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梦》


 楔子

    眼前是一片迷茫的雾气，在空中缠绕的白烟让我一阵眼花撩乱，顿时有些分不清虚实。
    这里是梦，还是现实？
    我定了定神，开始在雾中找寻我的目标。我踏过飞舞的雾气，他们彷彿有生命一样，不停的缠着我，不让我前进。我有些烦躁的皱起眉，伸出手想要挥开那些雾，但不过是徒劳无功。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在雾海之中找到了我的目标。我抬起头，望向那在雾中修长的身影。
    彷彿感觉到我的视线，他也回望着我。
    剎那间，雾气好像就此散去，视野之中再也没有那些扰乱心神的白烟，我可以清楚的看见眼前的男人，他的脸上是再熟悉不过的笑容。
    温暖的深紫色双眸，黝黑的头发，高挺的鼻子，他脸庞的轮廓深深地烙印在我脑海中。从我有记忆以来，便一直在梦中见到这名男子。虽然我依旧不知道他是否存在于现实，但无可否认的是，他已是我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部份。
    在梦中我们会一起做很多事情，但在大多数时间里，我只是站在远方看着他。我觉得自己了解他，真正了解他。
    儘管一切都只是梦。

 第一章 似曾相似

    「什么！」我猛然抬起了头。「今天要考试？」
    「别跟我说你不知道。」瑞西亚瞪了我一眼。「今天是期末考耶！」
    「什么！」不到两分鐘的时间里，我又再一次惊骇。我向来很能分辨谁在说谎，但瑞西亚脸上没有任何谎言存在过的跡象。
    不可能吧，我明明记得离期末考还有很久，似乎还有好几天的时间，怎么会突然就到了？
    我伸手揉了揉眉心，尝试让脑袋变得清醒一点。刚刚是怎样……好像又陷入那个梦中了，甚至差点醒不过来。
    我摇摇头，努力把那个男人的模样甩出脑海。够了，奥拉儿，我不知道第几次这么告诉自己了。就只是一个梦，就算你很着迷，还是梦而已。
    「奥拉儿，你没事吧？」瑞西亚关心的问，对我一脸的苦恼表示不理解。
    我对她露出了苦笑。「我今天才知道，根本就没念书。」
    她瞪了我一眼。「你不是认真的吧，奥拉儿？」我耸了耸肩，我很早以前没在注意考试这种事情了。
    并不是我不在乎，而是脑袋里塞了太多的东西，根本没心思去注意其他事。况且，要是你能确定自己没读书还能每一次都拿到平均以上，你根本不会想要认真。
    瑞西亚露出一抹坏笑。「不然我们考虑一起……」
    「不要。」她还没说完就被我打断。又来了。「作弊是错的，瑞西亚。」
    她不悦地看着我。「奥拉儿，你也没有必要每一件事情的对错都分的那么清楚啊，你总是这样，坚持之间的界线。这样……很诡异欸。」
    「坚持对错是我一定得做到的事情。」我说。该怎么解释呢，也许可以说是我天生就很擅长分辨是非，再加上诡异的执着，但我真的认为有其必要。
    非黑即白，只是我一直坚信的道理，从没有动摇过。
    瑞西亚不甘心的看着我，嘴唇微啟。我有些无奈的叹息，准备迎来新一轮的辩论。
    「那我想要考好的决心是对的还是错的？」瑞西亚问我。
    「对的。」
    「那如果是为了想考好所以作弊呢？」
    「基本上只要牵扯到作弊就是错的。」我毫不犹豫的回答。
    「那不对啊。」瑞西亚还在硬坳，我瞪了她一眼。「一件事情怎么可能是对的又是错的。」
    「重点在于你达成那件事的做法。」我回答。这不过是一个简单的问题，有那么难搞清楚吗？
    她叹了口气，显然决定放弃和我争论对与错了，监考老师此时走了进来，准备开始发考卷。我打了个呵欠，准备进行一场没意义的测验。
    我相信自己还算聪明，只不过上课全都没在听，很显然的，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须做，每当我陷入梦中，我就会看到那男人──伊纳修。所以我几乎是一有时间就拿来睡觉，直到考试前才勉强拿出课本翻阅。
    其实这么做也只是让我比较安心而已，没有任何实际帮助。只是……在考试中我常常会发生一些很微妙的事情，就连我自己也无法解释。
    「不过你每次说你没准备，结果还是几乎都考满分啊！」瑞西亚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转过头来。
    我当然不是像那些成绩很好的人，每次这么说还是考很好，如果要说，我情愿说自己考试时拥有特殊能力。
    因为基本上相差不远了。
    我深吸一口气，翻开考卷。好吧，第一题。下列选项「」中的注音写成国字后，何者两两相同？
    我皱起眉头，熟悉的情形浮现在脑中，好像在梦中，我记得我这题写的答案是a。
    开始了，又开始了。整张考卷开始变得似曾相似。就像我曾经写过一样。
    下一题是d，接着是bcaa，脑海中有种诡异的感觉，以一种奇怪的感应告诉我所有题目的答案，像是一条隐约的线，牵着我往某个方向走。接着下两题的答案是cd。对了，我下一题会写错，正确答案是c……
    就这样，我靠着「似曾相似」的感觉写完了今天的考试，我知道这么说很扯，但是我几乎每次都这样做，而且都还可以及格，有时候甚至拿到满分。
    我打了个寒颤，就算是拥有不寻常能力这件事，都应该要让我更害怕才对。
    但是我问过很多人，大家都会有「似曾相似」的感觉。某个剎那，总会觉得自己好像曾经歷过这个瞬间。
    当然啦，绝对没有我那么夸张。我想在梦中我不知道写了多少考卷吧，这也是我目前唯一想的到的可能，即便我明白发生这种事一点也不寻常，甚至有可能是发疯的前兆。
    但是我不是很想继续探究下去，反正没有答案，更何况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很久了，说实话我也已经习惯了。
    不到五分鐘我就把考卷写完了，看了一眼时鐘，还剩下蛮多时间的，也许我能睡上一觉。
    能在梦里见到他。
    §
    我打了个哈欠，终于到下午发成绩了，「奥拉儿。」老师叫了我的名字，脸上有些怪异的神色。
    好吧，根据以往的经验，我大概是八十几分。
    「考得不错。」老师说。我半信半疑地接过考卷。「这次全班大多数都不及格。」
    如果这样的话，我应该还是有六十分吧。
    我双手接过考卷，然后完完全全愣住了。「什么！」我大叫，张着嘴吧。「一百分？」自从我上了国中后就没有考过这么高了！
    瑞西亚凑来我身边。「你是认真的？」她狐疑地说。「你靠感觉考到一百分？」
    「显然这次的感觉不对劲。」我喃喃自语，知道现在瑞西亚在怀疑我说话的真实性，说不定她还怀疑我作弊！
    噢，那对我真是一个大侮辱！
    她皱着眉头看着我。「你要作弊至少也找我一起吧。」她脸色不悦的说。「还在那里坚持什么对跟错。」
    我翻翻白眼。「瑞西亚，我早说了我没有作弊。就是梦境那些诡异的东西，你知道的。」
    瑞西亚还是一脸不信，即便我已经和她说过几百次了。我叹口气，试图放软语气。「我真的没有那么做，你也知道我的个性，我是绝对不可能会做那种事。」
    她撇过头，我耸了耸肩。至少我认为自己是一个对错分明的人，作弊那种事情我当然是不会做，如果瑞西亚不相信，我也真的没办法了。
    「梦境？」后方突然有人发话，突如其来的声音害我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你说你在梦里看到东西？」
    瑞西亚和我一同转头，说话者是我在班上最不熟悉的一个人──海丝特。
    她长的算是漂亮那一型，但主要给人的是一种大剌剌的感觉，挑染成火红色的大波浪捲发披散在肩膀上，像是炽热的阳光。
    就我所知，应该说她和班上所有人都不熟，我甚至不记得曾经和她说过话，但是海丝特和我有一个共通点，就是上课也都在睡觉。
    「算是吧。」我小心翼翼地回答。「就是那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海丝特瞇起眼，衡量着我说的话。「好戏。」她轻声笑了笑，接着似乎想起了什么，换上较严肃的面孔望着我。「这件事发生很多次吗？是最近才发生还是很早就有了？」
    我疑惑的看着她，瑞西亚也是。她怎么就这么轻易的相信了我说的话，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太相信这种事情真的发生在我身上，这究竟是为什么？
    或许她也有相同的遭遇吧，我猜想着，忽然想起虽然她上课都在睡觉，但是成绩也出乎意料的好，几乎就是和我一样的状况。我暗自点点头，她在梦中和我写的考卷数量一定有得比。
    「算是发生蛮久的。」我据实以告，这似乎也没有说谎的必要。「常常考试时就会发生。」
    「考试时……」她低声说道。「奥拉儿，你有没有见过一个人，一个男生，紫色眼眸？长的很帅？」她说最后一句话时歪着头，感觉有点不情愿地说出来。
    我皱眉。「没有。」话才说出口，我才发现真的有这个人，就是伊纳修。
    海丝特应该不可能知道我从小就开始梦到伊纳修这件事吧，我连瑞西亚都没说过，那她到底又是怎么知道的？
    而想到他优雅的紫色眼眸，我又陷入了一阵恍惚。
    直到几分鐘后我才反应过来，便听到瑞西亚在对海丝特说。「别理她，奥拉而常常陷入这种白日梦状态，久了你就习惯了。?我瞪了她一眼，接着望向海丝特。
    她感觉真的怪怪的，脸色是不正常的急迫，而且她问的问题真的是……十分诡异，还有那吓人的表情，要是她现在拿起刀来逼问我我也不意外。
    她近乎全黑的眼眸看着我，我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她转过头，喃喃自语道。「作梦……」
    我和瑞西亚对看了一眼，耸耸肩后又看回那张不可思议的考卷。同时也在思考，梦境在我人生中究竟是代表什么，又会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
    「送你。」即使是在梦中，伊纳修说话的次数还是没有那么多，这会儿，我讶异地抬头。
    在他手上是一条手鍊，我疑惑的看着伊纳修。「这是？」
    「生日快乐。」伊纳修看着我，他的紫色眼眸比什么都还要耀眼。
    我恍然大悟，明天确实是我生日，但是他……他怎么会知道，我记得我从来没有跟他说过才对。
    一切只是梦，他当然会知道，因为我自己知道，这是什么可笑的问题？我忍不住叹息，有时候我都会不自觉的把伊纳修当作是真的，一直到睡醒后留下了满腔的遗憾，感觉自己少了很大的一部份。
    但或许，这世上真的有那种可能……或许梦是真的，不像是我们所认为的那般，睡醒即消散，无影亦无踪。
    「伊纳修……」我开口，声音颤抖。「你是真的吗？」
    他微笑，梦境消失。

 第二章 噬梦者

    「如果你有机会可以接近我的一切，你会希望吗？即使代表危险？」
    我抬起头，我快醒了，梦开始化为了雾气。
    「会。」我赶紧回答。「伊纳修，只要是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接受。」
    §
    我起床时，床头柜上有个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望向那个包装精緻的盒子，看起来颇为高级。
    我伸手拿起那个礼物盒，发现上面还附了一张卡片，拆开了信封，里面只写了简单的四个字，生日快乐。
    「今天早上有人送来的喔！」妈妈走进我房间。「他说是你同学。」
    「是吗？」我疑惑地问，谁会那么早来给我东西？思考了几秒，我伸手打开了那个礼物，里面装了一条手鍊。我皱起眉，似乎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我记得上头那淡粉色的心形水晶，依旧是我记忆中那个样子，但是我怎么会有印象？
    实在是太诡异了，我心想，伸手揉了揉额头。手鍊......手鍊！昨天的梦！伊纳修！
    背脊串上一股寒意，考试也就算了，但是手鍊？我皱起眉头，这世上真的有那么巧的事情么吗？这些在我身边发生的事情，究竟有哪些是真的，哪些又是假的？
    我压下一股莫名的烦躁，半信半疑地开口。「是我同学送的？」
    「是啊。」她点点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好了，准备去上学了，要迟到了。」
    我是真的有预知能力还是怎样，我坐在床上看着盒子里的首饰发呆，伊纳修是真的存在吗，否则要如何解释这些巧合？但是如果存在，又为何不在真实世界出现呢？
    我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绝对无法弄懂这一连串的事情。反正生活中的怪事也够多了，完全不差这一项。
    更何况，这一切可能只是巧合而已！也许是瑞西亚要送我的生日礼物，为了不被我妈拆穿所以随意找了一个人送来，然后那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又来作怪，这也并非不可能。
    不过我没有继续多想，因为我早已习惯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况且根据我多年的经验，这种事情本不会有解答。我将手鍊带上后，便捞起书包，赶紧衝出门。
    瑞西亚一如既往地在我家前方等着我，准备一起走路去上学，她看了我扬起的笑容一眼，忍不住出言调侃。
    「心情不错嘛！」她说。「你知道今天也有考试吧！」
    我翻翻白眼。「别想骗我，今天才没有！」昨天放学时我才确定过而已。
    瑞西亚嘻嘻一笑。「我这辈子可能再也找不到像你这样的人了，连什么时候考试都不知道，真的有够夸张。」
    「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我摊了摊手，表示自己的无能为力。
    接下来我们都没继续说话，所以我的思绪理所当然的又飘回了梦里。我还记得前天做的梦，那时候不知怎么的，我和伊纳修突然就跑到了澳洲的黄金海岸玩，我只能记起一些他说话的片段，其馀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我看了瑞西亚一眼，见她还盯着手机萤幕，我放心下来继续她所谓的「白日梦」。但在我准备再次沉浸到梦中回想伊纳修时，周围开始有薄雾出现，我皱眉，准备想仔细看清楚时，那雾气却又突然消失。
    大概是我眼花了，我望向瑞西亚，却发现她离开了手机萤幕，抬头看着我。
    「真怪。」瑞西亚说。「刚刚那是雾吗？」
    我耸了耸肩，确实有点奇怪，但不过就是雾而已，跟手鍊比起来根本是小巫见大巫。「可能不知道谁在烧东西之类的吧，或是什么辐射冷却之类的，我记得地理老师好像提过这一类的东西。」
    看见瑞西亚吃惊的眼神，我无奈的叹息。「我也是有在上课的，只是有时候不小心睡着而已。?
    「是吗？?她很好心的只提出疑问，而不是直接戳破我。
    由于刚刚莫名其妙的雾气闪过，瑞西亚玩手机的心情也被打断，她转向我开始间聊。
    「知道吗？」她说。「如果我也有你那种感觉就好了，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扯的事情，要不要告诉我你怎么做到的，难不成是被什么神灵附体了？」
    「是梦，才不是什么神灵附体。?我翻了翻白眼。
    自从我告诉瑞西亚这件事情之后，她每天都一定要问上我好几遍。虽然我明白她对我考试总是拿高分这件事情其实也不是那么在意，只是想知道我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和她说明白。
    不过我真的不想将伊纳修的事告诉她──虽然我也不能完全确定这件事和他有关──我知道瑞西亚对这一切有什么看法，她肯定会先大笑一番，告诉我一个梦里的人怎么可能会是真的，一切不过是我在幻想。
    我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见到我不想说，瑞西亚撇撇嘴，把我拋在后头，逕自往前走去。
    我再次叹口气，没有追上她。而且就连我都不知道这究竟怎么发生的，就算要解释我也是没办法说清楚的。
    「反正太扯了，乾脆顺其自然吧。?我望向瑞西亚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
    「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烦恼，你可以和我说说？」一个男生走来我的身边，我讶异的抬头，看向这无缘无故搭訕我的人。
    他说的是英文，但说实在的，这也没什么好讶异的。我和瑞西亚都在国外出生，不过是因为家人工作的问题才搬到台湾来，任何人看着我的外表当然都会认的出来。
    对方的面容完全掩盖在外套的兜帽之下，只能隐隐看到一点侧脸，什么奇怪的人，我心想，心理的防备多了几分。「我想还是不用了。」
    我抬头打量着这个年龄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子，虽然我明显不可能认识他，但是总觉得有一股熟悉的感觉。是不是我曾经梦见过这个场景，我试图回想，但是真的记不起任何细节。
    正当我准备开口问他的时候，他又说话了。「不过，有时候荒唐的事情反而都是真的。」
    他这是什么意思？我瞇起眼，努力想从兜帽底下看到他的容貌，却依然失败。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要逃跑，但是他只是很奇怪而已，应该暂时没有危险吧。
    但是我的大脑却不听使唤的开始思索他的话。有时候那些事情有可能会是真的。如果一切是真的，那会有多美好，如果我的生命里有伊纳修……
    够了！我告诉自己，甩了甩头。
    不过……「等一下，」我打断他，这绝对是个非常诡异的话题，没有人搭訕会提起这个的吧？「我是不是认识你？还是说我们在学校见过？」
    「我们见过。」男子立即回答，我皱起眉。「虽然我常常到学校去，但是我们见面时不是在学校。」又是这种迂回的回答法，但是感觉真的莫名的熟悉，不只是说话的语气，更是他带给我的感觉。
    「所以……」就连该问什么我都不知道，一切真的太诡异了。「我──」
    「你现在最好离开，奥拉儿，原路走回去。」他突然说道。
    我瞪大眼，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随便一个路人不可能认识我吧？
    我皱眉，将手伸到口袋中，摸着爸爸给我的防狼喷雾器。「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问。
    我的直觉果然没错，他真的有问题，难不成会是什么诈骗集团？但是他看起来也不太像，我在他身上感觉不到任何危险的气息。更何况，他如果要绑架我应该早就动手了，用不着说这些奇怪的话。
    男子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只是继续往前走。我皱眉跟上他的脚步，该怎么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刚刚就不该跨越那片雾的。」男子说。「现在，你非常危险，噬梦者很快就会发动攻击。」
    雾？噬梦者？这个人到底在说些什么？我想看看瑞西亚现在在哪里，打个暗号要她来救我，但是却无法看见任何人影。
    我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而那男人却给我越来越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我们曾经见过面一样。
    但是我对于这个人没有任何印象，如果不是在现实中认识，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梦境！
    「等等！你是不是……」
    男人拉下兜帽，而我怔住了，那双明亮的紫色双眸，是我再熟悉不过的。
    「是你！」
    是他！
    §
    「伊纳修？」我半信半疑地问，克制住上前拥抱他的衝动。
    刚刚一瞬间的狂喜忽然消失，理智回归我的脑中。这怎么可能，他的存在不都是梦吗？难道我现在在梦里？那为什么这次感觉却是那么的真实？
    「你不是在梦里。」他唇边露出了一点笑意，一如我记忆中那般温柔。「但是你却是误入梦圈。」
    我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肩膀，脸上浮现欣喜的笑容。
    我真的有摸到东西！一切不是我的幻想！
    真的是他！我不可思议的想，这里不是梦，我却看见了他。诚如他刚才所说，所有夸张的事都是真的。
    我回想起最初梦见伊纳修的情形，差点感动得落下泪来。我从来不信任何宗教，却因为梦中开始有他的出现，我四处去求神问卜，就是想知道梦里的这个男人是谁，他是不是真的？曾经还有一度差点得到忧鬱症，直到最近几年我才渐渐接受，他是真的只存在于我的梦中。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会在现实中出现。「真的是你，伊纳修……」
    我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不管真相到底是什么，他又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现身，这些事情就到时候再说了，因为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在乎。毕竟我想过千百次了，希望他是真的。现在一切真的发生，我想我也没有拒绝的必要吧。
    但如果梦都是真的，那么……我看了一眼手上的手鍊，忍不住微笑。
    他紫色眼瞳锁住前方，里面的坚定我永远不会认错。真的是他。「我们所剩的时间不多了。」他说。「你带着你的同学，走出刚刚那片雾。」伊纳修说，语气丝毫不容拒绝。
    直到他这么说，我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他一出现就是来警告我有危险的，我收起笑容，不明白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了吗？」以我的经验，他会有这种反应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刚刚说了什么？误入梦圈？那又是什么东西？
    「奥拉儿，相信我。」他微微一笑，试图安抚我，惹的心头又是一震波动。他可能也知道我完全搞不懂他在说什么吧。
    「我相信你。?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道。
    四周突然一阵晃动，整个世界彷彿一起为之颤抖。我担忧地望向伊纳修，他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他瞇起眼。「该死，现在跑也来不及了。」
    这究竟是不是假的，我询问自己，但是就在他一手环抱住我时，我才真正确认了这不是梦，我感受的到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服传递到我的身体，与以往梦境那种抓不住的感觉相差甚远。
    但是我也不是白痴，他的出现绝对不是意味着我以后可以和他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小心一点。」他低声说道，捏了捏我的手给我鼓励，伊纳修抬手，从掌心併发出一道白光，接着变成了一把长剑，他对空一挥，世界就在我眼前溶解！
    不，不该说是溶解，而是化为了蒸腾的雾气。
    而雾气后方，还是我那原本的地方。正确来讲，有点像是从一个时空掉到另一个时空的感觉。我扶着有些晕眩的头，仔细端详着周围，想找出有什么不同。同时也发现瑞西亚在前方瞪着我，她也注意到刚刚世界奇怪的变化吗？
    「照顾好自己。」他说，没多做解释便握着长剑衝了出去，瑞西亚跑了过来，似乎是想要了解发生了什么事，而我正专注于伊纳修在做什么。等我弄清楚时，我吓呆了。
    眼前是一个由雾构成的东西，或者该说是人，因为他有着人的轮廓。这诡异的东西至少有三公尺，甚至更高！而伊纳修拿着刚刚那把从手中冒出的长剑对着他劈砍，每碰到一次，那个雾东西就会被吸到长剑里。
    妈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不得伊纳修虚实的事情，我在心中不断祈祷。天啊，拜託，让一切只是梦，现实哪有那么恐怖的东西！
    瑞西亚和我一样不可置信地瞪着前方，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我可以看得出一件事，伊纳修真的很厉害，那一团雾就要碰到他之前，伊纳修都以迅速的身手将他吸进剑里。
    此时那团雾已经几乎不剩什么东西了，但是他依然持续挥砍，而同时，原本算是手的地方往我们这个方向一挥，刚好擦过瑞西亚的身体！伊纳修低吼一声，加快他挥剑的速度，而瑞西亚在被碰触之后立即倒向地面。
    「瑞西亚！」我大喊，她……她就这样昏倒了！我到底该做什么，但是我连那雾是什么都不知道。
    「奥拉儿！」他在对付那鬼东西时抽出时间对我说。「别再让你朋友被噬梦者碰到。」
    原来这个称为噬梦者。我点点头，二话不说的按照他的话做。
    我先是衝到瑞西亚身旁，把她拉离战场，而就在同一时间，噬梦者的手又再次往我这里挥过。
    惨了。耳边听到伊纳修的吼叫声。
    现在就算拖着瑞西亚跑也肯定来不及，我的脑袋飞快的运转着，眼睛直盯着向我扑来的残肢，他的手那么大，就算我要跑也躲不过。
    于是我没有闪，而是凭着直觉做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
    我举起手，掌心出现了和伊纳修相同的剑。我想都没想，倏地挥动那把武器，一剑插入了噬梦者的心脏。
    整个噬梦者化为雾气吸收到了我的剑里，而剑也在同一时间化为光点收回我的手臂，刚刚的混乱彷彿从未出现过。
    此时我终于反应了过来，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天啊，我一直都可以这样吗？一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定是梦，我告诉自己，觉得快要崩溃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有潜力。」伊纳修看着我，微微一笑，那笑容让我安心不少，不过脑袋还是一团混乱。伊纳修接着上前去查看瑞西亚的情况。「不严重，只是暂时丧失意识而已。」
    我瞪了他一眼，努力吸收刚才发生什么事，并且逼迫自己找回说话的能力。「解释清楚！」
    §
    结果到了最后，我的「梦中情人」还是什么都没有解释，坚持等我安全了才要说。
    「真不敢相信你就这样把瑞西亚丢在那里。」我半生气的说，而另一半就只是单纯吓到想发牢骚而已。
    「她并不是我们这种人，她不能和我们一起来。」伊纳修解释。「被噬梦者碰到只需要睡一下就可以了，当然，前提是只限轻微的。」
    没想到我心心念念的人第一次见面就把我拖入危险，而且还什么都不愿意说明。虽然我接受奇怪事情的程度很高，但是这一次真的把我吓到了。
    「那她醒过来的话怎么办？」我问，打了个寒颤。「她会不会记得……」
    伊纳修摇摇头。「我动了点手脚，她会认为一切只是一场梦，而且会随着时间慢慢忘记。」
    动了手脚？我暗自心想，一定又是某种错误的事情。但想到噬梦者，我又不自觉地往伊纳修怀中靠了几分。他搂住我的肩膀。
    「我刚才给过你选择了，你确定你不要离开，奥拉儿？你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回去过你的生活。」
    我犹豫了。在经过刚刚的事情之后，我明白他的提议很好，甚至是非常诱人。远离刚刚那种危险的东西？这个问题根本就不需要思考！
    但是我如果要回去原本的生活……我望向伊纳修，一切还是美好得不像真的，要是回去，我就无法再看见他了，对吧？那这样我安全又有什么用，没有他的生活根本没意义。
    我凝视着他美丽的眼眸，忽然想到睡醒前的那个梦。那时候伊纳修也问了我一样的问题，而我告诉他，只要是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接受。
    昨晚他询问我时，我早已做了决定，即使代表危险，何况危险又算的了什么？
    我确信自己爱他，可能从他一开始出现在我梦中我就爱上他了，我始终记得他第一次出现在我梦中的画面，那灿烂的微笑和双眸就这样轻易的让我沉迷其中，而我总认为的爱一个人就要接受他的全部。
    「我想要知道关于你的一切。」我回答。而且，我都受到了噬梦者这鬼东西的攻击了，我最好是能当作什么事也没有。「最好是现在就能解释清楚。」
    他的眼睛闪着光芒，我知道是他所希望的答案。
    「不过，我不擅长述说事情，何况我们的世界有些复杂。」他说。「所以我决定把这个重责大任交给别人。」
    我叹口气，望着他的眼睛。这段话他说得轻松，但是我了解伊纳修，明白他轻松下隐藏的紧张。或许他是害怕他在解释之后我会因为恐惧而不跟他走，所以坚持要到目的地之后才让别人说明。
    我微微一笑，没有点破他，虽然内心还是有些微的担忧。「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追梦者的组织。」伊纳修回了我一个笑容。
    他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深邃的眼眸凝望着我，就像我了解他一样，他似乎也能轻易地看透我想隐藏的恐惧。「你不会有危险的，我保证。」
    我急忙垂下眼帘。天啊！
    这里就说明了为何我会在梦中爱上他，不单单只是因为他的容貌，而是在梦里总是带给我安心的温度，一有危险就衝出来保护我的举动，那比他的外表以及其他的都重要一千倍。
    「我们到了。」伊纳修说，付了车钱后带我走下车。原本我以为会是什么富丽堂皇的入口，结果，映入眼帘的竟然只是一个几乎快要倒塌的房子。
    「这里？」我觉得自己被耍了，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这只是幻术。」他露出笑容。「过了这里才是，我们这个据点是编号一一三，全世界有接近七百个据点。」
    我露出某种混合着微笑和叹气的表情，什么据点，讲的好像什么分店一样。不过既然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伊纳修带来的，而我也早已决定全盘接受，而且过了这里还可以得到解释，那么我还有什么不去的理由？
    伊纳修微笑，像是看透了我的想法一般。他牵起我的手穿过房子，掌心的温度融化了我对未来的不安。

 第三章 追梦者

    穿过那里之后果然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地方，我们先是一连进了数道门，最后才抵达目的地。
    刚刚的一切突然消失，我转头后已不见方才进来的那个路口，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非常广大的花园。我瞇起眼，完全无法估算这里究竟有多大。
    庭园里非常僻静，就像世外桃源一般，种植了数十种花，甚至还有一池广大的湖泊，映照着湛蓝的天空。
    至于位在中央的建筑物，外观看起来像是一座大约中世纪时期的古堡，有些苍老的感觉，但依旧散发出一股皇宫的气势，佔地很大，我可以想见里面华丽的模样。
    但总觉得，似乎有种曾经见过的模样……我蹙起眉。对了！梦中我也常常和伊纳修来这里！
    我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这真的是……太难以接受了，比我刚刚遭遇攻击还难以接受。不过，我决定允许自己可以暂时拋开关于梦的事情，好好享受这个漂亮的地方。
    「我们这个据点只有十个人，算是人数比较稀少的。」伊纳修说，随手摘下了一朵花，递给了我。「而我们隔天就要换地点了。」
    换地点？我不禁疑惑，这么大的地方究竟可以换到哪里？
    我看了手中的花一眼，忍住翻白眼的衝动。这是在随意攀折花木吗？是不是又只有我觉得这种举动是错误的？
    我吞了一口口水，现在还是不要让自己对错的个性展露出来好了，等等伊纳修可能会受不了，那可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我们会变换所在的位置。」伊纳修继续解释，又给了我一朵玫瑰，我接了下来。「我们每半年至一年会换一次，下一次……应该是在澳洲。」
    澳洲？我想起那个黄金海岸的梦。
    我们穿过花园就大约花了快一个小时，可见这里究竟有多大。而到达门前时，我手中已经捧了一堆的花。他还想从旁边的花盆再摘一朵给我。
    「不用了，真的。」我说。一方面是不想再害死这些花，另一方面是我手上真的没地方可以放了。
    他轻笑出声。「这些花不是真的，只是梦圈的一部份，你不用那么担心。?
    「梦圈是什么。?我瞪了他一眼，干嘛不早点说。
    「等等你就知道了，我保证。?他对我露出笑容。「准备好了吗，奥拉儿？」
    我抬头看着他，我明白他不单纯只是想要问我有没有准备要进去，而是在问我是否准备好了接受关于梦的一切。他的一切，甚至包含危险。
    关于这个问题我从未迟疑过，两次都给了肯定的答覆，这次自然也不会拒绝，我想要了解这一大堆奇怪的事情，了解他的一切。
    也许我最后会再次受不了想逃跑，但是我决定至少得要尝试一下。不管结果是如何，至少我不会后悔。
    我点点头，伊纳修微笑，伸手帮我打开大门，示意我走进去。
    里面一点都没有那种古老的感觉，反而十分的现代，整体而言是一种乾净俐落的摆设。门口的右边就是阶梯，左边看起来像是间医护室。我暗自点点头，这种设计真是好，如果受伤马上就能接受治疗。
    前方则是很大片的电子面板，几乎占了一整面墙的空间，虽然我不知道这是在监控什么，不过我猜应该是噬梦者那一类的东西。
    「你的办事效率一样这么好。」刚进去就有一个男人从前方走来，大约快四十岁，身材不算壮硕，留着一头极短的黑发，以及一双蓝眼睛。
    伊纳修厌恶的看了他一眼，温柔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吓人。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表情柔和了几分。「莱诺克会跟你解释一切，我先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我蹙眉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我从不记得看过伊纳修生气的样子，更不用说是今天这般了。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诡异，直到伊纳修完全离去之后，眼前的男子才开始了下一步的动作。我将一手的花放在旁边了花瓶里，紧张的看了他一眼，好奇这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奥拉儿，想必有一些事情你需要我们的解释。」名为莱诺克的人说。
    「你认识我？」我问，在他拉出的椅子上坐下。
    「不算认识。」他说。「但我从其他成员得到了一些相关的资讯。」
    我点点头，但是不太明白所谓的其他成员为什么会知道我。数十个问题从我脑中冒出，包括他们俩人间奇怪的氛围，我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后我只是这么说。「我要知道所有的一切。」
    「关于梦的一切，都是真的。」莱诺克用简单的一句话回应我的疑问。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一股不安的烦躁感由心头窜起，我告诉自己冷静下来，但是我就是没办法冷静，脑袋因为刚才的事情而觉得异常混乱，连带着情绪也有些不稳定。
    「我们这种人，可以建造关于梦的东西。」他伸出手，掌心浮现一个环绕雾气的光球，大约只有十公分大，我发出讚叹的声音，莱诺克微微一笑。「这称为梦圈，主要用来囚禁敌人，只要没发现这一切是幻境便不容易逃出去。」他指着我的手掌。「最简单的攻击，最简单的方法就可以解决，用特殊的武器就可以划破。」
    我想起伊纳修使用的那把剑，这就是他指的武器吧！
    「那攻击我的噬梦者，那又是什么鬼，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
    莱诺克只是微笑，我觉得他看起来实在没有什么不对劲之处，真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和伊纳修產生过节的。「噬梦者是我们主要的敌人，也是我们存在的原因。他们以梦圈关住猎物，就像你遇到的那样。」他解释道。「对于噬梦者，我们大致上会分为三种，但皆是以人的意识和梦境为食。」
    我点头，至少到目前为止还可以接受。「当时攻击你的噬梦者能力还不大，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才看得到梦圈的雾气，不然基本上这一类的梦圈都不是那么的容易看出，当然，也可以解释成你有发现梦圈存在的天分，像我就看不见。」
    我扶着头，比较好对付？这句话荒唐的让我差点笑出来，直到我看到莱诺克认真解释的脸才勉强克制住。有没有注意到我朋友因为那样昏倒了，然后现在我还不知道我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
    接下来莱诺克解释了关于追梦者的一切。我也早就有心里准备这个有着一个梦幻名称的东西不会带来什么好事。
    总之就是噬梦者会吞噬人的梦境，而梦境是他的力量来源，得到足够的能量之后可以毁灭一整座城市，让人们完全陷入梦圈之中，失去意识而亡，而追梦者就是为了对付他们而存在。
    三种不同的莱诺克还没深入解释，以免混淆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观念，不过他答应我以后碰到会再和我详细说明。
    在这里我得到了一个有趣的结论，有时候会忘记做了什么梦就是因为梦被「噬」了。
    另外，我们也可以随意进出人的梦里，又或者传送梦给某人。我精神一震，伊纳修肯定就是这样进去我的梦里的，但我现在比较好奇的是，他最开始为什么会进到我的梦中。
    「大约就是这些了，剩下我没说到的以后再慢慢提。」莱诺克说，好像也没有我想的那么难接受，不过就是在噬梦者的部份让我有些犹豫而已。
    但是这还是不会让我改变自己的决定，我深吸一口气，什么困难危险的，到时候再克服就够了。如果我离去的话，从此便不会再见到他，说不定关于他的一切还会因此被抹灭。
    「我可以留下来。」我说。「但是我的家人怎么办？我还要上学的！总不可能就这样凭空消失吧？」
    莱诺克正要开口，但我后方有一个人抢先了一步。「这点伊纳修已经去处理了，所有的一切会用幻象代替，让别人以为你还在。至于学校嘛，你什么时候那么认真了？不是整天都在睡觉吗？」
    我转头。「海丝特？」我讶异的问，竟然是她！
    「我也是追梦者的一员，很惊讶吗？」她拉开我对面的椅子，帅气地翘起二郎腿靠在桌上。
    莱诺克看着她的举动，皱眉，但是没多说些什么。
    好吧，也许我是不该太讶异，基本上从她上课都在睡觉这件事我就应该要猜到了，她怎么可能和这一连串的事情没有任何关係。
    「没想到我难得去学校上学，竟然得到了这样一个消息。」她嘻嘻笑。「伊纳修竟然隐瞒了他女朋友的秘密，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我尷尬的笑了笑，我怎么会没发现海丝特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这可是和她每天睡觉的形象截然不同。
    「所以你还是答应留下来了嘛！」她接着说道。「是要感谢伊纳修的魅力吗？我们人数有点不足，还好他的能力够强，可以代替好几人用。」
    我红了脸，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如果我知道会发生这种事，绝对不会在学校提到伊纳修。「才不是，明明是因为在这里比较安全的关係。」
    「绝对不是。」她直接反驳我的话，配上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赶紧别过头，转向莱诺克寻求帮助。他有些无奈的叹气，对海丝特挥了挥手。「好了，别闹了，赶紧带奥拉儿去她的房间。」
    海丝特一笑，收起刚刚一直把玩的匕首，挥手要我跟上。
    我们走上刚进门就看到的那座楼梯，一路来到位于三楼的房间。「我就在隔壁，有事情可以来找我。」她眨眨眼。「顺带一提，伊纳修的房间在二楼，我猜你会想知道。」
    「我才不想知道！」我说。用力关上门，我还是比较喜欢她睡觉的时候，安静多了。
    我的房间不小，但也没有很大，中间摆了一张床，旁边则是整面的玻璃窗，可以欣赏花园的景色，必要的时候可以把窗帘拉起来防止被别人看到，玻璃窗前还摆了一张小桌子。
    我坐到床上，天啊，我的世界竟然从此天翻地覆了。还是由伊纳修带起的风波，我完全不敢想像从今往后的生活会变成怎么样。
    至少会有他吧，我暗自心想，感到放心了些，接着起身走到门口，决定好好观察一下这个地方。我打开门，却发现伊纳修站在门口，看起来要准备敲门，却刚好被我碰到。
    「要我带你参观一下吗？」他问，我点点头。刚才对莱诺克厌恶的语气消失，又回到了原本的他。能让一向温柔的伊纳修有如此大的变化，我实在不敢想像他们俩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点点头，他微笑牵起我的手，带我回到一楼。伊纳修伸手指向先前我看到的那个电子面版，「用来追踪噬梦者的动向，我们大概一个星期会碰到一个。」
    我看到海丝特在操控，寻找可能造成威胁的噬梦者，她对我眨了眼睛。我迅速瞥开头，完全不想看她的眼神。
    「旁边是武器库。」他说，走了进去拿起一把弓。「当然，我们天生的剑就可以对付了，但是我们还是会配戴别的武器，或者作为平时练习使用。」
    「有这种必要啊……」我低声说道，天啊，他们的世界真是一个危险的地方。
    伊纳修微笑。「奥拉儿，没有你想的那么危险的，只是以备不时之需，基本上我们还没有遇到真正需要使用武器的时机。」
    「那由我来决定。」我轻哼一声。通常他的不危险就是非常危险，至于他的很危险……我可能也活不成了。
    接着我们来到顶楼，也就是五楼。「这里是练习的地方，我们会在这里学习使用梦圈。」他说。
    伊纳修抬手，拋出一个梦圈，光芒自他手中浮现，我好奇的伸出手，摸起来竟然颇温暖的，原本还以为会是冰冷的触感。
    「梦圈里什么都有。」他说，我疑惑的看着他。「只要这个是你製造的梦圈，你可以在里面造出任何东西。」
    「这怎么用？」我问。「我也可以弄出那种东西？」
    他牵起我的手，体内流淌过一股奇怪的悸动，感觉力量依照他的命令聚集到我的手掌，没多久后，我的手上也出现了一个光球，但是相较于他的就小很多。
    我讚叹出声，闭上眼感受这小小的球体。这不只美丽，还会有让人想永远沉沦的想法。
    我将梦圈定在空中，拿出那把长剑一挥，它立即被吸到了我的剑里面。「好帅。」我说，对着伊纳修的挥下去，但是他的梦圈却挣扎了很久才被剑吸收。
    我皱眉。「为什么会这样？」
    伊纳修微微一笑，又製造了一个梦圈。「力量越大的人，梦圈越不容易破解。」
    「那么进到别人梦中又是怎么一回事？」我想起莱诺克所说的，语气有点生气。基本上呢，透过这种方式进到别人的梦中绝对是错的，完全的侵犯隐私，但是我刻意忽略了这件事，现在引起我好奇的是他为什么会选择进入我的梦境，而不是别人？
    「在别人睡着时设下的梦圈？」他问，我点点头。
    「睡觉时设的梦圈很不容易察觉，」他说，嘴角露出一点微笑，就像在告诉我他知道我在想什么，但是却明显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很容易被人误认为一般梦境，要是要拿来攻击人的话，很简单就可以使人丧命，在梦中是我们意识最为脆弱的时候，只要被困在梦里一定的时间，就再也出不来了。」
    我打了个寒颤，竟然还有这么危险的事情，幸好进到我梦里的是伊纳修，而不是什么奇怪的人。
    我望向他，只见他嘴角依然噙着那抹笑意。「所以说，你是怎么进到我梦里的？?既然他不自己说，那我就主动问了。
    「你小的时候，家乡曾经有被噬梦者侵袭的经歷，当时我是负责救援人群的一部份。?他解释道。「那时是我第一次进到你的梦中。当然，你不会有任何印象，对你而言，那段记忆实在太过古老了。?
    伊纳修对着我微笑，像是在说自从那次之后，我便被你吸引，屡次打破规定闯入你的梦境。
    我感觉到自己红了脸，连忙垂下眼帘。「那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问，尝试移开注意力，随意的丢出几个疑问。「不会像是跟我一样被袭击吧？还有你和莱诺克，又是怎么一回事？」
    有好一段时间他都没有说话，直到我发现似乎有些不对劲时，终于抬起头看向伊纳修。
    他的笑容早已消失了，又变回他当时见到莱诺克时的冰冷，就连向来能带给我温暖的紫色双眸都闪着锐利的光芒。
    我一愣，是我做了什么吗，是因为那个问题？
    「永远不要问我这个问题，奥拉儿。」伊纳修低声说道。「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莱诺克、询问我的过往。」他二话不说的转身离开，拋下一脸错愕的我留在这里。

