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洁使莫玛》


 第一章：最初

    这个世界没救了。
    刚满五岁的莫玛，认知到这个世界是极为骯脏的，脸上的飞沙、指缝间的污垢、自身上衣服传来的阵阵异味，一切都使莫玛对人生渐渐感到绝望。抬起头，蔚蓝的天空只有白云点缀，心中涌起羡慕的情感，像是逃避现实般，莫玛眼神呆滞站在原地。
    「莫玛？」
    九岁的莫亚发现妹妹没有跟上来，走到莫玛身边叫唤她。前方的伙伴发现两姊妹还在后头，纷纷回头往莫玛这走来。
    「……」
    没有发现自己正被一群八、九岁的哥哥姊姊围绕着，莫玛仍沉浸在哀伤中，直到莫亚伸手拍了拍肩膀，莫玛才猛然回神，惊恐地看着人们。
    「呜啊啊啊啊啊啊——」
    莫玛发出惨叫，推开人群朝着自己家奔去，被一堆沾着泥土的臭衣服围着的景象，如噩梦般刺激着莫玛的小脑袋，眼泪模糊视线，好在街上人不多，并没有撞到路人，莫亚平安地跑回家中。
    「哈啊、哈啊……」
    看着自家院子，莫玛按着膝盖，难受地喘息。
    「唉呀？莫玛你不是跟姊姊去外面玩吗？怎么哭成这样？」
    一位女性进入模糊的视线中，莫玛透过声音知道是自己的母亲，但这并不是自己急忙跑回来的目的。
    「怎么啦？好好跟妈妈说，不要哭了呦。」
    莫玛的母亲温柔地说，蹲下身准备将哭泣的女儿拥入怀中。
    用手背擦了擦眼泪，莫玛看到那极为熟悉，美丽又温柔的脸庞，虽然很想尽情撒娇，但现在最要紧的是另一件事。
    莫玛再度跑了起来，绕过面前的母亲，朝着院子中，平常用来装井水的木桶奔去。
    「你这孩子是怎么……啊！」
    莫玛的母亲狐疑地站了起来，转头看向有些异常的女儿，只见莫玛一头栽进装满清水的木桶中，双脚在木桶边缘挣扎摆动着。
    「莫玛你在干什么啊！」
    赶紧衝上前把木桶推倒让水流光，将莫玛拉起抱在怀中，母亲一脸担心地看着女儿。
    「咳、咳——」
    莫玛痛苦地咳着，同时用手不停搓着脸颊。
    「乖、乖、不要紧的喔，有什么事都可以跟妈妈说喔。」
    温柔地安抚女儿，母亲将莫玛抱至室内，拿出乾布把湿漉漉的莫玛擦乾。
    「妈妈……」
    「嗯？」
    将莫玛放在椅子上，帮她脱去湿掉的连身裙，以及脚上的鞋袜，莫玛的母亲一边听着，心中想着等她冷静下来后，一定要好好说教一番。
    「我想洗澡。」
    竟然只为了洗澡差点溺死自己吗？母亲稍微自责是否忽略了对小女儿的教育。
    「好好好，先在这里等，我把你的衣服拿去晾。」
    现在正值夏季，应该不用担心小女儿会感冒，既然要洗澡，那也不用特地再拿衣服给莫玛换穿了，话说那个粗神经的姊姊还没回来吗？母亲一边思索，一边拿着莫玛的衣服走到屋外，正好看到大女儿正急急忙忙地跑进来。
    「妈妈！莫玛她有回来吗？她看起来怪怪的！」
    莫亚跑到母亲身边问着，同时报告莫玛的异状。
    「莫玛早就回来了，还给我跳到水桶里，去里面拿锅子出来烧开水，莫玛说要洗澡，就帮她洗吧。」
    「不是昨天才洗过吗？要洗的话我也要洗！」
    「好，洗一个还两个都一样啦。」
    母亲叹了口气，挥手催促莫亚赶快进去。
    莫亚走进屋内，看到全身赤裸的莫玛坐在椅子上，拿着乾布擦拭身体。
    「你刚才怎么了啊？在那里大叫就跑走了。」
    走向有些异常的妹妹，莫亚将手放在莫玛的大腿上，担心地问。
    「不要碰我啦！」
    不领情的莫玛生气地把莫亚的手拍掉，接着用刚才擦拭身体的乾布，认真地擦着莫亚碰过的地方。
    「奇怪耶，凶巴巴！」
    不理莫名其妙的莫玛，莫亚从厨房的柜子拿出大锅子，准备将它拿到屋外。
    「来帮忙拿啦！」
    莫亚朝着仍呆坐在椅子上的莫玛喊道，但莫玛却是不为所动。
    「莫亚，赶快把锅子拿过来。」
