......受伤了。」陈芯抽噎着说，断断续续的，
    「没事的，没事的。」感觉到她的颤抖，李沐诚将她更拥紧了些，
    「好......好冷。」她发抖着，靠近李沐诚索取温暖，他担忧的加快速度，就怕小女友怎么了。
    到了岸上，其他三个人立刻涌上前，羽晴和仪諠脸上充满惊恐，看到陈芯归队也是松了一大口气。
    「芯你受伤了吗？对不起......」「我们回来后找不到你，还以为你仍在游......」「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一句又一句的关怀和慰问在她耳边不断回绕，不过她只觉得好累，好想在李沐诚怀中睡一觉，
    「先回饭店休息吧，帮陈芯包扎后，我们也休息一下再吃晚餐。」
    陈芯在回去饭店的路途上就体力透支的睡着了，被李沐诚以层层毛巾包裹着，就怕她着凉。

 (20)

    唔，全身痠痛。
    陈芯微睁双眼，将身上的羽绒被又往上拉了一点，刚好盖住鼻樑。
    记忆有点混淆，她想不太起来为什么自己躺在这里，他们不是去海边吗？然后羽晴、仪諠还有她比赛游泳……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她想起来了。
    「啊……好丢脸……?陈芯不禁小小声的哀号，她怎么可以落魄到一看到李沐诚那傢伙就扑上去大哭呢？还像快溺死那样死抓住他，真是丢脸丢到家了啦。没有留心身旁的动静，陈芯被一双大手吓了一跳。
    「醒了？?大手抚上她的脸，声音包含着满满的担心，
    「嗯，对不起啊，总是给你添麻烦。?陈芯难得细声软语的赔罪，李沐诚笑了，
    「干嘛总给我道歉，小笨蛋。?他扶她坐起身：「我帮你擦药，再带你去吃晚餐。?「好。其他人呢？?「他们去参加什么晚会的，听起来应该是颇热闹，还会有烟火。?「那你就不能去了啊。?陈芯嘟起小嘴，鼓起脸颊，李沐诚无奈的说：「没办法，要照顾你啊，我又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反正晚会才刚开始，还来得及。?听完，她熊抱住他，闷在他怀里说：「我最喜欢你了。?唉唷，竟然开始撒娇，这小女孩真是得寸进尺，不过李沐诚是蛮吃这套的，他在小女友的头顶吻了一口：「不要再诱惑我了，小笨蛋。?「就跟你说不要叫我笨蛋嘛！?
    重复的斗嘴，重复的甜蜜，羡煞多少人。
    「拉麵！好吃，喔依西。?陈芯吮着热腾腾还冒着白烟的麵条，同时竖起大拇指，
    「好啦，快点吃一吃。?李沐诚受不了的催促她，吃个麵已经不知道称讚几遍了，他还真佩服她能有那么多表达方式，语助词每次都不一样，
    「我这叫细嚼慢嚥，叫享受好吗？?陈芯不以为然，依然故我缓慢的吞着麵，
    「限你五分鐘，不然我就自己去晚会了。?最后通牒，他知道陈芯最讨厌别人丢下她，「知道了啦！?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后，她狼吞虎嚥起来。
    吃饱后，两人走进凉爽的夏夜，满天星斗闪呀闪的，都市可是难得一见呢。
    「脚会痛吗？?在前往晚会的路上，李沐诚问道，
    「还好，可以走。?陈芯故意迈开脚步，想要证明她的伤没什么，结果反而拉扯到伤口，痛的眼泪直流、哇哇大叫，
    「小心点哪，逞什么强。?他赶紧扶住她，让她有时间站稳。陈芯欲哭无泪的看向她那缠绕着厚厚绷带的小腿，只能连声叹息，这样明天她要怎么去水上游乐园玩、去垦丁大街逛？要怪也是怪自己，还拖累大家。
    「过一晚就会比较好了，女生千万不可以留疤。?李沐诚慎重的叮嘱，一边牵着陈芯不疾不徐的走着，无比严肃的口气让她有些怀疑的问：「如果我留疤会怎样，跟我分手吗？?
    「怎么可能，我有这么重视外貌吗？不过我会尽量不让你有疤痕的，放心。?
    「最好是啦。?陈芯瞧了李沐诚一眼，她的手臂上已经有一两个了，更何况是其他部位，以后是不是都要遮起来啊？
    「到了，我打个电话连络他们，阿洺应该有帮我们留位子看烟火。?李沐诚领着她抵达一个偌大的广场，一旁有繽纷明亮的商店，还有个花俏的喷水雕像，水从一个像是小天使的手中瓶子汩汩流出，倾泻至浅浅的小水池。人群熙熙攘攘，空气中充斥着谈话声、笑声、还有浓浓的兴奋，看来，每一个人都挺期待灿烂的烟火。
    可是，好像只有陈芯一个人的脚包成像木乃伊那样欸，这种情况有一个字能形容，那就是，「蠢?。
    陈芯悄悄的将腿藏到正在讲手机的李沐诚身后，免得被经过的人行注目礼，没想到，她也有这一天。
    「走吧，要不要我揹你？看你走的很辛苦。?李沐诚掛断手机后，对陈芯说，
    「嗯……?虽然因为伤口很深，走起路来确实不方便，但是……但是她不想受到人们曖昧的注视啊……
    「来啦，上来。?李沐诚不等她犹豫，半蹲下身子，指挥她趴上他的背，「抓紧喔。?
    「喔。?无法拒绝的好意，她只好接受囉。陈芯将头枕在他令人安心的肩膀上，手环住他的腰，虽然有点瘦，不过是结实的，抱起来刚刚好。
    「我出发了。?感觉到背后小小身体传来的暖意，李沐诚扬起笑容，说有多帅就有多帅，可惜正牌女友是无缘见到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只感觉身边人群不断增加，最后才看到那三个吵闹的人。
    「他们来啦！?羽晴热情的跳上跳下，一边挥舞着双臂，
    「陈芯还真幸福，有人揹！?「你也去交个男朋友不就得了？?「你以为这么好找吗？?「也是，你这种......?「林冠洺！你有种再说一次！?徐仪諠和林冠洺加起来真的就是吵，冤家一对。
    「嗨。?李沐诚放下陈芯，简单的打了声招呼，
    「李沐诚这小子，看不出来你那么温柔体贴喔！?阿洺的语气似乎暗示着什么，挤眉弄眼的捶了他一拳，李沐诚没有回答，脸好像头一次红了？
    「真好命欸你，陈芯大小姐。?仪諠酸酸的说，瞅着陈芯，
    「羡慕的话，你和阿洺可是天造地设的情侣呢，在一起不就好了？?陈芯毫不修饰的回答，后果就是被好朋友殴打，要不是李沐诚及时阻止仪諠的暴行，她的另一隻脚恐怕也要废了。
    他们的位置非常不错，刚好是在烟火施放地点的正前方，而且附近就有厕所和贩卖部，视野佳，功能一应俱全，运气那么好，可能是因为出门前有求观世音菩萨希望旅途事事顺利的关係吧。
    一眼望过去就是无垠的蓝色海洋，浪涛有规律的拍打着沙岸，在热闹中似乎也有着一股寧静。
    「好美。?陈芯由衷的讚叹，「你也是。?李沐诚笑着说。

 (21)

    「快开始了！?羽晴紧盯着手錶，李沐诚则是用身体护着陈芯，抵挡周围愈来愈多慕「烟火?而来的群眾，
    「来倒数吧！?
    「二十、十九、十八、十七......?陈芯偷偷牵起男朋友的手，掌心微沁出汗，
    「五、四、三、二、一！?
    那一刻，可能有数十双、甚至是数百双眼睛注视着吧，闪烁的火苗划过天空，爆出绚烂的花火，此起彼落，发出颼颼的声响，忽大忽小的同心圆变幻着顏色，让他们眼中只剩下不断引爆的亮光，照耀垦丁的黑夜。如此短暂，却又如此美好。
    等最后一丝烟火落下熄灭后，人们还沉浸在那亢奋的气氛中无法自拔，耳畔似乎回盪隆隆爆破声。「好棒喔......?「走吧，去吃宵夜。?
    一群人离开广场，脸上满是欣喜，这场令人难以忘怀的表演也为此晚划下完美的句点。
    旅行的第二天过得特别快，他们在水上乐园玩翻天了，陈芯从来不敢试的各种设施只要不影响到脚的，都被羽晴和仪諠拖上去体验，让她的心脏负荷量在这天瞬间增加好几倍。
    傍晚，她则因受伤不能尽兴的游览垦丁大街，五个人只能拆伙，其他三人按照行程。而李沐诚陪小女友走走停停，配合身体状况。
    偶尔停驻在小店和别具特色的商家，让脚休息，也顺便把玩那些新奇的玩意儿，开开眼界。
    「我们是不是还没有情侣帽啊？?陈芯兴致勃勃的从摊上拿起一顶绣着syaywithme的黑帽，转头展示给李沐诚看，他皱眉：「我才不要这顶，不就几个英文字母吗。?「什么几个字母......?陈芯不理，硬是将黑帽套上他的头，然后自己戴上白的：「老闆，结帐。?这样干嘛还要问他呢？虽然这么觉得，李沐诚还是大方的付了钱。
    「我们到那里坐坐吧。?李沐诚指了指前方不远的冰店，
    「好啊！换我请你！?陈芯终于良心发现，觉得总是占男朋友便宜好像也不太好，灿烂的笑笑，
    「算了吧，要还债也不是这个时候，回去之后我可是会一样一样讨回来的。?小恶魔本性没有完全消失，李沐诚回了她一笑，这种邪恶的笑容让陈芯不禁一颤，每次只要他想耍她、骗她、欺负她时，就会这样……
    「你不要这样嘛......?求饶无效，李沐诚拉着她往前走，没有回答。
    「欢迎光临冰冰凉凉冰品店！?朝气蓬勃的声音让陈芯也勾起微笑，「现在有推出恋人情人果冰喔！要不要嚐嚐鲜呢？?站在柜台的阿姨对这对小情侣提议，热情的介绍，陈芯和李沐诚互看一眼，有默契的开口，「好！?「不用了。?所谓的异口异声，
    「哈哈哈，你们好可爱，来，我免费让你们一碗冰半价吧。?卖冰阿姨乐呵呵的说，逕自替他们叫了一碗情人果冰，李沐诚只能苦笑，
    「欸你干嘛说不用啊！超丢脸的。?陈芯拉拉他的衣袖，埋怨的眼神直直射过来，
    「我怎么知道你要吃......?他也不想啊，李沐诚拍拍她的头，这女孩就是爱面子，
    「反正都是你的错啦。?不知道是李沐诚真的把她宠坏了，还是为了掩饰她内心的不安感，陈芯发起脾气来，「好啦，别生气了，乖。?不过李沐诚照样温柔的牵起她，找了个离冷气出风口较远的位置坐下，因为他知道她怕冷。
    不一会儿，卖冰阿姨端来摆饰精緻的情人果冰，还亲切的说：「妹妹你男朋友很贴心的，要好好珍惜啦！这碗冰我有帮你们多加点糖，希望你们甜甜蜜蜜喔！?听到这句，陈芯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阿姨未免也太......
    「你先吃吧！?李沐诚将冰推到陈芯面前，希望她吃点凉的后，脸上的红晕可以退去，不知情的人才不会以为他对她做了什么奇怪的事。
    「嗯。?低下头，陈芯几乎把整个脸都埋进大碗里了，看来的确好吃，然后抬起头，嘴唇边都是情人果果屑和水跡，
    「你到底长大没啊？?李沐诚伸手替她抹去，陈芯不好意思的傻笑：「还没呢，这样的我你还是喜欢吗？?但心底想问的其实是，不够漂亮、不够聪明、不够体贴......不够完美的我，你还会不会接受呢？如果你发现最真实的我后，能不能别离开？
    李沐诚没发现她眼底那复杂的笑意，只是点头：「喜欢。?
    两个字直达陈芯心坎里头，让她对他又更爱了些，也让她对他更失去安全感了些。就像柠檬水一样，原汁放的愈多，味道就愈浓愈酸。
    晚上九点，提着行李准备回家，回到现实。
    陈芯踏进火车车厢，有点疲倦，坐下后头倚着窗户边缘就睡着了，不过看似不太舒服，火车出发在行走时，她皱起眉头，李沐诚见状将她的头轻轻移到他肩上，陈芯这才舒缓睡顏。
    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快到想抓住那么一点，却从指缝间无情溜走消逝。来不及回头欣赏，就已被远远拋下。
    陈芯和李沐诚的恋情是否也会是如此？
    当天晚上，何昱婷传来一封简讯，是一张照片。
    照片中李沐诚和陈綾肩并肩走在一起，两人侧影比他和陈芯的好看多了，才子佳人也不过如此。
    ＂你以为你得到他了吗？你以为你赢了吗？＂
    ＂太单纯了吧。＂
    陈芯自从那次痛彻心扉的经验后，最讨厌别人称她单纯，因为单纯对她来说不是讚美，而是一种侮辱的形容词。

 (22)

    自垦丁之旅后又过了几天吧。陈芯也不是很清楚，每天愈来愈忙碌的高中生活让她快喘不过气了，尤其还要应付那群间间没事做，就爱找她麻烦的女生。还有一个大问题就是，她好像.....生病了。
    那天回家后不知道是因为旅途颠簸还是身体太虚弱，本来只是流流鼻涕、头脑昏昏的而已，接着不晓得为什么，变成现在这种要死不死的模样了。母亲大人又刚好出差，如果她打电话告诉妈妈的话，妈妈一定会从国外赶回来，这样太麻烦了，而且她不希望自己影响到妈妈的工作。
    最近李沐诚那傢伙也很忙，在特优班总是有比赛要准备，有报告要完成，可以说是焦头烂额，听说他还是和陈綾同一小组，让陈芯莫名的不高兴，为什么姐姐就可以天天和他在一起？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这么不安，又这么爱吃醋。不过，偶尔通个电话陈芯也是心满意足，毕竟，李沐诚那么优秀，她也不能任性的霸佔着他，虽然她很想、非常想。
    晚上七点，姐姐刚出去补习，对于妹妹的病视若无睹，不过陈芯也没指望她照顾她就是了。虚弱到只能躺在床上的陈芯从床头柜摸起手机，想叫个外送，随便解决晚餐，反正现在不管什么食物经过她的喉咙都只会留下热热的灼痛感。意识模糊的按下商店的号码，她真的以为她按到了，可是......
    「喂？我要一份外送......」天啊，现在讲一个字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陈芯？你怎么了，生病？」李沐诚的嗓音像一道闪电穿过陈芯大脑的混沌，直击她唯一清醒的神经，
    「你......我不是打给外送餐厅吗？我......」
    「你是白痴吗？生病不会叫我吗？我就在你家隔壁欸！我现在马上过去。」他说完后，掛上电话，
    她的声音真的糟到他一听就知道她病得厉害吗？答案恐怕是肯定的，因为陈芯已经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了。
    打开门，李沐诚三步併作两步的跑上楼，他无法相信陈芯得了重感冒竟然没和他说，天知道为什么，他是她男朋友啊，这种严重的事情为什么不说呢？早就告诉陈芯千百遍，她不是他的负担，为什么她仍然没办法依赖他？是他做得不够好吗？
    李沐诚一直都明白，陈芯在他面前撒娇、任性的样子都是暂时的，他知道陈芯很喜欢他，但是她眼中那散不去的忧愁和隔阂从来没有消失过，本以为只要宠着她、呵护着她，她就会放心的把自己交给他，但是现在，他不懂该怎么做才比较好。
    衝进陈芯的房间，李沐诚一把按下电灯开关，然后看见小女友蜷缩在床的角落、包裹厚厚棉被，用手挡着光线的样子。「李沐诚？」陈芯有些畏惧的唤道，她能感觉到他的怒气针对她而来，「你现在是想怎样？都已经病成大热天盖棉被的程度了，还是不想和我说是不是......我就这么让你不能信任吗？」他忍不住脱口而出，陈芯则开口想辩解什么，但一接触到李沐诚灼热的视线后就住口不说了，两人交往后第一次处在这么尷尬的情况中。
    「算了。你量体温了吗？」纵使有多少句话想要讲，最后也只能挤出这一句，不冷也不热，带着疏离感，
    「嗯，之前39度，现在38度了。」
    「我去煮粥给你吃，等下到诊所看医生。」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后，李沐诚离开，他在压抑着情绪，不想在这时候发火，但僵直的肩膀早就反应了他的心情。陈芯坐起身，愣愣的望着李沐诚的背影，不瞭解他为什么那么生气。
    过了一阵子，长到足以让陈芯打瞌睡，李沐诚端着一碗皮蛋瘦肉粥进来，她顿时惊醒。
    「谢谢。」伸出苍白的手接过大碗，声音微弱，
    「我煮了大概半锅吧，你多少吃一点，才会赶快好起来。」李沐诚站在床边轻声说，似乎已经没那么激动，但是依然没有像以前那样坐下拥抱陈芯，陈芯现在最想要的就是那能拥紧她的双臂，可是说不出口。
    「好。」也只能说好了吧，她......该道歉吗？「李沐诚......」
    「什么事？」李沐诚拿出他的笔电，在她书桌打起报告，是不是不想和她说话呢？
    「......没事。」陈芯囁嚅，讨厌没有勇气的自己，突然好想念他的笑容，持续的静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陈芯一口接着一口勉强自己吞着黏稠的粥，目光离不开背对着她的李沐诚。他在生气吧，他一定很担心她，可是，她也只是不想增加他的负担啊，难道这样也错了？她不想要成为任何人的累赘。
    「那个......我吃饱了。」嚥下最后一口皮蛋，陈芯率先打破沉默，
    「嗯。」李沐诚转头收走她手中的碗，走进厨房，不久就传来水流声，让陈芯不禁有些羞愧，他不只在帮她洗刚才那个碗，还在洗几天前妈妈出差后姐姐和她扔在流理台的碗，陈綾没时间洗，她则没力气洗。
    洗完后，李沐诚带她出门，出门前替她穿好保暖衣物，可是却没有牵她。
    他难道不知道她最需要他温暖的大手吗？
    「是感冒，但因为延期太多天所以有加重的现象，回去按时服药，多休息就可以了。」医生下了诊断，
    「谢谢。」「是你女朋友吗？最好多注意喔，如果还是没退烧，再带来检查。」「好的。」
    领药后，陈芯跟在李沐诚身后踏着小碎步以追上他，然后，她再也无法忍耐了。
    「李沐诚！对不起嘛，对不起......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会怕......」她从背后用手环住他，完全不顾是在人行道上，大声道歉着，也许在人多的地方比较有勇气吧，
    「我不是故意不说的，只是不知道会那么严重，而且你最近又那么忙......」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啦......不要生气好不好？」
    可不可以，再对我露出微笑？

 (23)

    「我其实不是生你的气，我是在怪我自己。?沉默半晌，李沐诚才开口，
    「怪我自己没有好好照顾你，太忙了以致于忽略你。?
    「所以，应该是我道歉，以后，不管我多忙，你可以独佔我，真的可以的。?低沉的嗓音让陈芯心头一暖，李沐诚终于牵起她的手：「不要再隐藏自己了，答应我。?
    可是这时候，陈芯犹豫了，她一直以来都在隐藏着自己，也打算继续下去，不过她还是口是心非的回答：「好。?这是个承诺，但她却说谎了，空洞的承诺是两人之间的未爆弹，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啟动，谁也不知道这会对他们的关係造成什么影响。
    「那，回家吧。?「好，回家。?
    她紧紧握着他的手，特别的用力。突然，那股害怕失去他的情绪又冒出，无法控制。
    隔天，陈芯拖着尚未康復的身子到学校去，为什么不请假呢？因为今天很重要，是文学会公布入会人员的日子。考完第一次段考后，陈芯顺利的获得班上第三名，让她开心无比，欢欢喜喜的提交了报名表，而结果即将出炉，真叫人兴奋。这次她姐应该无法插手，因为茉茉学姐为人公正，陈芯相信她是不会包庇小人的。
    中午，陈芯独自跑到学校川堂佈告栏确认名单，她抬起头瞇眼搜寻着，然后在一堆名字中找到了。有时候取单名也有好处，因为特别明显。quot;会员-14陈芯quot;为了看到这几个字，她牺牲看翻译小说的时间接受李沐诚的魔鬼训练，周末还要关在家苦读，现在所有努力都很值得，本来没想到会如此简单、快速、顺利......陈芯偷笑，为自己的好运感到欣喜。放学和李沐诚庆祝一下好了，也感谢他辛苦的「教导」，她在心里想着。
    「哟！看这是谁啊！」高八度的声音突然从陈芯身后传来，她皱了皱眉，又是那个许莉萍。
    最近似乎她走到哪里，她们就跟到哪里，和监视没两样，让她不得不记起那些女同学的名字，虽然她不太想。
    「像你这种人可以进文学会，不知道又是靠什么关係??像上次张言伦学长一样？」尖酸刻薄的话语陈芯已经麻痹了，她装作没听到的往旁边快步走去，不过她知道她们不会这么容易甩掉，这时候保持沉默才是智慧。
    「站住！我在和你说话！」接着几个许莉萍的小嘍嘍挡住她的去路，
    「让开。」陈芯冷着脸，她只是没精神和她们吵，不代表她好欺负，
    「口气很大嘛，李沐诚怎么会看上你呢？我怀疑。」结果迎面而来是何昱婷，陈芯翻了个白眼，今天怎么那么衰，总是遇到这些人，想到就烦。
    「有什么事吗？我不认为随便找人搭訕是有礼貌的事。」她垂下眸，轻声说，
    「可是我们的关係应该不能用搭訕来形容才对。」
    「所以有事吗？如果只是想找碴，恕不奉陪。」这群人是时间太多吗？欺负她当作消遣？
    何昱婷露出狡笑，摇摇头：「这次不是，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的帐该算算了，想找你约个时间「聊聊」而已，如何？」陈芯傻眼，她面前对她充满敌意的女人竟然要和她「谈」，认真的吗？
    「聊？」她挑了挑眉，一脸不屑的望着何昱婷，
    「没错，这礼拜六在学校后门那里。」何昱婷眼神闪了闪，不怀好意，陈芯眨眼，这是下战帖吧，虽然好像藏着什么阴谋，但是……好啊，她同意，「随便，那现在可不可以别来吵我。」好心情都被破坏殆尽了，
    「很好，那我们之后不见不散。」学姐说完转头瀟洒离开，陈芯切了一口。
    放学，天气最近开始转凉，有入秋的跡象，温度十分宜人。
    陈芯和李沐诚约了晚餐后把手机塞进书包，前往文学会新成员的集合地点。学生都走光后，空荡荡的校园少了吵杂的交谈打闹声，显得格外静謐，陈芯也自在许多，她其实很讨厌那种纷乱的环境。
    「嗯我是陈芯。」陈芯对着在多功能会议室前的平头学长简短的点头，
    「陈芯，是吧？」学长颇有兴趣的瞧了她一眼，不过陈芯向来对莫名其妙的关注没有好感，
    「我先进去了。」
    大教室里，已坐了八分满的新成员，陈芯尽量不被发现的找到座位，但那清脆的嗓音却在此时叫住她：「陈芯？你来干嘛？」
    是陈綾，陈芯死也不会听错，她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头：「姐。我是新进成员啊，何昱婷难道没有告诉你吗？」满是讽刺，
    「没有，那，你先坐吧。」陈綾清了清喉咙以掩饰她的惊讶和尷尬，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陈芯一清二楚，她不疾不徐的坐下，茉茉学姐走上台。
    「大家好，我是林梦茉，可以直接叫我茉茉。现在我要来宣布一些重要事项。
    「就如以往传统，会长——也就是我，会分配校刊专栏给你们，每组一到三人，视情况而定，我会安排，组员也是我决定。
    「文章请准时缴交，不然会视情况来处罚，绝对不可以敷衍了事，我期待各位能够尽责，把在文学会的工作视为代表本校的荣誉。
    「还有，禁止抄袭、模仿，任何形式上的作弊行为。
    「另外，校外比赛我会和资深会员讨论后决定人选。」
    茉茉学姐台风稳健，相信在她的带领文学会走向更美好的未来，不会再发生以前的事了。
    而，陈芯也决定要展开报復。

 (24)

    好不容易结束文学会的会议，已经是晚上六点了。
    天色微暗，风一吹来，陈芯竟觉得有些寒冷，她拉紧身上的学校外套，快步走着，最后来到她和李沐诚约好的义大利麵馆。自从上次的小争吵后，李沐诚变得更宠她，除了每天一起上学外，中午他们都会躲到后花园吃便当呢，想到那个画面，陈芯小脸不禁漾开笑靨，她对李沐诚的喜欢一天比一天多，好像快满溢出来那样的喜欢。
    但是她还是把那些秘密和不安包裹在心底，甚至愈埋愈深，只为了不露出破绽，不破坏现状，因为她不敢确定李沐诚会喜欢那个坦承的自己，那个有着自卑、怨恨的自己。
    不过，陈芯真心觉得和好后如胶似漆的他们现在很好，不需要再起波折，所以她选择继续欺骗他，对他隐藏自己。
    这样有什么不好吗？好像也没有不是吗？
    ......当然不好，陈芯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陈芯！?是她男朋友的声音呢，陈芯顺着声音回过头，看见李沐诚笑着朝她挥手，她立刻奔向他，然后投入温暖熟悉的怀抱中，「感冒有好点吗，有没有乖乖吃药？?
    「有有有。你到了干嘛不进去坐着，外面有点冷耶。?抬起小脸，陈芯用手臂环住李沐诚的颈，这是她最爱的动作之一，因为她不够高，所以李沐诚就会像无尾熊一样将她抱起，
    「这样哪叫冷，而且怕你找不到我又迷路啊，小笨蛋。?李沐诚放下陈芯后，牵着她的手进入餐厅。
    「我才不会迷路，还有我不是笨蛋！?陈芯气鼓鼓的对他说，李沐诚只是坏坏一笑，领她就坐。服务生马上到他们桌前递上菜单，是个挺标緻的女孩，而陈芯总感觉她在对她的所有物－－李沐诚传送马力十足的电波。
    服务生走后，李沐诚和她聊了很多学校的事，但是陈芯没怎么在听，直到李沐诚受不了拍了她的头一下：「小笨蛋你在恍神。?
    「我......我哪有。?
    「是不是在想刚刚那位女服务生？?李沐诚露出狡猾的笑容，看陈芯一脸慌张的样子，根本是被一语说中嘛，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好看的笑容带着一丝戏謔，脸皮薄的小女友果不其然脸红了，
    「而且我还知道你有点吃醋。?又一句正中红心，平时伶牙俐齿的陈芯偏偏这时吐不出一个字来，这男人是她的恋人也是剋星啊。「......你觉得她漂亮吗？?最后，陈芯只好小小声的囁嚅，结果引来李沐诚一阵大笑：「如果我说比你正会怎样吗？?陈芯思考了一会儿，回答：「这是事实......不过，你找死呀？?又是一阵大笑。
    「一份番茄海鲜义大利麵，还有一份奶油培根焗烤饭。?女服务生扭腰摆臀的送上他们的餐点，陈芯凉凉的瞟了她一眼，意思就是，别碰我男人！可是那服务生似乎没有意会她眼神中的警告，持续在他们身边磨磨蹭蹭，询问餐点满意度什么的，弄得陈芯是满肚子火，还好后来被老闆叫过去招待其他客人，女服务生才訕訕的离开。
    「从现在开始，只能看着我.....?咦？她好像说了什么大胆的话，因为李沐诚差点喷饭，
    「你刚刚是在公开示爱吗，陈芯。没想到你那么急切喔。?他揶揄道，
    「才不是勒，我是说不准你看其他女生！?陈芯赶紧澄清，免得被误会成热情如火就糟糕了。
    吃到一半，陈芯突然想到电视剧里男主角餵女主角吃饭的样子，于是有些娇羞地开口：「李沐诚，你餵我一口好不好？?
    「这样我也可以要求你一件事喔。?李沐诚又露出狐狸般的狡笑，但陈芯毫不犹豫的点头，约定后，他叉起她盘里的麵条，很优雅的送进她口中，还体贴的帮她剥了虾子，小女友这下子可以说是心满意足了吧。
    晚餐结束，这对小情侣在瀰漫着浪漫气氛中一起散步到公园，有时斗嘴、有时聊天。走到小孩子玩的鞦韆时，李沐诚停下脚步：「坐着休息吧。?「好啊。?
    「你还欠我一件事，应该没忘吧？?待陈芯坐到鞦韆上后，李沐诚蹲在她面前问，
    「没忘啊，不过不可以叫我做一些奇怪的事，不然就不理你了。?陈芯不忘偷偷威胁，让他芫尔一笑：「这件事没有很奇怪。?「那是什么？?她好奇了起来。
    「吻我。?
    吻我……吻我……这句命令式的要求在陈芯头脑里像回声一般重复着，低沉的嗓音十分诱人，她吞了吞口水，
    「可以吗，陈芯？?那一声「陈芯?真不是普通的迷人，她都觉得自己头晕晕，快醉了。
    「可以。?无法克制的答应了，在心里倒数三秒，陈芯将唇贴上李沐诚的，湿润的触感让她不由自主张开小嘴，两人的舌头自然而然交缠在一起，第一次这么深的吻着，吻到她觉得肺里的空气快被吸光，但还是愉悦而美好。手攀上李沐诚的肩，陈芯抽身，微微喘息着。
    「干嘛在公园这样......?女孩子可是会害羞的！
    「因为要送你项鍊。?李沐诚又在她鼻子偷偷咬了一口，换来陈芯半羞半怒的一瞪，但是她还是很开心的抚摸静静贴在颈上的冰凉金属，还有躺在锁骨之间的坠子。
    「是什么样子？太暗了，我看不见。?藏不住的急切心情，
    「那就回家再好好欣赏吧。?故意吊陈芯胃口的男人窃笑。又玩闹了不久，两人相偕回家。
    回到家，陈芯一看。
    坠子是许愿骨的形状，别致小巧，衬着银鍊，简单却也独特。驀然，陈芯知道为什么李沐诚要送她这个了，因为有次她说了「希望心想事成，愿望成真?这句话，他还记得呢。
    而她的愿望就是希望他们一直这般幸福下去。
    又过了平静的一星期，一早，陈芯便到校了。
    「早安！?她扎着清爽的马尾走进文学会专用教室，对茉茉学姐微笑打招呼。
    上次会议学姐很贴心的让她独自一组，这样就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而且陈芯向来喜欢独立写一个专栏。
    「早，昨天的新闻专栏完成了吗？?学姐拿起旁边一叠纸挥了挥：「最近要开始赶校刊了。?
    「恩，我花了一个晚上弄好，在这里。?陈芯递出自己的作品，在学姐对面的位置坐下，开始帮忙一些文书工作。最近她都会来帮忙，因为李沐诚是特优班，很早就要到，而他们一起上学，所以陈芯就用这些多出来的时间协助茉茉会长。
    「文章写得不错喔，学妹。?学姐仔细阅读了一遍后，露出讚赏的笑容，这次的内容是有关国际大事件的整理和地方重要新闻的编辑，
    「谢谢夸奖，我本来就是公认的高手啊，哈哈。?陈芯俏皮的眨眨眼睛，有时候她还真的希望茉茉学姐可以成为她的姐姐呢，比陈綾好太多了，
    「什么呀！真厚脸皮。?学姐大笑，伸手敲了陈芯的头一下：「这么有自信啊？?
    「当然嘍，我可是得到学姐的真传欸！?「陈芯学妹好像愈来愈会找藉口了喔！?
    「哈哈哈......?陈芯一边闪躲着学姐的拳头，一边开怀的笑着，两人就好像真正的姐妹那样。
    为什么姐姐和她不能也这样愉快的相处呢？陈芯真的不明白，她记得她很小很小时，姐姐是很疼她的，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姐姐开始讨厌她，然后常抢她的东西、欺负她，最后演变成这种水火不容的关係。
    工作告一段落后，陈芯起身：「茉茉学姊，我先走了喔。?她草草收拾好桌上散落的纸张，接着背起书包，学姐从文件中抬起头：「好，上课专心一点喔，掰。?「会啦，你放心。掰掰。?陈芯离开，朝对她不友善的班级前进。
    将座位安顿好，陈芯的目光扫了全班一圈，奇怪，怎么不见羽晴？她转而望向仪諠，以眼神示意，手指死党空空的位子，但仪諠也摇摇头。
    好诡异，昨天还好好的，为什么现在不见人影？都已经第一节上课了，羽晴这种从不迟到的人却没来？让陈芯不禁担心了起来。