 第四章 恐惧

    我看着伊纳修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暗骂自己的愚蠢。
    我早就知道他和莱诺克之间有问题了，又何必说话如此不经大脑，就在他面前大喇喇地提出这个问题，要是我真的想知道点什么，去问海丝特或是莱诺克本人都可以，怎么就直接在他面前问出来了？
    但是我实在是想不出来究竟是什么事可以让他有如此大的改变，就我所知道的，伊纳修一直以来都对我很温柔，我所见过他最冷酷的样子也不过只是他对付噬梦者而已。但那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他是想要保护我。
    但是刚刚的那个伊纳修……不管怎样，我似乎都搞砸了。
    我走下阶梯，想找到伊纳修好好跟他道个歉，但来到他房门口之后却盯着门看了半天，迟迟下不了手。我想到他刚刚那个冰冷的表情，忽然的就没有了面对他的勇气。如果伊纳修还在生气，那么我的出现也不会是什么好决定。或许我应该先让他冷静一下，自己去找找海丝特，她肯定知道一些什么。
    于是我走下楼梯，想去确认她是否还在那里摆弄仪器，却发现伊纳修不在自己房里，而是坐在一楼的沙发上。可恶，正当我要转身逃跑时，他早已发现我的踪跡，一个箭步来到我身边。
    我紧张的看着他，但是他没有如预期的那般生气。「抱歉。」他说，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歉意。「我不喜欢提到我的过去。」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的脸庞，确认真的没事之后，我吁出一大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我真的很不习惯看见他生气的样子，我就是无法把那副面貌和温柔的他连结在一起。「为什么？」我小心翼翼的问，尽量不要触碰到他的怒气。
    他顿了一下。「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奥拉儿，我保证。」我凝视着他的侧脸，只见他看着远方，迷茫的眼神似乎看向了某个过往。「他们都以为我忘了，其实没有......」
    我点点头，没再多做询问。我明白最后那句话是说给他自己听的，而不是我。即便是在亲密的人，每个人都会有不愿说出口的事，我应该要尊重他的，而不是就这样随意的提出。
    他偏头望着我，温柔一笑。「抱歉，但是我有一天一定会告诉你的，我保证。」他又说了一次。
    下个瞬间，大门突然被撞开，惊醒了沉浸在他笑容里的我。我急忙站起身，疑惑的看向大门，只见一个女生躺在担架上被抬了进来。
    伊纳修皱起眉跟了上去，我则跟在他身后。女子的身上有许多擦伤，有些甚至散发出雾气。她闭着眼睛，嘴里不断的碎念着无法连贯的字句。
    看见这个画面，我身子一震，努力的不要去思考那一大堆的烟雾究竟代表着什么。我想起瑞西亚只是稍微被噬梦者碰到便陷入昏迷，那么这个女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送进医护室！」莱诺克也衝了出来，大声的发号施令。「叫梅尔蒂丝过来！?他一定是这里的领袖之类的人。
    噬梦者……我脑中浮现那团烟雾构成的人。虽然我知道这里很安全，却也忍不住开始发抖。
    「不用了。」抬她进来的那个男生说，语气十分苦涩。「噬梦者整个穿过她的身体，又因为我们为了解决噬梦者延误到了回来的时间，大概是……没有救了。?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虽然我们认为她的意识早已碎裂，但是还是把她带了回来，或许她会想在离去之前再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
    意识碎裂？他们在说什么？从表面意思解释就知道一定不是一个好东西。对于我这个来不到一天的人，能稍微听懂他们的话就已经很不错了。
    海丝特也从楼梯上跑了下来，没几秒就来到了那个女子身边。她从口袋中拿出一个装置。只见那台仪器闪着红灯，虽然不知道红灯表示什么，但是我知道大事肯定不妙。
    「嗯，对耶，戴维恩。」但海丝特的语气却是一派轻松。「她几乎完全接受梦境了，现在谁也没有办法将她带回来了。」
    「海丝特是什么意思？」我悄声问伊纳修。「意识碎裂听起来蛮惨的，为什么她可以说的那么简单。」
    「海丝特对于所有事向来都是一贯轻松态度，你没必要想太多。」伊纳修说。「记得我上次说的吗？被噬梦者碰到，如果是轻微的只需要睡一下就好，而严重的就是直接丧失意识，当场死亡。每一种的都可以以人的意识作为力量。」
    「就只是因为碰到就会死亡？」我不可思议的问。这真的比我想的还要危险太多了！
    「所以我们才人手不足。」伊纳修语气凝重的说。「我们现在又损失了一个人。」
    「那意识碎裂会怎样吗，为什么大家好像不是很在乎这件事？」我问，望向围绕在周围的眾人。他们脸上没有悲伤，只是带着些微的惋惜，除了海丝特之外，还有一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望向伊纳修，他的表情也没多大的波澜。
    为什么所有人会是这种反应，他们究竟是失去过多少人才会有现在这种对一切麻木的模样？
    话声未落，那名女子的身体化为闪亮的纯白雾气，消失无踪。
    §
    伊纳修跟我说，不是因为他们失去太多人而对失去队友已经无所谓了，是因为在梦的世界里头，死亡对于某些人反而是一种很好的礼物。
    有时现实的世界令人难以接受，人往往会希望坠入梦中，因为梦可以以你所希望的随意发展，可以选择坠入自己所爱，对于那些现实已经没有任何期待的人反而是一种救赎。
    要是现实之中没有任何让自己可以留念的事物，那身在一个虚假的世界中拥有一切，究竟是一种自我欺骗，还是对自己的仁慈？
    在听到这番话之后我沉默了许久，我不知道该怎么看待这种说法，在虚幻中得到一切，那又有什么意义，一切不过是假的！
    我想要可以在现实中和我所爱的一切在一起，而不是透过梦境获得。让自己坠入一个虚无飘渺的地方，那样就算得到自己所希望的，那么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况且，随意拋弃自己性命躲入梦中根本就是错误的，不过就是懦弱的表现，现实还有很多事情值得我们追寻与守护。
    我望向医护室，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可以接受这种想法，或许他们过于熟悉梦境和它相关的一切，因此也逐渐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但这样似乎就表示，现实和梦境对他们而言没有任何的差别了，似乎无论身处在哪里不过都是一样的。
    但这是不对的！我创造一个梦圈，盯着它看了许久，如果他们以这种方式接受同伴的死亡，那对付噬梦者似乎就变得有些可笑，毕竟他们也不过是陷入了自己想要的世界而已。
    我摇摇头，不再去探究其中的矛盾。
    半个小时后，我坐在楼梯上看着他们练习使用梦圈，莱诺克告诉我今天先让我休息，接受整件事情，明天才会教我怎么运用。
    看着梦圈，我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伊纳修，他用梦圈进到我梦中这件事，虽然第一次是为了救我，但是后来他又是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进入我的梦里，总不可能是真的因为他对我一见钟情吧？总有某种原因让他有了再见我一次的动机，接着才会有感情慢慢发展的机会。
    老实说，我其实没有很生气，毕竟这也不是我讨厌的事情，就是心里总是有那么一点的介意，想必是坚持对错的老毛病又犯了，总执着在随意进入别人梦中这一点。
    我有些气愤的想着，没注意到伊纳修到我身边坐了下来。
    「在想什么？」他问。
    「想你。」我下意识地说，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羞红了脸。「等等，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然是什么意思？」他问，轻笑出声，语气相当愉悦。
    「在想你做的好事。?我说，扭开头不去看他的笑容。「这个嘛，你利用梦圈进到我的梦境里头，还……强迫我爱上你！这件事从出发点来看就是错的，你不能这样。」
    没错，就是强迫，我在心里暗暗想着，忍不住对于自己完美的运用词汇感到沾沾自喜。从那么小开始就佔据了我的梦境，还是如此完美的一个人，就是一种变相的强迫。
    「我并没有强迫你爱上我，奥拉儿。」伊纳修说，玩味的看着我，似乎想知道我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嗯，还有，如果我是因为想要见到你就进入你的梦中，这样当然不能算是错的。」
    我气恼的看着他。「错的事情就是错的，侵犯隐私怎么会是对的。」我回答。他怎么就跟瑞西亚一样这么喜欢和我争论。
    「不过你在梦中并没有告诉我要我别再出现。」他说，眼眸里带着狡点，似乎早就盘算好了。
    「我……」我皱起眉头。「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这样说似乎不太对。「你在混淆我的价值观！」
    「不是所有事情都有绝对的对错，」伊纳修轻松的说，但是其中似乎又带着一丝的紧绷。「很多东西不能这么简单去定义的。」
    我轻哼一声。才怪，对我来说就是可以完美区分，对的事情就是对的，错的再如何强辩都没有用。
    我有些赌气的撇开头，将注意力放到前方的海丝特。只见她身手俐落地在梦圈中穿梭，不时挥舞着剑划开梦圈。
    她在闪避梦圈时，也不忘注意我和伊纳修这边的情况。「你改变不了她的价值观的，别忙了！」她劈开其中一个梦圈，却差点被另一个砸中脑袋。
    「认真点，别闹！」她的对手蕾妮丝说道。和海丝特相反，她的个性十分冷静，和海丝特属于互补的性格。蕾妮丝也有着一头红发，不过她的发色较深，比较像是落日的馀暉。她的外表还有一个很大的特色，整个右手到肩膀全都是刺青，加深了她的神秘感，也让人感到有些冷酷。
    「我很认真了！」她说，还转头对我挤挤眼，我完全看不出她究竟哪里认真。
    「回归正题。」我说。「海丝特是对的，你改变不了我的价值观，那么做确实是错误的。」
    「你还真的那么坚持啊。」伊纳修说。
    我耸耸肩，从小建立起的信念当然不能就这么全部丢弃。我总是能靠着这种想法让我在生活中找到一个平衡点，即使很少有人认同过我，我还是会如此坚持。
    「这还不算什么呢！?海丝特又抓到了说话的机会。「她在学校甚至不作弊的，哪有人一辈子没做过弊？?接着她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爆出爽朗的笑声。「对了！我都忘了伊纳修会帮你拿满分，难怪你不需要作弊。?
    「专心！」蕾妮丝大吼一声，又放出了更多的梦圈。海丝特应该要听她的话的，因为就在她分神说话时被光球砸到头，差点整个人陷入梦圈之内，幸好蕾妮丝动作迅速，早她一步用剑挥掉。
    不过梦圈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处，我心想，看着蕾妮丝阴沉的脸，又看了看海丝特灿烂的笑容，这很容易就被剑破解，如果能力比较强的也不过暂时拖延而已。
    况且，梦圈又不能拿来对付噬梦者，梦圈基本上就是他们身体的组成成分。
    「你有怕的东西吗，奥拉儿？」伊纳修问道。盯着对打的两人。
    「为什么问这个？」我疑惑地开口，我当然有怕的东西，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畏惧的事物？
    「梦圈还有一个功能。」伊纳修开始解释，显然是看出了我的疑问。「应该是说两个。如果想要彻底摧毁对手──也就是让意识碎裂──就必须要找出对方最喜欢或者最害怕的事情，这样一来，对方就会因为着迷或者是害怕而永远被困于梦中，再也出不来。」
    「所以，只要我够了解某人，就可以用梦摧毁他？」我问，语气疑惑。「但我要是真的遇到敌人，又怎么会知道他的恐惧是什么？?
    虽然这对战斗多少会有帮助，但前提是对着人，不过我们也不会知道陌生人的恐惧啊，这样岂不是回到原点，毫无用处。
    「敌人不只来自不认识的人，奥拉儿。?他说，我皱起眉，不是很明他白的意思。「何况，学习使用梦圈也可以帮助我们更加认识它，要是真的有一天不小心坠入梦中，可以较容易辨识它的真假。?
    我似懂非懂的点头，见到我的反应，伊纳修继续说下去。「像我最害怕的就是我的过去，你呢？」
    过去……就是之前我不小心踩到他的底线时他突然间暴怒的那个过去？我有些讶异地看着他，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这一点。
    「蟑螂吧。」我坦承，我觉得自己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畏惧的东西，但是真的不能接受蟑螂的存在。「我最怕的东西就是蟑螂，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噁心的昆虫。牠的存在根本就是一种错误。」
    「蟑螂？」他问，忍不住笑了出声。「奥拉儿，你竟然会怕蟑螂？」
    「不行吗？」我瞪了他一眼。「蟑螂那么噁心，谁不怕？」
    「那么其他的虫呢，你也怕？」他问，似乎对我畏惧的事物感到很好奇。
    「还好。」我说。「有些虫我还蛮喜欢的，顶多看起来有点噁心就是了。」
    他讶异的看着我，我则耸了耸肩，牠的存在根本就是一种错误。
    「蟑螂哪里噁心了？」海丝特说，随即被蕾妮丝瞪了一眼。「他们可是很可爱的小昆虫。」
    「一点都不可爱！」我说，同时因为想到蟑螂而打了个寒颤。「那么，你怕什么？」
    「我怕的东西当然不会跟你说囉！」她边说边用剑做出一个漂亮的挥击动作。「那有把弱点暴露给对方的道理？」
    这么说好像也是，不过看她这个样子，还真猜不出会对什么事物感到恐惧。
    「你呢，蕾妮丝？」伊纳修问。
    「水。」她简单的说。「小时候差点溺死在海里。」虽然她如此说，但是在她开口时我从她眼中完全看不出任何惧色。
    「哟，看不出来呢，希望你洗澡的时候不要溺死。」海丝特白目地说。
    蕾妮丝瞪了她一眼，我觉得她似乎很想要一剑把海丝特的脑袋砍掉，想了想，我应该不会去阻止她。
    「那我们为什么要随时换地点？」我问。「有什么必要吗？」
    「梦境有一部分来自现实。」伊纳修解释。「至少是里面的素材取自于现实，如果要让梦境更加真实，就必须从现实中擷取。换而言之，如果要在梦中製造未曾亲眼看过的物品，就很容易被看破。」
    「原来如此。」我说。「所以我们随时变换地点就是为了这个？」
    「没错。」伊纳修微笑。「所以我们有一个例行任务就是要去全世界玩，增添梦境的真实感。」只要能到处去玩，要我一次对付多个噬梦者也没问题。
    「你们去过希腊吗？」我好奇的问。
    「你想要去希腊？」伊纳修抬头看着我。「对了，我记得你曾说过很想到那边去看那些神殿建筑。?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兴奋地回答。「我这辈子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希腊了。」
    「我们的之后的地点会以澳洲为主。」伊纳修抿紧嘴唇。看见我露出失望的表情，他笑了。「不过，我之前的记忆还在，可以在梦里带你去，只要你别介意那么做是错的就好了。」
    我翻翻白眼，却也因为他话中明显的无奈而忍不住笑了出声。

 第五章 考卷(上)

    接下来的几天都在进行一系列的训练，目的就是让我在对付噬梦者时不会因为他一拳挥来就死掉。
    前几天主要都是着重在对于体能和反应力，还有一些关于梦圈的使用。体能方面的练习成功让我从跑一圈操场就累到不行，变成至少能持续跑五圈不停下来的程度，虽然明显还是和他们差很多，不过我想有这样的进步已经很不错了。
    而今天终于要拓展如何使用武器的部分，我站在训练场中央，看着前方一整面墙的刀械，一名叫安格瑞的男生正在前面挑选着可能比较适合我的武器。
    虽然要消灭噬梦者需要用的是我们体内能量幻化成的武器，但是因为使用它会非常耗体力，所以一开始并不会让我用它来练习。
    安格瑞朝我走了过来，他的体格看起来十分的健壮，一看就是长期训练下会有的身材，脸庞对比下来就显得有些消瘦，他看着我，认真地传授知识。
    「想要将武器运用自如，自然是需要许多的练习，但最重要的是你必须知道刀剑的特性，增加你们之间的契合度。?安格瑞说道，接着伸出手，掌心出现了一把闪烁着微光的刀子。「一般的武器要求的是技巧，但是我们着重的是武器和人的沟通，像海丝特的鞭子固然有用到技巧，但多数时候都是她告诉鞭子该如何做，以心念移动它。?
    我点点头，顿时变得有信心的多，只要不需要讲求太多技巧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了，毕竟不是跟真人打，最主要的还是我们的闪避速度要够快，不然再怎么厉害都没有用。
    这一点我也不是太担心，以前在学校玩躲避球和鬼抓人我从未输过，永远都是闪得最快的那个。
    「我们先用剑试试看。?他说，递给我一把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长剑。我握着包覆着柔软皮革的剑柄，对于第一次武器的使用感到十分紧张。
    一开始只是练习挥砍，基本上没什么太大问题。直到我熟悉之后，他便指导我一些对付噬梦者也可以对付人的简单招式。
    他交给我的这些招式我也使的不错，只不过有些不太习惯而已。
    一小时之后，他提出我们两人进行简单的对打。我点点头。「好。?我说，语气中甚至有些期待。
    以前的我从未想过竟然有一天会面对这种事。武器训练怎么可能会是我人生中的一部分？但是我却是如此真实的在进行，这种感受真是太奇妙了。
    我们两人走到场中央，安格瑞对我扬起眉，无声的询问我，我对他点点头，告诉他我准备好了。
    我举起手，依照他的指导摆出攻势，安格瑞的动作依旧是我反应不过来的迅速，即便他告诉我他已经放慢了。
    他眨眼间便挥掉了我手中的剑，我尝试转过身闪躲他的刀身，但是却差点掉了脑袋。我后退几步，想给自己一些思考的空间。
    我伸出右手，试图砍向他的脚踝。安格瑞向上一跳，看起来毫不费力。我蹙起眉，回想他教过我的东西，安格瑞说如果确定对方比自己强时，应该着重于防守，并且试图找到破绽。
    他举剑，我出手抵抗，并且尝试进行突刺，不过他似乎已经料到我会如何行动。他先是上前一步，右手一翻，打掉我正要攻击的动作，接着快速地举起剑。
    下一秒，刀刃忽然就出现在我心脏前方，距离只剩下不到五公分。而我还呆在原地张着嘴吧，脑袋反应不过来，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我洩气的垂下剑，虽然我知道才刚开始训练，能学会握好剑就不错了，但是被打败的感觉还真不好受。
    「其实你表现得不错。?他说，给我一个鼓励的笑容。「以初学者而言算是很好了。?接下来他还提点了我几个地方，并且校正错误的姿势，好让我能使得更流利。
    「那还需要试试看其他类型的吗？?我出声询问，看着其它掛在墙上的武器，萌生了一股跃跃欲试之感。「还有那么多种，说不定会有比较适合我的。?
    安格瑞点点头，「可以。?他同意道。
    我走到架子前，拿了一把软鞭，安格瑞扬起眉。「你确定？?他问，他的表情告诉我这绝对不是个好主意。
    「当然！?我说道，反正只是试试看而已，才不是要拿着它上战场。而且，搞不好我对这个会很擅长。而且鞭子一挥就可以扫过噬梦者很大的面积，感觉就是很不错的武器。
    「最基本的方法有缠、抡、扫等。?虽然我只是想玩玩看，但安格瑞依旧很认真地解说，同时还做出许多漂亮的动作。「挥鞭要快，但是绝对不能乱，否则很容易就伤到自己。?
    接下来的状况简直是一片混乱，我甩出了第一鞭，虽然我对准了前方摆在桌上的花瓶，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能挥到一些奇怪的地方。第一次没打到花瓶，却将墙上的武器不小心挥掉了几把。第二次我一样瞄准了眼前的花瓶，鞭子却不知道为什么往安格瑞的方向飞去，幸好他动作迅速躲了过去，只是不小心将他身后的椅子打了个粉碎。
    而第三次挥出去时，鞭子却往我的方向飞过来，我尖叫一声，看着逐渐接近我的鞭子。「小心！?安格瑞大喊，往我的方向衝过来。
    武器从他手中现形，变成一把长矛，将鞭子的前端缠绕住，成功阻止它击上我的脸。我吐出一大口气，连忙将鞭子还给他。「我想这么危险的东西真的不太适合我。?
    我挑眉看向这一地的混乱，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试个武器会变成这样。此时我正好看见伊纳修出现在楼梯口。他看了看周围的情况。「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尷尬地笑了笑，不感看他的脸。「这个啊，我们刚刚在挑选武器，所以不小心搞得有点混乱。?
    幸好刚刚伊纳修没有看到我差点用鞭子甩到自己的画面。我对安格瑞吐了吐舌，真的是太蠢了，我怎么会觉得自己可以好好掌控这个，软鞭还是比较适合海丝特，我几乎可以想像她拿鞭子到处乱甩的画面。
    听到我的话，他勾起一抹微笑，走道一旁的武器架上选了一把弓。「试试看这个吧，」他说。「弓箭比较不会有那么多的混乱。?
    我盯着手中的弓箭，这个看起来蛮安全的，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
    因为我是第一次使用弓箭，所以先做标靶练习，我艰难的举起弓，尝试射了一箭。我觉得结果还算是不错，至少我只是不小心射出窗外，不是射到站在窗户旁的安格瑞。
    「还是换一个吧。」我说，叹了一口气，如果继续下去搞不好又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
    接下来的情况可想而知，几乎所有的武器在我手中都会变成某种引发混乱的源头，我看到安格瑞已经一脸不耐烦地收拾我造成的麻烦，不过伊纳修却依然兴致高昂的继续帮我选择接下来的武器。
    「够了，真的。」我说，我实在不想要破坏他的好心情，但是我真的不想继续了。「安格瑞，我们今天就先这样可以了吧？」
    「当然！」他连忙说道，接着开口补充。「一天的练习不需要太多，刚好就好。?
    我对他露出微笑，但是其实他的话并没有安慰到我。不过没关係，今天是我第一次练习，以后一定会更进步，足以和伊纳修并肩作战。
    「好吧。?伊纳修放下了一把金色弯刀，语气有些失望。「等一下你应该没有安排别的事情吧，要不然我们出去走一走？?
    我急促的点点头，这几天都待在追梦者的据点没有出去，经过他的提醒才发现真的有点待不下去了。看到我的反应，伊纳修又是微笑。「现在是待在台湾的最后一天了，明天会转移到澳洲，你想要去哪里？」
    「哪里都可以？」我问，他点头。
    我思索了一下，是说台湾我也几乎都玩完了，实在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而且也只剩下约半天而已，去游乐园之类的我也玩不过癮。我瞥向伊纳修，灵光一闪，想到了些什么。「你平常有常做的事情吗？」我问，佩服自己的聪明。
    虽然我们认识很久了，但是伊纳修有很多的地方依旧是我不瞭解的，正好可以趁这个时候多多认识他一些。
    他点头。「怎么了吗？」
    我露出微笑。「你平常应该有嗜好吧，带我去做你最常做的事情。」
    伊纳修有些讶异的看着我，他可能以为我会提出去附近玩玩的要求吧！他垂眸看着我思考了许久，最后还是在我兴奋的脸庞下点头了。「不过现在才中午而已，我们必须等到晚上。」
    我耸耸肩表示不在意，可以知道他平常都在做些什么，要我等一个月都没关係。
    他唇边露出一点神秘的微笑，希望他不是要去类似夜店的奇怪地方。

 第五章 考卷(下)

    「准备好了吗？」伊纳修问我，手里没有握着任何武器，而是一个明亮的梦圈。
    「当然。」我回答，同时伸手将头发绑好，顺道拨了拨前方的瀏海。我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砰砰作响，真不知道伊纳修等等会做些什么，尤其是接下来他还会使用梦圈。
    「抱紧了。」伊纳修出声提醒，接着发动机车，衝入黑夜。
    夏天夜晚的空气很凉，是刚刚好的那种凉爽，不同于早上的燥热，也不像冬天那刺骨的寒冷。
    我好奇的看着他的侧脸，只见他看着前方的路，没有注意到我的目光，专心地在黑夜中疾驰着，真不知道他会去做什么事。难不成他是要去抢银行？或是什么更加难以置信的事情？一个十八岁的人应该不会做什么坏事吧？
    但是我刚刚想的都不是他接下来的计画，经过夜店他没有停下来，到银行面前他甚至没有多看一眼。最后来到了一个最令我讶异也最熟悉的地方。
    「我的学校？」我带着疑惑看着他。他为什么要来这里？
    「很惊讶吗？」他问，脸上满是笑意。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我问，脑袋里同时开始拼凑可能的原因，该不会是来听课吧，不然他怎么会知道考卷的答案。但是这么说也不对啊，晚上学校也没有在上课，只有几位老师还在办公，跟一些晚自习的学生。「所以说你平常的活动就是来学校？」
    「这是秘密。」伊纳修说，拋掷一个光球到门口警卫身上。「除了海丝特只有你知道。」
    除了海丝特……我皱起眉。「为什么她会知道？」我的语气也许比我想的带有更多的不满，因为伊纳修笑了起来。
    可恶，难道他们之前有过什么吗？
    「没有，奥拉儿，你没有必要乱想，我对海丝特没有兴趣。」伊纳修直接从警卫前方走了过去，警卫没有看见他，一脸无趣的盯着监视器画面。
    我决定相信他的话，何况他们两人凑在一起未免太奇怪了一点。「那你刚才对警卫做了什么？」学校晚上是不放行的，他竟然就这样让我们进去，连看都不看我们一眼！
    「设下梦圈。」伊纳修解释道。「我让他看不到我们进入学校，不然等等你就会发现他带着校狗来追我们了。」我皱眉，伊纳修看起来几乎是很兴奋。这当然也使我更加的好奇。
    「你知道随便伤害一个无辜的警卫是错的吧，他可能被你害到意识碎裂。」我对着他的背影说。
    伊纳修停下脚步。「天啊，奥拉儿。」他说，转头看着我。
    那一瞬间，我几乎确定他已经厌倦了我的执着了，心头不由得一紧，不过他的语气一样轻松，没有受不了的样子。「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你的信念，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你那么坚持。」
    我撇撇嘴，对于他刚才话语中的很久以前表示不理会。
    虽然我早已接受他一直来到我梦境中的事情，但依旧不太习惯直接拿出来谈论。毕竟一个人从有记忆以来就出现在你梦中，而且全部都是真的，还是不太容易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吸收。换作是别人可能早就发疯了。
    对啦，发疯的前提当然是除去掉了爱情的成分，这我当然知道。
    「单纯的梦境并不会让人意识碎裂。」伊纳修说，大概是知道他不给我一个解释我是不会放心的。「我刚刚的举动只不过让他看见了我想要让他看到的事情，这对他没有致命的吸引力，所以不会造成危险。」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那么现在呢？」
    「好戏上场了。」伊纳修说，给了我一个灿烂的笑容，牵起我的手跑了出去。
    在上楼的过程，他都忙着对所有的监视器设下梦圈，而很不幸的，他似乎打算就这样走到四楼。因为其中不断的使用梦圈，伊纳修看起来似乎有些微的疲惫，我担心的看着他，伊纳修究竟是为了什么那么的坚持呢？
    「接下来就换你试试了。」伊纳修说，前面便是教师办公室。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一把把我推了出去。
    「搞什么……」话声未落，就有一位老师走了出来，并且和我撞个正着，他尖叫一声，似乎以为自己撞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我牙一咬，拋出梦圈，暂时模糊了他的视线。而其他老师也准备出来查看状况，我低吼一声，该死的伊纳修，就算你再怎么帅也没必要就这样把我推出去吧？
    在他们还没发现我之前，我双手放在身前，凝聚所有力量，手中的梦圈变得越来越大，我使劲一甩，一併拋出我希望他们看到的影像──不过就是一隻猫跑了过来撞到他──无论看起来真实与否，甚至有没有成功，这都不重要，因为还是让我和伊纳修抓到时间跑了过去。
    「你弄的还不错。」伊纳修说，一边拿出武器测试看看梦的强度。「虽然内容不一定有成功，他们并没有发现梦圈的存在，看来你蛮有天份的，尤其是只受过一星期的训练。」
    「还真是感谢啊。」我咕噥着。虽然武器这部分我还不是那么厉害，但是使用梦圈这一点在过去一个星期确实进步了很多。
    我转头看着他，挑起眉询问接下来要做什么，只见他往前走去，最终来到我的班上，我看着他的动作，似乎猜到了他的目的。
    伊纳修从背包中拿出简单的开锁工具，三两下就把门锁撬开，我们走了进去，虽然只有几天没来上学，但是还是有点怀念和瑞西雅一起上课的时光。虽然我上课都在睡觉，但是不反驳我在学校过的还蛮开心的。
    我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溜回座位，把抽屉里的素描给藏了起来，这种东西绝对不能被他看到。
    看着他撬开班导的抽屉，心中的怀疑也逐渐地得到证实。「你究竟想做什么。?我问道，希望藉由说话来转移注意力，阻止自己发红的脸庞和不断加速的心跳。「刚刚这一切都是不对的，你知道吧，包括闯入学校和偷溜进教室这件事。」
    但是伊纳修没有理会我的话，逕自打开老师的抽屉，拿出一叠厚厚的纸张，从中抽出一张考卷。
    「当然是有原因的。」他说。「不然，你以为考试时似曾相识的感觉是哪来的？」
    §
    我几乎想不出任何话回应伊纳修，我只能呆呆的看着他。
    教室里很黑暗，没有一点亮光，就连天上的星体也被乌云和光害遮蔽，但是我清楚见到了光芒，来自伊纳修璀璨的紫色眼眸。
    有好一阵子，我们都没有说话，我静静的看着他，脸庞染上几抹緋红，我不知道该作何感想，我脑中只有一片空白。
    见我没反应，他从我抽屉抽出一隻笔，很快的在考卷上作答。虽然我什么事都没做，只是看着他，但是我的脑袋没有停止运转，还在想办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我早就知道所有答案都是他提供的，但是亲眼见到他真的这么做，到学校里偷考卷，细心的帮我作答，还花了大把时间製造梦境，弄得自己无比疲累，我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喃喃自语，避开不敢凝视他的双眸。「为什么你只是进入了一次我的梦境之中，就愿意将剩馀的人生都留给我，甚至是为了我做这种事……?
    有时候，我总是觉得现在的生活很不真实，不明白最初的原因一直让我有一种不安全感。
    但是他没有听见我的话，而是专注地写着考卷，我看着他认真的脸庞，感觉自己融化在这一刻。
    数分鐘后，他终于完成了考卷，起身来到我的面前。
    「虽然只是幻象，但我还是会确保你接下来的考试都满分的。」他满脸笑容地看着我。「当然，别介意我提供一份给海丝特。」
    我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见我没有回话，他担忧的看着我。「生气了？」
    他为我做到这样，我怎么可能会生气？「为什么？」我说，但是他显然不明白我在问什么。
    「我只是想用一种特殊的办法让你知道我的存在，?他微笑着说道。「但你显然没有把考卷的答案和我出现在梦境中这件事连在一起。?
    我依旧没说话，脑袋一直想着那个问题。虽然伊纳修大多数时候带给我的感觉都是一种安心的力量，某个会一直存在的陪伴，温柔的陪着我，但这时候我只觉得他很傻，可我喜欢这样的他，可以为了一点小事──甚至连我都不是太在意的事情付出。
    「就别说我这么说是错的了。」伊纳修说，以为我是在意刚刚的举动而不理会他。「这也是最后一次了，之后就没有这种机会了。?
    他伸出手托起我的下巴，强迫我看向他的眼睛。「当然不会啦！」我装出轻快的语气，想尽量掩饰跳的迅速的心脏。
    他露出了一抹神秘的笑容。「我想也是。」我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又被他抢先了。「那这样呢，会介意吗？」
    他甚至没有留给我什么思考的时间，便朝我的嘴唇吻了下去。