    「好啦！」
    对着妹妹做了个鬼脸，莫亚便拿着锅子走出屋外了。
    「……」
    沉默地看着屋内，莫玛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脚底传来沾到沙子的触感，不快立刻涌上心头，让莫玛深深地皱起眉头。
    来到屋外的莫亚将锅子放在院子的铁架上，趁着刚才莫亚进去屋内时，母亲已经从仓库拿出大澡盆及薪柴，放在屋簷下照不到阳光的地方，调整好锅子后，便把已经打好的井水倒入锅中，接着从围裙的口袋中拿出火柴，熟练地升起火堆。
    「好好看着啊，我再去打水过来。」
    「好。」
    母亲拿着空木桶像院子中的井走去，即使是夏天，多数家庭也不会天天洗澡的，水资源十分珍贵，用来洗澡实在是太奢侈了，虽然家里有着自己的水井，比起周遭邻居可说是幸福许多，但也不代表可以过于浪费。
    在烈日下来回井边与澡盆，母亲也满身大汗了，虽然大女儿表示可以帮忙打水，但是怕她掉到井里还是作罢。
    「妈妈，水滚了。」
    「好，水应该这样就够了……去叫莫玛出来，顺便拿肥皂。」
    下达指示的同时，母亲拿起铲子铲土将火推灭去。
    「好喔！喂，出来洗澡喔！」
    莫亚兴奋地跑进屋内，把身上的连身裙脱掉后，从橱柜中拿出肥皂，便一丝不掛地跑了出去。
    同时莫玛也走了出来，只不过不知为何是满身大汗。
    「里头没有这么热吧？你这孩子在里头做什么啊……」
    接过莫亚从过来的肥皂，母亲捲起袖子，准备清洗这两隻明明没有很脏却想洗澡的小动物。
    先将肥皂抹在姊妹俩的身上，等她们搓洗差不多后再用清水冲洗，姊姊莫亚开心地在身上乱抹一通，满脑只想着要快点跳进澡盆中。
    反观妹妹莫玛，非常仔细地搓洗身体，连指缝都很用心清理，明明昨天还像姊姊一样大剌剌的，倒底是发生什么事呢？母亲感到十分疑惑，随后又想，女孩子爱乾净也不是坏事，也就不再思索下去。
    将姊妹俩身上的肥皂冲洗乾净后，用乾净的毛巾浸过热水拧乾，擦拭两人娇小的身躯，莫亚笑吟吟的张开双手让母亲擦拭，而莫玛则是接过毛巾，又是十分认真地清理耳后、脖子等容易藏污的部位。
    「好凉喔！」
    两人擦洗后便泡进澡盆中，莫亚兴奋地泼着水，莫玛则静静地趴在边缘，等待母亲帮自己洗头。
    「莫亚，不要乱泼水！学你妹妹乖一点！」
    「呜喔……」
    被喝斥的莫亚稍微安分一点，把视线放在正在被母亲洗头的妹妹身上，当看到莫玛乾净细緻的肌肤，莫亚突然伸手往莫玛背后抱去。
    「你干嘛啦！」
    「莫玛好好摸喔～」
    「不要摸啦！很痒耶！」
    「莫玛不要乱动。」
    挣扎的莫玛被母亲制止，只能任由莫亚上下其手。
    几分鐘过后，姊妹俩交换位置。莫玛拿着毛巾，全神贯注地搓洗莫亚身上没洗乾净的部位。
    「已经很乾净了，不要再搓了啦！」
    「莫亚超脏，一定要洗乾净！」
    「小力一点，会痛耶！」
    不理姊姊的请求，莫玛仍是大力地搓洗着。
    把姊妹俩清洗完毕并擦乾后，母亲便指示两人进去穿衣服，并要求两人等下出来把洗澡水拿浇院子中的菜园。
    穿好衣服的姊妹俩回到院子，莫亚依照吩咐，拿着水瓢将澡盆中的水舀去菜园，但莫玛却是拿了个小一点的水桶，装满水后就跑回屋子里了。
    「真的很奇怪。」
    莫亚不理会莫玛继续舀水，身为姊姊就是要包容妹妹，在脑中称讚自己一番，莫亚满意地点了点头。
    提着水的莫玛来到屋中，拿起掛在门边的抹布，从门口开始擦起家具及地板。
    「想说厨房怎么变乾净了，原来是莫玛刚才在打扫啊……」
    「嗯。」
    母亲从厨房走了过来，莫玛只是简短回应一声，继续埋首于清洁工作。
    「愿意帮忙打扫我是很开心啦，但是家里应该没有那么脏吧？」
    「哪有，到处都是沙子，你看！」
    莫玛向着蹲下来看她的母亲摊开抹布，大块黑色的痕跡是沾满沙尘的证明。