 (25)

    结果，罗羽晴那女人竟然一整天旷课，半个人影都没见到。陈芯和仪諠还跑去问导师，仍是一无所获，因为电话根本打不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让另外两个姊妹淘为此忧心忡忡。
    陈芯放学时甚至绕路跑去羽晴家，但空无一人，到那些羽晴常去的地方找寻，却连好友的一根头发都没捡着，失望又洩气的她只好不情愿的回家。
    抵达家门口，陈芯正准备拖鞋进屋时，却惊见那她再熟悉不过的纤瘦身影，是羽晴－－蜷缩着身子坐在她家旁的椅子上，陈芯连忙衝上前。
    「罗羽晴你知不知道我快担心死了！到底去那儿了你说！?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拉了好友的手臂跑进房间，重重压在床上，掩不住整天下来的着急和怒气，
    「芯......?羽晴抬头望向她，突然，眼泪就这样扑簌扑簌的落了下来，一滴滴濡湿棉被。陈芯一怔，连忙伸手抚了抚好友的背，让那略显单薄的身子靠在自己肩上，一反先前火冒三丈的态度，轻声安慰道：「好了好了，没事了......我会陪着你的......」
    为什么陈芯的态度会反差那么大呢？因为从小到大羽晴只有在一种情况下会这样，就是她母亲回家。
    羽晴是个很可怜的孩子，这段故事要从她还没出生时开始讲。
    在怀上她之前，她妈妈是个富裕人家的掌上明珠，外貌亮丽、学业表现良好，前途可以说是无限光明，当时，也有个与她匹配的男朋友，打算尽早结婚。但是，人生不可能十全十美，那位男朋友竟然在结婚前夕和青梅竹马私奔到美国去了，从此，没再回到台湾，婚事当然告吹，而羽晴的母亲因为打击太大，有一段时间，成天在酒吧喝酒、结交些不三不四的男人，最后也因此怀孕。
    孩子的父亲是个调酒师，虽然社会地位不高，但很负责认的说会照顾孩子，而母亲则是歇斯底里，哭喊着一定要拿掉小孩，不过因为太晚发现，胎儿已满三个月，有心跳了。逼不得已，为了妈妈家族的面子，两人只好被迫成婚，羽晴就是在这样不受喜爱的环境下出生的。
    出生后，在羽晴的成长过程中，妈妈很少回家，只有她和爸爸和姑姑一起住，而身为小学教师的姑姑比她的亲生母亲更像她的妈妈。平时不回家也就算了，一回家，不吵个翻天覆地就不罢休，非得把那些不堪的往事再回味一遍，对羽晴更是不停的辱骂，把所有的罪都加在她头上。这时，羽晴就会跑到陈芯家，一方面躲避母亲，另一方面也是寻求庇护和安慰。
    陈芯常常想，羽晴妈妈唯一带给她女儿的好事便是容貌吧，羽晴是大家公认的气质美女，但有次她告诉陈芯，她寧可不要这些美貌，只要一个能够爱她的母亲。
    「好了，别哭。这没什么好哭的，难道你妈回来一次你就要这样抱着我哭一次吗？」陈芯推推抽噎着的好友，劝说着：「你今晚就先住我家吧。」「好......」
    一个晚上，陈芯只能坐在羽晴身旁无声的陪伴她，给予心灵上的力量，好不容易好友终于平静些后，陈芯才开口问：「你爸怎么办？」「能怎么办，就乖乖承受我妈的胡闹啊，也许姑姑会处理吧。」羽晴无奈的摇摇头，红了一圈眼眶十分楚楚可怜，「这样好吗？我看你最近还是都来我家好了。」「也只能这样了啊。」叹了口气，羽晴又说：「芯，我和仪諠还要继续和你在学校隔离吗？我超级不想要那样耶。」「一定要，我会连累你们的，你也知道，那些人只会愈来愈猖狂而已。」谈到这个，陈芯脑海中又浮现许莉萍还有其他女孩丑恶、狰狞的脸孔，不禁一阵作呕，「就是这样我才担心你嘛！」「担心什么，先管好你自己吧！」她捏了捏羽晴白嫩的脸颊，继续说：「反正我只要李沐诚就够了哈哈。」「见色忘友......不可以连你都拋弃我啦！」羽晴哇哇大叫，看来心情是好转许多了。
    到了陈芯再次进入文学会后第一次的校刊发行日，羽晴都还暂住在她家。她爸几天前有打电话来关心和道谢，她妈妈的情况应该是有较为稳定了，但毕竟还是不定时炸弹，很有可能一见到羽晴就会爆发，所以羽晴仍无法回去。
    「羽晴我要先和李沐诚走囉！」陈芯向正在换制服的羽晴挥挥手，吐了吐舌头，
    「好啦！你这个见色忘友的女人......」「嘿嘿，掰。」
    看见李沐诚站在她家门口的高挑背影，陈芯从后面矇住他的眼，开始进行无聊又愚蠢但却是她最爱的游戏：「猜猜我是谁，答错就不放开喔。」
    「小笨蛋陈芯。」带着低笑的好听嗓音，害陈芯花了极大的意志力才能控制自己不轻易的放过他：「错了！」「大笨蛋陈芯。」「错了啦！」「那我就不会了。」李沐诚偷笑着，「今天就先放过你，告诉你，答案是我最爱的陈芯喔。」讲完，陈芯还自己脸红了一下。
    中午，陈芯昏昏欲睡的踏着沉重的步伐前进会议室，虽然对于发校刊这件事满怀兴奋之情，但因早上的数学荼毒加上不想见到何昱婷、陈綾的排斥感，有些抵消了。
    午休是文学会特别集训时间，以往是轮流训练，这次则因重大事件全体集合。
    会员三三两两找位置坐下，茉茉学姐待大家准备好后，开始发表近期的大会状况，陈芯只觉得眼皮愈来愈重，快要睁不开了……

 (26)

    然后，她就这样打起瞌睡。是有没有这么累，在如此重要的会议睡着。
    最后还是茉茉学姐在会员报告时不动声色的把她「戳?醒，陈芯一睁开眼，着实吓了一跳，不好意思的擦擦口水，朝学姐赔罪的一笑，换来怒瞪一枚。
    她端正坐姿后，在她前两排的何昱婷转头对她晃了晃手机，以嘴型说：「我有照片。?陈芯一愣，是指她打盹的照片吗？接着，她突然想起文学会的规定－－会议中不专心，警告一次，凡满警告三次，立即退会－－心里小小慌张了一下，不过马上回嘴：「你也是。?接着就不再看何昱婷了，因为茉茉学姐开始分派工作。
    散会后，学姐跑来找她，当然是要训话啦。
    「陈芯，你之后给我皮绷紧一点喔！?虽然语气听起来很兇，但其实只是做做样子给其他会员看，不然其他人难免会心有不平，尤其是她姐和何昱婷那伙人，一定又会把事件扩大，如果真的那样，被骂一顿还比较好。
    「我下次不敢了......?陈芯连忙求饶，而学姐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不过还是继续唸：「交代给你的工作是平常的两倍，做不好我会记警告一次，知道了没？?「知道了。?这次她负责校刊的发放，而且茉茉学姐还细心的将她排到李沐诚的班级，要不是现在还太多人在旁边，她真想一把抱住学姐呢。
    过了十分鐘，其他成员大概都散去以后，茉茉学姐和她才大笑出声，直到喘不过气来，「欸陈芯不过你真的很夸张......?学姐半蹲着，还是忍不住数落了一下，「我不小心的嘛，再说，其他那些全程认真听完的人，也不一定做的比我好啊。?带着嚣张的气焰，陈芯夸口，也只有在写作的领域她才能这样，「哈哈哈......果然是最得我意的学妹，但下次不能再打瞌睡了。?「遵命！?陈芯做了个搞笑的行礼手势，又惹得学姐发笑。
    下午，陈芯气喘吁吁的搬着一叠校刊往李沐诚的班级走去，正想转过楼梯时，却猛然撞上一个人。
    「喔！?还好陈芯有抓紧手上的书，不过那撞击的力道不小，让她痛得蹲下身，抬眸，映入眼帘的竟是上次和她搭訕的平头学长，
    「不好意思！......咦你是陈芯？?
    「嗯，没关係。?她勉强站起身，抚了抚有些皱的百褶裙，转身想继续走，不过，平头学长一把抢过她手上的校刊：「真的对不起，我帮你搬吧！?然后也不等她回答就迈开步伐，陈芯只好喊道：「是三年十五班喔。?「好！?
    陈芯愣了一下，一般除了羽晴、仪諠、阿洺和一些不喜欢她姐的学长姐－－现在还加上李沐诚，她不会和任何人交谈，也没有谁会和她攀谈，自从和何昱婷对她发出警告后，连以前还不错的同学也一样，可是反而愈来愈多人在她背后说三道四，不想听很难。还好她姐和何昱婷没让李沐诚知道，不然，可能他们早就分开了吧，谁想要一个棘手的女朋友，不是吗？
    在无比甜蜜的背后，却有一大片不安的阴影。
    「到了！?平头学长衝她一笑，陈芯只是冷然的接过校刊：「谢谢，还有以后还是装作不认识我比较好。?不然你会被一群贱人盯上......「哈哈，是吗？你指的是何昱婷吧。?陈芯没有回答，只是请站在门口的学姐进去叫李沐诚。等她转头，平头学长已经不见了。
    「小笨蛋，什么事？?李沐诚的一个笑容，就能温暖她，不管是瞇起的深邃双眼还是嘴角弯起的弧度，都是。「没事就不能找你啊？?陈芯瞅了她一眼，然后将校刊交到他手上：「这是新出炉，还热腾腾的校刊，发完后，记得要交钱到文学会办事处，如果有什么缺损、漏页的问题，再去反应就好。?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好。现在可以变回我的小笨蛋了吗？?
    「什么笨蛋啊？?陈芯不禁噗哧一笑，搥了他一拳，
    「今天放学记得在门口等我。?「嗯，晚上就在我家吃饭吧，姐姐和妈妈都不在，我煮给你吃。?
    「真的还假的，你？?「怀疑啊？?陈芯双手叉腰，嘟起小嘴，
    「好啦，没有，那就之后见。?李沐诚挥了挥手，「掰掰。?陈芯扮了个鬼脸，跑走了。
    回到教室，陈芯发现座位又被贴了好多骂她的贴纸，只是不在一节下课，就变成这样。清理乾净后，眼角赫然瞥见桌上放了一张纸条。她缓缓摊开。
    ＂陈芯，星期六的约不要忘记啊。我可是很期待的呢。还有，你也知道你姐不会轻易让你抢走她看中的东西，所以最好有心理准备，我们会一样一样讨回来。＂
    又是，何昱婷。
    陈芯烦躁的揉掉纸条，突然有点后悔自己答应了邀约，现在想想，这对她准没好处，当时为了逞一时之快，不想示弱，乾脆的点头了，真是自找麻烦。
    东西？李沐诚才不是东西呢，更不是她姐的。一样一样讨回来嘛......她也许害怕，但绝不会退缩。
    她才不要再重演上次的事情，因为胆小、懦弱的退让，让伤害她的人如愿以偿。
    想了一会儿，陈芯动笔写下回信。
    ＂我没忘，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不像你，一点也不期待，因为见完你，可能就会噁心的吃不下饭。嗯，如果可以，麻烦你转告我姐，没得到的就不是她的「东西?，所以李沐诚当然不是。最后，想告诉你，我不在乎你们到底想对我做什么，但这次，我不会像以前那样流着泪避开的，我会忍住，接着还击。＂
    摺起纸条，她交给许莉萍，许莉萍倒没敢问什么，看来也是不敢偷看。
    好吧，就等星期六。

 (27)

    下着小雨，淅沥哗啦，雨滴沿着玻璃窗滑下，有些则残留在上头。陈芯手倚着头，望着墙上的时鐘，等着秒针绕过分针再绕过时针，时间流逝着。
    「陈芯？」羽晴躡手躡脚的跑到她身旁，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在发什么呆？」
    「喔！喔......」一副惊醒的表情，陈芯笑笑，摇摇头：「在想李沐诚怎么还没来。」
    「哇，我看你真的陷入爱情中无法自拔了。」羽晴取笑的推了她一下，「他才刚回去拿个东西你就这样啊。」
    这时陈芯倏的站起身，开口：「我要去外面等他，你别让饭菜凉了。」拿起雨伞，就飞奔出门，羽晴在屋内苦笑，看这女孩多深情，连这种「雨中等待」都做得出来。
    陈芯在门口撑着把蓝色雨伞，结果远远望去，李沐诚用手遮着头，毫无遮蔽的被细雨淋溼。
    「李沐诚，干嘛不撑伞啦？」身为女朋友当然是赶紧将雨伞递过去，然后嘴巴还要一边关心的唸着：「你看你看，都溼了，快点进去。」
    「好啦，干嘛眉头皱成那样，会有皱纹喔。」李沐诚在被陈芯拉进屋时，空出手抚了抚她的眉毛：「只是毛毛雨而已。」
    陈芯把毛巾扔到他身上，气鼓鼓的说：「什么毛毛雨，看你的头发成什么样了？」
    羽晴只好开始充当和事佬，「好了好了，吃饭！」她真的觉得她好可怜，在一对明明是热恋中的情侣中当电灯泡就算了，偶尔还要当劝说的那个人，真的是......「欸你们够了，你们不吃我先吃啦！」
    「还不都李沐诚让我担心。」陈芯不服气的说，
    「我都说抱歉了，来啦，吃饭。」李沐诚将手搭在女友的肩膀上把她推到餐桌旁，
    「你们两个欺负我一个，不公平。」使出撒娇战术，不过羽晴也不是省油的灯，还击道：「欸我多无辜啊，不然我要说什么，喔好啊你们继续吵喔？」
    「好啦，羽晴你什么时候跟仪諠学坏了，伶牙俐齿的。」
    「说不定是跟你学的......」羽晴悄悄的说，陈芯则转头和李沐诚要求道：「那这样我可不可以少写一张晚上的数学考卷？」原来在打这个主意啊......
    「不行。」李沐诚斩钉截铁的回答，计画失败。
    今晚，陈芯和羽晴亲自下厨，做了炒饭和三道家常菜，简单健康又美味，呃......应该啦。
    陈芯吃了几口后，开口：「明天要校内作文比赛呢。?就是之前老师推荐她去参加的那个，还好今天教务股长有把通知单交给她，不燃她压根忘了这回事。她已经是内定人选了，所以像这种学校选拔都只是个程序而已。
    「很好啊，加油。?李沐诚露出笑容，又拍拍她的头：「不是很厉害吗？?
    「当然嘍，然后大概是......下个月底要去高雄市比赛，如果是前三名了话，寒假就全国比赛，你要陪我喔！?陈芯将手搭到李沐诚肩上，贼贼的一笑，
    「喂，你都还没进决赛就跟我预定日期啊，真是愈来愈大牌了。?李沐诚把陈芯的手拨掉，覷了她一眼，
    「那如果我真的进了，你会陪我吧？?她又把手放回去，
    「我考虑......?「李，沐，诚！?「好啦，小笨蛋。?得到承诺，陈芯这才不继续吵闹。
    隔天早上陈芯随便撇了撇作文，下午成绩公布时果然还是有她的名字，她就说嘛，内定人选，不过，何昱婷也上了，一个字，烦。
    陈芯的小手习惯性的摸了摸李沐诚之前送他的许愿骨项鍊，学校老旧扩音机传来模糊不清的语音：「请作文比赛的选手，陈芯、何昱婷、林梦茉......到教务处集合......?陈芯叹了口气，走出教室。
    教务处，陈芯木然的望着整个激动无比的教务主任：「你们应该知道这次作文比赛非常重要，一定要发挥感情去写，懂吗？本校在文学这块从来没有输给哪个学校，所以你们一定要认真......?她和茉茉学姊交换了个无奈的表情，她们都非常了解主任想要传达的意旨，那就是－－绝对不可以输－－
    终于结束后，陈芯和茉茉学姐憋住笑看了一眼满头大汗，眼镜歪了一边的主任后，准备结伴回去，却被何昱婷挡在楼梯口。
    「何昱婷，你干嘛？?茉茉学姐皱起眉头，上下打量何昱婷，
    「你脖子上那条项鍊好眼熟。?何昱婷不理学姐，自顾自的开口：「是李沐诚送你的吧？?她噘起嘴唇，上头抹着粉色的唇蜜，陈芯默然，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可是......你知道吗？陈綾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呢。?
    「是你偷了她的，还是李沐诚送了两条给一对姐妹？?
    「何昱婷你在说什么？?茉茉学姐不耐烦的问，何昱婷只是轻蔑的扫了陈芯一眼，扭头走人。
    「学妹，别理她，我们走吧。?陈芯朝学姐点点头，将项鍊塞进制服里面，眼中多了怀疑。
    她也不想这么容易受人挑拨，但是又没办法除去心中的不安；她也很想完全信任李沐诚啊，但是......
    太多的但是。
    下午剩下的课，陈芯都心不在焉，手不时隔着白制服抚向坠子在胸口的位置。放学了，又是规律的一天。陈芯没忘到李沐诚最爱的摊子带了几颗水煎包，再跑回篮球场边等他。
    将装着食物的袋子放在怀里，风轻拂来，吹乱了陈芯的瀏海，她瞇起眼。李沐诚她一眼就找到了，因为是非常帅气的身影。她望着他投篮后的每个大笑，望着他和朋友每个拍肩和击掌，望着他跃起时的专注神情。不知怎么，这种时刻总让陈芯觉得他好遥远，虽然她每天都可以触摸到他，每天都可以拥抱、亲吻他。
    熟悉的嗓音突然打断了陈芯的思绪，「你在这等多久了？干嘛不叫我。?李沐诚坐到她身旁，眼尖的发现她藏在怀里的水煎包：「是给我的吧，真好。?
    「嗯，特地为你买的喔。?换上甜甜的微笑，陈芯将那一包还热腾腾的食物递给他：「吃吧。?
    李沐诚豪迈的咬了一大口，一脸满足：「好吃。不过你之后不要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等我，来了就叫我一声嘛。?
    「可是我喜欢看你打球啊。?陈芯不满的说，是真的很喜欢，
    「真拿你没辙耶。?李沐诚替她将头发顺至耳后，笑着摇摇头，「来吧，我今天载你回家。?
    「嗯。好好骑，不准摔倒，听到没？?陈芯半开玩笑的推了推男友，
    「拜託我谁啊，怎么可能跌倒？?「人生无常嘛。?「对我有点自信好不好......?「哈哈！?
    你总是这样对我露出灿烂笑容，叫我怎能问出口？

 (28)

    「今天来我家吧。算我报答你昨天那么认真准备晚餐。?李沐诚浅笑着揉揉她的头发，
    「真小气，我这么辛苦的代价就是参观你家？?陈芯低声切了一口，
    「我做松饼给你吃总行了吧？?
    「嗯嗯嗯，当然囉，我听你妈说你的强项是松饼，早就想试试看了！?
    「原来有预谋的......?哪来那么多花样，这女孩真是，
    「这种小事就不要计较那么多嘛。?陈芯甜甜的微笑，
    「算了，懒得跟你计较，上车。?李沐诚佯装无奈的跨上脚踏车，
    「什么呀，真讨厌。?陈芯在后头撇撇嘴，双手环上他的腰。
    李沐诚将脚踏车停在门口，两人一同进屋。
    「这是我房间，你随便坐吧。?李沐诚领着陈芯到二楼，到他房间随手开了冷气，
    「哇，我还真的是第一次正式造访你房间耶！?陈芯像个小女孩似的东摸摸西摸摸，就差没拿放大镜了，
    「有那么稀奇吗，好啦，你慢慢逛吧，我去弄松饼给你吃，期待嘍。?
    「耶！你最棒了！啊，那个，我不吃烤焦的喔。?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她又补充，
    「知道啦。?李沐诚举手示意，一边走出门外。
    李沐诚离开后，陈芯一股脑的趴到他床上，在那里滚呀滚的，像条虫一样。「真好，有李沐诚的味道。?淡淡的洗衣香，不像一般男生总是一身汗臭味，难怪那么受各种女性欢迎，不管到哪都可以成为风云人物，没办法，又聪明又帅又会打球，全身上下都是光环啊。
    还好李沐诚和她的教室有点距离，平常一起上学分开后，就很难见到面，不然准会被发现她被人排挤的事，那就麻烦了。想到这里，陈芯叹了口气起身，继续在李沐诚房间里逛啦。
    书柜里全摆满了各种小说，都没告诉她，有些书她早就想看得要死了，陈芯指尖滑过书封，拿了几本，然后来到书桌，不禁在心里评论了起来。虽然没到很整齐，一叠叠书和笔记本堆在桌子两边，还有些便条就贴在正前方的墙壁上，可是挺人性化的呀，陈芯偷笑，她一直以来就觉得书桌本来就该这样有点乱乱的，又不是什么强迫症对不对，那么整齐东西反而找不着。
    接着她突然发现了一隻小熊玩偶掛在他的檯灯上，「咦......什么时候开始会买这种可爱吊饰了？?陈芯摸了摸小熊，「啊！对，一定又是哪个女粉丝送的吧，这小子，竟然敢背着我偷收礼物？?她揍了小熊几拳之后，又忍不住将它拿下来看看，结果背面有个小口袋，里头塞了张字条。
    署名，是陈綾，是她姐。
    莫名的，心剎那间抽紧。
    陈芯嚥了嚥口水，打开纸条。
    ＂李沐诚，生日快乐?谢谢你之前送我的礼物，所以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送上我精挑细选的吉他谱，还有一隻可爱无敌的小熊，希望你喜欢?昨晚来不及给你，你就走了，所以就放在你座位上，期待研究报告和你一组喔，一定会很顺利的。还有......之前的吻，很棒，我很喜欢?陈綾＂
    读完，陈芯觉得自己应该要觉得荒唐的哈哈大笑的啊，可是，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李沐诚怎么可以把陈綾送她的小熊那么珍视的掛在檯灯上？而且根本没和她说这件事啊。
    ......他，之前送了姐姐什么吗？是何昱婷口中那条和她的一模一样的项鍊吗？他和姐姐的交情很好吗？......脑海里瞬间冒出无数个问号。
    好噁心，她从没看过她姐用爱心和别人传纸条的，还一次连用了三个，什么吻哪......不就因为国王游戏才得到的嘛，有什么好炫耀的？
    虽然心里这样告诉自己，但还是好在乎。陈芯正犹豫要不要去问李沐诚时，他刚好就走进来了，下意识的，陈芯将拿着纸条的那隻手藏到背后，不过动作太慢，被李沐诚一眼发现。
    「芯，松饼......?皱了皱眉：「你手里拿着什么？?
    「啊，没......没有啦。?陈芯心虚的低下头，李沐诚瞇起双眼，走到离她不到一公尺的地方停下来，「给我看看。?「不要。?「陈芯，我不说第二遍喔。?口气稍冷，怕他生气的陈芯只好好乖乖交出纸条。
    李沐诚接过纸条，一看，眼神暗了下来，感觉气氛不对，陈芯拉了拉他的手：「对不起啦，我不该翻你东西的，我不在意的，就只是好奇嘛，走，我们去......?「为什么不问？?他突然打断，
    「唉唷，我要问什么啦......我知道你是因为国王游戏才亲她的啊。?
    「就算是这样，你还是会难过不是吗？?李沐诚果然是太了解她了，从来没有人把她看得那么彻底呢。陈芯低下头，眼神不敢与他接触：「我才不会，你别乱说。?
    「不要在我面前说谎，陈芯。?「我才没有。?「你有，我看见了。?李沐诚的坚持让陈芯也生气了，「我都说没有了你要怎样，就算我说我难过又能怎样，你和我姐又不是可以强制分开的关係，你到底要我怎样嘛......?
    「你不需要在我面前假装，你可以质问；可以当场把它撕掉的。?李沐诚声音放柔，将她拥入怀中：「我送你姐的礼物只是一张生日小卡，毕竟是同学啊，而你姐给我这个的当天，我就明白的拒绝她了，因为觉得小熊当摆饰也不错，所以掛在檯灯上，如果你觉得不好，就换下来吧。?
    「不用了，不要迁就我。?闷闷的声音传来，陈芯将头埋在李沐诚的胸膛，
    「正巧我也觉得好像有点脏了，换成别的吧，你之前不是有送我一隻企鹅吗？?
    「嗯......?
    「走吧，去吃松饼！?李沐诚竟然一把抱起陈芯，衝向一楼，
    「喂！你干嘛啦！李沐诚......喂！?陈芯挥舞着手臂抗议，本来还想闹闹脾气的，现在这样被他一搞，都没心情了啦。

 (29)

