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弦未止》 楔子 在法国的南部,有一个紫色的大地,向南与大海接壤,向北则连着连绵山脉。 大海名为地中海,山脉是阿尔卑斯山,而中间的大地称: 普罗旺斯。 相传在很久以前,有一个名为安迪的男孩来到此地,并遇见了一个女孩。 普罗旺斯的寧静深深吸引了他,来自巴黎的他不曾见过这般景象。 那时正值夏季,苍芎万里无云,无边的蓝配着一大片脱去嫩绿而转紫的薰衣草田;风轻轻吹过,传来远处教堂敲响的鐘声,深远而肃穆。 安迪独自背着包包,漫步在田野中的小道,享受这得来不易的清静。 小道旁的薰衣草实在过于可爱,安迪不禁伸手攀下一株,却不慎让虫子咬了一口。 痛感瞬时传自心脏,安迪皱了皱眉,想着这虫子到底有没有毒,若是有毒该怎么办?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可找不到什么像巴黎一样设施完善的大医院。 「要不要试试这瓶薰衣草精油?滴几滴在伤口上很快就没事了。」 柔柔的嗓音传入耳里,安迪抬头一看,发现是一个坐在小旅店窗下的女孩,她有着一头美丽的金发,漂亮的灰眸笑起来不会太甜腻,有种纯朴的感觉。 安迪走到女孩前,还没开口,女孩便执起他的手,往伤口处点下几滴精油。 他低头看着女孩,从女孩身上嗅到丝丝薰衣草香,很是诱人。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的伤口没那么痛了。 「你看起来不像在地人,你从哪里来的?」女孩细细将伤口上的精油抹开,专注的神情让安迪看得有些失神。 「我来自巴黎。」安迪有些慌张的回答。 这时女孩涂好了精油,在安迪的伤口上吹了吹,抬头看了他,缓缓笑了,说:「那是个很棒的城市呢。」 安迪收回手,摇摇头,「不,这里比巴黎更棒。」 女孩依旧微笑着,视线落在薰衣草田的尽头:「也是,很多城市人都喜欢来这里度假。」 不知道为什么,安迪觉得女孩有点惆悵,好像有心事困扰着她。 安迪循着女孩的目光望去,看见不远处有一座小山丘。 「听爸爸说,站在山丘的最高处可以看见不一样的薰衣草田。」女孩悠悠地说。 安迪不解地问:「你没上去过吗?」 「没有。」女孩悲伤地望着她的双脚,「我一直很想上去。」 安迪懂了,女孩无法行走,看不到她想看的风景。 「不如……我揹你上去吧!我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风景连当地人都讚叹连连。」 只见女孩惊奇地望着他,眼底充斥着喜悦的光芒,「真的……可以吗?」 安迪点点头,而女孩开心的笑了。容。 女孩的爸爸经营了一家旅店,安迪入住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中,他朝夕与女孩相处,发现女孩是一个薰衣草专家。 安迪永远不会忘记,当他们抵达山丘的顶端时,女孩多么乐不可支的笑 女孩在安迪的床头放了一个薰衣草香袋,一开门便能闻到淡淡的花香,女孩说那气味能除去忧虑烦躁的情绪,提升睡眠品质;又将一两株薰衣草装在橄欖油瓶里,说可以让夏意常驻。 然后安迪也发现,他越来越在乎那个女孩,甚至可以说上喜欢。 不,是爱,他爱上那个女孩了,爱上她的善良活泼。 可是,他不能给她幸福,他必须离开了,他要回到巴黎,接手父亲经营的公司。 银盘高掛在深蓝的天空,这天晚上安迪和女孩坐在旅店前的长凳上,将这件事告诉女孩。 「我……要离开这里了,要回巴黎接手父亲的事业。」 安迪看着女孩,后者则是一如往常柔柔地笑着,没有回答。 两人对望许久,安迪终于忍不住了,低头便吻上那粉嫩的唇瓣。 他不想听见她的回答,他知道她也爱上他了,害怕她哭泣,害怕她伤心。 然而,他能有什么办法?他不能想像哪天当他事业有成时,在宴会上推着一个无法行走的乡村女子。 女孩看见了他的犹豫,在最后安迪回房就寝前告诉他:「我不会跟你去巴黎,这里才是我的家。每天看着大片薰衣草,这就是我此生最幸福的事。」 安迪沉默了。 离开的日子到了,女孩在安迪上衣的口袋别上一枝薰衣草,说:「我叫索菲亚,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不曾爱过你。」 安迪的心一阵抽痛,他明白他伤了索菲亚的心。 最后他还是离开了,没有回头,因为他不想看见索菲亚垂垂欲滴的眼泪。 十年过去了,安迪果真事业有成,成了一家大型企业的总裁。有天,他打算在普罗旺斯投资一个香精生產基地,并希望能够找到索菲亚,不论她结婚与否,他都要告诉她,这十年来,他无法忘记当年带有薰衣草香的单纯女孩。 不过,当安迪回到那片薰衣草田时,记忆中的旅店已不復存在,由一座现代农场取代了它。 安迪知道他真的失去索菲亚了,一连几天,他天天来到当初的薰衣草田,细细回想着与索菲亚相处的那段美丽时光。 他买下了这块有着他和索菲亚回忆的土地,却买不回索菲亚笑容。 这时,他忽然听见了熟悉声音。 「原生薰衣草,又称英国薰衣草,品质极佳,叶子较细,花穗较短。而长穗薰衣草,叶子较宽,花茎及花穗较长。不过现在普罗旺斯华天内的薰衣草大多是这两种的混种……」 安迪定睛一看,是索菲亚! 她坐在轮椅上,蜕去年轻时的清秀,索菲亚变的成熟许多。 不顾索菲亚正在为一群观光客解说薰衣草的种类,安迪激动地向前与他日日思念的女孩相认。 「索菲亚!真的是你吗?」安迪握着索菲亚的肩膀,不可置信。 索菲亚点了点头,落下了串串晶莹的泪珠,伸手环住安迪的身子。 「果然不会错!十年的等待是值得的……」 索菲亚的等待,换来她朝思暮想的男孩。 这是薰衣草花语的由来—— 等待的爱。 Chapter1_1 轻快的音律倾泻而出 他好像对衬衫情有独钟。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学校的学期展演上。他身着雪白的衬衫,自然地扎在西装裤里。 他站在舞台上,朝观眾鞠躬,回身走到钢琴前,轻拉开座椅入座,然后分别解开衬衫上的袖扣,将袖子上拉至手肘的高度。 长指一放上琴键,轻快的音律倾泻而出。 是莫札特的a大调钢琴奏鸣曲k.331。 我记得有人用「含着泪的微笑」来形容这首曲子,表面上是轻巧并活泼的节奏,但曲子下其实深藏着阴鬱的情绪,一般如果没有深厚的情感经歷是弹不出这样的情感的。 我站在舞台旁等待出场,直到他一曲弹毕,从我身旁走过,我才从他的琴声中回过神来。 完美。 这次我第一次见到他所下的评论。 第二次见到他,是在学校的练琴室。 那时,我被教授临时叫回学校,被通知要代替某位学生参加一场合奏比赛,当我还在门口等待老师前来,我便看到了在练琴室里练琴的他。 他一身整洁的黑衬衫,领口微敞,袖子捥在手肘,和上次不一样的是,他在腰上系上了皮带。 他侧头拉着小提琴,修长的手指在琴桿上轻巧地跳跃,宛如弦上的精灵,原本以抒情为主的曲子,由他演绎出来却变得灵巧许多。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教授拍拍我的肩,我才发现自己似乎太入神了。 「沛彤,我来了。」 「嗯。」我点点头,「教授,有什么事?」 教授笑了笑,拉开练琴室的门,朝我招手,意示我跟着进去。 「何杰,看我带谁来了?」教授对着何杰说,眉眼弯弯,看上是很是喜爱这位学生。 何杰是我们学校的研究生,为在学校是标准的风云人物,不仅待师长谦逊有礼,还得过各类乐器大大小小的奖项,再加上顶尖的家世背景,教授们对他自然是特别宠爱。 何杰放下提琴,松了松领口,「嗯,太投入了。」 好像习惯了何杰简短有力的回答,教授只是朝他扬起嘴角,笑得如沐春风,然后再一手拉过我,压着我的双肩让我坐到一旁的钢琴前,「沛彤,跟何杰合合看布拉姆斯的小提琴奏鸣a大调第二号。」 「嗯……好。」听到教授的口令,我将脑中正在盘旋的旋律弹了出来。 记忆中我曾在高中的时候和音乐班的同学合过这一首曲子,我和他并不是很熟,练了好几个礼拜才把默契练出来,但另我惊讶的是,这明明是我和何杰第一次合歌,弹我们的默契却像好几年的同窗好友,一点差错都没有。 教授原本打算在第一乐章结束时就叫停,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实在不想结束这样舒适的音乐,我和何杰一口气奏到最后一个乐章。 「这傢伙还行吧!」停下最后一个音,老师对何杰说。 何杰看了我一眼,眼里藏着一些我看不懂的情绪,然后嘴角泱起黎窝,轻轻笑了起来说:「还行,不过还需要更完善的练习,就她吧。」 如果能用酒来形容他的笑容,那么他带有梨涡的笑会是二十八度的高粱,即便只是浅浅抿了一口,仍会使人轻易醉了去。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他之后,唯一记得的事。 Chapter1_2 不过是失败的藉口 第二次见到他时造就了往后无数次的见面。 老师把我骗给何杰,当他合奏比赛的伙伴(在我看来是这样,不过是不是另有内幕我就不知道了),为了让曲子能够出奇制胜,我,理所当然,去了何杰家练琴。 为此我曾和何杰协调过,我认为去他家是个不太妥当的抉择,但当他一无表情告诉我他只能接受他家琴弹出来的音质时,我只能无言地点头应允。 谁叫他是学长。 在偌大的琴室--更准确来说是何杰的房间——我不安地坐在琴椅上,面对着钢琴旁的一大片玻璃落地窗,定睛在窗外的一片蓝海。 他们家还真是财大气粗,光是何杰的房间都比我家还大了。 没多久何杰便拿着几本乐谱进房,放在钢琴的谱架上说:「今天练这些。」 瞥了一眼乐谱,我吓得只差没有当场石化。 「拜厄和小汤?」我瞪大双眼,有些不可置信,「这几本距离我上次碰它是在教一个三岁的妹妹。」 「所以?」何杰淡淡地说,好像早就猜到我会有这样的反应。 「你要我练这些?」我摇了摇头,「不直接练要出赛的曲子吗?」 莫札特也好,巴哈也好,不然我们上次一起合过的布拉姆斯也好,明明他们都有很多小提琴奏鸣曲,为什么现在要我练这些没意义的——拜厄和……小汤? 我瞥见何杰蹙起眉,烦躁地扯了扯颈上的领带,「嘖,先练这首,把基础打好,我说过你还需要训练的吧?」 基础打好?没有基础我是怎么考上音乐学院的? 还有,就算是学长,也不需要摆出这副轻蔑的态度吧? 我有些恼怒,倏地站起身,抬起下巴,使劲让自己与一百八十公分出头的他平视,嘖,长的高还真是任性。 「你不相信我的能力?」我咬牙。 何杰轻笑,没有理会我的气愤,悠悠走到放满各式乐器的柜子前,从里头取出他的提琴,回身对着我说:「如果你能跟上我的节奏,那么,我们就直接练习出赛的曲子。」 我勾起骄傲的微笑点头,对于自己的琴技,我充满自信。 何杰拉弓,没几下我便听出这首曲子。 爱的礼讚。 何杰不停变换曲目,时快时慢,而我也都从容跟上。 布拉姆斯的小提琴奏鸣何杰状似没打算放过,这让我信心大增,老在我国中时就已经把那三首给练熟了。 何杰再一次拉起a大调第二号,我内心暗自叫好,这首曲子我当年可练了—— 不,错了,为什么那个地方多了好几个音? 我皱起眉,还是按着脑中的旋律继续弹下去,尽全力不让自己被何杰不合乐谱的旋律影响。 但何杰好像是故意的,他非但自己加了许多音符,还改了原本的节奏——他到底在做什么? 我烦躁地将十指抽离琴面,琴声嘎然停止,何杰却还是将剩下的乐章给拉完。 虽然何杰的乱来让我有些气愤,但老实说他的音乐很美,我还是等他停下后才开口:「你弹错了。」 「我弹错?」何杰放下提琴,带着玩味挑起眉,朝我走来,「怎么?刚刚不是还信心满满的嘛?难到我弹错了你就不能将错就错?」 「我不能接受这种乱来的乐章。」我理直气壮。 「音乐本来就没有对或错,好的音乐只要动听就能称上是音乐。」他站定在我面前,低头俯视着我,「你说的不过是失败的藉口。」 「你——」他的话咄咄逼人,可我却无力反驳,我只好为我的自尊厚着脸皮站起身,直直望进他的眼底,勾勾嘴角说:「如果你认为这样耍我很好玩的话,抱歉,请你找另外一个伴奏,我想我的资质还、不、够!」最后三个自我几乎是用尽全力说出来的。 听我这么说,何杰只是擒着笑,一闪不烁地盯着我:「哦?是吗?看来你的抗压性也只有这样。」他倾身向我靠近,我只能顺势向后仰,最后又跌坐在琴椅上,「什么时候连你这般毫无上进心的人都能考进我们学校了?」 虽然他说的话让我实在气愤,但当我发现他说话的气息铺天盖地朝我袭捲而来,彼此的距离近的只要我微微仰头,鼻尖就能擦过他的薄唇,我就变得想反抗却心有馀力而不足了。 「你……」我试着前后退,却撞上了我身后的钢琴。 「我们……能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这姿势有点……」太近了,近到我浑身发烫。 何杰对我说的话不予理会,反而还屈起一脚,将膝盖放上琴椅,一手撑在钢琴上,又朝我靠近。 他低头望进我眼底,长长的睫毛颤了几下,颊边的黎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舒展开来:「想谈什么?现在可以好好谈。」 「我……」我在害羞什么? 「不如这样吧,你有两个选择。一是你做我的伴奏,二呢……」 「什么?」我问。 「我做你的伴奏。」 靠!耍我! Chapter1_3 只要是好的音乐就是对的 何杰和我说,音乐没有对错之分,只要是好的音乐就是对的。乐谱上的音符不能限住我们,如果只是一昧地按着乐谱上一个音都不能错地弹,时间一久就会对音乐失去热情。 我对他的看法半信半疑,因为我从小就是按着乐谱一个音都不漏地弹,却从来没有放弃过音乐——但我现在却深信他的话。 当我看见小晴(就是我上次说的那位三岁妹妹)快乐地弹着钢琴,却一个音都对不上乐谱时,我暗自庆幸着还好我还记得何杰和我说过的话,不然这位任性的孩子就准备发誓从此不再练钢琴了。 我把这件惊天又喜地的消息告诉何杰,后者牵了牵嘴角说了一句「我也替她感到高兴」后就没有下文了。 「喂何杰,你的反应可以再有点感情一点吗?」我对于他的反应不是很满意。 他放下书看着我:「我刚才笑了。」 「你那叫皮笑肉不笑。」我瞇起眼瞅着他,「别这么冷冰冰的,每次来你家练琴你就只是站在那里看书,不说话也不笑,我都快被冷死了。」 「不说话是因为觉得没话说,」何杰把书在钢琴上随便一放,双手交叠地让上半身靠上钢琴,「但我明明记得你每次在偷懒找我聊天时,我都会搭理你。」 他说得好像也是真的,不过我才不会承认我口误,「算了,」我坐回钢琴前,「我要继续练了。」 将视线重新投到拜厄和小汤上,我偷偷翻了个白眼,练琴也要两个星期了,每次都要我练这两本,弹完了还要我再弹一次。 我心累地摇了摇头。 弹了两首后我顿觉无聊,想再和何杰间聊一会,转过头便发现他正盯着我,而且状似盯了很久。 想到他盯了我很久我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我仍佯装镇定地问:「干嘛看我?」 何杰微微扬起笑,答非所问:「不想练了?」 我努了努嘴,然后点了点头。 「既然你都把我的话给记下来了,为什么不好好地用在自己身上?」 「什么?」 「如果只是一昧地照着谱弹,会很快地把对音乐的热情给消磨掉。」何杰直起身子走到我身侧,双手放上琴键,「拜厄和小汤的练习曲有很多都是从难度稍微高一点的曲子简化而来的,我们为什么不能跟他们一样去改编一些经典的曲子?」 「最简单的方法可以自己加一些和弦,」何杰按了好几个和音,「这些你不是都会?学了就用点。」 虽然不是很服气他明摆着说我对音乐的热情已经被我自己消磨掉了,但他对音乐的看法实在让我佩服,所以我决定暂且服他一回,按着他的说法尝试了一些曲子,这果真引起了我的兴趣,原本烦燥无聊的心情就像枯萎的花朵又重新绽放一样。 我开心地绽开笑,转过头和何杰说:「真的好玩!」 但他没回应我,指是垂眸直勾勾地看着我,而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么撞进他眼里了。 何杰的眼睛很好看,睫毛像女孩子一样长,不,应该比我还长,鼻子也是,像外国人一样挺,总之他的五官非常立体,像是被神精心挑过一样。 我们互相望着彼此好久,最后是他先别过眼,操着一如往常的冷冷语调说,但我还是发现他耳根正都悄悄发红着:「时间差不多了,今天我送你回家。」 我左胸下正跳动的心脏忽地加快了速度,我原本想调侃一下他的,但实在太不好意思,我只是点了点头匆匆说好便开始收拾东西。 总觉得有什么在我们之间萌发了。 我有说过我喜欢看别人穿衬衫吗?尤其是何杰。 每一次到他家练琴,或在琴室遇到他的时候,他永远穿着衬衫。 衬衫往往衬出他的非凡。好比白衬衫吧,他穿上白衬衫的时候总给人一种淤泥不染,乾净透明 的感觉;而黑衬衫,就会有种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气场,浑身冷冰冰,像个腹黑攻。 而且,他还有一种魔力,就是每次只要他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都会不自觉地朝他望去。 这是为什么?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经过几次的凝视(其实是偷窥),我发现了他很多不经意的小动作。 像是拉提琴时喜欢把衬衫的袖子捲起、弹钢琴时喜欢把眼睛闭上,不小心弹错一个音时会微微蹙眉,然后重来一遍;在我练琴的时候靠在琴边看书时,总会勾起嘴角,泱起他的黎窝。 ——就像现在。 我手里依旧弹着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初阶钢琴曲,但目光却停在何杰的脸上。 栩栩的阳光照入何杰的房间,轻轻地铺在他的脸颊上,使他原本就很立体的五官变得更深邃。 ……更让我想细细欣赏。 何杰原本就是个美人胚子,现在又穿着我最爱的衬衫,沐浴在柔和的阳光下,再说了,连一个翻书的动作、轻勾的嘴角,无时无刻都在刺激我的自制力—— 好想扑倒他。 等等,我在想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我这隻大饿狼不小心按错一个音,将视线迅速移回乐谱,眼角馀光瞥到何杰闔上书本,对我皱起眉宇。 连小汤都会弹错,废物啊连沛彤,现在何杰要走过来嘲笑你了,你看看自己多失败! 「你……」何杰走到我身后。 「干嘛?」我没好气地说。 他没说话,只是手环在我身侧,修长的十指开始在琴面上跳跃。 身后赤热的气息宛若烈阳烘得我有些不知所措,他的一呼一吸搔得我耳朵痒痒的,我紧张地盯着他的手,大气都不敢透一声,总觉得脸颊正莫名发烫。 不到几分鐘就结束的曲子,现在对我来说比一世纪还要长。 「其实你可以自己在这边加一个和弦,然后再把这个音降半音,听起来就不会太单调……」骨架分明的手指在乐谱上比划着,我看着有些口乾舌燥,拿起一旁的水灌了下去。 「你有在听吗?」何杰低头看我,又蹙起双眉。 「有啊。」我放下杯子,学他在乐谱上指着,「你说这里可以加——」 一个和弦。 而且和弦里的其中一个音可以降半音。 我都知道啊,他干嘛不让我说,还堵住我嘴巴。 用他的唇。 不知道什么时候,大抵是在我意识到何杰吻了我前几秒,他已经闭上双眼,用他那带点冰凉的唇细细描绘着我的,然后轻轻地反覆揉压,而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是哪根神经驱使自己跟着闔上双眼,任凭他恣意索取我口中的甘甜。 何杰收起原本放在谱架上的手,一手撑着钢琴椅,一手托起我的脸,然后缓缓的,试探似的伸出舌头…… 我吓坏了,手不自觉地放上琴面,力道过大,一声刺耳的琴声划破一整间曖昧。 何杰应该也是吓到了,倏地离开我的唇,直起腰桿,眼眸里还是一如往常的不带一丝波澜。 「听懂就好,继续练。」他理了理袖子,走回刚刚的位置继续看他的书。 他语里的云淡风轻让我不禁有点气愤,我都被他吻了,他怎么能当作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而且他还想伸舌头! 脑袋晕呼呼地嗡嗡作响,我又拿起水杯想喝点水清醒一下,却发现里面的水早就在不久前被我喝完了。 「家里的水没了,你先喝我的。」 何杰的话轻飘飘地溜进耳里,我转头看向他,带着疑惑,只见他挑起眉,目光依旧停在书上,然后又轻飘飘地丢下一句:「不然你可以决定渴死。」 呵呵,没想到这廝也爱玩傲骄这套。 Chapter1_4 我们都别自作多情 很好,何杰吻了我,我这样就有藉口能把练琴的地点改回学校的练琴室,原因很简单,何杰的房间太私密,处于后青春期的男女不适合待在那种只有两个人的空间。庆幸何杰没有反对,我想他一定也在后悔他那一时衝动。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上次那一吻的关係,我们的关係似乎变得比以前还要亲近一点。就好像他会主动在我下课后到教室外等我,然后再一起到琴室练琴;走路时会让我走在马路的内侧;练琴时不再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他的书,而是选择和我挤在小小的琴椅,有时候兴致来时还会和我四手联弹…… 你问我有什么感觉? 好吧,我承认用我活到这年纪所学过的所有词汇都说不出来,反正就是会有点紧张、又有点开心,有时候还会小小期待一下他会不会像上次一样突如其来的……你懂的。 咳,我多想了。 还没下课我就看到何杰从门外晃过的影子,等到教授宣布下课后我便匆匆跑到他面前问:「会不会等久了?」 他垂眸看了看我后摇了摇头,最后定睛在教室里的教授上,「你等一下,我找教授问个问题。」 我还来不及回应他,何杰便逕地走进教室,我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就看见许子纳从教室里走了出来。 「喂!」她用力拍了我的肩膀,笑得很猥琐,「今天又要跟学长去约会啦?」 我用力也拍了她的手臂,「不要乱说话,我们是去练琴!」 「我知道啊——」许子纳忽然瞇起眼瞅着我,「不过大家都在传你和学长的关係一定没那么简单,怎样,招不招?」 我翻了白眼,「什么招不招?我跟何杰就什么都没有——」 等等,我跟何杰,好像有那么点什么…… 许子纳看出我的犹豫了,她一副得逞的样子,「看吧!还说什么没有!」 为了全力否认,我佯装镇定地瞪了她一眼并转移话题:「没有就没有,我刚刚只是忽然想到原创大赛的事,我词被教授退回来了,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许子纳什么不好,就是对人情事故非常了解,她知道我不想继续谈论我和何杰的关係,顺着我的意思转移了话题,接着非常欠揍地损我:「被退回来了?哈!我早就知道你会被退回来,你那词根本没办法见人啊哈哈哈——又不是小学生的作文比赛。」 许子纳大笑,很使劲的那种,好像我的中文程度真的还没小学毕业。 我冷眼看她笑了好久,所幸她见好就收不然她自己也不能保证我接下来会对她做什么,许子纳捱捱眼角被她笑出的泪,「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耸肩,「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嘍,弄不出词只能放弃了。」 听到我的打算许子纳瞠起双眼,「那可不行!说真的那首歌真的很棒,除去你写的词,单听音乐的话是个很棒的舞曲!」 「可是我也没有办法……」 许子纳拧眉想了想,「要不然我帮你写吧,反正可以合作参赛。如何?」 有人乐意帮我收拾这个烂摊我当然不能拒绝,何况对方还是中文系的才女,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后来许子纳看到何杰从教室里走出来就对我使了使我看不太懂的眼色,不过我猜应该是要我好好经营我和何杰的在她看来曖昧不明的关係,至于我为什么这么觉得,绝对不是因为我也很在意我在何杰心里的看法,而是因为我对许子纳八卦别人的心思一清二楚。 经过一段时日得相处我了解到何杰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所以每次和他走往琴室的路上都极其安静,然而我到现在还没办法适应这样安静的空气,即便我知道只要我开口找话题都会被何杰句点,我还是喜欢犯贱。 从刚刚到现在我发现路上有不少往我和何杰投来的目光,如果不是许子纳刚刚和我说的那番话,我真的不知道我和何杰被大家看在眼里真的这么有故事。 我假装随意提起:「何杰,听说大家都觉得我们的关係不普通欸。」 「确实不普通。」他答,一点都没有犹豫。 没想到会是这种回答,我问:「什么意思?」 「是很不普通,在准备这次比赛之前从来没交集的我们忽然会一起合作,确实不普通。」他停下脚步,「还是你觉得这样很普通?」 「不——」我顿了顿,「我指的不是这个——」 「不然?」他反问。 我怎么好意思直接说出「大家都觉得我们在交往」这种话?况且我觉得我刚刚说的已经够明白了,关係不普通不就是……那个意思吗? 我吞了吞口水,勉强地牵起嘴角,决定还是结束这个话题吧,「不,我就是这个意思。」 何杰忽然皱起眉,「看起来很勉强地随我的话去了。」他往我这走来,「你想得应该不是这样。」 现在看出来了? 「不,我跟你是一样的意思。」我继续掛着笑。 何杰摇头:「不是。」 他朝我走来的距离不断缩短,我却没有感到他要停下来的意思,但为了让他觉得我的语气是肯定的,我必须站稳我的立场,站在原地不动才能展现出我的真诚,后退就心虚了,即便我觉得他这样近的距离会让我紧张到窒息。 在他的脚尖即将要碰到我的之前他终于停了下来,何杰弯下腰与我平视,「难道是别人都觉得我们在交往?」 本来就很乱的心跳就这么因为他那句话而停止了。 我瞪大双眼正想解释,但何杰竟用拇指按住我的嘴抚了起来,他眼神柔和,像是在看着他最宝贝的东西,「别人的想法是他们的事,我们是什么样得关係我自己很清楚,不需要别人来多嘴——」 「所以,我们都别自作多情。」 喀噔。 都别自作多情。 哈,是我自作多情了吗? 我拍开何杰的手,「哈,所以说,你现在的举动是怎么回事?之前的吻又怎么回事?」 他愣愣看着我没说话,我一时气不过:「明明和你练琴的这段期间我们的关係都不是你说得这么轻松,明明每次见面时的氛围也是那么曖昧,你难道感觉不出来吗?」 我觉得我的眼泪快被逼出来了,为什么我的自尊心到何杰这里都会不攻自破?包括他的下一句话也是—— 「所以我说,我们都别自作多情。」他抿了抿唇,「我从来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曖昧。」 Chapter1_5 我也有那么点不想和你分开 上次和何杰发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脾气就跑回家的我检讨了一下自己,虽然内心还是隐隐约约觉得难过,但碍于我至高的自尊心,我决定忘掉这件事。 不过不知道何杰是不是也这么想,即便我因为他那几句话而发了脾气,他还是不改我们之间曖昧的相处模式,泰然自若的和我继续「我自作多情」的曖昧。 所以,呃好吧,我也决定不让我们这样的关係被打破,我这个人挺不喜欢变化的,就这样随他去吧。 今天何杰和我说家里有一些事要处理,晚一点才会来学校,要我先到练琴室等一下,但我却在前往琴室的路上看到状似他的身影。 何杰有车,他曾开过几次顺便来接我到琴室,我认得那辆白色的奥迪,是他的车没错。 他身边站着一个女生,大波浪的发型看上去是个成熟的女孩,我距离他们不是很近,可我还是隐约感觉到他们谈话中严肃的气氛。 该不会是前女友来找他復合,然后被拒绝了吧?我好像从许子纳那个八卦系统听过何杰好像有个从小玩到大的青梅女友。 我想再走近看清楚一点,何杰忽然就转过头来,冷不防和我对上了眼。 我不知道我在紧张什么——我转身就跑了。 当我气喘吁吁跑到琴室时,看到里面的景像我差点就吐血往生了。 那对情侣怎么回事?琴室不是给你们玩亲热游戏的呀!这可是神圣的音乐教育殿堂!什么时候变成免费摩铁了?而且明明门上都有透明小窗呀! 我蹙起眉转过身,尽全力忽视掉琴室里动静,向前走到楼梯间,转弯,毫不犹豫就往楼上衝。 「连沛彤。」 「啊!」我叫了一声,硬生生被那人声音绊了一脚,待我稳住身子后,回身发现是何杰。 「你吓死我了。」我拍拍胸铺,「楼上演艺厅有两架琴,今天可能要去那边练了。」 「为什么?」何杰忽然扬起嘴角,为什么我觉得他那笑得真没好意,他自问自答:「因为琴室被人用了?」 他这么一说我又想起刚刚那个画面,脸刷的就红了。 何杰迈步踏上台阶,一步步朝我走近,最后在能与我平视时停下,他说:「第一次见到那种事?」 他怎么能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来! 我皱了皱鼻子,并不是很想继续那对情侣的议题,「你要上去练琴了没?」 他笑了一声,「看来真的是第一次。」 他的笑声像是在朝笑我的见识浅薄,我不服气回了一句:「难道你已经见怪不怪了?」 何杰耸了耸肩,「以前这种事很常见。」 感觉吃了瘪,我摆了摆手,「算了,那不重要,」我转过身踩起楼梯,「我要上去了。」 何杰也没多说什么跟在我身后,一直到坐在演艺厅舞台上的钢琴前,我们都没有说话。 我回过头时何杰还站在台下,神色有点凝重地不知道再想什么,直到我率先打破寧静他才恢復他平时的冷静,我说:「今天有特别要教我什么?」 何杰睞着我好一会才回:「你今天想练什么就练吧。」 我喔了一声,忽然不太想练习教授出的曲子,「我最近参加学校办的原创赛,不然我弹一次你帮我鑑定一下?」 何杰挑挑眉后点了头。 见何杰应允,我将双手搭上琴键便弹了起来,我频着记忆里的旋律将每个音都按出来,弹到第二次副歌时忽地就被何杰打住。 「又来了。又是把记忆里的音符按本宣科地弹出来了。」他走上台坐到另一架钢琴前,弹了几个小节的音,「这首歌的riff是这样吧?」 我点头。 何杰垂下眸开始弹琴,他把我这首歌的动机加了许多变化,各种情绪都被他用琴声表达出来了。 「古典乐的改编难度偏高,但流行乐相对容易。一个动机能变化成很多形式,流行乐真的比古典还要随兴,我们更应该抓住这点来创造『自己』的音乐。」他继续说着:「小星星变奏曲不也是创造在这样的基础下?」 我愣愣看着何杰说了好多,发现他只有对着音乐时才会说许多话,寡言的他有这种反差让我忍不住敬佩起他。 可能是我久久没回话,何杰抬起了头,疑惑地看我:「怎么?」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呵呵笑了几声回:「懂了懂了。」 「懂了就好,你可以继续。」 「等等,你还没和我说我这首歌怎么样。」 何杰顿了一下,「整体还不错,这种旋律很难想到。但进步空间还很大,如果能加入更多的变化和弦会更好。不过这首歌这样来说很完整了,再改的话就没了原本的味道。」他抿抿唇,「你挺有天分的。」 「真的?」听到何杰的称讚我大为吃惊,「和你练了那么久琴还是第一次听见你的称讚。」 「适度的讚美能为他人增添更多自信。」他嘴硬。 我叱地笑了一声,「那还真是谢谢你愿意开金口。」 「不用谢。」何杰抿出笑。 「唉可是话说回来,」我将手肘靠在钢琴上,用手掌托住双颊,「我现在不知道要练什么。」 「那继续练拜厄和小汤了?谱刚好在我车上,我可以下去拿。」 「不、不!呵呵……还是不要好了。」我不想再碰那些了,昨天才刚教完小晴,听到都快吐了,我随便提议:「既然这样……这边刚好有两架钢琴,不如来合双钢琴?」 何杰没有回应,倒是自己挑了挑眉弹了几个小节。 拉赫曼尼诺夫的第二号钢琴协奏。 我饶有兴致地扬起笑,现在是「交响情人梦」现场还原吗?只差男女角色对调? ——那我只能当作千秋来配合对面那位野田哥了。 何杰弹着他的旋律,我合着他的音。说起来真的奇怪,明明练琴这段期间我们也没有刻意培养默契,但每每一起合着曲子时,总有那么点投机,乐声是那么令人舒服,一点都没有违和感,就像是一个人弹出来那样。 何杰毫无间隙地切换了曲子,是莫札特的d大调双钢琴奏鸣。 我一点都没有犹豫地接上去,抬头时发现何杰正看着我,我们同时牵起嘴角。 乐章的副部节奏欢快,我正想继续进入再现部——这首曲子的主题我弹起来特别尽兴——但何杰忽然踩下煞车,再一次转换曲目。 我听出来是孟德尔颂的e大调双钢琴协奏,但不知为什么我就是忽然想不起来它的旋律、甚至该弹什么音。 为了不让自己因为跟不上他而感到丢脸,我听着何杰的琴声硬是抓了几个和弦勉强合上。 他应该也发现了我的不知所措,我抬头呵呵地笑,却发现何杰脸上的笑意大开,他也乾脆不接着弹下去了,跟着我即兴地合着曲子。 何杰低沉的重低音配上我轻快如雨水的急促高音,像是狂风暴雨席捲大地,却又洋溢着其中尽兴的快乐。 像是压抑的孩子在暴雨中狂舞,释放着内心的狂妄——那是何杰的内心,我听出来了。 低音渐弱,我们的即兴由我最后敲下的高音收尾。 我和何杰对视着,我们都还喘着气,脸上却浮着同样舒心的笑容。 「你刚刚做得很好。」过了良久何杰开口。 「但我、」我刚刚明明没办法接上孟德尔颂的——不,他指的不是这个,是我和他即兴的部分,我笑回:「谢谢,不过——」 「怎么?」 「刚刚你……」我不知道该不该问这个问题,「带了点自己的故事进去了吧?」 何杰倏地收起笑容,抿起唇,「听出来了?」 「是有那么一点……」我总觉得我不小心碰到了他的禁区,「你的琴声听起来有些压抑。」 他勾起毫无温度的笑,「经歷了一些不小心就在你面前暴露出来了。」何杰从他的琴椅上起身,走到我旁边蹲下,仰头望着我,「不过很谢谢你的雨声,让我知道大雨不是只能无情,还能帮忙浇掉黑暗。」 我瞠着眼诧异地看着他,不知该做何反应。 每个人对音乐的解读都大有不同,尤其是对一首完全没听过的曲子,何况那是我们才刚即兴弹出来的,何杰竟然和我有一样的解读,我只差没有叫出声。 「怎么?」何杰的声音出奇温柔,「别告诉我你和我想的一样。」他笑。 「一模一样。」几乎是在何杰说完话的那一秒,我脱口而出。 何杰的笑意又加深了一些,疲惫中带点欣慰,他执起我的手轻轻搓揉,最后缓缓将他的双唇贴上我的手背,他说:「多希望最终我们谁都不要等谁,一直这样待在一起多好。」 那是冰凉的泪,好巧不巧落在我手上,我心脏莫名一揪,用另一隻手揉了揉他的发,「那我们就一直这样吧……」 我也有那么点不想和你分开。 Chapter2_1 是什么时候开始,我会对着他心跳加速? 时间很快就到了比赛前一个星期,这天何杰说是家里有事来不及回学校,要我到他家练,我只好按耐着心中的不安前往他家。 心中的不安就是——在这午后雷阵雨旺盛的夏季,我彷彿看到乌云张牙舞爪朝我袭捲而来,然后,滂沱大雨忽然倾盆而下,本少女结结实实地成了夏日第一落汤鸡。 任命地跑到附近的便利商店避雨,好心的店员递给我一条毛巾,我感激地差点掉泪,突然觉得果然只有人类才有感情的啊,不像大自然,不爽就突然下雨,把我搞得像在表演湿身秀似的。 