    「地板擦不乾净的啦，除非我们都不穿鞋子进来。」
    「那就不要穿。」
    「怎么可能嘛！」
    母亲弹了一下莫玛的额头，便起身做其他家务去了。
    「家里太脏了，一定要好好打扫乾净。」
    莫玛下定决心，如果这个世界不会为了她变乾净，那就由自己亲手打扫，年仅五岁的女孩，就在今日开始为了人生奋斗。

 第二章：来自城西的委託(上)

    五个寒暑过去，十岁的莫玛坚持着每天的打扫工作，其打扫的功力，已经使母亲自叹不如了。
    家具装饰一尘不染，锅碗瓢盆不沾油污，衣物寝具毫无异味。
    曾来莫玛家作客的人无不称讚这位对整洁有着狂热信念的小女孩。
    然而，却也造就了另一个问题。
    「姊姊！你头发好油快洗乾净！」
    「姊姊！不是说不要在床上吃东西吗！都是饼乾屑！」
    「姊姊！不准没擦身体就上床啦！」
    「姊姊！袜子晚上一定拿出来洗，不要放到隔天！」
    有个异常能干的妹妹，反而导致姊姊变成懒惰鬼，莫玛为了自己的精神健康，总会帮着莫亚做好本人该做的卫生管理，其结果就是这每天都会上演的戏码。
    「谢谢你莫玛，最爱你了！」
    对于过分依赖自己的莫亚，莫玛只能任由她予取予求。
    早晨时分，一家人围着餐桌，今天的早餐是培根蛋与麵包。
    莫玛的父亲是城里铁器商的雇员，相较城中大多数家庭，莫玛家可以说是小康了，这也是这家人早上就能吃肉的原因。
    「莫玛，今天有空可以去城西的多隆家帮忙打扫吗？」
    父亲开口向莫玛问道。
    「咦！又来了，我虽然很爱乾净，但不代表我很爱打扫啊！」
    莫玛不悦地回应，由于出眾的清扫能力广为人知，常常会有邻居亲戚前来请求莫玛帮忙打扫家中，一次两次还能当作交际来面对，但随着口碑盛传，多次的免费服务让莫玛开始感到喘不过气，直到今年狠下心来要求收费，才得以歇息。
    「当然不是免费的，这次是有钱拿的喔！」
    「喔……那就好。」
    开始收费后，偶尔会有大户人家会前来委託，届时母亲与莫玛就会一起去客户家打扫，据说报酬还挺优渥的，由于都是母亲在管理钱财，所以莫玛也不清楚。
    吃完早餐后，理所当然地是由莫玛收拾碗盘，而父亲与莫亚则是准备出门。
    「莫亚，今天也是去丹巴尔果园吗？」
    「嗯嗯，最近很缺人手呢！莫玛大一点之后也可以来喔！」
    「才不要……」
    每次莫亚回来都是满身泥土，让莫玛打从心底不想去丹巴尔果园工作。
    「不过城外很危险，一定要小心啊！莫亚。」
    「不用担心啦！就是很安全才会有收成啊，现在已经很少看到野兽了。」
    位于城外西南方的丹巴尔果园，已经连年遭受野兽严重破坏，直到今年投入大量人力资源，才保住城外数公里的平原。
    「这就是课税的成果……」
    走出家门的父亲喃喃自语。
    莫玛一家人所住的城市——「阿维尔」，位于国境最南端，再过去便是尚未开垦的丛林，帝国——「奥斯塔科罗夫」对于扩张领土不遗馀力，而阿维尔正是为了南进所建立的新兴城市，然而就在城内百姓都在为阿维尔努力建设时，帝国却嫌开垦领土的速度太慢，从去年开始针对「男性雇员」课起重税。
    珍贵的劳动力就该用于开拓帝国版图上，城主为此政策，规定城内所有雇用未成家年轻男性的商家，都必须上缴十分可观的税金，唯有来自帝国直属的开拓相关事业得以免税，使得相对便宜许多的女性雇员，成为阿维尔发展的关键。丹巴尔果园正是因为这项政策，不得不雇用比起男性显得无力，却便宜的没话说，像莫亚这样的女孩们。
    而莫玛的父亲并非需要课重税的对象，所以在商行的工作并没有受到影响，但每每看到同事邻居的儿子们被迫前往环境兇恶的城外工作，都使父亲庆幸自己的孩子可以在城内安然生活，虽然莫亚时常去城外的丹巴尔果园，但总比那些未开垦的地区安全多了。
    「就目前说来，还是个不错的政策。」