    「看起来很好吃吧？?李沐诚将陈芯轻轻放到椅子上，然后把那一盘令人垂涎三尺的松饼推到她面前，
    「看起来是不错啦，但不知道吃起来怎样......?两块外表酥酥脆脆的松饼上头淋着蜂蜜酱和巧克力酱，旁边还有一小坨鲜奶油，的确是可口无比，陈芯试探的咬了一小口，「哇，真的好好吃喔！好好吃好好吃！?
    「我就说吧，看来你是选对人了。?李沐诚在陈芯对面坐下，
    「恩，比外面卖的还好吃。不行啦，你这样会害我变胖的。?陈芯一边咕噥，一边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胖一点必较好。?李沐诚也开始享用美食，
    「咦？真的吗？我妈都嫌我身材不好。?
    「当然是真的，这样就没有人会和我抢你了哈哈。?李沐诚露出狡诈的笑容：「所以我要尽全力把你养胖。?
    「哪有人这样子的。?陈芯不禁瞪了他一眼。
    两人低头默默吃了一会儿，李沐诚突然迸出一句话：「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陈芯原本要送入口中的汤匙顿了顿，停在半空中，她开口：「不要怎样？?
    「不要假装你不在意。?
    她点点头：「我怕你生气。?「我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的，我不喜欢你瞒着我。?
    陈芯理解的点点头，李沐诚才又露出温暖的微笑。
    那如果最后他发现她从头到尾都在骗他会怎样，后果不堪设想吧。
    陈芯甩甩头，摆脱这可怕的想法，继续和李沐诚有说有笑，她不能失去他，因为她无时无刻都迫切的需要他。在她短短十七年的人生中，也只有李沐诚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年就让她深深喜欢上，他能给她她所缺少的，却又不会太超过，一切是如此恰好。
    可是，每一天每一天和李沐诚在一起，陈芯就愈来愈觉得那沉重的压迫感更加让她喘不过气，她想告诉他所有实情，却又怕他再也不喜欢这种很有负担、不受欢迎、胆小懦弱的平凡女孩。
    她到底该怎么做？
    星期六，和何昱婷会面的日子，陈芯真的很后悔当初一时衝动答应了那贱人「谈谈?的要求。
    她百般不甘愿的套上牛仔裤和简单的白色t恤，生气的梳开她常常打结的长发，结果自己疼得哇哇叫，再扎起马尾，烦死了，她最讨厌在假日和除了李沐诚还有两个死党的人出门，本来可以好好睡个午觉兼美容觉的说。
    陈芯其实有点害怕，毕竟是一个女孩子隻身去赴约，敌眾我寡啊，也不知道他们会对她怎样，可是又不能牵连死党，李沐诚更不可能，她根本没让他知道她和何昱婷还有她姐的深仇大恨，这下子，只有自己硬着头皮应战啦。
    她踩着比石头还重的步伐前进学校后门，压低自己头上的鸭舌帽，紧张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果不其然，后门早就聚集了一群嘰嘰喳喳的女生，陈芯先躲在树丛后偷偷观察到底有谁。
    为首的何昱婷个子最高特别明显，身旁站着一些她的跟班，最后，竟然还有许莉萍。不过幕后首脑－－她姐，仍然没有出现，手上没沾过什么坏事，因为骯脏的事都是别人在做，卑鄙。
    陈芯在心里倒数五秒，抬起头，尽量让自己昂然的走进群眾，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灼热的目光全打在她身上，让她一阵颤抖。
    「你终于来了，很好。?何昱婷像女王似的走出，穿着露肩的上衣，还故意出小蛮腰，不知道是想藉此羞辱陈芯还是炫耀自己的身材，
    「嗯。?陈芯开始了她对这种人的「三字箴言?，之前的经验让她知道讲太多话只是当下爽快，但事后带来的只会是更多麻烦，
    「我找你只是想告诉你三件你必须做到的事。?何昱婷高傲的伸出三根手指，上头还涂了鲜艳的指甲油，
    「我在听。?
    「一，退出文学会。二，和李沐诚分手。三，向我、陈綾为你多次没礼貌的行为道歉。?
    这人有毛病吗？三件事，没有一件事她觉得合理的，她们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要她怎样她就怎样吗？她们根本完完全全的轻视她啊。
    「不要。?
    「有条件的，如果你能做到的话，我们就撤销对你的追杀和群体排挤。?何昱婷轻佻的弹弹指尖，往旁边看了一眼，然后视线又回到陈芯身上，
    「不可能。?
    「陈芯，我们现在是在好好和你用讲的，你不要不识好歹。?
    「所以呢？?陈芯忍不住回嘴，她真的太愤怒了，
    「所以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是看在你和你姐还有那么点血缘关係，才没对你不客气的。?
    「你想怎样？?陈芯瞇起眼，然后不妙的发现何昱婷的跟班正在渐渐包围她......「你要干嘛！?
    何昱婷只是维持着她那该死的噁心笑容望着她：「怕了吗？现在明白自己的处境了吗？?
    在陈芯身边两个壮硕女孩倏的抓住她的手臂，「放开我！?陈芯开始急了，她没想到何昱婷真的敢做的那么过火......很害怕，真的很害怕......李沐诚......快来救我......
    「你们为什么总要对我这样？?她大吼，
    「所以只要你答应我告诉你的三件事不就没事了吗？?何昱婷轻声笑着，那残忍的笑声。
    「我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一个是她的梦想；一个是她的男人；一个是她的尊严，她要如何点头？
    「那就没办法了。?何昱婷缓缓上前，使劲甩了她一个清脆的巴掌，比以前的都还要用力，让陈芯清楚地感觉到脸颊上热辣辣的痛楚，「还要我继续吗？用你的脑袋想想吧。?
    「那你就继续啊......别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方式得逞......我还没输呢......?陈芯啐了一口，抬起多了个巴掌印的脸庞，恨恨的回答。

 (30)

    何昱婷轻蔑的冷笑，又是一巴掌挥来，让陈芯的双颊都印上红肿的手指痕跡，但是她还没掉眼泪，只是双手悄悄握成拳头。
    「唉唷，看来你的骨子蛮硬的嘛，一声不吭的......?何昱婷嘲讽的说，陈芯使尽全力的挣扎，只是她的手腕被两旁的跟班像铁箍般紧紧抓着，痛到她觉得快要失去知觉。
    「没给你点教训，你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当了风云人物的女朋友就天不怕地不怕，还可以逞威风呢......说什么不在乎我们想对你做的事，现在后悔了吧？?原来是指之前简讯的事，陈芯咬着嘴唇，眼睛闭上，不让自己在敌人面前发出一点哭声，留下一滴泪水。
    「叫你不要做你还做，这不是白痴，不然是什么，你倒是说话呀！在文学会不是挺得意的嘛！早就警告过你了，你还是执意和我们作对，这一切根本是是你咎由自取、自讨苦吃......?何昱婷用手轻拍陈芯的脸颊，带来更多刺痛感，让她不禁痛缩起肩膀，「......以为自己很厉害嘛，还不是被我在股掌间玩弄？你之前得到的教训还不够痛吗，不够你领会我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吗？?何昱婷的一字一句全部刺到陈芯最深的痛处，所有的反詰陈芯都无法回答，的确是如此，她怎么可以弱小到一次次被她们恣意欺负呢......
    「以前是从文学会的宝座被我狠狠推下来，然后再被张言伦和你姐一起欺骗，现在又要再试一次是不是。?
    这句话终于让陈芯彻彻底底的崩溃了，当年的伤，太重。
    「你给我闭嘴！闭嘴！闭嘴......?她像发疯似的挥舞着四肢，但终究逃不出其他女孩的掌控，「不要跟我提到他的名字，不要跟我提到我姐......不准！?
    「哦，你还这么耿耿于怀啊？怎么，现在还是喜欢他吗，被暗恋的人伤害是怎样的感觉啊，要不要跟我们分享一下？?
    「叫你闭上你的狗嘴......?陈芯无法忍受她们拿这种事情羞辱她，她真的没有办法忍受。
    「这种时候还要嘴贱！?又是一巴掌啪一声结结实实甩在陈芯脸上，
    「你怎么总是要和你姐抢东西呀？一次张言伦，一次李沐诚，你到底想当你姐的跟屁虫多久，你知不知道她很讨厌有你这个妹妹？?何昱婷讲完，趁机踹了陈芯一脚，让她痛呼出声，
    「我......没有抢她东西，李沐诚才不是她的......?
    「不是你姐的，难道是你的吗？?那倨傲的口气让陈芯又是一阵愤怒：「当然。?
    她的回答，让周围一片嘘声，震痛她的耳膜。何昱婷接着大笑：「好啊，那就看看最后到底会是谁的，敢不敢赌？?
    她的跟班连忙起鬨:「当然是赌陈綾啊！?「谁要赌这个破烂的灰姑娘啊？?「贱人，狐狸精！?
    她不是......她不是贱人，真的不是啊。
    「好了，放开她，我补习快迟到了。?对着陈芯羞辱够、嘲笑够后，何昱婷示意跟班放开她早已痛到麻木的手臂，「陈芯，你自己回去后好好想想吧，不要到最后像之前一样，被人啃食到什么都没剩下。现在我提出的要求，虽然你觉得很夸张，但至少是可以苟延残喘的生路，不是吗？?
    陈芯被放开后，重重摔到学校的泥土地上，她很想站起来，但是却失去力气。
    「还有，你姐说，怎么欺负你，你都不会告诉李沐诚的吧，是不是？?何昱婷再度走到她跟前：「那我就不客气尽情的和你斗了，下次再见吧。?
    转身之前，还用力踢起泥沙，让陈芯呛咳不已，然后终于扬长而去。
    她们走后，陈芯终于让自己恐惧、害怕的眼泪流下。她艰难爬起后，坐在地上蜷起身体，低声啜泣着。这个情景，在她脑海中和几个月前重叠了，那时候，她也是这样蹲在地上大哭，哭着自己的委屈，那时候，她也是这样看着伤害她的人走远，觉得好累、好无助。
    她自以为已经有力量可以反击时，却又再一次被毫不留情的击溃。
    陈芯想用手擦擦眼泪，但是手一碰触到皮肤，就传来剧痛，她一看，她的下手臂全是瘀青，有指印，也有抓痕。
    现在，她连拭去泪水的能力都没有了，她连摆脱令人厌烦的泪水的能力都没有了，怎么可以如此可笑。所以她一边哭着，一边笑着的仰起头。
    天空还是一片湛蓝，可是她心里正在刮风，下雨，闪电，打雷。
    接着，掉落在三步外的手机唱起了歌。而她累到、痛到没有能力站起来，走过去，按下通话键。
    一次又一次，陈芯已经数不清手机到底唱了几次歌，不过她知道，打来的人是李沐诚。
    他一定很着急，因为他本来要载她出去玩的，她期待了好久好久，因为他最近都没什么时间陪她，只有做松饼那次见面时间才比较久。
    陈芯就这样两眼无神的坐在学校后门，后背靠着树，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还是没有回去。没有人在这段时间内找到她，没有人知道她在这里哭了一个下午，没有人知道她又受了重伤。
    手机后来没再响起过了，陈芯只是淡淡的瞟了它一眼，觉得一定是另一头的人厌烦了或是没电了，继续发呆。
    晚上八点四十五分，当月亮和星星探出头时，当陈芯觉得自己好像被所有人遗弃时，远远的，好像有个熟悉的人影走来。她瞇起乾涩的双眼，想在黑暗中分辨那人的身分，不过，在她看清楚之前，她就确定了，因为她听到她永远不会认错的声音。
    「陈芯，你该死的为什么在这里？?
    是，李沐诚。

 第四章 SOMETHING IS BROKEN

    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不见了？
    *****
    你的痛苦我都心疼想为你解决
    挡开流言紧握你手想飞奔往前
    我相信爱能证明一切够真心会超越时间
    多付出也多了喜悦让幸福蔓延
    总是学不会再聪明一点
    记得自我保护必要时候讲些善意谎言
    总是学不会真爱也有现实面
    不是谁情愿就能够解决
    一次争吵一个心结累积着改变
    内心疏远足够秒杀外表多浓烈
    才发现爱不代表一切再真心也会被阻绝
    这世界天天有诡雷随时会爆裂
    还是学不会少浪漫一点
    拼命着想的事未必带来感动或被感谢
    还是学不会解释我最伤最累
    痛死都不愿怪谁
    把每段痴情苦恋在此刻排列面前
    也感觉不埋怨只怀念
    总是学不会再聪明一点
    记得自我保护必要时候讲些善意谎言
    不是学不会只是觉得爱太美
    值得去沉醉流泪
    /学不会/林俊杰
    (31)---(40)

 (31)

    「陈芯，你在做什么？?慍怒的嗓音从前方传来，让陈芯乾涸的泪水再度溃堤。
    李沐诚拿着手机，开啟手电筒的光线照亮女友的脸，见到陈芯狼狈的模样，他眼中闪过震惊，随即衝上前。
    「陈芯，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他着急的语气里带着担忧，用虽然焦躁却仍温柔的手替陈芯擦去眼泪，见她沉默不语，叹了口气，然后一把横抱起她：「先回家吧。?
    「李沐诚......?陈芯在他怀里彷彿找到了浮木一般，紧紧攀着不放，娇小的身躯正在簌簌发抖，
    「没事的，没事的......?李沐诚以手掌轻抚着她的背，让陈芯呼吸渐渐缓和，镇定了下来，但她没发现他的眉头深锁着，眼神里藏着情绪，「回家再说吧。?他拦下一辆计程车，一路上紧抱着陈芯。
    李沐诚没有带陈芯回到她家，而是进了他的房间，甩上门，将陈芯放到床上。
    「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他问，「你为什么不接电话？?陈芯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抓着他的衣襬，
    「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李沐诚拉起她的手臂，一脸阴沉的望着那大大小小的伤痕，
    「怎么会伤成这样？谁弄的？?但，得到的仍是一片静默。
    最后，李沐诚才放下她的手，起身走出房。不久，拿了医药箱和一杯温水回来，将水杯递给陈芯，接着打开医药箱，开始帮女友上药。
    陈芯抿着唇，这是第三次他替她处理伤口了，第一次是被甩巴掌后，霸道到让她害羞；第二次是那次五人出游，贴心到让她温暖；第三次则是现在，却沉默的让她不知所措。
    李沐诚微弯下身，细心的照顾每一个在她手臂上的伤，都完成后，才来到她的脸颊。
    那指印到现在还是红肿，李沐诚的脸上满是不悦，陈芯仍记得他曾慎重说过脸上绝对不能留疤的事，不知怎么，有点愧疚没有顾好自己。
    李沐诚拿着棉花棒尽其所能小力的碰触伤口，可是陈芯还是忍不住哀叫了一声：「啊......?
    「忍耐一下。?他没有暂停，继续消毒。
    过了好像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李沐诚终于弄好了，他简单收拾了下，抱着医药箱走出房间。陈芯将手中那杯失去温度的水一口饮尽，那一句句可怕的言论又在她脑中回旋。
    「以前是从文学会的宝座狠狠被我推下来，然后再被张言伦和你姐一起欺骗，现在又要再试一次是不是。?
    「你怎么总要和你姐抢东西啊？你知不知道她很讨厌有你这个妹妹......?
    「好啊，那就看看最后会是谁的。?
    「贱人，狐狸精！?
    李沐诚和陈綾在一起，笑得开心的画面跟着浮上心头，陈芯将脸埋进手心。
    李沐诚不知什么时候回房，在她面前坐下。
    「陈芯，抬头看我。?这是命令，不容她反抗，她只好好乖乖听令，
    「谁打你了？?到底是谁让你哭的......李沐诚想看进陈芯眼底，想将她那复杂的内心一眼看穿，
    「没有......?
    「没有？你又不想告诉我了是不是。?音量突然无法控制的大声了起来，「如果我今天没发现你自己坐在角落会怎样，你有没有想过有人会担心？?
    「我自己可以回来。?陈芯的倔脾气在这时候发作，又不是她的错，怎么可以这样骂她？
    「你可以......你那副样子叫做可以好好的回来？?他不是故意想责备她，但是......「拨通电话给我就真的那么困难吗。?
    「你什么都不懂就只会说我！你以为我想这样吗？?陈芯也生气的喊道，他根本就不会了解她的心情、她的痛苦！
    「你有给我机会让我懂过吗？从我们交往开始，你从没让我真正走进你的心。?李沐诚的双眸一冷，陈芯的话狠狠刺中了他：「我只是想好好照顾你，不让你再受伤，你却不肯给我机会......?
    可是，陈芯根本没听到后面那两句就激动的回嘴：「所以你在怪我？我有逼你和我交往吗？从一开始，你就没喜欢过我嘛，反正你什么都好，根本不在乎我这种平凡的女孩，比我好几千几万倍的女生大有人在啊......?
    「你在说什么？你以为自己在说什么啊......?
    陈芯完全没注意到李沐诚因怒气而歛起的双眸，只是自顾自发洩着情绪，把积压已久的不安、害怕全倾倒在这个空间，丢掷着怒气，空间中瀰漫着浓浓的火药烟硝味，
    「我在说什么你难道不懂吗？?
    「我只是想了解到底发生什么事而已，你没必要对我发脾气。?
    「就我因为你被人家打骂而已啊。?陈芯装着无所谓的表情撇过头，她又戴上了面具，
    「不要对我用这种不在乎的语气，明明就受了很多委屈，为什么从不和我说？离你最近的人难道不是我吗？?李沐诚生气的瞇起双眼，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她这种防备态度。
    「跟你说？你以为你是谁啊，和你说有用吗，你有在乎过吗，反正你也只会相信我姐而已......?不知不觉，张言伦的身影竟和李沐诚的重叠，让她又红了眼眶。李沐诚因为她这番话眼神完全暗了下来，他没回答，反而是陈芯好像还没完，继续喊着：「......我根本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也许你只是想玩玩吧，但是你从没了解过我，你只会质问我，问我一些我不想回答的问题，你到底想怎样啊......?违心之论就这样劈哩叭啦的脱口而出，陈芯早已分不清楚她到底在说什么。
    最后李沐诚终于听不下去，他知道她在无理取闹，在乱发脾气，也许是无心的，但是他突然觉得很疲惫......
    「你走吧，我们之后再谈。?
    陈芯一愣，终于闭上嘴巴，她看着李沐诚牵起她的手走下楼，到门前，她很想说些什么来和解，但是倔性子却让她说出让她之后无比后悔的话。
    「想赶我走......你以为我稀罕吗？?
    这句话，让李沐诚的眸子瞬间冻成寒冰。

 (32)

    「我明白了，原来你眼中的我是这样。」失去温柔的嗓音让陈芯一颤。
    李沐诚将门关上，这一关，似乎也关上了他们之间的连结。
    陈芯说完立刻后悔了，她凭什么对李沐诚发脾气啊，这次明明是她突然失踪，是她的错，可是她却这么任性的说出那些伤人的话，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下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而且，让李沐诚最失望的应该是她对他问题的逃避吧，他，一定很气她的不坦诚。
    这是两人交往后第一次吵架。
    陈芯佇立在门外，望着二楼从李沐诚房间亮起的灯光，她一次又一次拨着他的手机，虽然早就知道他不会接。她真的伤到他了，很重的伤。
    「对不起。」陈芯轻声说，可是他是不会听到的，「以后，我一定会将所有事都告诉你。」
    所有的事情，也许，根本没机会说出口，不是吗......谁知道呢？
    隔天早晨，陈芯从家门口走出，带着厚厚的黑眼圈，昨夜，她想着他，想着想着就失眠了。
    看着空荡荡的前院，陈芯差一点哭出来，李沐诚从来没有不等她过，自交往后，每天他都会准时在门外守候，等着和她去学校，有时候两人一起走路，有时候他会骑单车载她，这次他的缺席，虽然是在预料之中，还是让陈芯非常非常不习惯。
    「李沐诚.......大坏蛋......」一路上陈芯嘀咕着。
    第一节下课，羽晴和仪諠就匆匆忙忙拉着陈芯到厕所。
    「干嘛啦？不是叫你们在学校装作和我不熟吗？」陈芯瞪着两位好友，
    「我告诉你，现在不用了，你知道怎样吗，李沐诚大发威，已经告诉所有欺负你的人都不准再动你了！」仪諠哇啦啦的大喊，
    「真的超强的，我就说你干嘛不早点告诉他！这样你之前也不会被欺负的那么惨了......」
    「......你是不是因为这些伤痕被他发现的啊？」羽晴小心翼翼的拉起陈芯的手：「昨天是不是和何昱婷谈到一半被打呀？她真是太可恶了！还有你怎么都没和我们说，现在还痛吗？」
    「还好。」陈芯抽回手，「因为这样李沐诚和我起了不小的争执。」
    「难怪，唉，那天从你家回去还看你们两个感情很好呢。」羽晴忍不住叹息，
    「听说李沐诚今天整个人一反平常，都不讲话，心情很差......」
    「那……我姐呢？」陈芯吶吶的问，李沐诚知道她和她姐的关係了吗？她很好奇，
    「没怎样啊。喔对，我听我们社团的学姐说，李沐诚和你姐愈走愈近了……」
    「现在应该很多人在传你和他分手的事……」
    「真的，会分手吗？还是和好吧！」
    「反正我们现在又可以光明正大的和你在一起的，绝对会挺你的啦！」仪諠搭上陈芯的肩，可是她却拨开了好友的手：「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喂……那你上课怎么办？」
    「跟老师说我胃痛去保健室。」
    其实不是胃痛，是心痛。
    到保健室，陈芯静静的让护士阿姨替她在根本不疼的部位涂上药膏后，躺在床上想着怎么和李沐诚和解道歉。
    他现在帮她处理了被霸凌的事，她不是应该很开心吗？可是一点也不，她只想要他。
    因为不想听到别人在她背后说他们分手的事，所以跑到保健室，这叫逃避。
    「同学，你这节课就先休息好了，下课再回去，看你脸色苍白成那样……」护士阿姨突然开口，
    「好。」她求之不得呢。
    李沐诚和你姐愈走愈近了……这句话缠着陈芯的思绪不放，又是姐姐……又是姐姐要抢走她好不容易拥有的快乐，为什么姐姐在拥有一切后，还偏偏要和她争呢？聪明才智、美貌、一大堆的朋友、名声地位，姐姐根本不缺什么，可是却总想抢夺她珍爱的事物……
    这是计谋，真的是计谋。
    姐姐设下圈套，而她则一步步掉进陷阱。
    姐姐一开始就知道她瞒了李沐诚很多事，而这正是他们爱情里的死穴，而姐姐利用她的懦弱自卑，利用她的隐瞒，然后故意让李沐诚发现，结果他们就如姐姐算准的，吵架了，严重一点，可能就此分手。
    这时候，姐姐就可以趁虚而入。李沐诚生日那晚，她得到他，而姐姐没有得到，所以才想拆散他们。
    但是她唯一想不通的是，李沐诚为什么在得知她被欺负后，还和姐姐有说有笑，难道他不知道姐姐是幕后主脑吗？
    想到他和姐姐开心玩闹的画面，陈芯不禁一阵反胃。
    整节课在陈芯的沉思中度过，回到教室，她一句话都没说，且直到放学她都无心上课。最后一堂课的下课铃一响，陈芯抓了书包就跑，甚至没等羽晴和仪諠。她衝下楼梯，还差点摔倒，再直奔球场，刚好遇到她那么急急忙忙想找的的人。
    「李沐……」正想跑过去时，陈芯却撞见了让她无法呼吸的画面，怎么又是陈綾？
    李沐诚身边围了一群类似他的粉丝团的花痴女，争先恐后的想递水递毛巾给他，真令人气结，他们又还没有分手，怎么可以这样光明正大的抢她男朋友，重点还在后头，只见陈綾笑咪咪的走向李沐诚，那些女的竟然自动让出一条通道，然后陈綾递了一瓶矿泉水给他，而他接过了。
    姐姐是李沐诚的女友吗？分明还不是，但为什么大家总要表现的姐姐是一样！而身为正牌女友的她，却处处被人瞧不起、被指指点点……这她当然知道原因，因为姐姐配得上李沐诚，她配不上嘛。
    李沐诚接过那瓶矿泉水了，他以前都只拿她给的啊，陈芯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梗住一样，闷得她快喘不过气。
    眼眶似乎热了起来，最近好爱哭，而她最最最讨厌哭了。好像只要和李沐诚有关的事，她都会掉眼泪。
    陈芯抹抹红红的眼睛，落寞的回头走向校门，她很清楚现在走过去李沐诚那里只会有嘲笑、讽刺，还有让她抬不起头的难堪。
    她明白昨天是她的错，可是她不想冷战，她不想李沐诚被姐姐抢去，然后还有人在旁拍手叫好……
    她想念他的温柔，他的笑，就算只过了短短的一天。

 (33)

    已经一个礼拜了。
    李沐诚真的不理她了。
    陈芯两眼无神的趴在桌上，课本完全空白，站在台前讲得口沫横飞、汗流浹背的数学老师对她来说彷彿不存在一样。这几天，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自从那天看到李沐诚接过姐姐的水后，她本来赌气着不再找他，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发现其实自己需要他比他需要自己还多。
    白天他在学校被各种人簇拥着，晚上手机不接、家教课也请假，陈芯到最后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以为这只是小吵架，很快就会和好的，没想到李沐诚竟然丢下她一个人，他们分手的事已经传得满天飞，她不要分手！绝对不要！
    同时，期中考和运动会的时间也渐渐近了，所以文学会跟着开始策划活动文宣、海报，还有一堆有的没的。才刚忙完校刊，紧接而来的更是棘手，让全会上下陷入无限忙碌的状态，整个焦头烂额。但是陈芯因为吵架的事影响心情和做事的品质效率，不仅被其他会员责备了好几次，差点被茉茉学姐记一支警告。
    「陈芯，起立，上台来解这题！?头发渐渐稀疏的数学老师突然点名陈芯，让她吓了一大跳。
    望着黑板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她不禁有些晕眩，这谁会啊？而且原本那个当她家教的李沐诚和别人跑了，她懒洋洋的起立，毫不掩饰的说：「老师，我不会。?一旁传来窃笑，非常刺耳。
    「不会是吧？下课来跟我拿一张考卷回去写！?秃头老师狼狈的用深蓝色的手帕擦擦一直冒出汗珠的额头，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附送恶狠狠的一瞪。奇怪，又不是她害他这么累的，而且明明以前都是用抽籤的，哪有这样直接叫的啦。
    好不容易下课，羽晴和仪諠因为都是英文小老师，被出名机车的爆炸头老师叫过去登记成绩、改改习作还什么的，所以剩下陈芯一人，想到还没吃早餐，她无精打采的起身。
    「喂！陈芯，帮我把这搬去导师办公室，我现在没时间！?本打算去福利社买个饭糰，顺便打发时间，才刚走出教室又被上次让她很不爽的眼镜班长挡住，然后还直接丢给她一叠重得要死的学生档案，「拜託你了！?说完就匆匆跑走。
    「现在是......?喔，真的要疯了......陈芯望着手上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东西，长叹了一口气，这个班长真的有毛病耶，不仅不会看场合说话，还不会看时机做事，这种工作不会吩咐两个间间没事做的值日生做吗？没看到她现在脸色苍白，心情不好的样子吗？上次的帐都还没跟他算耶！这下子她只好饿肚子了。
    算了，就当偶尔做做好事。陈芯吃力的扛着学生档案走上楼梯，走道一半时突然听到从旁经过的学妹大声谈论着她：「欸那个陈芯，和她姐超不像的，最近还被甩！?
    「对啊，不是还跟那个什么何......?
    「是和何昱婷学姐结下樑子啦！真是超白目。?
    「对啊，李沐诚学长那么优怎么会喜欢她啊？?
    「谁知道。?
    这些学妹怎么消息那么灵通，看来何昱婷准是处处散布消息，真是......她以为整座学校都她的喔。本想就忍忍忽略过去的，但是最后两句让她极度不爽。
    「喂！你们刚刚在说什么？?陈芯回头，
    「没什么啊，学姐。?那带头的趾高气扬的模样让陈芯看了很不顺眼，实在太像何昱婷了，
    「要讲我坏话也是在我背后讲吧？当面讲不觉得太过份了吗？?
    「喔。?学妹瞥了她一眼，继续往上前进，陈芯无奈的摇摇头。
    但是下一秒鐘，当她准备跨下一阶时，忽然被有人的脚绊了一下，直接往前扑倒，手上的档案也散落一地，「碰！?她下意识地用手去挡，但反而撞到之前被何昱婷一伙人弄伤的瘀青，痛的直流眼泪。
    「哈哈哈哈哈......她以为她是谁啊.....?远远传来那群学妹的笑声，让陈芯边流眼泪边咬牙切齿，自从李沐诚公开警告过不准有人再碰她后，确实没什么人敢在她面前对她怎样，虽然背后说说间话还是有，但比以前好太多了。没想到，那些学妹还敢这样。
    陈芯忍痛站起身，双眼不带情绪，开始安静的弯腰收拾掉在地上的学生档案，拜姊姊所赐，她早就学会武装自己，以承受别人投来不带善意的眼光。
    可能因为真的很重，而陈芯的手臂刚又受到刺激，竟有点搬不起来，让她的脸红了起来，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向谁求助，最后，她发现李沐诚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为什么朝她走了过来。
    他很冷静的替她捡起档案，逕自往导师办公室走去，没和她交谈。
    「李沐诚！?等陈芯终于反应过来时，李沐诚早就走上楼了，她连忙跟上，结果李沐诚把一叠学生档案放到他们老师桌上后，转身就要离开。
    「李沐诚！?陈芯这次难得可以单独遇见他，当然急得跟什么一样，「李沐诚......你听我说好不好？?她连忙拉住他的手：「不要不跟我说话好不好？?但李沐诚还是甩开了她的手，
    「李沐诚！对不起啦！那天是我乱发脾气你不要跟我计较......?看着他愈来愈远的背影，陈芯音量愈来愈小......
    陈芯懊悔的站在原地，眨眨眼，想把泪水挤回去。
    李沐诚只要这样冷漠的对她一次，她就会掉一次眼泪。
    他的个性她比谁都还清楚，平常脾气很好很好很好，但是一生起气来，却比任何人可怕，尤其她又对他说了那么残忍的话。
    「李沐诚......?陈芯再度哽咽。