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离我和何杰约定的时间只剩下五分鐘,依照现在的雨势短时间内应该是停不了,我只好无奈的拨通何杰的手机。 「你有带伞吗?」耳边很快就传来何杰的声音。 有点低沉、略带喑哑,他的一字一句震着我的耳膜,我有些紧张,简单的回了现况。 「你先在那里等,我拿伞过去。」最后,何杰对我这么说。 我坐在便利商店门外的椅子上,十几分鐘后就看到何杰拿着伞从对街跑了过来。 他先是对我皱起眉,然后捞起我一丝长发说:「淋成这样?」 我别过脸,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脸庞很不争气的红了起来,「还能怎样?」 他将一把伞塞到我手里说:「走了。」 我哦了一声,起身拍了拍湿透的裤子,真糟糕,这件裤子是几天前买的,这还是我第一次穿。 才走了一步我就能感受鞋子在噗嘰噗嘰的挤水。 你懂这种感觉吧,就好像踩在溼透的泡绵、泡在一堆烂泥里。 我试着踏出第二步,慢慢的、缓缓的,好让鞋里的水不那么快地被我挤出来。 抬头看了何杰,他已经走到离我有十几步的距离了,为了不让他等太久(或许他根本没在等我,因为他正以光速行走),我放弃和鞋子里的雨水作对,享受般的噗嘰噗嘰踩着鞋子跑向他。 听到我的脚步声,何杰转过身来,而我一个闪避不及,脚下一滑,飞也似的扑向他。 何杰非常顺势地捞起我的腰,抬头时我发现彼此正以一个曖昧到破錶的方式搂在一起。 他的眉头忽然皱的深紧,推开了我,低头察看他雪白的衬衫。 循着他的方向看去,刚才和我接触到的地方实然沾上一大片水渍,隐隐约约还能看见条理分明的腹肌、胸肌、二头肌…… 我的天,腹肌欸…… 好吧,我猜我现在应该很像一隻饿狼。 嚥了嚥口水,总觉得喉咙一阵乾涩。 看起来就一副傲骄受的样子,吃掉他一定是我人生中的一项大事记。 「你……」 「干嘛?」我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雨水又哗啦哗啦淋了下来,我赶紧回身捡回方才掉落的雨伞。 「刚刚为什么走那么慢?」 「噢,」我撑起伞,拨了拨瀏海,「鞋子积水了,走路不舒服。」 「那现在呢?」他边说边朝我走过来。 「还能怎么办,啊就——你干嘛?你裤子会湿掉!」 何杰半跪在地上,硬是拉起我的脚踝,然后拖下我的布鞋,我不稳地扶着他的肩膀,听到他笑了几声,说:「反正等一下是去我家,裤子湿了可以换——你伞撑好,我淋到雨了。」 我哦了一声,何杰很快就把我溼透的鞋子和袜子脱下来了,赤脚站在溼滑的路上,脚底觉得一阵冰凉。 何杰拎着鞋子站了起来,和我挤在小小的伞下,伸手将我的头发顺到耳后:「这样比较舒服?」 我愣了一下才回过神,走了几步,而何杰跟在我旁边。 「踩在柏油路上脚会痛。」我摇摇头。 他没说话,意味深长看了我好一会,然后又突然背对我蹲下,摆了摆手,示意我趴上去。 「干嘛?」我的心跳有点加速。 「上来。」他说。 「你要背我?我还有包包欸,而且我——啊——」 何杰手一拉,我一头就栽进他的肩窝。 他闷哼一声,调了调姿势,接续我刚刚没讲完的话,「很重,我知道。」 明明行为暖的要命,嘴巴还是爱逞口舌之快。 果然傲娇。 不过……我喜欢。 我双手掛在他肩上,环住他的脖子,伸手捏了他的脸颊,心田没由来的感到一丝暖意,「很重就不要背,没人逼你。」 何杰只是笑了几声,「伞撑好,还有,不要因为太舒服就睡着了。」 「知道了——」 我将耳朵贴上他的背,听见他沉稳又震耳欲聋的心跳,自己的也跟着乱了节奏。 是什么时候开始,我会对着他心跳加速? Chapter2_2 你为什么在这里 何杰一路背着我到他房间,把我放下之后,从浴室拿了一条毛巾给我,要我去浴室把自己弄乾。 他家的浴室大的夸张,但摆设仍一如房间乾净简洁,墙上有一扇门,通过去或许是更衣间。 我退去溼透的衣服,踩进雪白的浴缸,既然他都让我用浴室了,乾脆就来洗个热水澡。 浓浓的水蒸气很快就瀰漫整间浴室,一切都变得那么不真实—— 连我能和何杰这样的人牵上一点关係都觉得不真实。 这段在他一同练琴的日子,好像有些东西悄悄地变了,真真实实的变了。 真实到我不敢相信是真的。 可是,到底是什么变了呢? 再次踏出浴缸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了,我摸摸放在架上的衣服,仍然湿的不像话,况且都脱下来了,也不想再穿回去。 不过……现在没衣服穿了,要怎么出去? 我用何杰刚刚给我的浴巾擦乾身体,然后再把自己用浴巾裹起来,顺手拿了一旁的蓝色毛巾擦着溼漉漉的头发。 环顾四周,翻遍浴室里的所有柜子,连个换洗衣物或浴袍都没有,我懊恼地把门拉开一点小缝,想问问何杰有没有衣服可以借我,但门外的景象却让我有些疑惑。 他房间什么时候多了那么多衣柜,而且为什么除了衣柜以外什么都没有? 好奇心杀死一条狗,我变成了那条狗,踏出浴室,想看看和浴室接连的到底是什么一个神祕的仙境。 除了衣柜还是衣柜,回头想了想,刚进浴室的时候好像就有那么一间更衣间,好吧,是我忘了。 既然是更衣间,那么肯定有衣服可以换了嘛。 我随意拉开其中一个衣柜,一件件衬衫整齐地按照顏色排列,我随意拿了一件白衬衫,速速套在身上。 旁边的墙上掛了一面镜子,颇有欧式风格,我对着镜子绕了一圈,他的衬衫大的肩线都垮了下来,但是该遮的都遮了,我朝着镜中的自己嫣然一笑,回身打算找何杰问问有没有女生的衣服,不然这样穿着他的衬衫感觉挺奇怪的。 才一回头,一道黑影就压了上来,我吓得连连退步,直到背脊贴上身后冰凉的墙。 那人赤热的目光让我浑身无一处不躁动起来,我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却又惹得自己红了脸庞,直到他箝住我的下頜,我才望进他眼里的宇宙。 用浴巾裹着的下半身和……肌肉分明,不着一丝半缕的上身…… 洗完澡的热气围绕着彼此,他垂眸盯着我,眼底流转着好多情绪。 「你为什么在这里?」喑哑,何杰的声音沉的发哑。 「我……」 何杰俯下身,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好近,我甚至看到他的眼睫颤了几下。 「你不应该随便穿上别人的衣服的,」最后,他的额头抵上我的,一呼一吸轻轻扑在我脸上,还带着淡淡的沐浴乳香,「尤其是衬衫。」 恍惚间,他勾起嘴角,在我还来不及反应之际压上我的唇,细细啃咬、揉压。 放开捏着我下頜的手,他托住我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Chapter2_3 如此负责可好? 一阵激烈的交流(其实是热吻)后,我无力地靠在何杰身上,浑身轻飘飘的,只能将手掛在他的脖颈上以支撑自己不跌倒。 你问我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噢,这种事有点难啟口,就是何杰吻得一个忘我,大手一个不安分的解开我衬衫的釦子,从上吻到下,再从下吻到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所以,没错,我现在身上只有一件没扣上釦子的衬衫,以下……呃,自行想像。 何杰靠在我的肩窝,呼吸有些急促,「……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不应该随便乱吻一个女孩子?对不起不应该把你从头到脚都看了一遍? 没用的,何杰,既然我都被你这样那样了,你是不是该负点责任啊?要是我以后嫁不出去你看要怎么赔我! 「道歉有什么用,是男人就要负责。」挑了挑眉,我接着说:「你把我全身都吻了一遍,你说,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吗?」 抬起眸,他眼里闪过一丝光芒,伸手松了松系在腰际上的浴巾,轻扬唇角,看上去好似戏謔:「如此负责可好?」 ……不好。 我伸手要推他,却被一把抓住,带进他的怀抱,这种肌肤贴着肌肤的感觉,好像轻轻就能握住他的心跳。 何杰再一个用力,直接把我打横抱了起来,走出更衣间,将我放在床上,沉身压下。 视线在我的脸上游移一会,然后悄悄往下,我看见他的瞳仁渐渐变得黝黑,好像在克制什么。 「欸……」我推了推他的肩头,「你到底要干嘛?」 何杰收回目光,捏了捏眉心,转身便走进更衣室。 什么状况? 这不是要把我吃掉的前奏嘛?他到底是为什么能这么冷静啊!都把我丢到床上了! 不过……所以我们现在是什么关係了? 上次他明明说我们的关係没有那么曖昧啊,现在这些举动我该如何解读? 必须得问清楚他的看法——我不想自作多情。 拢了拢衬衫,正想走进更衣间,抬头便见何杰已经换上他习惯的衬衫,拿着吹风机迎面而来。 「做什么?」歪头,微微一笑,他说。 笑起来很好看,尤其是那个梨窝,我在心里偷想。 ……不对,他这样笑起来好狡猾啊,那个不苟言笑的何杰去哪了? 「没什么。」我撇过视线,想藉此不让他看透我的心思。 见我这般欲盖弥彰的反应,反而让何杰给逗乐了,他唇形弯成一道戏謔的弧度,揽住我的腰把我抬起,长腿跨了几步,逕地将我丢在床上。 我下意识地勾住他的脖颈,他也只好跟我一起落入软绵的床。 何杰撑起身,两手压在我身侧的地方陷了下去,刚吹乾的头发微微落在额前,看不清他的眼睛,却感受的到那能烧死人的赤热。 收紧圈在他脖子上的双臂,准备好让他再一次疯狂,我闭上双眼,将唇覆向他的…… 来吧!姐姐我可以的! ——姐姐我可以,却没想到其实弟弟不行啊! 顺着何杰坐起身的动作,我也顺着离开床面,正当我感受到温热的气息时,何杰突然站了起来,我又是一个失去重心倒回床上。 喂!何杰你搞什么啊! 我都主动成这样了,到了嘴边的食物还不吃掉到底是在等什么啊? 不对,我都主动成这样了他还没有一点反应,那他是不是真的对我没意思,刚刚发生的一切和之前曖昧的关係也都是男人生来的兽慾而引发的吗? 所以,我又自多多情了? 「沛彤。」 不要叫我!好丢脸,我把脸埋进一旁的棉被,好一个鸵鸟心态。 何杰连续叫了我好几声,我一点反应也没有,就是一股脑儿将头鑽进被子里,他大概是无奈了,大手伸进被里,把我扶坐了起来。 还在纳闷自己怎么就轻易地被挖出来,便听到吹风机嗡嗡运作声,热气撒在自己的头发上,而一隻不知名的大掌也穿梭其间。 他在……帮我吹头发? 好像是的。 「何杰。」我僵硬地调整坐姿,决定来一个全盘考察。 「嗯。」 「为什么是我来当你的伴奏?」我一直很好奇这个问题。 「我要求的。」 我吓得转头,带着疑惑,「什么?」 「别动,」将我扳回正面,何杰又道:「能聘美我琴技的,我找了很久,只有你最适合。」 「你怎么知道?」我无聊的玩着雪白的棉被。 「我看过你弹琴,在学期展演上。」 「就因为这个?没有其他原因吗?」我好奇地问。 「没有。」而他也只是淡淡地回答。 有点失望,还以为会是类似「我从以前就开始注意你了。」之类轻浮的回答,但他还是一如他冷冷的作风。 「那我再问你。」 「嗯。」 我深呼了几口气,「你上次说你不觉得我们的关係很曖昧,现在你还是这么想的吗?」 何杰动作一滞,随即关掉了吹风机。 「头发乾了。」 顺了顺头发,我转过身,看见何杰在收吹风机,「我问你话,何杰,你有听到吗?」 「有。」他往更衣间走,「我去找衣服给你穿。」 「喂!」这个人是怎样?都听到问题了还故意不回答! 「嗯?」他回头,我看见他悄悄地笑了。 而我又悄悄的脸红了。 好,看在你笑的份上,我暂时先饶过你。 「没什么。」何杰转身继续前往更衣室,我忍不住对他说:「衣服好看一点。」 Chapter2_4 这样我也会想流泪 好美。 淡紫色的长版束胸礼服,是种合身,素色简洁的美。 「比赛那天你就穿这样,先看看合不合身。」何杰双手放在裤兜,对我说。 我小心翼翼地对着镜子调整这件雪纺纱,心中的惊叹全显在脸上。 「很合身。比完赛直接还你吗?还是要先送洗?可是我不知道可以拿去哪里送洗。」 何杰揉揉我的头,微笑,「你方便就好。」 我羞的低下头,何杰今天怎么了?动不动就笑一下,惹的我……唉,这不太好说…… 「嗯,对了,你还没告诉我要出赛的曲子,你现在给我,我大概很快就练好了。」 我走向钢琴,轻敲了几下琴键便随意弹了起来。说也奇怪,这些日子和他一起练琴,竟然可以练到随心所欲,想弹什么就弹什么,有时甚至不用乐谱。 何杰在书架上翻了几下,拿出四张乐谱,将它们放在谱架上。 「这是哪首曲子?我怎么没看过。」随意瀏览,都是一些简单的拍法,算不上难,就只是中等程度,我轻哼曲调,很柔、很美,是首浪漫的抒情乐。 「我写的。」他坐在琴椅的另一端,和我紧挨在一起。 「嗯,怎么没名字?」我旁边挪了挪,试着按了几个音。 「不需要。」他握住我的手腕,凝望着我好久好久,好像在细数我眼底的繁星,「……如果真的要一个名字,你觉得要用哪国语言比较好?」 被他看得一愣一愣的,不及多想,我说:「法语。」 「好。」莞尔,他说。长指放上琴面,弹起曲子,「我先弹一遍,不会很难,你应该很快就会了。」 「嗯。」我点点头,浅饮轻柔柔曲目。 旋律如细水般从何杰的指间流出,清凉而舒畅,我不由得浸润其中。 曲子忽如瀑布般雄壮起来,充满威势,快结束时,又如河水下游,轻轻的、慢慢的沉淀,最后,流入大海的怀抱。 曲子的前段带着雀跃,中段好不激情,到了结尾却只剩下无限悲慟,听起来就像一个相遇后又分离的故事。 我端详何杰脸上的表情,原以为会是一如往常的不带一丝波澜,却悄然见他的眼睫颤了几下,睁开眼眸时,那宝石般的瞳仁中竟映出些许不曾从他眼里看过的惆悵。 是谁呢? 你是遇见什么人,而又为那人的离去哀伤? 何杰侧头看我,眸中似乎带点薄薄的水气,我心脏一抽,闭上眼,鬼使神差地吻了他。 别难过。 这样我也会想流泪。 状似因为我的主动,何杰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客为主,深入我的口中,疯狂吸取其中的甘甜。 如果不是帮佣阿姨的打扰,我想我应该会被丢在床上吧(我承认我不要脸)。 叩叩,帮佣阿姨敲了门。 何杰倏地推开我,目光在我的脸上游移许久,最后,歛起方才的激昂,取代而之的又是冷冽的眸光。 不如以往的淡然,不在意,眼神还藏着轻蔑、鄙夷、嫌弃。 怎么回事?为什么转瞬间变化那么大? 何杰来到门口应门,回来时手中多了一袋烘乾好的衣服。 「今天先到这,你回家练吧。」他将纸袋放在钢琴上,说:「到比赛之前,不用再来练琴了,把衣服换上再离开。」 很怪、非常奇怪!他到底怎么了? 我站起身,疑惑、非常疑惑!我说:「为什么?」 他蹙紧眉,好似厌烦,「没为什么,以你的程度在家练就够了,没必要再来这边练琴。」叹了一口气,语气又趋回平缓,「时间也不早了,你也回家吧。」 我气急了,凭什么他的一字一句都可以牵着我的心一上一下的,一点自由的空间都没有! 眼前的一切尽变得模糊,我隐约看见何杰朝我走来,浅浅在我额上一吻,然后,抹去我眼角的泪光。 「别哭了,回家吧,乖。」 Chapter2_5 Attendez-Moi 「沛彤,这次比赛就靠你们了哈!你跟何杰是我的得意门生,一定可以夺冠的!」 我点点头微笑,「会尽力的。」 捏着已经背得烂熟的乐谱,望着镜子里正被造型师摆弄的自己,说真的,我还是第一次那么紧张。 造型师是何杰请的,到现在都还没看到他的影子。 最后一次到他家练琴后就没有再见过他了,想起他那时的举动,至今我都还弄不明白。还有那句「我们是什么关係」的问题他也是逃避带过,搞得我这阵子心神不寧,整天就想着他的事。 造型师用发夹固定住头上的包包头,我的妆容也告一段落。站起身来,在造型师前转了一圈,他笑得合不拢嘴,对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 下一个就轮到我了,造型师拉着我的裙襬到后台待命,何杰依旧没有出现。 管他的,我一个人的独奏也不会逊色,不需要他小提琴也能演绎的很好。 「二十五号选手,何杰与连沛彤的小提琴及钢琴合奏。请掌声。」 走到台前,儘管掌声震耳欲聋,我却只能注视着从贵宾席起身走向我的他。 还有他身旁的女孩。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在我旁边站定,朝我伸出手。 我愣愣地将手放入他的掌心,任他带我走向钢琴,两人挤在小小的琴椅上。 那个女生是谁、你怎么坐在贵宾席?我想这么问他。但真正说出口却是:「你的小提琴呢?」 他往我这挪了挪,低声道:「我们四手联弹。」 「可是那首不是四手联弹!」我惊呼。 「跟着我就对了,你想怎么弹就怎么弹,随心所欲,别被曲子限制了。」 才刚说完,何杰便下了第一个音,我只好跟上去。 一发不可收拾。 好像回到在他家练琴的日子,我们俩一起四手联弹,什么都不顾,就只是弹,为心情而弹、为放松而弹、为快乐而弹。 他低沉、我高昂;他沉重、我轻快,听起来原要彼此衝突的合奏,却弹出其中矛盾的美。 一连串的琶音结束我们的演奏。 何杰牵着我的手起身,拉着我到台前敬礼,才又走回后台。 「小杰。」 后台遇到的第一个人,留着成熟的大波浪长发,一席看起来就价值不斐的小礼服,年纪大概大我一岁的女人,浑身带着高不可攀、轻灵轻灵的气息。 是刚刚坐在何杰旁边的女孩也是之前被我看见和何杰站在一起说话的女生。 她朝我伸出手,「你们的表现非常出色。」 礼貌性的回握一下,我疑惑的看着何杰。 「顏婕。」停顿了一下,他抿抿唇又道:「未婚妻。」 未婚妻。 ……好好笑。 原来一切真的都只是自作多情,连沛彤,你真的好好笑。 不过,其实也不需要太难过的,毕竟在何杰眼中,所有我觉得曖昧的举动看在他眼里一点特殊意义都没有,不是吗? 看着顏婕,只见她浅浅地笑着,傲气一身的我顿感挫败,先是气势她就略胜一筹,何杰的眼光还真是不错。 「连沛彤,今年大三。」硬撑起嘴角,我说:「没事的话我先离开了,家里还有事。对了,衣服换下来后我请造型师还给你。」后面那句是对何杰说的。 朝顏婕点了点头,我提起裙子,转身就走。 要豁达、不可以留恋,我告诉自己。 但我还是停下了,甚至回头了,因为何杰抓住我的手。 埋首在我耳边,他低声呢喃:「曲子的名字叫……」 attendez-moi。 多年后,我才真正明白它的意思。 Chapter3_1 因为我重视这件事情 荒唐。 「什么叫做走不出情伤?我告诉你,有家室还出来拈花惹草的人我不希罕!」我用力放下罐装啤酒,力道过大,里面的液体溅了出来,沿着我的手滑落,「都出社会了,我现在是一个干练的女人,才不是当时的纯情小白兔!」 「是……你是干练又充满魅力的女人,但女强人还是需要爱情的,」许子纳夹了一串烧烤给我,「看你整天都埋在工作里,除了编曲就是录音,我真搞不懂哪来那么多曲子让你编、哪来那么多艺人要你当製作人。」 「我强嘍。」抽了张卫生纸,擦掉淋到手上的啤酒,我夹起一块牛肉吃了下去。 「喂!那是我要吃的!连沛彤你怎么这样!」许子纳拿着铁夹挥舞,想往我这边攻进。 我大笑着推开她拿着夹子的手,眼明手快沾了一把烤肉酱往她脸上抹去。 「你好过份!」许子纳抽了好几张卫生纸狂擦她的脸,就怕妆花掉。 我双手抱胸,挑挑眉:「你刚不是想夹我鼻子?我这叫以暴制暴!」 她笑了几声,「这样你也发现!」 「那是当然。」 「对了,听说星烊私下放话要追你欸,你怎么看?」 「有什么好看的,在他还没放话前早就行动了,见怪不怪。」我将架上烤熟的肉拿了出来。 「那你有没有打算趁机收服啊?」许子纳笑得一脸狡猾,换来我的一记白眼。 「吼哟,啊不是走出情伤了,星烊也不错啊!怎样,到现在还对何杰念念不忘啊?」 「许子纳。」我微笑。 「干嘛?」她双手拖着脸颊,对我眨了几下眼睛。 「再提到他的名字——」我拿起刚烤好的鸡翅,作势朝她攻击,「信不信我把这根鸡翅塞到你鼻孔里?」 见我这般准备将她撕碎的眼神,许子纳连忙举起双手投降,「大姐,我错了!」 「知道就好。」把鸡翅丢到她碗里,又道:「吃完这根鸡翅,我去结帐。」 「好的!感谢女神大恩大德。」 「少拍我马屁。」 从烧烤店出来,许子纳的男友已经在门口待命,以她见异性没人性的个性,不意外的先跟男友回家了,我只好拦了台计程车自己搭车回家。 大学毕业后就搬到市中心,想起那时为了上学而浪费的通勤时间还真多的可怕。 大三那次的合奏比赛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何杰了,唯一一次知悉他的近况是大四毕业后不久,新闻耸动的标题「何顏联姻,盼两大集团股市攀升」下,那张何杰和顏婕在婚礼上喝交杯酒的照片。 噢对了,还有一个何杰特地为他们婚礼写的︽attenden-moi︾这首曲子的mp3档。 知道吗,在我看到这新闻以前,我以为、深信这首曲子是他写给我的;也认为顏婕在婚礼上穿的礼服是何杰为了比赛而特意为我挑的,但事实证明这一切不过只是幻想、我的自作多情。 真觉得那时把︽attenden-moi︾练得淋漓尽致的自己好白痴。 所以我说,我才不希罕有婚约还出来混的男人。 洗完澡正想拿起手机时,手机响了,来电者显示:星烊。 「喂——」我跳上床,懒懒的。 「沛彤,我明天的录音临时取消了,有代言活动。」他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哦。」语中无奈,我说:「这种是找经纪人处理就好,为什么非得亲自打电话给我?」 「因为我重视这件事情。」他的声音满是疲惫,今天一定跑了很多通告。 「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掛了。」打开电视,我开始拿着遥控器不停转换频道。 对方没有说话,我放下遥控器,只听见节目上的名嘴尖锐又刺耳的辱骂声,我们彼此沉寂了一会,不多久我就不耐烦了。 「喂?」 「沛彤。」 「干嘛?」电视上的名嘴忽然又大骂起来,导致我没有听到电话另一端的声音。 索性关掉电视,又恢復寧静,我往床头靠了靠,「你刚说什么?」 「没事,早点睡。」话才说完,他就掛了电话。 无聊。 把手机丢到一旁,我鑽进被窝,思考为什么他就是那么执着。 刚认识星烊的时候他才只是一个小有人气的新人歌手,那时的我也只是一个刚出社会的大四新鲜人。 ︽星夜︾是让他成名的曲子,那是我和他第一次合作的作品。我写曲、他写词,ep才发行第一天就引来数百万的点击次数,身为那首歌的菜鸟製作人,就只剩震惊与雀跃。 星烊就是那时在娱乐界活跃起来的,后来又参加了一些偶像剧的演出,因为剧中帅气的角色,他还被封为「国民男神」。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对我展开追求。 追求攻势也不是那么猛烈,就只是一天一次的嘘寒问暖,或者公司的各种巧遇,又或者我们合作的曲子更多了︵这样才能增加见面的机会︶。 暗示性的拒绝他几次,也许是自知理亏,他也没有那么积极了,反而是採取礼物攻势。 每天早上一到办公桌,就会看到各种不同的食物、饮料,一天一样惊喜。 起初都是一併丢给许子纳处理,但时间一久,也许是心软了,我也渐渐收下他的心意。 好像就是因为这样的关係,他才会鍥而不捨地追我吧。 不应该收他的礼物吗?但每每看到那些东西,我总有捨不得丢的感觉。 打卡、上班。 桌上的咖啡静静地等待我的到来。 依旧是我喜欢的口味,黑咖啡,半包糖,不加奶精。 星烊的录音取消后,我今天的工作量减轻不少,打算悠间地混到下班。 多恣意、多轻松啊!多久没像这样无所事事! ──才怪。 助理小叶告诉我要去开会。 听起来很一般吧,但这是去开沐市新专辑的会议。 如果说星烊是我们公司的门面,那沐市就是我们公司的樑柱,没有沐市就不会有夕杉音乐。 这样好像被我说的很黑幕,但没错,沐市的存在就是一个黑幕。 他从来没露过脸、从来没有上过任何镜头,除了公司里的上级,没人看过他,重点是,他光靠浑厚饱满的歌声就吸引了比星烊还多一倍的粉丝,你说这不是黑幕,什么才是黑幕? 拉回正题,正因为是沐市要出专辑,这么大咖又神祕的人物一定是公司重点保密的对象,所以会议必须严谨、专辑的事绝对不能让公司以外的人得知。 而、且,我还被通知接手这次专辑的音乐总监兼製作人,往后的日子可由得我忙了。 好沮丧……还以为因为和星烊合作的曲子爆红之后,悄悄在歌坛下走红的我已经从菜鸟晋升为老鸟,可以轻松混日子了…… 不行!我拍拍自己的脸。 会议订在下午两点,得抓住剩下的时间—— 请假!回家废个几个小时也爽! 拨了通内线把之前积的假期挖了半天出来,跟经理请了假后马上飞奔回家! Chapter3_2 回家再听一次吧 多美丽的早晨啊——噢不,这时间应该是中午了。 咳,容我重来一次。 用力伸开双臂,尽全力将全身的肌肉伸展、再伸展,再发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呻吟。 多美丽的中午啊!放假真爽! 算算上一次放假是在三个月前星烊最新单曲完成的隔一天,那时累到把一天的假睡掉一半,醒来的时候不早不晚整整下午六点,吃了晚餐、洗完澡,滑了手机,又和宝贝床滚床单了。 所以说,这次的假期不能浪费时间(更何况又是为了找灵感才赚到的),速速盥洗换衣,拿了包包就衝出家门。 开着车一路奔驰在高速公路上,很快便回到海的故乡。 把车停在老家门口,爸妈大概是去兜风了,家里一点声响也没有。 从包包里翻出好久没用的老家大门钥匙,开了门,第一眼就看到客厅里的一小块空地。 搬出家时,连带也把钢琴搬走,说是不习惯没有钢琴的生活,也不想花钱再买一个,更何况是从小按到大的琴键,弹出感情不说,换一架新的弹起来还不顺手,索性就搬到了新的住处。 如今看着空荡荡的角落(妈似乎很勤劳得把那地方扫的挺乾净),好像在等着我把琴搬回家,再次拥抱爸妈一样。 说得太煽情了,以我那天兵老夫妇的个性,大概是还没想到要买什么家具来填补那块空地。 捱了捱眼角泪光,上了楼把包包放好,拿了钱包又跑出家门。 沿着海岸线漫步,咸咸的海水味俏皮的縈绕鼻尖,海风轻抚,海浪拍打岩石的声响比现下正热门流行歌曲美妙。 来到离家最近的商圈,毫不犹豫地进了名叫winter的咖啡厅。 「欢迎光临——」随着掛在自动门上的风铃摆动而发出清脆的铃音,毓姊的招呼声也传了出来。 我兴奋地衝上前用力抱住毓姊,小孩似地蹭啊蹭。 「好久不见!」我说。 毓姊温柔地拍拍我的肩,然后拉开一点距离,盯着我说:「我看你对你爸妈还没那么热情,他们今天早上还在跟我抱怨你什么时候才知道回家。」 「呿,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还不是工作太忙没时间回家,而且我跟他们明明前天才视讯,有没有那么思女心切啊?」嘟起嘴,我抱怨。 「几岁了,装什么可爱。」笑了笑,毓姊用食指推推我的额头。 环顾咖啡厅,没看到想找的人,我好奇地问:「文劭扬呢?他没来呀?」 「有啊。」毓姊比了比厨房,「我去叫他?」 「好啊!」我点点头,「对了,顺便弄个义大利麵给我……」摸摸肚子,装得一脸委屈,「我没吃早餐就赶过来了……」 「知道了,去吧檯坐着,我叫劭扬弄喝的给你。」 瞧毓姊满脸无奈我倒也不介意。 她就像我半个妈妈一样。 winter在我还没出生时就座落在这个靠海的城市。爸妈年轻的时候就已经认识毓姊,小时候他们常带我到这里找她聊天,自然而然熟了起来;毓姊年纪虽然和爸妈差不多,但因为小时候和爸妈吵完架或心情不好都会来找她,我们之间也就没了所谓的年龄距离。 坐在吧檯滑着手机,文劭扬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厨房走出来,端了饮料摆在我桌前。 「焦糖奶茶。」文劭扬温柔地笑。 皱起眉,我有些不悦:「我不喝奶茶了,很甜的。」 他的脸垮下来,没有情绪,「那么久没回来,谁知道你现在爱喝什么?况且我认为你还是那种会喝奶茶的年纪。」 「喂!我不过小你一岁而已!」浅浅喝了一口奶茶,我忽然开心地扬起眉,「哎哟,谈恋爱啦?连奶茶都泡的那么sweet。」 坐在我旁边的他睨都不睨我一眼,就只是盯着窗外,过了好久才开口。 「……没有。」 少来。 「干嘛?还忘不掉小妹妹啊?」趴在桌上侧头观察他脸上的变化,我说:「好可惜啊……被我可爱的小表弟掳走了,他果然魅力非凡。」 「前阵子裴希和eason回来了。」他眼都不眨一下地说。 「什么?」我从桌上弹了起来,「他们回来怎么都不跟我说!」 文劭扬总是忽略我的问题,现在也不例外,他自顾自地开口:「小希很幸福,但那不是她真正想要的。」 光凭这句话,我有自信他绝对已经放下裴希。 他眼中是怜惜、是为裴希担心,是那种亲人对亲人的、哥哥对妹妹的宠爱。 我笑了笑,对他说:「那有什么关係?她找到了一个爱她的人,愿意对她好、愿意为她付出,这样就够了,幸不幸福是裴希的事,你不用担心啦!更何况eason是我表弟欸,到底是会差到哪里去?」 文劭扬的唇抿成浅浅的弧度,低头看我,说:「小妹妹长大了,说话真成熟。」 我用力翻了一个白眼,「不要老拿一副大人的姿态和我说话,认真说起来你是年头、我是年尾,我们根本就是同一届的好吗?」 「好——你说的都对。」文劭扬终于展开笑容,自从裴希出国后,我几乎很少看他笑了,「最近好吗?工作顺利吧?」 现在才知道关心我。我撇撇嘴。 「执行长放我三天假,昨天接了沐市专辑的所有歌曲製作,他要我出来散心找灵感。」毓姊端出热腾腾的义大利麵,见我们在聊天,便跑去招呼客人。 「主题是什么?」 执起叉子,我慢慢捲着麵条,「海洋。」 「有什么想法了吗?」 「没有。」我摇头,往口中塞了一口义大利麵,「所以我才回家,到海边走走。可是从小就在海边长大,写出来的曲子反而趋于平淡。」 文劭扬沉思了一会,脑内灯丝快被他烧坏,我的耐心快被磨完前,真庆幸他终于想出来了。 「海洋——连结各洲大陆、国家。你可以试着用世界各地的民谣,结合现代流行音乐来表达你所要诉说的。」 通了!我头上的灯泡亮了! 还在嘴里的义大利麵差点把我噎死,用力吞下后,趁文劭扬一个闪避不及,我已经抱住他,在他脸上亲了几口。 「来找你果然是对的!最爱你了!」说完后又往他脸上进攻,他倒是学乖了,伸出手阻止我这个疯子。 「就说你是个小孩子,不是跟我同届吗?玩这么幼稚的游戏。」他边说边抽了张卫生纸,擦拭影响他面容的口水。 「呿。」我坐回位置,将焦糖奶茶恭敬地移到他桌前,「好啦,为了感激你非常nice的建议,这杯焦糖奶茶给你喝——对了,再帮我冲一杯黑咖啡,半包糖不要奶精。」 他睨了我一眼,还是去帮我冲了黑咖啡。 没办法,他这个人就是爱在心里口难开。 文劭扬才走到柜檯就有客人找他点餐,看上去是老顾客吧,他们间聊了好一会,文劭扬才回身帮客人准备餐点;他看了我一眼用眼神表示歉意,我微微笑告诉他没关係、慢慢来,反正我也不急。 后来陆陆续续又来好几组客人,毓姊和他忙得不可开交,我才想上前帮忙,却被毓姊一个兇狠的眼神瞪回位上。 ……她应该是要我放假好好放松才不让我帮忙,而不是怕我帮到忙的,对吧? 等到他们真的忙完,我的黑咖啡终于来时,我已经吃完义大利麵,靠在阳台上的栏杆等了一段时间。 文劭扬换下围裙,套着普通却显得他气质非凡的苏格兰衬衫,露出里面白色t恤。 他递给我装有黑咖啡的我的专属马克杯,也跟着我靠在栏杆上。 「欸,你给我的想法真的不错、很有创意,我到现在已经有很多创作素材了。」 「是吗?那很好啊。」文劭扬莞尔。 「你好敷衍!」我笑了笑,用手肘撞了撞他。 「哈哈,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呿。」我抿了口咖啡,「对了,那你最近工作如何?怎么有空来winter帮忙?」 「还算可以吧。接了个大案子。」 「什么案子?」我问。 文劭扬侧头看我,神秘地笑,「机密。」 我又是一记白眼:「不说就不说,机密咧……」 无趣地喝了饮料,馀光看见他在一旁耸耸肩,无所谓的样子。 好久没看见他那么开朗的模样,或许是某个人让他变得如此吧。 「之前不是有听你说过系上一个女生在追你嘛?她是不是坚持到现在啊?」 「干嘛突然问这个?」文劭扬不解。 我笑着咬着杯缘,心里乐滋滋的,「没事。」听他这样不带一点忧虑惆悵的回答,答案再明显不过。 我没再说话,静静看着不远处的海浪一进一退,浅饮手里的咖啡。 时间慢慢溜走,太阳即将落下,文劭扬有事先离开,我打算在太阳下山前到海边走走,捕捉快要消失的馀暉。 到吧檯洗好杯子,和毓姊说了一声就先离开winter,走到最近的沿岸步道散步。 大概是平日的关係,拥有一片草地的步道没有多少人,能看到人的时候只有经过一旁马路的红绿灯时,那一排等待绿灯亮起的返家机车骑士。 步道旁的栏杆经过风吹雨打,显得老旧斑斕,有的甚至生锈掉漆;走出商圈,真正进入了毫无人烟的地方,步道隔了条公路倚着丘陵,一大段步道只能依稀看到几对偎在一起看海的情侣,而这边的步道或许是想让路过的游客停车驻足,环境美化的乾净舒适,大型的现代街头装饰艺术和供人休憩的中国古典式凉亭,都是小时候不曾看过的景象。 唯一不变的就是那一片蓝海。 不管过了多少年、多少世纪,它永远都是那样规律地进退、生生不息。 沿着海岸边继续走着,我一手扶着栏杆,任由海风恣意吹拂,我看见不远处有一个绑着马尾的女孩靠在栏边看海,看不清她的神清,却感受的到那孤独的失意。 身型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看过—— 「嗨。」女生突然转头看见了我,朝我挥挥手,用嘴型打招呼。 我疑惑地向前,想看清楚她的面貌。 她捱了捱眼角,向我招手,示意我过走去。 这剧情怎么看怎么像鬼片的桥段啊,我到底过不过去? 去了,可以满足我想知道她是谁的好奇心,却有可能什么都没看到就先被拖下水「陪丧」;不去,至少可以先跑回家保住性命好让爸妈能传宗接代,但又不能填补心中那块求知的欲望。 要去?不要去? 不要去好了,至少活着还能做很多事来满足那不必要的好奇心。没错,现在、马上、转身、跑—— 「啊——」拜託不要点我,我会怕啦! 才跨出一步,我的手就被抓住了,我回身极力想甩掉恐怖的牵制,熟悉的面孔和活生生有温度传来的手掌却使我停下来。 「嗨。」她再次跟我打了招呼,嘴角扬起的弧度好像算过似的,完美却不达眼底。 一如初次见面的成熟稳重、轻淡高雅…… 酸酸的感觉从咽喉一路向上。 她为什么要叫住我?又是以什么身分? 「好巧。」对于认识但不熟的人,这样的回答既不太热络,也不会过于生疏。这样也好,我从来没想过还要再和有关他的所有人事物有任何接触。 见我官方又客套的回应,顏婕居然不介意,逕地拉着我坐到一旁的长凳上,基于礼貌,我没有拒绝。 「你看起来对我很有敌意。」顏婕笑着对我说,状似不在乎她口中所说的事。 「没有。」我面无表情地回答,没有情绪。 的确没有,只是一接触顏婕,就会有怪怪的感觉,咽喉一抽一抽的,不舒服。 这种感觉之前也有过,是我在新闻上看到「何顏联姻」时的那种,但现在这种感觉不是那么深切,好像习惯了一样,麻木了。 「这种事我不会特别在意,商场上多的是,你不用特别解释,不管有或没有,但我相信你说的。」顏婕伸了个懒腰,整个人变得不像刚刚那样的成熟,反倒活泼许多,「我跟你说个故事。」 不是很想听,但听了也无妨,我点头答应。 