 第六章 澳洲

    隔天我们果然到了澳洲，以某种我也不理解的方式将整个基地转移。不得不说这里真的是一个很美的城市，我喜欢这种悠间的步调。
    很轻松的，莱诺克说我们每个星期至少要有一天去澳洲观光。当然，我们目前只在布里斯本而已，大约半年后才会换去别的城市。
    我爱死他们的生活了，至少是增加生活经验的那个部分。
    于是我和伊纳修一大早就来到布里斯本的市区，海丝特帮我们安排的第一个景点便是袋鼠角。这里其实就是一处路旁的小景点，刚好在下一个地点的路途上，所以顺便排了进去。我瞪着前方的布里斯本河，确信这里绝对是在骗人。
    「这里一点也不像袋鼠，你知道吧？」我抱怨。
    他无奈的看着我。「看起来的确不太像，重点在于我们必须发挥想像力。」
    我相信我有想像力，伊纳修更是绝对有，不然他也无法把梦圈做的如此的真实，但是这条河不管么看都没有袋鼠的感觉啊！
    我拿出手机点开地图。「就算用空照图看了也不像啊。」那就只是一条很普通的河。
    我真的不了解这有什么好增加梦圈的真实度的。「难不成有人会惧怕这里？?
    「也不是直接将地点放在梦圈中就会惧怕。?伊纳修解释。「我们蒐集的梦境的素材。像蕾妮丝怕水，便可以以这里的景象牵制住她的行动。?
    「好吧。?我算是理解了，我明白伊纳修是什么意思，不过不管怎样，这里绝对不像袋鼠。
    但虽然没有袋鼠的感觉，这里还是挺漂亮的，尤其是阳光洒在河面上的那种晶莹剔透，那一段的河流像是由鑽石所组成。
    我不禁想起国文课时老师所教的那段「一白万里如银，滉漾碧绿如琉璃?，这句话所指的大概就是这样吧！我自豪地扬起嘴角，看吧，我真的有在听课，瑞西亚一定会为我骄傲的。
    「别执着于袋鼠了，?伊纳修劝到。「能出来玩就很好了。」
    这句话真是对极了，能出去确实很好，尤其是可以跟他一起。我转过头看着他，不禁想起我们在真实世界中第一个吻。
    我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嘴唇，似乎还能感觉到当时的温度，不禁红了脸。
    当然，出去玩对他而言还有另一个很好的原因──可以远离莱诺克。虽然我还没有办法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但是莱诺克看起来不是什么坏人，伊纳修更不是！
    不过也不是单纯的出来玩，我们两人身上都佩戴着一个小型的机械装置，如果海丝特或是其他人发现了噬梦者在某处攻击，我们还是得立即去支援。
    「接下来要去哪里？」我问。希望不要又是什么骗钱的景点。
    我顿了顿，好吧，这里好像不用收钱。
    他看了看手上的行程表。「火力发电厂？」他的语气也有些不确定。
    我翻翻白眼，这一定是海丝特在整我们吧，这些「增加生活经验」的行程全部都是她在排的。「算了。」我无奈的说，除了接受我们也没有别的方法。「那就走吧，搞不好有人怕火。」我记得瑞西亚就蛮怕的。
    不到一小时的车程我们就到了火力发电厂。结果那边早已不是原本的火力发电厂，许久之前早已经过改造。外头是大片的公园，里面则有音乐演出和其他展览的地方，还有一些工厂设备改建成的装置艺术。
    我对这个地方没什么兴趣，不过伊纳修却蛮喜欢的。虽然知道不是火力发电厂之后，确实產生了比较大的好奇，不过这样不就更没有增加到梦圈之中的意义了？
    过了一小时后，我们终于把里面都逛完了，来到外头河畔走着。虽然这里是冬天，但是天气还是有点热，我和伊纳修走到旁边一家咖啡厅，坐下来休息。
    「那么接下来要去哪里？?我问，招来服务生点了一杯咖啡。黑咖啡就是好，我最讨厌拿铁那种，完全破坏了咖啡原有的味道。
    「南岸公园。?伊纳修盯着手中的小书。「海丝特特别註记了那里什么都有，包括餐厅、人工海滩、市集、电影院，还有……?他顿了顿，接着如实念出海丝特写的内容。「附近还有一家奥拉儿一定会喜欢的餐厅，因为里面的服务生每一个都比我帅。?
    我大笑出声，海丝特终于找到一个真正该去的地方了，我看着伊纳修无奈的表情，开口说道。「或许我们应该去试试看，一定有人最喜欢的是帅哥，这是很好梦境题材。?
    伊纳修一把将海丝特给的本子撕了粉碎，趁我抢到手之前将剩馀的碎片丢到布里斯本河中。「你这是乱丢垃圾！?我忍不住抱怨，看着碎片被水浸湿后往下游流去。
    可恶，会去一定要好好逼问海丝特那家店究竟在哪里。
    突然间，有什么东西的震动打破了这和谐的气氛，紧接着是一阵虽然小却能让我听得很清楚的警报声。
    伊纳修瞇起眼，我们一同拿出了那个机械装置，这个警报器只有半个手掌大，什么按键都没有，只是简单的萤幕，只不过现在上面多了一个红点，是噬梦者的位置。
    他低下头看着仪器，似乎是在辨认噬梦者的位置在哪。我突然发现上面还有另一个绿色光点标示着我们的位置。
    「离我们还蛮近的啊……」我说，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担忧，两个光点间的位置只距离几毫米，几乎快重叠在一起了。
    伊纳修的手掌已经出现了一点剑尖。「似乎是在河的另一边？」
    我转头看着河流，清楚的看到噬梦者就在对岸。他就和我上次看到的一模一样，是一种由雾构成的人形。很不幸的，他的体型比我上次见到的至少大上两倍。
    「他的能量几乎足够了。」伊纳修严肃的说，拉起我的手。「奥拉儿，该走了。」
    莱诺克好像说过噬梦者要是能量够了，能力就足以摧毁一座城市？虽然伊纳修说我小时候有经验，但我并不记得当时后的样子，不过这种情形是不是没见过比较好？
    我哀号一声，任凭伊纳修把我拉走，至少我该庆幸他在我身边，这样会安全的多。
    不过最讨厌的是，我的咖啡一口都还没喝到。还有那间餐厅，看来今天是真的去不成了。
    §
    「就上来吧，奥拉儿，别这么坚持。」伊纳修不知道第几次这么说了。
    「这叫做窃盗。」我说。我应该要妥协，毕竟噬梦者就在我们对面，但是很该死的，我的老毛病又犯了。
    很显然的去另一边最好的办法就是搭船过去，这个道理我也知道，但是伊纳修也不能就这样随便抢一艘船开了就走吧？
    如果等一下有人要用怎么办，又或者我们用坏了就惨了，不管怎样，都不能这样随意的开走别人的船啊。
    「我会归还的。」他微笑着说，向我保证。「这样可以了吧？」
    我叹口气，但如果有人刚好溺水需要开这艘船去救怎么办？会不会不小心害死一条人命？
    「奥拉儿？」伊纳修再次呼唤我，语气里满是担心。
    「算了吧。」我说。「但下次你还是不要这样比较好。」我望向噬梦者的身躯，最终妥协。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伊纳修船开的很好，每一个过弯都非常漂亮，激起白色的水花。让我忍不住怀疑他是否什么事情都非常擅长，哪有那么完美的人。
    我拿出那把可以解决噬梦者的剑，经伊纳修解释，砍到他身体的其他部分都只是暂时阻止他而已，还是会慢慢长回来，最好的方法便是一剑刺向他的心脏，不然是无法彻底解决的。
    我将剑完全显露出来，以便一到岸上就可以直接和噬梦者战斗。我已经训练了一个星期，今天正好可以验收看看成果怎么样。
    我看着深蓝色的水面，因为船的经过泛起了一阵涟漪，我暗自叹口气，原本还以为今天可以和伊纳修一起度过愉快的一天的，没想到还是被噬梦者给破坏了。
    但算了，还是布里斯本的安危比较重要吧！我可不想要毁了这座城市，我还蛮喜欢它的。
    「那么，噬梦者分成哪三种？」我忽然想起莱诺克之前还没像我解释的那一部分。
    伊纳修思考了一下。「第一种是你那天遇到的，用梦困住人，然后以受困之人的意识为食，这种通常没什么威胁性，也不会產生能量爆发这种事，只要即时发现马上离开就没事了。」
    我点头表示理解。「第二种呢？」
    「就是我们今天要打的那一种。」他伸手指着前方，我顺着他的手看过去。「他们不只是单纯的吸食梦境，当能量太大会释放出爆炸，将整个城市的人都陷入梦圈之中，所以我们必需击败他就是这个原因。」他漂亮的紫色眼眸闪过了什么，但我没多加注意，听他继续解释下一种。
    「第三种是最危险的一种。」伊纳修说道，语气有些凝重。「不仅仅会吸取梦境使能量爆发，还会『释梦』。」
    「释梦？」我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这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根据接下来听到的还真的不是。
    「顾名思义，这种噬梦者会『释』出梦境，好让我们陷入梦圈，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刚好闪过，没遇到会让自己死亡的梦境。?
    我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他能感知每个人的恐惧和喜好？」
    伊纳修点点头。「没错，虽然噬梦者製造的梦境远远不及我们做的真实，但对于那些较没有受过类似训练的人还是很容易沉醉其中。?
    我打了个寒颤，希望一辈子都不要遇见这种噬梦者。
    「我们到了。」伊纳修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已经有三个人在那里等我们了。
    「你们两个也太久了吧！」一下船就听到海丝特的声音。「就在对面而已还可以搞那么慢！」
    我和伊纳修十分有默契都没有理她，还一同转向蕾妮丝。「他的能量如何，还有多久的时间？」伊纳修问。
    「大约一个多小时。?蕾妮丝说，我看向她手中的仪器，上面有许多数据显示着噬梦者的能量，但我一个字也看不懂。
    「就这样忽略我是怎样！」她不满的抱怨。
    我依旧选择不理会海丝特。「我们现在要直接攻击吗？?
    噬梦者正在屋顶上盘旋，可能在吸取别人的梦境以增强力量吧。我真是问了个蠢问题，在屋顶上是要怎么攻击。
    「我们会先将他吸引到没人的地方才开始，而这一次对我们是比较有利的，旁边有树，有助于我们的攻击。」一个声音回答了我的问题，我认出了他是上次把那个意识碎裂的女生带回来的那个人。「我叫做戴维恩，还请多多指教。」
    我点点头，对他露出友善的微笑，这里除了莱诺克以外年龄都不会超过三十岁，我和海丝特似乎是这里面最年轻的。
    伊纳修警戒的打量着前方。戴维恩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紧张什么，还不是和以前一样。」他说话时脸上带着一张大大的微笑。
    伊纳修回头看了我一眼。「不要逞强，保护好自己。」他说，瞪了戴维恩一眼，不过我看得出来那算是友善的瞪视，至少比对莱诺克友善多了。
    「准备了。」蕾妮丝出声警告。接着所有人一齐将武器从手中延伸出去，只有海丝特和蕾妮丝手握鞭子，兴奋地甩着。
    噬梦者彷彿感应到了我们的武器，离开了眾多屋子之处，移动到广大的草地上，朝我们走过来。
    虽然我答应伊纳修会保护好自己，但是我现在几乎是抖的连站都站不住。我深吸几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紧张是帮不上忙的。
    海丝特拋出一个小型的装置到噬梦者后方，它闪烁了一下，建立起一个不小的防护罩，把噬梦者和其他不知情的人分隔开来。
    「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蕾妮丝在一旁解释。「那防护罩是某种梦圈能量的延伸，可以多少阻挡噬梦者继续朝后方靠近，也会吸收他小部分的力量。」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否则要是所有人都看的到噬梦者，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不过你不是应该要去和海丝特一起吗？」根据我的观察，她们两人默契异常的好，舞起鞭子根本没人敢靠近，也没人能突破他们围起的屏障。她今天怎么没在海丝特旁边，而是反过来找我？
    她耸耸肩，向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伊纳修拜託我来保护你。」
    我别开头，脸又不听使唤的泛起红晕，为什么每一次提到和他有关的事情就会这样。「伊纳修很少这样保护一个人，在他认识你之前甚至不太理会我们。」
    我努力压下往伊纳修方向看的衝动，但是我最后我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蕾妮丝看了我一眼，眼神高深莫测。
    还是先解决眼前巨大的麻烦再说吧。我告诉自己，别管他们在想什么。
    整题而言，我们的战术是海丝特和戴维恩分别从两旁进攻，让他的身躯能够缩小，将心脏离我们更近。伊纳修、蕾妮丝和我则是直接从前方衝向他，但以伊纳修作为主要攻击的部分，我们两个在旁边解决可能的威胁。
    至于树对我们有帮助的部分，目前还不需要使用到。
    海丝特甩甩手中的鞭子，「噬梦者，你去死吧！」她大吼道。戴维恩相较之下比较含蓄一点，只是用自己精湛的技巧和几乎可以喷出火的双眼来表示他的愤怒。
    伊纳修果然是最厉害的，那抹身影在噬梦者身边穿梭，快的像一道旋风，将所有雾气吸入他的剑中，像是一场小型风暴，不断将噬梦者的身体一层层的削减，也将心脏的距离拉的与我们越来越近。
    我看着伊纳修在雾中的身影，忍不住担心他的安危，虽然我知道他很厉害，但谁也无法保证他会不会在下一秒不小心触碰到噬梦者的身躯，迷失在梦中。
    我一定要发挥作用，帮上他的忙，我坚定地想，默默在心中帮他加油。接着，我和蕾妮丝一同衝入战局。我抬起剑往前一砍，将噬梦者掉落的一节身躯吸收掉，让伊纳修没有阻碍地继续他的攻击。即使我无法看到他的脸，但是我脑中似乎浮现了他的微笑。
    这几天下来的练习终于发挥了作用，至少让我使用武器可以比较顺手一点，不会愚蠢的砍到自己。我衝向前，到伊纳修旁边和他一起并肩作战，蕾妮丝见我的动作也没有阻拦我，如果说我要安全，想必也是他身边才是最安全的，何况我很会躲，不会给他带来多少麻烦。
    虽然我们不像海丝特他们有着长期以来所累积的战斗力，但伊纳修和我好像萌生了一股无法言喻的默契。他借力一跳，剑身吸收了一部分的身躯，为我开出一条道路，我则趁少了阻拦的时候跳上围栏，伊纳修趁噬梦者注意我的时候挥掉他的双脚。
    噬梦者的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往一旁倾倒，逼的海丝特和蕾妮丝撤离他的左方。戴维恩抓住机会，向前追击，一次清除了另一半边的身躯。「奥拉儿！」伊纳修喊了声。我明白他的意思。
    他们三人都聚集在前方，合力吸收大部分的身躯。我和伊纳修则在一旁观察，同时我爬上一颗更高的树，等待下方伊纳修所指的时机。
    海丝特挥舞着鞭子，身形快速穿梭，只剩下一点的红让我可以辨认出她的所在。此时噬梦者的左腿只剩下一小截，整个的重心是往我的方向倾斜的，就算要长回来还得花上很长一段时间。
    我隐身在叶子间，感觉血管内急速流动的血液，我瞇起眼，担心前方的情势。他们继续以极快的速度攻击，想尽速解决这场战役。
    几秒鐘后，终于出现了我们需要的机会，蕾妮丝挥出关键性的一鞭，噬梦者的大腿消失，戴维恩跑向他的侧面，砍下了最后一剑！噬梦者失去重心，身躯往我的方向掉落！
    我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上前一跳，往噬梦者的心脏处扑了过去，一直到来到他心脏之前，我才将刀子从手中放出，毫无误差的吸入剑之中。庞大的灰色雾气消失在我刀刃之下，彷彿从未存在过一般。
    伊纳修见状衝向前，伸手接住从半空中掉下来的我。我安稳的掉入他的胸膛，因刚才的行动而喘着气。
    紧张之馀，我也忍不住笑了出声，原来打败噬梦者的感觉是那么的痛快。也许刚刚很确实经歷了一场激烈的战斗，但现在靠伊纳修温暖的胸膛之中，一切似乎也没那么困难。
    「很明显的。」蕾妮丝最先开口说话。「她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只是刚好。」我回答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这肯定是某种新手的好运。虽然从树上攻击是他们惯用的招数，但每次攻击都含有非常大的不确定性，要是噬梦者一不小心移了身子，下场就只有死亡。
    「是啦，没错！」海丝特嘻皮笑脸的说。「她……」我的一记瞪眼马上让她闭嘴，但是脸上的笑容依旧未褪去。
    在她的目光下，我从伊纳修的怀里跳了下来，真是受不了海丝特这种眼神。我收回武器，逕自拉伊纳修回到船上。「走了，我们去还船！」

 第七章 前奏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都没有遇到噬梦者，让我的生活轻松了不少。伊纳修告诉我，他们一个月通常只会遇到一两个噬梦者，所以接下来我也可以比较安心了。
    因此今天晚上我们十分轻松的到海滩边散步，我几乎以为之前做的那个梦要成真了，但明显只是我的幻想，并没有要到海里游泳的打算，就只是在海滩边走走而已。
    我有些不悦的皱眉，我一直很期待那个梦是真的。没想到过了那么久都还没有实现，这次真的有些失望。
    看着我身旁的伊纳修，他的头发被海风吹得有些凌乱。我甩甩头，突然意识到自己究竟在想什么，连忙命令自己忘记了那个梦境。
    我怎么又把现实和梦境混为一谈了？那不过就只是一场梦。
    这里是真实世界，我告诉自己，在心头覆述了几遍，不要继续怀念那个虚无的地方。
    根据莱诺克所说，我们这一年应该是不会离开澳洲了。这样真的很好，我越来越喜欢这个国家了。
    这几天下来，我和伊纳修的感情也成长了许多，他也很努力的想要改变我对错的执着，但是最后很显然的他也放弃了，我自己也挺好奇为什么会这么坚持，但很不幸的最后还是没有答案。
    但是他当时说的话不知为何清晰的印在我的脑海中。并不是所有事情都有绝对的对错。
    不管他怎么说，我相信是有的，有时候我犹豫不决或是遇到一些无法解决的事情时都是我的价值观帮了很大的忙，我无法想像观念崩塌之后的我会发生什么事。
    「在想什么？」他问，握着我的手又收紧了一点。
    「没什么，就是放空一下嘛。」我说，希望伊纳修不要听出我话语中的紧张感。
    他微笑，我也回他一个笑容。其实我说了谎，我在想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凝视着他的笑容，我的思绪被拉回了今天早上。
    §
    莱诺克递给我一份文件，上面是之前几个月噬梦者的攻击状况，他要我做总整理，并且回报总部。目前看起来情况一切安好，噬梦者没有多攻击的次数，很平均的一个月两次，而且能量也都在平均值上下，没有超出预期的状况发生。
    接着他又拿给我了别的东西，有关什么武器装备的档案。「麻烦你了，奥拉儿，下午前检查一下我们的武器有没有什么遗漏或需要换新的，有的话记得跟总部报告，他们会来递补。」
    我看了看武器的那部分，最近一个月下来总共弄坏了快三十把剑，看来真的有必要进一批新的武器了，因为大多数的武器都被伊纳修和安格瑞在对打时弄坏了，绝对不要小看他们俩人的破坏力。
    待我瀏览完所有资料，又在旁边做了一些註记，接着起身准备要海丝特帮我发讯息去领武器──她负责掌管和电脑有关的一切──却发现莱诺克在一旁看着我。
    我停下脚步，努力的回想，刚刚他是不是一直在旁边盯着我，好像从我开始弄噬梦者那些东西的时候就开始了。
    「有什么事吗？」我小心翼翼询问。以一个快四十岁的男生来说，他的外表可以算是中等偏上了，但是和伊纳修当然还是差很多。莱诺克的一双蓝眼睛透漏出了些许的疲惫，显然除了噬梦者之外，还有更多他需要烦恼的事情。
    「你和伊纳修很久以前就认识了？」他的问题马上给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我一头雾水的看着他，脑子开始胡思乱想。「是啊，没错。」我回答。
    「他有没有提过关于他过去的事情，或是类似的话题？」莱诺克问，还是一脸严肃。
    难不成他要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兴奋的想，扬起嘴角，看到他的脸又冷静了下来。「几乎是没有吧。」我说。「上次我不小心提到却引发他的怒火，之后就没再问了。」
    莱诺克向来是一个很认真的人，他现在才问这个问题想必是这已经纠结很久了。「你们两人是不是有什么过节？」我犹豫了许久，好奇心终究还是胜出了。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带有一点讶异。其实这件事很容易便察觉的出来，他们两人的气氛真的是太诡异了。「是的，奥拉儿，没错。」他的语气是力不从心的无奈，我完全听得出来这件事给他的影响真的很大。
    「我可以知道原因吗？」我怀着一点希望问。莱诺克坚决的摇了摇头，起身离开。
    叹了口气，这个问题是不是没有解答了。莱诺克不肯说，而我也没有去问伊纳修的勇气。我站在原地想了很久，我决定还是把手边的工作做好。我走到海丝特身边，将整理好的东西交给她。
    「他终于问你了啊！」海丝特一边传送我们需要的武器数量一边问。「我还在猜他到底可以忍多久呢！?
    我转头看着她。「你说什么？」
    「伊纳修的事。」海丝特说，感觉比平常沉稳了许多。「我相信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
    「我不懂，他们两个到底发生什么事？」我挫败的说，这已经不只是不懂了，我快被这件事搞疯了。「你知道什么就告诉我吧，伊纳修和莱诺克根本不可能跟我说。?
    她瞥了我一眼，继续打着资料。「我只能说，有时候伊纳修并不是那么的可信。」
    §
    并不是那么的可信？海丝特这句话已经困扰了我一整天，我完全想不出来这句话究竟哪里符合他了。
    我仔细回想了和伊纳修的过去，从认识到现在的过往在我在我脑中回放，第一次梦中的见面他就是为了救我，而现实中他也是为了保护我而现身。
    他总是温柔的陪伴在我身侧，从小便是如此，像一个守护星般的存在。我对伊纳修也是百分之百的信任，我不相信在我们认识了那么久之后还无法真正了解他。
    即便他有他的过往，这也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
    我们都没再说话，只是在海滩上静静的走着。沙子很细，很冰冷。
    尔后，伊纳修叹了一口气，将我拥入怀中。海风被他的身躯挡住，熟悉的暖意包围了我。「你不想说没关係，只要记得我永远都在。」
    是啊，他永远都在，会一直待在我身边的，这是我最不该怀疑的一件事。就算未来遇到任何的困难，我相信我们都会一起携手走过。
    §
    「今天我要教你怎么增加梦境的内容。」伊纳修说，在这里梦圈製造的最好的就是他，由他来指导我绝对不会有大问题。
    「怎么做？」在一个多月的练习后，我熟练的造了一个梦圈，雾气环绕在四周。
    过了这么久，我的疑问还是没有解决，到底要怎么精准地製造梦圈的内容，以及使用时机。
    「需要使用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伊纳修微笑着说。
    我点头，但愿我永远不要知道。从他的语气中我可以得知那可能只会让状况更加糟糕。
    「增加梦圈内容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想像。」伊纳修说。「想像力够好，一切就会简单的多。」
    一直以来我的梦圈都只有呈现一些模糊的影像，从来没有完整成型的物件，我明白他所谓的想像，但是就是无法成功。
    我盯着掌中的梦圈，全力发挥我的想像力，说得远比做的简单。我盯着梦圈，想像里面有……一个伊纳修。
    梦圈飘离手掌，我探头进去，结果里面只有一片虚无。「还是没有成功。」我皱眉。
    伊纳修轻笑，似乎早已预料到了。「我来示范。?他说。「你不是一直想要去希腊吗，我可以用梦圈製造那里。」我疯狂的对他点头，让他又是微笑。
    他轻松的拋出一个梦圈，依我所见，他根本什么事都没做就成功了。伊纳修牵起手，带我走入梦圈。
    里面真的是希腊。
    我讚叹的伸出手，由衷佩服他製造梦境的能力，我兴奋的在里面跑着，我好像还看到了雅典卫城就在远方的山丘上。
    虽然伊纳修的能力高超，但由于记忆已经有些遥远了，所以有些部分看起来略显得奇怪，周边有些建筑物呈现一团朦胧的状态，但行走的人们或是路旁的植物等却因为可随意从任何一处擷取，反倒十分逼真。
    伊纳修任由我拉着他在梦境之中跑来跑去，一边向我解释一些当地的特色，等到我玩够之后才吸收掉梦圈，回到了训练场。
    「所以到底该怎么做？」刚刚他不过是用了一个让我进去看而已，还是没解释要怎么创造里面的东西。不过我想，用想像力塑造一个东西，也不是用说的就可以说的清楚的吧。
    「先不要那么快的把梦圈显现出来。」伊纳修说，挥掉我手上的那一个。「在脑海先想出想要形成的画面，接着才……该怎么说，推入梦圈，再把它化为形体。」
    我完全听不懂他究竟在说什么，反正简单来说，绝对离不开多练习这三个字。
    我在脑海中想像伊纳修的人，从脸部的细节延伸到整个人形，这其实很简单，困难的地方在于要把那个形象「推入」梦圈里头，用说的就已经很含糊了，更何况是要真正尝试。
    「不用急。」他说，微微笑着。「大多数人都没办法那么快就成功。」
    我哼了一声，虽然已经看着手中的梦圈很久了，但是就是没有任何的头绪。
    最后，我挫败的大叹口气，又把梦圈收回体内。「多试试看就可以自己慢慢摸索出来。」他说。「像我也是练了十几年才有这样的成就。?
    我哼了一声，当然明白所谓练了十几年肯定包括偷潜入我梦境这部分。
    推开这些思绪后，我又将他的话重新思索了一次。所谓的将图像套入梦圈，到底该怎么做。我尝试着先在脑海中形成了他的影像之后，将梦圈了力量集中在脑中，之后把力量从手中放出去。
    让梦圈把图像带出来，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我感觉到能量从手臂延伸过去，最后聚集到手掌中，我放出力量，一小团洁白的光芒在手心显现。我将梦圈完整放出，接着探头进去，看见了伊纳修。
    「看吧！」我沾沾自喜的一笑。「我就说我会成功的吧！」
    他的眼里闪过一抹讶异，很明显这件事在他的意料之外。「想必我还是特别有天份的。」我对他露出灿烂的微笑。
    他报以我一笑。「或许吧。」伊纳修说，想进入我的梦中看看我究竟在里面创造了什么。也许应该归功于我的力量不怎么大，在他进去之前我就已经轻松的把梦圈吸收掉了。
    伊纳修眼神好奇地打量着我，我对他吐了吐舌。让伊纳修知道我连在梦圈都创造了他，实在是太过尷尬了。