    母亲对着莫亚接着说，由于城内的劳动需求只能由女性补足，使得阿维尔的女性权力受到重视，这在十数年前，是难以想像的情景。
    「啊！提尔克娜她们来了，那我出门了。」
    莫亚看到平常一起工作的女孩们站在门外挥手，起身向莫玛与母亲道别后，便跟着伙伴们开心地离开了。
    「路上小心。」
    「不要弄太脏呀。」
    听到小女儿的用词，母亲不禁苦笑，自从五年前大转变，莫玛变得有点愤世嫉俗，彷彿全世界都是自己的敌人似的，更正，是全世界的脏污，对于身边的卫生要求十分之高，连一家之主的父亲都只能妥协，不过家里变乾净对身体和精神都好，一想到此，母亲便满足地瞇着眼，微笑着抚摸莫玛的头。
    「？」
    「呵呵，家里有莫玛在真是太好了。」
    「喔、喔，还好啦……」
    莫玛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虽然已经听了无数次，但直接的称讚还是让莫玛脸红了。
    「几点要出发？」
    莫玛将清洗乾净的碗盘摆放整齐，向母亲问道。
    「等你收拾好就可以出发了，再休息一下也没关係。」
    「那走吧。」
    摇了摇头，莫玛先行一步跑到外头等待，看着母亲巡检门窗是否都关好锁上。
    「走吧。」
    「嗯。」
    莫玛自然地牵起母亲的手，两人朝着城西走去。
    阿维尔城自上空看，形状近似人的眼睛，圆滑的北方是行政中心，豪华的城主宅邸与数座办公建筑就坐落于此，西边是高级住宅区，高官权贵与有钱人家都住在此地，其内还有各种教育机构，西北可以说是城里的菁英区域。
    中央是市场为多，为了提高人民的基本教育程度，有间以教育平民为主的学校就在城中，莫玛与莫亚都有在这里就读过，南边是平民的住宅区，由于人口眾多，与城西相比十分凌乱，莫玛家就在此区偏中央的地方，最南端则是由帝国的开垦总部所管理。
    东边是畜牧与农业区，是一片广大的山坡地，但由于人口渐渐成长，加上城外情势开始稳定，也开始有產业外移，由住宅区取代的趋势。
    「不管来几次都是令人惊叹啊……」
    母女俩来到西区的入口，从此地开始，路面不再是泥土，而是一片片灰白的石砖道，附近的建筑充满精巧的装饰，人们穿着乾净高雅的服饰，以稳健的步伐走着，使两人也不禁挺起身子，战战兢兢地前进。
    好在平时西区就时常会有平民前来帮佣，所以路人也未对母女俩投以视线，而且在衣物的乾净整洁方面，有莫玛在就是无懈可击，曾经看到有其他平民因为鞋底太脏，踩出一道痕跡而被附近巡逻的治安官拦下盘查，让母亲十分庆幸以前自己第一次来时有莫玛陪同。
    两人平安地来到目的地，是栋与周遭相比也显得特别华丽的豪宅，从铁製的栏杆大门隙缝里看进去，有着十分广大的腹地，能在地价斐然的城西拥有这一大片土地，这户人家肯定来头不小。
    「两位是今天来帮忙清洁的莎罗小姐与莫玛小姐吗？」
    正当母亲向门口警卫说明来意时，一名身穿黑白相间连身裙的中年妇人叫住她们。
    「是的，您是多隆家的人吗？让您久等真是不好意思。」
    「我的名字是席尼，是多隆家负责管理佣人的人，虽说如此，我也仅是受雇的佣人之一，请莎罗小姐不用太过拘谨。」
    「好、好的。」
    「本来我只是过来通知守卫会有人前来帮佣，没想到两位这么快就来了，能在业界留下高评价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您过奖了……」
    真不愧是大户人家，连佣人的谈吐都十分有格调。
    「昨天前来送货的铁器商行员工艾伯特，说若是有打扫的差事，可以通知他，正好多隆家现在需要人手，两位隔天就能过来，真是帮了大忙。」
    「愿意提供一个赚钱的机会，我们母女俩也是十分感谢。」
    两个成年女性彼此寒暄，一旁的莫玛却是不开心地鼓起脸颊，似乎很不满父亲的多嘴。
    「那么，就让我引领两位进去吧。」