「我大一时,我表姊大二,那时她费心费力追到了她喜欢的男生,她非常喜欢他,不过那个男生不喜欢我表姊,只是答应和表姊形式上的交往,可是那个男生在交往过程中对我表姐非常好,她以为,只要她努力对那男生好,他总有一天会看见我表姊的一片痴心,然后真正爱上她。」顏婕停了下来,看了看我,说:「你怎么看?」 我有点吓到,突然这样问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以我问:「你表姊的努力有被看到吗?」 顏婕摇摇头:「有,但太过火了,他们最后还是以分手收局。」 「哦。」其实也不关我的事,我不是很在意,「分手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努力都白费了,一切都是自作多情。」 嗯,就跟当初的我一样,真庆幸我没傻到白白付出那么多。 顶多就是我的心而已,我只把我的心给他,没有很多,真的。 「你的想法还真偏激,哈哈。」 什么? 「其实换个角度想,这个故事也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差。」顏婕闭上眼,迎接徐徐海风,「我把这个故事告诉一个学姊,她和我说,如果觉得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那么对方接不接受都没关係了。是啊,只要所有的付出都无愧我心,有没有回报都不是重点,就算所有的努力白费,等到长大后回头来看,这不也是一种苦涩又纯真的回忆吗?」 我思索了一会,好像……真有那么一点纯真。 乾乾净净的,那时候的喜欢,如琉璃一样透明。 「整个交往的过程表姐都来找过我,告诉我他们之间的点滴,在这之中,我看见表姊的努力和执着,还有那个不服输的勇气。所以我和表姐一样,非常努力的追求,即使累得喘不过气,我还是倔强的坚持着……可是,我现在好像快没力了……」透过路灯晕黄的光线,顏婕的侧脸有些憔悴。 她和何杰怎么了?不是结婚了吗?她为什么说她在追求,而且很累? 「怎么了吗?」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紧张。 「没事。」顏婕勉强地微笑,她看起来真的很累,「沛彤,你很幸福。」 「什么意思?」我蹙眉。 「在终点等待赢家,不用费一丝一毫力气追寻。沛彤,你真的很幸福。」 我摇摇头:「我不是很懂——」 叭——叭—— 这个喇叭声—— 我回头,果真看到爸妈坐在几个月前刚买的敞篷车,停在马路边向我招手。 「你爸妈?」顏婕状似也看到了,转头问我。 「嗯。」我点点头,「没关係,让他们等一下。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 顏婕看着我又笑了起来,指了指我身后,「你看,你总是让人追着你跑。」 再次回头,爸妈已经下了车,朝我跑来。 「我真的不懂……」 「你会懂的,」顏婕推了推我,「别让追你的人那么累,去找你爸妈吧。」 我一脸茫然看着顏婕,她又是摆摆手,要我赶紧到我爸妈那。 「可是……」 「沛彤,记得,等待固然辛苦,却也是一种幸福。对了,︽attendez-moi︾这首曲子非常好听,你应该很喜欢,对吧?」 望着顏婕,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四年,我努力忘掉它的旋律,但它却好像一棵树一样,深深扎根在我的脑海里,想忘又忘不掉,甚至在无意间就会想起它的音律,即便我自从合奏比赛后,再也没听过。 「回家再听一次吧。」微风中,我听见顏婕这么说。 Chapter3_3 很努力、很努力地跑…… 望着碗里叠成一座山的食物,我拿着筷子,不知道要从哪里下手。 「女儿啊,怎么不吃呢?饭都要凉了。」妈嘴里还嚼着饭,用筷子指了指我的碗。 「妈……」我不是饭桶啊,这么多,吃起来多难看。 碗里忽然又多了几块肉,只见老爸用筷子戳了戳我的碗,好让食物安全的待在碗内,不至于多到「溢」出来。 「吃饭就吃饭,哪来顾忌那么多。我看你搬出去后一定整天跑外面吃,也不会自己煮饭,现在回家有人煮给你吃,还在扭扭捏捏什么?」 「爸……」听起来真欣慰,可是这份量你女儿我有点承受不住啊…… 「闭嘴,吃饭。」爸看都不看我,逕地夹了菜,自己吃了起来,倒是妈在一旁咯咯地笑,眉眼都被笑开了,好像在告诉我:「果然只有老爸才治得了你。」 好,我输了行不? 捧起碗,我开始把妈的爱心慢慢吞下肚。 饭后,妈切了水果,我们一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视正拨着最近很红的电影,好像是不久前得了电影配乐讲的那部。 爸对爱情片不感兴趣,拿了报纸看了起来,「妹妹,今天怎么有空回家啊?不是平日吗?」 「噢,」我吃了块凤梨,目光停在电视上的男主角和女主角的互动,「执行长放我三天假。」 「为什么?」这句是妈问的。 还嚼着凤梨,我说的话有点含糊不清:「我接了沐市新专辑的所有歌曲製作,又当了专辑的音乐总监,执行长大概是怕我日后工作作量太大而没灵感,特别送我假期出门散心。」 听到关键字,妈兴奋地想要尖叫,挽着我的手臂,眼睛发得雪亮说道:「你们公司那个沐市啊?最近不是超红的吗?他唱歌很好听馁!」 「对啊。」我继续看电视,吃凤梨。 爸睨了妈一眼说:「人家沐市年纪比你小,犯什么花痴啊?也搞不清楚自己几岁,学什么年轻人追星?」 「呿,你不懂好不好。」妈满脸嫌弃地把爸从头到脚审视一遍,「不看看你自己,人家沐市有才华,就算他从来没露面,先听声音我就知道是个好小子,倒是你,连唱歌都五音不全,整天就知道洗你的破车。」 爸用力放下报纸,发出「唰」的声音,「『破车』是什么意思?那台敞篷车还不是你挑的!」 妈抬起下巴,一脸「不然你想怎样」的样子说:「那又如何?」 爸被气地红了耳朵,一张脸一红一紫的,正所谓一物剋一物。 「行了,你俩都差不多,跟小孩一样吵嘴,幼稚死了。」我把凤梨分别塞到爸妈嘴里,电影里的男女主角吻得火热,他们在这边吵架真让我进入不了剧情。 为了转移妈的注意力,我问:「欸妈,男主角是不是很久没跟女主角见面啦?」 把话题带回电影,妈精神又来了:「对啊,为了取得家里同意,男主角忍心离开女主角,独自克服许多困难,最终家人终于答应,男主角才去找女主角想重修旧好的。」 「哦——」我恍然大悟,指指电视,「所以才吻成这样?」 妈摇了摇头,「可惜哦,女主角早死了,现在那个是女主角的灵魂。」 「为什么女主角死了?」 「殉情吗?应该不算。反正就是女主角等不下去,觉得男主角不会回来,抑鬱而终。」 「太夸张了吧。」我不可置信。 「电影都这样演,你拿他有什么办法?」妈又塞了一快凤梨给我,「不过我真的觉得这部电影挺好看的,听说好像是得了什么配乐奖吧,你不是做音乐的吗?去看看也不错。」 洗完澡后我觉得没事做便打算来看一看刚刚那部电影。 起初是抱着来观摩一下电影里头的配乐来看的,但不知不觉我还是被剧情给吸引。 女主角和男主角是高中认识的,男主角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男孩子,学校里的所有女同学都倾心于他。 男主角总是不苟言笑冷冷待人,除了他的死党,每个人对他就是又爱又怕,想要接近他的王者光环,又怕被他的冷眼利剑弄得伤痕累累,而那些人里面,自然也包括女主角。 他们第一次接触是在某天放学后的球场。女主角在图书馆看完书已经是晚上七点,走在阴暗又毫无人烟的校园,忽有一颗篮球朝她飞来,她一个闪避不及,橘色球体划破黑夜不偏不倚正中少女美丽的鹅蛋脸。 篮球的主人好死不死是风云全校的男主角,为了不在帅哥面前出糗,女主角装作没事的样子想给男主角留下好印象,没想到被掛名「面瘫」的男主角居然面露难色,满满的歉意不知该如何表达。 后来女主角连连说了「没关係」就先跑了,本以为她和校草的缘份仅此,殊不知剧情因此超展开,从不和女生说话的男主角竟然主动关心受伤的女主角,每节下课都要「顺道」绕过她的教室偷覷一眼,然后开始相约上学、放学,然后牵手,拥抱,再然后……你懂的。 基于男主角在校园的名气,他俩曖昧的互动早已传遍全校,人人都认为他们是甜蜜的情侣,相对女主角也这么认为,即便男主角从来没说过「喜欢」,也不曾明确地表态他们之间的关係为何。 海浪时高时低,如世上所有的爱情故事。高三毕业后,女主角没了男主角所有的音讯,她问过男主角所有的死党,他们也不知道男主角去了哪里,甚至要做什么。女主角开始疯狂找她的爱人,可都徒劳无功,男主角就像人间蒸发那样,悄悄的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升大学的那个暑假,女主角天天以泪洗面,最后,她决定等待,等待男主角回来的那天。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四年,大学毕业时,男主角还是不曾出现,可是她依然在等,不过她好累、好累了,她来到海边,想要由着海水带她离去,这样她的心就不会那么痛了。 男主角终于出现了,却是在女孩的葬礼,他只能来到女主角投海的那个海边独自懊悔,最后一幕就是男主角看见女主角的灵魂并与之相拥的画面。 即便在观赏的途中一直觉得这部电影真的非常狗血,但看到这一幕我的眼泪倏地夺眶而出。 顏婕说我很幸福,因为我只需等待;而女主角也在等待,却等得好苦。 如果世界上的等待只有一种,那到底会是佈满荆棘的小径,还是铺满粉色落英的亨通大路? 好徬徨。 好无措。 眼泪还在流。 时间滴滴答答溜走,我哭了好久,久到电脑萤幕都开啟萤保模式。 擦乾泪水,房间内只剩电脑主机发出的电源指示灯,透过微弱的蓝光,我呆愣地望着电脑萤幕。 「回家再听一次吧。」 顏婕的声音飘过脑际,对于她另类的邀约,我很迟疑。 不是因为她是顏婕,只是因为它是︽attendez-moi︾,何杰亲手写的。 我再次打开萤幕、瀏览器,唯独在搜寻栏上踟躕,即使双手已放在键盘上,我仍无法打出曲子的名字。 不想听。 可是旋律却浮了出来,随着窗外的海浪声。 我摇摇头,甩掉恼人的旋律,趴在桌上,盯着萤幕,尽量让自己放空,将听觉专注在主机运作的嗡嗡声。 一秒。 两秒。 三秒。 搜寻栏出现了一个a。 一、二、三,我在心里默数,此时,强大的搜寻引擎成功帮我在三秒内找到无数笔资料。 跳过所有「歌颂」何顏联姻的网志和新闻,我找到了一个纯音乐的影片档。 下定决心点了进去,attendez-moi重新回到我的世界。 熟悉的音律不在是记忆中的片段,它现在真真实实地滑入我的耳际,然后,我想起何杰第一次弹奏的神情以及当天他对我骤然变化的、截然不同的态度。 然后,海浪突破了提防,在我毫无防备下灌入我的世界。 泪水模糊了视线,我想起顏婕告诉我,我总是让追着我跑的人很辛苦,而我只是站在原地痴痴的等,可是,她却不知道我也是那些一直在跑的人,跑得筋疲力尽的人…… 是啊,我也在跑,很努力、很努力地跑…… 是啊,我在跑。 在逃跑。 Chapter4_1 好吧,被发现了 假期结束后,我再次返回工作岗位。 回家的隔天,还不等天亮我就先回了台北,妈早上来叫我起床时,以为我被绑架,一夕之间就不见人影,后来打电话给我才知道我先离开了,趁机又唸了几句,说我怎么不留下来吃个早餐再走,而我只是笑了几声简单带过。 那夜莫名的失控后,我只想一个人静静。 回台北后,又将重心摆回工作,剩下的两天假期,我找了台北着名的地标咖啡厅,全心着手于新专辑的歌曲製作。 不出一天半的时间,我已经完成了第一首曲子,以爱尔兰为背景的︽倾听海风︾。 今天一早便进了公司,还没到办公桌前,我先看了到桌上那显眼的紫色棒状物。 ……咳,紫色植物。 我狐疑地走到桌前,果真放着装有薰衣草的小盆栽,隐约还能闻到浅浅沁鼻的花香。 这东西哪来的?星烊送的?如果是他送的,为什么要送薰衣草? 我不记得我哪时候说过我喜欢薰衣草,况且,我也没有特别喜欢薰衣草啊。 又或者说,不是星烊送的? 拜託——除了他还有谁? 放下包包,我把花瓶放在电脑旁的角落,反正可以美化桌面,我没打算把它处理掉。 坐在桌前,等待电脑开机的同时,我简单收拾桌上的杂物,发现多了一整叠文件,上面贴着小叶给我的纸条,内容写说那是执行长特别重印给我的。 想起那天开会的情形,我的那份文件还真是被咖啡浸得不堪设想,放假带回家做个笔记,又把它忘在老家,还在想要怎么不回老家就可以把它弄来台北,执行长这神来一笔真帮了个大忙。 简单翻了翻文件,凭记忆写下相关的纪录,顺手找到有关歌曲製作的页次,说也奇怪,明明我是製作人、是和沐市合作的对象,他毕竟也是帮我写的曲子填词的人,怎么就不见他来找我讨论什么的…… 哦对了,开完会的这三天我好像都不在公司,难怪。 简单在文件上做个整理,闔上后放在桌上的资料夹便开始工作了。 肚子一阵绞动。 咕嚕咕嚕,我抱着肚子,中午十二点,该是吃饭时间了。 将写到一半的乐谱存档,我关掉萤幕,想起身去找许子纳一起吃中餐,这时,下腹一阵刺痛。 痛啊——撕心肺裂的痛! 重重跌回椅子上,我改抱下腹,无力的往桌上趴。 宛若千刀万箭一齐向我的下腹发射,细细密集的刺痛感一路由下往上延伸,浑身疼得不知所措,不记得我有生理痛这样的困扰啊! 每一个动作就是艰辛的天堂路,比当兵时过的那什么「五百障碍」还痛苦! 咕嚕咕嚕。 肚子又在叫,下腹犹在痛,这种五味杂陈的感觉实在无法承受,一边是想吃东西的衝动,一边是每动一下就会要命的抽动,现在该怎么办? 我真的很想吃午餐! 看着办公室里的同仁们皆相邀出门吃饭,不一会办公室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只剩下一些自己带便当来吃的健康份子,然而,原本只会自己听到的内线电话铃声,此时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却显得格外大声。 我有气无力地接起电话,「喂?这里是製作部。」 「喂?是沛彤吗?我是小粹。」是祕书长。 「嗯,怎么了吗?」我问。 「是这样的,关于沐市的新专辑歌曲製作有一个小地方需要改一下,其中一首歌曲的填词沐市指定让你填。」 「蛤?」我吓得从桌上直起身子,「可是我不会填词。」 老实说不是不会填,只是想起大学期时参加的原创音乐比赛,当我拿着做好的歌曲给指导老师时,他吓得那叫惊恐啊,直接把我填的词涂掉,要不是我心脏够大,我早就当场哭出来了。 鉴于此事,我对填词这事还真是怕了,单就朝作曲这路苦干,没想到事到如今仍旧与填词遇上,真是冤家路窄啊! 唉,既然沐市都指定我了,就算不接这个case,上级肯定给压力,谁叫沐市对公司那么有重量。 「嗯,是这样的。关于这个问题我也跟执行长提起,他说你可以请教公司里的前辈。」小粹的声音温柔的出水,不愧是秘书,连这个问题都先帮我问了。 不过有个问题我很疑惑:「为什么是问执行长啊?」 「欸?」小粹似乎有点惊讶,「这次的专辑是由执行长一手操办的,你不知道呀?」 ……好像是这么回事,难怪那天开会的时候连执行长都在。沐市果然是重量级人物,为了他的专辑,公司上下都动了起来。 「好,那我知道了,谢谢你啊。」 我听见小粹在电话另一头的笑声,「不会,午休时间到了,你没去吃饭吗?」 讲到这个我肚子又饿了,「想吃饭啊!可是肚子痛到走不动,浑身没力气。」 「怎么了吗?」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小粹好像有点紧张。 「就……好朋友来,你知道的。」我乾笑几声。 「这样啊,多保重囉。多喝点热水会好的比较快,我已经很久没这种困扰啦!」 「谢啦,那你也赶紧去吃饭,不打扰你了。」听到小粹在收东西的声音,我先结束了话题。 「好,那掰掰。」她说。 「嗯,掰掰。」 放下电话后,我又用手机call了许子纳,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贪吃如她,居然在我打给她前已经自己吃完、在回来公司的路上,我只好叫她随便帮我买个吃的,以免把自己饿死在公司。 几分鐘后,许子纳提了一袋摩斯汉堡回来了。 她先是用力放下我的午餐,然后一把拉开小叶的椅子豪迈地坐下。 「干嘛不自己去买啊?我都快到公司了。」 闻到食物的香味,我迫不及待的把袋里的汉堡拿出来,迅速拆开包装后,咬了一口,才对许子纳说:「肚子痛,走不动。」 刚拿出手机滑了几下的她睨了我一眼,「为什么痛?」 「那个来。」我狼狈地狂吞食物,想拿起一旁的饮料,却在碰到那冒着冷气的杯壁时收回手,然后我转头问许子纳:「冰的?」 「对。」她看都不看我一眼,「不然你觉得在这大热天里,我还会买热呼呼的饮料吗?」 会,在你想整我的时候。 我洩气地靠上椅背,仍然拿起冰凉的饮料端详,考虑到底要喝还是不喝。 摇了摇杯子,冰块撞击而发出的声音不由得让我心惊胆颤,这要人命的冰度若真的喝下去,我大概会肚子痛到死在办公室,说不定日后还会出现类似「办公室埋杀机,摩斯汉堡饮料毒死女同事」的社会新闻。 我怎么彷彿听到了︽名侦探柯南︾的主题曲? 咳,我多想了。 看着杯壁上的水珠缓缓滑落,再看看许子纳满脸不爽的样子,我最后决定…… 「子纳——小纳纳——」将办公椅旋到许子纳面前,我双手捧着饮料,尽全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比丝绸柔软,「为了体恤你帮我跑腿买午餐的辛苦,这杯红茶给你喝吧!」我居然还噁心的眨了几下眼睛。 许子纳抬头看到我这般模样,露出满脸嫌弃的神情,先是将我脸推到一边,再接过饮料,接着竟然用杯壁上的水滴洗起那隻摸过我的脸的手! 她吸了一口红茶,朝我挑挑眉:「这本来就应该给我喝。对了,这些138元,记得还。」 还跟我要钱!我上次请你吃烤肉吃假的啊?而且红茶都给你喝了,居然不从138原理面扣掉!要不是忽然想到有事情有求于她,我才懒的在这边跟你撒娇! 深呼吸——吐气—— 从钱包里拿出两百块,我再次堆起笑容,双手献给子纳娘娘,「午餐钱在这,甭找了哈。」 许子纳吸着饮料接过,仔仔细细把两张百钞摸了一遍,甚至用手机的手电筒照出浮水印。 我暗自翻了白眼,我难道会给假钞不成? 一系列「专业」的验钞后,许子纳终于将钱放入包包,对我说:「想干嘛?快说。」 好吧,被发现了。 「有艺人指定要我写词,怎么办?」既然被发现意图,我便直切主题,拐弯抹角不是我的风格。 Chapter4_2 闷骚哥 「哪个艺人那么不懂行情?找你写词?我的天,他可以放弃这首歌了。」许子纳碎念,「想想大学那次原创大赛,要不是我帮你填词,你也不用得奖了。」 吃了一根薯条,我说:「没办法,这首歌接就接了,你教我写词好不好?拜託——」 许子纳微微蹙眉,看上去好生为难,「教是可以教,你那首歌什么时候要交出去啊?我手上还有七、八个案,时间不是很充分。」 「我接的是专辑的製作人,总共七首曲子,下个月底要完成所有歌曲的母带。」 「那么赶?」许子纳瞪大双眼,而后又忽然歛下眼帘,「我没办法啦,手上七、八个案不说,到下个月底前肯定又会增加。再说了,我现在的一些词也是一拖再拖,要是再不早点交给人家,我大概会被杀掉。」 「那我完了,这下生不出词,一定会被企划部那些人冷潮热讽。」我沮丧地趴在桌上,好苦恼。 低迷的沉默围绕在我们中间,我焦虑的吃着薯条,而许子纳在滑手机的同时也紧皱眉宇,想必是在帮我想办法。 快到了午休结束的时间,部门里的同仁们陆陆续续地回来,意示着许子纳即将返回工作岗位。 看着她快参透出应对方法的我开始焦虑了起来,如果这时候让她什么都没告诉我就回去开工,那那首歌的词要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 按奈住自己的性子,忍住想疯狂摇晃许子纳并问她到底有什么办法的衝动,我继续嚼着薯条,紧张到差点咬到自己的手指。 叩叩。有人敲门。这声音真令人烦躁。 「沛彤在吗?」居然还是找我的。 我抬起头,看看到底是谁在这节骨眼出现,要是打扰到许子纳的思绪,我绝对跟他没完——我开玩笑的。 是小粹。 我朝她挥挥手,让她知道我的位置,「怎么了吗?」 她笑着踩着高跟鞋走来,手里拿着一杯热饮,站定在我的座位旁后。把它放在我桌上。 「热可可。给你喝。应该可以治治生理痛。」她说。 双手拿起饮料,手心果然传来温热的触感,我感激地回望小粹:「谢谢!你人真好。」 小粹又是一笑,漂亮的眼睛都弯了起来,「不用谢我,去谢那个闷骚哥。」 「蛤?」我喝了一口可可,「谁是闷骚哥?」 「保密。」小粹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鍊的动作,「我先回去啦,掰。」 「嗯。」我点头应了声,又仰头喝了一口可可,再次放下饮料后,我看见许子纳正用曖昧不明的眼神瞅着我。 我拧起眉,刚刚还不是在帮我找办法、一脸苦恼吗?怎么这会儿又开始怪里怪气的? 「又干嘛了?有办法了吗?」我握着装有可可的温暖纸杯,扭头问许子纳。 她扬眉,曖昧地笑了几下,然后缓缓点头,抽出我手中的可可,在她眼前旋转。 「什么办法?」我激动地握住她的手腕。 许子纳一手拿着杯子,另一手则是伸出食指戳了戳杯身,瞇起眼,瞳仁里仍是方才到现在不曾减去的曖昧,「闷骚哥。」 「谁?谁是闷骚哥?」我疑惑地问,为什么她也知道闷骚哥? 见我还是不懂她言中的意思,许子纳嘖了一声,将饮料放在一旁的桌上,再握住我的双手说:「星烊啊!星烊不是很会填词吗?你可以找他帮忙,他一定很乐意帮你的。」 我皱起眉宇,还是不解:「这跟闷骚哥有什么关係?」 许子纳翻了一个白眼,「他不是一直有在送东西给你吗?你看,他托小粹来送饮料给你,小粹还说要谢那个闷骚哥,那不就表示星烊就是那个闷骚哥吗?」 「你怎么确定是星烊托小粹来送的?」说不定另有其人,而那个人认识我,我却不知道他的存在。 「拜託——不是他还有谁?现在谁不知道星烊要追你这回事?」许子纳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去找他吧!我相信他就算再忙,如果是你约他的话,他肯定也会空出时间给你的。」 「你怎么知道?」盯着正起身收拾东西的许子纳,我问。 「哪个要追女生的男生不会这么做?女生都主动上门约他了,要是拒绝别人,不就少了一次互动的机会?」许子纳瞥了一眼手錶,将包包甩上肩,拿起红茶,在离开前还不忘提醒我:「记得一定要找他哈,我这边没法帮你,如果不去找星烊,你那首词就没救了。」 我轻轻应了声,目送许子纳走出我们的办公室。 总觉得没那么单纯。以我对星烊的了解,他不是那种会在背后对我好的人,如果真的得知我不舒服的消息,他肯定会打电话关心,若没打电话,便是直接带东西杀到我面前,问我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帮忙之类的。 所以,闷骚哥不是他,那会是谁? 这个问题一直到我沉沉睡去都不得其解。 层层睡梦中,下腹的刺痛感依旧侵袭着我,下意识地伸手环住腹部,迷迷糊糊又沉回梦乡。 隐约间,好像有人从身后环住我,想拉开我的手,意识正要收回,准备反抗那无理的举动,那人却开口了。 「是我。」穿透层层云雾,我听见熟悉的声音,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但那踏实的安稳感却是真实的。 那人将我抱着下腹的手拉开,不晓得做了什么,又将我的手放回原味,一团热气忽随之传来,痛感也消去几分,然后,我再次跌回梦中。 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两点,趴在桌上的手有些麻,连脖子也因为侧趴的缘故感到僵硬。我甩了甩发麻的手,转转脖子,偷偷环顾办公室的同仁,大家都很认真在工作,嗯,只有我一个人在偷懒打盹。 轻轻拍了拍脸颊,想藉此打起精神。简单清理桌面时,发现了一盒止痛药。 哪来的? 我轻声唤了小叶,拿起那盒止痛药在她面前晃了晃:「这是你给的吗?你怎么知道我肚子痛啊?」 小叶疑惑地摇头,问:「不是我给的哦,你肚子痛吗?」 看来不是她给的,况且知道我肚子痛的只有小粹和许子纳。 对了——好像还有闷骚哥。 「好朋友来,稍微痛一下,刚刚睡一觉后就好多了。」我回答小叶的问题。 「啊,那你刚刚有没有注意到有谁走到我身后,在我睡觉的时候?」 小叶思索了一下说:「好像有,但我没注意是谁,不过应该是个男生。」 「这样啊——那没事了,谢谢你啊。」 「不会。」小叶正要回身继续工作,后又忽然想到什么叫了我一声:「对了沛彤,明天下午两点还要再开专辑的会议,主要针对艺人的形象和专辑样式做更深入的讨论。」 「好,我知道了。」 小叶朝我点点头便又投入工作。 望着手中的止痛药,我犹疑了一下,但还是拆开包装,配着温水吞下一锭。 想想睡梦中听到的男声,止痛药或许就是他在那那时候放的…… 似乎还在我的下腹上放了什么东西—— 紧张的摸了摸肚子,竟发现衣服外贴着暖暖包,难怪那时的痛感消了不少,原来是这个原因。 话说回来,那个男的应该就是闷骚哥了。但他究竟是谁,我毕竟不是圣人,没有确切的证据,现在仍无法断定。 不过若闷骚哥真如许子纳所说就是星烊,那么,为着他的缘故,我愿意接受他的好意。 你问我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为什么,这就是种感觉。 想要收下这份心意的直觉。 Chapter4_3 你可以再多依赖我一点 如何在短时间内完成一首好词? 真是个好问题。 回家后,洗了一身热水澡,我捧着一碗泡麵,指尖在滑鼠滚轮上不停滑动,迅速扫描网友的各种解答。 「文学素养是最重要的吧,没有文学底子写出来的词肯定评价很低。」 这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会上网问啊。 「建议先从基础练习,多写几首就有经验了。」 我翻了个白眼。就是没时间在那边练习,而且提问里不是写了要「短时间内」吗? 「楼主头贴好正,求认识︵爱心︶。」 看到这个我毫不犹豫的喷饭了,哦,是泡麵。如果这个人在现实生活中跟我见面,我一定会抄起身边随便一个东西,最好是瓷製花瓶,敲也把他敲到脑震盪。 找不到有建设性的答案我已经够焦虑了,还在那边乱勾搭,无聊! 好我承认我迁怒了,但我现在真的很烦燥,烦躁到想砸电脑,所以为了防止悲剧发生,我决定不继续看下去,连泡麵也不吃了,一个劲儿的扑上床。 「烦啊——」 听了许子纳的提议,我原本也是想找星烊帮忙,不过碍于他最近似乎很忙的关係︵其实大部分的原因还是介于他要追求我这事︶,我还是想先自己找办法。 不过看来是行不通了,直接找星烊吧? 不,先请教部门里的前辈好了。 在部门里的群组发了这样的问题,大家彷彿挺间的,一些经验老到的前辈纷纷给了回覆,内容大致上是告诉我这种事还是要经过苦练来的,短时间内要做出完美的作品几乎不可能,除非我是天才。 我当然不是天才,尤其是碰到填词这事。 所以最后的最后,经过一阵内心的纠结,我仍然拨了电话求救星烊。 「这……」听了我的请求,他对这件事也不是很有把握。 于是我不好意思地收回我的要求说:「没关係啦,我也问过很多人了,如果真的不行的话我不勉强,我再自己想办法或者问问执行长该怎么做。」 「不是没有办法……」 「真的吗!」我彷彿看见奇蹟发生前的光芒。 「嗯。你说这是沐市指定要你填词的吗?」 「对,随便选一首我做好的曲填就好了。」我兴奋地暗自发笑,觉得许子纳的建议是对的,找星烊准没错。 「知道了。我这边有一些建议,不过电话里不好说,要不要约个时间……」 星烊话还没说完,我便开口了:「好,你哪时候可以,我都行!」 和星烊敲定时间地点后,一开始想就此结束通话,但星烊叫住了我。 「你……今天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好意思。 「你知道?」 「今天到公司遇到小粹,她和我说的。你还好吗?还有没有不舒服?」 我忽然想起许子纳的推测。 果然是他吗?闷骚哥就是他吧?况且他是从小粹那得知这事的。 「吃了药之后好多了。」我说。 「那就好……」星烊彷彿松了口气,「记得多喝水,多休息。」 「嗯,谢谢。」有点尷尬,我不安的动了动身子,坐在床上。 「沛彤。」沉默了不久,星烊换了我的名字,语中带点温柔。 一直以来,他好像都是对我这么说话的,我一直没注意到,只是一味地拒绝他的追求,一味地将他推开。 「嗯?」 「你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我,也是第一次有事相求。」 「我很开心。」他说。 喀噔。 心脏是不是用力跳了一下? 可……我应该说什么? 告诉他我之前的冷漠是因为想让他对我死心,不要再追求我? 但我现在又是什么感觉?为什么听到他的那一句「我很开心」,心里彷彿激起串串涟漪,某处好似有些动摇,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内疚? 「你可以再多依赖我一点。」通话结束前,星烊这么告诉我。 是不是因为发现星烊就是闷骚哥,我才会对他心软? 明明一开始是我先拒绝他的啊!我这样会不会很讨厌?只是为了他的几句话、偷偷买止痛药给我的几个或许连他都不是特别在乎︵可能也包含心甘情愿的成分,毕竟他是追求者︶的事而对他改观,甚至自以为是的生出一些好感…… 好多好多的疑问盘旋心中,我苦恼地爬下床,又坐到电脑桌前把剩下的泡麵吃完,直到睡前关了灯,即将入睡之际,我才恍恍惚惚闪过一个念头。 自己讨不讨厌我不知道,我只晓得,若是哪一天星烊真让我对他敞开心扉,那么我会毫不犹豫的投入他的怀抱。 到那时候,何杰就不会在我心中佔有任何重量。 Chapter4_4 加油,星烊 会议前的午休和许子纳吃饭时,我把这件事告诉她,她说要好好把握机会和星烊培养感情或是直接一亲芳泽宣示主权,反正我们也是两情相悦什么的,况且如果我真吻了星烊,他也一定不会多说什么。 最好是!说的我好像要去追他一样!我是去向他请教好吗!请教 许子纳听我这么说不但没有放弃她的想法,居然瞇起眼瞅着我说:「你是不是没听过师生恋?」 我呸!你只是一心想要把我推给星烊! 我问了她为什么就要我跟星烊在一起,而她只是告诉我:我该走出情伤了,星烊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不要? 我没有不要,我只是不敢面对「已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接受星烊」这件事。 虽然我总是说自己没有情伤,但其实许子纳甚至连我自己都知道,那不过是表面上的逞强,我真的走不出来,而且被伤的很深。 何杰是我心中的痛。 我没办法忘记他,就好像癒合的伤口总不免留下疤痕,不经意的一瞥,也会想起当时跌倒的痛感,何杰对我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 不去触碰、不去想;不去在意就不会感到疼痛,为此,我选择逃避,逃到另一个人的温柔。 那个人就是星烊。 不得否认,自星烊开始追我的时候,我便接受了他的柔情,至于我不断拒绝他的原因不过是出于自己对他的歉意,觉得星烊那样做并不会有结果,想让他早点放弃罢了。 并不得否认的其实还是「星烊已一点一滴地走入我的心里」,而我虽然接受的不那么快,但早在很久以前,我心中的那扇门已悄然向他敞开,等他向我走来。 但愿星烊不要停下脚步,这样,如果哪一天他真正走入藏有另一个男人的一隅时,就可以取代他,成为我所在乎的那一位…… 这样,我就不用再看到心中那道丑陋的疤痕,不用再独自舔拭伤口,寂寞地疗癒自己…… 加油,星烊,你就快要成功了。 今天的会开的有点低迷,执行长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整个会开下来除了骂人就是沉默,好像在对自己不高兴的事做出另类的抗议。 尤其他又带着一副墨镜,整个气场……嘖嘖,吓死人不说,光是低头察看文件时那一个皱眉的动作也会让人不禁打好几个冷颤,头皮发麻,比看到鬼还恐怖。 最后,执行长不知道是不是被我们一群工作人员气死,会还没开完便起身走人了。 好吧,老实说当执行长走出会议室的那一剎那,大家不约而同的松了一气,紧绷的神经终于获得解脱。 会后,小粹交给我两份demo,是沐市完成的两首单曲。 动作还真快。 会议室里的人陆陆续续地离开,我整理好文件,跟着走出会议室。 和星烊约在会议结束后到他的休息室里讨论填词的事,原本预估会议会在六点开完,没想到执行长早在五点前放人︵应该可以这么说,毕竟他也没让我们继续进行︶,我只好打电话给星烊和他重新定了个确切的时间。 「我刚结束广告拍摄,大概半小时后会到公司,我到了再打给你。」电话那头传来吵杂的鸣笛声,这时间几乎接近下班高锋,星烊肯定被困在车阵中。 「你慢慢来吧,我时间多的是,可以等。」最好不要超速然后出什么意外,我会内疚。 「……嗯。要不要我带个晚餐?你还没吃吧?想吃什么?」 「不了,等你的这段时间正好可以解决,」有点犹豫,但我仍然问:「倒是你,反正我等会也要吃饭,顺便帮你买个便当?」 星烊轻轻笑了几声说:「好。」 我应该先问问星烊平常都吃什么的,毕竟他也是现下的当红艺人,身材必须控管得恰到好处……买池上便当的超多汁炸鸡腿便当会不会让他瞬间增肥啊? 眼见鸡腿便当几乎见底,而闪着金黄色泽的炸鸡腿仍静静地待在外加的纸袋里,我忍不住又不好意思地问:「呃……你不吃鸡腿吗?」 「等等吃。」星烊瞥了眼鸡腿,双眉挑起,真不知道这样的反应是什么意思。 「你不吃也行,那热量也挺高的,况且艺人不都要控制身材吗?吃那个肯定发胖……」 嚼完最后一口饭,星烊收了餐具,出乎我意料的撕开装着鸡腿的纸袋,徒手拿起鸡腿毫不做作地大咬一口,用他带笑的眼睛瞅着我说:「我喜欢把好吃的放最后。」 ……也喜欢用手扒来吃? 我怔怔地看着星烊把鸡腿肯得一乾二净,最后还像那些美食节目上的贵宾吮了十指,只差没说:「oh!sodelicions!」 好吧,星烊或许就是这般毫不做作的个性吸引了大票粉丝。 记得平时上网滑脸书时,时常会出现类似「知名艺人星烊录製节目大嚷好难喝」的新闻标题连结,内容大致上就是讚赏星烊好大方好不矜持好没有偶像包袱,喝了苦茶而露出的狰狞可爱表情成功掳获无数天真的少女心…… 一开始还觉得是那些粉丝爱屋及乌,不过仔细一看,星烊的顏值的确有那样的本钱。 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的小脸、高挺的鼻子、内双的桃花眼,白白净净的,正符合大家一致喜爱的韩国欧巴形象。 「好了,可以开始了吧,你要填的曲子是哪首,能让我看看吗?」 我倏地回过神,将视线从星烊身上移开,连忙翻找包包,以掩饰不明所以的心虚。 「这首。」我把事先印好的乐谱放在桌上。 在星烊认真翻阅乐谱时,我偷偷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不过就是偷看他几眼,我紧张个什么劲儿!