 第八章 梦与真实

    我盯着眼前的噬梦者，不管面对他几次，我依旧没有习惯面对他时產生的恐惧。我怎么可能习惯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死掉这种事。
    我应该庆幸的是，我们现在其实都躺在床上，应该是说，我们正在做梦，在伊纳修设立的梦里练习。
    意思就是，噬梦者是假的，身体也不太会感觉到疲惫，也不会有受伤的知觉，但是学习到的经验都还是可以清楚记得，简直是训练最好的一种选择。
    不过，其实这样做也没有让我比较安心，因为如果我接触到梦圈且被其吸引，一样会当场化为雾气而亡。
    意思就是说，虽然我在梦里死掉是假的，但是陷入梦圈这件事在某种成面上是真的，而只要我接受，就是死。
    我拋开这些复杂的思绪，举起剑衝上前来到伊纳修身边。他挥出一个漂亮的圆弧，金色光芒宛如圆环一样将他包围，他将噬梦者腰部以下的身躯全数吸回剑身，噬梦者发出一声怒吼，大步大步的往伊纳修的方向走去。
    在他转移注意力时，我则绕到噬梦者身后，随时准备一刀解决他。
    噬梦者举起手，往伊纳修的方向挥下去，我则趁势衝过去，但我忘记将剑收回手臂，导致噬梦者注意到了我的动作，反而丢下伊纳修，上前来追我。
    可恶！大意了！
    我低下头躲过他掉落的巨大手指，滚到另一边。伊纳修刚好赶到，转了转手中的剑，向我传递讯息，也再次吸引了噬梦者的注意力。
    我连忙爬起来，这次总算记得先将武器收起来再悄悄行动。我藉由周围的障碍物掩护我的行踪，在伊纳修独挑噬梦者时绕到他身后。
    此时噬梦者的身体已经比原先少了一大截，我衝向前，让长剑在我手中现形。感应到后方的威胁，噬梦者转过身，却因为身形太大而显得十分笨拙。我动作俐落的解决其中一隻脚，噬梦者立即失去平衡！
    「伊纳修！?我喊道，他跳了起来，朝噬梦者胸口的位置飞扑过去。
    眼前的庞然大物只剩下几缕烟雾，伊纳修优雅的落地，朝我送出一个微笑。我看着自己的成果，也忍不住回他一个笑容。
    我停下来到一旁喘口气，虽然不会觉得累，但就是会有种劫后馀生的感觉。
    「看来你这星期下来进步蛮多的。」伊纳修说，优雅的朝我走来，把剑缩回手臂。「虽然武器的使用还是需要多练习才能变得更顺手，但只要躲得快，就有足够的胜算。?
    我灌下一大口水，真不懂他为什么看起来能一副轻松的样子。
    「看来我们一次打两个是可行的。」他伸手扶了我一把，让我可以顺利站起来。「那我们现在尝试看看一次打三个？」
    虽然有些不太想再去面对噬梦者，但看见他兴致勃勃的脸，我又有些不忍心拒绝，伊纳修究竟是为什么那么喜欢打噬梦者？是为了发洩怒气还是其他什么？
    不过也许是因为成功解决他们时那种满足的感觉吧，这我倒是能理解，毕竟那快感真的能让我忘却打斗时的疲惫。
    「好吧。」我答应了。
    伊纳修微笑。「这星期最后一次了，我保证。?
    他闭上眼，构筑噬梦者的样貌，周围先是出现矮小的人形，接着在伊纳修的引导下开始越变越大，最终成长成我平时见到的样貌，不到一秒的时间，就有三个从周围朝我们包围过来。而几乎在同一时间我又后悔自己答应了，我怎么会同意那么愚蠢的事情？
    但是伊纳修已经开始了他的攻击，我也只能咬牙衝了出去。手中的匕首在我的思绪中化为鞭子，我低吼一声，挥向最近的一隻，他的身体从中被我划过，顿时少了数公分。
    我讶异的看着手中的武器，原来鞭子那么好用，难怪海丝特那么喜欢。我又挥下另一鞭，再次让他的身高又矮了几公分。
    不过鞭子真的不太适合我，我一直觉得会甩到我自己或是伊纳修，所以我最后还是把武器换了回来。
    说到伊纳修，我眼角馀光瞥了他一眼，他迅速的削掉其中一个的手臂，另一隻手不给他休息的机会便挥了过来，伊纳修来了个后空翻，轻松躲过，两个噬梦者撞在一起，一同朝他进攻。他也不遑多让，三两下就解决了一个。
    我叹口气，将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他可以这么简单的解决，不知道练习过多少次了，相反地，我才对付一个就快要少掉半条命了。
    就在我分神注意伊纳修的时候，噬梦者早就已蓄势待发，我一个转身就差点进到他由雾气构成的身体，幸好在最后一秒还是躲了过去。
    但是很该死的，这次的训练是一次对付三个噬梦者，威胁整整多了好几倍！虽然我成功躲开第一个的攻击，却在往后逃的时候被另一个拦截出路。
    我咬紧牙关，收起武器决心先逃离战场。我环顾四周，很快就找到了突破口，我往噬梦者的脚下空隙移动，穿过之后又立即跳起，越过粗壮的手臂。
    那里！我又找到另一个缺口，全力往那里衝过去，只要逃出去，就可以摆脱被三名噬梦者困在中间的处境，接着在从后方进攻就好。
    但事实并不如我想的那般发展，正当我抵达那个缺口时，他的手正好往下垂，挡住了去路。
    该死！我咒骂，却煞不住脚步，一头栽进雾中。
    雾气填满了整个空间，几乎让我的脑袋无法运转，只能恐惧的望向四周，无法动作，就连只是召唤武器这件简单的事都无法进行。
    清醒一点！我告诉自己，但头脑却因为接触到梦圈而导致意识沉重。
    不对，这样是不对的，我甩甩沉重的脑袋，试图驱赶出那股想入侵我心灵的力量，但自己的反抗完全起不了任何作用。
    可能死亡的恐惧包围着我，意识彷彿漂浮在云端一般，朝着自由的方向远去，但是身体却如灌了铅那般无比沉重。
    「伊纳修……」在丧失意识的前一刻，我好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喊出了一个名字。
    我好像听到周围有人愤怒的大吼，眼前顿时化为一片洁白的雾气。
    §
    梦圈。我感觉到自己陷入某种柔软的世界，雾气环绕着我，紧紧缠住。
    我疯狂咳嗽，想要把喉咙里阻塞的东西咳出来，但是从我嘴里出来的只有一大团烟雾。
    我尝试移动自己的身体，但是我感觉不到我的四肢，只觉得身体渐渐化为雾气，越来越沉重，且难以掌控。
    彷彿坠入梦中般，摸不清虚实，虚幻的重量几乎快把我压垮。
    周围的梦境开始快速变化，想感应出能吸引我或是最害怕的一切。我想闭上眼阻隔这些图像，但眼睛却不听使的搜寻着那些画面。我想划破梦圈衝破这一切，但是心神依旧流连在梦境之中。
    我还看到了很多片段在轮流播放。我看到了足以使我沉沦梦中的事物。
    放眼望去我只看到了伊纳修，每一幅都是伊纳修。我看到他为了保护我而挺身对抗噬梦者，看到他眼中的坚定，我也见到了他在夜晚吻我的那画面，我迷失于他的紫色眼眸当中。
    这是假的，有一部分的我这么说，但绝大部分的我只是依照本能行动，缓缓朝那些图像走过去。
    这就是死掉的感觉吗？我心想，坠入梦圈是一种仁慈，我可以得到伊纳修，同时不必面对现实中的困难，我可以和他永远待在这里，不必心烦那些遥远的事物。
    这里没有噬梦者，没有那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的过往，只有他。图像中的伊纳修彷彿走了出来，对我露出笑容。
    只要有他就够了。
    坠入梦中。有个声音说，话语在我耳边回放。
    对！没错！我想要的就是坠入梦中！
    我忽视身上的痛苦，一步步走过去，我感觉梦的吸引力，而我无法抗拒，因为这是我想要的，我所需要的！
    脸部贴上了图像冰冷的外表，我满意的微笑，空洞的心灵被幸福填满，想要整个人陷进去，但是却有另一隻温暖有力的手把我拉出梦境。
    我还听到他说。「虚幻的梦，比不过真实的我。」
    §
    伊纳修抱住奥拉儿的身体，将她拉离梦境之中，同时不忘咒骂自己。
    对于他而言，梦境和现实是很容易分辨的，不只是他心智坚定，更应因为自己熟悉梦境，梦圈对他而言几乎已没有任何效用。伊纳修总认为，梦圈就只是梦圈，是自己决定陷入那梦境深渊。
    可奥拉儿不一样，她接触这个世界甚至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他怎么就这么不小心？他差点就害死自己心爱的女孩。他曾告诉过她，千百万次的警告，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只要进入梦圈就再也无法回来了，但是他却差点避不开这个恐怖的结果。
    然而，他在救出她的时候，他看到了东西。
    奥拉儿肯并会说那是错的，他想像她生气的瞪着他，坚持这是一件错的事，因为是侵犯他人的隐私，他则会忍不住因为她的反应而微笑。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看了，只是没想到映入眼帘的竟然会是他自己。
    伊纳修很高兴能让奥拉儿选择坠落的梦境是他，因为这样他就不必担心硬生生的将她拉离所爱要承担的后果──她有可能永远醒不过来，意识徘徊在碎裂边缘。
    但同一时间，伊纳修也忍不住担心，没想到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会如此重。但是事实就这么发生了，如此的猝不及防。这或许会让一切更加混乱，又或者可以让一切归于简单？
    他将奥拉儿放在床上，忍不住吻上她的唇。尔后，他对自己设下梦圈。在现实中他无法确定，但是在梦中可以清楚地见到自己的改变。
    §
    我已经从梦里出来约一个小时了，这段时间几乎吐光了胃里的东西，但是我还是止不住那种作呕的感觉。
    脑海里印满了那种抽离所爱时的痛苦，我怀疑那会不会有消失的一天，但我望向伊纳修，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恢復了许多。
    在一瞬间，我感到我心灵的空洞，失去一切的那种感受比死掉还要痛苦。但很庆幸的，现实最终还是填补了那个洞。
    但就连现在脑海中都有一种声音在低语。坠入梦中，坠入你的所爱。
    闭嘴，我告诉自己。
    伊纳修说这就是梦圈可怕的力量，被自己的慾望迷惑，再也无法逃脱。
    我感激的看着伊纳修，幸好我有他的出现，不然我无法想像现在的我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想到那样的情况，我又乾呕了一下，伊纳修见状，关心的递来一杯水。
    「梦境就只是梦境，?伊纳修说道，眼神带着担忧和愧疚。「你必须明白一件事，梦圈永远都只会是梦圈，它不会主动将你拉入深渊，一直以来都是我们选择沉沦。?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我很少见到他这样子，嘴角没有微笑，眼神也不再散发着光辉，以无比认真地态度说着这句话。
    但我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只能点头并且在心底牢记这句话。
    「总有一天你会懂的。?他微微一笑，紫色眼睛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
    我低下头，一股呕吐感又窜了上来。我赶紧捞起旁边的垃圾桶，吐出了看起来像是我的早餐的东西，那黄黄的东西绝对是蛋饼没有错。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死了，有某种……不真实的感受。
    伊纳修看着我，叹了一口气，扶我到床上休息，再次拿过来一杯水。
    「你不会死的。」伊纳修彷彿看透了我在想什么。「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他说的很诚恳，一字一句都很篤定。
    胃好像镇定了下来，但是我的心思却翻搅不定。为什么经过了刚刚的事情，觉得世界开始要天翻地覆了？
    这算是死亡的后遗症吗？我苦笑了一下，不过，伊纳修眼中那复杂难懂的情绪还真的搞的我有点担心。
    就在这时，警铃响起。我按着额头，到底是为什么现在还会有噬梦者来攻击？这个月已经很不寻常的来两个了，现在又有第三个？
    伊纳修皱了皱眉，不过不是针对警铃，而是针对我。「扶我起来。」我对他说，伊纳修不赞同的看着我，但在我坚持的眼神下，他叹了口气，还是让我撑在他的肩膀上缓慢的走着。我们一同来到大厅。
    海丝特疯狂的滑动着萤幕，我看到一颗不寻常的红灯亮起，心沉到了谷底。伊纳修微微皱眉，像是保护似的把我固定在他怀中。
    「这次是会『释』梦的？」他问。虽然我知道事情不好了，但是他眼中完全没有畏惧之色。
    「没错。」说话的是莱诺克。伊纳修马上把我带离他远远的，我看到海丝特在一旁翻了白眼，表示她的受不了。「戴维恩、安格瑞和蕾妮丝离噬梦者的距离太远，无法帮忙，这里必须由我顾着，所以剩下的人必须全部出动。」
    我胸口一紧，有那么难对付吗？
    伊纳修完全无视他，眼神只有一种情绪，那就是对莱诺克的厌恶。我甚至连一点紧张都察觉不出。
    「地点在哪？」我问。海丝特指了指地图上的一处。有点远，开车过去至少需要三十分鐘。
    「我们最好出发了。」海丝特说。「哇，完蛋了，他吸收的能量过多，很快就会释放出一大堆梦，甚至力量爆发让整个城市的人陷入梦圈。到时候可就完蛋了！」
    伊纳修翻了翻白眼。「我从来没听过有人会因为死掉显得那么开心的。」
    「这叫做对事情保持乐观的态度！」海丝特说。「保持乐观是很重要的！」
    这才不叫做保持乐观，我叹口气，这应该说是疯的彻底。
    「梅尔蒂丝呢？」海丝特衝着我咧嘴一笑，接着问。「她又跑去哪躲起来吃糖果了？我们会需要她。」
    吃糖果？我疑惑的想。
    「梅尔蒂丝又是谁？」我问，我怎么不记得之前出任务的时候见过这个人。
    「她是我们这次行动的主要的战力。」伊纳修说，我疑惑的看着他，最主要的战力？伊纳修还不够强？
    「莫尔，你去叫她。」莱诺克说。「其他人该要走了。」
    莱诺克口中的莫尔正走下楼梯，他的头发和伊纳修一样都是毫无杂质的黑色，但是他的曈色是和莱诺克相同的蓝，身高则和伊纳修差了一截。
    伊纳修冷哼一声，每当他表现出对莱诺克的反感，我总觉得此时的他好陌生，好像我不曾见过这个人。「海丝特。」他说道。「去开车。」

 第九章 释梦

    他口中的开车跟我想的是在差太多了。
    我以为我可以舒舒服服的在车子里吹冷气，没想到他们一人一台重机在路上狂飆，由于我不会骑，所以和伊纳修共乘一台。
    我双手紧紧抱住他，这不是像海丝特说的在放闪什么的，我很怕我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而伊纳修竟然只说这速度还不够快。
    可以看在我刚刚死掉的份上对我好一点吗？更不用说你们几个完全是超速行驶！
    值得庆幸的是，我们的距离其实没有我想的那么远，所以很快就到了，真不知道现在这样我要怎么打噬梦者，我累坏了，尤其还是要对付我没见过的那种。
    「这是要怎么攻击啊？」我满脸问号的看着前方。
    先不说这个噬梦者的体型比上次还大，而且每秒鐘就至少有一个几乎和我一样大的梦圈从他身上分裂出来。最糟糕的是他所处的位置是在一座公园！四周围全部都是人，就算我们每个人的剑术都像伊纳修或是安格瑞一样好，这也很难攻击吧，每走一步就可能撞到突然衝出的屁孩或是踩到谁家的狗。
    「没办法啦！」海丝特说，究竟是为什么她可以这么轻松？「伊纳修，你就把这里所有人都弄走吧！」
    他耸耸肩，虽然我不知道要怎么把所有人都弄走，但是伊纳修的表情是全然的自信，让我相信这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他闭起眼睛，就像是在凝聚力量，不到一分鐘的时间，他便在空中做出一个足以覆盖整座公园的梦圈。伊纳修深吸一口气，把梦圈向下一砸，没多久后，所有人触碰到梦圈之后都赶紧往四周围跑去。
    我瞪大眼。「你让他们看到了什么？」我问。「那么厉害，所有人都走了！」
    他微笑，彷彿这种事对他而言轻而易举。「暴风雨加上暴风雪，所有人都跑去躲雨了。」
    「我还以为会是什么更有趣的情形。?海丝特的语气有些失望，接着转过头，大叫出声。「你们两个终于来了！」
    我转头想要看看被称为主要战力梅尔蒂丝究竟是谁，但是看了一圈却完全找不到符合我心中所想的那个人。反倒是莫尔身边还站了一个小女孩，娇小到很容易让人忽略。女孩顶多只有九岁，一头及腰的金发几乎快把她包覆住，一双怯生生的灰色双眸紧张的打量着四周。
    既然没有别人了，那她肯定是梅尔蒂丝。「那么小！」我忍不住脱口而出，这种小女孩怎么会是什么主要战力？
    女孩看了我一眼，后退了几步。看来是我刚刚吓到她了。「我叫奥拉儿。」为了掩饰我刚才的失态，我先伸出了一隻手和她打招呼。
    她紧张的看着前方，随即躲到莫尔的身后，不信任的看着我。
    伊纳修转向我，脸上带着微笑。「别觉得受到冒犯，我当初也是过了两年才和她变得比较熟。」
    那么怕生啊，那她究竟是怎么对付噬梦者的？「当然不会，不过为什么她会那么重要，她看起来连一把剑都拿不住。」我忍不住向他询问。
    「有些人的身体比较特殊，就像我们的剑一样，可以吸收梦圈，而梅尔蒂丝的能力就是如此。所以我们需要她来帮我们清除梦圈，因为真正开打的时候梦圈会多到我们根本数不清。」
    我转向小女孩，她的手抓着莫尔的裤子，原来还有拥有这种能力的人啊！套句瑞西亚的话，这简直是作弊！
    莫尔蹲下身，拿出一颗糖果放在梅尔蒂丝的掌心，她的灰眸顿时张的大大的，很快的把糖果拆开吞了下去。
    「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莫尔说，语气温柔的不像话。「就是上次那一个，等一下碰到最多圈圈的人就赢了！」
    「好。」梅尔蒂丝说，声音非常小声，我有点好奇她究竟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对了。」伊纳修说，拿出剑。「告诉你，梅尔蒂丝比较喜欢草莓口味的糖果，那帮我早点得到她的信任，不然依照她的个性可能要多花上一年的时间。」
    我叹口气，这应该是所谓的贿赂吧？
    前方的噬梦者转身，一步步朝我们走过来，惨了，他发现我们了。
    §
    梅尔蒂丝是第一个衝出去的。
    在她跑出去之前，我还听到她对莫尔说：「哥哥，如果我赢了的话，那你还要请我吃糖果喔。」怎么会有那么可爱的女孩！
    我们所有人跟在她后面，靠着她开出的一条缝隙往前走。打噬梦者有一点一直让我很讨厌，那就是他太高而我们太矮，要刺到他们的心脏完全没有想像的那么简单。
    伊纳修的话果然是正确的，梦圈多到我的剑根本无法吸收，几乎是排山倒海而来，我只能暂时将剑缩回手臂，期望这样比较不会引起他的注意，但似乎没什么帮助，唯一的指望真的只有梅尔蒂丝了。
    途中我也不小心撞入梦圈里头，幸好噬梦者好像还没摸索出我们最怕以及最喜欢的是什么，因为闯进去都只是一些很无趣的糖果和冰淇淋而且，大多数也不过空无一物，但是这样还是让我们的行动慢上许多。
    「可恶啊。」海丝特忍不住咒骂。「这鬼东西还真是讨人厌，我还要回去打电动的！」我叹气，我才刚死过都没抱怨了。
    约过了两分鐘，我们终于来到噬梦者下方，他依然持续释梦，但是速度已经减缓的多，我打了个寒颤，难不成他开始搜寻我们内心深处，看看究竟害怕什么？
    海丝特的主要任务就是攻击他的脚，让他重心不稳跌倒好让伊纳修可以刺进他心脏。莫尔、我，还有梅尔蒂丝就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把梦圈清除掉，开一条路让伊纳修可以通过。这看似一个简单的任务，但是做起来却困难的很。
    我抓起双匕首，朝第一个梦圈挥下去，第二个随之而来，我转身，右手与它擦身而过。我放倒身子，躲过一个从上方来的梦圈，在它经过我的身体上方时一刀剖开。
    很快的又有数十个被他释放，我咬牙，将匕首转为鞭子，虽然我使用鞭子没有匕首那么厉害，但是我觉得乱枪打鸟的挥一定可以比我一个一个砍更有用。
    我甩动手中的鞭子，一次解决掉了不少个，但是很快的他又放出了更多个。我一个不小心栽入其中之一，看到了满堆的糖果，难道这是衝着梅尔蒂丝来的？
    没时间多想，我立即让鞭子回到了匕首的状态，划破梦圈。
    伊纳修已经消除掉噬梦者大部分下半身了，但是距离他的心脏还是有高度，勾到心脏还是太过勉强。
    我低声咆哮，这死东西......能不能就这样从世界上消失！
    拾起匕首，我又再次衝了过去。
    我向上一跳，解决了一个梦圈，在落地的瞬间手掌一翻，又吸收了第二个。我快步跑向前，感觉匕首和我连成一体，我们只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把这些东西彻底的消除！
    我决定开始专心闪躲，因为我发现这样把梦圈吸收掉几乎是没有任何帮助，最多也只是让自己不要陷入危险而已，但如果我可以赶到伊纳修旁边帮助他解决噬梦者，才可以让一切赶快完成。而且，虽然有梅尔蒂丝在他身边跑来跑去的吸收梦圈，我也可以清楚看到伊纳修活动的范围明显的缩小。
    我奔跑在草地上，跳上前方的一颗大石头，闪过一个梦圈，接着拿出匕首，让阻挡住前方的路的一併解决。
    我跳到长椅上，一个梦圈从下方飞过，差点就击中我的脚踝把我拉进去。我低声咒骂，刚刚被伊纳修砍掉的地方又开始慢慢长回来了！一切根本没什么意义！海丝特他们就不能发明出已一个什么按一下就可以把他吸走的东西吗？
    伊纳修看见我来，便对梅尔蒂丝比了一个手势要她过去帮我开路，金色头发的小女孩似乎有点不太愿意似的，直到伊纳修丢给她一颗软糖才到我前方帮我。
    虽然我还是觉得这样很像贿赂，不过我不能反驳这样超有帮助，跟自己拿刀砍简直是天壤之别，完全是两个不同等级！
    梅尔蒂丝简直就是吸尘器，方圆五公尺内的梦圈全部都被她吸收进去了。
    不到一分鐘后我就来到他身边，我和伊纳修一左一右的攻击。挥、砍、突刺，我满意地看到他的身躯化为细细的烟雾收回我的剑里，短时间之内我们两个就让他的身体又消掉了一大半。我暗自窃喜，大剑一挥，又消掉他快一半的肚子，伊纳修瞇起眼，相信他和我想的一样！
    他向上一跳，由于高度还是差一点，所以他在向上爬升的途中把剑换成了长矛，多出来的那几十公分刚好足够。眼看就要插入了，但是噬梦者的身体突然移动，让他的攻击落空！
    伊纳修讶异的看着前方，却来不及躲掉另一隻手，因此整个头陷入了他的手臂，我尖叫，衝上前去接住伊纳修瘫软的身躯。
    突如其来的重量压上我的手臂，我们两人一同跌落到地面，我咬紧牙，带着他滚到一旁，躲开一个梦圈。
    海丝特在远方大叫，我透过雾气似乎看到了莫尔努力的往我们这边走过来，梅尔蒂丝看到半昏迷的伊纳修，害怕的站在原地，灰色眼睛似乎快要迸出泪水。
    冷静，我命令自己，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毕竟我知道伊纳修的实力，他不会那么容易就受到梦圈的影响，何况他的身体现在还没有开始散发雾气，而噬梦者的梦境也不是那么的真实，所以应该是还没有危险。不过我不敢大意，绝对不能就这样把他丢着，然后自己去对付那东西。
    我拿着匕首，尽我所能的解决所有梦圈，以前总是他保护我，这次换我守护好他的安危，就像他之前保护我那般！
    梦圈的数量似乎又比先前更少了一些，我希望那是代表海丝特已经快要解决他了，因为拖着一个男生这样真的很累。我一边拉着伊纳修，一边尽量远离噬梦者，还要腾出多馀时间来吸收梦圈。
    「该死！」我又听到海丝特的咒骂，接着她又唸了好大一串。不知道她又做了什么，梦圈的数量开始变多，眼看一个梦圈就往我这里砸来。惨了。
    我一手推开伊纳修，还来不及拔出匕首，梦圈吞噬了我。
    §
    这个梦圈什么都没有，顶多只能说是有种腐臭味。周围有点破败房子的感觉，但都浮着一层古怪的光晕，看起来真的很假。
    我微微皱眉，身体放松了许多，我还以为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跑出来吓我什么的。
    脑海中浮现某种虫子的画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过还是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我心想，该走了，伊纳修还在外面。
    但是我让自己在这里待了一分鐘暂时喘口气。然后我拿出匕首，准备离开梦圈时，发现了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该走了，我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但身体还是不顾我的意愿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群的虫子，我看见他们噁心的身躯朝我跑来。
    蟑螂！
    我放声尖叫，匕首因为没使用所以又缩回体内。竟然是蟑螂！
    理智几乎断线，而我持续尖叫，这么噁心的东西！而且不是一次出现一隻，而是好几百隻！我慌张的后退，忽然撞上了一张桌子，连忙爬了上去，蟑螂从我底下爬了过去，我紧闭双眼，完全不敢去想像现在下面是什么情况。
    牙齿不断打颤着，数百隻的虫子就这样佔据了我的脑海，丝毫不放过任何一点的空间。我看着几隻沿着桌脚爬上桌子，再次放声大叫。
    接着另一个念头跃入了我的脑海。现实......我好像遗漏了什么在这里之外的东西，我想要找出那空着的是什么，好解决那难受的感觉。
    除了蟑螂，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我仔细思索着，但唯一能辨识的只有不断在我脑海放大的恐惧，我尖叫看着朝我靠近的一隻虫子，心头难受的快窒息。
    我伸出双手环抱自己，接着缩在桌子上啜泣。我惊恐的瞪着前方，感觉到意识逐渐远去。

 第十章 恶梦

    海丝特低吼一声，那两个白痴！做事之前都没有想过有一项很好用的东西叫做脑袋吗？
    她挥手叫来梅尔蒂丝，要她在前面跑着，女孩一脸不愿地听从她的要求。纵然伊纳修和奥拉而现在还被困在梦圈，但噬梦者的身躯只剩下一半而已，是解决它最好的时机，如果不尽快把它弄死，他们所有人都躲不过。
    她挥动鞭子，一挥再挥，将他的下半身立即消灭。鞭子固然有它的好处，但是要打中心脏还是有一定的困难，毕竟精准度重要。
    而因为之前都由伊纳修做最精准的攻击，所以她从来没有在意这件事。更何况噬梦者身上的雾气有时候也会阻扰到视线，更别提那该死的梦圈！
    早知道就好好练练准度了，海丝特在心底咒骂几声。
    为什么就不能还她一个平静的世界！她的父母都是追梦者，所以一出生就知道有这种东西的存在，而且她又该死的正好继承到这份力量，是怎么躲也躲不掉的。虽然她有时候会享受整个打斗的过程，也很高兴认识这些朋友。但是真的要她选择，她还寧愿去当一个普通人！
    一直来到噬梦者脚下，海丝特才挥手要梅尔蒂丝离开，毕竟她虽然好用，但多少会挡到她攻击的路线。
    接下来梅尔蒂丝再前去帮莫尔开道，没多久的时间他便来到了她身边。「我跳上去，你托着我，注意他的手臂。?她简单的说道。她右手一伸，又吸收了一个梦圈。
    莫尔点点头。「我刚刚让梅尔蒂丝去保护他们两个。?
    海丝特有些心烦意乱的出声回应他，接着后退几步，然后倏地向前衝，莫尔蹲下身，她一脚踏上他的背，接着借力向上一衝。
    手中的鞭子一甩，划破了噬梦着的身体，接着变成了一柄利刃，一刀刺进噬梦者的心脏。
    §
    伊纳修站在梦圈中，脸色平淡。
    他忍着身体的痛苦，试图平復自己的情绪。他闭上眼等待，结果什么都没有，没有恐惧，没有濒临死亡的哀号。
    伊纳修轻笑了几声，曾几何时，他的梦圈中不再是血染的世界，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了。
    梦圈对他而言吸引力并不大，他向来很能控制自己，除非他愿意，否则没有梦能让他坠落。而这世上通常也很少有任何事物能让他坠落。
    伊纳修深吸几口气，决心还是看看梦圈的世界究竟变得怎么样了。他张开眼，马上后悔自己这么做。他猛然闭上眼，没想到如今的梦经会是如此状态！
    伊纳修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专注在梦圈中所有不真实的一切。没错……头发的顏色不对，她的发色是偏金棕色，而不是这种暗沉的灰，身形比例也有些落差，这不是她。
    没错。伊纳修如此想，噬梦者还在外面，所有人都在那里对付他，没有人回有时间进来这里，何况他也没教过奥拉儿该如何入梦。
    伊纳修凝聚力量让自己摆脱噬梦者的影响，努力地将心思聚集在奥拉儿身上，他将体内的力量向外放出，破坏所有幻象。
    同时间，似乎也有一股外在的力量在帮助他摆脱梦境。是梅尔蒂丝，他有些混沌的意识察觉了出来。那么现在肯定没事，噬梦者已经解决了。
    梦圈化成模糊的轮廓，随即消散成雾气。他必起眼，摆脱自己内心最深的渴望。
    伊纳修还记得自己刚刚看到了什么。他看到奥拉儿和他一起，而世界正在焚烧。
    §
    海丝特收起鞭子，快速跑到他们两个身边。
    「白痴……」她嘴里还在碎念着。「莫尔，给我过来！」她大吼，把两人抬到一旁的椅子上，梅尔蒂丝还在那里吃糖果，海丝特翻翻白眼，对莫尔使了个眼色。
    伊纳修虽然有很强的能力摆脱梦境，但还是需要一些外力的协助，否则还是有一定的困难，何况，她也想进去奥拉儿的梦经看看她究竟怎么样了，算是有一点点的私心。
    「梅尔蒂丝，帮我一个忙好吗？」莫尔用温柔的语气问，温柔到海丝特都快要吐出来了，接着给她一把糖果。「能不能帮我把伊纳修的梦吸出来？」
    「总之不要让他死掉就对了。」海丝特不耐烦的说。每次听到他对梅尔蒂丝说话，她便觉得全身都起鸡皮疙瘩。
    「奥拉儿怎么办？」莫尔瞪了他一眼后问道。「梅尔蒂丝只能吸收一个人的梦境。」
    她翻翻白眼。「不是还有我吗，我去救。」海丝特理所当然地说道。
    莫尔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拜託，有我进去还怕办不成吗？?海丝特嘻嘻一笑，语气随即变的严肃。「还有，莫尔，你是不是傻了，奥拉儿还没有接受过梦境的训练，这样贸然吸出梦境反而会害死她的好吗！?
    只不过是蟑螂而已，有什么好怕的？说不定还会很好玩。
    不等他的回答，海丝特微笑，手指碰触她的额头，两人的力量在无形中交会，她将自己的意识连结到奥拉儿所处的梦圈，进到了她的梦中。
    §
    「不……不要，走开……」我喃喃自语，但是那些噁心的虫好像故意的，不停的往我这边靠近。
    恐惧，是我脑袋目前唯一能拥有的词汇。
    「要是我没进来我看你就完蛋了吧！」后头突然有个声音，我转头，看见了一个模糊的红色身影，我好像在哪里认识这个人？
    「没反应？?那女子皱起眉头。「天啊，也太严重了吧，竟然怕成这个样子，我还觉得这一点都不像真的。?
    好不容易有些转移的注意力，又因为她的话回到了蟑螂上头，我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到到那女子身边。
    「真是够了。?女子无奈地说，凭空变出一把喷火枪，我撇开头，完全不敢看那景象。
    虽然蟑螂消失了，但是我还是清楚的记得那画面。我颤抖着身子，只见那女子又不耐烦的开口了。「虫子都消失啦，没什么好怕的！?
    我不为所动，直到听见了另一句话。「喔天啊，你该不会连伊纳修也忘了吧？?
    伊纳修。脑中原先消失的一切轰一声的爆开来，所有关于他的事物盈满了我的脑海，阻绝了一切恐惧，填补了刚刚一直存在的空虚。
    「海丝特？?我颤抖地开口，终于认出了她来。我藉由她的手爬起来。「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做到的？?
    「终于想起我了啊！?她说，语气虽然不耐，但是嘴角带着浅笑。「好啦，该走了。凝聚力量，以身体为中心往外推。」
    「可是……?我做不到，脑海里还残留着蟑螂的画面，每次只闪过那个影像，我就没有办法有任何行动。我手紧抓着海丝特的肩膀，只能努力阻止作呕的感觉，我做不到。
    「快点！」海丝特说。「我是进来帮你拖延时间的，自己的恐惧只有自己能对付，否则要不了多久你就真的出不去了。你就想着伊纳修，一定有方法。」
    我知道海丝特说的是真的，只要她一离开这个梦境，我就会像刚刚一样因为恐惧而忘记所有事情，再也出不去。
    我不想发生这种事，我心想，试图拋下那些恐怖的画面。我要出去，我一定得出去！伊纳修还在外面！
    「快点！」她又说了一次。我紧咬着唇，努力照着她的话去做。我闭上眼，在脑中描绘伊纳修的轮廓。我抓住内心传来的悸动，并且将其化为力量，并且以自己为中心往外一推！
    梦境正在消散，而海丝特的身影也消失了。我放心的叹气，在充斥着伊纳修的思绪里安心地睡去。
    §
    我一张开眼，就看到伊纳修担忧的坐在我的床边。「伊纳修。」我说，伸手触摸他的脸。
    我从未如此庆幸自己身处在现实之中。梦境太可怕了，它就像某中玩种弄心智的东西，就算让自己碎成一片片，也要不顾一切地把我留在那个虚幻的世界。
    他小心翼翼的扶我坐起来。「还好吗？」伊纳修问，脸上全是懊悔的神色。「我很抱歉，让你一天就陷入两次危险，下次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我保证。?
    我微微一笑，「好。?
    今天真的是我这辈子最漫长的一天了，连续两次陷入梦境之中，差点就回不来了。
    但至少结局是好的，我们两个现在都平安地在这里，没有出任何的意外。
    「你站的起来吗？」伊纳修问。他的语气依旧温柔，但明显出现了厌恶。他还没说出接下来的话我就猜到和莱诺克有关了，他甚至没有想要藏起语气中的鄙夷。「莱诺克要有事要宣布。」
    「我没事。?我说。「没关係的，他肯定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伊纳修看了我一眼。「我管他什么事，你才刚刚脱离梦境，本就应该好好休息，我就不理解他到底在坚持什么。?
    我微微一笑，靠着他的手臂勉强站起来，幸好有伊纳修抱着我做支撑，不然我觉得我随时会昏过去。
    我看着伊纳修，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现在的他似乎有些冷淡，有些疏离。总觉得在我面前的这个人，完全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他。
    我甩甩头，应该是因为莱诺克的关係吧，我一定要想办法赶紧解决件事情。
    「走吧。」我说，努力的甩开我的恶梦。