 (34)

    “运动会班级会议”这几个字大大的写在黑板上。
    「今天早上我们大家要来讨论一年一度运动会事宜，各位请踊跃发表意见！」呆头眼镜班长站在台前，拿着麦克风宣布，而自称活动组长的许莉萍则在旁协助。
    「今年主要的比赛项目有大队接力、男子女子100公尺和200公尺……」许莉萍啪啦啪啦唸出一长串清单，陈芯没什么在听，反正她的体育向来很差，这些事情和她没关係，不过仪諠就很厉害，是跑步健将，通常陈芯运动会唯一关注的就是这个好友了。
    「最后我宣布一下这次的服务队员的工作，服务队员就是没有参加任何比赛的同学，」班长清清喉咙，望着手上的随堂测验纸开口：「要负责递水递毛巾，担当啦啦队，还有一些杂事。队员们应该知道吧？」
    天啊，当天她还要忙文学会的事情耶，再缺席的话，她真的会变成会中公敌，陈芯快昏倒的抚着额头举起手：「班长，我那天有文学会的活动，所以可能没办法。」
    听到这句话许丽萍就凉凉的说：「看现在陈芯多忙，忙到没时间为我们班付出了，那这样人手不够怎么办呢？」
    还好眼镜班长有长那么一点脑，没怎么在意许莉萍的话：「好吧，但是中午还是要回来帮忙。」
    下课时间，陈芯趴倒在桌上，然后羽晴和仪諠又围过来，三人随意的聊了起来，直到许莉萍走向她们。
    「陈芯，看来你非常有势力啊，说不定我还会怕呢。」许莉萍双手交叉，缓缓停在陈芯桌旁，
    「什么？」陈芯感觉有些不对劲，微拧起眉，
    「你不知道吗？啊，对，我忘了你们现在都不讲话，不知道是分手还是冷战。」
    「你在说什么？」难道又和李沐诚有关......
    「李沐诚啊，好好教训了之前不识好歹让你摔倒的学妹，很帅吧。」许莉萍语调带着讽刺。
    李沐诚怎么会......他不是已经讨厌她了吗......
    「借过一下！」陈芯突然从座位上跳起，推开许莉萍，衝出教室。
    目的地已经很清楚了。
    陈芯一路狂奔，她能感觉心脏在体内砰砰剧烈的跳着，迎面而来的风吹乱她的瀏海。
    她的李沐诚，是个傻的彻底的傻子，明明知道她对他说谎，还是，尽自己所能的保护她、照顾她、充满温柔的宠她，你知道，在一生能够遇见这种人是多么幸运的是吗？
    而她呢，是个笨的彻底的笨蛋，因为太喜欢，所以隐藏着自己，因为太喜欢，所以害怕失去，但在几乎失去后，才恍然大悟以前自己是多么的笨拙，以前到底伤害了他多少次。
    对不起......她还有机会证明对他的喜欢吗？
    「李沐诚！」陈芯气喘吁吁的对着站在走廊上的李沐诚大喊，他的身影因此一顿。陈芯追上李沐诚，拉着他的手就跑，而这次他没有挣脱。
    他们一路衝到后门附近，也就是那天何昱婷打陈芯的地点，此时上课鐘声刚好想起，但两人都没有回教室的打算，只是静静的互看着，最后是陈芯首先打破沉默。
    「李沐诚，对不起，那天的那些话，是我在乱发脾气，你别当真了。」
    「对不起，我之前不是故意要瞒你的，我被人欺负的事......只是不想成为你的麻烦，你懂的吧？」她将手放到背后，以免自己情不自禁的扑进李沐诚怀里：「我想......你一定知道详细经过了，要我再和你说一次吗？」李沐诚摇头，仍然没说话，
    「那，你讨厌我了吗，你可以原谅我吗，我好害怕你这样子......」陈芯扭绞着手指，就怕他拒绝，就怕他不喜欢自己了。这时李沐诚忽地开口：「你还觉得我只是在玩玩你吗？」
    「当然没有！」陈芯急切的回答，
    「.....好吧，就饶了你这一次。」沉默了半晌，李沐诚轻声说，他没办法生陈芯的气太久，他狠不下心，其实，好几次看到她自己一个人在偷哭，他就心软了，上次搬学生档案也是，忍不住心疼的还是帮她忙，你要知道，最后她在唤他时，他差点就要转过身紧紧拥住她了，就算之前那些话真真切切的伤了他。
    「真的？」本来低着头的陈芯仰起脸，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嗯。」
    「哇，太好了！」陈芯毫不犹豫的揽住李沐诚的脖子，重拾笑容。
    李沐诚也温柔的环住陈芯的腰，但是手微微抖着，眼里竟闪着，不安。
    「芯，你要和我说的事就这样吗？」他问，
    「嗯，对啊，你不是说都知道了？」陈芯肯定的说，除了她和她姐的恩怨没讲，其他应该没什么了，而就是因为这个，她才没问李沐诚到底知不知道她姐就是欺负她的幕后主脑。反正这些以后再找机会谈吧。
    「嗯。」李沐诚点头。他本来不相信陈綾告诉他的那些话，可是......现在，彷彿有隻无形的手掐着他的心一样......他曾觉得自己可以承受所有陈芯对他做的事，可以理解她的所作所为，只为了拥有她眼中最闪耀、美丽的亮光，不过，这一剎那，他觉得他好像没办法再在这场爱情里扮演那个坚定的角色。
    「我们这节翘课好不好？」陈芯展露这些天来第一个笑靨，
    「你高兴就好。」李沐诚摸摸陈芯的头，
    「那你要一直抱着我喔。」「没问题。」
    「你的黑眼圈也好重，是不是因为我？」陈芯关心的端详李沐诚的脸，有些自责，
    「对啊，所以你要补偿我。」当然是因为她。
    被一个人骗了一次，可以很轻松的为那个人找理由，可以轻易的原谅。
    但如果被同一个人骗了两次呢？

 (35)

    他们和好之后，日子似乎渐渐回归平静，期中考也在微带凉意的初秋结束，接下来，就是大家引领期盼的运动会了。
    陈芯期中考的成绩虽然比上次差了些，不过还算有撑住。
    虽然没什么事情发生，但李沐诚却变得不像李沐诚了。
    倒没有很大的改变，只是......有种说不出的冷漠。
    还是一样对她很好，只是向来帅气的笑容少了点温度。
    相聚的时间愈来愈少，因为他说他很忙，抱歉。
    当时和好很开心，因为以为可以回到从前的模样，可是却......她不懂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陈芯坐在床边，无聊得发慌，只能戴上耳机打发时间。本想叫他来陪她，说说话也好，可是却连拿起手机的勇气都没有，不知怎么，彷彿有一面隐形的墙竖在他们之间。
    也是因为这样，她根本没有机会告诉他她和姐姐以前的事情，没有机会好好和他坐下来坦承。
    陈芯好想他，想到快发疯。她总觉得好像快抓不住他。
    李沐诚明明原谅她了啊，可是却与她慢慢疏远。说不定，姐姐与他相处的时间比他们的还多呢。
    还有，自从他们吵架后，李沐诚总是掛在脖子上那条她送的拨片项鍊就消失了，和好后，她一直等着他重新戴上，可是直到现在却都还没有，而她，没胆子问。
    「是不是厌倦我了......?陈芯轻声说，除了这个，她想不到其他原因。
    心情很糟，她拔掉耳机，起身，抓了钥匙决定出门透透气。
    随意走着走着便来到路口的咖啡店，刚好觉得口渴，陈芯推开玻璃门进入室内。
    难得点了杯黑咖啡，因为对李沐诚太多的想念。
    苦涩的汁液入喉，在舌根扩散，让她不禁颤抖，终于忍不住传了封简讯给他。
    “想你所以在喝黑咖啡。”
    是什么时候被李沐诚传染，好像习惯了带点甘甜的苦味？陈芯自己也不知道。
    前方的玻璃门再度打开，而走进的人……好死不死是她姐陈綾，后面还跟着……竟然是他。
    李沐诚怎么又和她姐在一块儿了？陈芯在惊诧的同时心底也逐渐浮现怀疑和嫉妒。
    既然有时间和姐姐来喝咖啡，为什么却没空和她约会？而且还没告诉她，好过分。
    手机突然叮了一声，原来是李沐诚的回传。
    “这样啊，你在哪？我忙完再去找你，不要自己孤单一个人出门。”
    陈芯望着在不远处坐下的李沐诚，他收起手机，和姐姐不知道在说什么。
    她有股衝动想跑过去把他们分开，凭什么坏事做尽的姐姐可以离他那么近？
    而，李沐诚，分明和别的女生在一起，干嘛还要这么温柔的叮嚀她不要一个人……
    陈芯在恍神中，不小心手一挥，打到摆在桌上的热咖啡，等她回过神，马克杯已在地上碎成一片又一片，咖啡则撒在周围，还喷溅不少到她腿上。
    这起意外引起不少注目，服务生也连忙衝过来，陈芯一抬头，便对上李沐诚掺杂讶异的着急目光，她下意识的想逃。
    「同学，你有没有怎样？」在一旁的服务生询问，
    陈芯忍着灼痛摇摇头，从皮夹掏出五百块塞给服务生后便匆忙离去。
    可是因为腿被热咖啡稍微烫伤，走的不快，所以还是被李沐诚轻易的追上了。
    他拉住陈芯的手，逼得她只好回头。
    「怎么那么不小心。」李沐诚微皱起眉头，
    「你干嘛要追来？」陈芯瞄了他一眼，因为没掩藏好的情绪，口气有点衝，
    「我当然要追来啊，不然你受伤了怎么办？」不知道是没感觉还是故意忽略，李沐诚没对她的怒气多作回应，「我揹你回家。」说完还蹲下身子，让陈芯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在陈芯家。
    望着正帮自己捲起裤管的李沐诚，陈芯微带酸味的问出口：「你和我姐怎么会在那里？?
    李沐诚手上的动作一停，回答：「去弄一些报告。?
    「喔。?这样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好说的，但是心里总有被鱼刺哽住的感觉，难道是她太敏感？
    冷水哗啦哗啦冲着陈芯的小腿红肿的部位，「十分鐘后再起来，我先出去，等等回来。?李沐诚说完，将浴室的门轻轻带上。
    李沐诚一出陈芯家，呼了口气，将背抵在门上，缓缓闔上双眼。
    有些事太沉重，压的他快喘不过气。
    陈綾哭着强迫他接受的所有秘密，陈芯持续的欺骗，还有......
    拿起手机，将近有几十封未读的讯息，全是亲戚传来的，他不想面对，那个他必须要去的地方。
    本来觉得自己可以无牵无掛的到台湾，完全脱离那个人给他的束缚。
    事到如今，他自以为早已断掉的线，又再度接起来，拉着他回去。
    可是......他没办法丢下陈芯，除非......想到这里，他的眼中闪过挣扎，
    除非，她不要他了，他才可能狠下心离开。
    「陈芯？?李沐诚手上提着一杯热咖啡，踏进她房间，「我买好新的一杯了。?
    不过看见的却是那蜷缩着的小小身影，睡的正熟，他先一愣，然后露出淡淡的笑容，发自内心。将咖啡放到陈芯书桌上，留了字条，又替她盖上被子后，才回家。
    所有的怨恨秘密可能从那天的一场车祸就开始，离开人世的早就长眠，但留下的人，却将心痛记得更清楚。谁说一切都会云淡风轻？
    陈綾坐着计程车隻身来到爸爸的墓前，放上一束爸爸生前最爱的野百合，她佇立在风中，就这样一直站着，眼泪流了又乾流了又乾。
    她不是坏人，最坏的不是她。真的不是她。

 (36)

    日子一天天过去，运动会转眼就是今天。
    走进学校，就可以察觉和以往不同的氛围，有掛起来高高的彩带和大家脸上的笑容，天空彷彿也变得明亮。
    重要的是，可以利用一丁点的空间时间，和他见面，他们好久没除了家教以外单独在一起了。
    「好了，二年七班今天要加油！」眼镜班长大喊，难得其他同学也跟着热情起来，
    「对对对，那来喊一下吧！」然后全班的手叠在一块儿：「加油，加油，加油！」
    「至少要拿几面锦旗回来吧，不然太丢脸了！」
    「就是说啊！」
    也许被这种气氛感染，陈芯好久没那么兴奋了呢，拉着两个好友的手难得离开教室跑来跑去。
    她也是很忙的，还要跑一大堆文学会行程，谁叫她现在是茉茉学姐的得力助手呢！
    「陈芯，这里贴上去！」茉茉学姐调整好海报，赶紧呼叫陈芯，
    「好......ok！」她抚平胶带，满意的点头。
    虽然之前和李沐诚冷战的时候表现有点失常，但和好之后完全恢復，而且还更杰出喔。
    「对了，你今天还要去看李沐诚吧？」学姐一边整理等下运动会开场的台词本，一边问，
    「那当然，可是他比好多场，还要记时间......」
    「哈哈，没办法，他是他们班的主力啊！」
    「也是啦，一百、两百公尺都是他、大队接力，还有篮球赛......」陈芯一边念，一边数着手指头，
    「看来他真的很强囉！」茉茉学姐拍拍她的肩，然后转头继续做她的事。
    运动会开场由茉茉学姐主持，有别于以往的沉闷无聊，这次果然符合学姐的风格，简短有力、切中要点。
    「大家好！」直接省去了各位老师各位同学什么的囉哩八嗦，「今天是运动会，我知道大家都很亢奋所以什么致词的没有安排……」讲到这里就一片欢呼声了，其实文学会为了这件事和学校沟通蛮久的，不过看到大家的爽样很值得啦，
    「最后要提醒的是，各位应该都有赛程表，不要忘了时间喔！然后篮球赛记得来看啊！文学会的活动也请多多支持！」还没忘了推销，学姐真不愧是会长大人。
    这次文学会的特别活动是……等下你就知道了，嘻嘻。
    茉茉学姐结束后就是别校演出和各个社团的表演。
    很精彩是很精彩，但是陈芯的心神却不在这上头。
    因为从刚刚到现在，不见陈綾和李沐诚。
    直到李沐诚的第一场比赛快开始前，他们两人才姍姍来到操场旁。
    陈芯赶紧到他身旁宣示主权，她才没有宽宏大量到看着自己男朋友和别的女生站在一起，还要忍气吞声。
    「李沐诚！」她绽开笑顏，这个表情，是要让姐姐看的，
    「那我先走了。」陈綾有些不悦的挥挥手，朝何昱婷那群走去，
    「喂……你自己照顾自己一点！」李沐诚在后头喊了一句，语气里有着让陈芯不高兴的关心，是因为都是特优班吗？可是李沐诚对其他同学也不曾表现得如此热络啊。
    纵使如此，她还是扯开微笑：「等下比赛加油喔！」
    「好。」李沐诚像是此时才注意到她似的，有点漫不经心，
    「那个……中午我们在篮球场边吃饭吧！」陈芯拉拉他的袖口，「好不好？」
    「嗯看情况吧，我今天可能有点忙，抱歉。」李沐诚摸摸她的头，露出浅笑，
    「不管不管，我就当作你答应囉，会在那里等你的。」她耍起无赖，也许，是想找回一点安全感？
    「我先去集合。」他只是笑笑，往操场方向离开。
    比赛很快就开始了，但是陈芯发现自己一直盯着李沐诚，却喊不出加油声，很诡异的是，反而有种想哭的感觉。
    他遥遥领先在其他选手前，跑得飞快，抵达终点线时，四周围每个人都在为他大声欢呼、尖叫、吹口哨，可是，陈芯一个人不自觉地流下泪来。
    很莫名其妙吧。
    他们之间的距离与日俱增，她很害怕。
    自从吵架后，李沐诚和她看似和好了，但是，她能感觉到感情渐渐起了变化，她还是很喜欢他，他应该也还喜欢她，可不知怎么，彷彿有些东西消失了，最令人恐惧的，不是情况继续恶劣下去，而是她完完全全不知道原因。
    外表他们是甜甜蜜蜜，可是没人会想到里头全烂成了沙。
    陈芯在人潮散了后，没去找李沐诚，反而悄悄地到了五楼空无一人的走廊，坐着，胡思乱想。
    她现在也觉得，说不定，姐姐和李沐诚真的比较契合，至少他们的智商差不多，共通点也很多，反观她这个人，不仅脾气彆扭，常让他担心生气，还说过那么伤人的话，相比之下，正常人都会选择陈綾嘛。
    这个问题一直以来縈绕在她心头。为什么呢？为什么喜欢她？是不安感的最大源头。
    或许，从最一开始认识就应该把所有的自己毫不隐藏的表现出来，可能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吧......可是，这样，他肯定根本不会喜欢上她了......
    「啊，我到底在想什么啊？」陈芯甩甩头，讨厌死了，最讨厌自卑感作祟，他们之间问题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她的自卑感再添上一笔，「我怎么会没资格个当他女朋友？我当然有资格......」她像催眠似的告诉自己：「李沐诚他是真的喜欢我......」
    这是自我安慰，自我安慰说难听点就是自己在欺骗自己。
    手机突然响起，陈芯拿起一看，是羽晴。
    「怎么了？」她明明记得仪諠的比赛时间还没到啊，
    「芯！刚刚你姐跑步跑到一半脸色苍白昏倒了！」除了羽晴的声音，陈芯也听到了吵杂的人声，
    「我姐？怎么会？」虽然姐姐对她来说和陌生人没两样，但是陌生人跌伤了还是多少要关心一下，
    「她是还好啦，重点是......李沐诚直接衝上去抱着她到保健中心耶！抱着她耶！」
    李沐诚，抱着姐姐？

 (37)

    慌慌张张的从五楼衝到一楼，陈芯的头脑被刚刚那句话搅得一团糟。
    「……李沐诚直接抱着你姐耶！抱着耶！」
    这怎么可以呢？到底是怎样的伤需要李沐诚那样抱她？
    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保健中心，外面已经围了不少人，不过陈芯硬闯进去。
    「同学，不能这样擅闯喔！」护士阿姨看到她皱起眉想推她出去，
    「我是她妹妹。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我的确是。」陈芯淡然的说，
    「喔......喔，这样啊，好吧。」护士阿姨好像被她后面那句话弄得有点迷糊，不过还是让她进去了。
    她穿过白色帘幕，看见姐姐躺在病床上，李沐诚则在一旁，两人的头靠得好近......
    他握着姐姐的手，另外一隻手拿着一包药袋，似乎是在劝姐姐吃药，真是亲密的不像话。
    「李沐诚。」陈芯走近他们，但他们连握着的手都没放开，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你来了，你姐刚跑200公尺的时候摔......」他竟然这样若无其事？
    「我知道。不过你现在在这里干嘛？」
    「李沐诚抱我来的呀，你应该知道才对，那个什么晴的不是打给你吗？被我看到了。」陈綾突然插上一句，挑衅的意味很明显，只是李沐诚当然还是没能听出来，
    「喔，所以呢？他又不是你的谁，抱你来之后就可以走了不是吗？还有，她叫罗羽晴，才不是那个什么晴的。」陈芯生气的瞇起眼，转头对李沐诚说：「走啊，你干嘛留在这里，我姐自然会有人照顾，她不是万人迷嘛！」
    「陈芯......」他才刚说了两个字，又被陈綾打断，她是怎样！不是号称气质美女吗，今天却总抢着说话，
    「李沐诚要在这里陪我的，你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姐姐突然的歇斯底里着实吓了陈芯一跳，不过她仍然还击：「现在是谁要赶谁啊？霸佔我男朋友还敢大声？」
    「陈芯！你先出去，拜託。」李沐诚最后终于表示意见，可是却让她失望了。
    他为了姐姐叫她出去，好啊......还真是她最喜欢的李沐诚呢。
    「......李沐诚，你以后都别再妄想我会主动去找你了！」陈芯气得眼眶都红了，指着他大喊，
    「什么嘛，只会哭，你不找他他还比较开心。」陈綾这时又恢復平常冷静的模样，嘲笑般的开口，
    「你......真是太过分了......」她怎么又在姐姐面前哭了呢，明明告诉过自己......
    陈芯难过的跑出保健中心，无视周遭同学热切注视的目光，她回教室背起书包，无视警卫的阻拦，奔出校门。
    保健中心内，李沐诚深深叹了口气，松开陈綾冰冷的手。
    「你为什么总要这样？」
    「我跟你说过我讨厌她。」
    「吃药吧。」他递过一颗白色的药丸：「你刚快发作了。」
    陈綾点点头，接过药，配着温水吞下，再张开嘴让李沐诚确认她真的吃下肚了，
    「以后不要再伤害陈芯，不然我连你都会翻脸。」他严肃的警告，
    「好啦，我尽量。」陈綾撇过视线，一脸就是在说谎的表情，
    「不要口是心非，我说到做到，我现在和你这样也都是为了陈芯，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我妹......就算你为她做那么多，他也不会知道，更不会感谢你，你看，她连跟我仇深似海的事都没告诉你，这样你们也称之为爱？」
    「不用你管。」说到这里，李沐诚的脸上蒙上一层阴影，对啊，他到现在都还在等他的女友最后的坦白，却愈等愈慌。
    他从没对不起过陈芯，他和陈綾的这一切也都是因为陈芯着想。
    这对姐妹，真的牵绊的好深，而他，要负责将这复杂的结......
    一一解开。
    运动会进行到下午，也差不多该结束了，大部分人脸上写着疲惫和满足。
    李沐诚今天表现得很好，让他的粉丝数量几乎又翻倍了。
    「怎么？拿了那么多奖牌奖状，不爽吗？」林冠洺到他身边，开玩笑的询问，
    「你别白目了。」
    「干嘛那么冷淡，和陈芯又出了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倒是你，是不是想追徐仪諠啊？」转移话题的功夫果然一流，林冠洺哈哈大笑：「李沐诚你真的疯了，我怎么可能去追......」才讲到一半，仪諠就从旁走过来，
    「阿洺你有见到陈芯吗？都没来看我比赛，真是太伤感情了。」
    「她应该先回家了。」李沐诚淡淡的说，
    「咦？为什么，她应该挺期待今天的啊，说什么要跟你好好约会的欸？」仪諠吃惊的张大嘴巴，
    「好啦，你废话很多，我们先走吧！」林冠洺发现李沐诚脸色不太对劲，连忙半推半拉着仪諠离开，「阿洺你干什么啦......」「等下再跟你说，走啦！」
    她真的很期待吗？那她回家后一定又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了。
    他也不是故意的，当时他真的只能先叫她出去啊，不然陈綾的病又要发作了。
    陈綾得的是，忧鬱症加上躁鬱症。
    「您的电话将转到语音信箱，嘟声后开始计费，如不留言请掛断，快速留言嘟声后请按......」陈芯不接电话。
    从下午到晚上，李沐诚大概拨了有几十通电话吧，她不接就是不接，脾气还是一样。
    好累，他真的好累。
    可不可以多体谅他一点，多理解他一点？
    他为了她做那么多事......有时候，可不可以，就少逼他一点点？

 (38)

    终于，李沐诚受不了了，让陈芯再这样闹下去，他们是真的完了。
    于是他来到她家门口，这个时间应该是只有她在家。
    他按了门铃后，就坐在门阶上等，准备坐到她来开门为止。躲猫猫就那么好玩吗？你追我跑很有趣吗？他不懂她为什么就是不能相信他。
    过了半小时，陈芯来开门，臭着一张脸，眼睛红肿。
    「我姐现在不在。」
    「我是来找你的。」李沐诚起身，拍拍裤子，虽然站在台阶下，可还是比陈芯高一些，
    「……」
    「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他眼中有不容她拒绝的坚持，陈芯只好让步，这不公平嘛，她总是被他拉着鼻子走，他天生就剋她啦，
    「那你进来，我就看你到底想讲什么。」
    陈芯领他进屋，然后一屁股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你想怎样？」她瞪着李沐诚，「把我赶走应该很开心吧，干嘛还跑来？」
    「陈芯，那时候的情况没办法......」李沐诚轻叹一口气，也在她正对面坐下，
    「对啦对啦，因为你是大红人所以什么都没有办法，我很了解。」话里面的讽刺意味让他瞇起了眼：「那是因为你姐得了忧鬱症和躁鬱症，当时的她禁不起你那样刺激。」
    「什么？忧鬱症和躁鬱症？」陈芯不屑的撇嘴：「她在别人面前不是很好，过得那么爽，会生病才有鬼。」
    「陈芯......」
    「我也会痛的，李沐诚。」她低下头，声音里带着些许哽咽：「看到你和我姐，我会痛的。你明明知道我很害怕失去你啊。」
    李沐诚摇摇头，「你到底动不懂，我喜欢的是你，不是你姐。」
    「可是你知道吗？我姐就是那个从小欺负我到大的人！她恨我，她恨我你懂吗？我们两个从来就不是之前我告诉你的姐妹冷战，我们是深仇大恨！」陈芯猛然抬头，双眼布满血丝，她对着李沐诚吼着：「你知道她之前和何昱婷联手对我做过什么样残忍的事吗，可是你竟然在我面前和我姐卿卿我我......她，她就是喜欢抢走我所有的一切，所以我才会这么害怕你懂不懂......」
    望着陈芯，李沐诚眼中闪过罕见的怒气，脸部线条僵硬着，「我早就知道了。我知道她在你一年级时对你做过什么。」
    一句话瞬间让陈芯闭上嘴巴。
    他......他早就知道了？那他还......？
    陈芯一脸震惊的瞪着李沐诚。
    「我才在想你什么时候会告诉我呢。」
    「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陈芯的声音颤抖着，
    「你被打那时候就知道了，要不是你姐和我说，我到现在都还被矇在谷底。陈芯，你是耍我耍习惯了吗，你一直以来就在敷衍我。我累了，我不想再去猜想你的话是真是假。」
    「你竟然和我姐一起骗我？」她质问。难道，之前的事，又要再一次上演？
    「到底是谁在骗谁你到现在还不懂吗？」
    「对！我就是不懂！不懂为什么明明是我男朋友却和姐姐如胶似漆，不懂为什么你要抱着姐姐，不懂为什么你不再对我笑了，不懂为什么现在我们会变成这样......」
    「你相信我吗？」李沐诚打断，
    陈芯迟疑了，她想点头，却发现说出口的是：「不再相信了。」
    「你觉得我相信你吗？」陈芯摇头，
    「没有信任徒有爱的爱情，说的是我们，不是吗？」
    李沐诚起身，眼里满满的是疲惫。
    「我还欠你一个解释。」
    「我和你姐的关係不是你所想的那样，而那个原因，有一大半是因为你，可是我不能说，因为这件事，只能让你姐亲自告诉你。」
    「我现在能承诺的是，我爱你，还有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直到你先推开我。」
    「暂时，我们先各自静一静吧。」
    李沐诚走了，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浇醒了陈芯。
    是啊，她怎么可以忘记，秘密是情人间的禁忌呢？
    她怎么可以忘记，她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李沐诚呢？
    她是不是又再度伤了他？
    都是因为她的隐瞒，他才会渐渐疏远她的，是她把他脸上最帅气的笑容抹去了。
    她本来有机会将所有都抓牢的，可是，最后反而什么也抓不紧。
    他说他爱她。
    可是她却开心不起来。
    因为她发现原来自己那么自私，在这段爱情里，她总是那个索求的人，她总是认为自己最可怜最悲惨，而忽略另一个人的需求，忘了去给予。
    这样的她，他还是说爱。他是以怎样的心情说爱呢？
    这条路，他们还可以走下去吗？
    心，怎么会那么痛。
    一夜无眠。
    时间匆匆，一眨眼已经两个礼拜，陈芯没再见过李沐诚了，的确，两个人都需要好好的沉淀。
    前几天，她哭着把所有事情告诉羽晴和仪諠，有些事，还是要在泪水中痊癒的吧。
    她们没说很多安慰的话，只是静静陪在她身边。这样很好。
    这时候，羽晴宣布了个大消息。她要转学了，因为要搬家。
    她爸终于决定和她妈离婚，还给这个家一个自由，也还给她妈一个自由。
    马上就要搬到台北了，寒假就走。
    这对陈芯来说，又是另一个打击。
    「罗羽晴你就这么捨得丢下我们啊？」仪諠不满的质问，
    「对不起嘛，我保证以后会常回来看你们的，你们两个要好好相依为命啊。」羽晴露出歉然的微笑，
    「羽晴......」陈芯的眼眶又红了，先是李沐诚，后是罗羽晴，生活中突然少了那么重要的两个人......虽然她也明白这样对羽晴是最好的了，可是就是捨不得，
    「芯，你不要让我这么放不下你啦，赶快去和李沐诚和好，我才能放心离开呀。」羽晴搂住陈芯，轻轻将头靠在她肩膀上，
    「我们又没有吵架。」
    「还嘴硬。你欠他一个道歉，很多个拥抱，和无数个吻，你知道的吧？」
    她，当然知道。她欠他的，数都数不完。