再说了,看星烊那么认真的样子,他肯定没发现我的小举动。 眼下星烊正心无旁鶩地读谱,我也不好意思找话题聊天打扰他,百般无聊地环顾四周,我发现了一把静静待在角落的吉他。 反正也没事做,我一点也没犹豫地起身去拿吉他,回头想徵求星烊的意见,没想到他也正好抬头,看到我现下的动作,朝我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谢谢。」语里带了点喜悦,我开心地抱着吉他坐回原本的位置,低头便把玩了起来。 以前在何杰家练琴时,曾经向他学了一些基础音阶和和弦刷法,凭着那些印象,也不知道是什么驱使,大概是因为原唱就在身边吧,我弹了︽星夜︾的副歌。 不弹还好,一弹就惹来吉他王子鄙夷的眼神。 「你……」星烊放下乐谱,瞇起眼似非似笑地看着我。 我窘迫地低下头,脸颊火辣辣的发烫,像被发现弱点而紧张的要命的——的什么来着? 哎呀,管他的,那不重要! 「你谱看完了?」说话的同时我还在尝试着拨弦,这声音为什么总是闷闷的,啊!会不会是调音的问题! 「嗯,看完了,这是中国传统曲风的曲子对吧?」 「你有没有调音器?」 我和星烊异口不同声。 「呃,」星烊顿了一下,「没有。」 「噢,」我把吉他递给星烊,「音跑了,你用音感调一下。」 星烊轻轻笑出声,我怎么忽然觉得他的泪痣特别好看? Chapter4_5 怕你被抢走 他没接过吉他,逕地说:「音没跑,是你姿势不正确。」 「好好一首歌被你弹得跟狗啃一样,亏你还是︽星夜︾的製作人。」 听星烊这么说,我又把吉他抱回怀中,小声咕噥:「我大学本来就不是修弦乐的,也没认真学过吉他,只会一点皮毛,弹得不好也是理所当然。况且︽星夜︾的吉他音轨我也是用电脑谱出来的,根本没实际用吉他弹,能弹出来就已经不错了……还嫌我弹不好,不然以后不要找我合作啊……」 星烊轻拍我的头,莞尔,「碎念什么?弹不好就弹不好,要不你大学修的是什么?」 「主修钢琴,副修嗩吶。」 「嗩吶?」星烊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开玩笑的,呵呵……副修双簧管。」 「噢……那还真很少碰弦乐。」 「是啊。」我随口应道,又开始弹起吉他,「你说我姿势不正确是哪里不正确啊?」 「你按弦的时候要用指尖按,然后指尖要和琴面保持九十度。」 「这样吗?」我稍稍调整左手的姿势,拨了一下琴弦。 「声音比刚才好多了,只要让指腹别碰到下一弦,声音就会变得清脆。」 「这样?」 「嗯,不要驼背。」 我挺起身子,抓住星烊说的技巧,弹了c和弦。 「不错。试试f和弦。」 「好,」我按住琴弦,简单刷了一下,听到声音后我又狞起眉,「又跟原本的声音一样了。」 眼见星烊也皱着眉,看来也不知道该怎么指点了。 忽然,他握住我的手。 「这样。」他的手用了点力,压住我的手,而我的手压着弦。 「刷一下。」星烊的声音变得有些近。 我点点头,照着他的指令动作,清脆的和声从我手中流了出来。 「成功了!」我开心地回头看向星烊,发现他也正衝着我微笑。 「嗯。资质还不错。」 星烊说话的气息喷在我耳后,我痒得缩了缩身子,还才意识到我们正以一个几近拥抱的姿势靠在一起。 「你……」 「嗯?」 「我……」 碰! 休息室的门忽然被打开。 走廊的灯已经全部熄掉,看不清来者何人,只听的到对方操着熟悉又愤怒的嗓音吼了一声:「言辛昂!」 那是星烊的本名。 言辛昂放开了我,走到休息室外,即使他关上了门,我仍能听到门外那人的怒骂。 「不想干了?」 「执行长,你不会解我约的。」 看来那人是执行长,难怪声音那么熟,今天下午才刚和他开完会嘛。 不过……从下午到现在,他气还没消啊? 「我跟你说过的话你忘了?」执行长声音软了下来。 「没有。」 「来我办公室,」门被打开了,「跟她说一下。」 我看着门外的执行长,他捏了捏眉心,掩藏不住疲倦。 执行长很稀奇地没戴墨镜,五官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依轮廓来判断,应该是个帅哥。 而且……看上去居然有种挺熟悉的感觉,尤其是那双从来不曾看过的眼睛。 「沛彤,抱歉了,执行长临时有事找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你要不要先回家?我们下次再约。」言辛昂走到我面前,揉了揉我的头。 还不等我开口,执行长便帮我回答了:「用不了多少时间,你让她在这等吧。」 「行吗?」星烊再次确认我的意见。 「嗯。」我点头,执行长都让我留着了,还能不答应吗? 「那我走嘍。」星烊走到门边,又朝我挥手。 我回以微笑。 十分鐘后,回来的不只言辛昂,还有执行长。 「查看员工的工作是合理的吧。」这是他留下的理由。 听到这句话,我和星烊只是对看了一眼,然后乾笑。 「所以说,可以带进古典诗词?」 「是这样没错,」星烊又翻了翻乐谱,「这首曲子有点伤感,可以以离别作为主题,找到有关的诗词,然后加长改编。」 「了解!」我接过星烊递过来的乐谱,开心地笑了。 「差不多就是这样,时间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我正想回,执行长便发话了。 「你是想被狗仔逮个正着吗?」执行长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正中红心! 而我喜欢落井下石:「执行长说对了,星烊,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坐车就行!」 「不然……」星烊偏头想了想,「我送你到公司楼下,毕竟你都因为我才留在公司到那么晚。」 看在他那么坚持的份上,我答应了。 电梯里,望着楼层的数字慢慢往下,我有种「不是如我心愿」的预感。 果然,当楼层的数字来到一楼时,电梯门并没有打开。 我翻了白眼,暗骂自己忘东忘西,连个电梯楼层都可以忘了按。 到了b2,门开了,执行长驀地把我搂到他胸前,接着一把将星烊推出电梯。 我回头看了眼星烊,他脸上的表情比我还惊恐,然后,电梯门关上了。 「你在干嘛?」我惊呼。 「抱你。」凭什么他说这句话可以脸不红气不喘的! 「我是说——」想推开他,他却搂得更紧。 「怕你被抢走。」执行长埋头在我耳边说。 「不、不是……你干嘛——」我急得跺脚,他也不听人问完话,自顾自地说那什么! 「他车停在b2。」他放开了我,而电梯门开了,「到了,我送你回家。」 「不用……」脱离执行长的怀抱,总觉得哪里空空的。 见我仍站在电梯里,执行长走了回来,轻轻揉了揉我的头发,嘴边是甜甜的笑。 「回家吧,乖。」 「回家吧,乖。」 几乎一样的口气。 但相比四年前那人所说的,执行长那句更为人所动。 「走吧。」执行长轻拍我的头,我呆呆地看向他,后者则是笑得花枝招展。 心脏停了一下,然后,我跟着走出电梯。 唉,真没志气。 一路无话。 到家后,和执行长道完别,他便驾车离去。 路灯下,我的影子拖的老长,望着执行长的车渐渐变小,消失在路的尽头时—— 我无法忽视心中的失落。 Chapter5_1 那就接受他吧 秋风乱发簫声飘 举目抹泪声嘶力竭 垂眸哀泣声声幽远 欲言又止欲哭又无泪 语以多情未了回首犹重道 许子纳看起来快哭了。 还是写得……惨不忍睹吗? 唉,算了,我本来就不是很有天份…… 「算了吧,我还是去找执行长问问能不能推掉填词的部份……」我伸手抽回乐谱,许子纳却死抓回去。 「太美了。」 什么? 许子纳终于抬头看我,眼里闪着亮光,崇拜似地盯着我,好像要把我盯出一个洞,「我说,太、美、了!快说说星烊是怎么教你的,这词写得太有意境了!连沛彤你根本是潜力股啊!」 「有、有那么夸张吗?」相对许子纳的激动,我僵在原地。 「就是有!」许子纳翻着乐谱,指着她认为很不错的地方,「曲子和词的意境非常贴切,像这些稍有转折的地方,词填得也不会太突兀……词曲相合,完完全全散发出了中国古典文学的味道!」 「是喔……」 「连沛彤你怎么可以那么淡定!我跟你说,这首歌一定会红——」许子纳弹了我的额头,「呆什么啊!听到我说的没有?」 我回过神,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啊?有。」 那天执行长驱车从我家离开后,不知为何,心中一阵感慨,回家后脑中便浮出无限灵感,提起笔就写出这些东西了。 执行长只是一个借镜,关于离别,我实在感触很深。 何杰当初是淡出我的生活,不,是毫无留恋地消失,我们没有垂泪相拥,更没有相约来日相见,我们形同陌路,消散在茫茫人海中。 若是可以,我希望我们可以有场离别的戏码,不需要哭哭啼啼,即便只是草率的挥手道别,我也就心满意足,毕竟在那之后,我也不必像现在这样想尽办法去忘掉他。 「啊,对了!你上次去找星烊帮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们有没有擦出什么火花呀?」许子纳语音上扬,摆出一副准备听八卦的样子朝我挑眉。 想到那天我和星烊几乎贴在一起研究吉他,执行长风风火火的踹开门外加怒吼…… 「有啊,火花都蔓延到执行长身上了。」我的脸忍不住抽了抽。 「什么?」许子纳一脸惊恐,「你、你们……连沛彤你行啊!把执行长拖下来搞3p!」 我使劲全力翻了白眼,这廝的想像力果然适合写词。 「执行长那天心情本来就很糟,谁知道他突然冒出来,劈头就把星烊叫出休息室,衝着他吼了几句。」 「然后呢?」许子纳问。 「然后执行长就留下来,说要监察员工的工作情形。」 「执行长对星烊有意见?」许子纳喃喃,然后坐直身子,像想要我说故事的样子问我:「然后呢?」 「什么然后呢?」 你想知道什么然呢?想知道后来星烊被执行长踹出电梯,而我又被他—— 「我说——你跟星烊有没有眼中只剩下彼此,不顾在场的第三人,大胆的直接来呀?」 「没有。」对,那之后我和星烊什么都没有,只和执行长—— 「啊?」许子纳惊呼,「让你跟星烊培养感情,你培养到哪里去了!」 执行长那。等等,我在想什么?这跟执行长有什么关係! 「吶!」许子纳朝我摊开手,好像有点气恼,「手机给我。」 「你要干嘛?」看着她已经开始在我床上东翻西找,我蹙眉。 「找到了!」 眼看许子纳在我手机上点了几下,不好的预感倏地衝上脑门,头皮发麻,我心急地大喊:「还给我!」 许子纳淡淡瞥了我一眼,倒是很情愿地将手机拋给我。 这一切都是计谋! 手机萤幕显示通中是什么鬼!而且对象还是星烊! 「沛彤?」这声音哪来的? 「喂!」许子纳喊我一声,「接电话啊!」 我瞠着眼死命瞪着许子纳,这傢伙阴我! 低头看着手机画面,我一度想直接掛掉电话,但再听到星烊在另一头着急的声音,我实在不忍心。 「喂?沛彤?是你吗?怎么不出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接啊!」许子纳音调上扬。 「沛彤,你旁边有人吗?」 许子纳你等一下一定完蛋了! 我皱起眉,将手机覆在耳边,随便找了个藉口:「喂,抱歉,我刚刚不小心按到了,没注意。」我停了几秒,又说:「我没事。」 「嗯。」星烊好像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那,我先……」抬眼瞄了许子纳,发现她正在用嘴型向我暗示什么。 「约他吃饭。」她说。 我不解,回:「为什么?」 「感谢他。」她甩了甩印出来的谱。 我用力摇头,几乎是立马拒绝。 许子纳不高兴了,伸手就要抢走我的手机。 「你不讲我讲!」她的眼神是这么告诉我的。 烦躁的嘖了一声,我推开许子纳,和星烊说:「等等,那个……」 「怎么了?」星烊的声音好温柔。 「要不要一起吃个饭?为了感谢你的帮忙,我请客。」 他沉默了一下,正当我以为他会拒绝时,他随即就开口了:「好。」 「把时间和地点发给我吧,我都有空。」 「……嗯,好。」 把电话掛掉之后,一颗枕头就这么朝我的脸砸了过来。 靠!我还没教训你,你就先下手了? 「连沛彤你傻呀,为什么是你请客!」 「因为是我请人家帮忙啊,」忍住气,我拍拍刚刚砸过来的枕头,「而且如果不是你乱来,我也不会打电话给星烊吧,这主意可是你出的哦。」 「我是在帮你和星烊製造机会,」许子纳双手抱在胸前,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谁叫你没把握好上次填词的机会,我现在再帮你製造一个,感谢我吧!」 「谢谢啊!」我微笑,一颗枕头砸了过去。 其实并不是不想请星烊吃饭,只是觉得很多事情不是一顿饭就能解决的。亏欠星烊的太多,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就以这次约出来吃饭作为例子,不用想也知道他怎么可能真的有空,大明星工作做不完,看他一顿饭接了几次电话就晓得。 所以说,他为了和我吃顿饭,把一堆工作推掉,这点我就真的很不好意思了,更何况他为我做的还不只这些。 「那就接受他吧,这样就不用担心谁亏欠谁了。」 什么? 我看星烊,发现他正在讲电话,可能是感受到我的目光,他抱歉地皱了皱眉。 「就是个综艺节目,我不在意的,你跟製作人有恩,我就当帮你报恩吧。」是工作的事。 只是……星烊刚刚那句话,还挺耐人寻味的。 觉得亏欠星烊,那么就接受他,接受他之后,他所为我做的都是理所当然,而我也不会感到对不起他—— 但…… 「抱歉,我原本关静音了,但小方一直打来,我怕发生什么事……」 「没关係。」我莞尔。 连沛彤,现在这种节骨眼已经没有但是了,你就明瞭一点,直接向星烊坦承你可以接受他吧! 深呼吸,「我——」 「沛彤。」星烊突然叫住我,准备出口的话就这么被吞回去,我改口:「嗯?」 「我们几乎没有一起出来吃过饭,即便是有工作的需要,你都只找小方谈,不和我见面。我不知道为什么,之前你还是挺排斥我的,但最近怎么又和之前不太一样——」 他发现了? 我抿抿唇,不敢直视他。要是他知道我是因为内疚才接受他,以后要怎么面对他? 「我不晓得我的解读和你想的一不一样,但,」他停顿了一下,好像是在等我抬眸对上他的眼睛,当我看向他时,他眼里似乎有些闪烁,轻提唇角,他说:「你是愿意给我机会的,对吗?」 我应该毫不犹豫说对的,而且在他和我说这事之前我还打算主动提起,可为什么现在偏偏说不出口,总觉得心里卡卡的,跨越不过那道莫名奇妙的墙。 然而最后我只能硬扯着嘴角,向他开口:「加油。」 「谢谢。」他回。 Chapter5_2 真是有够幼稚 我和星烊说今天早上想喝卡布奇诺,但为什么出现在桌上的还是一如既往的黑咖啡? 不可能吧,以我对星烊的了解(虽然没有到非常了解,但也至少一起合作很多次了),我说过的事他是没有忘过的。 「沛彤。」 我回头,看见星烊拎着饮料跨着长腿朝我走来。 「你怎么来了?」我疑惑地蹙眉,拉着他走出办公室。 星烊提着一杯饮料,那应该就是卡布奇诺了,那么,我手里的黑咖啡是哪来的? 星烊瞥了眼黑咖啡,皱了皱眉,似乎和我有同样的疑惑:「怎么自己买了饮料?」 我连忙摇头,不想让星烊误会,「我不知道,今天上班的时候它就放在桌上,我以为是你买错了。」 星烊噗嗤笑了一声,揉了揉我的头,原本蹙着的眉心也舒展开来,「那么紧张做什么?卡布奇诺给你,这杯饮料我收下嘍。」 眉眼弯弯地接过黑咖啡,星烊微笑着,使我不禁沉浸在他的笑容里,他的笑是真的很好看,如沐春风的,清爽的很舒服。 「言辛昂,」一道声线打破我和星烊的和谐,我和星烊同时转头,执行长正站在离我们不远处,他说:「一群人在等着你开会,还在这边摸鱼?」 「执行长。」见到执行长,我微微倾身。 倒是星烊挺不在乎,理都不理执行长,拉着我站好,和我说了声再见便离开了。 「上班时间为什么能在外面聊天?这里是公司,不是谈感情的地方。」 我眉心微蹙,他那是什么意思? 「与同事之间的嘘寒问暖不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吗?」 「你们的相处已经跨越一般同事的界线了。」他语带薄怒,这令我不解。 许子纳好像说过执行长对星烊有意见,我看他根本是对我跟星烊有意见吧! 我弯起嘴角,摆出一副很官方的笑容,「执行长的关心是否多馀了?如果没记错,您曾经对我做过的事,是不是也逾越了上司对员工的界线?」我指的是上次在电梯里,他抱过我的事。 执行长捏了捏眉心。看吧,无话可说了吧! 「执行长没事的话——」 「等一下沐市会去找你,」他转身朝电梯方向走,然又回头补充:「专辑的事。」 「知道了。」我又朝执行长倾了倾身,做个好员工真辛苦,接受了长官的怒气又要对他行礼,真是—— 电梯门关上后,我毫不犹豫地衝着里头摆鬼脸,讲不过别人就走人,真是有够幼稚! 「欸欸我说,」才刚回到座位上,小叶就满脸八卦地凑过来,「你和星烊是不是真的有一腿啊?」 「你说呢?」我挑挑眉。 自两个礼拜前答应给星烊一个机会后,他三不五时就往我办公室跑,搞得办公室(甚至可以说是全公司)的同事都知道我和星烊的关係不菲。 你能拿我怎么办呢?人嘛,都喜欢八卦的,尤其是跟大明星有关,大明星说的当然就是星烊。 「肯定有的吧……」小叶用手肘撞了撞我,挤眉弄眼的,「到时候在一起了记得跟我说,我都做你助理那么久了,你也知道我绝对不说出去,嗯?」 「呵呵……」我把小叶连人带椅推回原位,「再说吧。」 这小叶深藏不露啊,我怎么不知道她这么八卦。 「啊对了沛彤。」八卦小叶又要打听什么消息了吗? 我斜睨她一眼,又将视线放回电脑萤幕前,「说重点,八卦不奉陪。」 「等下沐市会来找你,上面传下来的。」 我点头,「知道了。」 这件事小叶就会告诉我了,执行长刚刚的提醒完全是多馀。 想来他幼稚的举动,我又是一计白眼。都几岁的人了…… 跟星烊那样温柔的天使差得可多着呢。 思及此,我抿着笑,执起星烊给我的饮料喝了一口。 「沛彤!」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暗自腹诽着执行长而有的罪恶感,听到这声叫唤,我倒吸一口气,连着卡布奇诺一起吸进鼻腔里,呛得我瞬间落泪。 「咳咳咳……」我连忙抽了好几张卫生纸,捏着鼻子,让那些卡在鼻腔里的饮料流出来。 匆忙擤完鼻涕(正确来说应该是卡布奇诺),还是有些奇怪的味道,我抓了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会议用小水瓶,一口把它吸掉一半。 某人拍拍我的背,「还好吗?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对,这种事你还看不出来吗?我想这么回答他,但我觉得还是得客气一点,「没有,是我没注意——小粹?」 小粹微微一笑,我站起身,捏了捏鼻子,好让鼻子不那么不舒服,「怎么来了?」 「执行——沐……」小粹忽地语无伦次,这不像她,「你知道沐市会来找你吧?」 我点点头。执行长让小粹又来说一次?有没有那么无聊? 「噢,是这样的,执行长——」小粹眼珠子转了一圈,我怎么觉得她有想要翻白眼的衝动,「执行长说沐市临时来不了让我来和你讨论,呃,专辑的事。」 我拧眉,沐市的专辑为什么是找小粹来谈? 小粹是个细腻的人,很快就看出我的疑惑:「除了秘书长,我还是沐市的助理,你不知道吗?」 「之前没听说过。」确实,即便沐市是公司里的大咖,但在接手他的专辑之前,我都不怎么关注这个人,只知道他是个很有实力的歌手,其他对我来说不怎么重要。 况且,对内对外,他还是个谜。 小粹点点头,「嗯,那你哪时候有空?我再下来找你,我们去会议室。」 我想了一圈,自从把沐市专辑的曲子都写完后,工作量就变得比较少了,手上的案也不是急件,日子挺暇意,时间挺多。 「现在吧,我没什么事。」我抱起笔电,朝小粹眨了眨眼,「走吧。」 离开前,我又看了卡布奇诺一眼,虽然它刚刚呛着我了,但,还是带去喝吧。 「沛彤?」小粹回头唤我一声,我赶紧拿了饮料踱开步伐,「来了。」 Chapter5_3 是执行长? 等电梯的同时,我想起一件事:「小粹,你不用去开会吗?」 刚才执行长还在催星烊去开会的。 「不用,怎么这么问?」 「刚刚执行长让星烊去开会。」我回。 「沛彤你还真可爱,执行长不会出席那场会议,我自然不用跟了。」她微微笑着:「执行长时间没有很多,会议这种事要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能推就推了。」 意识到自己问了个无脑的问题,我乾笑回:「也对。」 见我这般模样,小粹不知道怎样忽然笑开了,居然捏了我的脸颊,「怎么忽然觉得你好可爱?难怪有人这么喜欢你。」 叮。电梯此时终于到了,走出来的人让我和小粹几乎同时直起背。 「执行长。」我和小粹异口同声。 执行长扯了扯领带,对着小粹不晓得嘀咕了什么,但墨镜下的眼睛似乎瞥了我好几眼,他是不是又要骂我了? 叱,要骂就骂吧,我才没在怕。 我挺起胸,下巴微抬,满腔视死如归的热火熊熊燃烧,你要是敢针对我,我就敢……敢……呃,反正把我开除我也不介意! 我瞪着执行长的侧脸,就等着他朝我冷嘲热讽,就像我和星烊讲话时他对着我的那样。 ……可、可是,他怎么就这么走了? 「切。」我满脸不屑,跟着小粹走进电梯。 到了会议室,对于方才的事,我还是无法不去回想,我都做好被fire的觉悟了,他居然就如此淡然的走了! 我气得——唉算了,这些都是我为我的窘迫而找的藉口罢了。 天啊,我生人第一次这么阔达。 不过小粹似乎不那么觉得。 在我看来,小粹一直是个专业的秘书,遇到任何事都能冷静处理,情绪始终都淡淡的,除了微扬的唇角、专业的笑容,几乎很难看到其他表情,更别说是有什么情绪起伏。 但,随着小粹用力放下文件的举动,我感受到她透出的薄怒。 「小粹——」我皱皱眉,执行长说了什么让她这么生气? 小粹打开笔电后,微微抬眼瞄了我,那眼神狠得我不禁抖了一下。 她将视线移回笔电,我不敢说话,我俩便沉默了好一会,直到小粹发出一声长叹。 我回过神,看见小粹扶了扶额,「抱歉,我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 我摇摇头,「是不是执行长说了让你生气的话?其实你可以不要介意的,像执行长那种自以为坐在上位者的位置就可以随便压榨员工的人,根本就不值得在乎。」 小粹抿唇笑了,「其实跟jackson没有什么太大的关係。我原本就因为一些事情弄得很烦燥了,jackson又交代了很多事情下来,一时控制不住情绪就生气了。」她抱歉地看我,「你不介意吧,忽然发脾气,很不像我。」 「不介意不介意,人在很烦燥的时候会有这样的情绪很正常,不过——」 我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问私事,可是我就是很好奇嘛,「是什么事让你原本就很烦燥?」 「说到这个……唉,」小粹似乎被这事困扰了很久,一直在叹气,「你真的要听?」 「嗯。」我回。 小粹抬手看錶,「好,反正时间还多着,我就简单说一下。」 「有个很闷骚的男性友人,因为他很爱的女生准备要被其他男人追走了,所以整天鬱鬱寡欢。」 「他担心得成天要我提供一些挽回的方法,我告诉他就直接去找那个女生说清楚讲明白,他偏不要,硬要弄些很闷骚的方式去让女生开心,但就是太闷骚了,闷骚到那个女生都不知道那些事是他做的,还误认是一个跟她很曖昧的另一个男生做的。」 「听起来是真的很闷骚。」我帮腔。 小粹无奈地笑:「就是闷骚哥一个,对吧?」 忽地,我皱起眉。 小粹也曾经和我提到过闷骚哥,好像是上次我生理痛的时候,她特地为那个人送热可可给我。 我思绪还乱着,小粹又接着说了下去:「让我很烦燥的点还不是这个,他自己闷骚就算了,顶多就暗着帮那个女生,可他硬要藉着我,以我的名义间接对那个女生好——这我倒不介意,觉得烦是他要求太多了,刚才居然还要我克制自己不要随便对那个女生动手动脚——」 刚才?执行长吗?那个女生……我吗? 那个闷骚哥……是执行长? 什么跟什么!乱了!全乱了! 「差不多就这样了,」小粹环顾会议室一圈,定睛在角落的咖啡机上,「口有点渴,我泡个咖啡,沛彤,你要吗?」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我没注意到小粹说了什么,直到小粹又再问我一次,我才驀地回过神,傻怔了一下才摇头拒绝。 我盯着桌上还未打开的我的笔电,重新想了一圈小粹说的话和最近发生的事。 闷骚哥的热可可、执行长曖昧的「怕你被抢走」…… 小粹的咖啡香很快就瀰漫整间会议室,那味道有那么点熟悉—— 每天早上的黑咖啡! 所以,我以为是星烊送的黑咖啡并不是星烊送的?——也难怪今天会搞出星烊带了一杯卡布奇诺的乌龙。 随着得知的线索越来越多,我越是拼凑着事实的各种可能性,眉头蹙的越是深紧。 照着小粹的说法,我得出一个惊天动地的结论——执行长他很爱很爱的女生,是我。 所有事情终于都得到了答案。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我根本不知道执行长是谁,甚至连他的真容都没见过。 而他又为什么喜欢我?我们几乎是毫无交集的上司与员工。 「沛彤,时间差不多,别忘了我们还要弄沐市的专辑。」小粹将我拉回现实。 也许我想的根本是错的,小粹一定知道实情。 「小粹,」我无助地望着她,渴望她能给我一个否定的回答,「你刚刚提到的男生……是执行长吗?」 小粹欣慰地笑了,我顿时一阵惶恐,「沛彤,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孩。」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Chapter5_4 也许并不是 下班前星烊传讯息说要和我一起吃晚餐,离下班时间还不到几分鐘,他便出现在办公室外候着了。 「很忙吗,你脸色挺差。」这是星烊见到我的第一句话。 和小粹讨论完专辑的事后,我整个下午非常恍惚,满脑子全都在想着执行长喜欢我的事。 「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 「是吗……」星烊挠了挠我的瀏海,声音好柔好暖,「有事的话,我可以听你说哦。」 我对着星烊撑起笑容,想避开这个话题,「你想好要去哪里吃了吗?」 星烊沉默了一阵,随后神秘地笑了起来,「想好了,」他拉起我的手腕,「走吧。」 感受到星烊活跃的兴致,我不禁好奇了起来,他会带我到什么好玩的地方,而原本烦闷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没有什么事是比回老家更加开心的了。 当星烊驱车开上熟悉公路时,我原以为他会带我到一些热门的观光景点,没想到他竟然将车停在了winter前的停车场。 其实,从我在车上看到了窗外的大海时,我已经放松许多,甚至连我自己都开心得没察觉到我嘴角上扬的弧度。 关上车门,我用力伸了懒腰,闭上眼吸了好大一口海边的气息,然后接着大喊:「回家真好!」 星烊将车上锁后,绕过车头朝我走来,他戴上了墨镜,应该是怕被人认出来,但见他脸上的笑意,想必他心情也和我一样非常不错吧。 「听朋友说这家店还不错。」 「这家店是真的很好。」我回,现在心情大好,连脚步都轻快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星烊从后头追了上来,我来不及理他便一脚踏进winter,一股脑儿衝进柜檯,从后头环抱住正在洗杯子的毓姐。 「我又回来了!」 「小孩子又回来了。」回应我的是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文劭扬,「毓姐还忙着呢,放开她啦。」 我这才发现毓姐正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扶着一旁叠得高高的盘子。 我连忙放开她,俏皮的吐吐舌,「抱歉。」 毓姐无奈又温和的笑了,「就知道惹事,去去,叫劭扬给你弄吃的。」 「好。」我将包包放在柜檯前吧台上,走出柜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朝着在一旁尷尬许久的星烊招招手,又拍拍我手边的椅子说:「坐啊。」 星烊拿下了墨镜,坐在我身旁。 我一如既往和文劭扬说了「老样子」,至于星烊,文劭扬看到他时不但没有一点稀奇之感,居然很热络地和他说了声「好久不见」。 「你们认识?」 「嗯,上次杂志拍摄是邵扬哥帮我拍的,」星烊垂眸看我,「这里也是他介绍给我的。」 「噢——」我恍然大悟,然后转头对着文劭扬裂开笑容:「你终于找了喜欢的工作了。」 没有给我太大的回应,文劭扬笑了笑,帮星烊点完餐后便进了厨房弄餐去了。 因着我转晴的心情,一顿餐吃下来还挺愉快的。星烊和我分享他与文劭扬熟识的契机,而我则告诉他我以前在winter的回忆。 饭后,我和星烊在附近的海滩散步,我脱下了鞋子,赤足踩在沙滩上,我走在前头,而星烊跟在后面,我们都没有说话,我想,在路人眼中,这一定是个非常和谐的画面。 走了好久,我们才停了下来。 我看好海水末端消失的痕跡,在一个确保不会被沾湿的地方坐下,并将脚底放在有海水的滨线前,让清凉的海水轻抚双脚。 至于星烊,他坐在我旁边的巨型漂流木上。 「心情好点了吧?」 「嗯。」我拍拍脚旁的海水。 「既然心情变好了,那不如来说说是什么事困扰你了呢?」 我驀地停下手边动作。 「开心的时候再提那些烦人的事不就扫兴了吗?」我笑回。 「沛彤,」星烊沉下声,跳下漂流木蹲在我身边,大掌轻覆在我头上,「很多事情不说出来,别人是不会知道的。」 「那又如何,」我倔地别过头,「反正这是我自己的事。」 「很多事情不是自己一个人可以解决的。」星烊像是在哄小孩。 我沉默好一阵。 我原本想把这件事告诉许子纳,但她也许也像我一样,完全不知情。 「执行长喜欢我,」最终,我还是说了出来,「但我不知道他是谁,这感觉很奇怪。」 这次换星烊沉默了。 「你知道执行长是谁吗?」我侧头看着他。 「嗯,」星烊抿抿唇,「是我高中同学,像兄弟的那种。」 「他叫什么名字?」我追问:「他怎么认识我的,又或者说,我和他之前就认识了吗?」 「我知道的事情不是很多,我们大学之后就几乎没有联络了。」星烊收回放在我头上的手,「不过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执行长为什么会喜欢你?」 「从别人说的话拼凑出来的,」我歛下眼帘,星烊的疑惑让我对自己的想法也產生怀疑,「事实应该……应该就是这样。」 「也许并不是。」 「什么?」 Chapter5_5 这真是个美好的承诺 「如果他真的喜欢你,为什么不当面告诉你?而你连他是谁都不清不楚的。」星烊起身,双手放在口袋里,居高临下地看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 他在故意把我导向错误的想法吗? 我站起身,与星烊拉开一段距离,让自己看起来有威势一点。 「所以我才问你。我知道他是谁后,我就可以拒绝他。」 「你不会拒绝他。」星烊皱起了眉。 「为什么?」我扬声,「言辛昂,你知道的还是挺多的嘛!你凭什么断定我不会拒绝?还是说,我和执行长根本就是旧识?你为什么说谎!」 我气急,这不是我认识的星烊。 他似乎是被我吓着,抱歉地垂下眼眸,轻声说了声:「对不起。」 我缓了缓气,平下心来,却还是逼迫性的柔声问他:「所以,你愿意告诉我实情了吗?」 星烊抿抿唇,缓慢地啟口:「实情就是,执行长和我是高中兄弟,上了大学之后到我进公司前这段期间,我们都没联络。」 「他叫什么名字?」这才是重点。 星烊摇摇头,「我答应他帮他保密。」 我烦躁地拧着眉,「那还有吗?就这样?」 「他喜欢你,你们似乎之前就认识了。」 我一直盯着星烊,发现他在说这句话时,表情是多么心痛。 我怎么能逼着一个在追我的人说出其他人也喜欢我的事实呢?太残忍了。 「嗯。」我的内疚感好像又加深几分,「我知道了。」 我回身坐回原本的位置,星烊叫了我的名字,我让他把鞋脱掉,依着我的样子坐在我身旁。 「其实我以前曾经好喜欢好喜欢一个人,」我轻声说起那段往事,「我们的关係说不上非常曖昧,但总感觉彼此之间有些微妙的情愫。」 「我以为我们……」我顿了顿,选择跳过我那愚蠢的自以为,「反正,他消失了,什么都没说的消失了。」 「当时的我沉浸在被拋弃的氛围里,我原本打算等他回来找我,左等右等,终于等到他结婚的消息。」 「沛彤……」 「言辛昂,我跟你说,我讨厌被拋弃,」我侧头,掛着微笑,「我知道你不会拋弃我的,对不对?」 星烊瞠大双眼,过了好一会才听懂我的意思,然后他随即笑了起来,伸手将我揽向他,并在我额头上轻轻一吻。 「嗯。」 我靦腆的笑了,这真是个美好的承诺。 Chapter6_1 原曲重现 我和星烊交往了。 没有人发现不对劲,因为我们原本就非常曖昧,而我们交往后的界线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偶尔会被星烊牵着手也是少数。 我把这件事情告诉许子纳,她开心地说要帮我庆功,但被我强烈地拒绝了。 况且,是星烊追我,我并不觉得自己这段感情里有付出些什么。 「好好好,我们不庆功,」许子纳好像妥协了,可谁知道她又想出什么餿主意:「不然这星期天你带星烊,我带sam,两对couple出来吃顿饭如何?我们俩熟了,总不能我们的男友不熟吧?」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不过—— 「星期天我要回大学参加学期展演。」我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实际上我还真感谢这么正当的理由。 「可以不去呀!」许子纳看上去挺委屈,「你以前都不去的。」 「就是因为前几次都没去,教授都来拜託我了,这次再不去就不好意思了。」我回。 「好吧……」许子纳沮丧的样子让我有点自责,我拍拍她的背说:「不要难过,就算礼拜天我没事,我也不会答应你的。」 居然,这么紧张。 我应该让星烊跟着来的,虽然是我拒绝他原本要跟来的想法,还是勉强答应让他开车带我过来,不过我现在很需要他,我太紧张了,我真的应该让星烊陪着我的。 「沛彤!」 我还在考虑着要不要就这么离开——我胜不过心理那道障碍,但教授便朝我跑来了。 「佇在那里做什么?快进来呀,我帮你留了位子。」教授上前想挽住我的手,我有些害怕地退了一步。 「我想……」瞄了眼身后的马路,有一辆小黄停了下来,正想打算随便搪塞一个理由就乘之而去,可下一秒,我的脑袋几乎停止运转了。 唤回我的思绪的是教授一声:「何杰!」 我紧张了那么久,就紧张这一刻。 我早料到会有这样的场景,或许是在昏暗的台下对上眼,又或许只是完全没注意地擦身而过,但万万没想过这一刻如此迅速地到来。 我没勇气望向他,也没勇气进入有他在的同一个会场,我连忙伸手拦下准备驶离的计程车,即便那辆小黄的上一个客人是何杰也好,我现在只想马上离开这里。 立刻。 「沛彤!」我听见教授疑惑地叫了我,或许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要来了就走,但现在不是和她解释的时候,我必须立马逃离,逃离何杰投来的目光。 