 第十一章 过往

    「最近噬梦者的攻击越来越频繁了。」蕾妮丝说。就算她没有说我也感觉出来了。「这当中必定有什么问题。?
    我们坐在大厅的长桌旁，因为我和伊纳修最晚到，所以坐在离莱诺克最远的位置。我翻开他发下来的几张纸，有些心神不寧。
    「而且力量越来越强大。」海丝特补充了一句。「害我每一次出任务都快累死。?
    我瞄了伊纳修一眼，虽然已经离莱诺克最远了，但他依旧冷着一张脸坐在那里，带有着杀意的眼神不时向莱诺克那里飘去。我叹口气，他到底为什么对莱诺克敌意那么大啊？
    莱诺克的目光也不时的望向他，两人都在对到眼时一致撇开。不同于伊纳修，他的眼里全部都是紧张，其中一定不只包含对噬梦者攻击事件的担忧。
    「上一个月有六个。」莱诺克说，伊纳修哼了一声。「比平均数量多了两个。这件事不只发生在我们这里，全世界都有一样的状况。」
    「那又怎样？」伊纳修不客气的回嘴。「反正我们打就对了。」
    莱诺克皱眉，我也是。伊纳修可以讨厌他，但是我对于那一句话就很有意见了。虽然说确实是打没有错，但是打到一半是有可能会死人的啊！可不是每个人都像他那么厉害！
    何况就算和他一样强，也还是逃脱不了进入梦圈的可能。
    安格瑞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伊纳修……」
    「总部已经下达了命令，他们会进去查询事情的原因，如果可以的话，也希望我们能找到更多有力量的人，让他们能为我们所用。?莱诺克翻着眼前档案，出声说道。
    我喝了一口水，试图平復翻搅的胃。真希望这世界上的噬梦者可以马上消失，我恨死这鬼东西了，这到底是怎么生出来的啊？怎么看都不像是自然的產物。
    「也许是因为他们的关係，嗯，你们知道的。」莫尔忽然插入一句话，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在场的人脸色明显黯淡了下来，似乎就只有我搞不清楚怎么一回事。
    我提出疑问。「什么他们？」
    没有人要回答我，大家甚至连抬头的意愿也没有，莫尔见到没有人要解释，便开口说明是什么意思。「就是就是我们和其他人的过去。」
    他的答案完全没有帮助，我还是一脸疑惑。其他人，哪来的什么其他人？从头到尾不就只有噬梦者而已吗？
    「所以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转向伊纳修，他却只是瞪着莱诺克。我叹了一口气，发现就连在一旁吃糖果的梅尔蒂丝脸色看起来都有点怪怪的。
    没有人理会我，在场瀰漫着一股沉默。好吧……我是不是不该开啟这个话题。我可以感觉到现场的气氛再次降到了一个冰点。
    「我们曾经发生过一场大战。」没想到最后开口的竟然是蕾妮丝。「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大概是一百多年前。那时候没有噬梦者，但是有我们，追梦者。」
    以前我还会觉得追梦者这么名称很梦幻，就像是某种在天堂才会出现的美好东西，但是现在想起来，我只希望可以离这群东西远远的。
    「然后？」我问，着急地知道接下来发生什么事。
    「如你所知，我们拥有掌控梦的力量，但是当时并不像现在有专门的组织在全世界安插据点，精准的分配任务。以前的人只是运用他们的能力去帮助他人，可能只是让他们做个好梦，或是让受苦的人得到解脱。?
    「但有另一派人......?蕾妮丝停顿了几秒，似乎是在找适合的用词。「他们和我们的理念不同，他们觉得这世界上并没有什么好留念的，只有梦圈能带给我们想要的一切，因此在实验中发明了噬梦者，希望以这种方式『解放』人们。?
    听到这一番话，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让所有人都陷入梦圈，这是哪门子的解放？
    蕾妮丝的想法显然和我一样，她的眉头拧了起来，不过还是继续说。「原以为打败他们之后一切就结束了，但是很不幸的，一切都在我们所能控制的范围之外。噬梦者不知道找到什么办法自行繁衍，所以变成现在我们随时都得准备打噬梦者。」
    我还真的没听说过这一段过去，所谓的其他人，就是一百多年前製造混乱的那些人吗？但是他们不都已经死了？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我一直都不明白练习和人对打和製造梦圈有什么意义。现在想来，或许是拿来对付他们的工具。
    但是要用到梦圈一定是亲近之人，这是不是代表在我们身边的人都有可能是他们的一部份？
    想到这一点，我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们现在仍朝自己的目标推进。」莱诺克补充。「但他们这次的首领似乎比较……偏激，作风强硬的多。」
    耳边传来伊纳修不以为然的哼声。「很难说他们不会失败。」他说，双眼瞪着前方。「看起来他们的成功机率还蛮大的。」
    「伊纳修......」我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他是认真的？
    他今天到底怎么了？我抬起手覆上他的，想让伊纳修冷静下来。
    整天下来，他的表现都和我原先认识的不太一样。这到底是为什么？我忍不住疑惑，难道是进到梦圈的影响吗？他是不是在梦里看什么，所以才改变了原先的态度？
    以前的他不会这样的，虽然伊纳修一直都对莱诺克存有厌恶，但是从没有像现在一样如此火爆，甚至有种想杀了全世界衝动。
    莱诺克没有多加注意他，似乎颇有种习以为常的感觉，他翻翻手中的资料。「我们现在来公布打噬梦者、出当地任务等班表。」
    「这种东西你自己排就可以了，没必要把我们全部都叫过来。」伊纳修的语气更冷了。「何况我和奥拉儿才刚从梦境中脱离，能有足够的力气来这里听你说那么久的废话就很不错了。」我不自觉的皱眉，所以他是在气我刚刚濒死了两次现在却又还不能休息吗？
    「其实我……」我原本想要表示我没差，但是看见伊纳修看莱诺克的眼神就让我说不出话来，到底是什么事情可以让他眼中有那么多的恨？
    那是一种赤裸、毫不遮掩的情绪，如此明白的将自己的的情绪剖析出来给眾人观看，自己也不在意。
    「伊纳修……?我低声唤道，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这样的他，似乎已经不是陌生可以形容的，完全就不是同一人。
    「伊纳修，你……」安格瑞也忍不下去了，但是他话还没说完，伊纳修倏地站起身，把椅子直接撞倒在身后。
    「我受够了。」他冷静的吐出这句话，我努力想要对上他的视线，但是他直接无视我，转头离去。
    我尷尬的看着现场的其他人，赶紧站起身。「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
    最后，我是在屋外花园的凉亭找到他的。我小心翼翼的跨过满地的花朵，终于进到了凉亭内。
    我忍不住扬起嘴角，记得他当时带我来这里时塞一堆花给我的情况。每一次到这个地方总是会留下很多很好的回忆。
    我试探的靠近伊纳修，他眼里残馀的怒火让我退缩了一下。我向来不了解为什么他可以对我是如此温柔，对于莱诺克却又是完全另一种人。
    我到他旁边坐下，伊纳修伸手把我搂在他怀中，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只是倚靠在他胸膛中什么也没做。
    「你怎么了？」我问。「你很……奇怪，这不是我认识的你。」
    「是吗？?他说。我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伊纳修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我问。「你之前说过我们之间没有祕密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和莱诺克到底怎么了？?
    伊纳修叹了一口气，最终问了我一个问题。「如果有人做错一件事，我们是不是应该不顾一切的向他讨回来？?
    「做错了就是错了。?
    他微笑。「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也是这么说的。你还告诉我，那些做了错事的人，本来就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是吗……?我有些疑惑地说，但这和莱诺克又有什么关係？我抬头凝视着他迷人的紫色眼眸，逼他把话说出来。
    「我讨厌这里，噬梦者和这所有的一切全部都该死。」他说，他伸手把我抱的更紧。「有时候我恨不得可以亲手撕碎这个世界。」
    我因为他的话而打了一个寒颤，我几乎要怀疑现在搂着我的这个人是不是伊纳修，就算他和莱诺克有什么恩怨，那他又怎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我伸出手把伊纳修抱得更紧，希望藉由感觉他的存在减少我心中的不安。
    「我没事的，只是最近的事情逼得我有些烦躁。」他安慰道，接着说。「关于莱诺克，我想有些事有让你知道的必要。」
    「嗯。」我回答，语气甚至有些期待。伊纳修微微一笑，见这个笑容，我忽然觉得一切又恢復原状了。
    他伸手创造一个梦圈，接着，把我推了进去。

 间曲

    伊纳修看着眼前的一片混乱，四处都是因为接触到噬梦者而晕倒的人们，其中还有人在他面前直接变成烟雾。还有更多的人是他认识、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
    他瞪大眼，努力不要尖叫出声。他很害怕，但是伊纳修也想出去帮助他们，不要让更多人因为噬梦者而死亡。
    伊纳修努力想要挣脱紧紧禁錮住他身体的两隻手臂，但是他还太小，只有七岁，不管他再如何挣扎，都没有办法移动半分。
    「妈咪，你就让我去帮他们好不好？」伊纳修着急的问，就算不能去对抗噬梦者，至少可以让他进入那些倒下人的梦境，将他们从深渊中救出来。
    「那是噬梦者！」他母亲紧抓住他，嘴里还不断唸着。「那可是噬梦者！你爸爸就是因为这样死掉的，我不会再让你去冒险！?
    「可是……?他想要再说什么，但是却被眼前的一个人影吸引住了目光。伊纳修瞇起眼睛，认出了那奔驰而来的身影。
    是莱诺克！
    伊纳修顿时感觉安心了几分，一开始就是莱诺克带着他认识梦境的世界的。他记得大概是在两三年之前吧，当时他在路上遇到噬梦者差点死掉，就是莱诺克叔叔救了他。他不仅教他如何对抗这个恐怖的东西，有时候还会偷偷带他去他们的基地玩。
    他对伊纳修而言简直是神一般，但是妈咪知道之后便紧紧看管着他，不让他们两人之间再有任何接触。
    「妈咪！?伊纳修再次出声，想要取得她的同意。「真的不会怎样的！你就让我去帮他好不好。?
    虽然莱诺克很厉害，但是伊纳修依旧可以看出他的表情也沾染了些微的畏惧，但他还是拿出了剑，准备对抗眼前的噬梦者。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伊纳修想着，脸色很着急。噬梦者的身体还没恢復，现在如果他也一起去帮忙，肯定很快就能够解决的！
    「妈咪......」他哀求着，但身后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女人，我需要你儿子的帮忙！」莱诺克一边对付噬梦者，一边吼道。「你不能永远保护你的儿子，如果不让他来帮我们，今天我们全部都会葬身于此！」
    「妈咪，我可以的。」伊纳修再次说道，声音有一点的颤抖。「我以前也这么做过。」
    「不可能！?她大声说道，想再次将他拉走。
    莱诺克依然在前方奋战，凌厉的箭法连他都看的出来染上了着急，但是因为抓着自己的两隻手臂，所以伊纳修迟迟没有出去对抗。
    「女人！」莱诺克再次说道。「你......」他还没说完，噬梦者又展开了更激烈的攻击。
    幸好这一次的不是会释梦的那一种，不然莱诺克一定无法支撑那么久。伊纳修担心的想，稍微判断了目前情势，莱诺克真的很厉害，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肯定不用多久就可以解决它了！
    「妈咪……我真的可以的。」伊纳修又说了一次，一脸担心的看着莱诺克。
    「不。」她母亲说的很坚定。「我知道这个有多危险，我不会让你接触这个世界的！」
    莱诺克因为她的话而气急败坏的大吼。「你总有一天会因为你错误的选择付出代价！这个世界需要追梦者！」
    伊纳修看的出来，他快要支撑不下去了，而且刚刚莱诺克和噬梦者的身体还有些微的接触。
    他咬紧牙关，将体内的武器放了一点出来，希望将噬梦者引来这里，好让莱诺克有机会可以从后面偷袭。同时他也继续挣脱着妈咪的手，但是她真的抓得太紧了，伊纳修不得不再一次放弃。
    「伊纳修！将武器收进去，不要乱来！」她母亲歇斯底里的大吼。「你究竟在想什么！」
    他没有回话，只是紧咬着嘴唇，暗暗希望自己的作法会成功。
    果然，噬梦者感应到有人拿出了能消灭他的武器，如他所想的一般衝过来。
    妈咪在他背后大声的尖叫，但还是没有放他出去攻击的意思，让伊纳修不由得感到一震紧张。
    但没关係，因为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他心想。如果莱诺克叔叔可以好好运用这个契机......
    就在他思索的同时，莱诺克也快速评估了一下情势，接着便赶紧衝上前，他先是跳上一截断裂的木头，来到接近噬梦者身高的高度，接着趁他不注意之际，一刀从后方刺进他的心脏。
    伊纳修松了口气，紧绷的身子也渐渐放松下来。终究是解决了它，幸好自己有帮上忙。
    「妈咪，如果不是他，我们现在可能都活不了了。」伊纳修说道，希望可以减少一下妈咪对莱诺克的不友善。
    妈咪没有回应，只是抬头看着他的剑吸收是梦者的身躯，接着因为没东西支撑，而直直往他们的方向坠落。
    伊纳修瞪大眼，脑中意识了什么，但在他做出任何反应之前，莱诺克和他尚未收起的武器往自己的方向靠近。他先是听到抱着自己的人传出一阵尖叫，接着他被往前推了好几公尺远。
    他的头撞上了地板，手臂也出现了几道刮伤。
    伊纳修挣扎地站起来，「妈咪……？」伊纳修问，转过头，接着看到地板上一大滩的血跡。
    莱诺克瞪着前方，似乎不相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伊纳修望向上头那致命的伤口。「妈咪？」
    莱诺克抬起头，他在他手中看到了一抹血色，显得如此刺眼。
    「你杀了妈咪……」伊纳修低声说道，他看着眼前满地的猩红，努力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
    他明明知道的！他明明知道他们就在下面。为什么莱诺克不要把剑收回去，为什么就这样，放任意外的发生？
    他还小，但是已经足够判断事情的状况了，伊纳修抬头看了莱诺克一眼。「你为什么要杀了我妈咪，就算她不让我去帮你，就算我也不喜欢她这样，但是……但是你也不可以这样做！?伊纳修大吼道。
    虽然他真的很不喜欢妈咪一直掌控他的生活，不让他做想做的事情，不让他对抗噬梦者。但是，她还是他的妈咪！
    「我没……我不是……」
    「因为妈咪不帮你，所以你杀了我的妈咪……」伊纳修说，眼眸像是锐利的紫水晶。
    「伊纳修……我并没有，那是意外。」他的语气很慌乱，他瞪着莱诺克。这明明是在说谎！他刚刚看得很清楚，他眼睛闪过的那缕幽光，明明都是早就想好好的，现在才因为事情被拆穿所以显得紧张！
    他低下头，牵起妈咪的手。伊纳修眨眨眼，不可以哭，他是大人了，要像大人一样。
    忽然，他感觉到了某种熟悉的能量在逼近。伊纳修抬起头，看到了朝他走来的莱诺克。他抬起手似乎是想要安慰他，伊纳修瞇起眼，看到他手中的梦圈。
    不！
    伊纳修猛力抬头，很快的将剑延伸出手臂，他拿起武器想要往莱诺克挥砍过去。莱诺克皱起眉头，迅速拿起剑想要抵挡他的攻击。
    他用力一挥手，伊纳修便因为巨大的力量而跌倒，他咬紧嘴唇，莱诺克太强了，他没有办法抵抗他。
    「你是杀死妈咪的兇手！」伊纳修拉扯着他的手臂。「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会记得的！我总有一天一定会找你报仇！」
    「对不起。?他听到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接着感觉到某种能量窜入他的脑中，伊纳修尖叫，努力想要将那股能量移出脑海。
    不可以忘！他告诉自己，因为脑中的剧痛而继续痛苦地尖叫着，绝对不可以忘，他要记住今天的事情，要为妈咪报仇！之前是他错了，如果他听了妈咪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他绝对不能忘记这一切，是莱诺克下的手，他要报仇！
    但是那股能量依旧太过强大，很快的就佔满了他的脑海。伊纳修尖叫。
    没多久后，他感觉到一个一直抓住他的手终于松开了，他低咳几声，感觉全身都在痛。
    伊纳修抬头，有些茫然的眼神看着前方的人。他是谁？他搜索着脑海，却因为脑袋巨大的疼痛而不得不放弃思考。
    他好像忘记了什么，伊纳修瞇起眼，感觉脑中那片空虚。

 第十二章 对与错

    我上前拥抱住伊纳修，就好像他是当时那个无助的男孩，他也回抱着我。
    我好想要回到过去，想要帮助他，我想要阻止悲剧的发生。如果没有发生那种事，现在伊纳修肯定不会变成这样吧？不会因为莱诺克而完全变了一个人。
    「对不起，我不知道发生过这种事……」我低声说，我之前就不该提到他的过去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是不是我没有提到，伊纳修不会去回忆那件事，是不是他就不会这样了？
    「你并没有错。」伊纳修说，抱住我的手收紧。「错的是他……」
    我吻上他的唇，试图以这个方法把所有不好的讯息阻挡在外，我想要在心里只留下永远只陪着我的那个伊纳修，而不是和莱诺克有仇恨的那个人。
    「虽然他想用这种方式窜改我的记忆，但平常还是有一些片段会浮现在我的脑海。而当我慢慢长大，梦圈也早已没有约束功能了。」伊纳修说道。「虽然我并没有告诉他们我的记忆已经恢復，但是大家也都猜到了。」
    我依然抱着他没有松手，希望这次能换我带给他温暖。
    「他杀了我母亲，奥拉儿。」伊纳修愤恨的说，眼睛染上一层血色的光芒。「这不可原谅！他为了让我加入他们，就杀了我母亲，以你的观念来看，这件事就是错的！」
    我没有回答，我觉得自己的脑袋一片混乱。如果以我的观念来看……这件事，真的是错的吗？
    「我不知道……?比起跟他说话，这更像是我自己在喃喃自语。他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是吧？虽然可能性很低，但那有可能只是巧合，莱诺克并不是故意的。
    「在那之前，我母亲就曾好几次想要阻止莱诺克接近我，有一次还差点害死他一个很重要的队友，甚至让噬梦者吞噬整个城市。?伊纳修像是看透了我在想什么。「他这是在报仇！而且还可以顺便让我加入他们！?
    「不……」我轻声说道，有些无力的摇头，伊纳修的恨我可以理解，但是莱诺克不一定是故意的。
    每个人都会有失手的时候，我和他都不例外。但是这也不是他的问题，因为换作是我，我也无法接受莱诺克。现在我觉得自己连叫他放下仇恨的能力都没有，因为经歷这件事的人并不是我。
    至于他真的做错的部分，其实最多也只能算用梦圈阻挡伊纳修的记忆，因为没有人可以料想的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当然，我也知道就算伊纳修明白这一点，他一样不会原谅莱诺克，不只弒母之仇，更因为莱诺克后面那个错误的决定。
    更何况，我也没办法完全说服自己莱诺克确实不是故意的。虽然现在的他很沉稳，但是我从梦圈中看到的他是年轻的时候，多了些放荡不羈。
    眾多的讯息混杂在我脑中，突然间，我真的不知道一切是不是巧合了。
    「你想要復仇？」我问，虽然我明知问题的答案，但我依然希望不会得到我想到的那一个。
    「是的。」他毫不犹豫的说。「不管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我吞了口口水。「但是，伊纳修……」
    「他做的事情是错误的！奥拉儿！」伊纳修吼道，猛力摇着我的肩膀。他的手指紧紧抓住我，我可以感觉到肩膀一定出现了几个清晰的指印。「当我进到梦中将你救出深渊的那一刻，那段记忆刚好又浮现了，是你告诉我的！是你说他们要为自己的错误负责！?
    不可以哭，我告诉自己，感觉着肩膀上的疼痛，硬生生的把眼泪吞回去。我好想要找回以前那个对我都很温柔的伊纳修，而不是现在这个人。
    现在这个绝对不是他......我告诉自己，我认识的伊纳修不是这样的......
    但，或者该说，我有真正认识、理解过他吗？
    不久后，伊纳修终于从自己的怒气中恢復了过来，注意到了我的反应，退后了几步。「我……奥拉儿......我很抱歉。」他凝视了我好一会儿后，不知所措的离开。
    我瘫坐在长椅上，感觉到一阵无力的绝望感，我到底该怎么办？
    许多事情根本不是我可以解决的。他想要杀了莱诺克报仇，到时候又会是怎么样一个混乱的状态，我又该阻止吗？如果我不阻止他，我能就这样看着一条生命的逝去吗？更不用说他是我的朋友。
    很多事情并不是只有绝对的对错，他当时是这么说的。世界不能如此简单的去定义。
    不，我相信我可以在他的过去找到一个界定对错的方法，可以的，就像我以前一样，一切还是那么的单纯。
    我紧握着双手，告诉自己所有事情都一定有绝对的对错，我会找出来的。
    我将脸埋在手掌中。儘管一切看起来很像是在自我安慰，但是我一定要相信自己的能力，更重要的是，我也要相信伊纳修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做出什么错误的选择。
    §
    等到我终于彻底冷静了下来，我慢慢走回会议室，没想到所有人都还待在这里，但伊纳修没有出现。
    「不如我去找……」安格瑞开口，莱诺克摇摇头，他最后还是坐了下来。
    莱诺克递给我一张纸，就是先前提过的那个班表。我露出一丝的笑意，至少这点伊纳修是对的，这确实没有把我们集合起来说的必要。
    没多久后我的笑容又消失了，伊纳修……生平第一次，我开始质疑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总会有混乱的事情让我无法定义。
    不会的，我再次鼓励自己，我会找到一个平衡点的，并且想办法解决他心中的仇恨。
    我接过表一看，也许莱诺克是刻意的，我和伊纳修多了很多去外面出任务和玩的时间，相对的留在这里的时间就很少。
    往好的方面想，至少我可以多一点和他单独相处的时间，尽量想办法让他早些恢復。我闭起眼睛，希望他恢復正常的条件不是杀了莱诺克。
    「奥拉儿，你发什么呆啊！」海丝特的大吼大叫把我从眾多思绪拉回来。「你接下来要去练习武器了！」
    我对她点头，挤出一个微笑，拖着身子爬到了五楼。
    安格瑞早就在那里等我了。我叹了口气，拔出匕首，等他准备好了再开始。
    他从架子上拿起一把剑，但是似乎没有要开始的意思，表情显得有些犹豫。「我们今天的课程原本是要让你看看我和伊纳修的打斗，从中学习，但是现在……」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反正我也不想要听到他接下来说的话。
    「莱诺克真的不是故意的啊……」我喃喃自语，安格瑞瞥了我一眼。
    「换作是我们，我们当然也会认为莱诺克是故意的，况且他还用梦圈修改伊纳修的记忆。」安格瑞说，我听的出他语气中有所保留。
    我叹气，为什么一切会突然变得那么复杂，我还以为他们只是之前有些争执而已，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回事。
    「奥拉儿，」安格瑞叫唤我的名字。「你知道伊纳修是……」
    话声未落，伊纳修就出现在楼梯口。「我打完就走。」他冷冷的说，只在看到我的那一眼展现了些许的温柔，其他地方完全让我找不到过去的他。
    我以前认识的那个人呢？我无声的询问他，他撇开头，不肯对上我的眼睛。
    安格瑞看向我，点了点头。「点到为止，伊纳修。奥拉儿，你也要注意我们的动作。」
    我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他们两人没有用自己本身的武器，纷纷到柜子上去选择。
    伊纳修挑了一把长剑，安格瑞则选了一把相对比较短的剑。他们两人退到场边，朝对方敬礼，由伊纳修率先攻击。
    我瞥见伊纳修眼中闪烁的光芒，身子一寒，他眼里什么时候多了那么多的杀气。
    伊纳修率先挥剑，不同以往我和安格瑞练习的那种速度。他们像是真正的在决斗，那些速度以及反应我几乎无法达到。
    安格瑞讶异的看了他一眼，挥动剑抵挡他的攻势。我终于了解他们到底是怎么弄坏那么多的剑了，他们两人每一次的攻击都没有保留的在打，根本就像是真正的敌人。而且有时候情急之下就直接让我们体内的那把武器现形，根据安格瑞说的，那种材质坚硬的多。
    伊纳修朝他一个突刺，安格瑞侧身闪过，拋出一个梦圈到伊纳修左方，试图从右边攻击。
    但是他似乎没料到伊纳修的动作是如此的迅速，他先是将右手的武器收回体内，从左手延伸出去划破梦圈，再让武器回到右手挡住安格瑞的攻击，要不是我很仔细地盯着他们的动作，根本无法发现这点微小的细节。
    伊纳修的能力果真不容小覷，我暗自点点头，没想到还有让武器从不同手中的变换的这种方法，如果换做是我，可能我武器还没收进去就已经被打死了。
    也许是因为伊纳修以前用过这一招，或者是安格瑞反应很快，挡住伊纳修后又再拋出数个梦圈，但他一样轻松的把剑转换成鞭子，一扫而空。
    好吧，他真的很厉害，但如果到最后都用自己的武器，干嘛还需要跟总部要那么多的武器，还真是浪费。
    没错，浪费也是错的。
    我露出微笑，看来我的价值观只是暂时失去了一点，并没有完全崩解，这至少是一个好现象，我总有一天一定可以让我的生活又回到正轨。
    他们两人在我思考时就结束了这场对决，当然，伊纳修赢了这一次，他礼貌的点点头，随即离开了。
    我和安格瑞看着伊纳修的背影，同时叹了口气。
    「他真的很强。」我试图打破这尷尬。
    他点头。「奥拉儿，我刚刚有话要跟你说，但却被伊纳修打断，这件事一定得告诉你。」
    我看着他，他棕色双眸露出了一点疲惫。又是什么坏消息。
    「伊纳修的家族，就是几百年前追梦者打的那一群人，当然，最后他们失败了，家族分裂成两个分支，一个加入追梦者，另一个就是刚刚蕾妮丝提到那个和我们理念相反的组织。」
    我抬头瞪着他，什么！
    「先别急，奥拉儿。」安格瑞安抚我。「伊纳修是加入追梦者的那一个分支，而且他也可以说是奉献了很多，所以基本上他没有问题。更何况，他母亲当初也是坚决反对他们的看法，说这种想法根本是不对的。不过他和莱诺克之间的恩怨……他害怕……」
    「他害怕伊纳修会因为他们之间的恩怨而记恨整个追梦者的组织，所以和他们联手，想藉由那个组织的力量来报復？」我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我相信他不会。」安格瑞篤定的说。「我和伊纳修认识了很久，我们很了解对方，我相信他不会这么做。」
    「那莱诺克呢？他难道从来就没有想要解决这件事的意思吗？」
    安格瑞叹了口气，也是一脸受不了。「莱诺克认为那么久的事情了，一切马上就会淡去，即使每个人都认为，不可能。」
    伊纳修并不是永远都那么可信。海丝特这么说。
    我想起他看莱诺克的眼神，我看到其中锐利的锋芒。
    够了。我闭上眼睛，试图把这些思绪阻扰在自己脑海之外。
    忘记这件事吧，奥拉儿，你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我告诉自己。
    §
    一直到我准备上床睡觉的那一刻，伊纳修还是没有出现。
    他到底去了哪里，我忍不住叹气，明天就要去出任务了，他总不会就这样消失到明天吧？
    我再次叹了一口气，终于抵挡不住睡意，当然了，我今天也避不掉作梦的命运。
    这次的梦境依然是一片雾，就和之前的许多次一样。我在其中走了很久，终于发现了伊纳修的踪影。
    我悄声走到他身边，但这是他设下的梦境，他早就感应到我来了。
    我在他身边坐下。「现在不需要去上学，我都有点怀念那段时光了。」我说道，希望能用以前的回忆刷洗掉那些充满怨恨的回忆。「说真的，你竟然有办法拿到那么高的分数。」
    他微微一笑。「那些考卷并不难。」
    我们两人沉默了几分钟，最后是他率先打破了沉默。「对不起。」他叹息似的说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我知道。」我轻声说道。「但以后别再这样了，这样我很担心。」
    他抬头看着我，点了点头，眼神温柔。
    我微笑，鑽入他的怀中，我们一同望向前方奔腾的雾气。虽然在梦中感觉不到真实的温度，但是我的内心泛起了一股温暖的涟漪。

 第十三章 真实

    「这里会有什么任务啊……」我苦笑，大半夜跑到黄金海岸附近的国家公园，说是要来出任务，但是放眼望去我只看到了一大堆的游客，还是特别没有水准的那一种。虽然我距离他们很远，但还是可以清楚地听到吵闹声。
    「当作是在玩就没事了。」伊纳修说。他今天心情比昨天好多了，看到他这个模样，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走吧。」我握住伊纳修的手，跟着大群的游客一起走在昏暗的道路。
    根据海丝特所说，自然桥国家公园以蓝绿色的萤火虫闻名，这和其他地方的都不一样，而且他们还是会吐丝的那一种。
    虽然感觉好像很好玩，但是我真的不了解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任务。是要我们来照顾萤火虫吗？这样应该不太对吧，和我们的能力也没有任何相关的地方啊！
    伊纳修带着我们走着，一边和我解释究竟来这里干什么。
    「萤火虫生长环境其中一个是黑暗。」他说。「虽然说现在是晚上，但是依然会有一堆游客来到这里，然后拿手电筒乱照，我们的工作就是设下梦圈，让他们看不见游客和手电筒的光芒，能顺利成长。」
    看来我们还肩负某种生态保育的责任，我心想，但是手电筒应该不会有多大的影响吧。我注意到他们拿的亮度都不是很大，只是那种给小孩玩的小型手电筒，况且我刚刚听到导游叫他们只能照地板，这样应该不会打扰到他们的生存才对。
    「等等你就知道了。」伊纳修笑了笑，我大概可以想像等等会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继续往前走去，在四周的土壤里就可以看到萤火虫微弱的蓝光，有点像是镶在墙面上的细小鑽石。伊纳修说我们等一下会到一个洞穴，那里是萤火虫最多的地方。
    整路上我们都忙着设下梦圈，对于不是人的生物，梦圈的效果有时候甚至可以到一个月那么长。
    「这个任务还真累啊。」我拋出一个梦圈，这真的没有我想像的那么轻松。
    在架设好这一面的萤火虫之后，我抬头，看见前方有一大群人走了过来，这时我终于了解为什么我们要出这个任务了。
    真的不是我要说，那些游客真的是很白目，不是拿着手电筒照着自己的脸去吓别人，就是乱甩手电筒，搞得好像在开派对一样。况且，拿手电筒照脸到底是恐怖在哪里了，等到你们见到噬梦者之后就知道了！
    伊纳修微笑，他似乎每一次都可以轻易看透我在想什么，接着又製造了一个梦圈围住了整面的萤火虫。
    过了累死人的半个小时，我们终于完成了一小部分的梦圈架设，其馀的就留到下次再来完成。我们现在到了洞穴的入口，虽然这里有规定最好不要使用手电筒，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决定设了一个梦圈在这里。
    我和伊纳修握着彼此的双手，现在要製造一个够大的梦圈来围绕住整个洞穴。
    一股能量连接着我和他的身体，将梦圈变得越来越大，力量也越强。过了片刻，一个巨大的梦圈离开伊纳修和我的手中，从我们两人中间漂浮到洞穴上方，缓缓的将整个洞穴包围起来。
    我凝视着梦圈，在阳光底下看，多半给我的是一种温暖的感受，像是不会消失的存在，永远在那里照耀着你，有时候我甚至会觉得比太阳更明亮。
    但是在黑暗中看又是完全一种不同的感受。虽然明亮，但是却又能恰好的融入夜色，散发着灿烂又优雅的光芒。
    我看着梦圈缓逐渐下沉，只见它的光芒包裹住整个洞穴，最后消失。
    伊纳修伸手扶住几乎快耗尽体力的我。「下次要是还有任务，我得考虑看看要不要再带你出来了。」他无奈地说道。「竟然搞到自己快昏倒，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不要。」我马上反驳，伊纳修皱眉。「至少等我们进去看看再说嘛，好不容易来到这里了。」
    他叹了一口气，但是最后还是答应了，我兴奋把他推进去了洞穴中，伊纳修手捧着一个梦圈，丢到我们两人身上。我伸出手，感受着那不自然的温度。
    「为什么你要对我们设梦圈？」我疑惑的问。说完后才发现这里原先全都是人，但在他用了梦圈之后，其他的一切就消失了。
    「我阻隔了现实中的阻碍。」伊纳修说。「梦圈会对现实自动调整，让我们以为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不会被任何人打扰。」
    「谢谢。」我轻声说道，伊纳修一定也阻隔了外面的月光，现在除了萤火虫的光芒，四周是一整片的漆黑。
    为什么伊纳修不能永远都像现在一样这么的可靠和迷人，我盯着满墙的微光，忍不住想起了他的过往。为什么他要有那一番过去，为什么我们的相识不是在平凡的世界，而是这个充满混乱的地方？
    我倚靠在他胸膛。这里真的很漂亮，在漆黑的洞穴中，上千隻萤火虫在眼前闪耀，每一隻都让我想起伊纳修那双璀璨的眼眸，如此美丽的紫色总能让我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伊纳修低下头看着依偎在他肩上的我，他伸出手，托起我的下巴，轻柔的吻上去。他的气息灌满了我的鼻腔，令我忘却所有烦恼。他的每一个举动总能让我忘记现实中的所有、忘记了最近发生的一切混乱、忘了梦境。
    然而，我想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我伸出空着的那一隻手，召唤匕首划破了梦圈。
    我希望这样的伊纳修可以永远留在真实世界当中，而不是只出现在梦里。
    §
    「喔，我们惨了。」海丝特叹口气，一头红发因为汗水而湿透，甚至还滴着水珠。
    我挥掉最后一个梦圈，我们已经解决了一个，而现在却显示还有另外几个感应到我们，往我们的方向过来。
    「我们死定了。」莫尔说，咧嘴一笑。「没错，死定了！」
    真不懂他们怎么可以那么轻松，是因为那么多年打噬梦者的生活让他发疯了吗，不然我实在无法想出任何让他还能笑出来的可能。
    我抹掉额头上的汗，瀏海都黏在了额头。我烦躁地瞪了一眼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我收回剑，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休息一下，等等还要打。」伊纳修简单的说，一次灌完了整瓶水。
    除了我和伊纳修，还有五个人和我们一起出来。就算有七个人，打一个噬梦者，我都觉得比刚开始四个人打两个还要累上许多。
    不正常，绝对不正常。
    看来的确是安格瑞之前说的那个组织，他们最近又开始活跃起来了。
    说到那个组织，我又想到了伊纳修和莱诺克的事情，胃忍不住翻搅了起来。
    「大姐姐，你有糖果吗？」梅尔蒂丝拉着我的衣摆，胆怯的问。我点点头，每次看到她的举动都觉得自己快要融化了。我从口袋找出一颗糖果给她。虽然感觉还是很像贿赂，但看在她那么想要的份上就算了。
    蕾妮丝拿起了电子面板。「还有三个要过来。」她疲惫地说。「各位，我们要有心里准备，他们蓄积的能量可不比刚刚两个少。」
    我看到梅尔蒂丝低头吃她的糖果，真好，有那种特殊的体质根本就是作弊。
    现场看来似乎只有我面露紧张之色，莫尔和海丝特当然就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轻松样，蕾妮丝和伊纳修脸上也都很平静，就连戴维恩也若无其事的坐在旁边休息。
    我才刚找到了一张椅子坐下，蕾妮丝就警告我们噬梦者已经来了。
    我勉强的站了起来，好吧，没关係，这一次打完我一定要和莱诺克要求休息，这简直会累死人。
    幸好这一次只有一个会释梦的，所以就交给戴维恩和莫尔，梅尔蒂丝也一併交给他们，我则是和伊纳修一组，海丝特和蕾妮丝对付另一个。很虽然这样的安排不尽理想，海丝特那里人数还是不太够，对于成功还是一点风险，但眼下也没更好的安排了。
    伊纳修对我微笑。「我们可以的。」他说。
    我点点头，我们也只能可以，如果不行的话，就只能准备死在这里了。
    我甩出匕首，和伊纳修一起向前衝去，我们十分有默契的先解决掉他的脚，从大腿的部位开始慢慢的往上。
    能力较大的噬梦者，身体恢復的速度自然也会比较快，所以我们就得使出最快的速度攻击它们。但是现在的我几乎已经累到无法走路了，要叫我怎么打？
    但我还是用了我所有的力量，无论如何，我现在都不想要死在这里，我瞥了伊纳修一眼，他现在眼中还是有愤恨，这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对，毕竟噬梦者也是搞坏他生活很大的一部分，但依然让我很不好受。
    别乱想了，我告诉自己，专注于眼前的噬梦者。
    伊纳修真的很厉害，我们两人联手，已经让噬梦者的身高少了大约三分之一，我砍掉他的左上臂，让伊纳修没有阻拦的继续减低他的身高。
    他负责最主要的攻击，我则解决任何能阻扰他的障碍，我们尽量缩小攻击的范围，但将杀伤力放到了最大。
    「奥拉儿！小心！」伊纳修突然出声。
    我一惊，发现后面忽然有一个梦圈朝我袭来。我低下头闪躲，顺道解决了靠近伊纳修的那一个。
    怎么会有梦圈袭来，我忍不住疑惑，会释梦的那一个离我们的距离算是有些遥远了，何况莫尔和戴维恩的能力并不差啊，怎么会跑到那么远地方来？
    我迅速解决了他腰部的一部分，转头想要看个清楚，而且他们可是有梅尔蒂丝啊！
    「奥拉儿。」伊纳修警告，声音沉稳。「专心，我们必须先解决这一个。」
    「但是……」我说，最后强迫自己停下。虽然我着急地想知知道他们的状况。但我知道伊纳修是对的，我现在的确没有时间去注意，两个人对付一个根本就没有可以分心的空间，只能先尽力解决再去帮其他人。
    我咬着牙，除去又长出的右脚。可是伊纳修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太紧绷了。语气里的坚决果断也不寻常。
    「奥拉儿。」他再次出声。就算不用回头，他似乎也能知道我心不在焉。我叹口气，最终决定还是先收起那些念头。
    我让武器变成长剑，一刀戳入他的腹部，一团烟雾被吸入我的剑里，我翻转剑，又将其变成鞭子一挥，让它可以吸收更多的烟雾。
    伊纳修绕到我身体后方，退后几步，助跑后跳到他胸口的高度，但由于我没有即时解决掉他的手臂，所以伊纳修还是受到阻碍没有刺中。
    我低声咆哮，为什么会那么困难，伊纳修显然也注意到我体力不足，所以承担了大部分的攻击，我将长剑……
    后面传来了小女孩的尖叫声。
    是梅尔蒂丝！
    「奥拉儿！」伊纳修大声的叫唤我的名字，这一次我没有理他，逕自的转头。
    我没有看到戴维恩，只剩下梅尔蒂丝跪在倒地的莫尔身边，噬梦者的身型几乎没有消散多少，还是和一开始差不多，而他身上的梦圈正往四面八方发散出去，有种异样的美感。
    就连海丝特那里也受到梦圈的波及，不得不多费一份心力提防。我看见梅尔蒂丝伸手触摸莫尔的额头，脸上的害怕表露无遗，满脸的泪痕让我忍不住心头一紧。
    「奥拉儿！」他不知道第几次气愤的喊我的名字了。但是感觉离我好遥远。我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莫尔无助的身体散发细微的雾气。
    这番画面让我几乎没有力气在握着剑继续战斗，只想放声大吼，控诉他们的遭遇。
    我想起当初接触这个世界的我，那时我就见过死亡了，虽然我很害怕，但那时候的我并不认识那个女子，所以一段时间之后似乎也就慢慢淡忘了。
    而过了这么久，我以为自己已经接受随时会有人死亡这回事了。但是看来没有，失去朋友的痛苦依然没有消失，明明刚才还是那么鲜活的两个人，怎么会就这样消失了呢？
    我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如果伊纳修真的要找他报仇，到时候我是不是又要见到更多朋友就这样死在我眼前？而他的行为会不会又要付出更多的代价？我不知道，眼前的情况混杂着伊纳修的种种，几乎要把我击溃。
    「我明明要你专注在噬梦者身上。」伊纳修还在对我大吼，一边对付着噬梦者。
    对，我必须专注，我一定要，我现在可以回去帮助莫尔，他的身体目前还存在，一定有方法可以再让他醒过来……不会让他一样被噬梦者杀死。
    我收回剑准备衝过去，但是伊纳修抓住我的肩膀。「够了！」他吼道。伊纳修停止对付噬梦者，转向我，强迫我看着他的双眼。「我们都有自己的敌人要对付，如果梅尔蒂丝救不了他，那么你更是什么也做不到。」
    「但是……」我想说些什么，但是又说不出来。
    我没有再转头看莫尔的状况，而是看了海丝特他们一眼。对上噬梦者庞大的身躯，他们显得是那么的渺小。
    「没有但是。」伊纳修语气很沉重。「当我们加入时，就做好了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的风险。至少他们死去时是在梦中，这种方法感觉不到任何的痛苦，对他们而言就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至少他们死的时候是在梦中......
    敌人靠近，伊纳修咬牙，放开我，转了回去。
    我看着伊纳修奋力对抗的身影，我应该要去帮助他的，对吧？但是我的思绪还停留在他刚刚说的那一番话。他们为什么可以那么淡漠的看待这一切？我们应该去救他们的，为什么就这样放任他们离去？
    我知道打噬梦者的必要，我也知道不能让更多人坠入梦中，但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不知道我到底在地上跪了多久，终于，伊纳修解决了我们那一个，海丝特他们也在同一时间完成。我没有看到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他们三人又一起去攻击会释梦的那一个，我不敢抬头，我害怕又会有人和戴维恩一样，被噬梦者带走了性命。
    最后，吵杂声音慢慢变小，混乱似乎是解决了，但脑中隐约还是能听到有人在喊叫。
    我抬头，看见莫尔的身躯化为雾气。
    在他身后，伊纳修一刀刺入噬梦者的心脏。