 (39)

    期末，因为羽晴即将到来的离开，而带有点感伤。
    代表学校出去的作文比赛也近了，就在这礼拜六。
    天气转凉，不知不觉也进入仲秋，遍地可看见枯黄的落叶，学生们的穿着也慢慢从短袖短裙转变成长袖长裤，还要加上一件外套。
    高二上眨眼般的进入尾声，这学期，真的发生好多事情。
    想到这里，陈芯不禁有点恍神，直到......
    「学姐！可以帮我看看这篇文章吗？?身后传来文学会学妹的呼唤声，陈芯才回神，
    「当然可以。明天就要交稿了吧？加油喔。?她淡笑，好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成为学姐了，
    「哇，学姐人真好！谢谢你！?望着漾起甜美笑容的学妹，陈芯接过文章。
    茉茉学姐最近愈来愈忙了，要准备几个月后的联考还要应付一大堆杂事，所以文学会很多事情都落到她身上，学姐告诉她她一定会成为下任会长的。
    身边的同学也不再间间没事做找麻烦，班上气氛也不再剑拔弩张，她也不再被孤立，就连何昱婷都鲜少见面了。一切似乎都有好转的跡象，而这，本是她所嚮往的高中生活。
    只是，好像少了什么......或者，该说是少了好多？
    李沐诚就是她所缺落的那一块。
    偶尔，她会像以前一样到篮球场边看他打篮球，可是，就只是默默的看着。
    看他在场上施展矫健的身手，看他投篮时的专注神情，看他和朋友赢球时击掌的样子。
    每次来，她都会买他最爱吃的水煎包偷偷放在一旁，隔天来看时，水煎包总是自动消失，她知道，是他拿走的。
    他们之间就一直维持着这样微妙的关係，谁也不去打破。
    最多最多，她会忍不住想念的打给他，问候几句，听听他的声音。
    他们心里很清楚，他们都还需要一些时间，来鼓起勇气，重新开始。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为止，散会。?
    陈芯待大家都散光后，伸了个大懒腰，打了个大呵欠，唉，文学会的会议还真不是普通累人，她收拾了一下手边的文件，看来今晚又要熬夜修稿了，因为之前有个出版社找上他们，说要弄甚么新锐小说全集的，所以才那么忙碌。学校文刊都忙不完了，现在还要加上出版社的，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她带着些微倦意走回教室，而两个贴心的好友早就准备好等她过来了呢。
    「来来来，我们最辛苦的会长大人，请喝杯茶解解渴吧！?仪諠递上一罐冰凉的纯喫茶，十分諂媚，
    「什么跟什么，我才不是会长好吗？?陈芯没好气的说，
    「要不要我来为您舞一曲呢？?羽晴也在一旁随便起鬨，开始乱扭起来，
    「你们别闹了啦！?虽然口头上这样说，陈芯还是笑了开怀，两个死党果然还是她最强的元气补给站呢......不，应该是仅次于李沐诚的元气补给站。
    「放学我们一起去吃那家煎葱油饼吧？?羽晴突然提议，
    「不要啦，我想吃大肠包小肠欸。?
    「肚子又饿了......?
    「徐仪諠你很夸张，午休才刚结束耶！?陈芯瞠大双眼，
    「我也没办法啊，所以我妈常说会被我吃垮，哈哈哈！?仪諠摸摸肚子，还真的是饿了，
    「吃那么多没变胖还真是你的福气。?羽晴叹了口气：「就是有这种人啦，不公平。?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周末的作文比赛。
    「喔好快喔，马上就要去比了欸，芯你会不会紧张啊？」
    「是还好啦，因为之前就参加过了。」陈芯一脸轻松的说，
    「嗯……张言伦是不是清x大学的？」羽晴似乎在思考什么似的微仰起头，问道，
    「对啊。干嘛突然提到他？」陈芯不解的瞄向她，
    「没什么，就想到而已。?羽晴乾笑了几声，连忙转移话题。其实是因为听说这次比赛好像会有一所大学去帮忙，好像就是清x？不过她还是不要乱说好了，以免陈芯又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
    到了比赛前一天，陈芯边哼着英文歌边走路回家。
    「......darlingdon'tbeafraidihavelovedyou.forathousandyears......?
    是暮光之城主题曲，旋律很美她很喜欢。
    以前她和李沐诚常常一起回家时就戴同一副耳机听音乐，他们都很喜欢外国歌呢。
    转过到家前的一个路口，陈芯发现李沐诚刚好从另一个方向走来。两人的目光胶着了一阵子。
    「明天比赛加油。?最后他开口，带着浅笑，转身准备进门，陈芯一慌，情不自禁的叫住他：「李沐诚！?他回头，然后她才吶吶的说，「你......可以抱我一下吗？帮我打气？?
    他走近她，轻轻的拥住她，不过陈芯才刚想回拥，他却已经抽身。
    「祝你好运。?
    她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彷彿还能闻到他那熟悉的洗衣精味道。
    他们，会好起来的吧？
    陈芯以为，他们已经度过最汹涌的波涛了，但其实，最狂猛的海浪才正逐渐靠近......

 (40)

    比赛当天，微阴，下着毛毛雨。有时候，那些档不住的雨滴就会落在肌肤上，十分沁凉。
    陈芯挺喜欢这种天气，她不会像其他女孩那样很怕头发弄溼、鞋子弄脏之类的，雨天本来就会弄得溼答答啊，她无所谓。
    撑着雨伞，陈芯和何昱婷一群人走到人山人海的会场门口。
    「先去报到，等下就要入场了喔！加油，就靠大家了！?茉茉学姐颇有朝气的喊，
    「学姐，那我先走囉。?陈芯收起雨伞，对茉茉学姐点头示意后便隻身离开。
    不知道今天的题目好不好写，陈芯在考场外倚着栏杆，写作前都要先放空心思，而这就是她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忘掉李沐诚，忘掉不愉快的事情。
    「同学，可以进场了喔！?
    当她间间发呆时，突然，那道嗓音像闪电一样击中陈芯，从脊椎骨蔓延到脑部的颤慄，让她倏的转头。
    是他吗……怎么可能……
    「你......陈芯？?面前的他皱起眉头，有些吃惊地望着她，「怎会在这？?
    张言伦，竟然又出现在她眼前？
    那曾深深刻在她心头上的轮廓，有些冷漠的双眼，高挺的鼻梁，利刃般的眼神。那些不堪的回忆，又再度狂嚣着翻滚上心头。
    「学妹……你还是退出文学社吧，我们不太喜欢最近的谣言。?
    「那又怎样？重点是人们所相信的。」
    「你觉得你亲爱的学长会帮谁呢？」
    那伤她最重的人。
    一字一句就如细针般扎着她，怎会软弱到一忆起这些就想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呢？
    「你是陈芯吧？」身前的男人有些着急的问，这就是她的初恋--张言伦。
    陈芯感觉胃一阵收缩，喉咙深处有股酸意涌出，这张嘴脸如今还是让她莫名想吐。
    「我先走了。」转身准备逃离，张言伦却一把拉住她，
    「你，干嘛！」她嫌恶的甩开他的手，并用另一隻手盖住被他碰到的地方：「不要碰我！」
    「不要这样，学妹......」
    「不要叫我学妹！」陈芯恶狠狠的斥责，张言伦则是错愕的怔愣了一会后，以受伤的眼神望向她：「之前的事我很抱歉也很愧疚，拜託，给我一次机会赎罪......你真的是陈芯吧？太好了，我一直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你凭什么？」她毫不领情，那个时候那样的伤害她，竟然想用一句道歉解决？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当时做错了，我可以补偿你，对不起……」
    这时候，雨刚好「刷」的如水桶般倾倒而下，雨水打到栏杆而溅起，飞至陈芯身上，那一点点的冰冷剎时让她从怒火和痛苦中清醒。就像一道光芒，有个计划，闪过脑海。
    「你说你想补偿我是不是？」陈芯的眸光渐深，直直盯着张言伦，
    「对，我真的很对不起你......」他点头如捣蒜，一脸真挚，
    「好，我就给你个机会。详细情形，等比赛结束后再说。」
    「那就在会场对面的饮料店谈吧。」
    「可以。」接着比赛铃声响起，陈芯入内准备。
    这一切，似乎都照着她的意思进行，相信不久以后，姐姐便会嚐到她应得的苦果，而她正引领期盼呢。
    没想到，这次的作文题目竟然是，手足。
    这她该怎么下笔？如果虚偽的随便写，她也是有把握拿高分啦……但她就是该死的不爽……谁想写这种假惺惺的感情啊。
    不过，又想到茉茉学姐看着她那种冀望的眼神，她还是不得不写。
    所以最后很鬱闷的把它写完了。呼了口气。
    揉揉眼睛，陈芯如释重负的走出比赛的教室，外头已放晴，只剩下从屋沿滑落的水滴在地上水洼激起的圈圈涟漪。
    她和张言伦果真是好久不见，久到一见面时，给了她不小的衝击。
    「陈芯！写得如何？」茉茉学姐从走廊的另一头衝过来，陈芯朝她挥了挥手，「不错。你呢？学姐。」
    「我就普普通通嘍。是说手足这个题目你写起来一定很彆扭吧，听到你说不错我还真吓了一跳。」
    学姐真的挺了解她的，陈芯苦笑：「刚开始是有点不高兴，但是……你知道的，就开始用编的。」
    「哎呀不会啦，你不管是不是用编的都会拿高分的，学姐信你。」茉茉学姐鼓励的拍拍她的肩，「要跟我一起走吗？」
    「那个……我还有一点事，所以……」
    「没关係，那就掰囉！」
    陈芯笑着道别，但在学姐一转头后，脸色便冷了下来，现在，她即将要和那个姐姐的共犯谈谈。
    店内。
    为了掩饰尷尬的气氛，陈芯低头啜饮着服务生刚送来的热红茶，平静好情绪后，才缓缓开口：「你过的好吗？?
    「嗯，还好。?张言伦抿嘴一笑，这淡淡的微笑曾经让她动心，如今却与李沐诚的笑容无法相比，「我才要问你过得如何？?
    「不错，不过可能因为何昱婷和我姐的关係有点美中不足。?她托起下巴：「我这次愿意再见你是有特殊原因的。」
    「嗯，我想也是。」张言伦点点头，
    「要我原谅你，不难，但你必须帮我做一件事。还我清白。」她不拖泥带水，直接切入正题，「我需要你打一篇稿，声明当时一切只是作秀，是我姐逼你这样做，而我是受害者，我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良心的事，下贱的人是我姐不是我。」
    「你，做得到吗？」陈芯轻声问着，一颗心悬在半空中，这可是她唯一的机会呀。

 第五章 WE ALL CHANGED

不知道，能不能习惯没有你的生活。
    *****
    反正你一定要我好好过
    很快会发现这都是收穫
    我努力填满每分每秒的生活
    却淹没不了你的轮廓
    又忍不住去想念你习惯说的字眼
    又忍不住再去温习一遍
    过去所有照片你笑得多么甜
    又忍不住去想念你承诺过的永远
    被对你的眷恋惩罚一遍
    也许我心甘情愿虽然你早已走远
    /忍不住想念/李佳薇
    (41)---(50)

 (41)

    两人之间一片静默，怎么？这个要求那么过分吗？
    张言伦沉吟了不久，终于回答：「可以。但是，你确定吗？」
    「确定什么，这有什么好确定的。」她微微皱眉，不懂，
    「其实，你姐不坏......虽然当时我们都还太不懂事，一起联手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但是既然事情都过了，为什么不让它过去就好，再翻旧帐得到的结果会比较好吗？你会比较快乐吗？还是只是为了报復呢？」
    听完张言伦这番话，陈芯内心里竟然有些动摇，她不禁想到之前李沐诚告诉她姊姊患有忧鬱症和躁鬱症的事......可是，公布真相一直是她所坚持的啊......
    「而且，我听别人说你现在过得还不错，有了男朋友吧？讨回公道这种事真的那么必要吗？我想，也许人们早就遗忘这件事了，你又是何苦......」
    「够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不管如何，你就先写给我吧，我会再自己好好想想的，就这样。这是我的信箱，在下个礼拜之前寄给我。」陈芯出声制止他继续说下去，然后准备落荒而逃，这些话，不在她的预料之中，所以让她有些心烦意乱。
    「好吧。那就再见了。」张言伦也很识相的闭上嘴巴，他知道是自己说得太多了，毕竟是他当初先伤她那么深，如今再劝说下去岂不显得可笑？
    重新被翻出的过往，究竟会对现在的他们，带来怎样的衝击呢？是好，还是坏？
    和张言伦巧遇的是让陈芯好几天心神不寧，她已经收到那份稿，并印出来了。
    里头详细记载那个时候陷害她的计画、过程、结果、相关人员，再加上张言伦的亲笔证明。不知道姐姐看到后的反应会是怎样，惊慌失措，还是根本不在乎？
    虽然只是薄薄一张纸，却能够轻而易举将姐姐从天那般高的位置打下来，让姐姐由云端摔到和她以前一样被人唾弃的处境......
    但是，如果她真的那么做，不就是所谓的报復吗？而报復，说有多卑鄙就有多卑鄙。陈芯烦恼着。
    这个时候，心中彷彿真的有天使和恶魔在两端拉扯，一点也不夸张。
    「芯！你在想什么？」仪諠拍了一下陈芯的头，打断她原本沉浸其中的思绪，
    「啊？喔，没什么......」她一愣，然后摇摇头，
    「一看就有心事，不跟我说吗，我好难过......」好友使出哭腔，而这招常常让陈芯没輒，
    「也不是啦，就......」陈芯拿出那张印出来的纸，长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我到底要不要这样做，明明就已经决定要公布真相，可是要付诸实行却又有点......」
    羽晴也凑过来，两人专心的盯着那张纸几分鐘后，一致开口：「芯，这我们救不了你，这种事，你要好好思考清楚后，自己做出决定。」
    「他们欠你很多没错，但要不要把往事再翻出来和他们清算，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是这样吗？她，可以选择原谅姐姐吗？可是，想到姐姐当时可恨的笑脸，她又吞不下那口气，
    「我也很想让事情过去啊......?如果真能不想、不记得就好了。
    要怎样才能学会释怀那些，她不会。
    至少也要个道歉吧，如果，姐姐愿意道歉了话，她或许可以试着.......原谅。
    「好，我不公布，但是我要一句，对不起。?
    也许她还是有点在意那好久没存在过的姐妹情谊？
    晚上，李沐诚的房间内。那愈显吵杂的铃声再度响起。
    「喂？?李沐诚烦躁的接起手机。果然又是她。
    「喂，沐诚啊，你什么时候要来？你爸他叫你快点......?另一头传来那女人的声音，这不知道是第几通了，
    「为什么一定要是我？?
    「我有什么办法，那间公司是在你名下的呀。?
    「把它转到你名下啊，反正你嫁给我爸不就是为了钱吗？?他毫不留情的讽刺，正中她的伤口，
    「......反正，你给我过来，那是你爸坚持的，你难道连来见他一面都不肯吗？?那女人似乎有点生气了，李沐诚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我过去见完他后还回的来吗？?
    「你到底想坚持什么，台湾就这么好吗？?然后另一端沉默了会：「这不是只有关你的事情，这牵连到的是整个家族，不然我也不想这样天天烦你。?
    「你就来这里读大学，我已经替你办好手续了，不要以为你有拒绝的权利。?
    他还来不及回话，那女人便掛断了。
    非常可笑，她本来嫁入豪门就是想分一杯羹，结果肚皮不争气，最后还是只能来请他回去。
    那个家族，从来就不是他所属的，那种利益牵绊而形成的人群，他根本不想介入，可惜，血浓于水。
    「该死。?李沐诚将手机摔到床上。真该死，看来是非走不可了......
    「沐诚，?妈妈从门口探进头，「出来一下。?
    他出房间，看见客厅桌上放了那一叠文件，心理升起不好的预感：「妈......？?
    「你就，过去你爸那里吧。?
    他就知道。
    妈妈还是爱着那个人，很深很深的爱，都分离那么久了，还是......无法忘怀吗。
    「这是你身为儿子的责任，妈妈也不能总把你绑在身边，到那里，你会发展得更好，你是聪明的孩子，一定很清楚去才是正确的选择。?
    他该说什么，连妈妈这边都叫他去了。
    「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怎样。?李沐诚面无表情：「那就去啊。?
    可是，陈芯又该怎么办？他根本开不了口。
    更何况，他的肩上还背负着那对姐妹的包袱呢。

 (42)

    在陈芯的犹豫当中，又过了几天，会那么谨慎就是因为她知道，这一步，跨出去之后就回不来了。而这件事的始末她这次很乖的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告诉了李沐诚，没有再私藏任何秘密。
    在电话里，他也说了和羽晴她们一样的话：做什么事的决定权都在你自己。既然这样......就这样吧。
    一样的国文英文数学，沉闷又无聊的一天终于结束，准备放学，彷彿在预告着些什么，外头大雨滂沱，不知道是因为气象预报所说的高气压低气压还是因为她即将面临的风暴。
    踏着有些单调的步伐，走着上下学总是经过的小路，不知怎么，今天的风景看起来和以前不大相同。
    最后来到门前，看见二楼微亮起的灯光。跟预料中的一样，姐姐已经回家了。
    就是这个时刻了，陈芯深吸口气，打开门。她不苛求什么，只要一个道歉，只要一向心高气傲的姐姐承认错误，只要那一句她应得的，我很抱歉。
    回到家，陈芯先进房间，放下书包，闭上双眼，整理好思绪后，毅然决然起身，如今是时候揭开伤疤，让塞住血管的脓流出，让坏死的细胞新生。她必须学会面对，不然就会伤害自己，也伤害她所爱的人，这个道理是在她爱上李沐诚后才慢慢理解的。
    轻轻敲门，她推开姐姐房间的门。
    却赫然发现房里有两个人，姐姐和李沐诚。
    「李沐诚？?这个时候他怎会在这？陈芯蹙起眉，
    「我陪你姐去看医生。?李沐诚站起身，正准备走近她时，姐姐却拉住他的手，陈芯不高兴的瞇起眼：「放开他。?
    「陈綾......?李沐诚也试图抽回手，虽然陈芯很不想这样想，但是姐姐和李沐诚现在的状况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尤其陈芯又是那么敏感的人，
    「有什么关係，难道你现在还喜欢我妹吗？?陈綾拋出的问题很让陈芯错愕，什么叫现在还喜欢啊，姐姐未免也太不把它放在眼里了。
    「你什么意思啊？?陈芯质问，
    「你觉得什么意思就什么意思。?陈綾撇开目光，那么明显的挑衅，谁会看不出来？
    「我当然喜欢陈芯，你可以放开了没？?李沐诚见两人又要开始为他争吵，脸色沉了下来，陈綾只好悻悻然的松手，然后突然把手中可能等下要吃的药丸往地板上一掷：「她有什么好，难道我比不上她吗！?
    陈芯挑眉：「你当然比不上我。?不过......什么时候姐姐变成这种情绪波动那么大的人，她不总是那个大家仰慕的淑女吗？扔东西不是她的风格，
    「你说什么？我哪里比不上你！?姐姐尖喊，刺耳的声音很不正常，
    「你对我做过那么多过分的事，都不会良心不安吗？?陈芯反击，她最讨厌姐姐对她理所当然的优越感，「我看你根本就是完完全全的婊子，只会到处吸引男生注意。很奇怪，每次只要我喜欢谁，你就会故意在我面前把他抢走，你是犯贱还是怎样？?
    听见陈芯偏激的话，李沐诚也微皱起眉，握住她的手。
    「你再说一遍......?接着，也是很突然的，姐姐又变回平常冷静的模样，轻轻的问，
    「你再说一遍，我是什么......?寒冷的嗓音让陈芯不由自主的一颤。
    「我这样说，你当然不服气，但是你要不要看看这张，你最亲爱的前男友张言伦寄给我的信啊？我会让你哑口无言。?陈芯像是要防卫自己那般，丢出写着事实的纸，直接砸到陈綾脸上，她要她自己看清楚。
    一对姐妹像疯了一般吵着谁比较优秀，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最根本的问题在哪里.....
    如战争廝杀般激烈，多年累积的怨恨之火逐渐燃起......
    陈綾将那张a4大小的纸一把抓起，开始读了起来。
    「这是证据喔，姐姐。你知道这张纸如果在校刊上登出会对你带来怎样的影响吧？?陈芯尽量维持声音的平稳，开口，「我可以毁了你，但是，我不想成为像你一样的人。所以如果你能说出那一句对不起，我会让这件事过去。不再追究。?
    没想到，姐姐看到一半竟然开始笑了起来，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哈哈哈......凭这张就要我道歉？该道歉的人是你！?
    「你以为这样大家就会相信你而攻击我吗？你在我面前永远是输家！?一边笑着，还一边把那张薄薄的纸撕成碎片，就这样，一片一片的纸掉到地板上，散落一地，气氛顿时紧绷了起来。
    陈芯勉强维持镇定的表情已崩解，被李沐诚握着的那隻手剧烈颤抖着。
    「你本来就该道歉，而且就算你撕掉一百张，事实也不会改变。你以为做了这种缺德事还能全身而退吗？
    「你以为你是谁啊？不过就是漂亮了点，聪明了点，就有权力把别人践踏在脚底下吗？
    「像你这种只会利用他人达到自身目的的人，根本不配当我姐姐，不配出现在我生命中！?
    到后面，陈芯已经几近在哭喊着，情绪爆发，她所厌恶的眼泪又跑出来了，而她更厌恶自己只能愤怒的擦去泪水，
    「陈芯，不要这样......?李沐诚从后头紧紧拉住她，看她这样，他很心疼，非常心疼......
    「放开我，让我和她讲清楚！?陈芯用力挣脱李沐诚双手的束缚，此时的她已因姐姐的话失去理智，
    「让她说说看为什么她那么讨厌我，我到底是哪里惹到她了让她这样对我！?
    她怎么可能想明白，一切纷纷扰扰的根源，是当年的那场悲剧......

 (43)

    「你问我为什么对你恨之入骨是吧？你根本不知道原因是吧？?突然，姐姐露出那种噬人的眼神，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陈芯，双手紧握成拳，
    「想知道为什么吗……」姐姐的手倏地往前伸，食指指向她，嘶声吼出：「因为你就是那个杀死爸爸的兇手！?
    「你就是兇手！我常怀疑为什么你在害死爸爸之后还可以那么快乐的笑着过每一天......你凭什么？你把我们一家都害惨了你知不知道！?一句句的指控，砸向陈芯，
    「你在说什么......?姐姐充满疯狂恨意的双眸以及充满怒火的眼神让她畏惧的一步步往后退，「你要做什么？?她紧紧抱着李沐诚的手臂，姐姐现在披头散发、双眼火红的样子真的吓到她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
    姐姐冷笑：「你还记得那天吗？你七岁生日的那天，吵着要爸爸带你去游乐场玩，不带你去你就一直哭闹，弄得上完大夜班回到家的爸爸还要拖着劳累的身体，开车载你前往......?
    「你记得吗？?
    姐姐不顾李沐诚的阻止掐着陈芯的手腕怒喊：
    「你知道当妈妈和我看见那台支离破碎的车子横躺在马路中央时我们的感受吗？?
    「你知道当我看见爸爸血肉模糊的样子，我有多恨你吗？?
    「为什么不是你去死而是爸爸走了！?
    「你害妈妈被迫从家庭主妇变成职业妇女，害我那么小就没有爸爸，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所有的事都是因为你！兇手就是你！你根本没有权力快乐......?
    她第一次看姐姐哭就是在这个时候。
    透过姐姐的声音，陈芯彷彿听见了心碎。
    爸爸的死......是她造成的......
    那她强迫忘记的回忆又再度浮现在脑海中。
    当年，重创一对姐妹的往事就发生在八月二十三号。
    是陈芯的生日，也同时是爸爸的忌日。
    曾试图淡忘的记忆，此时却更深刻的想起。
    还记得小时候一家四口幸福快乐的时光，很单纯很平凡，姐姐很疼她。
    她们会一起洗澡一起唱歌，一起玩扮家家酒，一起跑到公园和其他男生玩鬼抓人。
    虽然只比她大一岁，姐姐却总是成熟许多，常常在许多大孩子面前保护她，有什么好东西都和她分享，姐妹如胶似漆，形影不离，感情好的跟什么似的。
    直到那天，七岁生日。
    印象中，那一天天气很好，太阳亮得很美，风吹得很舒服。
    以前的小孩都会期待在生日收到礼物，或出去玩玩，有个特别的一天，小陈芯也不例外。
    特地早起，她眼巴巴的等着爸爸回家，准备去游乐场庆祝生日，那时候，她，该说聪明吗？早已经算好爸爸上完大夜班的时间刚刚好可以赶上最早的场次。
    「姐姐，爸爸回来就可以出发了耶！?小陈芯趴在沙发上转着眼睛，声音里包含着满满兴奋，
    「让爸爸休息一会再去不行吗？?姐姐彷彿预见了那场灾难，不安的皱起眉，
    「可是......晚一点就会很多人啊。?她噘起小嘴，没被姐姐说服。
    终于，听到爸爸开门走进的声音，小陈芯开心的衝过去一把抱住爸爸：「爸比！走，我们去游乐园！?漾着专属小孩的纯真笑容，这个样子让爸爸有些为难，爸爸摸摸她的头，柔声说:「乖，爸爸之后再带你去好吗？?
    「不好不好，人家现在就要去......?像个赖皮鬼，小陈芯紧紧攀住爸爸的大腿，「今天是人家的生日，所以一定要去！?这时眼睛竟已泛出了泪，爸爸见状，连忙慌张的安慰她，毕竟是最疼的小女儿嘛，「好了，好了，别哭。?
    「爸爸，我要去，我要去嘛......?用小脸磨蹭着爸爸的手，卢到最后，爸爸只好答应了。
    所以，一对父女就这样上路了。
    一路上，爸爸讲了好多个笑话想逗小女儿开心，然后，就在那个路口......
    爸爸可能因为在和她讲话吧，没有注意到直直撞过来的砂石车。
    那一幕幕场景就像慢转般在她眼前播放着......
    砂石车碰上小轿车，每一个力道她都还清清楚楚的记得。
    他们被狠狠撞上，整台车一边翻转着，一边飞向路边的电线杆，她记得爸爸头流着血，还撑着精神和她说不要怕的样子，她记得她尖叫着想唤醒最后还是失去意识的爸爸的那种恐惧，也许只有几分鐘，对她来说却像一个世纪那么久。
    爸爸闔上双眼后，只剩下她被压在挤压变形的车子里，艰难的呼吸着，全身发抖。
    接着，救护车来了，那时候她朦朦胧胧好像有看到妈妈和姐姐惊慌失措的神情，她则像逃避什么般的陷入沉睡。
    曾置于她头顶的温度是如此熟悉，也如此遥远。
    她没有忘记，只是把它塞在脑中最不起眼的地方，不让梦魘在每个夜晚侵袭她。
    她也不曾忘记，爸爸抱起她时候的笑脸，唱歌给她听时的神情......她比任何人都还想念爸爸呀。
    如果早知道会这样，她就绝不会执意要爸爸载她去玩了。迟了的早知道。
    因为不想再接受别人带有怜悯的眼光，所以她逼自己学会强顏欢笑，逼自己假装忘记。
    不过那些可怕的事，还是让她一看到血就会噁心想吐，一看到那个出事的路口就几乎窒息。
    对不起......陈芯张着空洞的双眼，彷彿支撑不住自己重量似的摔到地上，松开了李沐诚的手，摀住脸，嚶嚶的啜泣起来。是她害死了爸爸没错......是她眼睁睁看着最爱的爸爸在她面前因为她而死去的没错……那罪恶感没有一刻不折磨她......
    「我恨你，所以我要让你没有笑容。?
    「不要觉得我可恶，因为你更可恶。?
    姐姐留下这两句话，抓起包包奔了出去。

 (44)