计程车终于停在我眼前,我赶紧上前拉开门,可速度却不及何杰那跑来握住我手腕的动作。 「你要做什么?」我急切想挣脱,可是我越反抗,何杰握着我的力道越使劲。 我急得跳脚,眼泪就在何杰打发走司机大哥的那一刻快要夺眶而出。 我忍住了,如果哭了,那我就输了。 「何杰,好了好了,你把人家女生弄痛了。」教授朝我们这走来,拦过我的肩似是安抚:「沛彤对不起了,刚刚是我让何杰拦住你的,没想到他们男生突然那么激动。」 「没事。」我扯着笑,摸了摸被捉疼的手踝。 「那……你是有什么事吗?怎么忽然要走?」 「忽然想到家里的狗没人陪挺可怜的,想回去看看。」真是个没逻辑的理由,可教授居然解读成别的意思了:「哦——男朋友就男朋友嘛,把人家说成狗像样吗?哈哈。」 我跟着老师笑了笑,没有否认,我偷覷了眼何杰,发现他没什么表情,也罢,反正这其实也不干他的事。 可是,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失落。 「教授,」何杰的声音冷冷的,和以前一样,「我先进去了。」 教授慈祥地朝何杰点头,「好,你先进去准备一下。」 何杰走了,再一次走离开我的视界。 教授把我带入场,原以为我会坐在和家长一样的位置,没想到教授为我留了贵宾席,我有点惊讶,毕竟我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人。 教授也没多说什么,就让我好好坐在这,说完她便去后台找学生了。 我坐在第一排的正中间,座位旁可说是几乎没人,就算有,那些人也是坐在离我五、六个座位以外的地方,而且看上去,他们似乎是业界里的长官,是不是还和夕杉有合作? 管他有没有跟夕杉合作,反正我现在挺无聊,实在不知道该干什么,我烦躁地频频调整坐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开始。 手机震动了一下,我这才缓下浮躁的心情,终于想到可以用手机打发时间。 打开手机,是星烊传了简讯。 ﹃还好吗?﹄ 有人关心自己的感觉真好。 ﹃嗯,但还没开始,有点无聊。﹄ ﹃通个电话,陪你聊天?﹄ 我能想像星烊温柔地说这话的模样。 ﹃不了,打电话还得先离开会场,在这期间演奏会要是开始,就进不去了。﹄ ﹃好吧,那大概什么时候开始,让我好好珍惜这短短的几分鐘。﹄ 观眾席的灯暗了,舞台上走出两位主持人。 ﹃准备开始了。﹄我回。 ﹃没想到这一刻来的那么快。﹄ 我传了一个哈哈大笑的贴图,又传了一段文字:﹃别闹,我要关手机了。﹄ 星烊回了崩溃的贴图。 我轻笑出声,在关手机前送出最后的讯息:﹃结束后来接我吧。﹄ 当我将视线移至舞台时,何杰站在我的正前方,状似在致词。 为什么是他在致词? 「最后,我以校友的身分敬祝演奏会顺利。」 如雷的掌声掩不住心中的疑惑。 而心中的疑惑更掩不住心跳的加速。 我一直盯着何杰,他走下舞台,身姿挺直地朝我走来。 他穿着的是和过往一样的黑衬衫,袖子也是习惯性的上拉至手肘处,他没变,可我变了。 变得比以前坚强,变得比以前……更容易因他心动。 分明已经有男朋友了,我这算什么? 连忙别过眼,我定睛在台上的演奏者,即使我再如何认真仔细地听着每一个音,却仍然感受的到何杰的一举一动。 他为什么要坐在我旁边?为什么要将手撑在扶桿上然后盯着我看?这时候不是应该要看台上的人吗? 我紧张地低下头,不安地玩起手指。 馀光瞥见何杰收回目光,坐直身子,专心地投入演奏会。 我这才稍稍放松了些,可整场演奏会下来,我仍是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在舞台上,哪个人演奏哪首曲子我几乎没印象,倒是何杰接了多少通电话、看了几次手錶我都清清楚楚。 太不应该了,连沛彤! 趁着中场休息的时候我去了趟厕所,用清水拍醒自己,决心在下半场演奏会心无旁鶩的细细欣赏。 庆幸下半场何杰都没出现,这使我更加放松,直到最后的演奏者上台时,何杰才缓步入座。 冷静了好一阵子,何杰回来后我并没有受他影响,怡然自若地观赏表演。 一曲结束,主持人在巨大的掌声中插入一句:「谢谢这位同学的表演,余同学在不久前刚夺得全台钢琴演奏第一名的殊荣,我们让她说几句话。」 余同学接过麦克风,来到舞台中央,她青涩的面容因为身着成熟的礼服而显得格外稳重,「其实我是被家长逼着学琴的,盲目学了好多年都找不到什么成就感,直到四年前看到了何杰老师和沛彤老师在比赛中惊人的表现,我才发现,弹琴也是件快乐的事。」 她说的大概就是那场吧,唯一一次和何杰的比赛。 我都忘记我那时候和何杰弹了什么了,而且那场比赛似乎毁掉了吧,原因是因为没弹原曲目。 「听说,今天这两位老师都有到现场,」她的目光落在我和何杰的身上,「我能不能有幸再听两位原曲重现呢?」 Chapter6_2 三生有幸 瞬间,我感受到全场观眾的视线皆咻咻咻地射在我身上。 我想拒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烦燥地捏了捏眉心,将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却不幸盖上何杰的手。 眉头拧得更紧,我随即移开手,可何杰不那么想了,他大掌顺势牵起我的手,起身站在我面前。 掌声又一次响起,我甚至还听到幸灾乐祸的口哨声。 面对何杰灼热的目光,我别过眼,想抽出手却无能为力。 「没必要。」藉着吵杂的起鬨声,我表达我的不满:「原曲重现根本不可能,我们那场是即兴演奏。」 何杰并没有回应,他总是这样,这对我来说并不意外。 可下一秒,还真让我感到意外了。 何杰牵着我的手稍稍用力,我便被他拉起身,一时还来不及反应的我踉蹌一步,何杰即时扶助我的腰,使我硬生生跌入他的怀抱。 又是一阵起鬨声,没看见我严重拒绝吗! 尝试抽出被何杰牵住的手,但他握着紧,像是深怕我逃走一样,我只好用另一手隔在我们中间,推开他的肩膀,好让彼此别贴得那么近,那样会让他听见我的心跳声。 「我说过——」 「不能原曲重现,那就即兴。」何杰低头对我说。 当我撞入他那深如宇宙的眼眸时,原本强硬如砖的我竟转顺变得温文如水。 何杰总有那种能力,让我眼里只有他,单单只看得见他。 在他面前,我所有的志气就像一片玻璃掉在地上一样,碎得满地都是。 太没志气了。 何杰见我心软,浮起笑意,执起我的手用拇指轻抚两下,说:「走吧。」 我没说话,但仍任他牵着我上台。 心软没关係,只少嘴硬一些。 各自和余同学握完手,我们朝台下鞠了躬,来到钢琴前,紧挨在小小的钢琴椅上。 弹奏前,我很嘴硬地丢了一句:「我可不保证我不会弹砸。」 他没回应,像那场比赛一样,逕自下了第一个音。 attendez-moi 不过两个小节,我便听出是哪首曲子。 有点傻怔,我从未想过何杰会再次在我面前弹起这首曲子。 「跟上。」不知我到底恍神了多久,何杰无奈的嗓音终于唤回我的思绪。 我赶紧将手放在琴键,即兴地为他合音。 何杰忽然变换曲目,这使我有些反应不及,我听见他轻笑了声,像是在笑我迟钝,我恼得开始不规律的升降调,盼他能出个糗,好让我能笑他一番——可他是何杰,不会被我这种小伎俩耍弄。 升降调玩不过他,那就学他乱切歌! 正好最近刚搞定沐市的专辑曲,这些歌还算在製作阶段,对外是完全保密,何杰肯定没听过,他一定接不下去。 我转了个调,换了曲目,而何杰如我所愿的停下动作,我心里暗自叫好,在弹了两三个句子后也将手离开琴面,眼带狡黠地侧头看向何杰,就等他如何应对这样的挑衅。 只见他神色从容,双眉挑了挑,长指落入琴面,流洩出的音律竟完全贴合我所写的旋律。 他为什么会知道?又是如何知道的? 抱着何杰是侥倖、是运气好才猜的出我的曲子的心态,我尝试切换其他专辑里的曲子,没想到何杰每一首都接得完全正确,没有一个音落下。 我不相信! 还想再试另一首曲子,可何杰却将双手贴上我的,硬是带着我结束演奏。 掌声哄堂下,我疑惑地看着何杰,而他似是明白我的疑惑,在起身牵起我的时候,覆在我耳边说了句:「你会知道的,等我。」 我不要,我不想等你! 这句话正要脱口,却被主持人打断了:「谢谢两位为我们带来的精采演出。」 我和何杰来到台前,儘管再如何鬱卒主持人不知趣地插入一句,我还是微笑着朝台下鞠躬。 「呵,」不知何时主持人已来到台前,我这才发现是放着我在贵宾席就走的教授,「其实,这两位年轻人是我们学院的杰出校友,也是我多年前的学生。」 教授满脸欣慰,我也不好意思再在心理责怪她(打断我准备说话的正是这位)。 「我早早就看出两位的才华了,他们帮学校里赢过许多奖牌,为我们写下许多美丽辉煌的纪录——如今,何杰已是一家唱片公司的高级主管,而沛彤自音乐系毕业后也成了业界有名的编曲家。我让他们说说话好吗?」 何杰接过教授递来的麦克风,侧头朝我微微一笑,我一怔,不知道眼神该往哪里摆。 他加深了几分握着我手的力道,我这才发现我们一直牵着手,「能和沛彤再次联手演奏是我三生有幸。」 空气凝结了三秒,观眾似乎在等他的下一句话。 可是,没有下一句话了,惜字如金的何杰,就说这么一句,没有恭维的感想、没有老套的长篇大论,仅仅是几个字的狂言竟然惹得我心脏跳得快要窒息。 无视教授,无视大局,他语中只有我——这使我不知道该欣喜亦或是气愤。 有男友的我理当要气愤的吧,但我恼里一片空白,思绪全滞在一个黑点上,混乱不堪。 ——他说「三生有幸」是什么意思?虽然不想对号入座(也许他是觉得和我这样优秀的人演奏是他的荣幸,但我觉得不可能),可他一个有妇之夫在眾人面前牵着一个女人、又说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话,成何体统? 然而我却,仍然难掩,心中某处的雀跃。 我怎能如此自私啊——我有星烊了呀—— 「哇呜——」观眾齐声呜呼,或许因为何杰牵我的手而使他们觉得他话中有话。 「那,沛彤也说一点话吧。」身为主持人的教授不知该如何接下去,想藉我拉回尷尬的局面。 「我……」接过麦克风,我垂下头,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在这奇怪的局面。 但我万万没想到,我的举动看在观眾眼里,竟是一个恋爱中害羞的女孩! 「亲一下、亲一下、亲一下……」 我拧起眉,投了求救的视线到教授那,而透过教授尷尬的笑容,我便知道她无能为力了。 我只好用眼神示意何杰,要他来搞定这窘状。 只见何杰也是无奈摇头,表示他束手无策。 「亲一下、亲一下、亲一下……」观眾好像没看到好戏就不肯罢休似的,喊得我心脏紧张地揪在一起。 我扯了扯何杰的手,「就直接下台了吧,之后再和教授说一下就行了。」 何杰仍是摇头回应,俯下身与我四目相对说:「没办法,若是不满足他们的八卦慾望,他们对展演的评价差,下次就不来了。」 有点无辜,为什么我要背负这个奇怪的责任啊? 「那不是正好,他们不想欣赏音乐就别来啊。」 「他们是家长,」何杰笑出了许久不见的梨窝,「人都喜欢八卦,譬如大明星交了女朋友这种的。」 眼皮颤了一下,他不是在说我吧,「什么意思?」 何杰顺了顺我垂在脸旁的瀏海,大掌贴在我面对观眾那侧的脸颊,在我唇边答非所问地回道:「难道你不想八卦一下我的生活——亦或是我和顏婕的事?」 「没兴趣。」我拿掉他的手。 他故意的吧。 「会有的,很快。」何杰起身的同时,我听见他轻飘飘地落下一句。 太高估你自己了吧,叱。 「齁——」当我重新面向观眾时,这是他们发出的声音。 我不解地望向教授,连她也曖昧地朝我挑了挑眉。 难道,何杰刚刚—— 听着何杰总结着我们的致词(虽然我们什么都没说,但姑且把这个总结当作是把歪掉的楼拉回来的凭藉),儘管再如何不爽他对我说的话,心里还是有几分谢意。 依然是这么傲娇啊,我轻笑。 Chapter6_3何杰没有波澜,我却被他弄得心神一上一下的 「临时把你们cue上台了,真不好意思。」 演奏会结束后,教授把我和何杰拉到了后台。 「客气了。」何杰回。 我微笑,希望能掩盖我最初的不愿意,「没事,教授不用不好意思。」 「好、好,没关係就好,」教授弯起眼笑了,她看上去保养的不错,和我印象中的她没什么不一样,「那——你们——?」 教授的视线停在我和何杰握在一起的手上。 「噢,这个——」我乾笑几声,想抽出手,却被何杰拉了回去。 「你干嘛?」我拧着眉。 「喔——小俩口吵架呀?欸?可是我记得何杰结婚了呀,新娘……不是沛彤吧?」 「我还没——」 「沛彤。」何杰的话被打住了。 被星烊打住了。 先反应过来的是老师,她回头一看是星烊,眼睛发亮地像是开了桃花,而这期间我用力抽出手,何杰也终于愿意放开了。 「这是星烊吗?活生生的星烊!」 星烊不失礼貌地笑说:「是的。」 「来找老闆呀?」 「不是——呃,也算是。」星烊往我这看过来,「我来找沛彤。」 「沛彤是你老闆?你老闆不是——」 「她是我女朋友,」不知道为什么,星烊柔柔的目光竟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在某些层面上,她还算我老闆。」 「哦,」教授恍然大悟,「我就说嘛,何杰都结婚了,怎么可能……」 「那,老师,」星烊歪头朝教授甜甜一笑,「我能把沛彤牵走了吗?」 果然是师奶杀手,星烊这一笑彷彿笑杀了教授,她二话不说,用力点头立马放人。 星烊上前拉起我刚才被何杰牵着的手,别人看来也许他是在爱恋地抚着我的手,但我知道他只是想拍掉何杰留在我掌心的温度。 有点对不起星烊,毕竟在何杰牵着我的时候我可以不留情面地用力甩开,若甩不开我还有嘴巴可以破口斥阻(我一定可以把他说得比变态大叔还下流),可是我没有,我只是稍微反抗一点点,反抗不成也就任着他胡来——更或者得寸进尺,在心里某处,老实说,我仍是一丝丝接受着何杰的。 但是,现实不让我如此的。 星烊停下动作后,五指扣紧我的,意思意思的和教授跟何杰点头后便拉着我往出口离开了。 坐上星烊的车,我扣上安全带,抓着带子不安地动了动身子,想着星烊对于何杰牵了我的手这事不是他揉揉我手就可以解决的,他或许会生气,然后说不定他会一气之下把我载到郊区丢着,好一点可能会在车子上了高架后踢我下车,我还能抬个腿看有哪位好心的司机愿意让我搭个便车。 不过没有,星烊什么都没做。 不仅没有生气,我还能隐约感受到他时不时透过后视镜投来的柔也似的目光,以及嘴角飘起时溢散出的小小喜悦。 我那被捉姦在床的心结松了些,反倒好奇起星烊在乐什么了。 「……星烊?」我小心翼翼地唤,深怕他其实根本就在生气,只不过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才笑,等到我打破了他的思绪,他又板起脸孔了。 「嗯?」他又抬眼透过后视镜瞄我一眼,用柔的快出水的声音说:「怎么了?」 「你……看起来心情不错?」 「是啊,还不错。你不好吗?」 我摇头,「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 「……没什么。」他抿着笑回,但当他侧眸瞥见我微蹙的眉时又改口:「你今天很漂亮。」 唉,看来是不打算告诉我。也罢,反正他也没生我的气,我心里便舒坦许多。 红灯亮起,车子便停了下来,这时星烊终于可以正眼对着我说话了。 「今天早上你下车时走得急,我来不及和你说。你今天特别漂亮,比平时美上好几成。」星烊说,深情款款地看着我。 我有点小缩了一下,我知道我今天很好看,因为我非常精心、非常认真的打扮了好一段时间。 「听演奏会嘛。」 我说谎。 学院办的美其名是演奏会,事实上不过是个成果发表,为了让家长检验孩子们的学习成效。 想当然尔,台下的家长不过是看看孩子们的表演,看到自己小孩便逕地拍叫好,也不懂孩子弹的是哪首曲目,曲子想表达什么。对于这些认为是去看「表演」的家长,他们哪知道正式的演奏会该穿什么衣服、又该在演奏会场保有什么礼仪(从今天他们乱吼乱叫的行为就看得出来,我说我和何杰站在台上时)。 所以,就是个成发,谁在乎要不要穿礼服出席,就算你穿着拖鞋吊嘎,门口的接待员也不会拦你。 然而,在这样完全可以随意穿的场合,我却非常、非常耗神耗力地打扮了一番。 展演是下午两点开始,我八点起床,透过同事特别约了一个造型师到家里,花了好几个小时弄造型,为了能穿下现在身上那件黑色束胸长版礼服,我连中餐都没吃。 对,我早料到何杰会在演奏会中出现,所以我把自己弄得很耀眼,好让他觉得我生活的很好,绝不输当年初次见面就告诉我是何杰的未婚妻的顏婕。 但我这么做完全是徒劳。何杰没有因为我的打扮而为之一动、没有怔神、没有惊艷,更说是讚美了。 何杰没有波澜,我却被他弄得心神一上一下的。 思及此,我有点心堵,松了盘在头上的长发。 「要载你回家吗?还是一起吃个晚饭?」星烊语带愉悦,我不想扫他的兴致,所以回:「去吃个晚餐吧,不过我得先换个衣服。」 「要回家换吗?」绿灯闪起,星烊啟动车子,视线移回正面。 我想了一下,回:「嗯。」 我看着星烊的侧脸,发现他的表情凝了会,应该是在想事情。可他久没回话,我觉得可能是我的提议为难他了,所以我问:「回家换衣服再去吃饭会不会不顺路?」 「是有那么一点,」星烊的食指敲了敲方向盘,转过头朝我笑说:「我刚还在想要怎么走才顺路。」 「那……不然,我们在外面随便买个东西,再直接带去我家吃?这样就不会不顺路了。」 星烊忽地急煞车,我先是猛地向前倾后又被安全带拉回来,我这才发现星烊差点闯红灯了。 「抱歉!」星烊着急地朝我这探来,捧着我的脸端详,「你有没有怎么样?」 「没事没事。」我连连摇头,悄然发现星烊竟红透耳根,咬着下唇不禁笑了。 这廝……纯情呀……我不过就是说句回我家,何必紧张成这样? 「真没事。」我推推他,提醒他绿灯了,等到他发动车后又对他说:「你是不是很热啊?耳朵好红。」 车子晃了一下,星烊说:「还好,感觉有……一点。」 他瞄了眼空调,伸手要按,但我出声:「可是现在已经开到23度了欸。」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然又收了回去,顾左右而言他:「会热的话你就自己调。」 「我不热。」我笑回。 星烊汗顏。 Chapter6_4 怕目光对你不尊重 在路上随便买了两份便当就迅速回家了,星烊先把我放下车后自己去找停车位,我和他说我家地下室就可以停,但他说不喜欢去地下停车场那种有霉味的地方,然后催促我赶紧上楼就驾车走了。 进家门后我随即换了衣服,把买回来的麵线倒在碗里再摆上小圆桌,收拾了环境后才刚在小圆桌旁坐下,星烊便来电了。 他说这附近车位有点难找,会先把车子开回他家放着再坐计程车过来,大概半小时后到,要我先做点别的事打发时间,或是如果等不了,他就乾脆不来了。 我心里有点矛盾,说好了让他来家里吃饭,如果又因为自己为数不多的耐心而让他失望,那岂不是太不好意思了? 最后我还是决定等他,掛电话前和星烊说要他慢慢来不要急,得到回应并结束通话后我便脱了衣服洗澡去了。 才刚将自己淋湿,门铃便响了,我觉得奇怪,明明十分鐘前才和星烊通完电话,他不可能这么快就到了吧。 用乾毛巾把身体擦乾,最后盖在头上,我走到对讲机前,画面中的男子不是星烊。 是执行长。 他为什么出现在我家? 我对着话筒说了句:「先生你好,请问哪里找。」尽量装得好像是他按错门铃的样子,不过他也太神了吧,上次不过是把我载到楼下而已就知道我家的号码楼层…… 「连沛彤,开门。」对了,他应该有员工资料吧,难怪他一副不会被我骗的样子。 「不好意思,现在是假日,有什么事明天上班再说。」 「明天沐市就要录歌了,我再跟你最后一次确认曲子的情感表现。」他为什么能把他这随便跑来员工家的行为合理化? 「执行长不相信我的专业?我会把歌录好的。」 「有些地方需要再三强调。」他一脸理所当然。 我呼出一口气,让步:「那好,现在请说。」 「这样不方便说。」 「当面说我不方便。」 「那算了。」执行长捏了捏眉心走了。 我叱了一声打算回去洗澡,但星烊传讯息说他到了,我赶紧穿好衣服,随即门外的电铃便响了。 我不疑有他,下意识觉得是星烊,开了门才知道错了。 我皱起眉,想闔上门却是徒劳。 「私闯民宅。」我咬牙。 「嗯,」执行长进了我家,倒是很自然而然地坐在我书桌前,动手开我电脑,「沐市那首私闯民宅真要说一下。」 「音档有吗?」执行长回头问我,扶了扶墨镜。 老实说我看那墨镜不顺眼很久了,所以我选择忽视他的问题:「我家的灯没很亮吧,为什么要戴着墨镜和我说话,我觉得不是很尊重。」 「我拿下墨镜怕目光对你不尊重。」他盯着银幕回我。 我下意识抓起领口,我怎么就忘了他对我有意思! 他勾勾嘴角,从椅子上起身,「开一下音档,有几首我说一下就差不多了。」 我哦了一声却不敢动作,还悄悄向后退了几步。 孤男寡女的待在我家,郎有情妹无意的,我真害怕会发生什么事。 啊星烊不是说他到了吗,怎么现在还不见他人? 「你要是想要我赶快说,那就动作快点。」 我狠狠斜瞪他一眼:「最好不要给我动手动脚。」 他轻哂一声,我没理会,马上坐上椅子打开音档。 「私闯民宅那首,第二次主歌节奏感要强一点,你记一下。」 「断肠那首,结尾的副歌突出一点,让沐市唱出那种情绪馀留的感觉。」 「这首要加合声。」 「然后这首……你先点到两分十八秒的地方。嗯,就是这边,鼓的过门要改一下。」 那男的越靠越近,我只能缩在椅子上,好在我的电脑椅有巨大的椅背,不然他可能就贴在我背上了。 他一手放在我椅背上,一手指着萤幕,我努力避开他挡住的地方,打开那首歌的工作档。 「怎么改?」 执行长没回我,逕地握住滑鼠,我吓得抽出手,正想骂他无耻,但抬头便看见他认真keymidi的样子,好像完全没注意到他碰了我的手,我欲出口的话便吞了回去。 「这样就可以了。」执行长立起身子,离开我的电脑桌。 我哦了一声,输出音档后,关了电脑回头便见那男人已挽起袖子,大口大口吃着小圆桌上的麵。 我瞠着眼盯着他看,他好像注意到我了,仰头吞完最后一口汤,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对说我:「我没吃晚餐。」 Chapter6_5 怎么会有人这么闷骚? 「你!」 我想骂他,却发现骂人前要先喊对方的名字才有威势,可是我不知道他的名字,要是喊了「执行长」,我那气势一定一秒就灰飞烟散。 我沉着点气,扯掉头上的毛巾甩到床上,拿了一旁的吹风机,插上插头前对他拋了句:「既然吃饱喝足,工作的事也说完了,那你可以滚了吧。」后我就开始吹起头发。 执行长没说话,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我坐在床沿边吹头发边看他,而他坐在小圆桌旁看着我。 我想我这样冷颼颼瞪着他,他就会适趣地滚出我家,可是他没有,执行长就这么待着,待到我吹完头发他都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 我觉得无奈,虽然是在我家,我大可以打电话请警察来把他架走什么的,但谁叫他是执行长,我的勇气顶多让我耍耍嘴皮子,要是真对他动手了,哪天他公报私仇炒了我我后悔也来不及…… 好吧,我是挺喜欢夕杉的工作。 整理好自己,我在执行长对面坐下,摆出准备赶人的官方姿态,正要说话他就抢先开口了:「你家还有吃的吗?」 我摇头:「没有。」其实我把星烊的麵放到电锅里了。 「冰箱还有东西?」 「没有。」 只见执行长眉心微聚,自个儿进了厨房翻出我的泡麵,再从冰箱拿出一颗鸡蛋,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而他也没意思要徵求我同意便拿出锅子煮水了。 我傻怔看了他一会,门铃响起,这次还真是星烊,他终于出现了。 星烊一进门我就把执行长硬闯我家的事告诉他,而他听了并不惊讶,反而挺严肃的。 对于他的反应我也不是很稀奇,或许这就是男人遇上情敌时的正常表现。 后来我进了厨房把电锅里的麵拿给星烊,经过执行长的时候他好像瞪了我一眼,但我不在乎。 将晚餐和餐具摆在星烊面前,我们面对面坐在圆桌旁,他一拿起碗吃饭时我便问:「你怎么那么晚才到?」其实我不好意思说他到底晚了几分鐘。 「塞了小车。」他说:「你吃饭了吗?」 我满脸不爽,摇摇头:「被那个男的吃掉了。」 星烊瞄了一眼正在厨房干活的执行长,然后把他的麵推到我面前说:「你先吃。」 我疑惑地看着星烊,他指了指执行长,「他弄的不少,等会和他分着吃就可以了。」他微微笑,「我也不是很饿,你先吃。」 我应下星烊,吃了几口,执行长便端着香喷喷的一大锅泡麵出来了。 后来他又拿了两个碗出来盛了两碗麵放在桌上,星烊自然地接过其中一碗,被执行长刨了一眼。 「你在调整身材吧?」 「偶尔吃一次没差。」星烊答。 「在我眼皮底下还没有人可以违反公司规定。」 星烊微微啟口,想说什么却又吞回肚里,他把那碗麵推回原位,吶吶服从长官的命令。 我觉得这种规定太不人性了,所以我把星烊刚才给我的麵还给他,我说:「这给你吃吧。」 「谢谢。」星烊笑着接过。 我看了一眼执行长,发现他没有不让星烊吃那碗麵,明明那个外带回家的麵比他自己煮的还油,为什么不给星烊吃他煮的? 「看什么?」 看你什么时候拿下墨镜,那真的很碍眼:「看你准备什么时候走。」我拿起执行长不让星烊吃的那碗麵,睨他一眼。 他用筷子敲我的手,要我把麵放下,我不肯,他用的是我家的厨具,凭什么我不能吃? 执行长见我不打算放手,想伸手拿走我的麵,我拿着碗移往另外一头,力道过大洒了我满手热汤。 我嘶了一声还不及反应,星烊便拖着我到流理台冲冷水了。 星烊轻轻揉着我的手,心疼地问:「怎么那么不小心?」 我皱着眉没说话,静静享受星烊的温柔。 执行长好像怕我们尷尬,没有进来,我有点恼,分明是他害我被烫到的。 冲着冷水好一阵,我觉得好多了,但星烊仍不放心,在我擦乾手后依然握着我的手,我和他说真的没事了,他才恋恋不捨地放手。 出了客厅执行长只是淡淡瞥了我一眼,便起身将他用完的碗筷端回厨房洗了起来,而星烊看我没东西吃,大方地和我分享他那一碗麵。 执行长吃饱喝足后,仍赖在我家不走,我实在不想理他,总感觉今天身心疲惫,白天被何杰弄得神魂颠倒,晚上又被执行长搞得头昏脑胀,幸亏温柔的星烊一直陪着我,不然我可能会有恐男症状。 后来星烊吃完了晚餐,执行长的眼睛似乎亮了起来(这是我的猜测,因为该死的墨镜我看不到他的眼睛,我是看他挑了挑眉才这么说的),揪着星烊两个男人离开我家。 我就有点不知所以然,从之前星烊对执行长的态度来看,他们的感情应该不是很好,再加上我刚刚和星烊在厨房如此亲暱的动作,执行长也该猜到我和星烊关係匪浅,他应该要吃醋什么的,怎么都不见他有什么表态? ……好吧,我把执行长的淡定反应归功于他们男人之间奇妙的情意……呃,我是说友情。毕竟他们曾经在荷尔蒙旺盛的高中时期做过兄弟什么的。 他们走了之后我重新整理一遍家里,睡前收拾厨房时发现电锅里有一碗执行长弄的麵,他好像特别保温了,当下还冒着烟。 我怔了一怔,随即弯起唇,怎么会有人这么闷骚? Chapter7_1 他就是沐市? 何杰的出现就好像一个小插曲,虽然让我的情绪一上一下的,但昨天晚上执行长的闹腾又将我拉回现实,那会我就认定那真的是我和何杰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今天上班时,桌上一如往常放了一杯黑咖啡,知道那是执行长的心意,虽然捨不得免费的咖啡就这么飞了,但为了避嫌并明确表明自己的立场,我把黑咖啡硬塞给小叶。 「连沛彤。」执行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办公室,语调淡淡的,会不会是因为我把他给的黑咖啡送人而生气? 我有些小心翼翼地回了声是,然后只听见他说了句:「录音了。」 地狱般的消息。 我有气无力应了一声,拿了包赶紧走往录音室。 站定在录音室前我叹了一口气,这执行长还真不知道有什么毛病,逐歌录音他不要,偏偏等到所有歌弄好编曲才要录音,我说下星期就要交母带了,这七首歌得要熬夜录个好几天呀…… 「佇在这干嘛?进去了。」执行长站在我身后幽幽冒出一句,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一直跟在我后面是要干嘛。 「哦。」推开门,许多工作人员都就位了,好像在等我一个,我抱歉地说:「不好意思迟到了。」 小粹忽然跑到我面前,还来不及搞清楚她为什么在这,她便接过我的包包,拉着我的手坐到一旁的沙发,她说:「你终于来啦。」 这语气听起来我晚到很久了,我很不好意思,迅速整理需要的东西,坐到机台前时,我才注意到一件事:「沐市来了吗?」要录音的人还没到,我那么紧张做什么? 站在我身旁的小粹点了头:「来了呀。」 我皱起眉,我又没看过沐市,现场还那么多人,我怎么知道是哪一个? 「能请他过来一下吗——」我边说边环顾四周,看见执行长正走向我这。 小粹挑了挑眉说:「吶,来了。」 谁? 一转头,执行长站在我身侧,因为坐着的关係我必须仰头看他而他也垂眸看着我,还扶了扶快掉的墨镜。 「老师,还有哪些地方需要提点?」他说。 我一时半会还反应不过来,只能怔怔地持续盯着他。 他这个说法……意思是他就是沐市? 我缓缓转过身向另一侧的小粹确认,只见她尷尬一笑:「呃,这件事需要大家一起保密。」 好吧,我知道为什么小粹身兼沐市助理和秘书长,而又为什么沐市非得要我作曲,又为什么执行长要主策这次专辑的专案,因为这根本就是他自己的专辑。 「没什么好说的,谱拿去。」我把谱塞到沐市手里。 我还能提点他什么?看他昨天把每首曲子的要点都一一说了,执行长说的能不是吗?我说了还不是多馀。 「开一下嗓,你准备一下,十分鐘进录棚。」我说,摆出老前辈的姿态(其实我不知道我干这行有没有他久,可谁在乎),朝他挥挥手,让他离开我旁边。 我扶额,一大早的给我那么大的衝击,这要我接着几天怎么面对沐市啊,我实在对于喜欢我的人束手无策。 互动尷尬要怎么工作? ——快告诉我这是场梦! Chapter7_2 毕竟我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我醒了。 我缓缓坐起身,伸了懒腰,用手背抹掉嘴边的口水,拍了拍发麻的双脚,我醒了,在录音室醒了。 我没做梦,也没时间做,不眠不休工作了两天,能偷到这一个小时睡觉已经是不可思议了。 到厕所洗了一把脸,便回了录音室继续工作。 这两天真的被工作缠得烦,而我担心的尷尬互动也没发生,好在身为沐市的执行长在工作上帮我许多,而身为执行长的沐市也很配合地唱好每一首曲子,如果他在这个节骨眼还出什么乱子,我也不在乎他是不是执行长了,一定连拖带跩地把他轰出去。 今天的录音进入最后的收尾,很多人衝着这点就回家休息了,虽然我很想臭骂他们是群没干劲的老番癲,但碍于辈分关係我还是好声好气地接下他们剩馀的工作,微笑着看他们背包走人。 只剩我一个人的录音室冷清的很,安静得连我都被手机铃声吓个半死。 打开手机才知道已经早上六点了,你看我忙得都不分昼夜了。 星烊传讯息问我是不是还在公司,要不要帮我送早餐。 我回说不用,昨天听到小粹说星烊今天早上还要去拍广告,下午才回公司,实在不能让他费心多跑一趟。 况且我现在也没有很饿,忙得三餐不正,都是用零食在充飢,而且我记得睡觉前我还吃了一个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冷包子。 他又问我那不如中午一起吃吧,他早上的工作中午以前就可以完成了,我一听就知道他在说谎,觉得不能让他因为我而耽误工作,所以我回说那时候同事都来了,和大家一起订便当吃就行。 我承认我也在说谎,谁有时间吃便当?可若我不这么说,星烊是真的会拋下工作来找我的。 后来星烊直接拨了电话给我,我以为他会因为一顿饭和我卢很久,但他没有,我们只是聊了聊这两天的事,我一忙起来连电话都不接了,像是人间蒸发,而星烊和我说了他工作的趣事,我听着还笑出了声,一时忘了手边的工作,直到听到录音是关门的声音,我回过头发现是执行长才匆匆掛了电话。 执行长双手放在裤兜,迈步向我走来说:「在跟男朋友聊天?」 我想摇头但又想起那天他和星烊出现在我家那次,他应该猜的出我和星烊的关係了,这时候否认也没有意义,所以我点头回:「对。」 他蹙起眉却没多说什么,我以为我让他伤心了,正想说些话安慰他并表明我的立场,可他抢先开口:「你昨天不是还有什么问题?」 我顿了一下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拉着椅子到电脑前,待他戴上耳机后,我便点开音档。 「我想了一整晚,这个合声是不是有点突兀?」 过了几秒没得到回覆,以为他没听清楚,我重新放了一次,再问:「如何?」 他还是没反应。 或许他没听清楚我的问题:「合声太突兀吗?」 没反应。 我拧眉暂停音档,重新、并完整地问:「刚刚那一段的合声,会不会太突兀,喧宾夺主盖掉主歌?」 沐市终于回头,我的视线正好落在他的喉结上,不得不说他的喉结非常性感,才滚动几下我的脸便微微发烫。 「你觉得呢?」他扯着喑哑的嗓子说。气息喷在我头发上,一阵电流飞快地刺激我浑身每一条神经。 我颤了一下,缩缩身子,这才注意到他离我到底有多近。 近的不只静,还异常熟悉。 近的熟悉。 「我、我不知道才来问你。」 「那……」他说话的时候喉结又动了几下,我忍住想摸一下的衝动,又听见他说:「如果你觉得突兀的话,我们再重录一次。」 「好。」我说 闻言沐市站直身子,把耳机交给我便进了录棚。 有点恍惚,他的气息仍留在周围,一呼一吸满是他的味道。 镇定,连沛彤。 拍拍脸颊,回到机台前,工作能让我唤回思绪——才怪。 沐市不知什么时候脱掉了西装外套,里面衬衫的袖子上捲至手腕,他一手放在耳机上,即便墨镜掩住了他的双眼,但我仍能感受到他的目光。 我被他看得浑身不对劲,心跳得飞快,心虚似的别过眼不敢看他。 「来吧。」他说。这话怎么听起来别有暗示…… 镇定,连沛彤,镇定。 「要帮你放音乐吗?」 「随你。」他清了清嗓子。 「那我不放了,直接开始。」 调开录音键,我秉住呼吸,仔细听着音响传来的声音。 声音浑厚的、饱含雄性气息,沐市的嗓音虽不如星烊的清澈,却是低沉的,像是在耳语,就如同他在你身边一样。 我比了一个ok的手势,待音档储存,便随即加入音乐。 沐市从录棚出来,他弯下腰和我一起盯着电脑萤幕,我不知道他想干嘛,为什么总是喜欢这样贴近人?我都因为他的气息而变的紧张了。 「如何?有比较好吗?」按了暂停键后,他侧头对我说。 「我觉得差别不大,」我将耳机递给他,「你听听看。」 沐市摇摇头,「你应该是觉得那句﹃断肠﹄的合音太高了,对吧?」 我皱着眉想了一会,恍然大悟:「对!但我就是说不出哪里怪。」 沐市看着我抿唇笑了,「如果你觉得不好听,可以再重录一条,或者再加一个合声?」 我缓了缓,心里想了一阵后决定:「不用再加一道合声了,我们重录一段刚刚的合声就好。」 「嗯。」沐市应了一声,正要迈步走进录棚,我把他叫住:「你……知道怎么唱吧?」 我问完这句就后悔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怎么唱,他刚刚用看的就知道我盲点在哪了,正版音乐人啊,哪有我想的那么弱。 