 第十四章 陷阱(上)

    我梦见伊纳修，世界在焚烧。
    我惊喘一声，接着从梦中惊醒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我按疼痛的头，刚才去打噬梦者，接着好像是……我想起莫尔消散成雾气的身躯，忍不住作呕。
    我转头，看见伊纳修坐在我床旁边。这时候我的心情应该要因为他的存在而变得比较轻松的，但是我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为什么遇到他们要死了，我却无法救下自己的朋友？为什么他们是朋友，却不能在紧要关头时出手相救，而是几乎一种近乎漠不关心的状态，只因为是为了更多人而牺牲，还有在梦中死亡并不会有痛苦的愚蠢道理。
    而在那个时候，我竟然什么都没有帮上忙，因为他们的离去而愣在原地，完全无法动作。
    「不是你的错。」是伊纳修的声音，他的眼眸以前就像优雅的紫水晶，一种温暖的存在，但是现在被疲累还有恨所淹没了，我觉得自己越来越摸不清真实的他。
    最近我不禁开始怀疑一件事，真正的伊纳修究竟是我在梦中遇到的那个他，还是因为莱诺克而充满恨意的那个他？这两者有不同吗的吗？
    但是他们明明都是伊纳修，从头到尾都是我认识的那一个，那为什么我还是会担心有一天他会因为为了向来诺克復仇而离开我，变成我不认识的那个人？
    「人本来就会死。」伊纳修说。「死是他们的命运，你没有必要那么难过。」
    他说得云淡风轻，但是却像千斤重的铁块压在我身上。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再怎么样，是他朋友死了，难道他就不该表现出一点悲伤什么的吗？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冷淡，丝毫没有因为他们的离去而显得悲伤。「说真的，奥拉儿，」伊纳修说。「我并不是很在乎他们的死活，只要你没事就够了。」
    我愣在原地，丝毫没有因为这番话而有任何的喜悦，他怎么能有这种想法？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
    他没有继续和我说话，只淡淡的丢下一句话。「莱诺克有事要宣布。」随后完全不看我一眼的走出去。
    我紧抓着棉被，发现之前的想法似乎错了，他是愿意付出一切保护我的那个伊纳修，却也是执意要向来诺克復仇的那个人，以某种令我恐惧的形式结合在一起。
    穿好衣服之后，我认命的来到一楼的会议室，看来我是最晚到的人，全桌的人都看着我从楼梯上走下来，接着缓慢的走向我的座位。我叹了口气，在伊纳修旁边坐下。
    「所有人都到齐了。」莱诺克说，这真是一个糟糕透顶的开场白。「今天总部派给我们两个帮手。」
    他指向坐在最前面的两人，他们都有着银发和黑色眼睛，长相几乎是一模一样，就连脸上自大的神色都毫无差别。
    「他们是来代替戴维恩和莫尔的，也因为我们人力明显缺乏所以才给了我们两个比较强的。」
    伊纳修看了我一眼，但是我当作没看见。
    「塞尔索。」第一个人说，伸手指着自己，接着望他隔壁的方向一指。「他是弟弟，特雷西。」果然和我想的一样，他们是兄弟。
    伊纳修哼了一声。「说重点，为什么又把我们叫过来。」
    「总部自然不会就随便给我们两个最强的帮手。」莱诺克决定忽视伊纳修的怒气，开始在萤幕上放出他所要显示的讯息。莱诺克点开一张图片，那是一座商场。「最近他们得到了情报，那个组织在我们附近似乎有一个据点，需要我们去探查情报，如果有机会，尽全力解决他们。」
    我惊讶的看着莱诺克，这是认真的？
    「现在不是平常的时候了，奥拉儿。」莱诺克看着我说，我发现其他人根本完全没有惊讶的感觉，似乎都认为里所当然，伊纳修也是一副早就猜到的模样。「现在噬梦者的攻击越来越频繁，能力也都比之前强上许多，和他们的战争或许又会再一次开打。」
    我打了个寒颤，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塞尔索，你和你弟弟负责明天的行动。」莱诺克说。「伊纳修、奥拉儿、海丝特，以及蕾妮丝，你们四个也一起过去，其他人只要有噬梦者就必须去防卫。」
    「让我们期待一场好戏吧。」伊纳修轻笑。
    §
    「一人拿一个。」海丝特递给我们一块正方形的金属装置，周围有不知名的纹路。我皱眉，这又是什么东西。
    「每一个据点都有一层魔法可以阻绝恶意的梦在我们睡觉时入侵。」海丝特解释。「有点类似梅尔蒂丝的身体防卫机制，只不过延伸扩大了一点。而我们要出去出任务当然要带着囉，不然晚上睡觉可能就会被困在梦里死掉了，如果觉得这种死法不错可以试试看。」
    我看向海丝特，对她翻了个白眼。
    伊纳修走了过来。「全员到齐了。」塞尔索说。「我们走。」
    事实上，总部根本不是得到什么情报，是我们查看噬梦者的那个面板上面很清楚的标示有一个地方有一大群的噬梦者在那里聚集，但那只出现了几分鐘就消失在萤幕上了，之后怎么探查都没有办法找到。或许之前可能会认为是什么技术问题，但现在根本就没有人会那么想。
    但是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如果我是他们的首领，那我怎么可能会放一大堆噬梦者在我身边？这不是想不想死的问题，而是这样根本就是对我们说：嗨我们在这里，快点来找我们吧！
    不可能会有人这么做啊！除非一切都是陷阱。又或者是想让噬梦者保护着自己？
    当然，我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如果是海丝特，这还蛮像她的作风的。
    无论如何，到那里去仔细搜寻过一次当然不会有问题，或许可以发现什么线索，不过我还是感到很不安。
    但是除了我以外，没有人对这样任务有任何的异议。也许是我的问题吧，毕竟知道伊纳修的事情之后我觉得世界好像天翻地覆了，现在连我自己都有些怀疑我的判断力。
    撇除别的事情要不要说，但是我真的万万没想到他们聚集的地点会是在购物中心，有问题的人才会选在那里吧？
    而我们也够大胆，塞尔索直接包了一辆巴士载我们到那里，看在他如此招摇的份上，他的能力说不定比伊纳修还要强上许多倍。
    我有些烦躁的叹气，望向车窗外。今天的天气也很差劲，一种雾茫茫的感觉。
    「等等。」我说，在车子快要开到之前，打断了塞尔索。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就是说不上来。「你们还是不觉得很奇怪吗？」
    「不觉得。」五个人，五双眼睛都盯着我，还是不理解我到底在顾虑什么。
    蕾妮丝叹了一口气。「问题是一定有的，而我们就是来找出问题在哪里。至于会感到不安也很正常，你就不要太担心了。」
    伊纳修也拍了拍我的肩，示意我放松下来。
    「好吧。」我有些勉强的说道。我真的有些想太多了，就像蕾妮丝说的，我们就是要来找出问题在哪里。
    过了约莫十分鐘，我们终于来到了商场。我往窗外瞥了一眼，差点就要骂脏话了。
    「哇，这下好玩了。」海丝特说道，再次证实我刚刚看到的东西，确实就是被噬梦者包围的商场。
    「对，是很好玩。」蕾妮丝冷淡的回覆她。「死的好玩。」
    我想到戴维恩和莫尔的死，我不想要今天又有任何人因噬梦者而离去，但是我突然间明白那似乎是一种奢侈。
    「不召唤剑，基本上噬梦者不会发现我们的踪跡，除非你们笨到召唤出来。」特雷西说，我发现这是我见到他之后他说的唯一一句话，但是我还是比较喜欢他安静的时候，他们两兄弟一样自大的令人欠揍。「先去熟悉地形，一小时后在喷水池集合。」
    他们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们今天应该不会陷入什么过于悲惨的境地吧。
    不过我们也只是出来收集情报而已，应该不会最后要我们正面对决吧。我们可是只有六个人，再怎么样都不可能和这一大堆噬梦者打的。
    「如果可以的话，」塞尔索补充。「我们可以顺便找出他们的首领。」
    然后他们两人就离开了。我瞪着他们的背影，是怎样……可以稍微收敛一下自己的大头症吗？他们根本毫不在乎我们是不是可以帮忙，话语中的暗示很明显，只要不扯他们后腿就好了。
    最后我们四个决定一起去熟悉这个地方，途中海丝特还一直从旁边买一大堆有的没的来给我们，我瞪了她一眼，不过还是把她拿来的食物吃下去。
    「所以你们两个是怎么了啊？」她边喝饮料一边问，蕾妮丝见状一把抢过她手中的汽水。「不健康。」她冷淡的说。
    「什么怎么了？」我问。虽然知道噬梦者现在还不会攻击，但是看到他们穿梭在这里还是很不好受，其他人也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存在，甚至被碰到还是若无其事的继续走。
    真好，看不到噬梦者那么恐怖的东西，我由衷的羡慕他们。
    「就你和伊纳修啊。」海丝特不知道又从哪里生出另一瓶汽水。「看起来就像是吵架了，还是说我搞错了？」
    「你搞错了。」「你没有搞错。」我和伊纳修同时说道，当然，我是说没搞错的那一个。
    「有趣。」蕾妮丝发表她的想法。
    伊纳修朝我挑眉，我叹气。「好吧，我们取个中间值，你同时搞错了但也没有。」
    「中间值才不是这样用的！」她瞪了我一眼，但脸上还是那一副八卦的表情。
    「随便。」我说，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伊纳修则凑到我耳边低语。「所以我们到底有没有吵架？」
    「不知道」我回答。我知道他想找点什么话题来缓解我们之间紧绷很久的氛围，但现在我真的不想面对他，至少在我釐清该对他的变化有什么反应之前都不想。
    而且我们也算不上是吵架，只是有些陌生罢了。我觉得他变了太多，我无法得知他对我的感情是否还是像从前一样？
    「好吧，那现在我们要换去哪里熟悉地形？」海丝特舔掉最后一滴可乐。我看她根本就不是来出任务的，根本就是来玩的吧？
    「虽然说我们美食区还没去。」伊纳修说。「但是我觉得我们还是不用过去了，回到喷水池那里等就够了。」
    我忍不住扬起嘴角，海丝特瞪了我们两人一眼。
    「你根本都在玩。」蕾妮丝冷淡的补了一句。
    最后我们还是花了一点时间再绕一次，至少做了可以暂时安心一下。我则掏出莱诺克给我们的平面图，和蕾妮丝讨论哪里较有可能成为他们躲藏的空间，又或是暗藏什么密室。
    「你觉得那里呢？」我伸手指向一处似乎很久没有人开过的门。
    「确实有可能。」蕾妮丝点头。「那里很少人经过，所有人都聚集在另一侧的商家，况且也够偏僻。」
    我在纸上做了註记，好让我们在人潮散去之后，可以回到这里确认有无梦圈的存在。
    最终我们在美食区找到了两个最有可能的地方，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帮助，但至少可以在晚上潜进来时有个下手的目标。
    当我们回到喷水池时，塞尔索和特雷西早就在那里了。「怎么搞那么久？」他语气不好的问。
    「真是抱歉喔。」海丝特说，拿出热狗咬了一口。「我们太笨了。」
    塞尔索没有理会她，而是将他註记好的纸张递给我们，我稍微看了一下，发现不只完整，周围还写了详细的笔记，他是怎么那么快做好这些的？
    「自然是因为我比较厉害。」塞尔索看出了我眼中的神色，开口回答。
    我翻翻白眼，对他刚產生的那么一点好感又消失了。
    「所以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吗？」海丝特问，手中多了一支冰棒。「离晚上还很久欸，不会要一直待在这里吧？」
    「当然不可能回去。」说话的一样是塞尔索，我真的越来越讨厌他了，虽然他们两个一样自大，至少特雷西大多数时候都是闭嘴的状态。「商场东方有一处可以监控所有进出这里的人，我和特雷西先留下来，你们可以先回车上休息，晚一点再换班。」
    我哼了一声。自己很厉害那又如何，总有一天一定会需要别人的帮忙的。
    不过可以去睡一觉也好，谁知道晚上会发生什么事情，最近我们每个人都快累死了，还是先养精蓄锐一下。
    在前面带头的是海丝特，她其实也蛮厉害的，虽然看似都在吃，但其实也已经把这里摸的透彻，甚至哪一家的东西比较好吃都知道。而特雷西虽然跟着我们，但是他的眼神却不断往后瞄。
    「有人跟踪？」塞尔索早了我一步问。
    「嗯。」他点头。

 第十四章 陷阱(下)

    我伸手想要召唤出我的匕首，塞尔索一个眼神便阻止了我这么做。「这里那么多噬梦者，你想死吗？」他的语气彷彿在跟一个白痴说话。
    虽然我对他的个性还是很不满，但是我也知道这次是我大意了。我当然不想死，只是之前用的太顺手了，一时间没有办法反应过来。
    我将手伸向系在腰带上的匕首，紧抓着以备不时之需。我们一行人先装作还没发现他们，但实际上却有计画的离噬梦者越远越好。又过了一条街后，我也看到了跟踪我们的那些人了。
    我们有六人，他们看起来接近二十人。
    「简单。」我听见塞尔索和特雷西一同说道，语气中有着轻视之意，似乎根本不认为这点小事称得上是困难。但我不太确定他们说的简单，是很简单解决他们或是简单被他们解决。我有种感觉，我和他们认为的一定不一样。
    伊纳修瞥了后方一眼，塞尔索对他点点头。现在我们也不假装没看见他们了，而是直接转身面向他们，拔出武器备战。
    伊纳修则开始朝周围的人们拋出梦圈，让他们尽量离我们越远越好，以免波及到无辜的人。
    塞尔索和特雷西一同拔出腰间的双剑，摆出攻击姿势，我们四人也分为两组应战。那些跟踪我们的人很快的便上前把我们包围住了，但是他们的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他们塞尔索他们身上，真不知道该开心还是倍受侮辱。
    「上。」塞尔索说，我抽出匕首挥砍。
    正常我们应该是以一对三，但是他们两人就对付了差不多十个人，让我们轻松了许多。我看着他们打斗的姿态，不悦的承认他们确实有自大的本钱。
    海丝特和蕾妮丝的默契在我看来已经是无可匹敌的了，但是他们却还要更上层楼，那种速度和杀伤力毫无保留的全部使出来，虽然骇人，却又优雅的像幅画，力气技巧等完美的融合在他们两人身上，完全挑不出一丝缺点。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攻击了，几乎像是一门艺术，毫无道理可言的完美。眼前的画面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我完全无法看见他们手中的武器，那似乎只是一个隐匿于空气中、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利器，在肆意的发挥它杀人的目的。
    这也不仅是默契和练习的问题了，更像是一种毫无保留的信任，他们赋予对方完全的信任让他守护自己的背后，好让自己无后顾之忧的专注于前方。如果没有一个自己相信的人，守护住背后那看不见的地方，再怎么强大也无济于事。
    我看了海丝特她们一眼，虽然技不如人，但也是同样的信任。
    我和伊纳修也该是这样的，不是吗？但最近我越来越觉得我们之间隔了一道墙，已经到了快要无法破除的地步。
    在几秒鐘的欣赏之后，我将注意力转回前方的对手，他们再怎么强，都不可能两个人对付所有人，我实在没时间继续看下去，或是因为我和伊纳修的事情而悲伤。
    可恶，我翻转匕首，注入梦圈的力量，直接把对方的武器震碎。她很快地抽出另一把剑，我咬着牙送出数个梦圈。因为他们也害怕噬梦者，所以就如同我想的那样只能凭自己的力量躲避。
    我拋出另一个梦圈隐匿我的身子，趁他闪躲的瞬间从后方偷袭，一刀刺了过去。
    我一边和他们对打一边思考着。我总觉得这里似乎像是陷阱，从一开始能侦测到一群噬梦者就显得十分古怪了，这感觉就是把我们吸引过来接着解决的，虽然这里确实是隐藏最多祕密的地方，但我就是觉得一切似乎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我甩甩头，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情似乎不是我可以控制的，但是我必须要先把这些人给解决。
    我迎向第二个人，依旧拋出了梦圈，我看着那光芒，忽然想到了些什么。
    但如果……一切都是梦呢？
    出神的思考让我的对手有机可乘，眼看刀子就要往我头顶劈下，伊纳修一个箭步衝到我前方挡住了攻击，却很不小心的让另一人砍中他的肩膀。
    伊纳修出声咒骂，手中的剑也不小心落地，我看着前方的对手，越来越觉得一切不过是虚假的，某种不能在真实的梦境。
    我想起今天我们出发后的一切，天气很不好，四处都是能遮蔽视线的雾气。如果他们刚好挑中了这个日子，接着设下了巨大的梦圈吸引我们过来，根本不会有人发现我们在半路中陷入了梦圈之中。
    更何况，就算天气接下来不如他们的预期，大多数人也没有办法单凭眼睛就看出梦圈的存在。
    如果这样说，就解释得通了。但即便如此，这还是一个赌注，有可能只是我想太多，根本没有那么复杂。
    但现在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顺应直觉，我伸手召唤了能解决噬梦者的武器。
    虽然我们刚刚已经拉开了不小的距离，但围绕在商场周围的噬梦者依旧感应到了，全部往我们这里衝过来。
    「奥拉儿！你是疯了吗？」塞尔索大喊。「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究竟在干什么！」我吼回去，专注的看着剑锋和空气相接的那个点。
    我凝聚力量，周围的空气挤压着我的匕首，却还没有任何的变化。我瞇起眼，更努力放出力量。
    终于！空气中出现了一点破口，我高举双手，对着那道裂缝挥了下去！
    现实在我前方溶解！
    果然！一切都是陷阱！就在那时候，我们所有人早已一起陷入了梦圈之中，就连刚刚那些噬梦者全都不见了。我沾沾自喜地看向塞尔索，他一脸震惊的看着我，接着瞪着我身后。
    突破梦圈自然是一件好事，不过看到前方真正的现实我的胃又开始翻搅了。原来他们一直在等我们划破梦圈，如果梦圈之中我们发现了异状，那么回到现实后他们还是有机会可以把我们所有人解决。
    「该死。」我咒骂一声，那这样看破现实还是梦圈有什么意义？好吧，至少不会死的不明不白。
    数十把剑朝我们挥了过来，我低声咒骂，在一秒之内将匕首转换成长剑，一次挡下了数把剑的攻势。白痴！我在心中骂着自己，强大的力道几乎要把我震飞。
    其他人也讶异的瞪着前方，彷彿不相信自己会闯入梦圈，但更多的惊讶是对着围绕我们的敌人。
    我拋出梦圈遮掩我们的踪跡，希望能换取一点时间好调整过来。我的同伴搞清楚状况之后便开始反击。顿时，情况似乎有些反转了过来，至少塞尔索他们开始发挥正常的水准了。
    我咬牙再次挥出匕首，同时发现了现实中还有一个噬梦者在前方，身形无比巨大，距离他的心脏几乎快要有五层楼高。该死！
    在我看着噬梦者发愣之际，一把剑砍上我的手臂，我踉蹌后退几步，暂时先无视噬梦者，反正他现在离我们还有段距离。我咬牙忍住疼痛，匕首再次刺去，但是他们人数还是太多，根本就无法突破！
    旁边传来海丝特的咒骂声，紧接着是刀刃相交的声音。我看了她一眼，海丝特的右手几乎已被血覆盖，但是她还是疯狂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丝毫没有受到伤口影响的跡象。
    不行，他们人真的太多了，现在至少有三十人。蕾妮丝一边攻击他们，一边还要注意海丝特的安危，虽然好像没关係似的，但是影响绝对不只表面上那么简单。
    我将匕首又幻化为大剑，一刀劈了下去，伊纳修在我身后拋出数个梦圈，但是很快的又被他们划破，我看见了他上臂还存在着一道很深的伤口。
    「撤！」看似是他们的首领大喊，我才正在疑惑为什么他们要离开，才惊觉到是噬梦者来了。
    我们现在的情况绝对不适合打噬梦者。
    海丝特根本不可能举剑，我也是，蕾妮丝的情况算是完好无缺，但是伊纳修的左手还在疯狂喷血，特雷西和塞尔索两人虽然强，但是刚刚也经过混战，现在也没有剩下多少力气可以对抗了。
    海丝特伸出没受伤的左手，上面是一把箭。「快点，直接射出去了！」
    塞尔索瞪了她一眼。「白痴，就你现在的状况，等到再次生成至少要再两个月。」
    什么？我一头雾水的看向蕾妮丝，她冷冷地开口。「我们的武器不能脱离我们的身体，不然它在几分鐘内就会失去功能，重新蓄积力量生长回来又得要等上至少一个月。」
    「拜託！」她故意夸张的翻白眼。「请问一下我的手感觉都要断掉了，我留着这把剑是有什么鬼用处？」
    「可是……」我急忙出声，打断塞尔索的动作。如果这样做的话，海丝特可能会在未来遇到梦圈而根本没办法保护自己，更别说是噬梦者了！
    「她说的有道理。」伊纳修说，撕下衣服的一块布条来包扎手上的伤口，幸好那看起来不深。
    但是塞尔索似乎还是有些犹豫，毕竟海丝特是很强的一个战力，而且这真的是一项很重大的决定，几乎是直接剥夺了她从梦圈逃走的机会。
    「真是够了！」海丝特夸张的大叹口气。「如果不要的话，麻烦你自己去打噬梦者。欸等等，你确定你自己有办法可以解决这么大隻的吗？」
    塞尔索的脸色很难看，特雷西更是直接把头撇开。
    「好吧，那么我猜答案是不行了。」海丝特故作遗憾地叹气。「既然不行就快点射出去，现在没时间在这里瞎耗！」
    「交给你了。」塞尔索瞥了她一眼，接着将剑交到特雷西手中。
    海丝特皱了皱眉，但脸上仍是一副欢笑的样子。我撇开头，我看的出那痛苦的程度肯定远远超出轻轻地皱一下眉头。
    我望向那把箭，它的光芒正在渐渐变得微弱，如果这一次失败了，我们就全都死定了。
    特雷西甚至没有犹豫，马上就放手，咻的一声，噬梦者已经消失无踪。

 第十五章 骗局

    现在的现实很奇怪，怪的像是身处于梦圈。前方完全没有人的踪跡，马路上也不见任何人经过，整座商场就像废墟一般。
    我拿着匕首对空挥了好几次，每一次都证明我们现在的确在现实当中。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我瞪着前方，看着大家继续尝试，但是结果都和我一样。
    「这里确实是现实。」在试了数十次之后，塞尔索终于不甘愿地说，接着指着远方的一间超市。「我们先去里面休息，顺便找东西包扎一下。」
    虽然这里完全没有人，但是其实都还有电，而且里面的东西也都很新鲜。这感觉就像是他们在不久之前才设了某种梦圈让人不要来这里，让这座商场成为某种据点，而且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两天。
    但是谁会无聊搞出这种事？我皱起眉，从架上抱回了一大堆的医疗用品，这真的有种设了一连串危险又不是很必要的陷阱，只为了吸引我们过来，感觉很有目的在针对似的。
    清洗掉海丝特手上的血跡，我发现她的伤其实没有想像中的严重，但是看了还是很令人作呕，我觉得我下半辈子都不会想要再吃肉了。
    她的伤口看起来真的就像一块生肉，而且还不断有烟雾飘散出来，带着一些淡淡的光晕，想必跟那隻箭的取出有些关係。手臂上的血倒是没有流的那么多了，但是伤口依旧很深。
    由于我对包扎这件事简直是一窍不通，所以就交给蕾妮丝去处理，我则去看看伊纳修的伤势怎么样了。
    他的伤虽然没有很严重，但是人却呈现半昏迷状态，不时飘出一些很怪的词汇片段。
    「不要让他睡着。」蕾妮丝警告我。「现在是他意识最脆弱的时候，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人趁机设下梦圈。」
    听到她的话，我的心又是一沉，连忙伸手想将他唤醒。但伊纳修只是咕噥了几声，完全没有要理我的意思。
    「没事。」塞尔索说。「我们有带装置，不会有什么问题。」我想起了出发前海丝特给我的那个小正方形金属物体，连忙伸手探向口袋，接着才发现那好像在我打斗时就弄丢了。
    「没什么难的嘛，」海丝特说。「反正不想死就不要睡而已。」
    她才刚说完，我就听到伊纳修轻微的鼾声。现在都要累死了，还要我们不能睡？
    「那现在要来讨论什么计划之类的吗？」我问，虽然没什么好讨论的，但是至少有点事做。「我们等等还是要回去确认究竟有什么问题。」
    塞尔索正要开口，就被我们随身佩带的警报器的声音打断。「搞什么？」他出声咒骂。
    我也拿出警报器，眼睛倏地睁大，画面上满是红点，而且不只遍佈澳洲，而是全世界，这代表了全世界都收到噬梦者的攻击！
    「什么鬼？」海丝特的语气难得紧张了起来。「现在是怎样？」
    我恐惧的看着窗户外面，怎么会这样？我感觉到血液在急速的流动，大脑轰一声的炸开来。「我们死定了，我们死定了，对不对。」我喃喃说道，紧紧抓着伊纳修的衣服。
    此时就算在自大的两人脸上也开始有了惧色，蕾妮丝虽然没有多大的动作，但是苍白的脸庞依旧可以让我明显看见她的恐惧。
    「我们必须留下来。」伊纳修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了，也许是我抓他抓得太紧了。他拿起手中的警报器，将我们所处的位置放到最大，点出了一件我刚刚没发现的事情。「现在只剩下我们这里没有收到攻击，所以这里绝对有问题。」
    塞尔索闻言，脸上又恢復了平常的自大，就好像刚刚的恐惧都是假装的一样。我叹了口气，但是我并没有因为这样就放心，现在这个情况反而更奇怪了不是吗。
    而我想起之前透过监视系统得到的讯息，那时候也显示了这里有一群噬梦者，不过没多久就消失了。会不会他们又在这里做一样的事情，那们我们不就直接走入了早已设好陷阱？
    可是这样就真的太针对了，我思考了几秒，否定了这个想法，谁会那么针对我们几个？我们甚至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我们需要休息。」蕾妮丝说。「而很明显的我们会遭到攻击，就是因为他们要破坏装置。」她拿起手中碎裂的机器。「我们所有人的要不是不见就是坏掉，虽然我还没弄懂为什么不要直接杀死我们，这么做一定有他们的目的，但是我就是想不出来……」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接着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我耸耸肩，我也不知道答案。
    塞尔索思考了几秒，接着从口袋掏出收机。「莱诺克，过来。」他简短的说了一句话，语气自大到我都想要揍人了。
    很难得的，伊纳修没有出言反驳，不过我实在没时间去思考他现在究竟在想些什么了。
    「休息完再彻底探查一次有没有梦圈的存在，如果还是没有任何线索，这里不过就只是一个让我们分神的陷阱而已。」塞尔索说，而接下来他也和蕾妮丝一样陷入了沉思，眉头紧紧蹙起。
    之后的时间为了不要睡着，我真的快被折腾死了。我甚至后悔为什么不要叫塞尔索语气再更差一点，这样莱诺克说不定会更快一点。
    「来玩游戏就不会睡着了。」这是海丝特的建议的。「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全世界就这个最有趣了！」
    我瞪了她一眼，没说话，塞尔索和特雷西甚至直接拿起耳机听音乐，摆明不想理她。我第一次希望莱诺克可以快点出现。
    「欸，你们睡着死了就不要怪我。」海丝特不悦的说道，一样没有人理她。不过幸好她手上的伤口已经没有继续冒烟了，那景象看了真的很恐怖。
    「要问就快问，不要在那边囉哩八说的。」蕾妮丝虽然这样说，但似乎也没想陪她玩游戏的意思。
    「好！第一个问题，伊纳修你喜欢奥拉儿的原因是什么，我认识了你那么久，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这件事！」她沾沾自喜的看着我，没注意到我的脸上的异样。
    幸好不久后塞尔索的手机就响了，想必是莱诺克到了。我放松地吐出一口气，终于不用再听海丝特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了。
    伊纳修半睁着一隻眼睛。「不要让他过来，我不想看到他。」
    蕾妮丝对他翻翻白眼。「他等等还会留下来一起搜寻，真是够了。」接着便和塞尔索一同出去找莱诺克。
    不到一分鐘她就回来了，丢给我们一人一个和先前相同的方形物体。「注入力量。」她说道。
    我灌注一点能量进去，立即感觉到一种类似梦圈的温度包覆住我的身体，但是又不如梦圈那般，有种想把我们吸引进去的感觉，反而让我感到被环抱的安心感。很好，我揉了揉眼睛，终于可以休息了。
    我抬头，对上塞尔索的视线。「晚上我们要去找出答案。」他说，语气严肃。
    我倒头就睡，阻绝了心中叫着不安的念头。
    §
    我们已经找了商场近一个小时了，连店里都找过，没有，什么都没有。
    「绝对不可能是这里。」我喃喃自语。海丝特拨弄着墙壁，可能是认为有什么暗门吧。
    警报器又响了，我心烦的关掉音量，真是吵，反正我们现在也不可能去帮忙，塞尔索和伊纳修两人都非常坚持这里一定有什么隐藏的东西。
    这里明明什么都没有。我们拿着武器到每一家店都认过了，完全没有梦圈的存在。
    而且真的很不是我要找麻烦，刚刚因为我们受伤的原因需要找地方好好处理，所以随意闯入一家店休息也就算了。但我们明明是来找和那个组织有关的线索，却在大半夜破门而入将别人的店翻得乱七八糟，不觉得这些和对这个字完全扯不上任何关係吗？
    伊纳修彷彿听到了我的思绪，我看见他沐浴在月光下的脸庞嘴角上扬了几分。
    「我们到底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啊？」就连海丝特也忍不住发起牢骚，但她应该是因为找不到其他好玩的东西了。
    我召唤出武器，灌注了特别多的能量，也没有噬梦者被吸引过来的跡象，我走到喷水池旁坐下，真不知道他们两人为什么那么坚持。
    我瞪着他们继续一间一间店破门而入，确定里面不会偷偷暗藏什么机关。蕾妮丝和莱诺克此时也从远方回来，表示他们什么也没找到。
    好吧，这是在预料之内。我转了转匕首，吸回武器，准备……等等，刚刚现实是不是有点闪烁？
    「塞尔索！」我大声喊道，他从一堆碎玻璃中抬起头。「我可能有进展了！」
    我又把匕首拿出来确认了一次，现实真的在闪烁！我环绕喷水池一圈，感应到了一个极强大的梦圈。我放出更多力量试图划破，但是设下的人力量太强大，只有一点点烟雾被我吸走而已。
    该死。「塞尔索。」我又唤了一次，语气中难掩着急。「你快点来试试看！」
    他也召唤了武器，但也不过比我好一些而已，多了几丝的烟雾，可是梦圈还是完好无缺的在原地，我们甚至得拚尽全力才能有一丝非常小的破口。
    最后我们甚至得用上所有人武器才可以破解这个梦圈。「这组织不简单啊！」塞尔索看着最后一点残骸说道。纵使自大如他，似乎都不得不甘拜下风。
    梦圈消失后，其中一个雕像上出现了一个按钮，伊纳修伸手按了下去。喷水池在发出轰的一声后，中间出现了有一道通望下方的阶梯。
    我倒退几步，发现并没有任何人衝出来后，才又站回了洞口旁边。
    「这很明显就是一个陷阱。」我说，叹了口气。「可以不要下去吗？」
    塞尔索没说话，转头看向莱诺克。「你觉得呢？」
    他严肃的点点头。「奥拉儿说的没错，这绝对是个陷阱，我们应该先确定里面不会有任何威胁后再下去，或是召集足够的人力......」
    「我们没时间再等了。」伊纳修冷冷地说。「而且他们可能已经感应到有人开啟，这次不进去，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眾人陷入一阵沉默，衡量着下去的利弊。
    不管怎样，这是一定要去找答案的，重点就在于用什么方法才能让损失减到最小。
    「他说得有道理。」蕾妮丝试图缓解气氛。「或许我们该派两个人下去就好，这样不仅比较不会被发现，也至少还有个照应。」
    塞尔索却摇了摇头。「如果两个人下去，基本上我能确定他们一定会牺牲。这样太危险了，到最后只会白白损失两个人而什么都没得到。」
    「那就所有人一起进去。」伊纳修说道。「如果真的有人不想去，我们也不会勉强。」
    他挑眉看向眾人，没有人反对，就连海丝特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那就走吧。」塞尔索说，毫不犹豫地走进去。
    这下面可能什么都有，我不安的想，不管是噬梦者还是其他。虽然警报器什么也没显示，但是那已经不可信了。
    不过大家还是继续往下走，我叹口气，算了吧，顶多把自己害死，不会更糟了，反正就算是死了，还有很多人陪着我一起，完全不会孤单。
    在途中我还拿起了侦测噬梦者的仪器，这附近真的没有他们的踪跡。
    一路上有很多的门，但是伊纳修似乎只想要往最底部走去，我也不觉得打开门进去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伊纳修举起手，示意我们停下。「前面有人。」他轻声说道。
    塞尔索掏出匕首，这里不是梦圈。
    「他们只有十个人，简单。」海丝特说。「我们七个人根本不会有问题。」
    我瞇起眼睛往外看，他们看守着一个房间，这里有点像是某种地底下的广场，但是却只有一个房间。「那里是他们的首领？」我问。
    「也许。」回答的是伊纳修。「去了才知道。」
    如果只有十个人，我相信一定不是问题，但是我真正怀疑的地方在于，这里真的那么简单吗？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认为这一切都是骗局？
    虽然那里只有十人，但是没有人可以保证后头那些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我们只有这个机会。」蕾妮丝说，叹气。她想的和我一样。
    她说的没错，说不定这里真的只有他们的首领和十个人，如果错过这次机会，说不定下一次等待我们的就是成群的噬梦者了。
    正当所有人都犹豫不决时，前方的那扇门开啟了，走出来的是一位年纪差不多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我往他身后的房间瞄了一眼，没有其他人。
    其中一人走上前，附到那人耳边说了什么，我只能隐约透过嘴型判断他们确实说到了噬梦者这个词，其他的内容完全无法分辨。在他匯报完之后，便由后面另一扇门离开，除了刚刚进来的那个入口，似乎还有其他地方可以进来？
    要攻击吗？塞尔索朝我们挑眉，伊纳修点点头，同时比画了一下等等的攻击位置，有了大致上的战略。
    我们刚刚已经休息了不少的时间，如果没有任何意外的话，光是对付这些人其实是足够的。
    我瞇着眼睛看向他所在的位置，只见那人嘴角挑起一抹古怪的微笑。心头窜起一股不安，接着看着他抬起一隻手指。
    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这我早就知道了，这里绝对不可能只有他们几个，一定存在更多的陷阱。果然，在他一个指令之后，我们身后有一扇门应声开啟。
    我转头，是噬梦者，有十几个。