    夜很黑很冷，月很白很亮。
    就算很痛，还是将心结说开的好，就算很痛，还是要咬牙撑过。
    相信总会雨过天青的。
    陈綾大概在几个月前就有在服用控制情绪的药物，但是最近因为陈芯和李沐诚交往的事，受到打击因而病情加重，有次失控被李沐诚发现，所以从此之后，李沐诚就会......算是有点照顾女朋友亲人的感觉吧。
    因为那次失控就是陈綾哭着问他为什么喜欢上陈芯这种害死爸爸的人，感觉从那时候他就被牵进了所有事里头。
    他打算在处理完这些事后就离开。
    就这样走了之后，也许不会再和陈芯连络了吧。
    毕竟，到美国之后，他所面临的就是个全新的世界，他不会再是李沐诚。
    所以，他会放手。虽然不知道......他准备好了没。
    陈芯现在缩在他怀里，沉睡的像个孩子一样，睫毛长长的，身体也小小的，这样的她，怎么可能承受那么多伤痛？
    刚才的事，对她来说一定就像把心剖成两半那样的疼，所以才会一边无意识的重复说着对不起，一边颤抖着流泪吧。
    伯母回来后，李沐诚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她，伯母很难过，也很自责自己怎么会忙工作忙到没发现原来姐妹感情不好是因为爸爸的死......在他说他会好好照顾陈芯后，便决定外出散散心了。
    家里只剩下他和陈芯。
    他心疼的摸摸陈芯的额头和脸颊，然后将她横抱起轻放到床上。
    「李沐诚……?不知道什么时候陈芯已悠悠醒转，她紧攥着他的衣袖不放：「陪我……陪我好不好，就这次。」
    「就这次……」
    望着那双失去原本光采的眼睛，李沐诚点头，将她拥入怀，「我会在这里，我会一直在这里。」
    陈芯听见他的回答，僵硬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下来，闔上双眼。
    这样的她，他该怎么狠心捨弃？又该怎么道别？
    谁叫他是父亲现在唯一的继承人呢？
    想到即将担下的事业，他就头疼。要怪，只能怪老天爷不长眼睛了。
    隔天早晨。
    有些刺眼的阳光从窗口洒进房里，让陈芯张开了眼。
    在张开眼的瞬间，这和平常一样的情景差点让她忘记世界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听见耳边均匀的呼吸声，她转头一看，李沐诚侧着身躺在她身旁，一隻手还放在她的腰上，熟睡着。乌黑的发有些凌乱，深邃的眼静静闔着。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呢。
    自己一个人默默为她做那么多事，照顾她、包容她，受了伤也不逃开，把所有事往肚里吞，就连关心姐姐也是为了她吧，但她竟还忘恩负义、不知好歹的和他吵架，想想可真是任性。
    以后的他们，会更好的吧。就算曾经留了泪、伤了心，也会痊癒的吧。
    这次她会自己坚强的，她不会再让他为她失去笑容，因为她，最爱的就是他帅气的笑容。
    虽然过去是那样的令人不堪回首，是那样的令人伤痛欲绝，但是，只要他不离开，她就有力量重新开始。
    揉了揉仍刺痛着的眼睛，昨天真的哭了好久。哭过了，发洩过了，陈芯反而觉得终于可以把那些放下，心里还是歉疚着，那些记忆也还是让她颤抖，但是，因为有他在身边，她可以咬牙忍受。
    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姐姐。
    其实，姐姐也藏了好多的悲伤在心里头吧，所以闷着闷着才会生病，她已经原谅姐姐了，因为，就是因为爱太深所以才会被伤的最深吧。她好像可以理解姐姐的一些心情了。真的。
    虽然恢復成以前那样的感情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但是她们已经踏出了最艰难的第一步，剩下的，只需要顺其自然。
    她已经变得不一样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怀着怨恨和自卑的陈芯了。
    陈芯轻轻的躺回床上，搂住李沐诚颈子，爱恋的抚上他的脸颊，然后再轻吻他的唇，蜻蜓点水的一吻。不过仍然把他吵醒了。
    「醒了？?带有点睡意的低沉嗓音，
    「嗯。?陈芯将身体又多靠近了他一点，
    「还好吗？?李沐诚握住她的手，有些担忧，看来昨天的样子一定吓到他了，
    「因为有你在身边，所以还不错。?她露出浅笑，点点头，
    「很好。?他也勾起唇角，「如果想哭的话也没关係。?
    不讲还好，讲了陈芯的眼眶瞬间又红了起来：「你这样说我又想哭了啦，我都答应自己不能哭的。?
    「想哭就哭啊。?
    「男生不是不喜欢女生哭吗......?话里好像带有点指控，李沐诚笑了笑：「不会。?
    「想吃什么，我弄给你吃。?
    「我想吃......火腿三明治！?陈芯才喊完，突然发现......「咦现在几点？?
    「李沐诚！已经九点了，怎么办，这样是旷课耶！?
    「旷课就旷课啊。没什么。?李沐诚一点也不在乎继续慢慢行动着。也是，和昨天的事相比，迟到旷课好像就显得一点也不重要了，反正，家里还有这么个优秀的男朋友。
    在陈芯的心中，春天已渐渐来临了，只是，没想到，也快要渐渐远去了。
    所谓崎嶇的爱情啊。

 (45)

    两个人手机关机，决定不理这个世界一天。
    「要去哪呢？?陈芯一边啃着手中的三明治，一边睁大眼睛问着，
    「跟我来就是了。?李沐诚笑笑，「高雄又不缺地方玩。?
    「那我就期待囉。?她也对好不容易解开心结的男朋友回了一笑。
    第一站，是旗津。
    搭船的时候风好大，虽然头发已经被吹得乱成一蹋糊涂，陈芯还是坚持要待在外面。
    「李沐诚！?对着船下滚滚的海水，她大叫：「是大傻瓜！?
    「别闹了你。?好险刚才旁边都没有别人，不然肯定会被行注目礼。
    李沐诚从后头揽住陈芯的肩：「你是小笨蛋啊。?
    「什么啊，我才不是。?她假装生气的想挣脱他的手，却被抱得更紧，「放开啦......?
    脸红了有没有。
    「对了，你之前和我吵架的时候是不是没戴玻片项鍊啊？?陈芯突然想到那件事，连忙转身摸了摸李沐诚领口的位置，
    「嗯，没有戴着。?
    「过分。我都有戴着许愿骨的说。?她皱起眉头，不满的抱怨，
    「为了让你紧张一下。?他露出浅笑，他女朋友真是个单纯的女孩，
    「喂！你不要太超过喔！?陈芯瞇起双眼，怒瞪了他一眼，
    真可爱呢，才逗一下，小猫咪就亮出爪子了。
    走进那条最有名的小吃街，这对小情侣倒是每样都吃，其实……大部分是陈芯想吃可是却只吃一口，剩下全丢给李沐诚。总觉得李沐诚常是吃亏的那一个啊，可怜的男人。
    从章鱼烧、炸海鲜、烤香肠到盆栽冰淇淋、糖葫芦，每一项都让陈芯眼睛发亮，食物就是她最大的疗癒之一嘛！
    他们也没忘了到街底那座庙前祈福，顺便在庙前的许愿池丢些零钱，许许愿。
    然后就到了最受情侣们欢迎的星空隧道啦。
    陈芯从小就很喜欢那种在隧道里的回音，所以在隧道里不停像麻雀一样吱吱喳喳的讲话：「李沐诚你也说说话嘛，这声音听起来很酷耶！?
    「你开心就好。?李沐诚是不反对陈芯这样，可是要他一个男生在隧道里故意大声讲话未免也太......无聊。
    走出隧道，眼前是像丝绸般蔚蓝的大海。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海的声音是个可以让人忘记很多东西的方法，听着波浪规律拍打海岸的唰唰声，会觉得那些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让心中的脓血流出后，就算再深的伤口也会渐渐癒合的。
    陈芯扬起微笑，相信她吧，她可以很勇敢的走下去。
    不再因恐惧而哭泣；也不再为怨恨而伤悲。
    「来来，我们来拍一张！?陈芯蹦蹦跳跳的把李沐诚拉到一旁，「这里很漂亮耶。?
    「三二一......好了。?拍完之后，她很满足的点头：「我家男人就是帅。?
    「谁你家男人啊，还真敢说。?李沐诚忍不住轻哼了声，
    「你，你，就是你，我决定了就不会放手，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喔。?陈芯不以为意的搭上男朋友的肩膀，虽然因为个子娇小所以比较吃力，早知道就穿有跟的鞋子了......
    「真是个小笨蛋。?李沐诚低声说，听起来像开玩笑，但实际上却含有无限深意。
    小笨蛋，你一定没猜想到，我即将要离开你了呢。
    第二站，高中生最爱的新，堀，江。
    第二个字是念「哭?的音喔。哈哈。
    「let'sgoshopping!?陈芯将手举的高高的，好像在宣示什么一样，
    「where'syourmoney??李沐诚有些吐槽的问，
    「it'sinmyboyfriend'spocket~~?这小妞还真不赖，挺聪明的，可是不好意思，她身旁这位更加聪明了点，
    「who'syourboyfriend?doyouhaveaboyfriend??直接否认关係，这招未免太狠了一点，我们家陈芯会伤心......不对，应该是偷偷生闷气。
    「好啦，走啦，跟你玩的。?李沐诚最后还是安抚了下女朋友，两人这才开始进行逛街行动。
    「这件你穿应该很好看。?陈芯和李沐诚在50%的店里，她拿着一件素色t恤在他身上比对着，「简简单单的，很不错。?而且剪裁也挺有设计感，
    「你看你的就好，我不用啦。?李沐诚推辞说，
    「你就给你的女朋友一点面子嘛！?
    「喔......?
    就这样，一件接着一件塞进李沐诚的手里。
    不过这女孩也挺大方的，目前为止衣服的钱都是由她出喔。
    他们不仅逛了大家厂商，也在许多有自己独特风格的小店驻足许久，因为两个人都是属于对穿着比较想法的人。
    「哇，逛街真的会累欸，我脚都酸了。?陈芯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衝进路旁的冷饮店，然后大剌剌的瘫在舒服的沙发椅上：「我们下一个目标不要再走路了啦，我都快崩溃了......?
    「哈哈，体力很差欸你。?
    「什么嘛。?啜了一口柠檬红茶，「你才不懂勒。?
    「是是是，是我不懂。?李沐诚很配合的说，逗得陈芯又是一阵轻笑。
    最后一站是西子湾，其实一整天下来，两人几乎都是搭着捷运趴趴走。
    「我有订了这里蛮有名的餐厅，晚餐在这里解决再回去吧。?李沐诚牵着陈芯的手，漫步在夕阳西下的海湾边，
    「好啊，很好。?陈芯愉快的说，
    「我们这样出来，不知道我妈会不会生气。?李沐诚突然开口，
    「你完了，阿姨一定会说你有爱情后就忘了妈妈。?她毫不留情的下了结论，
    「然后她就会叫你负责......?
    「负责什么？?似乎感觉到李沐诚又在耍她，陈芯质问，
    「没有啦，负责解释为什么晚回家。?李沐诚露出笑容：「不要想太多。?
    「你......?
    能再度看到两人嬉闹的模样，真是十分幸福。
    可惜，这已是离别前夕。
    吃过晚餐后，两人终于回家了。
    结果一进门......
    「小芯！」陈芯才刚进门就被妈妈抱了个满怀，
    「妈......?
    又是一阵风波的开始。

 (46)

    「小芯啊......」陈妈将女儿紧紧圈在怀里，「你有没有怎样？」
    「没有啦，妈，我很好，真的没事的。」见妈妈还是愁容满面，陈芯连忙挤出笑容安抚，
    「不难过吗？?陈妈小心翼翼地打量她全身，想找出她的一言一行中有哪里不对劲，
    「就算悲伤，事情还是会过去的，没有什么伤痕是癒合不了的，妈。?她说，「而且现在要担心的应该是姐姐吧。?
    「我们家小芯总算长大了......?陈妈抹了抹眼睛，看来也因为这些事伤了不少神：「唉，也对，你姐那丫头，平常乖乖巧巧的，但是却最令人操心。?
    「什么事都自己来承担，从不跟妈说一声，各种方面的表现也很好，只是......?陈妈长叹了口气：「这样下去迟早会闷坏自己的，会生病的。?
    「我去找她。?从刚刚一直站在一旁的李沐诚突然开口，
    「沐诚啊......?陈妈有点不好意思的唤道，毕竟让外人见到家里那么私密的事总有点怪：「你也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学，这些麻烦是我们还是自己处理就好......?
    「那个，伯母，?他打断，「我相信只有我找的到陈綾，那我就先走了。?
    「李沐诚，我跟你去！?陈芯走上前，想披上外套时就被李沐诚拒绝了，
    「陈芯你给我留下。?他将她拉至胸前，附在她耳畔轻声说：「好好休息，不要逞强。然后，要哭的话等我回来陪你懂吗？?
    「李沐......?
    「乖。?他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后就出门了。
    看着门被关上，陈芯手抚上额头，这傢伙......怎么总让人如此心动……
    「小芯，妈妈有些话要跟你坦白。?陈妈开口，眉眼间带有缅怀过去的情感，她拍拍沙发上的空位，示意陈芯坐下，
    「什么？」陈芯挑眉，有些纳闷，在妈妈对面坐下，
    「小芯啊......」陈妈将女儿的手交叠在自己的手掌之间，「所有的事要从很久以前开始说了......」
    当陈芯还是小小陈芯而陈綾是还是小小陈綾时，当一切都还很美好时。
    陈妈早就看出两个小女孩的不同，姐姐很漂亮、很聪明，心思很细腻，像朵红玫瑰似的，讨人喜欢但带有细细的尖刺；妹妹完全不一样，小脸白白净净圆圆的，一笑起来，眼睛就像夜里的星那样闪亮，很甜美，像白色的玛格丽特。
    在陈芯出生之前，其实陈妈曾去给人算过命，是位眼盲的老先生，他告诉她在她腹里的小孩是注定好的，会招致厄运，但同时，也会发出最闪耀的光芒。当时她不信什么厄运，所以也就当作胡言乱语，不知道厄运是不是就是指爸爸的惨死。
    但是，无所谓，人总是要往前看。陈妈也从没有因此减少对陈芯的爱。但因为姐姐给自己的期望已经很大高，所以妈妈不再加压力到她身上，而妹妹因为光芒有些被姐姐掩盖，所以妈妈会比较督促她，没想到这样反而伤了疼爱的二女儿。
    「懂吗？也许亲戚们还有一些人总把你和姐姐比较，但妈妈从没真的在心里排出你们的高下。」陈妈眼眶里打转着属于慈母的眼泪：「妈妈很抱歉之前有些言行让你觉得自卑、觉得比姐姐低下，但真的不会的，请你忘记那些吧......」
    「妈妈......」
    「不要埋怨你姐姐，她心里一定也是很辛苦的，沐诚都告诉我了，还得了忧鬱症......」陈妈用手摀住脸，「不过，就像你说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抬起头，抱住陈芯，母女两人就这样相拥哭泣着，但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卸下负担的那种感动。
    另外一头。
    在漆黑没有路灯的街道上，李沐诚独自漫步着。
    他知道陈綾一定会跑去那里一个人待着，她曾带他去过，说那里是她最喜欢也最怀念的地方。
    果不其然，她就在那个小公园。
    空无一人的公园只剩她在鞦韆上晃着，乌黑的长发披在背后，唯一的亮光大概只来自于十公尺外便利商店的招牌。
    「喂。」他走到她身后：「拿去。」递过一罐啤酒。陈綾愣愣地接过，似乎没料到他会出现在她眼前，
    「你......」
    「想问我为什么在这就免了，反正，我就是在这。」李沐诚面无表情的打开另外一罐啤酒，喝了几口，
    「我妹呢？」陈綾最终忍不住还是问了，
    「想知道就回家啊。」
    她沉默了。不知道为什么，说出那些深藏在她心底的话后，不仅没有感到舒畅，反而开始为自己这些年对陈芯所做的一切觉得罪恶，一直以来，那些作为在她心中总很自然的合理化，如今，却......
    「喝啊，为什么不喝。」李沐诚拿过她手中正不停滴落水珠的啤酒，替她打开后，再交还给她，她也配合的啜了一口：「我妹她，很恨我吧？」
    「不会。所以拜託你回家吧。」
    「不恨，怎么可能？」她不相信妹妹竟会原谅，
    「因为你是她姐姐，她是你妹妹。」
    因为......是如此简单的令人匪夷所思……
    「喝完就回家吧，不冷吗？」
    当然冷，原来，她的心已经冷那么久了。
    回家吧。
    陈綾将手中的啤酒一口饮尽，微醺。
    回家吧。

 (47)

    姐姐当天半夜被李沐诚带回家了，醉醺醺的，应该是在哪里喝了酒。
    没说什么，但姐妹间那种针锋相对的气氛似乎淡去了，日子也渐渐平静下来......
    陈芯几天前和妈妈、姐姐去爸爸坟前上了香，摆上花束，三个人就这样静静的站着一会儿。
    而她默默在心中写了封信给爸爸。
    好久不见，爸爸。
    在天堂一定为我和姐姐伤心了吧？
    真对不起，让应该快快乐乐的您难过，以后不会的，女儿答应您。
    还有，现在您的小女儿已经遇到让她变成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的人了，开心吧？
    我会好好过的。
    我最爱爸爸了。
    在假借平復心情的名义和李沐诚腻在一起几天后，终于来到了......久违的学校。
    姐妹俩今天一起到校，引起不少骚动，四周充斥着不可置信的抽气声，然后姐姐就被何昱婷怒气冲冲的拉走。
    陈芯勾起微笑。
    「芯！?两位好友一见到她便惊叫欢呼：「你害我们担心死了！?
    「没事的，真的没事......?她眼眶一红，和羽晴、仪諠抱在一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和李沐诚连续请假好几天？?
    陈芯只好又从头开始说。
    好不容易将来龙去脉交代清楚后，她喝了口水，抹抹唇：「所以，心结解开了。?
    「真好......真好。?羽晴点点头，「还好这些在我搬走之前就结束了，不然我一定会更担心你的。?
    「原来是因为你爸爸呀。你姐姐应该也是很难受吧。?仪諠撑着下巴开口，
    「嗯，当然。我们会好起来的。?
    「那......李沐诚和你？?在好友心中这才是重点，
    「我已经和他道过歉了，我觉得......能遇见他，应该是我上辈子修的福气吧。一般男生遇到这像我一样棘手的女朋友准会逃开的，但是李沐诚没有，还那么勇敢的替我担下那些事情......?陈芯柔声说，如果可以，她愿意以一辈子的时间偿还，因为，她发现自己早已无法自拔的爱上他了啊，不能放手的依恋。
    「他真的替你做了很多呢。?
    「现在想想，之前的我还实在是任性的不像话，很感谢他还能够喜欢这样一点也不完美的我。?
    「总之，我很幸运。」所以，叫人要多做些好事是对的。
    「哇！你的事终于告了个段落……」羽晴伸伸懒腰：「现在换我跟你说……」听到这里，陈芯眼尖的发现仪諠的脸有点红欸？
    「阿洺和我们家最霸气的徐仪諠，交往了！」一副昭告天下的气势，羽晴宣布，
    「真的假的？天啊，仪諠……」陈芯手捂住嘴，呆滞了一两秒后开始狂笑，「哈哈哈哈……」
    「陈芯！你笑什么？！」仪諠现在脸真的红的像番茄一样了，还蛮可爱的。
    「我早就说过你们会在一起，不知道是谁还因此殴打我齁……」
    「你……」头一次号称呛人机关枪的仪諠吱吱唔唔说不出话来，
    「哈哈，我跟你说，他们超甜蜜的，打情骂俏、公然牵手拥抱样样来！」羽晴继续加油添醋，
    「你不要乱讲喔罗羽晴，我郑重的警告你。」
    「哎哟不错嘛，比我和李沐诚更招摇。」陈芯打趣的说，
    「你们一搭一唱的，我不理你们了啦！」直到最后仪諠发起脾气，羽晴和陈芯才稍稍收敛。
    中午用餐时间。陈芯难得主动跑去找李沐诚，因为以前的她很怕独自一人走过三年级教室的感觉，但是现在，她所在乎的只有，他。
    停在三年十五班的门口，她的目光一下就找到了他。
    「李沐诚！」陈芯挥挥手，一开始他没听到，后来旁边的同学帮忙叫他他才跑出来。
    「你都没发现我，该罚。」陈芯顽皮的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明明是自己太小声，又牵拖到男友身上啦，
    「喔，好痛喔。」李沐诚很假的叫了声，
    「你还装！我明明没很用力。」陈芯瞅他一眼，自然的勾上他手臂：「走，我们去吃饭。」
    「嗯，也好。」
    两人到了之前常来的后花园边，坐在矮阶上聊着天。
    陈芯一直被李沐诚逗的哈哈大笑，脸都快抽筋，害她连一点气质都没了。
    「你知道林冠洺和徐仪諠的事吧？」李沐诚放下空空的餐盒，问道，
    陈芯倚在李沐诚肩上，回答：「嗯今天来才知道，笑超久的说。」然后一边夹起自己盒里的鸡肉送进他口中，
    「那小子在告白之前有跟我商量过欸，看起来真的挺喜欢你朋友的。」
    「当然，仪諠条件也很好啊。只不过还是差我一点啦……」后面那句不小心就讲出来了，啊她就是有点想看李沐诚的反应嘛。
    李沐诚听完后轻笑，伸手将她的发顺至耳后，再将额头和她额头相贴，陈芯害羞的闭上了眼。
    温润的触感覆上她的唇，和以往不同，这次的力道明显强了些。
    李沐诚的手环上陈芯的腰，将她拉近，而她也情不自禁的绕住他的颈，热切回应着。
    他吮吻着她的唇，温柔的捧着她的脸，这个长吻彷彿永远不会停止一样。
    陈芯也不希望它停止。
    好不容易，两个人微喘着分开了，只是身体仍相拥在一起。
    「的确差你一点，小笨蛋。」
    「谢谢夸奖囉，小笨蛋的男朋友。」陈芯满足的依偎在他怀中，
    「你会让我捨不得离开你知道吗。」李沐诚语气轻快，但眼里却写满了不捨，只是陈芯没法看见，
    「那你别离开就好了嘛，这个简单。」
    说不离开就真的能不离开吗……
    他这一走，她一定会讨厌他……甚至是到……恨？
    他们剩下能够在一起的时间快被挥霍完了，那些如此奢侈的时间。
    该来的还是会来，只是早晚而已啊。
    可是，他又该如何对灿笑着的她啟齿……

 (48)

    季秋，陈芯和李沐诚的恋情也已持续将近五个月，虽然不长，却刻骨铭心。
    带着倦意的期末考眨眼般结束了，同时意味着学期的尾声。
    也就是李沐诚离开的前夕。
    爸爸的状况愈来愈差，所以他得赶快回去，回去他和妈妈费尽千辛万苦才摆脱的束缚。
    他现在只知道，他即将要继承那一整个财团，虽然会有个辅佐的人在旁引导，但权力还是一下子全落在他身上。
    他们家族本来是在经营有关电脑配件生產的公司，但近来跨足了电动车、医疗设备和工业加工等等，版图更加辽阔，而这种因血源建立起的大集团关係也是特别棘手。
    从里到外彻彻底底翻转的世界，还有从头到脚完完全全改变的人生，他即将去面对的这些。
    最不想放下的，就是她。
    接近学期末，羽晴计画了个道别旅行，就两对情侣加上她。
    这可能是羽晴搬走之前最后一次三个姊妹淘出游了吧，格外珍贵。
    地点在中部的山上，经过一学期各种压力的折磨，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也不错，不是吗？虽然是这样说，不过，有一部分的原因其实是因为之前曾看过其他游客部落格的介绍，那座山上有－－许愿湖。
    不太有名，但听说非常灵验，所以最近愈来愈多情侣跑去山上朝圣，他们当然要趁这个地点还没被挖掘前凑凑热闹囉。
    休业式后的第一天，五个人浩浩荡荡的出发！
    「我看看......所以我们搭完火车再坐当地的公车到旅馆......?羽晴假装很努力的读着手中的地图，不过其实是想遮住仪諠和林冠洺闪亮亮的场面，
    「羽晴你什么时候变得和仪諠一样笨啊？有李沐诚在这不用担心啦。?陈芯勾着李沐诚的手臂，甜甜一笑，有够欠揍。仪諠听到这句话立马回身，反驳：「我哪里笨了？还有她根本没在看地图好吗，你干嘛戳破她......?
    「徐仪諠，你还讲，既然知道可不可以收敛一点啊，真是的，芯他们那对也没像你们那么夸张。?羽晴双臂交叉，瞪着明亮的眼睛，「都欺负我没男朋友就是了......之后我就去台北找一个比你们都好的！?
    「不可能啦。?陈芯想也不想就否决：「怎么可能。?
    「陈，芯！?
    虽然吵吵闹闹，一伙人还是兴高采烈的抵达了旅馆。
    羽晴订了三间房，说她要自己一间后就瀟洒的扔下其他四个人自己分配，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就是了。
    最后......当然是李沐诚和陈芯一房，仪諠和阿洺一房，这时候羽晴不知道在哪儿躲着吃吃笑着呢，果然还是她最了解朋友了，是吧？
    一群高中生难得远离城市的烟尘漫地，还有弥天喧嚣，踏上柔软的土地，在苍绿的树下走着，最幸福的就是能够牵着情人的手了吧。
    清凉的空气带点植物潮湿的气味，让整个人彷彿连毛细孔都吸收了力量，四周传来被风吹拂的树叶沙沙声，还有融合在大自然中的虫鸣鸟叫，迈开脚步，女孩高声唱着歌、谈着笑，男孩讨论着属于男孩的话题，脸上绽放笑靨。
    途中让他们最兴奋的就是重演阿洺和仪諠告白的片段了，羽晴真的很有演戏细胞，一个人扮演两种角色还乐在其中呢。
    后来，还有聊到一点李沐诚和阿洺即将面临的大学联考，因为他们在别人每天熬夜读书的时候还这么悠间，让人不禁有点忿忿不平......为什么世界上就是有这种人呢......
    最后好不容易来到他们的最终目标，许愿池。
    名字虽然普普通通，不过就是有种莫名的吸引力，让大家彷彿被催眠似的走向湖边，乖乖掏出钱币，全神贯注的将它扔到自己最爱的位置后，再虔诚许下愿望。
    莫非真的有什么魔法？
    走着走着，也不知道是谁先提议的，五个人怀着青春的热血，纷纷脱下鞋袜，不顾危险的跑下附近小溪岸边的石头，踩进冰凉的溪水中，捲起裤管和袖口，竟打起水战啦。
    陈芯玩到全身溼答答的，因为李沐诚很尽责的把所有水都泼到她身上。
    「李......沐诚......你很坏欸......?个子娇小的陈芯一边用手奋力抹去脸上的水珠，一边娇嗔着想扑到男友身上，结果一不小心就要滑倒，
    「啊！喔！?差点要摔痛屁股了，还好李沐诚适时扶住她。
    「傻瓜。你会不会照顾自己啊。?李沐诚有点伤脑筋的将她揽在自己的怀里，
    「反正我有你啊，对不对？?陈芯不以为意的眨眨眼，没注意到李沐诚复杂的神情，
    「谢谢你喔。?她在他颊上轻啄，他先是一怔，接着露出她最爱的温暖笑容，牵起她，回到岸边和其他人会合，顺便换下溼透的衣服。
    对不起。李沐诚在心中耳语。
    就这次，要对不起你了。
    回到旅馆时，斜阳西下，已经是傍晚时分，五个人分别在各自房间里休息、梳洗和享用宵夜。
    陈芯先洗完澡，愜意的躺在其中一张单人床上整理相机里的照片，不时用毛巾擦擦头发，本来只有及肩的黑发是特别为了李沐诚留长的呢。
    过不久，李沐诚从浴室出来，陈芯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后，便继续手上的工作，直到李沐诚体贴的拎着吹风机和梳子到她身旁。
    「小笨蛋，吹头发了。?
    「喔，好。?陈芯听话的转身背对他，将头发拨至背后。
    李沐诚插上插头，因为在家就曾帮母亲弄过很多次，所以很熟练的将吹风机的风量调至最小，不然陈芯的头皮会因太热而感到不舒服，接着再细心的把发丝轻轻梳开，这对小女友来说简直是天堂般的享受。
    两人之间沉默着，不过是完全不尷尬的那种。
    持续几分鐘后，李沐诚停掉吹风机，深深吸了口气，终于决定在此时坦白：「陈芯。」
    「怎么了？」陈芯头枕着他的肩，抬眸望向他，
    「我有话要和你说。?
    声音里带着的冷意，让原本温馨的气氛剎那间僵住。
    「什么事？为什么那么......?
    莫名的寒意从陈芯心里像泡泡般冒出，她彷彿嗅到了那股不对劲。

 (49)