「用嘴唱。」进录棚前,沐市这么说。 我笑着翻了白眼。 开始录音后,的确,不得不承认他只要用嘴唱就行了,他一开口真的能让人耳朵怀孕。 沐市很厉害,一点就通,只录一次便把我觉得不舒服的地方改得妥妥的,我满意地扬起笑容,终于把这首歌搞定了。 刚录完音沐市便接了电话拿外套离开了,他也没多说什么,这个时间也要到上班时间了,我想他大概有会要开,执行长是非常忙的。 后来我稍微整理一下音档,准备好下午录音时要用的东西,再打扫这两天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录音室,趁着八点半以前我打算到楼下小七买个早餐垫肚子,不过,一开录音室的门,执行长便站在了门外挡住我的去路。 「我去楼下买东西吃,很快就回来。」我看执行长皱起眉,连忙解释。 他没回我,我想他大概是默许了,说了一句「三分鐘回来」便想迈步离开,却随即被执行长抓住肩膀带回录音室。 我正要怒了,但他却提起一袋早餐说:「我带了吃的。」 「那是你要吃的。」我回。 「刚好带了两份。」他说。 ……好,真是太刚好了。 我其实知道他带了两份,而且绝对不是凑巧买了两份,小粹曾和我说他常常忙到深夜然后直接睡在办公室,早餐都是小粹帮他准备的。 所以说他这样的举动反而提醒我要和他保持点距离,早上和他因为工作的事而破功了,现在还算私人时间,我必须还是要避嫌一下,毕竟我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执行长,我还是吃便利商店的吧,比较习惯。」 他拧起眉,「胡椒饼你不喜欢?」他声音听上去带点紧张。 我喜欢!但要避嫌啊,我和他两个人单独待在录音室已经够奇怪了,要是有心上人是多嘴,那还不知道他会把我们说成什么样。 「我还是去楼下随便买吧,吃别人嘴软。」 我抱歉地欠了欠身,向后退了一步要走,执行长轻拉了我的手。 「你怎么了,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他说,好像不明白他女朋友为什么忽然反常了。 对,他把我当他女朋友了,要不要这么自作多情! 「我现在还好好的啊。」我拂开他的手。 执行长还是拧眉,万年不变的习惯啊,「我不是——」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但你也不该是别的意思。」我深吸一口气,又向后退了一步,语气篤定,好像在宣告什么:「执行长,我有男朋友了。」 执行长沉默了,我忽然觉得他受伤了,你看我就是没办法和喜欢我的人自然相处,我看他沮丧的样子我自己也不舒服,心脏一抽一抽的。 我想再说什么来安慰他,但发现我好像没什么立场,于是我便转身逃走了。 我应该要冷静一下。 基于我需要很长时间来平復我的思绪,所以我跑到离公司三个街口外的全家,全家就是我家,再这里冷静冷静真是太适合不过了。 我买了三十九元的超值早餐,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落,闷在录音室几天了,或许街景能让我放松一些。 我试着让自己放空,好让我忘记执行长受伤的表情,但是没办法,他那张脸一直出现在我脑里,每出现一次我心脏就揪一次,我心脏每揪一次我就想扯掉他那副盖住他半张脸的墨镜,如果他长得帅我就勉强原谅他,他要追我那我也会睁一隻眼闭一隻眼;如果他长得丑,那我就把他的脸抓烂,再去求个蛊让他嗓子哑掉什么的。唉呀,反正我就是烦他,想到他喜欢我,我就烦。 他喜欢我到底关我什么事,为什么他心灵受创我也要受创一下,为什么他一脸受伤我要替他心痛? 搞不懂、搞不懂…… 我一手托起腮帮,侧头盯着路口的红绿灯,为了彻底放空,我开始数起路过的车,还帮品牌分类。 toyota一辆、nissan一辆、nissan一辆、nissan一辆、bmw一辆、toyota一辆、bmw一辆、nissan一辆、benz一辆…… 我算了好多好多车子,多到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作梦。 Chapter7_3 我回来了 如果要一个理由来解释为什么我会在上班时间睡着的话,那就是超时工作。 而至于我为什么会躺在录音室设的小型休息室的床上,而不是趴在全家的桌上,这我就不得而知。 我醒来后有点觉得不妙,总觉得我睡掉很多时间,耽误了工作的进度,于是我赶紧整理好自己,一打开休息室的门,便见小粹站在门外。 「咦?你醒啦?」 「嗯,」我向外探了探头,「现在几点了,为什么还没有人来?」录音是空荡荡的。 「噢,他们去开会了。」 我皱起眉,「开什么会?」 小粹耸耸肩:「我也不知道,jackson不让我跟。」 「我没去会不会怎样?」 「应该不会,jackson说让你休息。」 我嗯了一声,「他们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大该差不多要回来了吧。」小粹盯着鐘说。 「嗯。那你找我……」 「噢,」小粹回过头,微笑:「来找你聊天。」 「祕书长有你这么间的吗?」我笑,但还是拉着她到一旁的沙发。 「重要的事我都弄得差不多了,杂一点的事我都交给副祕书处理,反正我现在的身分是沐市的助理,我做不做秘书长的工作jackson都无所谓。」 「你做沐市的助理做得挺开心得嘛。」将小粹按坐在沙发后,我回头坐到电脑前,继续操作音讯档。 这两天沐市录音小粹是全程跟着待命,在一些短暂的休息时间她总会和我说说话,而我也意外发现小粹挺能聊的,我们似乎很投机。 「轻松的工作谁不爱?」小粹顿了顿,「不过就是赚不多啦。」 「为难你了,秘书长。」我调侃。 小粹呵呵笑了两声,「谢谢你哦。」 我正想回些什么,却被突来的声线打断:「不用谢,我不会加你薪。」 转头看到是执行长,我不禁拧起眉,现在还真不想见到他。 我又回过头继续手上的事,馀光瞥见执行长停下向我走来的动作,蹙起眉。 嘖,我说你都戴上墨镜了,能不能眉毛不要那么有戏? 「不加薪没关係,工作不要多就好了。」小粹回了执行长。 倒是那傢伙不懂礼貌,连个嗯都不回小粹就往我这走来。 「连沛彤,该录音了吧?」 哇,现在不称我老师啦? 我学他不理人,转身拿了歌词丢给他,睨都不睨他一眼,对着后来陆续进来的其他工作人员说:「十分鐘后开工。」 沐市对我的态度好似不在乎,自己进了录棚准备。 我想这样也好,至少他不要表现得对我很热络,不然我真的会很不知所措。 ——开始录音后,我才发现这根本就是暴风雨前的寧静。 「我说,为什么你声音有气无力的?」 「用你的丹田呀,这种事还要我说吗!」 「你在做什么?抢拍呀!」录音是满是我的怒声。 我忍无可忍,衝进录棚。 「沐市你搞什么东西呀!你不想录就不要来呀,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用身为製作人的身份兇他。 而他仅仅只是呆站在那儿,我恼,他还戴着耳机,我刚刚进来时也没关掉音乐,他这样我刚刚骂什么根本没用。 「看到我在说话不会拿掉耳机吗?」我边说边上前摘他的耳机,「现在是怎样?你公私不分了?故意——」 他的墨镜掉了,我拿掉他的耳机时不小心勾到的。 我怔怔地望着他。 他的眼睛朦朦胧地眨了几下,眉头紧皱着,一手按在肚子上,身子不稳地向我倒来,我这才反应过来,想推开他,他却抢先一步拥住我。 「拜託,等我。」在他晕过去前,我听见他的呢喃。 录音中途停止了,一些专业的工程师被请到其他地方休息,原本是打算直接取消今天的录音,但碍于双方都难以敲订下次录音的时间(工程师是合作的工作室),只好决定单录下午的歌,至于刚刚在录的那首,由我扛下来剩馀的工作。 沐市倒下的那刻小粹便进了录棚,我和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运到休息室,我问她沐市怎忽然昏倒了,她说她也不晓得,不过她又说他以前常常会忙到不吃饭,胃痛是老毛病,看他抱着肚子应该是又犯了。 胃痛应该不至于到晕过去吧,我又问。 但小粹说:「他这几天喉咙就有点不舒服,又因为要录音不敢吃药就没去看医生,我看他昨天一定又熬夜批文件,负病加上不正常作息,倒下不意外。」 后来小粹去了他的办公室拿胃药,走前要我帮忙看一下他,如果他醒了就叫他再睡会,我怎么觉得小粹这助理活做得跟褓母一样? 虽然心里有些不愿意,但毕竟他身边也没人了,我只好勉强应下。 其实就是看一下他,算不上什么大事,可我心里就是有点疙瘩,再加上一些事情,我的思绪已经复杂的可以,再这么待在他旁边,我可真要头痛了。 可儘管我再如何让自己的视线避开床上的他,我仍会不自觉地睞着他,睞着他的眼睛,高挺的鼻…… 我挺矛盾的,一方面怪他不认真唱歌让我必须一个人搞定那首歌的录音,一方面又心疼他操劳自己,连身体都不顾——他今天早上是硬撑着身子来找我的吧,我怎么这么忍心拒绝他的早餐? 我一手倚在一旁桌上,撑着下巴,细看他的眉目。 一如往时的俊俏。 那时我在他家练琴,有次他倚着琴睡着了,手里的书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他睡着的样子平平静静的,就像现在一样,没有一丝冷俊,就是一个普通的男孩,不过,现在的他却多了一点疲倦。 何杰,这四年你都在做什么……? 为什么你要用别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用别的身份喜欢我? 不知何时我已来到跟前,抬手描绘他的眼目。 「你到底在想什么……」我轻声呢喃。指尖来到他的薄唇,正要往下,却被身下的人握住了手腕,我吓得要收回手,他却加紧力道,将我的指尖放在他的唇上说: 「想你。」 他的唇在我指上开合,酥麻感从指尖传来,我的心跳倾刻加速。 「你——」 何杰轻扯嘴角:「我回——」 「我回来了。」 我吓得抽出手,和何杰双双回头,看见小粹拿着药盒站在门边。 「打……扰了?」 我倏地站起身,背过何杰,冷冷说了一句「没有」就离开了休息室,虽然个反应反而欲盖弥彰,但我不在乎,我必须赶紧逃开。 他回来了又如何?他喜欢我又如何?他早已结婚,我也有了星烊,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他早该出现的,或许在他消失的一年里,当我还沉在与他的回忆里无法自拔时,那时的我还会感谢他回来,但现在真的太迟了,我已经放下他了,他太晚出现了。 出了休息室,我坐回电脑前戴上耳机,只有音乐才能让我流泪。 Chapter7_4 星烊是个温暖的存在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他的,起初我还挺反感他冷傲的样子,好像我都要听他的一样,我不喜欢被吃得死死的感觉。 但好像就是有那么几次,他的小小举动,会让我小鹿乱撞。 那天在学校上体育课,不善运动又拒绝暖身的我很活该的把脚给纽了,身体不便的我花了大钱坐计程车回何杰家,一拐一拐地走进他房间。 那时我挺不想练琴的,初阶练习曲练得我心堵,一点成就感也没有,再加上我扭到的是右脚,踏板踩得那叫一个艰辛啊。 我想拍琴走人,但每每我有这个念头而停下弹奏时,总会被何杰瞇起的长眸瞪得发慌,琴技比不过他,我就有种低人一等的屈服感。 我弱弱地继续弹琴,可脚疼得受不住了,索性便不踩踏板,想当然尔,何杰听出来了,还是第一个音就听出来了。 「踏板。」他说。 我哦了一声,继续弹。 「踩踏板。」他抬头看我,重覆一次。 停下动作,我侧头回他:「不想踩不行吗。」 何杰说了一句随便你就回去低头看他的书了。 后来我去了一趟厕所,回来的时候何杰坐在琴椅上,盯着我的右脚说:「脚干嘛了?」 「没干嘛。」我别过眼,他的视线让我好紧张,「你不起来我就不练走人了。」 他嘖了一声还是站起来了,退到椅子旁说:「坐。」 他的坦然让我有点错愕,我愣了一下才坐回琴椅,我以为他会不理我然后我就可以走人了。 继续方才的曲目,弹到一半何杰忽然蹲下捉住我的右脚,我吓得差点摔下椅子,令人生气的是他竟然偷笑! 「喂!」我低头瞪他,他没看我,用力握住我的右脚踝,惹得我叫了几声。 「摔到了?」他抬头看我。 我别过眼没回话。 何杰见我不回答也没勉强我说,自顾自揉了我的脚,虽然没什么好转的跡象但我蛮感动的。 「不爽来练琴跟我说,我去载你。」 「蛤?喔,好。」那时的我还沉浸他帮我揉脚这样浪漫的举动里,没发现这根本就是他的套路。 「等下载你回家,」他揉完我的脚站了起来,我想他大概要继续看他的书了,可他却往我琴椅挤了过来,他说:「我帮你踩踏板。」 我侧头看他,发现他耳根微红,而我的脸颊也热了起来,心跳飞速,我想我就是那一刻发现自己喜欢他的。 青春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喜欢一个人也是,心情透明的,好清澈,没有任何杂质原因,喜欢就喜欢,不需要理由。 我喜欢何杰,所以之后他吻了我,我没反抗反而开心,至于他有时的温柔举动,即便再小也会被我放大得犹如圣人施恩,可喜欢他有多少,日后的落寞就有多少。 我们之间曖昧的情愫使我对于彼此的关係有过多的幻想,所以当何杰告诉我他有了个未婚妻并消失得无影无踪时,我难过,却又不知道以什么身份难过。 然后我逃了四年,四年里拼命读书、工作,得了一个不差的口碑,终于接受了新的人,修復好了伤口,一切都该恢復平静,但他出现了。 他不但出现了,还作势表态对我有意,他这样要我如何面对?为什么要撕开刚结好的痂,那会渗出血呀! 不能让他再动摇我了,他是何杰,和我没关係的何杰。 「沛彤。」 「你来啦,」我摘下耳机,「吃饭了吗?」 「嗯,在来的路上吃了,你呢?」星烊拉了一张椅子坐到我旁边。 「没吃,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路上刚好看到有人在卖就买了,」 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吶,胡椒饼,你喜欢的。」 「谢谢,」我微笑,「我弄好手上这个再吃。」 下午的歌请星烊来合音,现在不过才一点,他真早来了。 将音档处理到一个段落后,我拿了星烊买的胡椒饼,和他坐到一旁的沙发,我问他为什么那么早就来了,他说他今天表现得很好,拍摄提早结束了。 他又问我为什么录音室只剩我一个,我说今天早上沐市忽然晕倒,现在在休息室休息,小粹在里面看他,录音室其实有三个人。 星烊点点头表示明白,正要说什么别的话题,小粹这时就从休息室里出来,后面跟着何杰,他瞄了一眼何杰就打住话了。 而后我也看了眼何杰,发现他正一闪不烁的盯着我手里的胡椒饼,我下意识地捏了捏它,心里有点心虚。 早上送的胡椒饼我不吃,转身下午就吃了星烊送的,他作何感想? 盯完我的胡椒饼何杰又睞着我了,眼底尽是说不出的风流影动,我有点坐立难安,儘管让自己别过眼不去在意,但仍是无法忽视那样的赤热。 似乎是观察到我和何杰之间的异样,星烊的视线在我们中间来回了几次,说话了:「何杰。」 何杰转头看他,语气淡淡的,「这么早来?」 星烊点点头,随后盯着我又说:「拍摄提早结束就来了。」 他那唇角一扬、眼睛一弯,那脸幸福样在何杰眼里被解读成:为了连沛彤我提早结束了拍摄,只想赶紧见到她。于是何杰有意无意地挑挑眉(老实说我不知道他那到底有什么意义),带着上司的权威说:「拍摄品质要是不到位,你——」 「哈,这点你可真不用担心,别忘了我高中时还兼过模特儿的职。」星烊打断何杰的话,「话说你今天怎么没戴墨镜?」 何杰瞇起长眸,周围的空气凝了起来,冻得僵。 我总觉得他这眼神涵盖不少意图,他们之间似乎还存着结。 「我戴不戴墨镜和你没关係。」何杰勾起唇角,迈步到星烊耳边嘀咕了些什么,星烊的身形明显颤了一下,一直到录音前都魂不守舍。 何杰走后不久便带了一群工作人员回来,他恢復了一直以来冷漠的神态,好似这几小时的事没发生过一样,好像他没说过想我,好像……他什么都不在乎。 和何杰提点了一些小细节后他便进了liveroom,我回身叫了一直在我身边的星烊,他吓了一跳才恍过神,我问他怎么了,他摇头回我没事,我觉得奇怪又再问了一次,并表示要他如实回答,而他还是回以一样的答案,为了让我放心,他在进房间前吻了我的额头,告诉我他真没事,让我不要担心。 我还是觉得很奇怪。 果真,开始录音后,星烊状况连连,频频出错,原想说他们一起录会比较省时,毕竟他们的实力真的不容小覷,不过照这个状况看来,得分开录了。 如果是别人的话我可能早就开骂了,工作时还带着私人情绪影响工作进度一点都不敬业,可看着星烊垂着头的样子我实在狠不下心。 我叹了口气请星烊休息一下,正要回身开始沐市的录音便不见他的影子,再转身就看见他走了出来,双手环胸饶有兴致地打量我。 「做什么?录音了。」 「对于这种不敬业的歌手,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我不解地皱眉,「你在说什么?」 「我们公司的艺人因个人因素耽误工作,这理由够不够被冷冻?」何杰笑,一点也没有笑意。 「如果我说不够呢?」 何杰瞇起眼,「这还由不得你决定。」 耍我! 我开口要大骂,何杰抢先一步:「生气了?言辛昂拖累所有人你没生气,唱歌不认真你也没生气,那早上是怎么一回事?」他自嘲般地笑了,「最强製作人连沛彤,工作时护短歌手男友,你觉得我会如何处置?」 他怎能如此冷静,说出这么咄咄逼人的话—— 「你可以开除我,但你不会。」我咬牙,不知怎地就说了这话。 我在赌,赌他那句「想你」是什么意思,赌他现在的反应是不是在吃星烊的醋——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凭你的自以为?听说有人告诉你执行长要追你,谁告诉你的?这种话亏你还信得过,真是够自以为的,和以前一样。」 心脏狠狠抽了一下,泪水下一秒便跟着滑出。 「jackson!」 模模糊糊的我好像看见小粹朝我跑过来,却停在几步之外,随即我便落入一个怀抱。 「没事,沛彤,我在……我在……」 星烊是个温暖的存在。 又闹了一齣莫名奇妙的戏码后,基于公司形象的问题,何杰把所有外聘的工作人员请回了,而我不但如我所说的没被开除,还很幸运地,扛下两首歌曲剩馀的製作。 接下来的合作氛围闷得诡譎,没必要开口时没有人会出声,即使非不得已需要沟通也会有人代口,总之就是一个看似和谐但事实上大家各怀疙瘩的概念。 何杰亲手揭开了我初癒的痂,毫不留情的在上面洒了盐,在看见我哭了之后应该是吓了一跳,欲言又止,后来好像被小粹拖走了,回来的时候虽仍是冷俊,但看我的眼神却带点歉疚。 而我对于何杰态度的转变竟还不作死的有点动摇,我想有可能是我喜欢他太久了,久到成了习惯,所以即便他再说什么伤害我的话,我还是会心系于他。你说我贱不贱? 但我的自尊和道德只允许自己在心里暗自为他疯狂,表面功夫是我自尊的最后一道防线,若我再死不要脸出现「只有何杰能触动我的心弦」的哭势,那我的行情肯定掉价,道德方面也对不起这么爱我的星烊。 星烊是这么细心温柔,录音的时候一直怕我又崩溃大哭,始终守在我身边,让我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人会无条件对我好,在我难过时愿意让我一靠。 Chapter7_5 跟我走,沛彤 录音很快就结束了,但因为这首歌的音轨偏多,处理上还费些工时,整首歌弄得差不多时已经十二点多了,何杰一录完早已带着小粹离开,星烊一直陪我到现在。 「都弄好了?」 「嗯。」我点点头,「回家吧。」 「我送你吧,都这么晚了。」星烊接过我的包包,拉起我的手。 原先下意识是想拒绝的,但一想到他下午紧张我的样子,我便随他去了。 没有人能像他一样如此珍惜我了。 跟在星烊身后出了公司,他说他今天没开车,是助理送他来的,所以我们决定走到附近比较好拦到计程车的路口,当作是闷在室内许久的放风。 「沛彤。」 「嗯?」 星烊顿了顿,沉默几秒才开口:「下午你跟何杰……」 「怎么了?」 我早料定他会问了。 「何杰是执行长你知……」 「我知道。」 星烊紧了紧握住我的手,略显紧张地看我,张了张唇又把话吞回去。 他担心,担心我放开他的手。 「没事,」我轻轻地笑,「不会放开你的。」 星烊双眸瞠的老圆,嘴角的弧度也持续放大,低头将他的额抵上我的,另一手捧在我颊边,缓缓啟口:「我真的,好喜欢你。」 我咯咯地笑了两声便没了声音,星烊吻住了我,我却滑下了泪。 「怎么又哭了?」星烊微微拉开距离,用拇指抹去我的泪。 「太感动了。」我笑。 后来我们在计程车上聊了天,我把我和何杰以前的事告诉了星烊,他听完之后心疼地揽我入怀,并表示不会和何杰一样如此待我,我还是笑了,却觉得嘴角很酸。 司机先开到我家让星烊送我到家门口,他一开始是执意要看到我平安进家门才肯离开的,但我拒绝了,觉得他这样会延误到他回家休息的时间,所以他最后在我家楼下吻了我的额头后便随即搭车离去。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进了家门,很疲惫地洗了澡,疲惫地躺在床上,最后,疲惫地留着泪、疲惫地入睡。 我想我的疲惫不是来于工作,而是来于心里的无能为力。 明明已经逼自己忘掉何杰接受新的人,却又因为他的出现而使自己动摇不已……我还真高估了自己,我以为我真忘了何杰……不可能的,我怎能忘得了他?他是我的回忆呀,无论是最美还是最痛的…… 隔天,又是一个工作日。 一到公司我就被小粹带到录音室,要录昨天何杰没录完的歌。 把我送到录音室后小粹就离开了,说是有工作。录音室里面没人,我把所有要用的设备打理好后,没多久何杰便出现了。 他今天没戴墨镜,相较于以往有戴墨镜的模样更生冷了几分,再加上今天的录音室不同前几天用的,对比起来小了几倍,他一出现我就觉得录音室里的空气快被他抽光了。 我们相视了好一会,彼此都没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何杰才皱起眉说:「工作了。」 我这才回过神胡乱应了几声,而何杰也自己进录棚戴上耳机,我原本想再提一些要点请他注意,但又想想昨天已经告诉过他,以他的资歷应该不会忘记,于是我便放了音乐直接开始录音。 果真何杰真的一点问题也没有,录音很快便结束了。 结束后何杰接了通电话就先离开了,而我继续待在录音室里调整音轨,全部处理完后已是午休时间,我边打电话给许子纳要她帮我带份午餐到公司边收拾设备,掛掉电话后我关了灯正要开门,就有人从门的另一头抢先了我一步。 他开门后便捏着我的肩膀让我抵在门上,黑暗中他忽然地低下头靠在我的颈窝,操着喑哑的声音说:「对不起。」 他一连串的动作快到我不及反应,但最后那三个字我听得可清楚了,那当下我喉咙便涌上一股酸涩。 我想将他推开,但身体却不听我的使唤,竟颤着声吐出一个字:「嗯。」 我不知道他指的对不起是对不起什么,或许是昨天的事,又或者是从前那悄无声息的离去,又或者是其他……但不管是什么,就着心里对他的那股青睞,我决定原谅他。 「怎么了?」我抬手揉起他的发丝,温柔地问。 我想应该是两人都待在黑暗里头,我才敢把心里真正想做的是表现出来。 他环住我的腰收紧,没回答我,但没关係,我知道他总是这样。 「跟我走,沛彤。」他说。 我忽地停下动作,皱起眉,轻声问:「到底怎么了?」 何杰还是不回答我,抬头对上我的双眼,黑暗中他的眼珠颤抖着,声音却沉得稳,「跟我走,沛彤,你不用等我了。」 「你在说什么——」我推开他,「跟你走去哪里,凭什么?你发什么神经!」 何杰不理会我的反应,又把我抱入怀里,「去一个只有我们的地方。」 他在说什么! 我又一次用力推开他,他这一次没有再向前抱我,我说:「去一个只有我们的地方?这句话该对顏婕说!」 「提她做什么?」 我静下心,收起方才突如其来的柔顺,「何杰我告诉你,你最好不要再做一些令人误会的事,你已经结婚了,我也有男友了,我承认我对你馀情未悸,但拜託,我正试着完全忘掉你,不要再让我对你抱有期望了!」 「如果我说不呢?」何杰又将双手放在我肩上,「沛彤,既然你对我还有感情,那就跟我走吧。」 我用力拍开他的手,「我不要!」 然后我又逃跑了。 当我气喘吁吁回到办公室时,许子纳已经坐在我位置上等我了,我缓了缓气息,踱步到我的座位。 说也奇怪,明明午休时办公室里没什么人,但总觉得这氛围有哪里不对劲,怪阴沉的。 「为什么你刚刚是跑的过来呀?」许子纳把便当递给我,问。 「怕你等太久,」我拆开免洗筷的塑胶套并接过便当随口问:「欸你不觉得办公室里气氛有点闷吗?」 正在滑手机的许子纳顿了一下,抬头时蹙着眉,「有吗?」 「你没感觉到吗?」我说出我的猜测,「上面下来骂人了?」 「不……算吧?」许子纳的眼神有点飘移不定。 我拧眉,「上面下来骂人就骂人呀,有什么好算不算的?干嘛这样好像在隐瞒什么,到底说不说?」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老实说上面也没骂人啊,就是提醒一些事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而已。」 「那什么是什么不该做?」 「就是一些不重要的事啊……像是上班时上一些奇奇怪怪的网站什么的。」 我瞇起眼瞅着许子纳,「你确定?就这点小事能搞到办公室里怪低迷的?」 「我不觉得办公室里有什么奇怪的呀?」许子纳无辜地眨了眨眼,「你一定是压力太大了才有这种错觉啦,赶快吃饭,补充一下能量,一会你就能捡回你的脑子了。」 虽然我还是有点不相信许子纳,但我想她后面说的对,何杰的事把我的脑袋都给烧坏了,确实需要一点能量捡回我的脑子,于是我刨了许子那一眼,意思让她最好不要骗我,不然她死定了,之后便开始滑手机吃便当。 「欸。」许子纳又出声了,「你在看什么呀?」 「新闻。」我回。 她倒抽了好大一口气,我斜睨她一眼觉得她很奇怪,看个新闻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其实吃饭配新闻对消化不是很好,更何况这年头的新闻都没什么营养,我看你还是把手机收起来吧。」许子纳说,还作势要拿走我的手机。 我立马就拿起手机往口袋里塞,再次以怀疑的目光审视她说:「你到底在干嘛?从刚刚到现在就觉得你很不对劲,还不让我看新闻,神经病呀?」我又将手机掏出来,「你不想让我看我就不看吗?我偏看!」 许子纳欲言又止,大概是无奈我何,我很欠揍地摆出一副嘴脸,开始滑起新闻版面。 许子纳撇撇嘴,碎念:「就不要后悔。」 其实我这个人也挺不屑看新闻的,毕竟现在多数的记者素养真的很低,我看都看不下去。不过我这个人也有另一个特质,就是谁不让我做什么,我就偏去做,这个特质使我在过去的二十四年里有不少惨痛的经验,但我屡试不爽——包刮现在。 「怎么回事?」我把手机递到许子纳面前,「你根本就知道这件事吧?所以你不让我看新闻就是怕我看到,这有什么好不好说的!」 「我也觉得没什么好不好说的啊。」许子纳又撇嘴,「但今天早上执行长特别为了这件事下来跟办公室的人说,还点名要我不要告诉你,你要我怎么说出口……」 「何杰让你不要告诉我?」难道他刚刚莫名奇妙的举动就因为这件事? 「什么何杰?」许子纳一脸莫名奇妙,「你遇见何杰了?」 我没理许子纳,硬是往口里塞了几口饭,然后盖上便当往前一推,用力放下筷子并起身离开。 Chapter7_6 如果我这样说,你信吗? 当我风疯火火地衝进何杰办公室时,他正开着视讯会议。 他操着一口流利的法文,对着萤幕另一头有说有笑的,我很少看他笑,以前是这样,现在当然也是。 而当他抬头看我时,笑容却僵在了嘴边。 「有什么事吗?」他说,挥挥一旁拦人失败(那个人就是我)的副秘书长,要她离开。 待副秘书官上门走后,我正要质问何杰,却发现他完全没有要理我的意思,回头继续开会。 我恼,才不管他是不是执行长了,上前拍桌劈头就大骂:「何杰你到底在搞什么东西啊!」 空气霎时陷入一片死寂。 何杰在开会,而且是和国外的厂商。 我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傻愣在那儿,听着开会的对象说了句不知道什么意思的法文,然后看见何杰瞥了我一眼,将视讯镜头对上我的眼。 我怯怯瞄了眼他,不晓得他这个举动有什么意义。 接着,何杰撑起身,有意无意地勾起嘴角,俯身覆在我耳畔,用着不大不小,却是能让开会对象听得到的声音说了句法文,我听不懂,但却听到电脑传来爽朗的笑声。 「如果你愿意等我,我能告诉你所有事。」坐下前,何杰这么对我说。 我想等个十几二十分鐘这不是问题,于是我走到一旁的沙发坐着滑手机,继续刷着那条热门话题。 hashtag星烊女友。 「新晋歌坛小生被爆热恋,深夜激吻女友。」之类的新闻标题几乎已经霸佔所有娱乐版面,而真正令我惊讶的是居然有报社连昨天工作时的乌龙也爆了出来。 「星烊被爆女友,竟是公司旗下新晋製作人?」怂恿又符合现实的新闻标题下,除了这阵子我和星烊单独待在一起的所、有、照片,还特别独家报导昨天在录音室里发生的所有事,一字不落地说明外,还不忘加油添醋。 我忍不住看了底下的评论,有不少粉丝心碎的留言,而大部份尽是黑星烊的评论,不过真正吸引我的却是那些护航留言。 什么叫做我主动去勾引言辛昂?谁追谁都还拿不准。 还有说我不知廉耻,利用自己的工作拉近和星烊的距离。 然后,还有人肉搜出我的社群,对我以往发过的文章做出一堆多馀的解读,我就觉得奇怪了,我在想什么,需要你们来帮我解释吗? 我使力摁下锁屏,将手机往桌上一丢,舆论的力量果然非常大,我现在整个人又更不好了。 说到舆论……批评星烊的也不少,他看了之后承受的住吗? 我又拿起手机想打给星烊,同时何杰结束了会议走了过来,我只好将手机放下。 看,始作俑者来了,正好来吼他解解气,反正我来找他的目的本来就是来质问这件事。 「你把这些事爆出来是什么意思?」没等何杰坐下,我就开口。 正要坐下的何杰听到这句话便停下动作,双手放在兜里,瞇起眼居高临下望着我。 「我爆的?」何杰的表情沉了下来,冷笑一声,「你认为是我爆的?」 「不然还有谁?」我高傲地抬起下巴,「我和星烊交往,几乎没有人知道!」 「所以,你认为没有狗仔拍的到你们,一点求证的精神也没有,直接到我这里指着我说是我做的?」 他眼底闪过一丝黯淡,但随即又被他掩了过去,他朝我倾身注视着我的双眸,真诚的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他说:「不是我做的。如果我这样说,你信吗?」 他的一字一句敲在我心尖,好似浑厚的鐘声,饱满而真挚。 信。因为是你说的,是何杰说的。我在心里回答,但我仍倔强地反驳他:「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是没有,不过真相倒是有,」何杰直起身子,坐上身后的沙发,「把緋闻透露给媒体的是当事人。」 当事人是指……我?或者——星烊? 「怎么可能……」我不可置信,「他没理由做这种事,他现在当红,不能有负面新闻——」 「这就是他要的效果。」 「哈、何杰你说谎都不打草稿的啊?鬼才相信你说的。撒这么劣质的谎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吗?」 何杰没理会我的坚持己见,逕自开口:「几个月前星烊在外面开了一家工作室,用了﹃岳阳﹄这个名字以『不出面只出声』的方式出道。这期间不但挖了夕杉里不少的前辈,还带走了一些素人的原创曲来发行ep。」 「之所以要自己爆出緋闻,我想他大概想让﹃星烊﹄在圈里隐退吧。」 「想隐退的方式很多种,你凭什么确定这就是他的手段?」 「他合约还没到期,至于其他,我不能说大话。」何杰皱眉,又看向我,「你还是不相信?」 他眼里带着些许不自信,我下意识地不敢直言反呛,只好婉转地说:「但我和星烊说好要低调的,他不可能食言。」 「不能否认他很喜欢你,而你对他的信任也不置可否,」他说,但他说的每一字都让我心疼,「但我也不能否认他利用了你来完成一些事。」 他说完的当下我一时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我对何杰说的话深信不疑,印象中他所说的事没有一件是错的,他总能自信从容地面对每一件事。但相信归相信,事关我的男朋友,道义上还是得护航:「网路上那么多黑他的评论,他一定很难受——」 「那些评论都是他买水军写的,」何杰盯着我拿起手机的手,「还有,他的手机被没收了,你打电话没用。」 「那我怎么联络他?」 「联络不到他让你不舒服是吗?」 「并没有,就是忽然有点轻松,不过还是得让他坦白一下吧……」 既然星烊用我们之前的感情拿去做了一些事,是不是也能为我用他的感情来忘掉何杰这件卑鄙的行为当做对我的报復,这样我们之间就扯平了吧…… 「等等——」不对,我为什么要把心里话告诉他?「这跟你有什么关係啊?」 何杰不知道为什么笑了,现在的笑和刚才他开会时的笑不一样,看上去舒舒服服的,就像海边的烈阳暖烘烘地洒了下来,我不禁看傻了一瞬。 「沛彤,」何杰脸上带笑,「我们出国吧。」 我盯着何杰顿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接着,我看见他渐渐加深了笑意,许久不见的梨涡漾了出来。 我一定是疯了。 Chapter8_1 果然多年后,我仍在自作多情。 「听说星烊被公司送到一家饭店,可能一阵子都不会出现了。」 「嗯。」我随便应了一声,现在还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情面对星烊。 「那你那边还好吗?打电话给你就在国外了,也都不说一声……」 「挺好的,不过时差还调过来,现在好累。」 当点头我答应何杰和他国那刻,我还没反应过来我的决定,他也没问我再确认一次,就直接打电话订了两张机票,立刻带着我离开公司,乘了晚上的飞机连夜飞到法国。 连行李都没带的我慌了,站在机舱外迟迟不敢踏进去。 我说:「这样就决定飞了会不会太仓惶一点?」 何杰回头望着我回:「不会,我准备很久了。」 「可是……我没理由跟你出国。」这感觉很像在私奔,但偏偏我和他没有任何莫名奇妙的关係。 「有。」他拉起我的手,「我们要去工作。」 「什么工作非得要飞出国?」我蹙眉。 「拍mv。」他说,「我们到法国取景。」 这理由挺适合的,毕竟我也是音乐总监,「可是我没行李。」 「东西到那边再买,」何杰紧扣我的手,「该走了。」 「但我没钱啊。」我跟着何杰走进座舱,「而且法国物价很高。」 「刷卡,报公帐。」何杰说,于是我便妥协了。 别看我这份工作赚得不少,但我还是挺勤俭持家的。 我和许子纳通完电话后我原本想睡个觉来调整时差,奈何我的生理时鐘仍停在台湾的四点鐘,不管眼皮多沉,还是没办法压过那「还有一小时就下班」的亢奋情绪。 最后还是放了两个小时的助眠音乐才入梦。 梦里有人替我盖了棉被,也许是空调开得太冷,我伸手就拉了一旁的发热物,抱着便入睡|而醒来之后才知道自己干了智障事。 