 第十六章 背叛(上)

    我第一句听到的是海丝特的脏话，第二句依然是她的脏话。
    「我没武器了，是想害死我啊！」她咒骂。
    「你要走的话现在还来得及。」蕾妮丝说，「现在往后逃并非不可能，你一个人过去只要小心一些就不会被发现。」
    海丝特哼了一声。虽然我可能快死了，却忍不住微笑，就算受伤再重，只要可以战斗她便不会拋下我们。
    只是……我看向噬梦者，吞了口口水。
    「你不会死。」伊纳修的声音从我耳边传来。
    我转头，他到现在都还没露出任何一点畏惧，几乎像是毫不在乎那般。塞尔索的脸上很明显的看得出害怕，儘管他极力隐藏。
    我很想相信他的话，但对上十几个噬梦者，根本就不可能！
    我的身体在颤抖，任何人都可以看出我现在究竟有多惧怕，弱不禁风，似乎一击就能把我解决。
    「这明明是个陷阱，但是你们还是自愿走了进来。」疑似为首的男人说。「有时候我都不知道究竟该称这种举动为勇敢还是蠢。」
    伊纳修和塞尔索对看了一眼，像是在互相推卸责任。我早说过这是个陷阱了！但是他们两人还是执意要来。
    「也许我们该找点帮手？」伊纳修说，看了塞尔索一眼。后者点点头，快速打了通电话，接着顺便描述我们有什么进展，以免到时候人来时我们已经死光了。
    男子看着我们微笑，似乎不管我们做什么都没有用，我从他脸上能看到那种掌握一切的神色。
    但塞尔索没有受他影响，而是坚定地转向我们，「千万不要放出我们体内的武器。」他严肃地说道，「除非他们有更多人，否则他们也打不过那么多噬梦者。」
    莱诺克沉吟片刻。「他们可能和梅尔蒂丝有一样的天赋，不会受噬梦者影响，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只有十个人。」
    确实有可能。我打了个寒颤，是嫌状况不够糟吗？
    「所有人围成一圈。」塞尔索继续发出指令。「这样可以确保背后不会受到敌人的突袭，如果真的因为混乱而分开，也一定要尽量找到同伴，多人在一起总比一个人独自对付好上许多。」
    我望向缓步而来的噬梦者，他们似乎还没有发现我们的踪跡，因此只是毫无目的的行走。虽然他们可能不会受到噬梦者影响，但不管怎样，只要在不被他们攻击的前提，其实可以当作很好的遮蔽物。
    但事情本来就不可能像我想的那样顺利的发展，那名男子露出微笑，接着让武器在他手中现形。
    噬梦者感应到了，发出一点也不像人的吼叫声，庞大的灰色身躯朝我们逼近。
    「该死。」我咒骂，知道莱诺克的猜测是正确的。我感觉到噬梦者越来越近，被迫面向前面的敌人。
    这是一场不可能会赢的战斗！我明白这件事，或许大家都知道，也许只是不甘就这么投降吧。不管原因是什么，我们都没有停下来。
    我们很快的依照塞尔索的指示，围成一圈，而又因能力而有细部的差别。像我的剑术非常糟糕，但是躲避噬梦者对我而言并不算难事，所以就分配到噬梦者这一边。海丝特则是在塞尔索旁边，一来他承担了大部分的攻击，二来，她也可以避免掉面对噬梦者。
    或许真的有那么一丝机会……我望向噬梦者，想也不想地将武器化做长鞭。
    我衝向前，一甩手中的武器，凌厉的鞭声划破空气，贯穿三个噬梦者的腰部，连带扫过几个梦圈。噬梦者的手臂朝我挥来，我向前一翻，躲了过去，并且再次挥动长鞭，吸收了整隻手臂。
    接近一百个梦圈从噬梦者身上分裂出来，遮蔽了我的视线。我挥动鞭子，好让自己不至于陷入梦中。
    噬梦者好多，梦圈更多。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我想，所做的一切几乎都是徒劳，我们根本无法接近他！我努力的不让梦圈袭向塞尔索的方位，以免阻碍到他们的攻击。
    伊纳修似乎跟我有同样的想法，因为他对我点了点头。我来到他身边，一同将武器转变为长剑，在四周挥舞，吸收梦圈，开啟一条非常小的道路，一步步朝他身下走过去。蕾妮丝见状，上前替补了我们的位置，希望在我们回来之前她可以坚持下去。
    我一边清空道路，一边往噬梦者的方向走去。其实好像也没有我想的那么困难，毕竟噬梦者的身躯非常庞大，一次能包围我们的也只有三个人，最大的困难只是不过是无数的梦圈。
    伊纳修跟在我身后，一步步靠近噬梦者。就如同之前千百次，我们用尽全力好让噬梦者的身躯消失。「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咬牙说道，扑向地面以躲开根本就算不清的梦圈。「奥拉儿，掩护我，就照着我们之前的办法。」
    我有些不情愿的点头，他微微一笑。「噬梦者的梦圈影响对我没有那么大。」他安慰道。
    接着他便缩起剑，敏捷的身手在梦圈中快速移动。我努力地将眼前两个噬梦者的注意力都吸引到我身上，好让伊纳修可以尽量接近他们。
    一直到噬梦者的身高降低到他可以接近的程度，伊纳修拋出一个小型装置，接着向上一跳，半数的身体都落入了噬梦者庞大的身躯之中，接着，他抬起手让剑现形，一刀刺入心脏。
    该死！我忍住泪水和咒骂。伊纳修的速度太快了！我甚至没有时间阻止第二个靠近他！
    我衝向第二个噬梦者，鞭子一扫，身躯消失。我挡下数个梦圈，好让他有恢復的时间。要不是因为情况紧急，我打死都不会同意他使用这个办法！
    以前我们便练习过很多次了，但是却没有实际使用过。主要是由伊纳修会使用那个可以阻绝梦圈的装置，好让自己进入他的身体方便解决，而由我负责吸引他们的注意。
    但是这么做风险很大，虽然他是我们之中最能抵抗梦境的，但是依旧会有风险，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哪次他就回不来了。更何况就算没有陷入梦圈，行动也会因为吸入过多噬梦者而变的沉重。
    我衝过去挡在他的身前，一步步慢慢撤退回来。噬梦者少了一个，但依旧是我们无法负荷的程度。
    伊纳修一脸疲惫的举剑，不过身体却散发着雾气。「我没事。」他在我询问之前抢了一步回答。
    「明明就有事。」我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一边观察他的身体，一边躲避着梦圈，怎么办，梦圈的数量越来越多了，现在连要给自己一个可以活动的地方都很难了。
    「没事。」伊纳修再次说道。「奥拉儿，我们就用刚刚的方法，再试一次。」
    儘管有几丝的雾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不过他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的不适，他很累，但是神智很清醒。
    我点点头，翻转剑身。途中我回头观察了大家的情况，特雷西和塞尔索现在正在跟首领对打，我心头一紧，情况看起来不怎么好，他们两人身上沾染了许多的血跡，而我也看得出他们的动作越来越慢，似乎耗尽了体力那般。
    我转过头，他们可以的，对吧，一定可以的。
    我选定一隻噬梦者，挥舞刀刃，也许噬梦者比较多在某方面未尝不是坏事，因为他们会阻挡到彼此的行动，但这其实无损他们对我的伤害力。
    我成功开出一条路通往噬梦者，接着转为长鞭，在这短短的几秒在四周吸取噬梦者，同时解决任何威胁。
    我挥出一鞭，穿过他的腹部，噬梦者庞大的身躯有些不稳，如果换做之前，我们一定不会那么快便尝试刺中他的心脏，不过现在可没那个时间了。
    我咬牙。「伊纳修！」他会没事的，我告诉自己。
    他再次拋出装置，衝入雾气构成的身驱，此时我也注意到蕾妮丝解决了一个，但马上又其馀的递补上来。
    我衝向前，扶住伊纳修的身体，他的身体比刚刚散发出更多的雾气。
    「伊纳修！」我着急地喊着。「抵抗梦圈，快点醒来啊！」
    「没事的。」他半睁着眼睛对我说，语气很疲惫，但是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问题。「没事的......我只是需要休息一下。」
    不行，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如果不是葬身于此，我们就一定得找办法逃离。
    我拉着伊纳修，往塞尔索的方向前进，现在我们所有人都已经被分散了，但是主要的危胁依旧是噬梦者，所以还算逃得过。我仿照伊纳修的做法，撑起了一个小小的防护罩抵挡梦圈，不过用处并不大，还是有很多漏网之鱼跑了进来。
    我们一路衝到塞尔索旁边，他在一处角落躲着，暂时还没有被噬梦者发现。他们的情况比我想像的还要惨。特雷西几乎失去了意识，被他哥哥放在地上，塞尔索完全没有攻击的能力，只是守在自己的弟弟身边。
    我别过头，不要，拜託不要又有朋友在我面前死去，我无法接受。
    现在我们几乎完全被困在这里了，光是要维持一个能待的地方就已经非常困难，我可以清楚感觉到自己的疲惫，手机挥剑到了几乎快要断掉的一个地步。
    噬梦者的手臂挥了过来，而我和伊纳修都没有成功挡下，直接穿过特雷西的身体。我可以看到他身体蒸腾出的雾气越来越多。
    「不…...」塞尔索轻声说道，梦圈砸中了我，我在见到任何东西之前赶紧划破，我明白我们可能真的会死在这里了。
    离开梦圈，又有手臂朝我砸下来。我听到伊纳修大喊我的名字，我好像记得他说过，我不会死的。
    我向后跌倒，意识已经不太清晰。迷濛之中，我好像听到了特雷西和塞尔索的对话，我能听出塞尔索语气里的激动。
    没多久后，铺天盖地的是一股金色的能量。

 第十六章 背叛(下)

    我闭上眼，好让炫目的光芒不再刺痛我的眼睛。
    每个人的体内都存在的一股力量，可以转换成解决噬梦者的剑，也可以变成梦圈，有的则是像梅尔蒂丝，是吸收梦圈的防护机制。
    但不管如何，这种力量只要消失在我们身体之中，就会死。
    特雷西想必是认为自己没有活下去的机会了，在梦圈边缘挣扎，身上又因为刀伤而坚持不下去，因此放出所有能量以解决最靠进我们的数个噬梦者和梦圈，在最后牺牲自己换我们的一线希望。
    我挣扎的站起身，「没时间伤心了，塞尔索。」我说，仍止不住晕眩，但是他都如此牺牲了，我不能再让自己屈服于噬梦者对我造成的影响。「我们得趁现在！」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塞尔索的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悲凄，我知道失去弟弟的打击一定很大，尤其是他们不知道一起经歷了多少。
    接着他张开嘴，不知道在喃喃自语些什么，我得要再往前好几步才能听清楚他究竟在说什么。「......至少他死去的时候是在梦中。」他说道。
    又是这句话。
    但这次，我好像明白了什么，虽然我从不赞成这种想法，换作是我自己也绝对不会做出坠入梦中的选择，但我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这样想了。
    但是朋友已经死亡的事实确实不能抹灭，究竟是现实还是虚假的梦，在那个当下对他们而言根本就不重要。虽然他们死了，但是至少在离去世间的那一剎那，他们是快乐的，因为最终还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与其说是因为他们得到自己想要的而不在意，倒不如说是给还在世间上的人一个安慰。
    我转向塞尔索，他悲伤的表情很快就消失，愤怒双眸打量着首领。
    多亏了特雷西和先前的努力，只剩下四个人和三个噬梦者要对付。莱诺克、蕾妮丝和海丝特还在和那四人奋战，剩下三个噬梦者离我们还有些距离。
    内心重新燃起了一点希望，我扶起仍有些晕眩的伊纳修，跟在塞尔索后面攻击，我们三人一起合作攻击。虽然途中还是常常陷入梦圈，不过都被对方救了出来，最终我们成功击败两个噬梦者，最后一个也被塞尔索解决。
    海丝特抱着手臂在一旁休息，我看的出来她已经无法举剑了，蕾妮丝虽然身上都是血，但是仍奋力抵抗他的攻势。
    在我们赶到之前，他的刀子一把贯穿蕾妮丝的腹部，大量的鲜血流了下来。
    「蕾妮丝！」我尖叫着她的名字，衝上前去检查她的刀伤。
    伤口很严重，不过似乎没有到致死的地步。她对我摆摆手，要我别在意，赶紧继续解决他们的首领。
    「我们上！」塞尔索喊了一声，衝上前去和他对打。即便我们有三个人，但是仍不是他的对手，毕竟我们意识已不甚清晰，身体极度疲累，身上又带有伤，所以还是很难佔上风。
    我挥出长剑，和伊纳修一同向前砍，男子双手延伸出两把剑，将我们的攻势挡下，同时拋出了两个梦圈。塞尔索一连击出数个梦圈，却被他流利的剑法给破解，反倒被划伤了手臂。
    伊纳修咆哮一声，再次攻击，他也举剑对抗，我则甩出鞭子，拉住他一边的武器。男子瞇起眼，收回两边的武器，挣脱束缚之后才继续进攻。
    该死。我咒骂，因为支撑突然消失而向前倾倒，但是我很快的稳住身子，继续加入战局。
    我也收回武器，造出数个梦圈，试图混淆他的视线。男子变出大刀，将周围的梦圈吸收。我挫败的咆哮了一声，他微微一笑，似乎很满意。
    塞尔索低声咆哮，举刀挥下，首领也毫不犹豫的挥剑，两人的刀刃便在空中接触，迸出光辉。我衝向前去，想在他们两人对峙时找到突破口。不过一切完全不如我想的那般顺利。
    他的力气显然比塞尔索的大上许多，塞尔素的剑已经有点崩裂，不过他依然咬牙苦撑。伊纳修和我一同上前，不过在我们来得及做出任何攻击之前，他的武器早已劈开塞尔索的刀子，深入他的腹部。
    塞尔索发出大吼，现在无暇去管他的伤势了，我将长剑延伸出去，连同梦圈一同向他的方向攻击。首领瞇起眼睛，似乎想收回大剑以抵挡我的攻击。
    不过塞尔索和我想的一样，他伸出手抓住了那把剑，以阻止他接下来的攻击，我忽略了那源源不绝的血液，一刀刺入他的腹部。
    塞尔索染血的嘴角露出微笑，在他胸口再补了一刀。
    首领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向后倒下。塞尔索轻哼一声，身上的血液看起来格外狰狞。「这下你终于让你嚐到失败的滋味了，对吧，再也不行领导噬梦者做出任何行动了。」
    他只是动了动嘴角，笑容扩大，「究竟是谁告诉你们我就是的……」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塞尔索割断了咽喉。
    塞尔索还沉浸在解决男子的喜悦之中，而没注意到他刚刚说的话。
    莫名的恐惧在我心头扩大，我听得很清楚，他充其量不过就是一个被派来这里的手下而已。但这一切的目的只是为了让我们来这里送死？我们究竟哪一点值得他这样大费周章？
    如果他不是首领，那谁才是？
    我看见远方朋友打斗的身影，眼睛锁定在一个人身上。
    莱诺克。
    脑中有什么东西闪过，奇怪的一切终于接了起来。我转身，但是没有跟上他拔剑的速度。
    「伊纳修……」我苦涩的说道，想起了他莱诺克的眼神，强烈的恨意，彷彿想要把全世界毁灭的愤怒。他想要毁灭全世界，想要摧毁这个让他误入梦中世界的地方，因为梦夺去的他的一切。
    他的剑架在我的脖子上，只差一公分就会刺入我的脖颈。「我不会伤害你。」但是伊纳修却这么说，「我要的只是莱诺克的性命，让这该死的世界和噬梦者一起消失不过是附带条件，你不必参与其中。」
    「对不起，奥拉儿，但我很早就说过了，我要復仇，让夺走我一切的人得到报应。」他的声音伴随着寒冷，一点一滴的渗入我的骨髓。
    内心似乎有部分早已猜到了这般结局，我想起了他一次次陌生的举动，那时好像就已经在告诉我最终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但我无法接受，这不会是真的他。
    「为什么......」我说，语气近乎哀求。「和莱诺克的恩怨就那么重要吗，为了报仇，为什么你可以牺牲那么多人却都毫不在意！」
    他只是冷淡的看着我。「我说过，除了你以外我不在乎任何一个人的生死。」伊纳修更进一步，还没有人发现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他们都还在和剩馀的威胁对打，好让自己可以从这里逃出去。
    「这个世界有什么好？」他的语气近乎咆哮。「它夺走了我的一切！我只是需要它还回来！我只需要解放所有人，让他们从这痛苦的尘世中得到自己想要的！」
    我想起安格瑞告诉我，伊纳修或许和那个组织有关係，现在听到他这番话，我知道他是正确的。除了莱诺克，他还需要更多，他已经和最早的那群人一样，世界对他而言，什么都不是，就只是痛苦。
    「不对......」可是，这样是不对的，我摇摇头，再次望向他。「这不是你......之前那个伊纳修呢，你把他还回来好不好？如果你现在放弃没有人会发现的......我也可以当作没有这回事。」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我只是想要把他留下来。「不会有人发现的，你停下来好不好......」
    「太晚了。」伊纳修只是这样说。「加入我，不必那么费心守护这个该死的世界。」
    「不。」我说道，语气满是恳求。「伊纳修......你停止吧，这样是不对的......」
    他眼神带着失望地望向我，接着拋出一个梦圈，纯白色的雾气遮蔽住我的视线。
    胸口好痛，心更痛，眼中只有梦圈的雾气，我多么希望一切都是假的。
    再抓到一丝迷濛的紫后，我再也抵挡不住梦境的吸引，失去了意识。

 第十七章 梦醒之时

    我做了一个梦。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世界没有那么多的危机，没有噬梦者，也不存在那么多的威胁。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切都被一个闯入我梦中的人毁了。
    我爱上他，他爱上我，我以为这样便是最幸福的时光了，但直到有一天我看透了雾，发现一切不过是我的幻想罢了。
    也是时候，该梦醒了。
    §
    梦里的世界是一片雾气，一如往常，但我总觉得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我拨开雾，拋开思绪，想找到那个隐藏的身影。
    我走过这个由白线缠绕出的世界，心头隐隐感到不安，这些雾似乎在回避我，阻挡着什么东西，我蹙眉观察着他们，他们似乎告诉我不要再往前走了，不让我看透雾气后面的真相。
    「够了。」我不耐烦地说道，烦躁地想拨开这一群烦人的东西。
    这一次雾几乎没有阻止我的举动，甚至还主动地分成两边，开出一条道路让我前进。我急迫地往前走，知道会在雾海的最后找到我的目标。
    「伊纳修。」我叫出他的名字，扬起一抹微笑。
    忽然，雾翻腾的更加激烈。我着急地望向他，只见伊纳修也扬起一抹微笑，接着朝我伸出手。
    我想衝入他的怀中，朝我袭来的却只是梦圈。
    我惊喘一声，倏地从床上跳起。这里是我的房间，不是梦境，刚刚不是去商场找寻线索了吗，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我按着额头，梦圈……头好痛，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你醒了！」门口传来一阵惊呼，我转头，看见蕾妮丝疲惫地靠在我的门口。
    忽然间，白雾消散，我看见雾气试图掩盖的事实，我想起了伊纳修的报復。
    背叛。我的笑容僵在脸上，想起那不带一丝感情的紫色双眸，心头向被一柄利刃刺进去那般，疼的无以復加。
    伊纳修早就告诉我了，他想要復仇，他很早就说了，我还以为自己可以化解他们两人中间的恩怨，看来我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和莱诺克的恨几乎已经成为了他坚持下去的动力。海丝特曾经告诉过我，伊纳修不是那么可信。我原先不明白这句话的意义是什么，但今天终于了解了。
    我早该知道的，对吧。他一直跟我说他要復仇，我怎么就那么相信他不会这么做？他都这么清楚明白的告诉我，还将过往以梦圈呈现给我看，我不过是在逃避。
    「奥拉儿？」蕾妮丝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些许探究的意味。「你是怎么......」她皱起眉头，似乎在想着适当的词汇。
    「我怕的东西早就已经改变了。」我知道她想问什么。「他不爱我，他不会知道。我害怕他的离开，而他也真的离开了。」
    这不是事实，我告诉自己，这一切一定只是梦，伊纳修不可能这样做的，我是不是在做梦？
    我召唤出剑，没有任何事情化成雾气。
    蕾妮丝来到我的床边，似乎是想安慰我，但是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在逃避，就连现在我都不敢面对这件事情。
    谁做的是错的，而谁又是对的，在这一刻，我是真的分不清了。就算伊纳修真的是错的，但当他回想起过往的那一刻，是我给了他一个目标，当时是我坚定的告诉他莱诺克要为自己的错付出代价，才导致了现在的他。
    伊纳修数次进入我的梦境，不是因为爱我，而是因为我的信念。当时所有人都瞒着他这一切，所有人都不支持他，却只有我告诉他这是对的。
    既然这样，那我又有什么立场去阻止伊纳修的所作所为？他想要杀了莱诺克，那又有什么不可以？如果真的要说，是我促成了这件事。
    并不是什么事情都有绝对的对错。
    我相信有，但是如今我不再确定了，我从小到大的的信念就在短短的时间里全数化为乌有。
    莱诺克是错的吗？他为了阻止噬梦者的毁灭而需要伊纳修的力量，所以杀了他的父母，并且抹去他的记忆，但是他所说的，他是为了更好的未来。
    伊纳修的力量，确实发挥了很多的作用，之前和他一起去打噬梦者，他的力量远远大于所有人，他根本可以自己解决一个噬梦者了。
    但事情的真相是那么容易可以釐清的吗，何况又过了那么久，所有的一切早已解不开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而另一方面，伊纳修他们只是想要藉由梦圈解放人们，跟我们的理念不同就真的是不对的吗？他想让所有人陷入梦圈，好躲避一切痛苦，我有什么立场可以去苛责他？
    我只想要找回之前的伊纳修，他会出现在我的梦里，为了让我的考试拿一百分而去偷考卷，他会一直在我身边。
    「蕾妮丝。」我开口。「我们为什么要阻止噬梦者？」
    她皱起眉。「奥拉儿，我不相信你是真的有这种问题。」她说道。「你只不过是因为他的选择儿暂时困惑罢了。」
    「你就回答我吧。」
    蕾妮丝叹口气。「你希望听到怎样的回应？」
    「蕾妮丝，我......」
    她打断我。「我不是真的要你回答，奥拉儿。」她说。「我只是想你好好思考这个问题，不要因为伊纳修就改变你的想法。或许有人真的会想坠入梦中躲避一切，但我们没有那个权力帮他们选择，更何况，有更多人愿意好好活在现实中。」
    蕾妮丝看着我，我没说话，她彷彿读懂了我的心思。她看着我，眼眸里是我不懂的情绪。「会过去的。」她说。「你会想通的，只是需要你自己代谢。」
    然后她就离开了。我想要开口叫她留下，不要让我自己一个人。不过我没说出口，因为我知道这是我想要和伊纳修说的话。至少这一点我还明白的很。
    我第一次明白自己的生活有多么虚偽，一切只不过就像是是我坠入梦中罢了，我真的无法接受伊纳修的选择！无论蕾妮丝说得再怎么好听，他怎么可以这么做？为了这一切，伤害那么多在乎我们的朋友，甚至是亲手伤害我。
    §
    莱诺克死了，我并不讶异，毕竟伊纳修第一个杀死的一定是他。
    除了我和蕾妮丝，剩下的是塞尔索和安格瑞。
    海丝特死了，对此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她自然不可能从那么多梦圈之中生还。
    而梅尔蒂丝消失了，自从莫尔死去之后，便再也找寻不到她的踪跡。
    「这几个星期下来，估计所有的据点都遭受攻击，死亡人数至少达到了一半。」塞尔索用他那毫不在意的语气说话，我知道他不如表面上的那般冷酷，不过是想要隐藏失去兄弟的痛苦。
    「至少大部分的人都是在梦中死去......」安格瑞说道。
    我抬起头，又是这句话。
    他放出一张照片，「伊……他们首领的目标正在渐渐达到，有许多城市已经陷入了噬梦者的攻击。」我瞄了一眼照片，整座城市都陷入了巨大的雾中，不知道他们究竟看到了什么。
    我弄出一个梦圈，闭上眼感受它温暖的律动。如此平静，毫无烦恼。伊纳修到底是怎么了？我们之前的感情是真的吗？还是只是某种像极了现实的梦？
    我用力的扯下手中的手鍊，什么爱情？伊纳修想要杀了我！现实之中只有让人绝望的事物，真正的美好只存在于梦里！
    我感受着梦圈，梦圈吸引着我，我好想要从此坠入。
    我不想管任何的对错了，伊纳修想要干嘛，就去做吧，为什么我要管那么多？他都亲口说他不爱我了。我亲自促成这件事的发生，我本来就该负我要负的责任。
    什么价值观！我只想要到一切美好的梦里，只需要错这么一次，就可以让伊纳修回来！
    蕾妮丝拿起手中的鞭子，挥掉我的渴望。「别想。」她冷声说道。但如果现实没有什么可以留念的，我为什么要继续待下去？
    那一瞬间，我几乎完全认同伊纳修的选择。我打了个寒颤，推掉这个念头。
    「……现在的噬梦者以更快的速度在持续增加……」塞尔索继续说。原本有十人的地方，现在竟然只剩下四人。
    「够了。」我说，塞尔索愣了愣，我没有看他，我只不过想要阻止心中的念头继续滋长。
    「你对现在的情况有什么看法，奥拉儿？」安格瑞问我。
    我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了不起他杀我们全部，还能更糟吗？」
    一阵沉默，最后是蕾妮丝开口。「奥拉儿，你不能这样继续下去。」她说。「事情已经发生了。或许过去真的很美好，但是现在你必须面对现实。」
    我没有回话。
    「你一直以来都在坚持自己的对错，那么现在呢？」安格瑞接下去说。「你不能因为伊纳修的原因就这样消沉，你一样要坚持自己的原则。」
    我苦笑，我痛恨我自己。「原则……」我喃喃自语。「你不觉得这些话很可笑吗？」就是这该死的原则才有了现在的伊纳修。
    安格瑞沉默不语，向来自大的塞尔索也没有说话。
    蕾妮丝看了我一眼。「那你就打算让自己这么下去吗？」她质问。「就这样？拋下一切不管，那我们失去的呢？那些陷入梦圈而死亡的人？你愿意这样置之不理？」
    「那又关我什么事！」我对她大吼。「那是……那是伊纳修的选择！我尊重他！」
    眼泪被逼出眼睛，我再也忍不住了，是他选择的，我能说什么？我管他是对还是错，不管答案是什么，我也都改变不了！
    什么是对和错，我再也搞不清楚了。
    「抱歉。」我说道，但其实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而道歉。「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离开一阵子。」