    陈芯微拧起眉，挣脱李沐诚的怀抱。
    从来不曾看过他这种表情。黑眸如深不见底的井，嘴唇紧抿成一条线，让人根本猜不透他的想法。
    「我要去美国了，再过五天就要去美国了。?
    陈芯一听，松了口气，还以为男朋友要出国旅行，报以微笑：「真的喔？很好呀，记得带点好吃的给我。?
    「我不会回来了。?
    不会......回来了？
    什么意思......
    突然有种不安窜过脊椎，再扩散至全身，「不会回来......你在说什么？?她瞇起了眼，眸中闪着警戒，笑容冻在嘴角。
    见他沉默，陈芯不禁着急了起来，慌张地拉摇晃他的手，「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怎么了？?
    李沐诚不语，只是将手机递给陈芯。
    那是一篇报导，有个耸动的标题。
    某某集团董事长病危，公司群龙无首，股票大跌，恐引起家族斗争，继承人未确定。
    「那是我爸。我就是那个继承人。?
    「我妈在八年前因为我爸外遇而离婚，但因为那女人生不出孩子，所以只剩下我。」
    「我必须回去。」李沐诚像机器般不带一点语气的说。
    陈芯盯着萤幕，茫然的往下滑，所有资讯排山倒海的塞进她脑袋......
    集团总理，加护病房，股权，儿子，危机……许多个混乱的字眼在她脑中跳跃着，然后才逐渐拼凑成完整句子。
    最后，陈芯终于弄明白了两件事。
    一，他骗她，二，他要离开她。
    手机匡啷落地，李沐诚瞬间不再是她所认识的李沐诚了，原来，他的世界，她根本无法踏足。
    从错愕，到惊慌，再转变为恐惧失落的心情，眼泪不争气的啪答啪答掉下来，比任何话语都要更诚实的表现。
    陈芯扬起小脸，扯着李沐诚的t恤衣袖：「李沐诚……是因为我太任性所以你才要离开我吗？因为我太娇纵所以你不要我了吗……」
    「我答应你我不会再乱发脾气了拜託你别去好不好……」陈芯像个小孩一样哭着闹着，
    「不是因为你，真的。我也没办法控制。」他皱起眉，不想看到她求他，因为这样只会加深他的罪恶感。
    「这又算什么啊？什么叫你没办法？?
    「你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离开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在我们终于克服那么多困难后说你要走……?陈芯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样不停落下，滴在李沐诚的衣服上，彷彿能够灼伤他的皮肤，
    「陈芯，你冷静一点……」
    「你要我冷静，我要怎么冷静你告诉我啊！」
    「这是几个月前就知道的事情了吧？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还要自以为是的插手我的事，为什么还要让我完完全全爱上你？」陈芯捶打着李沐诚，
    「对不起，对不起……」李沐诚紧紧抱着她，不理会她的反抗，
    「你说我骗了你，可是你也骗了我啊……」她到最后终于放弃挣扎，
    「陈芯。」
    那一声叫唤，成功的让陈芯停下哭喊。
    「我们以后不能再连络，更不能再见面。」
    「从今以后，不会再有李沐诚了。」
    「所以，我们，分手吧。」
    分手……
    李沐诚怎么可以那么狠心的吐出这两个字。
    陈芯愣着，彷彿还处于震惊当中无法回神。这一切……要她怎么在短短几分鐘之内理解相信？
    陈芯紧掐着自己的手，内心里还有那一点盼望，希望这只是一场可怕的梦魘。
    她本以为能带来欢乐的出游，完全变了个调。
    漫漫长夜，陈芯未曾闔眼。她蜷着身体，静静的凝视对面的李沐诚，他睡的并不安稳，不时翻身梦囈。
    在他提出分手后，她几乎可以说是失去全身的力气，就像被掏空了一样，连反驳坚持的话都讲不出来。
    ……说真的，她，又能够讲些什么？如果那些话可以让他留下，要她讲一整天也没问题，明明就是一点用都没有啊……
    她能怎样？把李沐诚绑架在身边吗？别闹了。
    偷偷摸摸的，陈芯爬上他的床，将身子贴到他身边，双手绕住他精实的腰，颤抖着。
    她不想放他走，她捨不得放他走呀，一想到他和她要成为永远的陌生人她就痛的无法呼吸。
    「李沐诚。」在黑夜中，声音显得特别沙哑，
    「我为什么要爱你呢。」为什么呢……爱上却又註定分开，那她寧可不爱啊。如今，那些感情她早已收不回来了。
    她想哭，可是，眼睛，已经酸涩到挤不出一滴眼泪。
    隔天清晨，陈芯一个人离开了旅馆，不等其他人先搭车回到高雄。
    手机不断响起，陈芯任它喧闹，大概在不知道十几通电话后，才终于归于沉寂。
    昏暗的客厅，陈芯曲着腿窝在沙发里，面前的电视正上演着西洋影集，声音充斥整个空间，而这只是为了不让她感到孤独。
    抱着枕头，她闭上双眼，想要隔绝所有他们在一起的画面，可是反而更加鲜明。
    她记得他所有的笑，所有的弧度，所有的拥抱，所有的吻，还记得她许多无比珍贵的第一次，第一次牵手，第一次亲吻，第一次愿意敞开心胸，第一次对人如此心动，因为他，她能自豪的说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李沐诚明明答应过她，他会陪在她身边直到她先推开他的啊，他明明承诺过的……

 (50)

    李沐诚要走了，李沐诚要走了......
    李沐诚要走了，李沐诚要走了......
    他是大集团的继承人，他不会再回到她身边了。这个念头让陈芯毫无预警的坠入深渊。
    他，要走了，这一点真实感也没有，只是充满哀伤。
    在那天回高雄之后，陈芯整个人魂不守舍，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几乎不怎么讲话。只是让眼泪流着，失去他的恐惧像毒药一样啃蚀着她的心。
    他说，他爸病危所以要回去继承事业。
    他说，他去美国之后不能再和她连络。
    他说，他爱她可是不能再留下来。
    他说，对不起。
    可是她不要他的对不起，她不要啊。
    接下来的几天，她躲着他，本能的躲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吶喊着想看到他，却又踌躇不前，只敢透过房间窗户偷偷望向对面，呆呆的凝视从他房间透出的微微亮光。
    很快，李沐诚离开的那天来了。
    房间一片阴暗，陈芯缩在棉被里，矇住眼，逼自己不去想起，不想，是不是就可以不再流泪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然后，突然，电铃响起，一定是李沐诚。
    陈芯使劲捂住耳朵，试图强压下想见他的渴望，但此时四肢似乎不听使唤的走到门边，打开了门。她朝思暮想的容顏出现在眼前。很讽刺的，外头难得阳光普照，正巧和她的心情成对比。两人面对面站着，陈芯倚着门倔强的不说话。
    这个样子，让李沐诚的心不由自主抽疼。
    「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但是，就一句话。」
    「我走了。」
    陈芯低下头，依然沉默，都要离开了，道别又算什么。
    她知道这些事不是他的错，但是……她很难接受。
    就像突如其来的龙捲风，剎那间把她所拥有的全部都夺走。
    虽然……他们都欺骗了对方，也让彼此遍体鳞伤，但是，经过这些……在内心深处，她还是无法停止喜欢他，以为，他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她的，以为，他们在歷经那些后能永远幸福的，难道她错了吗？
    勉强支撑的陈芯强装着镇定，但在李沐诚眼里，却是不在乎。
    他安静的笑了，招牌笑容，藏着一缕受伤。
    「也许以后我们会渐行渐远吧。」李沐诚在说话的同时，缓步走近陈芯，低下头，拨开她的发，让他们之间只剩下呼吸的距离。
    陈芯感受着他环绕身边的清爽气味，轻轻闭上眼，唇紧抿着，怕自己一张嘴，那三个字就会溜出……「不要走。」没说出口的挽留。
    「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不应该遇见你的呢。」他在她耳边低喃，接着印下一吻。很绅士的是在额头。
    退后，李沐诚将不知不觉放在陈芯肩上的手移开，柔声说：「芯，要乖乖的，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哭，不要为了我哭。
    一声沉重的叹息，陈芯别开脸，他以为是讨厌，但其实是在遮掩滑下的眼泪。
    在泪水模糊视线之前，陈芯看见了他逐渐缩小的背影，是她如此眷恋的男人，也是她最害怕失去的男人。
    现在，就要到离她不知道几千公里远的地方。
    她不知道以后生活要是没有他的笑容，没有他的体温，没有他的一切一切......会变得怎样。
    无论她曾多小心的保护着这易碎的感情，最终，还是注定成为废墟。
    ＂我喜欢你，真心的。＂
    那时候她替他庆生，听到这句话让她和中乐透一样欣喜。
    ＂我只是不想你再受伤害！＂
    这是他对她的宣言，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保护着她。
    ＂我早就知道了。＂
    哪些秘密重见光日，他们一起携手走过的，让她体会到他是多么好的一个人。
    ＂对不起。＂
    他和她坦白，说出她不想要的道歉。
    ＂我走了。＂
    最后，他给了她，让她痛彻心扉的结局。
    就像小石子一样，在她生命中、心湖中激起涟漪后，又再度消失。
    一切是如此稍纵即逝。
    他终于走了。
    陈芯在门边颓然倒下，将脸埋进手中，不再压抑哽在喉咙的哭泣。
    李沐诚，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还爱着你呢？如果我不能没有你呢？
    房间、庭院、学校、走廊......每一处都有你的身影，每一处都有让我无法忘怀的回忆，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的要我忘掉？
    我没办法、没办法你懂不懂啊。
    李沐诚，这辈子，我和你的缘分是否在这里走到尽头了......
    她用力扯下掛在脖子上的许愿骨项鍊，紧紧握在手里，不禁痛哭失声。

 第六章 THIS TIME I WILL FIND YOU

你就站在原地，这次换我来找你。
    我们一定会在一起。
    *****
    想给你听我的心跳想你知道我睡的不好
    喝水想着你搭车想着你闔眼闭眼间出现的全是你
    我猜不到你的表情我等不到你的回应
    不想难为你又不想放弃你决定告诉你
    对不起对不起我爱你
    我的模样记不记得牢情人卡有没有收到
    读书想着你听歌想着你大地和蓝天出现的全是你
    我才不管你的表情我才不理你回不回应
    不想难为你又不想放弃你决定告诉你
    对不起对不起我爱你
    对不起我爱你/梁静茹/
    (51)---(57)

 (51)

    李沐诚搭上飞机离开后，一样的日出日落，寒假悄悄流逝着。
    这个寒假，依照惯例，母女三人回到了中部乡下的老家。
    自从他走了之后，不知怎么，陈芯总睡不太好，常在曙光微露时就醒来，独自呆坐着也没趣，便披上薄外套，走出还一片黑漆的室内。
    踩在田埂上，陈芯将双手张开迎向吹来的冷风，闭上双眼，感觉耳后的发丝跟着飞舞。天色渐渐亮起，太阳从地平线升上，准时地唤醒大地，她沿着熟悉的路线慢跑至海边，爬上防波堤，远眺一排排的养蚵架，还有渔船一闪一闪的灯光，舔了舔嘴唇，是属于港口的咸味。
    李沐诚，现在不知道过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也同样想着她？
    陈芯一边踢着堤防，一边用手指头算了算，嗯，已经十七天了。
    她拿出口袋里的手机，对着湛蓝的海拍了一张，以后......如果有以后的话，她会把这些他不在时她看过的风景让他欣赏。
    回到家，外婆和妈妈就不让陈芯间着了，先准备稀饭，随后跟着外婆到菜园拔草、再挑一些中餐要煮的菜，手脚都没停下来过。不过这样也好，她就不会常常想起他已经不在身边的事实。
    「阿芯！把衣服拿去后面晾一晾！」妈妈的大嗓门还真厉害，从楼顶喊，在一楼听得清清楚楚，
    才刚坐下来正准备喝点青草茶解解渴的陈芯不禁叹了口气，就算她在怎么任劳任怨，也至少让她喘口气吧，
    「紧点，恁阿姊拢去扫地啦！」外婆也在旁催促着，
    「贺啦。」陈芯一口灌完青草茶，抹抹嘴，认命的走上楼。
    接近傍晚，陈芯又跑到了附近的海堤，她最近最喜欢的地点就这里了，每天都要来个两三次。
    她背着吉他，再度爬上防波堤，这种有点寒冷的天气很适合吉他的和弦呢。
    这把吉他是李沐诚留下的，他走的隔天，方阿姨才拿给她，说是他送她的......算是离别礼物吧。陈芯随意拨弄着吉他的弦，之前因为李沐诚的关係，她还特别去买了好几本吉他教学的书，本来想说，等她学会他最爱弹的那首歌，两个人可以一起......
    现在，只能怀念。
    ＂wellyoudonedonemeandyoubetifeltit.
    itriedtobechillbutyou'resohotthatimelted.
    ifellrightthroughthecracks.
    nowi'mtryingtogetback.
    beforethecooldonerunoutout.
    i'llbegivingitmybestest.
    andnothing'sgoingtostopmebutdivineintervention.
    ireckonit'sagainmyturntowinsomeorlearnsome.
    butiwon'thesitatenomore,nomore.
    itcannotwait,i'myours.
    ＂
    「陈芯！」突然一声叫唤从陈芯身后传来，是姐姐清亮的嗓音。她一回头，便看见姐姐正使劲想攀上防波堤，连忙扶了她一把。这个动作让两人都是一怔，因为已经好久了，好久没有如此的触碰。
    待陈綾在陈芯旁边坐下后，陈芯有些狐疑的问：「你怎么会来这？」
    「做完外婆交代的一大堆事后，发现你不知道要去哪里，便跟了上来。」
    「这样啊。」
    然后，沉默蔓延，直到陈綾再度开口：「他，没再跟你连络了吗？」
    「嗯。」指的是李沐诚吧，陈芯摇摇头：「没想到，到头来，我们没人能留住他。」接着扯出一抹极淡的笑，有种苦涩的味道。
    因为他本来就会走的。
    「要不然，你去追他吧。」姐姐有点没头没脑的话让陈芯眼露困惑，皱起眉头，
    「追他？我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
    「这有什么难的，如果你在美国升学考试sat拿下2000分以上，我可以替你找到他。」
    「可是，你怎么......难道你......」
    「要的话现在就开始努力奋发向上吧。」姐姐没多做解释，留下一句话就跳下了防波堤。
    如果我能考上......陈芯抚上胸口的许愿骨项鍊，心脏怦怦怦的狂跳，
    就可以再见到他是吗......想到这里，她倏地站起，还险些因为堤上的苔癣滑倒，
    她想见到他，非常，非常的想。
    那个早已在她心中熄灭的愿望，真的可以向姐姐说的一样实现吗？
    又到底要用什么方法？

 (52)

    一切都还有转机，陈芯是这么的相信着。
    李沐诚：
    明知道不会寄出却仍写信给你的我是不是很傻呢？
    之前，在回外婆家的那段时间，姐姐有点莫名其妙的向我提出了能够见到你的办法，她说只要在美国升学考试拿下2000分，就可以找到你。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但姐姐不再透漏任何讯息。然后，我就决定尝试，也许，幸运会再眷顾我一次，你说是吧？
    寒假过得很快，已经开学两週了，在世界另一端的你想必很辛苦，托你的福，现在的我在学校过的很好，虽然羽晴也搬走了，不过，为了朝你的方向迈进，我会收起那些曾占据心房的难过，你别担心。每天我都会去看看方阿姨，所以你也要注意身体，生病了我会生气的。最后偷偷告诉你喔，我学会弹那首杰森玛耶兹的i'myours了。真的好想你。2015/02/05
    李沐诚：
    距离上次写信给你，又过了一个月，为了你，我现在每天都很认真的在拼sat。
    每天都要算好多数学、背好多单字，而且在姐姐开始准备指考后，没人可以当我的家教了，只好和别人一起到补习班从早补到晚......而且还要另外上留学专门培训的课程，忙到都没时间想你了。羽晴在台北读得很好，不过还没有男朋友，仪諠和阿洺感情很稳定，不过阿洺有时候很讨厌，总喜欢和我抢仪諠，真是的。
    茉茉学姐不久前将会长的位置丢给我，你也知道文学会有多重要，尤其最近好多出版社找上我，想洽谈一些合作事项，弄得我都快精神分裂了，偶尔还要义务帮学弟妹的改改文章。真的好累，我想靠在你的肩膀上休息，如果你在我身边的话，就可以给我点继续奋斗的力量了吧！
    其实，每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时候，都会不小心想到你。你在那里会不会有喜欢的女孩呢？会不会就渐渐忘记我了？要是你在的话，肯定又会拍拍我的头，笑说我怎么又再胡思乱想。希望离我非常非常远的你，可以感受到我一步一步追上你的决心。2015/03/02
    李沐诚：
    今天是我十七岁生日，收到很多祝福，唯独少了你的。
    寿星的三个愿望我全部合併成为一个，就是能够在不久之后寻到你，然后我们可以重新在一起。躺在床上整理手机里满满的照片，一幕幕回忆再度涌上心头，你打球的背影、你思考时的侧脸，还有我们在垦丁的美好时光，有时候我会很怕忘记这曾经灿烂的一切，忘记和你牵手的悸动、和你拥抱的温暖、和你亲吻的颤慄......也许在内心深处我还是自私的，总是期望着可以独佔你整个人，我承认我是真的放不开你，从你离开那刻开始，我从没试过将你的身影从我脑中移除，而也是因为这份霸道的感情，我才能怀着那一点点的希望坚持到今天吧。
    如果到最后是快乐结局就好了，因为你，我已经拿出我这一生中最大的勇气，因为你，我已经准备好迎战任何挑战，只要这条路的终点有你，我便心满意足。2015/05/07
    李沐诚：
    明天就是sat测验的日子了，说不紧张是骗人的。
    考前的每一天，我可以摸着胸口告诉你，我真的是拚了命在准备，虽然英文底子不错，但是理科方面基础不够好，这让我吃足了苦头，我流过泪、也曾埋怨过你，但并不后悔，因为我知道这辈子没有人会像你一样爱我、疼我、宠我了，所以就算累得不成人形，我从未轻言过放弃这两个字。请你替我加油，就像在我跌倒时，你适时扶我一把那样，在我心中对我说声加油。2015/06/05
    李沐诚：
    成绩公布了！我竟然奇蹟似的拿到了2010分，符合姐姐的标准，超级无敌开心。
    一连几个月的课程训练没有白费，这也代表着我终于能再见到你了吧，我此时此刻真的非常迫切想要扑进你怀里......当然，要进入和你一样的顶尖大学，我还需要更加倍的努力对吧，我是不会放弃的。我好想和你分享我的喜悦，你知道吗，当我知道成绩的那一刻，我全身的细胞都在狂嚣着你的名字，因为终于得到了可以远渡重洋去找你的的第一张门票。
    不过仪諠和羽晴还有我妈却不这么觉得，一个在我身边气得跳脚，说什么见色忘友丢下她，一个急忙从台北热线到高雄，充满担忧的问我是不是认真的，最后一个则在我回家后疯狂的碎碎念，什么女孩子自己到国外如何如何，我则告诉她们你会照顾我的，你没有拒绝的权利啦。
    记得，再怎么忙也不要忘了照顾自己，之后见到你时，我要的是一个完完整整、健健康康的李沐诚，你可别忘了。要兼顾学业和父亲公司一定不太容易，但我相信我心目中无所不能的你一定可以将所有事都做好的。2015/08/10
    李沐诚：
    姐姐动用了广大人脉和丰富的网路资料终于找到你了。
    你在座落于纽约市的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就读，和我预期一样的优秀，所以我也申请了好几所纽约市的学校，总有一天总会再度碰见你的。为了等到这一天，你知道我付出多少努力吗？之后遇到你，一定加倍讨回补偿，你等好了，我会让你知道丢下我的后果！谁叫你那么坏，自以为体贴的把我一个人扔下。难以置信的，现在我也成为高三生了，而申请大学的结果大概会在高三的寒假出炉，我不打算在没有你的台湾读大学，记得要等我，顺便告诉你，如果你已经有女朋友的话，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喔。
    嗯......你记得吗？今天是我们相恋的一周年，因为你不在，所以我只能对着大熊娃娃说话，自己买蛋糕，自己点蜡烛，还要自己吹熄，有点傻不是吗......该怎么说呢？就是希望能够有人记得这样特别的一天吧。当你疲乏无力时，不要忘记还有个人惦记着你。2015/10/03
    故事还没有完结，如果李沐诚的离开是句点，那么，代表着，他们爱情正要展开下一段落......
    未完，待续。

 (53)

    一年后。
    纽约曼哈顿，寒冬。
    站在办公室大片的落地窗前，李沐诚俯瞰着街景，川流不息的车辆和有些刺眼的灯光，渐渐的，他竟也开始习惯这城市繁华的喧嚣。一年的时间，是也该习惯了。
    转身回到桌前，打开笔电查看股票市场还有公司行销情况，然后再完成学校的报告，就如他在这里的每一天，在世人眼中刺激的乏味生活。他来之后公司可以说是不仅稳定下来，更是蒸蒸日上，但对于大笔大笔的进帐金额，他没什么特别感觉，也许是因为一闭上眼，她的笑顏便会跃入脑中作乱吧。
    处理完所有公事后，已是深夜，李沐诚披上黑色大衣，开车回到那栋他不称之为家的宅院，够宽敞舒适、够气派豪华，但就少了那么点家的气息。
    「沐诚你回来了？?那女人在他身后招呼着，「嗯，你也早点休息。?现在他们之间终于不再那么剑拔弩张，可能因为他也疲于争吵了。「要不要吃点东西？?女人在他身后喊道，他只是静静关上门。
    来美国后，他变得有些沉默寡言，不知道是因为对这样年纪的他太过沉重的压力，还是因为想念。和台湾所有的一切，可以说是切割得乾乾净净，但心中难免藕断丝连。
    这是，早已註定好的，无法挽回。可总会不知好歹的在梦里，回味。
    -----
    当大家都正埋头准备大学联考时，陈芯却悠间的在咖啡厅啜饮着浓浓的拿铁，一边和手机另一头的羽晴对话：「羽晴啊，我难得上来台北，不见见我吗？?
    「好啦，我又不是你，成天没事做就等着去美国，我可是要准备联考欸......?
    「给你个时间，就今天下午。?
    「唉，好啦，那就在捷运站见，我带你去信义区挑些名牌衣服之后可以穿，人家李沐诚现在是财团接班人了，总不能还踩着你那双百年不烂高筒帆布鞋去找他吧！?
    「我也是这么想，在你看起来，我们的身分真的很不相衬对不对......?陈芯放下手中的热拿铁，叹了口气，
    「我早就告诉你这条路会很辛苦的，不过既然你选择了，我当然会全力支持嘍，其实心你好好打扮超正的，真的喔。?羽晴感觉到好友的洩气，连忙安慰道，
    「谢啦，那之后见。?
    她申请上了哥伦比亚大学，到现在她仍不敢相信她自己真的办到这件原本比登天还难的事。
    选的是经济管理系，一方面是因为想从事金融相关的工作，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以后想当李沐诚的左右手，嗯......听起来有点太浪漫了不是吗？
    以前常觉得小说里女人因为男人而產生的梦想既愚蠢又不实际，没想到现在的她就跟那些女人没什么两样，不过陈芯一点也不介意，因为对象是李沐诚哪。
    就怕，见到他后，他却说不再喜欢她且早忘了她，那她肯定会心碎崩溃。陈芯不会容许这种事发生的。
    属于台北的傍晚，街道旁闪烁着绚烂的灯光，陈芯勾着羽晴横扫各种百货公司里的各种女性服装店，从正式的洋装到充满嘻哈感的潮服，样样不少，羽晴还特别到她在学校同学的姐姐经营的彩妆店帮她包了整组的保养品和成套的化妆品，虽然陈芯压根不会化妆，但羽晴只是随兴的摆摆手说化妆这种东西是可以无师自通的，陈芯只好乖乖拎起那一大包的「战利品?。
    「陈芯，我们现在要到最后也最关键的地方了！?走在前面的羽晴神采奕奕的宣布，转头兴奋的望向跟在后头腿已经快断的陈芯，「加油，只要弄完头发，你就可以漂漂亮亮的飞去美国啦！?
    「羽晴，我后悔约你出来了......?陈芯无奈的咕噥着，
    「什么呀，我是在为你着想欸，要不是你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我才懒的理你。?羽晴毫不留请的拉着陈芯往前衝刺。
    结果，在改变造型的过程中，陈芯被羽晴全程用手帕矇住眼睛，说甚么这样才有惊喜感，然后她会为陈芯做一个整体大改变，听着陈芯都怕了，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在造型师剪刀的喀擦喀擦声，还有烫头发的热气下，羽晴终于走到陈芯身旁：「准备好了吗？?
    「快点，拜託。?陈芯不耐的扭动身体，「好，准备囉，三，二，一！?羽晴一把扯落附在她眼上的手帕，陈芯睁开双眼，刚开始本来有点不适应突来的光亮，然后她渐渐看清了镜子中焕然一新的自己。
    原本就乌黑的头发变的光泽亮丽，发尾往内微捲，长度大概在肩胛骨的位置，额前留了一綹黑发，垂在颊边，衬得白皙的皮肤更加吹弹可破，没想到经过整理后，好像真的变成能够匹配得上沐诚的女人了。
    「怎么样，不错吧？?羽晴洋洋得意的望着打造成功的姊妹淘，
    「嗯，真的耶。谢谢你啦。?陈芯不禁露出笑容，也许因为这样变得更有信心了吧。
    告别羽晴后，陈芯立即前往机场，在登机前，还需见姐姐一面。
    拖着差不多跟自己一样大的行李箱，陈芯有点吃力的走向好像已等候多时的陈綾。
    「抱歉......有点迟到了......?陈芯气喘吁吁的说，
    「没关係。那，一个人没问题吧？?陈綾替她拉开椅子，
    「应该还好。谢谢你，让我有这么个机会。?
    「这也是你自己争取的，不完全是我的功劳，而且，我想，你们本来就不应该被任何原因分开。?姐姐笑着摇摇头，也是因为李沐诚，他们才能拥有现在这样温馨的姐妹关係，所以她希望能把妹妹送给她当作谢礼，呵呵。
    「如果一切都能顺利就好了。?
    「那是当然。然后这个是以后你在美国的帐号，我会每个月寄钱过去，还有，大学开学时间和选课的时间你都清楚吗？?陈綾毕竟还是有点担心，一边递了个小包裹给陈芯，一边殷殷叮嚀着，
    「都记在脑里面，放心啦。?
    「租屋地点知道吗？?「哎呀，我已经快十八岁了耶！?陈芯抗议，
    「还有，这是他的电话号码，你自己看着办吧。?最后，姐姐从风衣口袋里摸出一张小纸条，放到陈芯手心，「我要先回学校了，等下还有课，到美国后记得和我跟妈联络。?
    「那......姐姐的朋友还有要来接我吗？到纽约机场后？?陈芯悄悄捏紧那纸条，
    陈綾挑起眉：「依我看，应该不需要了不是吗，我相信你一定有能力让你男朋友来接你的。?接着她微微一笑，又补上一句：「如果有意外，再找我就好。?说完拍拍她的肩，便翩然离去。
    在登机口旁的角落，独自一人，陈芯终于有勇气望着那张纸条，拿出手机，拨出那串数字。
    按下通话键，她屏息等待。
    「hello??
    接通了。真的......真的是李沐诚。
    听见既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在耳畔回响，曾经设想过的所有台词在剎那间不復存在，瞬间，陈芯竟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最后，只能轻喊着：「李沐......诚......?不知道为什么，眼角开始泛起水光，声音也开始哽咽颤抖，「李沐诚......?不停不停的唤着他的名字。
    她终于，找到他了－－那深深烙印在她心坎里的他。

 (54)