睁开眼睛就看到开了几颗釦的衬衫下那厚实的胸膛,我动了动身想拉开一些距离,却发现他已紧紧拦着我的肩。 现在是怎样?他是怎么进我房间的? 我抬眼看他,他睡得沉,下一秒又收紧双肩,倾刻我就真的和他死贴在一起了。 肌肤相亲对我和何杰来说不是第一次,老早他就把我全身看过摸过了。不过,相隔几年,我还是因此而乱了气息。 不应该是这样的。 「何杰!」我出手要推他,「放开我!」 但我怎么抵得过这男人的力气?何杰牵着我的手安放在他腰侧,大掌盖在我手上,低头蹭了蹭我的乱发,「别动,再睡会。」 像是在撒娇,我一时因为他的举动而愣住。 我认识的何杰从不撒娇,顶多他在傲娇时我会觉得可爱,孩子气的何杰,我从没看过。 我曾听说男人只会像自己的爱人展现出孩子气的一面,我想,他应该把我误认成顏婕了吧。 「何杰你起来!我不是顏婕,你看清楚!你认错人了!」 我吼,何杰马上就醒来了。 「睡够了?」不同于方才,何杰语调冷了许多,又回到正常的样子,「睡够了那去工作。」他一说完就要翻下床走人,我想他这样太不礼貌,连忙抓住他的手。 「你怎么进我房间的?」这总要交代清楚的吧。 「我订的是套屋。」他视线停在我们拉在一起的手,皱眉:「去洗漱,我们要出门。」 「去哪?」我把手收了回来。 「工作。」他说,拉开墙上的暗门走进隔壁房,关上门前传来他的声音:「动作快。」 啊!难怪我昨天就想说为什么有那扇门,就是何杰搞得飞机。 ……他到底要干嘛? 我遇到一个非常大的问题。 昨天飞到巴黎后开了饭店进了房间我马上倒头就睡了,毕竟那个时间点街上也几乎不会有人,而没有行李的我自然没去买衣服了。 这就是问题所在——衣服全脱了丢洗衣机,现在唯一能穿的还是饭店里的浴衣,还不能穿出门。 洗完澡的我本应感到放松,但我却紧张得要死。 何杰不停敲着被我锁上的隔间门,频率急得我快要爆炸。 不开门吧,对不起他那骨节分明的手,敲红敲肿,弹琴就不好看了;开门吧,虽然我套着浴衣,但我里面是真空的呀。 「连沛彤,好了没有?回话!」 总不能说我没衣服穿吧?感觉像是在暗示什么…… 「我耐心有限,好了就开门,不开门我有的是办法。」 听到这我马上就来气,我不能还没好吗? 没衣服穿当然还没好,还没好一定就要开门吗! 我用力拉开隔间门,觉得他有够霸道:「何杰你够了没有!拖我出国的是你,不让我带行李的也是你,现在要我出门的也是你,要我洗漱也是你,时间到就一直催人的也是你!你以为全世界都得绕着你转吗?能不能不要这么霸道!」 骂完一大串话我喘了几口气,何杰看着我的眼神软了下来,他说:「对不起。」 我怔了一下。 其实他没必要和我对不起,因为我骂得也非常超过,他可以用他习惯的方式回懟我,那会让我有激怒他的成就感。 现在看他可怜西西的模样,我反而心疼。 「我只是不喜欢等待,太煎熬了。」他垂着眼,像极了受伤的孩子。 见他这般我竟不忍心再对他说什么气话,我叹了口气:「男人该多点耐心,出门等待女生准备好所有东西也是种绅士风度——这点东西顏婕没告诉你?」 「我们不一起出门。」 「骗谁啊?」哈,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怎么,婚姻生活不美满?」我调侃。 何杰抬眼,收起方才惹人怜的神情,眼带玩味:「你很在意?」 「并没有。」他这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这跟我没半点——」 「说谎。」何杰向我走近,我只能被动地向后退,「不在意为什么这种话?」 「听不出来我在调侃你吗?」我持续向后退,却跌坐在床上。 「我听起来像是在调戏。」他弯下腰与我平视,双手撑在我身侧,狡猾地噙笑着:「如果你想,我可以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 他又向前覆在我耳边,「关于我、或是顏婕,你想知道什么,我通通告诉你。」 何杰的话带着魔力,我总是会随他的意儿落入陷阱:「当初离开是为什么?」 他顿了一下,身子紧绷着,「我没有离开,只是你看不到。」 「那现在出现又是为了什么?」 「想你了。」 我冷笑,「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你已经结婚了,你拿我当什么?」 「我和顏婕——」 「我问你,」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拜託,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你有没有喜欢我?」最后的自尊。 「没有。」他答,语气十分肯定,一点都不犹豫。 「果然……」我苦笑着向后仰躺在床上,用手臂盖住双眼。 果然多年后,我仍在自作多情。 真是够了。 Chapter8_2 想认真和你说说话。 何杰下午说的工作因为我没有外出的衣服而取消了,而另一半取消的原因是因为我和他之间莫名的坦承。 明白自己的自作多情后,我没面子见他。 对他用情极深,以至于现在听见他「没喜欢我」的回应后,心情落差极大。太喜欢他了,所以至今依旧放不下,还是会因为他而影响情绪。 早该认清的,过去的他从没说过喜欢,甚至对我们的关係没有任何想法,这样的他有这样的回答是理所当然。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喜欢一个人就是希望对方也喜欢自己,儘管他再如何否认,我们还是会因为他不经意的举动而有许多联想,幻想着哪天能够和他携手散步。 「连沛彤没想到你会说出这么噁心的话。」下午五点多的时候许子纳又打电话过来,我把今天下午的事和感想跟她说了之后,被她狠狠吐槽了一番。「那你接下来该怎么办,还要一起工作,不会尷尬吗?」 「尷尬是没办法避免,但为了工作还是要装做无所谓。」我说。 公归公,私归私,敬业的态度我还是有的。 「装无所谓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况且她那种情况别人一定觉得很刻意,既然都认识,做不了情人做朋友不就好了,这样不是自然多了?」 「sam你闭嘴啦!」许子纳似乎抚住了话筒,声音有些距离,「你没听到sam刚刚说的吧?」 「……听到了。」我微微歛下眼。 「别理他,他就爱乱说话。」许子纳用着安慰的口吻对我说,「下次我不开免提了啦。」 「其实,我觉得,他说得蛮有道理的。」 「蛤?」 「没什么,」我瘫进沙发,「你那边现在几点,不睡觉吗?」 「十一点多,准备睡了……啊!忘了跟你说,」许子纳放低了音量,神秘地说:「下午公司里都在传星烊解约的事,但合约还没到期,违约金好像很高。虽然一开始是我怂恿你去接受星烊的,但我看你对何杰还不要脸的念念不忘,我就想说你乾脆吃个回头草,不然跟着星烊背一屁股债也挺委屈你的。」 星烊……差点就忘了他的事。 「星烊的事,我觉得还是要当面说清楚比较好。至于能不能继续这段感情,现阶段我没什么头绪,但至少我在名义上还是他女朋友,这个立场需要暂时坚持住。」 星烊的事我希望听他亲口跟我说,不管何杰说的是不是对的,身为女朋友的我希望知道他自述的真相。 就算他说谎也好……总要在这件事上看到它到底在不在乎我的感受。 「你就是原则太强、太固执,你这样要怎么和何杰发展?」 我沉默了一阵,「我想,你男友说得对,一直以来我都希望能和何杰成为情侣,唯读没想过和他当朋友,既然他都不喜欢我,那么我觉得当朋友也不是不行,之前太执着于我们曾经的曖昧了。」 电话那头忽然没了声音,我喂了一声,许子纳才又开口:「你真的是为了何杰,什么原则都能打破。」 我忽地笑了起来,「或许吧。」 回观何杰在我生活里的种种影子,从练琴那段时间到现在,我总是在打破自己,说是为了他而打破也不是,单单只是「因为他」所以打破。 我实在能体会「爱情使人盲目」这句话。 电话传来sam叫许子纳赶紧睡觉的声音,她原本还想和我再聊久一点,但也被我叫去睡觉了。 才刚掛电话,电铃忽然响起。 我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出去,看见是名服务生便开了门。他给了我一袋衣服,说是隔壁房的先生请他送来的,我原本想请他送回去,但见他一脸为难,只好收下。 拿了衣服进了门,我好奇地拿出袋里的衣服,是件白色宽袖衬衫和黑色细肩连身长裙……咳,甚至连贴身衣物都有。 不得不说何杰不仅有品味,而且还很细心——大概是被顏婕训练出来的吧。 换上衣服,我随意扎了一个低马尾,既然决定和何杰当朋友,那就要放下过去,踏出第一步。 我鼓起勇气敲了隔间门。 等了几秒后没回应,我又敲了一次,又等了几秒,仍旧没任何动静。 我觉得奇怪,侧头将耳朵贴上门板,听间撒水的声音,何杰在洗澡,难怪没听到。 我退开门板走到客厅等了一阵后,再次回到门前敲了门,忽然意识到他可能还在洗澡,我又贴上了门板想听听有没有水声。 还不贴还好,一贴不得了。 就在我将全身重量压在门上的那刻,门刷的一声被打开,我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便向前扑,好在何杰眼明手快接住了我。 我藉着何杰稳住身子,双手抓着他的肩站好。 「找我?」何杰沉沉的声音从头上传来,我一抬头变撞入他深如潭水的眼眸,顿时说不出话。 「嗯?」扬起笑,颊边的梨涡荡漾,他又低头向我靠近,我有点不知所措低下头,却发现他上身赤裸,而下半身仅由一条摇摇欲坠的浴巾围住。 身体的血液忽然翻涌了起来,心跳也随之加速,我迅速别过眼,推开他站到一旁,再和他贴在一起我的体温一定爆表。 「呃、衣服谢谢。」我有些彆扭不敢看他,暗自吞吞口水让自己冷静。 朋友、把他当成一般朋友,像文劭扬一样的异性朋友。 「小事。」何杰说。我不知道该接什么,彼此就这么陷入沉默。 良久,何杰才又开口:「还有事吗?」 我抬头看他,发现他已经换好衣服,白色的衬衫上有着黑色的几何图形,我摇摇头说:「没事。」 「那好,既然你也换好衣服了,那就出门。」他逕自走进我房间,提了我的鞋又走到我面前,「走吧。」 我喔了一声接过鞋穿上后跟何杰离开房间问:「要去哪?」 「聊天散步。」他停下脚步侧过身,「想认真和你说说话。」 我驀地顿在原地,看着何杰竟发不出声。 听他这么一说我忽然意识到,重新知道何杰的存在后,我们每次的对话,我都在情绪爆炸边缘,总是自顾自地坚持己见,从不听听他讲的所有话,总是喜欢捕风捉影,只固执地相信自己的猜测,也不管他真正想告诉我的是什么。 「怎么了?有困难?」何杰皱起眉。 「没有,」我咕噥,「只是觉得自己很糟糕。」 「想什么……」他走过来拍拍我的头,「走了。」 Chapter8_3 我们大学时没有现在那么生疏 何杰变得有点奇怪,忽然觉得他没有那么冷酷,反而柔柔的,相较冰冰冷冷的他,相处起来挺舒服的。 「走了那么久,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扯了扯他的衣服,仗着他现在似乎不会不理人的感觉。 可何杰还是何杰,他依然没有说话,直到他差一点闯了红灯被我拉回人行道上才望着我说了声谢谢。 「朋友谢什么?」我笑。 何杰拧眉,「朋友?」 「呃、嗯。」 何杰凄凉地勾唇,「你不是喜欢我?怎么是我被发卡了?」 我一怔,「我们……本来就是朋友不是吗?」 「那是你自己的感觉,」何杰没预警地反驳,「我从来没这么觉得。」 心脏猛地一抽,我抿起唇,压下心中感伤,笑说:「那我们什么都不是了。」 像是看见我的偽装,他拉过我的手臂带入他怀里,「我不想和你只是朋友。」 再白痴也不会听不出他语中的含意,我说:「但我们除了朋友,没有其他。」 何杰收紧了双臂,「连沛彤,你喜欢我吗?」 「喜欢又怎样?」我埋在他胸膛说,声音闷闷的。 「那就够了。」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我看见他许久未见的梨涡,然后何杰牵起了我的手。 若是从前我们能有这样的坦然,我会毫不犹豫回握他的手,但长大后的生活有太多需要考虑的现实,譬如顏婕、譬如星烊。 我缓缓抽出手,望着何杰眼中的讶然,「时间错了,所有事就都错了。」 他拨了拨我的瀏海,柔情似水,「我们是不能支配时间的,但也不能让时间支配我们。现在或许真的不是时候,我会用最短的时间改变现况。」 「别随随便便说出这么曖昧不明的话,我们还是朋友,被你说得好像小三。」我试图用轻松的口吻表明心中的想法,好让气氛不那么沉重,谁知何杰竟崩起脸回:「我和顏婕的事不像新闻说的那样,不要再任意猜测。」 「随便你,那是你们两个的事,反正我现在希望我们能像大学那时候一样,做朋友就好。」我平下心说,让自己看起来更成熟些。 绿灯亮了,我绕过何杰走出人行道,走了几步觉得不对劲,回头看了看何杰有没有跟上来,孰料一回头何杰就出现在我面前,低头猛地就吻了上来。 他吻得很久,而且很深,我一时间竟也不知反抗,就这么任由他胡来。 红灯似乎亮了,车流从我们身后呼啸而过,何杰又将我搂紧,好像要将我揉进他怀里。 或许是文化上的差异,没人阻止我们在大马路上吻得你死我活,我为此懊恼,盼着有谁能打断我们。 但没用的,全世界好像都向着何杰,待他终于退开时,小绿人已经跑起来了。 「我们大学时没有现在那么生疏。」他看着我,说。 我别过眼,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一时间没什么底气。在我说出「和大学一样做朋友」这样的话时,语里就带了那么点他现在语中的意思,原以为他听不出来,谁知他那该死的细腻还是察觉了。 「那又怎样。」事至如此,我还是得嘴硬。 「不怎么样。」他轻抚我的发丝,「回到那时候也不错。」 「好,那就这么定了。」我拍开他的手马上进入状态:「所以现在到底要去哪里,不要搞神秘。」 「去选景。走了那么久,你都没有觉得哪里特别好看?」何杰走到我身侧,双手插兜,真的像大学一样。 「都很美啊,不过没什么印象深刻的。」 「那去左岸。」何杰说完便逕自加快了步伐,我只能赶紧跟上去。 左岸果然很美,我在那拍了不少张照片,又在一座桥上找到了不错的场景。 我倚着桥旁的栏杆,何杰从我身后走了过来:「喜欢这里?」 「嗯,这里挺浪漫的,还看得到铁塔。」 「这里适合慢歌,」何杰微微侧头,「音乐总监怎么看?」 「这不是我的工作范围吧,不过我也是这么觉得啦。」我笑说。 何杰挑眉以示不置可否,我没理他,自己率先迈开步伐寻找其他风景秀丽的地方。 当天晚上我提议想去酒吧看看,谁知那里的调酒实在新奇百变,原本酒量不差的我都喝得不醒人事,只知道最后是何杰把我拖回饭店,而途中有没有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我就不知道了,印象中我酒品是非常好的。 mv风风火火地开拍了,除了第一天我因为有宿醉而躺在房间外,我每天都跟到了拍摄现场,我不懂一个音乐总监到片场的目的是什么,但何杰说不能白花钱带一人出国,要我当作工作到那里监製。 何杰总能说出一些奇奇怪怪、但如果仔细去想却非常有道理的理由让我不得不从他的意,这点倒是跟大学时候没两样。 我和何杰这几天的相处真如大学时一样,不过有时候我还是感受的到他相比以往的热情(其实也没热到哪里去,就是比以前稍稍多关心我一点),儘管有些不习惯,但我还是以「人都会变」的想法来说服自己接受。 ——不过有时后太过就不行了。 「我做不到!」我从椅子上站起身,看向身侧的何杰投出求救信号,「我才不要跟一个莫名奇妙的人拍求婚的戏码!」 何杰皱起眉,「女主角临时生病我们也没预料到,如果要再从国内调一个替身过来,mv的进度会被延误,国外的团队不能让我们这样搞。」 「那为什么偏偏找我?小粹也很上镜呀!」我赌气回,其实我知道在场只有我跟女主角的身形最相像,小粹太高了,而且也没有别的亚洲女生。 何杰瞪我一眼,知道我在无理取闹。 「不如我来吧。」 循着声音看去,顏婕从远方走了过来。她戴着一顶贝蕾帽,脖子上还吊着相机,一身清新的气息充满亲和力。 何杰也跟着回头,看到顏婕也有些讶然,「怎么来了?」 语气听起来就像对着老伴似的,我尷尬地想逃到一旁回避,但何杰却抓住了我的手。 在这个场面甩掉他的手反而奇怪,我只好认命地站在何杰身旁。 顏婕望我笑了笑,然后回了何杰问题:「跟着学长来了。」 「嗯。」何杰垂眸看着顏婕,「你刚刚说你要演女主角?」 「对呀,你不会不给我演吧?我们都没有求婚。」 我用另一隻手想拍掉何杰抓住我的手,可他只瞥了我一眼,进而握上了我的掌心,接着不知道是对着谁说了句:「别闹。」 如果时间倒回大学,我大概会乖乖听何杰的话不再有反应,但现在我们的关係已不如那时单纯,儘管说要回到那时候,我们之间还是有不该触碰的引爆点,好比爱情和……顏婕。 我歛下眼廉继续听他们的对话,打断别人不是我的风格,只好继续待着。 我听见顏婕不知所以然的拖了一个「喔」的长音然后说:「那如果我不演,沛彤也不想拍——等等,沛彤你为什么没办法拍呀?」 没料到顏婕会忽然cue我,我抬头对着她愣了一下才回说:「我对拍戏没有经验,而且要和一个根本不熟的人搭求婚戏,很彆扭。」 「所以其实不是不能帮忙,只是因为对象是陌生人才不好意思嘛。」 「不是——」 「那这样的话,这不是有位很熟的吗?」顏婕看向何杰,「没问题吧?」 何杰抿起了唇,我不是很清楚他这个微表情有什么含意,但我很不欣赏个提议,我用力抽开被何杰握住的手,丢下一句「对不起我真的办不到」转身就离开。 我走得很快,可以说是用跑的,在街上逗留了很久,才在一个公车站旁的长椅坐下。 上班时间路上只剩一些老人家和一些看起来像要去见客户的业务,可能因为我显眼的黑发和肤色,引来不少正在等公车的他们的目光。 我没理会那些视线,全力放松自己,仰起头望向天空,让自己的脑袋清楚一些。 明明很清楚这不过是场戏,明明以前也曾经幻想过我和何杰也会进展到那种关係,明明也知道现在的我们没可能,但我仍旧希望求婚不是戏,希望他真的喜欢我、希望戏里所有都能成为我们之间的种种。 所有不在意、做朋友、决定和星烊交往,都是我在掩盖自己爱何杰到深入骨髓的谎言,我不断欺骗自己的想法,却欺骗不了自己的真心。 真是犯贱了,为什么偏偏只喜欢他呢—— 「沛彤,怎么跑到这里了?」 我转头发现顏婕正站在我右边,然后她很自然地坐到了我旁边,「何杰在找你呢,他很少这么焦急的。」她说。 我沉默了一会才回:「突然没了女主角他会着急也是难免的吧。」 顏婕叹了一口气:「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愣了一下,确实我知道她那句话的含意,但—— 「我不懂你是站在什么立场说出这样的话,你明明已经和何杰结婚了。」 「果然很介意这件事……」顏婕侧身注视我,「沛彤,我和何杰之间的关係没你想像中的单纯,我知道你一定听得进我要说的话——」 顏婕的眼神真挚、语气温柔,「虽然我们还不能向你坦白我们之间的关係,但我能保证的一点就是,你对何杰来说,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是他生命当中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没有人能取代你在他心中的位置。」 「他说过他不喜欢我。」我皱眉,半信半疑。 顏婕挑了挑眉,似是预料不到,她说:「他不是在闹彆扭,就是他对你的感情用『喜欢』已经不足够形容了。」 我望着她很久很久,想从她眼里寻找一丝心虚,但没有,她够了解何杰,也够真诚。 「如果是这样,我希望能听何杰自己告诉我。」 顏婕缓缓地笑了,「能给他这个机会真是太好了。」 Chapter8_4 不要拐弯抹角,全部告诉我。 「还知道要回来呀?」 和顏婕拦了车回到驻点,迎面而来的男人吓了我好一大跳。 「文劭扬!」我蹦蹦跳跳跑到他面前,「你怎么在这里?」 「原本是在附近绕绕,是顏婕要我过来的。」 「顏婕?」我歪头,「为什么?」 这时顏婕走到文劭扬身侧,他们互相交换了眼神,总觉得那眼神有点不寻常,顏婕说:「不要把你应该做的工作推到我身上好吗?你本来就该出现在这里。」 「是谁说要把我借走几天?这会没工资领了还得被你骂。」 「被我骂是你的荣幸。」顏婕哼哼几声,方才成熟的样貌消失的无影无踪。 然后我从他们的对话中推测出一个假说:「文劭扬你该不会是组里的工作人员吧?」 他转头看我,「嗯,你不知道吗?何杰没跟你说?」 我瞪着眼,「你连何杰也认识?」 他点点头,一脸觉得我莫名奇妙,「我们工作是一直有在和你们公司合作,你不知道?」 我蹙眉摇头,「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文劭扬拍拍我的头,「这句话该对你家执行长说。」 我叱了一声觉得他不解风情,既然他是和顏婕一起来的话一定知道我和何杰刚刚的尷尬吧,做什么在这时候又提起他呢? 不过基于老友的情份我决定原谅他,但正当我想问他在这里的工作是什么时,我看见何杰朝我们信步走来,不知道为什么我一时就说不出话了。 见我忽然不说话,文劭扬和顏婕很有默契地回头,而顏婕看到何杰后朝他大喊了声:「回来啦!辛苦你了!」] 何杰看了顏婕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就往我这走了过来。 他静静地睞着我好久,他的沉默让我有些尷尬,我朝文劭扬投了一个求助的眼神,谁知他竟只耸肩,和顏婕退到离我们好远的地方。 「回来是演还是不演?」良久,何杰才开口。 我想了一秒然后随便嗯了一声,闹了一场拖累拍摄也挺不好意思,只好把自己卖了,「记得加工钱就好。」我说。 何杰的唇浅浅抿成了一道弧线,梨涡漫了开来,我对他的梨涡一点抵抗力也没有,鬼迷心窍地伸手戳了一下。 接着,他握住了我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下,我看见许多星星在他掩中闪烁,然后听见他对我说—— 「嫁给我。」 噗——通—— 心脏每一下都跳得重,像是古老的鐘在我左胸前敲击,我秉住呼吸,何杰双手环着我的腰拥住了我,埋首在我耳边轻睁:「我想娶你了。」 「何杰你——」 「cut!perfect!」 带着浓浓法国腔的英语驀地穿过耳际,一转头现我们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满是摄影机,连导演都在。 「何杰?」我向后倾了倾身,侧眸看他,「怎么回事?」 他微笑抬起头,吻了我的额说:「辛苦了。」 我皱眉,还是搞不清楚状况。 「mv全拍摄完了,你完成了最后的戏份。」 「所以……刚刚的全都是戏?」所以我的心动也是被骗出来的? 「对我来说不是。」何杰说,还噙着笑。 「什么意思?」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情有些雀跃。 「字面上的意思。」 我还想追问清楚,但何杰那叫一个傲娇地跑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缓缓地扬起笑,这时身旁走来了一个记场的法国女孩,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她问我:「isheyourboyfriend?」 我看了她一眼微微笑,正要摇头,远方的工作人员朝她喊了一声,她转回头回了一句熟悉的话后又回过来向我道歉。 我摇头表示没关係,然后问:「whatyoujustsaidtothemanwhohadcalledyou?」 她思索了一会:「waitasec?」 我摇头表示不是这个答案:「andinfranch?」 女孩恍然大悟:「atteudez-moi!」 我拧眉,是何杰那首曲子:「doesitmean“waitingforme”?」 女孩点了点头,又重问她原本的问题:「areyouacouple?」 「maybe.」我看着正和导演说话的何杰回。 女孩得到了她的答案便离开了,而我在站在原地久久还反应不过来。 atteudez-moi是「等我」的意思。 「他不是在闹彆扭,就是他对你的感情用『喜欢』已经不足够形容了。」 「你不用再等我了。」 会不会atteudez-moi其实是写给我的?会不会其实在他消失前,已经给了过我会回来的承诺?会不会他早就发现我们两情相悦,只是他需要时间,所以他给那首曲子起名叫「等我」…… 很符合他彆扭的形象,说话从不明讲,硬要话中有话,借喻在其他东西身上。 何杰和导演打完招呼后又朝我这走来,我看着他,内心满是波动。 「mv杀青了,晚上要不要一起庆祝?」 「怎么庆?」我问。 「去吃饭还是喝酒?」何杰挑眉,「你喝酒的时候话挺多的。」 「为什么这么说?我那天喝酒的时候说了什么吗?」我瞪大眼,深怕自己说错什么话。 何杰耸肩,「不知道,感觉什么都没说,但其实什么都说了。」 「什么跟什么?」我拧眉,急得跳脚,往前踏了一步,「不要拐弯——」 我绊了一下何杰扶住了我,「抹角。」 抬起头,何杰的俊脸近在咫尺,我们的一呼一吸融在一起,我望着他眼里的星辰脱口:「何杰,我想知道所有的事,不要拐弯抹角,全部告诉我。」 何杰的眸光微动,他吞了吞口水,我看见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他说,声音喑哑:「嗯。」 然后,他吻上了我。 Chapter8_5 我们差的不是现在,我可以等你 晚上,我到了何杰的房间,我们在阳台聊了很多。 他说,他和顏婕从小就玩在一起,为了商业利益,他们两家的长辈都有意撮合他们,但他们很清楚地知道他们想要的并不是对方,而且两人都心有所属,结婚也只是形式,其实他们根本没去登记。 这件事马上就被家里的长辈知道了,但他们坚持不结没感情的婚,和长辈经过一番周转让他们妥协后,为了两家的股价,他们应允让何杰和顏婕拿着家里的股份出来开公司,他们合伙开了夕杉,而顏婕则又在外开了摄影工作室,两边都营运地非常好,在业界里也混的有头有脸。 不过就在去年,夕杉开始流失人才,也常常发现有不少前来投歌的原创者作品都莫名消失,调查后才发现公司的前辈、原创者作品全落在一家新兴公司,那家公司的签约艺人tim似乎和星烊认识,星烊时常在访谈中讚扬tim的才华,何杰又深入调查后,发现那家公司的负责人是言辛昂,夕杉的不少员工都是被他挖角去的,而星烊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我。 「所以,星烊追求我是挖角我的偽装?」 何杰摇头,「言辛昂是真的喜欢你,他只是想把你带在身边。」 「……所以,那个緋闻你说有可能是星烊爆的,就是因为这个?」 「嗯。」何杰垂眸睞着我。 「为什么?」我问。 「主要原因大概是拿来气我。一方面要处理公司艺人的突发状况,另一方面——」 「什么?」 「让我吃醋。」 我怔了一秒随即回:「你喜欢星烊吗?哈哈。」其实脸颊已经有些发热。 「我表现那么明显还看不出来吗?」他笑。 「你真的喜欢星烊?」我吓,转过身面对他,「真是一点都看不出——」 何杰在我唇上轻啄一下,噙着笑退开:「我爱你。」 我抚着唇断了思绪,呆呆站在原地不知道做何反应。 何杰又吻了我额头,细细向下,到鼻头,最后又回到唇上:「我爱你,连沛彤,听清楚了没有?」 我呆呆地回了声嗯,说:「可是我有男朋友了,我还没和星烊分手。」 「那回国就分了吧。」何杰拉起我的手相扣,「你等了那么久的男人回来了,不把握住?」 「这样会不会对不起星烊,毕竟提出交往的也是我。」我盯着我俩交握的手说。 何杰抬手轻抚我的发丝,「你会答应和他交往不过是出于你对星烊的愧疚,你觉得他为你付出那么多,必须要给他一个答案。但用这种赎罪的心态交往,反而弄得两人浑身是伤。」 「如果他不答应呢?」我抬头望向何杰,后者只是笑,拍拍我的脑袋,「你需要学会坦白,不要用想法对自己说谎,只要你肯说,星烊就会明白。」 「怎么感觉你那么懂我……」 「因为我每天都在想你。」 听到这句话我浑身一颤,皱了皱眉,「何杰你怎么那么肉麻——」我忍不住伸手捏他的脸,「那个不苟言笑的何杰去哪了?」 何杰笑,梨涡不要命地跑来了,他拥住我,像是想把我揉进他身体里,「在我克制自己不去亲吻、不去拥抱你的时候,那个何杰就会出现了。」 我憋着笑,又想到另一件事:「那么……能说说我们现在是什么关係吗?」 「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他说。 「劈腿的女子和老王?」我笑出了声。 「可没有那么安份的老王。」何杰一把把我抱离了地,打开落地窗走回房间,在他要把我丢上床前,我赶紧用双脚夹住他的腰,不让他放我下来。 双手绕过他的脖子我向后倾了倾,明知故问:「你想干嘛?不要跟我说你只想盖棉被纯聊天,我不相信。」 何杰挑挑眉,「你很失望?」 「并没有。」我哼哼几声。 「但我记得我们老早就跳过盖棉被纯聊天这关了。」他笑得狡猾,我却一点都不讨厌。 想起那天疯狂的自己,我似乎红了脸颊,辩解:「大学的时候疯狂的事情我做多了。」像是喜欢上你。 何杰轻笑,倏地仰头深情地望着我,「我们差的不是现在,我可以等你。」 我怔然,不知道该回什么,于是我转移话题:「欸我问你,那首atteudez-moi是写给谁的啊?」 「你。」何杰一点也没有犹豫地回,看来是真的,他又说:「你不知道吗?」 我摇头:「之前一直以为是你写给顏婕的,今天才发现一些端倪,因为不是很确定所以问你。」 何杰忽然崩起脸,把我放了下来,「你对顏婕的误解很深。」 「那是,」我回,「谁叫那时候突然蹦出一个未婚妻后你就消失不见了?」 何杰叹了一口气,好似无奈,「是谁指定曲名要用法文的?」 「如果真的要取一个名字,你想用什么语言?」 「法语。」 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我忘了。」 我尬笑,「那为什么要取atteudez-moi?『等我』是有什么特别的含意吗?」 「等我够成熟,等我稳定家里的压力,再回来找你。」何杰的眼神温柔了下来,「那时候的我需要时间,和顏婕结婚是为了应付长辈,那样才能有下一步的行动,我们原本是打算靠自己弄一个公司脱离家里的管制——你等很久了吧?」 「四年算不算久?」我弯起一个安抚的笑容,要何杰坐在床上,轻轻顺着他的头发,「其实不会很久,但这些日子经歷的事可以很多,多到让我们以为已经过了好几年,可回头一看,不过就只有四年而已。」我弯下身与他平视,「欸辛苦你了,开公司不是人人都可以,虽然你现在的公司是家里出资的,不过能够撑起来也很有能耐,更何况还是因为夕杉让我们重遇呢!」 何杰笑了,圈住我的腰拉着我和他一齐躺在床上,他将我的头发顺到耳后说:「不过你也挺难追的,我跑了好久,这才追上你的步伐。」 「蛤——」我懒洋洋回了一句,真糟糕,一沾床就想睡,「你刚刚不是还在问我是不是等久了吗——」 「但你也一直在跑呀,想尽办法逃掉有我的回忆,还跑到星烊那里。跑这么快,要不是我腿长,什么时候才能追到你?」 「你在说什么啊?」眼皮实在太重了,我索性闭上眼,「你哪时候追过我了?大学的时候还不是我不小心穿了你的衬衫被发现,你对我上下其手又亲又啃的,还有在那之前你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吻了我之外,你哪有什么表态?」 「那样表态你不满意?」何杰回收紧圈住我腰的双臂。 「你也不说,谁知道那是不是男人对女人天生的兽慾,看到就一定要补获一下?」 「你想像力可以再丰富一点。」我感觉床陷了下去,何杰似乎撑起身子。 「没想像力怎么作曲?」 身子驀地腾空,我稍稍睁开眼,何杰抱起了我,「嘴巴这么硬谁教你的?」 「嘴巴硬就没人亲了。」我回,往他颈窝蹭了蹭,「你要干嘛?」 「你累了。把你抱回房间睡。」 我嗯了一声,才几秒何杰就把我放到床上了,走前他在我唇上又啄了一下说:「嘴再硬我都吻得下去。」 我一方面觉得他脸皮真是厚得可以,另一方面又觉得有点甜蜜,于是我随便丢了几句「知道了知道了」打发他回去,然后没多久我就真的睡着了。 Chapter8_6 等你多久我都愿意 看似安逸的日子因为一通电话给拉回了现实。 那时我、何杰、文劭扬和顏婕正坐在前往普罗旺斯的列车上,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我迟迟没勇气接起。 「为什么不接电话?」顏婕看着我,眼带疑惑。 我没说话,把手机亮在我们中间,大家的表情都凝了起来。 「接吧。」驀地,文劭扬开口,我有些不解,他又说:「把要说的都说出来,言辛昂他其实什么都知道,你们两个需要的就是坦承。」 我侧头想看看何杰有什么意见,而他低头靠上我的肩,逕自按下接通键,星烊的声音就这么跑了出来,我回了一声:「喂?」 「沛彤,听说何杰把你带到国外了,你还好吗?」 「我很好,我们出国拍完mv,现在要去拍写真。你那边呢?新闻什么的还在传吗?」 「何杰作过声明后风声就小多了,后来我拿到手机回了公司才知道你出国,所以打电话确认一下你有没有事。」 何杰作过声明了?我瞄了他一眼,但他整张脸都贴在我身上,实在看不出他的表情。 「能有什么事?」我笑。 「没事就好。」星烊回,「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机吧?」 何杰忽然往我腰捏了一把,低沉的嗓音撞着我的耳膜:「快说。」 我自然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我该如何开口? 「怎么了吗?」电话又传来星烊的声音,「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星烊,我——」 「嗯?」 听到星烊清澈无害的声音,我一时又不忍心伤害他了,我说:「我还不知道会什么时候回去,确切时间收到的话我再告诉你行吗?」 「好。」 后来星烊又在电话里说了很多事,包括他被公司送到饭店里禁足了两个礼拜的点滴,中间我只是适时应了几声或者笑了几下,因为我实在没有心思管星烊到底说了什么,何杰的身子僵得狠,我得赶紧掛掉电话安抚他才行。 星烊到底说了多久我不清楚,但我很清楚掛掉电话后何杰的情绪有多激动。 何杰一手靠在窗边托着脸颊,看似不慍不火,其实心里已经烧了好几把火吧。 「何杰……我真的说不出来,星烊对我太好了,你能不能别生气?」 何杰抿抿唇瞥了我一眼。 「我需要一点时间,你不是说会等我吗?回国后我会和星烊说清楚的。」 何杰终于转头看我了,可为什么他眼里有那么点哀伤? 「别这么求我,是我追不上你,才会让你跑到星烊那。」他倾身深深吻了我的眉心,「等你多久我都愿意。」 听到这句话我悬着的心稳稳地放回了原位,我笑:「你没生气就好。」 「咳、」顏婕作势咳了声,我和何杰看了过去,只见她一倒就栽进文劭扬的怀里,「学长……你看他们秀恩爱死的快。」 我和何杰双双放开对方,看着文劭扬一脸无奈,我们也只能笑着看戏。 