 第十八章 作弊

    我手中握着机票，望向登机门。虽然我真的觉得我需要离开这个地方好好冷静，但是要走之前还是犹豫了。
    如果我走了，那他们怎么办？三个人对付他派出的一大群噬梦者？根本是在开玩笑！
    或许我该留下来的，有一部份的我这么说，至少伊纳修会所顾虑。
    愚蠢。我暗骂着自己，我在想什么。他都想杀我了，我竟然还期待他会因为我的存在而不要杀了他们。
    无论如何，我真的不想留下来，在这里我只会想到他的背叛，彷彿所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光都是虚偽的，不过就是愚蠢的表象。
    「奥拉儿，这是一个该死的错误决定。」塞尔索沉声说道。「我们随时会遭受攻击，你却要离开？」
    「你不是很厉害吗？」我说。「少我一个对你应该不成问题才对。」
    塞尔索愣了几秒，似乎没想到我竟然会这么说。
    我别开头，不想对上他的眼，我不是故意把气出在他头上的，只是我很烦躁，我控制不住自己，只想好好发洩心头那些混乱情绪。「抱歉……」我喃喃说道。
    「不需要抱歉。」蕾妮丝说。「随时欢迎你回来。」我没有看她，逕自踏入登机门。我没有办法再面对他们了。
    §
    我来到学校门口，躲在一旁默默观察着。
    好久没回来了，不知道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一切还是像我离开的时候一样吗？还是跟我的生活一样，已经回不去原本的一切了？
    我很早就来到这里，目的只是为了找到我的幻象，接着把它解除，我可不想要出现两个奥拉儿。
    几分鐘后，我的幻象出现了，我快步跑上前，快速用匕首解决，接着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班上。
    就当作自己放假一天。我告诉自己，今天什么事都不要想，专心上课，找回原本的自己，噬梦者和他的一切都去死。
    我挤出一丝微笑，踏入教室，寻找瑞西亚的身影，还没找到她，我先看到了别的东西，差点跌倒在地。
    海丝特。
    我脚下一软，差点就站不住。海丝特双手是血的样子还在我脑中回放，我知道她死了，蕾妮丝也这么说。
    但是……她怎么可能会就这么离开呢？眼前这个人明明才是她啊。我看着海丝特回到她自己的位置，接着开始趴在桌子上睡觉。
    「奥拉儿，你发什么呆！」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我左方，是瑞西亚。「要上课了，还不快点进来！」
    睡觉......考试。我想起了伊纳修，任凭瑞西亚半拖半拉的把我带进了教室。
    我甩甩头，不过就是假的，我提醒自己，海丝特早就离开了。
    我努力压下悲痛，对着她所在的地方设下梦圈，不管怎样，我现在都没有见到她的勇气。
    「......奥拉儿！」瑞西亚有些恼怒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是不是根本没在听我说话！」
    我转头看向瑞西亚，克制住上前拥抱她的衝动，我好开心可以看见熟悉却又不会让我心痛的事物。
    「不要这样看我。」瑞西亚抱怨。「尤其是用那种深情款款的眼神，真是够了！」
    我露出笑容，接着因为自己的反应而愣了几秒，或许暂时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也没有错的那么离谱。
    「你最近都怪怪的，奥拉儿。」她说，接着脸上出现一抹深不可测的笑容。「是说，你知道今天有考试吧！是模拟考喔！」
    考试……我的笑容黯淡的几分。以前的考试，都有他。
    够了！
    「考试？」我努力恢復情绪。「你不会又是在骗我吧？」
    她瞪了我一眼。「当然不是！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啊？明明最近你都很认真的读书，告诉我一定要在模拟考拿到全校第一。」瑞西亚也被我搞到有些疑惑了。「我还以为你终于记得什么时候要考试了。」
    我尷尬的笑了笑，那根本不是真的我，我怎么可能会认真读书准备考试。
    「这是第几次模拟考？」我问。我一次也没考到，时间都过了那么久了，早就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我接获到了熟悉的瞪眼。「最后一次了！」
    瑞西亚又是微笑。「反正对你而言应该没什么差别吧！」正当我疑惑的时候，她继续说。「我真的不知道你的成绩这么好，前几次都是满分。」
    「什么！」我从位置上跳起来，我今天根本不该回来上课的！每天认真读书考试根本就不是我的生活，而且怎么可能每次都全对！
    刚进门的监考老师瞪了我一眼，我任凭瑞西亚把我拉下来坐好。
    「知道吗？」趁着鐘声还没响起，瑞西亚转过头来继续和我聊天。「我觉得你今天比较正常了，我认识的奥拉儿就该忘记考试，过去几个月你是不是中邪了，幸好现在终于恢復正常了。」
    「真是谢了。」
    我瞪着如今空空如也的手腕，脸上出现了一丝嘲讽的微笑。伊纳修当时答应过我就算是幻象，他也会确保能让其他人认为我考满分，他完成了他的约定，那为什么他就不行完成其他的誓约呢？
    过了几分鐘，鐘声还是响了。我认命地翻开数学考卷，顿时觉得自己看到了无字天书，上面到底都在写什么？
    第一题是对数，我隐约记得一年级好像有提过这个东西，不过内容是什么我早就忘记了，而且我根本连题目都看不懂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往下翻到第二题，机率。我想也不想，直接跳过。
    第三题的内容是有关矩阵，这是什么东西？我接着将整份考卷读完，不禁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上过数学这门课。
    最后我真的绝望了，彻底放弃自己在那里乱猜，如果认真写和乱猜的结果都一样，那我乾脆直接放弃，不要再继续折磨自己。
    中午时答案就出来了。我大致上看了一下，要是没意外的话，我早上考的科目几乎是全错。我苦笑，为什么连简单的一个考试我都搞不定？
    「怎么样，是不是又全对？」瑞西亚凑来我身边。
    我小心翼翼地藏起考卷。「你想太多了，之前那个只是......梦，今天很不幸的没有那种感应。」
    「好吧。」她似乎有些失望，没有多做询问。「奥拉儿，你是不是有心事？」
    我抬头，不明白她这么问的原因。「没有啊，怎么了？」我很努力的不要露出任何破绽，她应该不会注意才对。
    「还是説你遭受什么挫折？」她关心的问。「说真的，考试考不好真的不算什么，你看看我，可是从来没有及格过！」
    「我真的没事。」我说。「我根本不在乎考试，你知道的。」
    「好吧。」她的语气还是有些不甘心。「接下来是考社会，你没问题吧？」
    「有。」我诚实地说。「问题可大了，你快点告诉我最近到底都教了什么东西，我根本就没有印象。」
    她大叹口气。「你没救了。」我微笑。
    随后，瑞西亚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着急的转向我。「话说，你有没有想过要跟我一起作弊？」
    我将目光移开几乎全新的歷史课本，没有回话。
    似乎是觉得有些尷尬，瑞西亚也不等我反应，主动将话接了过去。「好啦，我知道你一定会说不要，那我就自己......」
    「好。」我轻声说道。
    「你知道的，要是不作弊，我根本......」她顿了顿，接着不可思议地望向我。「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
    我耸耸肩。「好。」我又说了一次。
    这下瑞西亚沉默了，在我以为她准备要大声质问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瑞西亚抬起头。「呃，关于这件事，事实上我还真的没有作弊过，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可以不要被抓到。」
    我瞪了她一眼，花了好一阵子才明白她究竟说了什么。「你是说，你从以前到现在都只是在开玩笑，不过是想引诱我做这件事？」
    瑞西亚看起来有些尷尬。「嗯，对。」她说。「事实上，我还是有作弊过一次。你应该还记得吧，那个时候我被老师叫去了整个下午。」
    我努力回想，但是就是记不起来是不是真的有发生过这回事。「我忘记了。」我说。「但是你别以为我会就这样放过你！原来你都是在跟我开玩笑，真是太过分了！」
    瑞西亚吐了吐舌。「我不过只是好奇你究竟可以坚持多久，你知道的，那诡异的执着。」
    瑞西亚还在继续说个不停，没发现我嘴角那抹苦涩。
    一直到又过了五分鐘，她才终于停了下来。「好吧，」她开口，接着转向我，终于发现了我没在听她说话。「要不要解释一下你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我知道瑞西亚早晚会发现我的不对劲，追问我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但我没想到会那么快就露出破绽，说实话我还没准备好要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
    因此我只是再次摇摇头。「你真的想太多了。」
    「才怪。」瑞西亚很快地反驳我。「虽然最近几个月你也都怪怪的，但是这不一样。」她歪着头，似乎在思考合适的说法，但是想了半天却没有任何结果。「总之一定有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发生了，这是身为你十几年朋友的直觉。」
    虽然我们真的认识很久了，但是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瑞西亚那么激动的关心我的情况。我真的很想把一切都说给她听，她一定会了解我的感受。但是瑞西亚怎么可能会相信这种疯狂的事？
    我该怎么说？梦中的一切化为真实，我爱上伊纳修，正当我接受他和一切危险之后，他却要杀了我，报復这个夺取他一切的世界！这种荒唐的事情有谁会相信？
    「还是是因为伊纳修的事？」瑞西亚问。「你终于接受他是假的了，所以才显得那么不对劲。」
    我猛然回过头。「什么？」
    「别装傻了。」她瞪了我一眼。「上个月你才跟我承认这件事而已！」
    我拋开不好的回忆。「我才不可能这么做。」我顿了顿，我确实不可能这么做，但是谁知道她和我的幻象在过去这段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有点忘了。」我换了个说法。「我应该不可能就这样跟你说吧，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瑞西亚一脸不可思议地望向我。「忘了？奥拉儿，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是不是失忆了？」
    我点点头。「你怎么知道的。」
    她瞪了我一眼，但还是认命地开始解释。「上个月不是有校外教学吗？那时候大家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你亲口承认的欸。」
    真心话大冒险......什么烂游戏。
    瑞西亚挑眉看着我，似乎还在等我回答。我叹了一口气。「瑞西，你觉得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
    她看了我一眼，似乎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如果是以前的我，想必也不认为有一天我竟然会问出这样的一个问题。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很诚实地说。「说实话，我曾好几次想过你坚持的原因，但是我都没有解答。」
    我耸了耸肩。「我以前只是觉得应该要有某种东西能区分一切，但是现在好多事都证明不是如此。」
    「本来就不是如此。」她理所当然的说，我皱眉。「但是这件事真的那么重要吗？为什么要坚持用你的标准看世界，这样只会把自己搞得很痛苦。」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烦躁地挥了挥手。「我知道你是想要劝我不要那么执着，但是那不是我现在遇到的问题。」至少不是想开就可以解决的。
    她叹了口气。「奥拉儿，你不告诉我整件事情的经过，那我要怎么帮你？」
    我沉默几秒。「太复杂了，不是我想说就能清楚的。」我说，希望她不要追问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好吧。」她不情愿地说，并没有逼我一定要说出来。「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对和错，只有如何选择，并且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听完瑞西亚的话，我好像明白什么了，但是我依旧迷惘。
    做我认为对的事情，那什么算是对的呢？
    我依旧不知道要怎么看待伊纳修的选择，但是我知道我自己真正的想法，我不希望让整个世界陷入梦圈之中，不希望他因为自己的仇恨拉世界一起陪葬。
    我想要阻止他，至少在没有尽力之前我不会放弃。
    「我该走了。」我忽然说道，望向一脸疑惑地瑞西亚。「走，走去哪里？等下还要考社会耶！」她问。
    「那不重要。」我很快地说。「你要来吗，快没时间了！」
    「当然要！」她说，虽然瑞西亚根本不知道我要干嘛，但还是跟着我一起疯。「我们要去哪？」
    「去机场！」我衝出校门，拉着瑞西亚跳上其中一辆计程车。

 第十九章 对的事情

    我们一路赶到机场。
    「你真的要走？」瑞西亚又问了一次，语气有些不可思议。
    内心不禁泛起一股内疚，瑞西亚什么都不知道，我应该要告诉她一切的，她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我连一句真话都没告诉她。
    「对。」我说，坚定的点了点头。「今天我消失的事情，你先想办法帮我隐瞒，明天我就会回来和你解释一切。」
    至少我的幻象会出现，至于今天发生的一切，可能需要用梦圈掩盖。
    「好。」她毫不犹豫地说道。「我等你跟我解释。」
    抱歉了，瑞西亚。我在心底说道，转头看了她最后一眼后，连忙衝入机场。
    我挑了一个登机口衝进去，直接忽略海关还有那一大堆复杂的登机程序，也不在乎这班飞机究竟要飞往哪里，只是一路衝过去。
    我用梦圈在自己身上，好让所有人都看不到我。我跳上一架飞机，接着对机长设下梦圈，好让他可以飞往澳洲。
    为什么偏偏是澳洲，我烦躁地想，在门口顿了几秒后，转身走向头等舱的方向，飞过去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找到一个位置，再次拋出梦圈，确保不会有人发现我在这里。但是还有接近半天才会到，这段时间我不可能都不睡觉。
    算了。我心想，随便他了。
    我闭上眼，再次陷入了梦中。
    这次的梦境和之前的差别很大，不再有雾气繚绕，而是一片空荡荡，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没有在这里看到他的踪影。
    对此，我不知道该感到开心还是伤心。我原本以为他会在我睡觉时闯入我的梦中，我心想，不管是为了杀我还是其他。
    正当我这么想的同时，有人从后方叫了我的名字。「奥拉儿。」
    我皱了皱眉，但是没有转头。「我没有允许你进入我的梦中。」我举起手，准备召唤武器划破梦圈。
    「住手！」伊纳修说。「这是我设下的梦圈，逃离只会让你自己更痛苦而已。」
    我苦笑一声，还是转回去面对了他。「是吗？」
    他出现在这里又不杀我，到底是想干嘛？难不成伊纳修以为我们还可以像之前一样，在梦中若无其事的生活吗？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太天真了，我无法接受他所做的一切，即便真的不是针对我。
    「你不该回来的。」他说。「过去几天我没有派任何噬梦者去那里攻击，以后也不会，回去你可以过得很好。」
    「你不觉得这些话很可笑吗？」我问。「伊纳修，你到底想干嘛，那些报仇、伤害我的事情都已经做了，为什么还要装作很在乎我一样。」
    「我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他说，语气几乎是很苦恼。
    「够了。」我别开头，真是够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要相信他的话。他不想杀我，他所做得一切不过是为了报仇。但我随即命令自己停下这种思绪，我想起了那么多人因为他所谓的復仇而丧命，还有将我推入梦圈时，眼眸里那冷酷的光芒。
    「离开。」我说，语气最多的还是恳求。
    「奥拉儿......」
    我划破了梦圈。
    §
    我从椅子上跳起。
    不管怎样，伊纳修是对的。逃离梦圈确实很难受，难受的想死，我觉得五脏六腑都翻搅了出来。
    我喝了几口水想要制止咳嗽，却害自己不小心呛到，又咳了几声。
    我往窗外看了一眼，快要降落了，我究竟在梦中待了多久？随后，我传了一条讯息给蕾妮丝，但是她没回应，希望他们不要发生什么事才好。
    或许她早就死了。一个声音在我心中这么说。
    不会的，我告诉自己，先去找他们，到了就知道了。
    下飞机后，我直奔外面，随手叫了一台计程车，并且报了一个靠近据点的地址。我咬牙，虽然真的很紧急，但是对于做违背良心的事情还是有些担心。
    我用了一个梦圈，让司机看起来像是握了一大叠的钱。「能多快就多快。」
    司机瞪大了眼，没多说话就开始飆车。
    「对了，不用担心超速或是什么其他的事情。」我补上一句。「就开你的车，不会有问题的，就算有罚单我也会负责。」反正没有人看的到我们。
    不到一个小时，周围的景物开始变得熟悉，我拨了一通电话给蕾妮丝，但是她依然没回应。我烦躁的皱眉，难不成现在有噬梦者，所以她才没空？「你先在这里绕一绕。」我说道，虽然我也不是很确定究竟有没有。
    我倒回椅背，瞄了后照镜一眼。「停车！」
    我连忙衝下车，面对这个在海滩上行走的噬梦者，怎么会有一个能量如此大的噬梦者在这里，而且没有人前来解决！我不是很确定，但是我感觉到他的能量快爆炸了，我可不想要害这个城市的人都陷入梦圈。
    蕾妮丝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烦躁的想，伊纳修是不是真的把他们全杀了？
    我连忙衝入战场，同时在内心祈祷他们不过是有事耽搁。
    噬梦者感知到了我的踪跡，一步步往我这里来，我伸手，长剑在我手中现形。
    我挥舞着剑，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洩于噬梦者身上。就是因为这种东西的出现，才会打乱伊纳修的生活，就是因为你，才会让这个世界有陷入梦中的危机！
    我向上跳，剑碰触到腰际，向下，吸收噬梦者的双手。我接着往右一跨，斩断他的左手，往左，将一名妇女从噬梦者手下救出，同时送出多个梦圈好让靠近的人离开。
    噬梦者往哪个方向躲避，我就往哪里靠近。我没有多做思考，完全是依凭着直觉在带我攻击。我甚至没有多注意噬梦者的状况，只是不断的挥砍。
    心里的愤怒和伤心彷彿都成为了我攻击他的力量，我将力量集中在双手的武器，它早已因为我灌注过多的力量而趋于崩裂，但是我依然不停止。
    我跃入空中，一刀宣洩完我的愤怒。
    不知道伊纳修现在是否正在看着，但我想我清楚明白的表达我的意思，我不会放弃。如果他真的想继续利用噬梦者让这个世界陷入混乱，就算我的力量很微小，我依然会尽我所能的对抗他。
    我转头，蕾妮丝他们正好赶到。
    「解决了。」我说，顾不及其他，我伸手拥抱蕾妮丝。她也忽略我身上的汗水和尘土，任由我这样环抱着她。
    「你还是回来了。」塞尔索说，「何必多此一举，当初不要走不就好了。」
    我瞪了他一眼，收回武器。「你有钱吗？」
    闻言，塞尔索伸向口袋，掏出了一大叠钱。我毫不犹豫的接下来，将一整叠都送给了那名计程车司机。
    「还真是大方。」他见到我的举动，忍不住开口说道。
    我耸耸肩。「反正不是我的钱。」
    接下来我便和他们一起回到了基地，我尽量不去想曾经和伊纳修的种种，而是专注于现况。「你们最近怎么样？」
    「除了我们之外，其他地方一天都得和数十个噬梦者奋斗。」安格瑞说，我能清楚的看见他们脸上的黑眼圈。「虽然我们这里一天只有一个，但是力量都不是普通的强大。」
    「他没有要罢手的意思。」蕾妮丝说，接着转向我，好奇我有什么反应。
    我一一对上他们的眼，蕾妮丝似乎早就料想到我回来的目的，至少，她还算是了解我。「我要阻止他，不管伊纳修的原因是什么，我不会让那么多人的性命因为他的选择而离去。」我说。
    我以为会得到他们三人热烈的回应，但是回应我的只有一片沉默。
    「你似乎没有看清我们目前的处境，奥拉儿。」塞尔索说道。「看看我们，包括你，我们也剩下四个人，我们是要如何对付近百个噬梦者？而且现在也没人有馀力可以帮助我们。何况，到时候你可以下手吗？」
    「我只是不愿意让这个情况继续下去。」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既然在这里也是等死，不如主动出击，如果我们召集到足够的人手，或许会是很好的机会。」
    一片沉默。但是他们三人对看了一眼，似乎默默的在讨论什么，我坐在原地等着他们的结果。就算没有人要支持我，我也会自己想办法阻止他。
    最后，是蕾妮丝转向我。「好。」出乎我意料的，她同意了。「但是我们必须先谈一谈。」
    我有些讶异的点点头，没想到他们如此轻易的就答应了。我跟着蕾妮丝来到她的房间。我当然知道她要谈什么，不外乎就是和伊纳修有关的事情。
    「你对伊纳修有什么想法。」果然，我一关上门，她就开口了。
    我叹了一口气，在她拉出的椅子上坐下。「我不知道。」我说。「我想要阻止他，但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做。」
    蕾妮丝嗯了一声，端起茶喝了一口。「如果我说，他或许还爱你，你相信吗？」
    「不信。」我说，冷冷地看了蕾妮丝一眼，话中没有任何犹豫。
    「那我再问你，如果我们真的有办法打败一大群噬梦者，而最终你面对他，你可以下手吗？」
    我顿了几秒。「我不知道。」
    她看了我一眼。「当全世界的据点都有一大堆噬梦者的时候，我们这里也不过就一天一隻很强大的，我可以感觉到伊纳修没有想要真正想要让我们全部死亡，因为这几乎有点像是在拖延。」
    我没有说话，而是分析着蕾妮丝究竟想告诉我什么。
    「在我们去商场的那一天，他可以杀了所有人，但是我们三个、还有你，却都活下来了。」
    「这不能代表什么。」我不耐烦地说，不明白蕾妮丝的用意。「你们逃出来这件事暂且不提，但是伊纳修原本是想杀了我的，我们之间早就不存在什么可笑的感情。」
    「那你为什么没有死。为什么他不用剑一刀解决，而是选择梦圈，更不用说这甚至没有达到目的。」
    我愣了几秒。
    「刚刚你说的所有事情都不成立。」我说，恢復了过来，举起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因为他不知道我害怕的事物改变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蕾妮丝，但是他不可能还爱我。」
    「或许吧。」她说。「但是我可以定他对你还有感情，这会是你阻止他最大的机会。奥拉儿，无论你信不信，伊纳修会让你靠近，他所想要的不只有这样，他渴望的一切，还有你。」
    我没有说话，但是内心似乎有某种希望因为她这一番话而被点燃了。我想起在我飞来澳洲的那个梦，他甚至没有在那个梦圈尝试杀我。
    太可笑了，我甩甩头，不管是真是假，我都得阻止他。但是不可否认，某部分的我已经该死的相信了那一番话。

 第二十章 选择

    我和塞尔索坐在会议室，忙着和其他据点的人联系，询问有没有还活着、而且愿意过来的人一起进行这趟任务。蕾妮丝则是在外头打噬梦者，而安格瑞则是在进行别的计画。
    一旦我们离开，这里便没有人可以阻止噬梦者的能量爆发，在经过我们的讨论之后，决定尽可能地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放上可以阻止梦圈入侵的装置。
    虽然无法完全阻隔，但可以减去部分的真实性，大多数人只会觉得做了一场很真实的梦，而对于少部分人，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了。
    「土耳其的据点有两个人。」塞尔索放下电话说。「几乎整个国家都陷入梦圈之中了，他们是唯一存活的两个。」
    我点点头。「菲律宾这里有四个，但是其中有三个是新人，还没有任何经验。」
    因为现在噬梦者在世界中随意横行，便出现了许多不知自己力量的人，这当然是一件好事，但是他们没有任何经验，这也很令人担忧。
    「进度如何了？」我抬头，发现是蕾妮丝回来了。
    「还不错。」我说。「最后大概有一百人可以跟我们一起去，但是大多数都需要多花点时间才能赶来。」
    她点点头，接着连房间都懒得回去，直接在沙发上倒头就睡。
    我叹了口气，虽然一百个人已经超乎我的预期了，但是我知道这人数是远远不够的，就算到时候只有一百个噬梦者，我们也必须要一个人对付一隻，更不用说还有像梅尔蒂丝那种人穿梭其间攻击我们，成功阻止伊纳修的机率实在渺茫。
    「你知道，我们成功的机率几乎是零吧？」塞尔索问我，手上端着一杯咖啡。
    「不知道。」我说。「我的数学向来不太好，你应该去看看我的模考成绩。」
    他瞪了我一眼，我叹口气。「对，我当然知道，但是总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不做，我们总要尝试看看。」
    「确实。」他难得同意我说的话。「但是你可以下手吗？」他又问。
    原来他想知道的是这个啊，我还想说塞尔索怎么会突然想找我聊天了。
    「你们干嘛执着这个问题？」我说，语气不耐。「为什么一定要是我，随便一个人当然都可以阻止他，前提是先绕过数百个噬梦者。」
    塞尔索喝了一口咖啡。「他不会让别人靠近。」
    我放下手中的纸，转身面向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质问道，蕾妮丝说过一样的话，安格瑞也是。我总觉得他们好像在祕密计画着什么，唯独把我排除在外。
    「字面上的意思。」他说。「你真的能做到吗，如果不行的话，我们做再多都是白费。」
    我皱起眉，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些端倪，但塞尔索一脸坦荡，悠间地喝着他的咖啡。
    「算了。」我最终说道。「有噬梦者来的时候记得叫醒我。」
    我踏上阶梯，不禁觉得有些恼火。其实我们都知道我不可能下手，虽然我完全无法接受伊纳修所做的一切，但是无可否认的是我还爱着他，所以我便不可能动手。
    我再次叹口气，他们到底在计画些什么？
    §
    过了十天之后，所有人都到了。我坐在沙发上，看着蕾妮丝努力的跟所有人沟通，告知计画的一些细节。
    但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到了那边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看着紧绷的人们，知道他们此刻并不好受，他们都是拋下自己负责的据点不管，来这里进行一场似乎没什么希望的反击。虽然有装置暂时顾着，但也不过只能抵挡一次能量爆发。
    但是我也很不好受，上一次去的时候他尝试杀了我，这次我去则是想阻止他，这似乎有些可笑，为什么一切非得如此呢？
    我望着前方窃窃私语的人群，只见塞尔索在门口对他们招手，表示一切都准备好了。我们一行人上了游览车，再次往商场的方向驶去。
    我叹了口气，在驾驶座旁边坐下。整路上异常的沉默，没有人说任何一句话。
    我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好让气氛不要那么凝重，不过似乎也没什么好谈的。我偷偷瞄了塞尔索一眼，只见他的脸庞异常的严肃。我不禁好奇他现在究竟在想什么，不知道是不是特雷西死亡的那个瞬间。
    是我促成了今天的伊纳修，特雷西的死我似乎也该负部分责任，而塞尔索竟然还可以心平气和地和我相处，真是奇蹟。
    没多久我们就抵达了商场，虽然暂时没看到噬梦者，但是我知道他们就在地底不远处，而他也是。
    这次的喷水池甚至没有用梦圈隐藏起来，那枚红色的按钮就这样暴露在大家的视线中。
    「奥拉儿？」蕾妮丝出声问道，显然是注意到了我的迟疑。
    我瞪着按钮，却下不了手。就某方面而言，我还是之前那个常常幻想一堆有的没有的女孩，连要考试了都不知道的那个人。虽然我现在可以解决噬梦者，可以製造梦圈，但说实在的，我并没有面对伊纳修的勇气，更遑论杀了他。
    我苦涩的笑了笑。他们是不是真的太过绝望，所以才跟着我来这边瞎闹？
    塞尔索看了我一眼，没多说什么，只是代替我伸手按下了喷水池上的按钮，眼前的物体开始像之前一样慢慢分裂，最终露出了一个狭窄的通道。他看了我一眼，接着转向蕾妮丝，轻轻的点了点头，我无暇注意他们暗暗交流了什么。
    或许真的有那么一丝的可能会成功吧！我安慰自己，况且也没什么好输的。我深吸一口气，跟在塞尔索身后走了下去。
    就和上次一模一样，两旁的房间门紧闭，只有一条长长的走廊。我们沉默地走着，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尽头。这时，我也能清楚看到在前面等着的究竟是什么。
    就如我们所料，有一大堆噬梦者。我吞了口口水，但是我所想的很多和前面的情况还是出现极大的落差！那看起来根本不只一百个，到两百都有可能！更不用说四周站了许多人！
    塞尔索在我身后咒骂。我的眼睛只花了几秒的时间就找到了目标。我看着前方，伊纳修站在那里，我看着他令人讚叹的紫色眼眸，依旧盼望着能找到曾经的他。
    伊纳修凝视我几秒后抬起手，走回后面的房间。
    噬梦者开始攻击。
    §
    我抽出剑，迎向第一个噬梦者。我看着所有人衝上前去，准备奋力一搏。
    「等等。」蕾妮丝抓住我的手。「这里交给他们，我们还有别的任务。」她向塞尔索还有安格瑞招手，两人从攻击队伍中撤离。
    「什么？」
    我震惊的望向她。蕾妮丝在说什么啊，战斗都还没开始，她就要走了？
    她严肃的看着我。「第二个计画。」
    「什么计画？」我疑惑地问道，将目光从前方撇开。「你想干什么？」
    然后我忽然想起了他们三人这几天的奇怪态度，他们想了另一个计划，却没和我讨论？
    但是蕾妮丝什么都没有解释，只是拉着我跑向商场的另一方。对于我们脱离队伍这件事我不是很担忧，其实毕竟少了我们其实差不了多少，我担忧的地方在于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
    「上一次来的时候，你们提过有另一个路口。」安格瑞边跑边解释。「从那里进去离伊纳修所在的房间比较近。」
    「那为什么不要从那里进攻？」我问，接着想起了某种可能。「他们是来分散注意力的，是吧？把大多数的人和噬梦者都吸引到那里，这样就可以让我们从后方接近他。」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跑步。
    我不禁因为这个决定感到有些作呕。那可是近百条人命啊！
    「不对。」我说，想起他们之前说的话。「是让我可以接近他，因为你们认为伊纳修对我还有感情，他想要报仇，但是他渴望的世界同时也需要我。」
    「是。」蕾妮丝承认了。
    我停下脚步，他们一致回头望向我，不得不一起停下来。「为什么？」我不敢置信的问。「这太愚蠢了！」他们怎么能这么做！他们怎么会相信这种事情？
    「或许是个愚蠢的计画，但也是事实。」塞尔索说。「不管你是真的不相信还是逼自己不信，我们都看的出来。否则他为什么不要直接派出所有噬梦者，他在等什么？当初可以一剑杀了你，为什么不这么做？」
    我握着剑，没有说话，倔强的撇过头。
    「我们可以离开。」蕾妮丝说，我转头望向她。「但是他们会死，而且总有一天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会困在梦中无法逃脱。」
    瑞西亚说，要做对的事情，而我无法看着那样的情况发生而坐视不理，我清楚这一点。
    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逼迫我，伊纳修是这样，他们也是，不过是意义不同而已，他们怎么可以将所有希望寄託在我身上？
    我想将这样的控诉说出口，但是在看到三双祈求的眼睛后，我顿时又说不出话来了。
    就算他们真的这样认为，那又如何呢？我们都只是抓住疑点维小的希望，希望能改变现况而已。
    「我不会下手。」最后我只是这么说。
    他们点点头。或许伊纳修真的如他们所说的会让我接近，但是我真的下不了手。他们可以跟着然后自己做，这是我最大的妥协。
    「快走吧。」安格瑞催促着。
    最后我们来到一家卖鞋子的店，但是前方有一个噬梦者看守着不让任何人接近。
    「交给我。」安格瑞用气音说道，接着放出剑往另一边跑去。噬梦者见状，跟随着安格瑞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我们三人随即衝入店家，塞尔索拉开隐藏在地板的一个暗门，沿着楼梯走下去，但是里面还有另外两人驻守。
    「该死。」他咒骂一声，随即快速地抽出剑。「奥拉儿，抓到机会就跑，你们两个继续前进！」
    地道里的空间很狭小，比较像是某种紧急逃生通道，塞尔索挥剑，锋利的剑身却直直击往墙壁，发出巨大的声响。
    我咒骂一声，拋出一个梦圈模糊其中一人的视线，顺便拉了蕾妮丝一把。她俐落地跳起来，闪过剑尖，塞尔索同时甩出鞭子，绕上其中一人的大腿，那人顿时跌倒在地。
    「快走！」他大吼道，抵挡第二人的攻击。我和蕾妮丝不再犹豫，朝黑暗的通道继续跑下去。
    接下来的路程都不再遇到任何人，直接通往那个巨大的地下广场。在数公尺以外的门就是伊纳修所处的房间，不过前面当然有人守着。
    「我牵制住他们，你进去，解决整件事。」
    「蕾妮丝，我不……」
    她打断我。「你必须做。」接着毫不犹豫地衝上前去迎击那些敌人，她被五人团团包围住，唯独漏掉我。
    这一刻，我知道他们的猜测是正确的，之前不过是我自欺欺人罢了，途中那些人的出现不是针对我，而是不让有人能跟着我来到这里。
    但是我做不到！我大吼一声，期望能做点什么将这些人的注意力转到我身上，好让蕾妮丝去做。她怎么能要求我这件事！她明明知道对我有多困难！
    「快去！」我还能听到蕾妮丝对我的吼叫。她还在奋战着，每一次都以些微的差距恰好躲开了攻击。要是一个不小心，她便会死在这些人的剑下。
    我望向巨大的广场，一百个人已经剩下好少好少，其中又爆发了好几束的金光，显示不断有人用尽所有的力量消灭周围的噬梦者，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要结束一切。
    我不该来的，是吗？我连面对他的勇气也没有，凭什么叫这些人来送死？
    泪水模糊了眼眶，我看到一名噬梦者的手臂挥过，三个人当场化为烟雾，是我害惨了他们。
    「快去！」蕾妮丝又吼了一次，她的对手只减少了一个，而蕾妮丝已全身是血。
    我跌跌撞撞地来到门前，不愿再看到这番场景。我望向蕾妮丝盈满祈求的眼眸，终究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尾声 坠梦

    一把刀迅速架在我的脖子上。
    伊纳修。
    「够了。」我说，好不容易停止的泪水又再次溃堤，我想起了所有因他举动丧失的性命。「伊纳修，停止吧。」
    他的刀依然抵住我的脖子，但是并没有施加多大的力气。
    「为什么呢？」他如此说道，语气轻柔得不像话。「等我解放了他们，我们再创造一个梦境，一个全新的世界让我们可以一起生活。」
    「不。」我无力地说。「那样是不对的。」
    我想起蕾妮丝的眼神，不顾一切的希望。
    或许我不用杀死他，只需要让他无法再继续下去就行了，之后我们依然可以找个地方躲起来，有的是时间让慢慢淡忘这一切。
    一切还不到结束，还有机会。
    我用尽所有力气摆脱他，接着抽出剑，出手攻击。
    伊纳修的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但轻松就挡下了我。
    「奥拉儿，加入我。」他再次说道。「梦的一切不也毁了你的生活吗？你原本可以过正常的日子的，最后也是噬梦者毁了一切。」
    我没有回话，又举起了匕首，伊纳修拨开我的武器，刀子再次架在我的颈部。
    我低吼一声，想办法挣脱他的手臂，但是他把我錮的死紧，手臂勒住我的颈部。
    「我不可能会加入你。」我说，鼻腔里熟悉的气味让我不禁落下眼泪。
    我心好痛，真的好痛，为什么伊纳修会变成这样？以前的他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如果当初他没有进入我的梦中，我没有说那一番话，是不是就不会有这种局面？
    他放开我，把我压在墙上，眼神紧锁住我。「我不相信你会下手，奥拉儿。」他抓着我的手，手腕传来一阵疼痛。「我知道你很坚强，但是我依然不相信。」
    瑞西亚的话在我耳边响起，做对的事情……
    我低吼一声，让匕首显现于掌心，伊纳修见状，把我的武器硬生生的从手掌扯开。
    我痛的大喊，牙齿不自觉的打颤，绝望蔓上心头。因为我明白现在已经没有反抗的能力了，所以他在等我的决定，等我答应他，等到他毁了这个世界后那个一起生活的微小希望。
    他怎么说来着？等我解放了他们，我们再创造一个梦境，一个全新的世界让我们可以一起生活。
    梦境……虽然武器被他扯出，但是还有剩下最后一丝能量留在我体内，足够我製造数个梦圈了。
    我强迫自己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
    我看的出来，他不会停止，虽然我对他很重要，但是伊纳修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和我一起在这个夺去他一切的地方待下去。如果我再次拒绝，他会很痛苦，但是依旧会杀了我，但绝不会和莱诺克一样用梦圈窜改我的记忆，最后不过製造一个梦圈，和假的我一起躲入那个虚假的世界，用这样的方式欺骗自己。
    「伊纳修……」我颤抖的叫唤他，他凝视着我的眼眸，我看见他眼底燃起的希望，让泪水再次溃堤。「求求你，收手吧。」我恳求道，但是他依然不为所动。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的选择。」他的语气近乎咆哮，他没注意到我的动作。「奥拉儿，你的选择是什么！」
    我感觉的到手中剩下那点微小的力量，凝视着他的同时，我很讶异的发现，我的内心比我以为的还要平静。我依旧爱他，也对他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怒。他怎么能因为自己而替世界中那么多人做下如此残忍的决定？
    可我的内心很平静。
    也许是因为我明白，我爱上的那个伊纳修，并不完全是眼前的这个人。
    他始终不在现实世界出现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自己也明白，梦里的他，永远不会是真正的他。
    而是残酷现实中仅存的温柔。
    可是，眼前这个人，以及他所做的选择，是现实中的奥拉儿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她会选择遵从自己，做最正确的决定。
    指尖跃动着光芒，我抬头，望入他的眼睛。在这一刻，我很讶异地看见一抹与我共鸣的情绪。
    不管我们身在哪里，都在追寻自己的渴望。
    追梦者阻止这个世界被梦境吞噬，是不想让所有人在违背意愿之下陷入梦圈，他们应该有选择的权力，决定自己要在哪里追寻梦想，我们不该剥夺这一点。
    但是我知道梦圈的存在，我可以选择。
    现实和虚幻，真的那么重要吗？我问着自己。我相信自己心中早已有了解答。
    我爱的是伊纳修，是现实中的他。但或许更多的，是梦境中的他。
    梦境柔和一切的纷争，抹去衝突。
    我抬头望向他的眼眸，想起了初见时那抹璀璨的紫。
    他还在等我的选择。
    「我的……选择……」我断断续续地说，因为被他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伊纳修，你是最了解我的人……」你会明白的，因为我从以前就一直在坚持对的事情。
    几丝烟雾绕上我的手臂，泪水无声的滑落。它知道我的渴求，我知道它的毁灭。
    对不起。
    我接着抬起手，让金色的光芒覆盖一切。
    坠入梦中。
    我又看见了他。

 后记

    隔了一年才新增的后记。
    虽然说有点晚，但总觉得还是放上来比较完整。
    这个作品是我从以前到现在写起来，觉得终于能放在网路上而不后悔、一直想要撤下来的一部。但是其中有一些细节和情节还是得再修改一下??。像是伊纳修的动机和奥拉儿得知真相之后的反应，都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但整体而言，我自认为算是完整的了。
    一开始再写文的时候，我对这个作品想呈现的，并没有很大的想法，而是顺着我的思路一直写下去。而最后完整来看，其中凸显的应该是以伊纳修和奥拉儿的感情来探讨梦境和现实吧！其中以梦境来区分温柔和疯狂的伊纳修。
    其中我认为写的最好的便是尾声那段。在思考结尾时，我便知道应该不会有太多人喜欢这个结局，但对我而言，这是一个最能完整表达故事精髓的选择。况且对我来说，这甚至称不上是be，毕竟主角们最终还是得到了自己渴望的事物。
    那存在于梦境或是现实，有差别吗？
    有些问题我也没有答案。他们的选择是懦弱的吗？不尽然，因为他们都清楚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未来有空应该还会小小修改前面的内容，无论如何，这都是我在popo上第一部完整的原创作品，希望在之后的故事中，都可以写出让自己感到满意的东西！
    2022.07.27微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