    偌大的办公室内，刚开完干部大会的李沐诚疲惫的关上门，冲了杯几乎每天陪伴他的黑咖啡。看来，今天又再在这儿过夜了。本想坐下来读会儿杂志，但是手机偏偏在这时候响起。
    来电显示不明，李沐诚微皱起眉，叹了口气，可能又是那些没事就喜欢找他聊天的厂商吧，他按下通话键。
    「hello??
    出乎意料的，另一头传来的竟不是美国厂商们粗獷的问候声，而是......
    「李沐诚......?这个声音，他一辈子都不会认错的。
    李沐诚瞠大双眼，手中装满咖啡的瓷杯应声而落，双膝跪地。他，从没奢望过还能听见她唤他的娇柔嗓音。为什么，她能寻到他，她到底......怎么办到的？
    「李沐诚......?
    一年过后的时空，堆积已久的孤寂，深埋以久的情感，在此时此刻，他再也没办法闪躲，再也没办法逼迫自己忽略。再也无法，视而不见。
    「陈芯，是你。?他听见她在哭，她仍旧为他流泪了是吧，满满一缸的泪水。
    「李沐诚，我......我要去美国了。?陈芯吸着鼻子，断断续续的说着：「我要去......那里读哥伦比亚大学了，李沐诚......你这坏蛋，把我一个人丢在台湾......坏蛋......?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来？?李沐诚紧捏着手机，差点就要把它折断，
    「我搭今晚的飞机，你可以到纽约机场接我吧，晚上十一点机场大厅，你会来吗？?
    「我问你为什么要来！?他激动的吼道，她不明白她来了后会有多危险，在他身边会有多危险，
    「因为......?陈芯似乎被他吼的一愣，才以有些微弱的声音开口：「因为，?
    「我想你了，想到会疼的那种。?
    因为这句话，李沐诚恍神了，等到他回神后，来不及说些什么，另一头已传来断线的嘟嘟声。
    我想你了，想到会疼的那种。
    「我们该怎么办呢。?到底，该怎么办。
    李沐诚闔上双眼，不管如何，他会保护她的，那个属于他的陈芯。
    -----
    经过将近十五小时的飞行，陈芯抵达纽约机场，而她也好不容易将眼泪止住。
    李沐诚问她为什么要来找他，他是不是不希望再见到她呢？想到这里，陈芯的胸口不禁抽紧，闷闷的痛着。拖着行李，她环视周遭流动的人群，来自不同国家、不同文化、不同血统，大家都和她一样在这里追寻着某个目标，如今，她也只能和他们一样往前走下去了，这是她的选择，便要由她自己实现。
    一步一步迈向机场大厅，她告诉李沐诚的地点，彷彿踏在冰上一般，深恐下一步便会坠入冻进骨子里的水中。
    然后，她看到他了，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他，站在她前方不远处，左顾右盼着似乎正在搜寻着她的身影。陈芯毫不迟疑的奔向他，撞进他的怀抱里。
    「李沐诚，找到你了。?她抬起头望进他深邃的眸，希望获得他那么一点点的喜悦，可是却失望了。
    「我们走吧。?戴上墨镜，拉起口罩，李沐诚牵起陈芯往机场外走去。
    回到李沐诚在公司附近的小公寓，两人进到室内，放下行李后，陈芯再也按捺不住有些失措的情绪，再度紧紧抱住李沐诚，死也不肯松手。
    「好了，陈芯，你听我说。?李沐诚硬是将陈芯推开，
    「我不要听你说，我不要听你说！?陈芯大喊，原本满心企盼的期望之情，现在全化成难过和愤怒的综合体，「你不想见到我是吧，来美国当有钱人就这么开心吗，你这个坏到骨子里的大坏蛋！?
    「陈芯......?
    「你知不知道我为你做了多少努力，吃了多少苦，你怎么可以现在一副好像我根本不应该来的表情？?
    「我没有。?李沐诚有些烦躁的否认，但陈芯根本不听，
    「你有，我都看到了，你的心里早就没有我了，都是我自己自作多情－－?
    「damnit.?他再也受不了的抓住陈芯的双手，用唇堵住她的嘴。
    这个吻狂烈而深沉，李沐诚将陈芯压向沙发，连续不断的深吻让陈芯握紧的手渐渐松开，转而搭上她最爱的人的肩，两个人呼吸交杂着，每一次都让她感觉肺就像快烧起来般喘不过气，李沐诚一手抚着她的发，一手则从她的腰部绕过，将她紧密的圈在怀里。
    到最后，两人才恋恋不捨的结束这个吻，额头贴着额头，李沐诚的手捏了捏陈芯软嫩的脸颊：「傻瓜。笨蛋。?
    「我怕你不要我了。?陈芯有些吃痛的皱起鼻子，轻声囁嚅，
    「我怎么捨得。你先告诉我你怎么找到我的。?他坐起身，将陈芯揽在怀里。
    陈芯将故事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后，睏倦的窝在李沐诚的胸膛，一天的舟车劳顿下来，她发现自己真的好累好累。
    「想睡了？?李沐诚温柔的横抱起她进房，将她放到床上，看她累成这样，那些事，还是明天在说好了，至少，先好好享受现在，
    「嗯......睡我旁边。?陈芯就这么舒适地趴在李沐诚身上睡着了，像终于找到家般香甜的熟睡着。李沐诚看着她的小脸，却是一夜无眠。

 (55)

    他不是不希望见到陈芯，对她为他所做的努力、吃过的苦也不是无动于衷，只是因为他现在不再是李沐诚。他已经成为velvet集团的接班人everett.lee但就算是这样，他仍决定将陈芯留在身边，自从触碰到她后，他便发现自己再也放不开了。
    他们将会面临的阻碍第一关，各种亲戚，第二关，各种媒体，但只要通过亲戚舆论的考验，后面应该就会轻松很多，对付媒体，撒钱堵住他们令人厌恶的嘴就行。
    为了守住陈芯，守住他最珍贵的宝藏。
    becauseyouarethetreasureinmylife.因为你就是我这一生的宝藏。
    -----
    终于有些阳光的纽约早晨，陈芯仍在床上酣睡着，白皙的脸蛋上满是红红的睡痕，踢棉被的坏习惯也没改掉，小腿跨在枕头上，黑发凌乱的披散着，好久没感觉到的温暖氛围让李沐诚勾起微笑，他轻轻的替陈芯拉上被子，坐在床沿，指尖将她的头发梳到耳后，再悄悄滑过脸庞，俯下身，在她鼻樑印了一吻。
    「早安，小笨蛋。对不起，还让你千辛万苦的来找我。?李沐诚低语，这次不会再让你哭了。
    才刚掩上陈芯正熟睡的房间的门，手机准时的响起，这是每天早上都会打来确认公司事项的jason，他的副手。
    quot;everett.willyoucometoday?quot;（everett你今天会来公司吗？）
    quot;nope.ijustgotsomethingimportanttodo.bytheway,jason,iwanttoholdameetingtonight.quot;（不会，我有些重要的事要处理。还有，jason，今晚要准备一场公司的重要会议。）
    quot;why?quot;（为什么？）
    quot;mygirlfriendcameherefromtaiwan,ihavetosolvethisproblemasfastasican.quot;（我女朋友从台湾来这了，这个问题要以最快速度解决。）
    quot;girlfriend...sureiunderstand.quot;（女朋友......当然，我了解了。）
    quot;thankyou.callmeifthere'sanythingwrong.quot;（谢谢。如果有什么事再打给我。）
    李沐诚掛断和jason的通话，希望明天就能了结这件事，拖愈久怕对陈芯带来愈多不利。和陈芯在一起就代表切断了和其他财团联姻的可能性，在预料之中，那些难缠的人一定很不高兴。怎么处理，他心里大概有个谱了，来美国的这一年，虽然集团表面上十分稳定，但檯面下却是和以往一样波涛汹涌，这件事，弄不好的话，可能成为有些具有野心的股东反扑的机会，所以......更要谨慎行事，他手中已掌握大部分大量持股者的把柄，基本上，陈芯只需要从此好好的待在他的身边，因为他会替她挡住任何可能的危险。
    无论必须付出什么代价。
    -----
    打了个慵懒的呵欠，陈芯伸展了会筋骨再一鼓作气的爬下床，推开房门，然后就看见李沐诚在客厅捧着笔电似乎正处理着工作的事，忽然感到无限欣喜。他在她身边呢，随时都可以感受到他的存在是多么令人开心的事啊。
    转身照了照镜子，陈芯不禁逸出一声惊呼：「天啊，我就这副丑模样见李沐诚？真的是要疯了......?丑毙了的发型加上乱毙了的衣服再加上没洗澡的臭味，「陈芯，你真的是个失败的女人......?陈芯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拎着羽晴替她挑的洋装走进浴室。
    确定把全身上下连指甲缝也不放过的洗乾净后，陈芯才舒爽的从浴室踏出，没想到李沐诚就倚在旁边的柱子打量着她：「你也洗太久了吧，早餐都要冷了。?
    拧着还溼答答的黑发，陈芯噘起嘴：「女生本来就洗那么久好不好，而且，你什么时候做的早餐啊？?
    「刚才做的。不知道是谁刚起床还在门边偷窥我的，被我发现了。?李沐诚浅笑，接过陈芯手上的毛巾，替她擦乾头发，
    「我才不是偷窥好不好！?陈芯急忙否认，脸微微泛红，「因为不想吵到你工作才没打招呼的。?
    「是吗？?
    「当......当然！?她槌了他一下，不过，她还挺想念这种斗嘴的呢。
    除了中午被李沐诚带到高级餐厅用餐外，其他时间他们都窝在公寓内东南西北的聊着，毕竟他们都错过了彼此珍贵的一年。确认李沐诚来这里后并没有交过其他女朋友，陈芯还因此感动的抱着他又叫又跳，让李沐诚有点哭笑不得，他看起来像那么容易变心的人吗，真是的。
    时间过得很快，掛在头顶的太阳渐渐西下，纽约的白天比台湾的还短，黑夜不知不觉降临。
    李沐诚看了看时间，起身到了杯水递给陈芯，开口：「晚上我要去公司一趟。?
    「要工作吗？我还在想说你怎么有空整天陪我耗在这里呢，有事赶快去吧，不要因为我耽搁了。?
    「小笨蛋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懂事啊。?李沐诚开玩笑的说，「不过今晚不是要去工作，是要处理你来美国这件事。?
    「什么？我来了会对你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吗？?陈芯一听，皱起眉将水杯放下，
    「难说，不过我会处理的。?
    「带我去，我要和你一起，反正和我也有关不是吗？?她拉住李沐诚的手臂，要求道，
    「小笨蛋你儘管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去完明天再起个大早陪你去大学参观。?李沐诚摸摸她的头，
    「为什么不带我去嘛！?
    「真的是，看来这一年没聪明多少，连这种道理都不懂。?
    「什么呀......?
    「你去有什么帮助吗？只不过会被那些人抓着骂而已，我去就够了。?
    陈芯还想争辩什么，却被李沐诚用手指抵住唇：「嘘。乖乖待在这里，说不定马上就可以带你回我平常住的地方了。?
    「我先出门了，在这等我。?李沐诚披上大衣拉开门，走进停在外头的黑色轿车。

 (56)

    李沐诚离开后，整栋公寓空盪盪的，陈芯抱着和她半身差不多大小的泰迪熊，独自坐在客厅。呆坐了不久，她拿出手机打给姐姐，也许听见家人的声音能够安心一些吧。
    「喂？?
    呼，姐姐冷静平稳的嗓音让陈芯放松的吐了口气：「姐，是我。我见到李沐诚了。?她一边吶吶的说，一边用手指刷过泰迪熊的软毛，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要联络我呢，结果如何？?
    「没变很多，还是一样很帅。?陈芯想起李沐诚的脸庞，不禁悄悄露出甜笑，
    陈綾轻笑：「相处得还不错吧，是不是特别激情啊你们两个？?
    「才没有！?陈芯大声反驳之后才发现这样反而欲盖弥彰，
    「哈哈，看来之后我要找个时间警告一下李沐诚不准趁你意乱情迷时把你吞下肚了。?
    「姐你别乱说啦......?陈芯不满的咕噥：「但是啊，姐，我好像还是给他带来困扰了......?
    「困扰？怎么会？?
    「他刚刚说要到公司开会讨论我来的事情，我在想我们的关係应该会被公司高层反对吧，毕竟我没什么显赫背景，再说......?
    「反正李沐诚会处理，以他对你捧在手心疼的个性，不会让你受委屈的。?陈綾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这种情况，想必对李沐诚很有信心，可是她就是很讨厌自己根本帮不上忙这一点，
    「可是，就很怕会对他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你想那么多也无济于事，况且待在他身边不是你过去一年来每天殷殷企盼着的吗？既然如此就该好好扮演女朋友的角色。?
    「好啦，我知道了。那先掛嘍，之后有空再call你。?陈芯认同的点点头，在这里对姐姐碎念好像也没什么用，
    「等等，你那边是晚上吧，记得煮点你家男人爱吃的。?
    「没问题，我正打算这么做呢。?
    「那就好，先这样，掰。?
    「掰，姐。?
    放下手机，陈芯深吸了口气，姐姐说的一点也没错，当个称职的女朋友才是她应该为李沐诚做的事。站起身，陈芯走上楼，为了打起精神，她把总共五层楼的公寓全部上下打扫了一遍，虽然原本就挺乾净的，不过让自己忙碌着才不会又胡思乱想。
    好不容易告一段落，陈芯扎起清爽的马尾准备开始张罗晚餐，但是一打开冰箱，发现里面只剩下几罐低卡可乐、几颗苹果和半条可能是今天早上做早餐剩下的土司，陈芯拧起细长的眉，看起来是要出门一趟买点食材，不然光用这些她怎么可能生的出热腾腾的火锅呢？还好中午在去餐厅的路上有注意到附近的大型超市，那边应该有她要的。
    没忘记要注意现在身为李沐诚女朋友的特殊身分，陈芯将自己裹在米色大衣中，戴上相同色系的针织帽，再围上能遮住口鼻的围巾，很暖和，同时也很隐密。
    -----
    「砰！?陈芯将满满一袋材料放到餐桌上，再转身关起大门，把冷风挡在外面。
    没想到，这趟採购之旅意外地顺利，也让她终于见识到美国超市还真是应有尽有，在她兴冲冲的寻宝一圈后，手上便不知不觉的抱满现在正摆在桌子的一堆东西，陈芯吐了土舌头，希望李沐诚回来不要吓到。
    突然觉得这公寓莫名的安静，所以陈芯决定打开电视，至少有点声音陪她嘛，不然有点小寂寞。结果在她奋力拆着食物包装的时候，突然有熟悉的字眼传入耳中，怎么好像是李沐诚的名字？
    陈芯连忙衝离厨房跑到六十吋液晶电视前，看了看女主播正报导的晚间新闻标题......天啊，竟然就是李沐诚公布他们关係的报导？这些媒体也太夸张吧，陈芯错愕的张大了嘴，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像那些电影明星一样，连男女交往关係都被放到新闻上检视。
    就这样跪在地上看完整个报导后，陈芯才松了口气，因为从头到尾都没有暴露她的身分，只说是在台湾认识的女孩，也没有任何照片，她摸了摸胸口，好险。
    随便转了几台，确认没有再跟她有关的新闻，陈芯才又回厨房，只是在切菜时好几次心不在焉的差点切到自己。
    经过一番努力后，她终于自豪的将一锅汤头端上餐桌的正中央，随后再端了两大盘刚刚准备好的配料，她还特地学火锅店的摆法，将高丽菜、金针菇那些弄得整整齐齐、漂漂亮亮，就等李沐诚回来享用。
    「去洗个香喷喷的热水澡好了。?陈芯打了个大呵欠，放松的走进浴室。脱去身上的衣服，她踏进淋浴间，转开水龙头，让温热的水柱打在她脸上。
    想想，她来美国的时间来不到二十四小时呢，怎么感觉已经发生了好多事......一天前，她根本都还不能确信会见到李沐诚，现在却已经在他的公寓里，还准备了顿火锅，挺神奇的不是吗？如果可以像这样永远待在他身边就好了。
    冲完澡，陈芯才刚套上墨绿色的毛衣，浴室外便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她想也不想的打开门衝出去，迎面就撞上李沐诚的胸膛，痛得她齜牙咧嘴：「哎唷！?
    「你还好吧？?李沐诚完全不同情她，反而还哈哈大笑，随手将大衣往沙发一扔还一边解开衬衫的前领，
    「你还笑！要不是担心你我哪会那么急啊？?陈芯半觉得好笑半气恼的追上往房间移动的李沐诚，踮起脚尖摀住他的嘴：「不准笑。?
    李沐诚不慌不忙的拿开她的手，仍笑着说：「你自己都不觉得好笑吗？都几岁的人还横衝直撞。?
    「那是......?
    「那是因为你担心我，我知道。?他顺着她的话接下去，「真是个小笨蛋。?
    「告诉你好几百次不要叫我笨蛋你还继续叫......?陈芯埋怨的覷了他一眼才开口问道：「那刚才的会议如何？?
    「放轻松，先让我洗个澡再跟你说，?李沐诚抚了抚陈芯的肩：「桌上的火锅看起来很不错，等一下边说边吃吧。?
    「啊？喔......好啦。?然后，就在李沐诚就要跨入浴室的前一秒，她突然跳起来拦住他：「等等！李沐诚先不要进去！?
    她因为太兴奋所以内衣内裤全丢在里面忘了拿出来了啦......

 (57)

    「所以，结果到底如何？看你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陈芯夹了块霜降牛肉放进嘴哩，一边问，
    「很幸运，没什么大问题，倒是你，有看到新闻吗？?李沐诚乐呵呵的望向她，大啖着碗里如一座小山的火锅料，「不觉得特别新鲜吗，哈哈。?
    「哪里新鲜啊拜託，我吓都快吓死了。?陈芯一点也不认同的反驳：「还好没有我的照片，不然可能一天都不得安寧。?
    「反正这种事，过一天两天人们都会忘记的，所以别穷担心了。?
    「嗯，不过你们公司的高层不会反对我们的关係吗？听说什么集团的千金很想嫁你，现在可嫁不成了。?
    听到她这句话，李沐诚挑起一边的眉：「听说？你听谁说的啊，小笨蛋。?
    惨了，被抓到破绽了，其实是她在他滑手机时偷偷瞄到的，不过这种卑鄙得勾当说出来还真有碍她的面子。陈芯支支吾吾了半天，李沐诚宠溺的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着调侃：「一点也不老实，该罚。?
    「啊就只是偷瞄了你的手机一眼而已，真是小气巴拉......?陈芯噘起嘴唇，瞅了李沐诚一眼又低下头：「所以，那个千金怎么办？?
    不知道为什么，李沐诚那傢伙开始大笑，这让她完全错愕了，「欸，到底怎样啦？?
    「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啊，本来要约下周末吃个饭的，不过你来后我就取消了，怎么样，还满意吧？我可是清清白白。?
    听见李沐诚有些自豪的语气，陈芯噗哧一笑：「这也可以炫耀。?
    「我从一开始说起吧。?李沐诚瞥了她一眼，啪的放下筷子：「开完记者会后我才去公司，现场气氛当然是不佳，但至少已经回不去了－－意思就是他们只能接受。但是为了防止那些喜欢搞派系的份子藉机引起一些麻烦，所以我挺慎重的开了个会，把娶财团千金和不娶财团千金的优劣比率展示给那些高层看，虽然婚姻可以带来紧密的牵连，但是并不会带来极大的利益，而且......你比那些含着金汤匙出生，成天只懂得把自己装扮得像蛋糕一样然后再去时装秀博个媒体版面的女人好多了，值得投资。?顿了顿，李沐诚下了个漂亮的结论：「总之，他们大部分被我说服了，嗯，在游说和威胁利诱之下，所以，恭喜你，认证。?
    「好一个长话短说得经典范例，我替你鼓掌。?陈芯作势拍了几下手。其实应该不像李沐诚说的那样简单，但他总是这样，喜欢把自己付出的努力讲得很容易一样，她捨不得，所以以后，会好好的、优秀的待在他身边的，一定。
    「现在可以放心了吧，担心鬼。?李沐诚故意将她的头发揉乱，再一把将她锁进怀里，「是不是因为你第一次打给我的时候我的口气太紧张的关係，所以你才慌成这样？?
    「可能吧，因为很怕你会不要我......不过已经没关係了。还有，我才不是担心鬼，是只有担心你。?陈芯安心的漾起甜笑，心中早就放起庆祝的烟火。两人静静的依偎着，直到李沐诚轻推开她：「我要回我住处了，待在这里会被闷坏。你跟我去吧。?
    「真是个养尊处优的有钱人。?陈芯扮了个鬼脸，从李沐诚怀抱抽身。
    其实不是因为他自己，他都在公司办公室睡了那么多时日，现在又怎会在意是在公寓还是在宽敞的住所？不过想好好照顾陈芯，让她舒服点，不明讲是因为怕她推辞。
    而陈芯当然心知肚明，李沐诚的体贴就像一把火炬让她心中无时无刻都暖暖的。
    在等红灯时，「啊，对，这是送你的。?李沐诚搔了搔头，突然从车里拿出一个袋子，
    「哪有人一边开车一边送礼物的......?陈芯忍着快要在嘴角绽放的笑容，这极品男人就这样被她这个来自一座小岛的女孩给套牢，想想还真是可惜，不知道多少人要为此扼腕了，
    「拆开就对了。?在男朋友不容违抗的指令下，陈芯从那个prada袋子里拿出那个prada鞋盒，哇，prada。
    「李沐诚你......干嘛买给我这种名牌啊，我穿不起的......?她小心翼翼打开鞋盒，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亮面的红色高跟鞋，歷久不衰的经典鞋款，非常、非常的漂亮，「送我鞋是要赶我走吗？?她笑问，充满讚叹的抚过高跟鞋漆亮的表面，还有弧度完美的鞋跟，
    「你说呢？?
    「嘖，吊人胃口。?陈芯将那双成功打动她的高跟鞋抱在怀中，「不过你什么时候生这双鞋出来的啊？?
    「从公司回公寓的路上，突然想到你穿这双鞋一定美呆了，所以就.......嗯。?讲到最后，连李沐诚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美呆了这个形容词真的不在计画内啊，
    「美呆了......gorgeous是吧？?陈芯一边咯咯笑着，一边从后座揽住李沐诚的颈子：「配你才差不多。?
    最后终于赶在凌晨两点前抵达李沐诚坐落在曼哈顿精华区的住处。
    两层楼高的豪华建筑，让陈芯有点小却步，「你平常就住这啊。?
    「走了，还有把你的嘴巴合起来。?李沐诚在陈芯的下巴往上一推，牵起她，不等她惊叹完便拉她进屋。
    很神奇的是，那女人还没睡，想必又是哪个和她利益勾结的公司高层先他一步通风报信吧。
    「这就是那个台湾来的女孩？?那女人优雅的翘着腿坐在象牙白的沙发上，正读着一本时装杂志，李沐诚没理会她，半拉半拖的带陈芯到她房间隔壁的客房。
    「李沐诚，那就是那个女人吗？?陈芯抱着他的手臂问，
    「完全正确。你就睡这吧，我会在隔壁，睡前洗个澡吧，沐浴乳的味道你应该会喜欢。?
    「这时候还提什么沐浴乳......?她捏了他一把，「我说，是不是应该要和那女人打个招呼，就算是你爸和你妈离婚过后另结的新欢，毕竟住在同个屋簷下......?
    「叫你放轻松，懂吗？放轻松，i'llhandlethis，以后多的是自我介绍的时间，所以，现在去洗澡。?不给她回嘴的机会，李沐诚替她脱掉外套然后从行李箱拿出她依赖的hellokitty睡衣，再连人带衣全部塞进浴室，关上门，叹了口气：「固执的小妞。?
    等陈芯洗完，李沐诚已经打开笔电开始忙着今天累积下来的代办事项，看见她，将笔电闔上。
    洗完脸刷完牙的陈芯一骨碌的倒在柔软的床上，「我得处理一下公司的事，你先睡吧。?李沐诚替她拉上蓬松的羽绒被，「别等我了。?看到陈芯难得乖巧的点点头，他笑了笑准备转身，却被她拉住手，还来不及反应，只感觉到一抹温热擦过脸颊又快速离开。愣了一秒，李沐诚俯身吻上陈芯不停诱惑他的樱唇，一尝再尝，「这才是晚安吻。?他以手指滑过陈芯红扑扑的小脸后，才替她熄了灯。
    留下陈芯躲在被子里偷偷傻笑，拿出手机，打开他传来的简讯，又笑得更开心了。
    ＂给你鞋，是叫你走没错，不过，是跟着我走，一辈子都不准离开。＂

 第七章 WE ARE LOVERS NOT STRANGERS

    我们怎么可能是陌生人呢，应该是天造地设的恋人才对。
    *****
    heartbeatsfast心跳难平
    colorsandpromises面对羞涩和承诺
    howtobebrave如何才能勇敢
    howcanilovewheni'mafraidtofall
    当我害怕深陷爱情我该怎么办
    butwatchingyoustandalone
    但是看着你独自佇立
    allofmydoubtsuddenlygoesawaysomehow
    不知为何我的疑云突然消失不见
    onestepcloser再靠进一步
    ihavediedeverydaywaitingforyou
    我每天都在为你傻傻等待
    darlingdon'tbeafraidihavelovedyou
    亲爱的不要担心我爱过你
    forathousandyears爱过你一千年
    i'llloveyouforathousandmore
    我还会再爱你一千年
    timestandsstill时光静止
    beautyinallsheis她的芳华未改
    iwillbebrave我会变得勇敢
    iwillnotletanythingtakeaway
    我不会让任何人带走我眼前的一切
    what'sstandinginfrontofme我拥有的所有
    everybreath每一次呼吸
    everyhourhascometothis
    每一小时都是为了如此
    onestepcloser再靠近一步
    ihavediedeverydaywaitingforyou
    我每天都在为你傻傻等待
    darlingdon'tbeafraidihavelovedyou
    亲爱的不要担心我爱过你
    forathousandyears爱过你一千年
    i'llloveyouforathousandmore
    我还会再爱你一千年
    andallalongibelievediwouldfindyou
    一直以来我相信我会找到你
    timehasbroughtyourhearttome
    时光把你的心交给了我
    ihavelovedyouforathousandyears
    我已经爱你一千年
    i'llloveyouforathousandmore
    我还会再爱你一千年
    /athousandyears/christinaperri
    (58)---

 (58)

    隔天一大清早，刷的拉开窗帘，外头已是白雪皑皑。
    「哇，下雪了。?陈芯孩子气的将脸贴在玻璃上，让呼出的热气在窗上凝结成细细的水珠，从小生长在台湾这种热带岛屿，在心中总会根深蒂固的觉得白白亮亮闪闪的雪花非常梦幻，陈芯也不例外。
    这时李沐诚端了一杯热摩卡进房，先将烫手的杯子搁在柜上，双手交叉。
    「陈芯，你已经在那片落地窗前站了……?他瞄了时鐘一眼，「快二十分鐘还不够啊？?
    「人家第一次看到雪的说……?她一副理所当然，幼稚的模样让李沐诚勾起一抹微笑，他喜欢她现在单纯的味道，和以前不太相同，从眼中自然散发出更开朗、更自信的光芒。
    「快把早餐吃了，我带你去哥伦比亚大学逛逛。?这句话比任何催促都有效，陈芯立刻双眼发亮，扑到他身上：「真的吗？真的吗？不可以反悔喔！?
    李沐诚二话不说的在陈芯惊叫声中凌空抬起她，再把她放到椅子上，「等一下，我替你弄来早餐。?
    以光速狼吞虎嚥吃饱后，陈芯抹了抹嘴，本来专注在笔电萤幕的李沐诚见状，便像个称职的服务生一样将盘子端出去，惹得她又是一阵发笑，未免太周到。
    打理好自己后，陈芯溜进隔壁的房间，李沐诚正在更衣，这次的穿着挺休间的，陈芯心里不禁暗暗惋惜，本想学连续剧里那样帮他扣钮扣打领带什么的，看来是没机会了。
    她躡手躡脚的走到他身后，然后将她亲手织的黑色围巾套上他的脖子，这可花了她好几个月的时间，结果李沐诚被吓了一跳：「你想勒死我啊？?
    「哪有，帮你围个围巾而已。?陈芯先嘟起嘴，之后想想也笑了出来，「抱歉啦，是还蛮蠢的。?
    「是你织的吗？这个。?李沐诚将围巾绕上脖子，一边问，
    「对啊，你怎么知道？?她洋洋得意的望着心目中最帅的男人戴上她送的礼物，脸上的笑容都快咧到耳根了，
    「因为你漏了好几针。?
    「什么嘛！假装开心一下又没有很难。?陈芯小声嘀咕，李沐诚看到她这个反应露出暖笑，从她的肩膀搂住她：「我很开心，不用假装就很开心了。?
    最后，果不其然，这小妞的脸红得像番茄一样。
    因为那女人出门，所以自我介绍又要等下次了。于是他们搭车出发。
    「哥伦比亚下午再去，我先带你去纽约鼎鼎大名的中央公园，如何？?李沐诚握着方向盘，转头询问陈芯，
    「也不错，就照你说的吧！?她爽快的点头，只要和他在一起有什么问题呢。
    他们一起度过了对陈芯来说最开心、最明亮的时光，抵达中央公园－－纽约的后花园后，牵着彼此的手，漫步在积着薄雪的枝椏间。
    动物园区内，水池内悠游自在的海狮、憨态可掬的小企鹅和全身雪白的北极熊让陈芯停不下惊呼声，拉着李沐诚和这些难得一见的动物拍照，全程笑声连连，虽然是银白萧索的冬天，但从他们的眼中只寻的到热情的火花。
    之后来到位于中央公园核心的毕士达喷泉和广场，绕着湖泊，陈芯凝神听着李沐诚为她讲解喷泉旁四座雕像的故事，然后再东南西北的聊着。他们周围也有很多开怀笑着的男男女女，能够和李沐诚成为像那些人一样令人称羡的情侣，她觉得自己真是幸福极了，勾着他的手臂，瞇起眼露出甜笑。
    中餐在附近有名的义大利餐馆解决后，李沐诚怕她累了，所以让她在车上倚着他的臂弯小睡了一会，充电完毕后，便前往李沐诚的学校，也是陈芯几天后即将进入的－－哥伦比亚大学。
    因为陈芯主修社会经济学，所以李沐诚带她去商学院转了转，他就读的国际经济研究院也在这附近，学院有点希腊罗马风的外观十分吸引陈芯，大学里的气氛优雅，身处在校园里，会让人自然而然忘怀週遭地区的吵杂、喧哗，在热闹的城市中寻求到一刻的寧静。
    坐在道边的长椅上，陈芯仰起头，看见稀稀落落的雪花掉在自己身上，这种感觉特别奇妙，李沐诚勾起微笑，从女朋友的鼻尖沾下一点碎冰，瞇起双眼，呼出一口白雾：「来吧，我带你去图书馆绕绕。?
    「对齁，我之前就期待这里的图书馆好久了。不过，手怎么总暖不起来？?陈芯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掌，却马上被李沐诚捉住，他将她的双手帮到嘴边呵了口气，再放进自己的口袋，「小笨蛋，叫你戴手套就偏不听。?
    他和她，十指紧扣，相视一笑。
    雪，仍静静的下着，随着时间流逝，逐渐铺满人群来往的红砖道，而他们的爱情就如那飘落的雪花般澄净纯洁，自此后的每天，也会同样美丽无瑕。
    “如果所有都重新来过，我仍然会选择你，因为，我们适合当如胶似漆的恋人，而不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
    the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