说起他们的关係我也是不久前才从何杰口中听说,他说他和顏婕之所以达到共识「假结婚」就是因为他们心里都已经有了心上人,何杰的对象是我,而顏婕的则是文劭扬。然后到后来我才知道,之前听说一直在追文劭扬的学妹就是顏婕—— 「顏婕不是大我和文劭扬一届吗?为什么总是学长学长地叫文劭扬呀?」我问何杰。 「他们最一开始是在一个摄影工作室认识的,顏婕去得比他晚,就一直喊他学长了。」 我哦了一声,转过头去发现他们已经停止报復性的打情骂俏了,顏婕的活泼一扫刚刚星烊来电时我们阴沉的氛围。 顏婕和文劭扬说是要负责捕捉何杰的日常以作为专辑的写真,拍完mv后我们四人一直一起行动,和顏婕相处的这段时间才真正认识到真实的她。 顏婕不像我想像中的严谨稳重,反而更像邻家大姐姐,既活泼又玩得开,情商也不是一般的高,和她玩在一起很轻松自在,她不会摆出有钱人的架势,亲民得很。 一时间我就对顏婕改观了,想想之前还一直忌惮着她的存在,反而觉得自己小心眼。 Chapter8_7 等待的爱 今天到普罗旺斯的行程主要目的也是拍摄何杰的专辑写真,但相比前些日子都是顏婕和文劭扬拿着大炮随手拍的形式,一直以来素顏上镜的何杰忽然settle起头发,我也很莫名地被抓去梳妆打扮,自己着实吓了好一大跳。 被妆发师捣鼓了很久,等到终于搞定时原本想随处走走逛逛,谁知顏婕又拉着我到一旁要我把衣服脱了。 我想不带这样的啊,帮我上妆又要我扒光衣服是要我去哪里做生意吗?我不知道法国也有红灯区…… 「快脱啊!」顏婕催促。 「直接在这边吗……」我有些害怕。 顏婕皱起眉,「洗手间离这里有点距离,你就将就一下嘛。」 我喔了一声正要拉起衣摆忽地觉得奇怪,又停下动作,「为什么突然要我脱衣服?」 「呃、」顏婕顿了一下,「刚刚何杰和我说视觉总监要写真书里出现女孩,不用正面上镜,你不用害怕。」 我抽了抽嘴角觉得这个理由超唬烂,一定是何杰出的主意,想要我拍照就说,有必要拐那么多弯吗…… 「好,那给我衣服吧。」看了看周围一点人都没有,我直接把衣服脱了。 顏婕一看到我一点都没犹豫地脱掉衣服,她一脸紧张地赶紧用手上的礼服盖住我的身体,她惊呼:「你也太直接了吧!」 我一脸莫名奇妙:「不是你要我在这边脱的吗?」 顏婕动了动唇似是想反驳,但又觉得我说的没错,所以最后脱口的是:「赶快换一换啦。」 我叱地笑了一声接过那件—— 我看着礼服说不出话,内心的感受很是矛盾,我抬眸问顏婕:「这不是你和何杰结婚时穿的那件吗?」 也是当初我傻傻地认为是何杰为我订製去比赛的礼服。 顏婕摇了摇头,「我当时穿的那件是学长之前待的婚纱店买的,乍看之下和这件很像,但其实只有顏色是一样的,款式完全不一样。这件是何杰特地找人订做的,你穿完后何杰就一定把它放在房间里,让都不让人碰,我可是费尽千辛万苦帮你弄来的——欸,感谢我吧。」 「谢谢。」我牵起嘴角,细细端详这件礼服,色泽、质感、触感都和记忆中的一样,我不禁有些想落泪。 「嘖,这个时间不适合给你缅怀过去,别忘了你现在全身毫无遮蔽物。」顏婕把礼服塞给我,「快点换一换,摄影大哥要催人了。」 拍摄现场架了座演奏钢琴,我到现场的时候何杰正弹着,我走近时他忽然就停了。 他抬眸说:「怎么这么久才来——」 「去换衣服了。」我拍了拍裙襬,笑说:「好久没穿了这件,还能勉强塞得进去,看来我这几年没胖多少。」 何杰瞇起眼瞅着我,嘴里却是碎唸着别人:「顏婕尽会搞些有的没的。」 我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我穿这件不好看吗?多亏顏婕特地从你那挖过来,我还挺感谢她的。」 何杰嘖了一声拉着我坐上琴椅,侧过身很莫名地用手指绕起我落在颊边的一小撮头发:「本来是只要你上点妆就行,」他抿了抿唇又接着说:「穿起这套礼服,我蛮开心的。」 我瞪了他一眼,「开心就开心,有必要拐那么大的弯吗?」 听到这句话的何杰微怔,随即又耸了耸肩:「你不是应该要习惯了?」 我刨了他一眼,不想理他,转过身敲了琴键上几个音就弹起了琴。 「弹什么?理查克莱德曼?」何杰将头靠在我肩上,在我弹了几个小节后他又说:「没有我之后你琴技也没什么进步嘛。」 「能练到我这种程度已经不差了。更何况大学毕业后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有大把时间练习。」和何杰认真就输了,他这个人从来没夸过我弹得好,明明我也曾经有辉煌的战绩(其实还是有几次,但我暂且屏蔽那些)。 「藉口。」何杰在我耳边呼出这两个字。 我哆嗦了一下,他趁机抢走我的琴面。 他弹着我没听过的曲子,侧头对我挑眉,「跟?」 我叱了一声觉得他有够无耻,接着我也更无耻地跟上他的音律。 何杰随意敲出的乐句都充满魔力,我每回都会被吸引,没办法,我无法抗拒美丽的音乐。 「连沛彤。」何杰忽然喊我。 「嗯?」 「你这件礼服的顏色跟薰衣草一样。」 「你这么说好像还挺像的。」我认真弹着琴,没意识到他问了奇怪的问题。 「你知不知道薰衣草的花语是什么?」何杰忽然停了下来。 「不知道。」我也从琴面上收回手,「干嘛突然停下来?」 何杰抿起莫测高深的笑,起身跑进身后的薰衣草田:「来吧,我告诉你。」 他今天很莫名,在我弹得正尽性的时候收手,又问我奇怪的问题,问完之后又不给我答案…… 我提起裙子踩着跟鞋噠噠噠地就往他那儿跑,等会逮到他一定——完蛋! 虽然是乡间土壤,但摔下去应该也会痛吧,而且我身上穿的是礼服啊…… 「傻蛋。」 何杰接住了我,我们靠的好近,薰衣草的味道瀰漫在我们中间。 他覆在我耳边,轻声呢喃:「薰衣草的花语是——」 「等待的爱。」 ……何杰,你才是傻蛋。 Chapter9_1 我不要你再继续迁就我 飞机一落地,手机才刚关闭飞行模式,星烊的电话就来了。 他说他刚到接机大厅,问我有没有先离开,我回了现况,然后随便聊了几句就掛上电话。 来到接机大厅时我看见了星烊,如果不是他手上提着我的行李,我大概会认不出他。 非时下清一色的清新穿搭,星烊带着一副足够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嘻哈的穿着虽然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却一点也看不出就是星烊本人。 之前随行的工作人员全都先行回国,原本还和我们待在一起的文劭扬和顏婕不知道已经跑到哪里去,我只能和何杰走到星烊面前。 何杰一双眼直勾勾瞅着星烊手上的我的行李,他该有多尷尬呀,那行李箱和里面的东西有一半都是他用公帐给我买的。 星烊一见到我张手就来了令我猝不及防的拥抱,「我不知道我会这么想你。」他在我耳边轻声说。 想到何杰就在我身后,我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只能轻轻拍了星烊的背要他放开我,最后牛头不对马脚地回了一句:「唉呀,哈、哈哈……我刚刚还想说我的行李箱去哪了,原来是你先拿走了。不过你怎么知道那是我的行李?」 放开我后星烊看了一眼在我身后的何杰,他拉过我的行李,执起掛在提环上的辨识套牌,「你把你的照片装进去了。」 那是何杰在巴黎用拍立得帮我拍的照片。 我的尷尬癌就这么发作了,夹在两个男人中间真的好难做人,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站在那傻傻地笑。 「如果没事的话——」星烊将视线投在何杰身上,「执行长应该会有人来接机吧,我就先和沛彤离开了。」 没想到星烊那么直接,我错愕地看向何杰,深怕他会因此动什么怒,不过他没有,只微微点头示意我和星烊可以离开了。 何杰不会有人来为他接机,飞出国那天他是自己开着车载我来的,他的车还在机场的停车场里。 我回头想和何杰再说点什么,但又发现说什么都不是时候,星烊拉起的我的行李箱,另一首牵着我迈步就离开。 离开前星烊又瞄了身后的何杰一眼,用着刚好能让何杰听到的声音说:「你今天穿得很好看。」 噢、不,这身衣服是何杰给我挑的。 一路上星烊一直说着最近在国内发生的事,大大小小的,包括他的粉丝又送他什么有趣的礼物,他说了很多,我却都只是简单回应。 我满脑子都在想着该如何和星烊开口我们两个需要聊聊的事。 「沛彤,到家了——你在想什么?」 「啊,」我驀地回过神,转过头微微一笑:「没想什么,谢谢你,还特地来送我。」 星烊轻轻皱了眉,「应该的,你不用谢我。」 我又以笑回应,「那,我拿个行李吧,时间也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家休息。」 星烊应了一声,但我一下车,他就拿着我的行李,死都不让给我。 「还是让我送你上去吧。」他抿抿唇,「我比较安心。」 我愣愣看着星烊,实在很不忍心拒绝他,我只好勉强答应。 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说话的星烊在这段到我家门口的路上忽然不说话了,一直到我开了家门准备进去时,他才终于开口:「沛彤,」他低着的头抬了起来,眉头紧皱着,「你到底怎么了?」 心脏喀噔一下,我沉默了好一会,寂静彷彿让我们之间的空气变得稀薄,我深吸了好大一口气,并鼓起最大的勇气:「星烊,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星烊又拧起眉,「好,」他说,「你把你方便的时间告诉我,我——」 「不,」我直视星烊,「我不要你再继续迁就我,你把你放假的时间告诉我,我就算请假也会配合你的时间——也不要想对我撒谎,如过真的那样,我会想办法向公司要到你的工作行程。」 星烊看着我也沉默了,过了好久他才回:「好,我再和你说。」 最后,看着星烊走进电梯,我才步入家门。 Chapter9_2 你果然还只能是何杰 我坐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等待星烊,距离我们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中间碰巧看到何杰准备离开公司,但我们仅仅只是对看了一眼,他也没有特别停下脚步和我多说什么。 回国后过了一个礼拜,我和何杰除了要接洽专辑的事之外几乎没什么接触,我也没留下他的电话,虽然我相信他一定有我的手机(从他上次莫名其妙跑到我家来那次可推知),但也许是他想要给我足够的空间整理好我和星烊的关係,他才会对我不闻不问。 而且他最近也忙,结束国外的mv拍摄后,他还要继续国内的拍摄。 大概是我看了第三次时间时,星烊终于出现了。 「久等了吧?」进了公司星烊终于把墨镜和口罩摘掉,「今天的杂志拍摄迟了一点。」 「不会。」我微笑,招来了服务生请他帮星烊点了杯饮料。 点完饮料的星烊马上单刀直入,「你今天找我是有什么特别的事吗?你上次说话的样子好像很严重的样子。」他漾开乾净的笑容,以开玩笑的口气对我说。 我尽量装做我很豁达的样子,好让彼此都觉得我是认真的,但我想我做的还不是那么明显,所以我深呼了好几口气,最后以一种正在谈论某项攸关国家大事议题、正经八百的语气说:「我觉得,我们该好好釐清我们的关係了。」 我看见星烊的笑容逐渐凝固,但他还是逼着自己装做不在乎的样子,继又扯开笑靨,认为我在开玩笑地说:「沛彤你在说什么,我们不是在交往吗?这件事在不久前好像大家都知道了吧?」 我皱起眉,「何杰亲自出面澄清的说词不是这样的吧,对外我们还只是工作上的合作伙伴?」 「就因为这样你就不想承认我们的关係了吗?」他訕笑,「当初可是你提出要交往的?」 这点我不能否认,就因为这样我才会对星烊充满着内疚感,对于我于他的感情尽然只是为了忘掉何杰的工具。 但我真的不能再逃避下去了。就像何杰说的,再这样下去,受伤的还是我和星烊。 「很抱歉我当初下了一个不成熟的决定,」我微微歛下眼,「我以为只要接受一个爱我的人,就能忘掉过去伤透我的那一位。」 「是何杰吧。」星烊收起笑,神色凝重,「他把事情都告诉你了?」 「对。」我抬眸,「这也是我想和你谈的,当初何杰告诉我时我也不相信,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你应该相信何杰的,我不能想像他有多懂我,他和你说的都是真的。」他抿起唇,「包括我想把你带到我新的工作室,还有想尽办法利用你去和製作部的人讨好交情以换取原创者的作品——」 「问题就出在这,我们都利用了对方,如果把感情建立在这种摇摇欲坠的关係上,我们迟早都会受伤,然后什么也达不到。」我停顿了几秒,「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恨深,我也曾想尽办法让自己完完全全地接受你,但——到此为止,我们,就只留下好的回忆吧?」 星烊沉默了。 「先生你的饮料。」一位服务生妹妹把饮料端了过来,不断用馀光偷看星烊,走前好像鼓起很大的勇气,用着细小的声音说:「星烊辛苦了。」 星烊只是疲惫地笑,然后再次落入沉默。 我秉着气,其实我很不喜欢做一些会伤透人心的事,我明白那是刻骨铭心的痛,甚至可以长达好几年,尤其是对着星烊,这位为了我付出许多的男人。 我崩着身子,静静等待着他的回应。 过了好久好久,星烊终于动了动身唤了我的名字:「沛彤。」 我赶紧抬眸注视他的眼睛,双手不自觉地握住手里的咖啡,「嗯?」 「我喜欢你不是只喜欢你的表面,我喜欢你对音乐、和所有对人处世的态度,我喜欢你的全部,但——」他张了张唇,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也很抱歉我利用了这样的喜欢,不过我们能不能说开就好,我不想……你明明承诺过不会放开我的手的。」 心脏狠地又抽了一下,「我承诺过……不过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受伤的。」 「没有什么比两个受伤的人互相舔舐着伤口还要更好的事了。」 「那样下去不用说我们两个,如果是一般人,就算仅仅只是朋友,那样只会让悲伤蔓延,并不会对人何人有好处。」我皱紧眉,狠下心说:「言辛昂,我没办法真正喜欢你,不要执着于我。」 言辛昂将落下的瀏海往后梳,捏了捏眉心,哑着嗓子,「……但我喜欢你。」 不知该如何说服他,我想了一个比喻:「言辛昂,如果要一个喜欢tim的人来喜欢你,你该怎么做?」 「tim和我走不同的路线,喜欢他的人怎么会喜欢我?」 「那如果我说我喜欢tim呢?」我向前倾了倾,「这说明了我没办法喜欢你?」 「你喜欢他?」星烊终于平下心,语气转回平常,「我没听你说过。」 我微笑摇摇头,「我没有喜欢tim,我喜欢沐市。」 「我跟沐市也不是同一种路线,他——」星烊好像恍然大悟,「你果然还只能是何杰。」 我点头,不置可否,「我得承认一直以来我都还心系着他,就像你说的,在我心中你和何杰就是走不同路线,所以我选择了何杰,没办法选择你。」 星烊笑了,却不同于方才自嘲地笑,他好像豁然开朗,「说了那么多,你就是想铺陈这句。」 「我想和你说的不是只有这句,刚才到现在说的都是我的心里话,我想了很久才打算坦白的。」 「那你要我怎么做?」星烊也将身子靠在桌上。 我笑:「仍然是合作伙伴,也是朋友?」 「男朋友?」 「ofcoursenot.」 星烊又笑了,他吐出一口气,「好吧,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再挽留也太不给自己面子了,」他又将身子往后重中靠上了椅背,「还是最优秀的合作製作人——日后的曲子也需要你多多关照了。」 「没问题。」 我们对视着,不约而同露出了笑容。 Chapter9_3 等了她那么久,她终于来了。 「沐市的专辑,明天就要上市了吧?」我玩着之前一直被我放在桌子角落的薰衣草花瓶,趁着工作的空间和小叶聊了一句。 「对呀沛彤,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听说他的专辑预售卖得不错,不过我也觉得奇怪了,明明预售图什么都没有,网站上也只打出内容物和歌名而已,居然会有那么多人抢着预定。」小叶咬着笔,旋着椅子探过身来,「不过沛彤啊,你上次不是和沐市一起去国外拍mv了吗?你一定看过沐市了吧?他长的帅不帅?」 「没办法说帅吧,这个形容词好像有点平凡了……」 「平凡?」小叶忽然抓住我的手臂,我吓了好一大跳,「沐市是帅上天了是吗?帅这个词没办法形容他逆天的顏值了吗?」 对于小叶突如其来的兴奋我毫不犹豫地把她推回她的座位,「不要老在那边八卦东八卦西的,好好工作。」 对推走的小叶很无辜地噘起嘴,「透露一下还不行嘛……」 我暗自翻了白眼,「今天晚上十二点mv一上线你就可以去看了。」其实一想到何杰,我自己已经在心里面偷笑好几回了。 听到官方式的回答小叶一点也提不起劲,她在空中朝我挥了几拳,最后还不忘她份内的工作提醒我:「明天下午两点你要去专辑的记着会啦,地址我已经发给你了,明天自行前往。」 「好——」我懒洋洋回了一声,闻了闻薰衣草,「等待的爱……何杰真的是个闷骚又傲娇的崽。」 今天公司给了我一天的假,为了下午的专辑发佈会,我一觉睡到自然醒。 但醒来的时候一看到时间我就知道惨了。 下午一点。 距离前往发佈会的地点要花一个小时的车程,再加上我盥洗化妆换衣服的时间,这根本就不可能赶的上啊! 于是我用尽此生最迅速的动作完成了以上所有事情,庆幸我昨天查过发佈会的地点好巧不巧就办在winter,我熟门热路地一路从市中心飆车开到那里。 但我还是迟到了,而且差不多半小时有了。 文劭扬在门外看到我时差点把我给杀了,他带我从厨房悄悄溜进现场。 winter为了这场发佈会收起了所有的桌椅,最前方是一张长桌,坐在最中间的是何杰,其他的则是参与了这次专辑企划的所有功臣,而何杰右边空位上的名牌,上面打着大大的几个字: 音乐总监连沛彤。 很好,就我那一个空位,怎么看怎么碍眼。 「之前从未露过面的沐市为何选择了在这次专辑的mv里揭开自己的面纱,不怕会因此而失去自身特有的神秘感吗?」 「不怕。反而很珍惜这次机会让所有喜欢我音乐的人认识更真实的我。」 「都传沐市是夕杉音乐里的黑幕,原因就是因为是执行长本人,请问为什么会有亲自来当艺人的想法呢?」 「没有为什么,喜欢音乐,所以就这样做了。」面对无数个闪光灯,何杰笑答。 又一个记者站起身,「mv里有一沐市你和心爱的女生求婚的画面,这个片段话题性十足,请问沐市,在你的生活中,有没有一个女孩是你所动心的呢?」 何杰环视全场,视线在我站的位置附近停下,他好像和我对上了眼,「有。」他说。 那名记者也回头望我这边看了过来,「能过问一下——」 「她在现场,也不在现场。」我现在能确定何杰是真的看到我了,他的话就像好几条线,牵着我的心脏一上一下的,何杰牵起笑,梨窝在颊边散了开来,「等了她那么久,她终于来了。」 「那位女士在现场吗?」 「在。」何杰看着我,笑意持续加深。 现场忽然躁动了起来,所有记者都站起身在寻找何杰口中的我。 「方便露面吗?」 「是哪一位女士?」 「是工作人员吗?」 可能是所也人都站了起来,我前方的粗壮摄影大哥很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水,哗的一声就洒在我脚边。 旁边的女记者很不矜持大叫了一声,瞬时所有视线都往我这聚了过来,这时马上就有人认出我了。 「缺席的音乐总监……连沛彤?为什么会在台下?」 我呵呵乾笑了几声,总不能说我是迟到了不久前才刚到吧…… 「沛彤,」何杰对着麦克风喊了我,很快就又将全场的注意力放回台上,他说:「过来坐。」 我先对何杰点了点头,然后在眾多记者面前一一頷首上了台。 「你没有要表态什么吗?」待我坐定位置后,何杰侧头对我说,声音很刚好地被麦克风收音了。 现场开始发出悉悉窸窸的声音,看来是准备躁动了。 「……表态什么?」 「身为当事人不表明一下立场?」何杰笑得好狡猾,「等了那么久还以为你不来了。」 「怎么会不来,我是音乐总监!」我轻呼。 「还是我女朋友。」 轰的一声,不只全场沸腾,我的心跳快得都要烧起来了。 Chapter9_4 我一直知道 「没想到当事人就是音乐总监!」 我、我这时候是应该说:「想——不到吧?」吗? 「所以一开始音乐总监不出现就是为了铺哏!」 不,我是真得迟到了。 「音乐总监,mv里也沐市和对手女演员求婚的画面,你会不会因此而吃醋?」 噢,那就是我本人本色被「骗」出演。 「澄清一下那个画面,」何杰拉过麦,「不是演出来的,是我和沛彤本色出演。」 「喔——」全场一致发出了感叹声。 「所以现在公开女方的身分是准备要结婚了吗?mv里女主角似乎是答应了?」 「有这个打算,」何杰笑回,「婚纱照也拍过了。」 「什么时候拍过婚纱照了?」我一脸莫名奇妙。 何杰对我的反应一如往常地不意外,他对着我摇了摇头后又转回正面面对记者群,「相信在座的各位都已经看过专辑,也想藉这个机会对所有粉丝朋友说一声,这本写真就是我们的婚纱照,很平凡,却纪录着我们快乐的瞬间,有这个想法是想和所有喜欢我的人分享我的喜悦。」 他捏了我的鼻头,「这位女士是个不好的示范,看得出来她可能还没看过我的专辑。」 我愣愣看着何杰加深的笑意,却发现他笑里真是满满的套路,他为了铺这一段埋了多久的哏? 婚纱照什么的……我还没答应要结婚呀,他怎么—— 果然牛牵到北京还是牛,何杰做什么都要绕好大一个弯。 我暗暗翻了白眼,现下这种情形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接着又接续有记者拋出问题,其中不乏追问我和何杰之间的关係之类,但或许是刚刚何杰已经表现得够明白,大家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专辑上。 但又不知道是哪家记者,在记者会准备结束前,很不要命的又把风向带回我身上。 「夕杉是何氏下的產业,先前又传过执行长就是何氏的少爷,据之前的新闻可知,何氏的少爷何杰——也就是现在的沐市——在几年前已经和顏氏千金结婚,为什么如今又来了一个对象?是两家联姻失败?还是沐市口中所述的都只是炒作的手段?」 我能感到现场的温度咻的降至冰点,尤其是从何杰身上发出来的。 接着又有记者向我提出了问题:「音乐总监不会不知道这则新闻吧?」 我错愕地看相对我提出问题的记者,一时不能作声。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 我还晓得一旦有人踩到这一点——在何杰公开我们的关係之后——,何氏和顏氏之间的关係就会面临崩盘,商业间的不信任感就会泼及两家在商场上的信誉,股市大跌就不会只是空谈。 我紧张地咬着嘴唇,拉了拉何杰的衣角。 我不敢侧头看何杰,但他声音很快就从音响传入我耳里:「关于这点,我是经过很久的考虑才会公布我和沛彤的关係,何氏和顏氏的经营是长辈之间的事,我想即便是联姻失败,也不会影响两家长被在企业中的形象,毕竟结婚这事,还是得由我们年轻人自己负责。」 现场多半是娱乐线记者,牵扯到商界的东西知道的人幸许是寥寥无几,何杰回应完就没有人再深入探讨。 但果然娱乐线记者的称号不是假的,又有人扒出之前的新闻,是关于我和星烊的。 「前阵子夕杉旗下的星烊传过与贵公司旗下的音乐製作人的緋闻,当时都在传着对象就是和星烊合作过多次的连沛彤女士,当时也是沐市以执行长的身份特别上镜澄清,赶推测当时你们三个是有什么样的特殊关係?」 才刚被何杰缓和的现场温度,现在又被他自己给弄回冰点。 但何杰还是笑回,「今天的发佈会专辑部份也讨论得差不多了,关于星烊和沛彤之间的事,有机会会请星烊亲自发声。」他站起身,和他同坐在一起的主要工作人员包括我也都跟着照做,何杰宣佈:「今天的记者会就先到这里,感谢所有媒体的捧场,现场还有甜点享用,我们就先离开了。」 说是离开,我觉得更像是逃难。 好不容易从一窝蜂拥上来包围我和何杰的记者群逃出winter,我才能好好喘一口家乡的空气。 何杰让所有更着来发佈会的同事都先离开,只剩我们独自走在winter附近的步道。 何杰双手放在兜里,我走在他身侧握着包包的肩带不知所措,我忽然不知道该和何杰聊什么,想起以前大学的时候和他一起走到琴室的途中我明明很多话来着,怎么今就就想不出什么话题了? 「沛彤!何杰!」背后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天啊,我真是太感谢这一声叫唤了。 我和何杰双双转过身,看见文邵扬提着两盒蛋糕朝我们跑来。 「毓姐让我送这个给你们。」文邵扬将蛋糕盒递给我们,又对何杰无奈笑说:「所有的事都揭露了,你事后处理起来也是个难事。」 文邵扬转头看我,「我们的处境看来都不是很乐观。」 我垂眸抿抿唇,事实上我的处境比起文邵扬更敏感,毕竟何杰现在是公眾人物,顏婕不是。 「能大方公开也是和顏婕讨论后的决定,我们日后也会说明清楚,」何杰看了看我后又转头对着文邵扬说:「你们其实可以放心。」 文邵扬牵起嘴角,「我知道,顏婕也和我说过了,主要是担心沛彤她的脑袋会胡想。」他朝我们挥了挥手,「我先走了,你们两个自己说清楚就好。」 目送文邵扬离开视线后,我才回过神问起何杰:「他要我们说清楚什么?」 原本将视线放在远方的他将视线移回我身上,他好似在心里挣扎了一下才开口:「不是很重要。」 「不重要?为什么这么说?」我蹙眉。 何杰拧了拧眉,眉宇间透出些许不耐,「你先别乱想,我和顏婕已经想好对策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有些来气,「连你接下来和顏婕想好的对策都不能让我知道吗?顏婕都和文邵扬说了。」 何杰看了我一眼好像发现我生气了,他有些无能为力地叹了口气,反而更挑起我的怒火,虽然我不知道我这样生气合不合理,但我还是提高音量:「不说吗?你什么都不和我说!刚刚忽然公开我们的关係也是,明明你都还没和我提过交往,就直接说要结婚了,你有没有想过要先告诉我!什么都不说就擅作主张地自己解决所有事情,何杰你在乎过身边人的感受吗?」 不知怎地眼泪忽然就划出眼眶,我也不等何杰说话,拔腿就往马路拦了辆计程车直奔回家。 听说爸妈前几天刚出远门玩了,正好能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Chapter9_5 这种程度的等待,我早就免疫了,白痴 奈何人生总是现实的,即便前一天因为莫名其妙对何杰发了脾气而避之不见,我还是得凌晨爬起来叫车回台北,假只请了昨天,今天可不是假日。 做好一进办公室就被包围的准备,我深吸一口气随后踏入。 但出乎我所料,所有人都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过着各自的事情,更准确来说,没人知道我来上班了。 将包包放好后我小心翼翼地叫了身旁的八卦小叶,她一见是我吓了好大一跳,我还以为是怎么了,但她还是用着平时八卦的口吻向我低声回报了现况:「执行长今天上班前在群组里发了讯息,说是谁都不要多嘴昨天发佈会的事。啊对了,」她从抽屉拿出沐市的专辑,「早上小粹把专辑拿给我,说是执行长要你好好收着。」 我犹豫了一下才收下。 事实上专辑出版时我没有很认真想要马上入手,毕竟製作过程中我已经把所有歌曲都听到耳朵长茧,拿了专辑也只是看看写真书——在知道写真书里全是我和何杰前,我对此真没什么积极的想法。 「沛彤,虽然执行长说了不要提昨天的事,但我真得忍不住——」小叶吞了吞水,在我耳边说:「你没看过专辑真的很伤执行长心,毕竟写真书里全是你们的画面,只要看了都会觉得你们已经结婚了!」 我睨她一眼,打开专辑,「有那么夸张?」 小叶用力点头,「真的!还有啊,我昨天看了主打歌的mv,歌曲加上画面,我差点就哭了!」 「主打歌?『远航』吗?」我拿出歌词本,发现好像多了一首歌。 明明製作时是订七首歌没错,为什么多出一首? 小叶摇头,「不是,是『attendez-moi』。那歌词简直了,写哭人的,我看很多人都在mv下面留言听哭了。」 attendez-moi?何杰写的那首?那不是钢琴曲吗? 我翻开歌词本,果然有这首歌,还和远航是双主打。 明明当初讨论的定案只有一首主打的,何杰又不让我知道,自己搞一些…… 我打发小叶回她的位上继续她的事,我转过身就点开影音网站,首页上的热门影片正是名为attendez-moi的mv。 我用发颤的指尖按下滑鼠左键,赶紧带上耳机,熟悉的音律及嗓音传入耳里。 何杰取了曲子的动机让原本的钢琴曲结合流行音乐的元素重新创造了attendez-moi,更令我讚叹的事,他虽然改编了曲子,曲子最初的情感表达却是一点都没变。 何杰不愧是何杰,人人称的音乐才子,也是那个座什么都得绕弯的何杰。 重复播着attendez-moi,我翻开写真书一页页仔细看着,我和何杰在巴黎街头散步的样子、在罗浮宫前相拥的样子、在铁塔前的草地上一起吃着冰的样子……在闔上写真书前我才悄悄发现,眼角早在不知何时已经湿了。 好吧,看在何杰对待这张专辑那么用心良苦的份上,我先在心里原谅他吧。 和许子纳吃午餐时,她不断吐槽我和何杰的事。 从大学时期她看穿我们之间隐隐约约的曖昧到昨天毫不避讳地在记者面前晒恩爱,她说我们就是死都不先向对方开口说爱才会导致绕了好多圈才回到对方身边。 我对她的见解没有特别反驳什么,就是觉得她说的还是有点对。 「不过星烊……」许子纳嘰哩咕嚕说了一堆话后只留下这句话就喝起桌上的汤,一手拿起手机滑了起来。 我不经心地也拿起汤小酌了一口后说:「我和星烊——」 「吓!咳、咳咳——」许子纳忽然呛到,我赶紧将手边的水递给她,用力瞪了她一眼想念她几句,但她却将我的手推开,抹了抹嘴角的汤汁对我说:「你看!」 我接过她摆在我眼前的手机,画面上是星烊的採访,「突然给我看星烊做什么?」 「这是他最新的採访,」她的眼神很浮夸,「特别澄清他和你之前的緋闻!」 我皱起眉接过,果然影片标提就写着「星烊大方谈论先前与製作人的緋闻」,我点击播放键,认认真真看了一遍。 採访中星烊认实了我和他之前的緋闻,他也对因为许多原因没能继续恋情而感到遗憾,採访时间好像是昨天沐市发佈会结束后,记者提及我和何杰的恋情,星烊也为此送出祝福,他说:「沐市和我有很深的交情,于公于私我们都是很好的伙伴,据我所知他和沛彤的故事已经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不过是其中配角罢了,也在这里由衷的祝福他们。」 我一时有些激动,对星烊的感谢以及……何杰又在我不知情下为我做了一些事。 看完星烊的採访我速速解决掉剩下的午餐,和许子纳说了一声后就赶紧跑回公司,风风火火就跑到何杰的办公室,小粹一看到是我马上就帮我开了门。 何杰还在赶着公文,但当他抬眸看见我时,愣是停下了手边的工作。 「何杰你很烦……」我咬着嘴唇,「专辑也是、发佈会也是、星烊的採访什么的,你为什么总要瞒着我为我做那么多?」 「明明说好不要总绕着弯说话做事的,你为什么总是喜欢这样?然后我还……」我竟然有些哽咽,抽了抽气,「还那么感动,昨天还对你发脾气,我做事从来没后悔过的,现在偏偏后悔了。」 「说什么……」何杰叹了口气,起身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头,「虽然说已经等到你解决完言辛昂的事了,但我也很内疚需要你再等我一阵子,原本还不想告诉你的,文邵扬总说你老想东想西。」 他将我拦入怀,「需要再一阵子,家里还有好多事要处理,等我。」他加深了力道,像是要将我揉进他身体里,他重复,声音重重敲在我心上:「等我。」 这种程度的等待,我早就免疫了,白痴。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明天即将完结,拜託帮我留个言吧 END. 秋弦未止 「何杰,你之前送我的薰衣草被我养枯了。」 「那证明你的等待已经结束了。」何杰双手撑在身后的沙上,向后仰了仰,「一切都终于处理好了。」 「对呀,」我跟着附和,抓起手边的沙把玩起来,「到现在顏婕他们都结婚了呢。」 结束专辑的发佈会后,不仅星烊做出了和我之间的声明,何杰和顏婕也在短时间内向大眾公开澄清了他们之前婚约的真相,两家的股市虽然没有想像中那样一落千丈,却还是花费了何顏大量的时间在抢救,一直到最近才步回正轨,顏婕也趁这个时机点宣布了结婚的消息。 这期间何杰不仅忙着夕杉的工作,还时常为着他们家的营运操劳,这会终于回归正常,他也能好好休息了。 「对了,星烊最近和公司解了唱片约,这事是你答应的?」 「嗯,他和夕杉就剩戏约了,音乐方面他会以自己的工作室为主。」 「这样啊。那之前那些被抢走的音原版权也谈好了?」 「谈好了。」何杰坐直身子,侧身面对我,瞇起眼,「为什么要在那么好的气氛下总问公司的事?还绕着言辛昂转?」 我被他问住了,只能撇撇嘴回:「不然你想怎样?」 他一听彷彿抓到时机似的,挑起这些日子我一看到就害怕的眉目,「聊聊结婚的事?」 我牵起面对着个问题的惯性笑容,「今天又提这个……」我飘了视线,顏婕和文邵扬正和宾客聊得开心,「是因为看到顏婕结婚时幸福的表情所以也想拥有一个吗?」 「不是,」他回,「是想拥有一个像文邵扬一样得便宜的笑。」 我回过头,失笑,「你也知道你娶我是你得便宜啊?」 何杰看着我也笑了,梨窝又跑出来害人,难得地承认:「对。」 「那可不能那么容易让你佔便宜了,」我双手抱膝,抬起下巴转回正面,面对大海却是对着何杰说:「你再好好求求我一阵吧。噢对了,你这阵子总忙工作,都还没好好和我提交往的事,现在想结婚是不是有点早?」 何杰被我说怔,过了好久才回话:「那么——」他起身走到我面前,低头注视着我,「你愿意和我一起编织一首情歌吗?」 我抬头,忽觉害羞,「干嘛?突然说这种话,不像你。」 他持续笑着,话锋一转,「有没有一首歌没有休止符的?」他问。 「哪有歌没有休止符的?一直循环下去吗?还是还没写完?」我笑回。 何杰蹲下身,我们的距离倏地拉近,「所以我们一起来写,永不停止的乐章。」 我瞪大双眼,瞬间听懂他语中的含意。 何杰接着说:「乐器就定……我和你?」 我笑出声音,伸手从后环住何杰的脖颈,让我们的额贴在一起,我说:「好啦好啦,没什么好不答应的——但你真的很烦,都说了讲话别绕弯——」 「呀——」远方传来顏婕的尖叫声:「又再晒恩爱,早知道不要叫你们来了!到底是谁的婚礼啦!」 气氛顿时被顏婕打破,我和何杰无奈笑了笑,他拉着我站起身,往婚礼现场走去。 忽然一阵风吹来,我下意识抱起双手,「秋天要来啦……」 何杰脱下外套批在我身上,没头没脑回了一句:「薰衣草在秋天不会盛开,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我们之间的等待,从现在开始就结束了。彻底。」 我对着何杰露出「你够了」的表情,但不知道是不是他替我盖上的外套成功带来保暖效果,心上不知何处竟传来丝丝暖意。 夏日的花凋落,至此,絃歌不輟,秋天开始的旋律将不会停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