    「麻烦你了。」
    铁製大门敞开，母女俩跟在席尼的背后走了进去，到达宅邸还得穿过庭园，走上一段距离，莫玛看着里头的华丽造景，感到十分钦佩。
    「明明种一堆树，但没有到处都是叶子，整理得好乾净啊！」
    「果然是注意到这个吗。」
    母亲看着莫玛苦笑。当视线转回前方，心想这家人总不会进出都用走的，道路做得这么宽，想必主人家都是用马车代步吧！连在家中都需要用马车移动，有钱人跟平民之间的格局果然有着天壤之别。
    「咦？不走后门吗？我们只是平民走正门不太好吧？」
    靠近宅邸后，莎罗不安地提出质疑。
    「虽说两位是来帮佣的，但今日是我多隆家有求于两位，还是该以客人的身分来接待，请不要惊慌，抬头挺胸地走进来吧！」
    席尼推开正门，带着两人走进宅内，大红色的地毯映入眼帘，母女俩下意识避开地毯，走在一旁的青石地板上。
    「如此整洁，根本就不需要请人打扫……」
    母亲讚叹，若要自己每天保持这间屋子的清洁，大概还得再生三个莫玛出来才行。
    「谢谢夸奖，确实，我等多隆家的佣人，是不会懈怠每日的清洁工作的。」
    「那么为什么……」
    「实不相瞒，今日请两位清洁的地方另有他处，请随我来。」
    心中浮现不少疑问，母亲牵紧莫玛的手，谨慎地跟在席尼后方。三人从右侧墙边穿过大厅，经过几扇门和走廊，莫玛频频回头，发现自己已经记不住来这里的路了。
    一路上莎罗仔细观察室内，正如席尼所说，每一处都十分整洁，丝毫没有需要雇用别人来打扫的必要，最后三人在一扇朴实的门前停下。
    「这里就是要请两位清洁的房间，还请两位做好心理准备。」
    席尼突然语带抱歉地说，让母女俩不安地对看一眼。
    「如果是您都觉得棘手的脏污，我们真的能胜任这项工作吗？」
    「详情还请两位先看过里头，我会再向两位说明。」
    席尼从裙子的口袋拿出钥匙，开锁后将木门推开。
    一股烧焦的臭味袭面而来，并非只有木头，还混杂着像是动植物被烧焦的气味，让母女俩掩着口鼻倒退一步。
    稍微适应后母女俩朝里头望去，像是灶的东西让母亲判断这里应该是厨房，无法断定则是因为，那个像灶的东西，上半部被炸毁了。房间里面桌椅倾倒，地板与墙壁除了木屑外，还沾满了不明的红色粉末，黑色的不明液体从流理台滴向地面，看来就是臭味的来源。
    「这里是佣人们偶尔会使用的小厨房，由于发生了一点意外，成了这副惨样。」
    席尼稍微低着头，向母女俩说明。
    莫玛双手摀住口鼻，双眼睁大瞪着本应该是厨房的地方，对于自己等下要走进这个房间，双脚一软，绝望地跪了下来。
    「如果两位不能接受我也不会强求，但请两位不要将此事张扬出去。」
    「确实是名符其实的惨状，但我们只是对于大户人家也会发生这种事而震惊罢了。」
    母亲看向莫玛，席尼也顺着将视线移了过去。
    「如果这样的景色有如地狱，那么，我的莫玛已经踏进地狱好几回了。」
    只见莫玛弯曲膝盖，撑起小小的身子，恶狠狠地盯着狼藉的厨房。
    「我没问题的。」
    从那坚毅的目光，席尼惊讶一个十岁的女孩竟然有这样的气魄。
    「在这之上的蛮横委託，我们已经经歷好几次了。」
    莎罗想起那些少数不知分寸的亲戚邻居，居然连猪舍都要求清理，和那些不快的回忆比起来，眼前的小厨房还算好处理了。
    「感谢两位愿意伸出援手，清洁的工具都放在隔壁，请随我来。」
    将母女俩带到隔壁房间，里头的桌子上放满了大量白色乾布，一旁墙壁也竖立着各种清洁工具，另一边墙壁的掛勾则是掛满与席尼身上连身裙同样式，各种尺寸的黑白相间连身裙。
    「为了避免两位的衣物脏了，请不要客气，换穿多隆家的佣人服饰吧，只要两位认为有需要，无论多少件都会为两位准备，请放心，关于衣物绝对不会向两位收取费用的。」
    「这还真是贴心，谢谢。」
    还是第一次遇到愿意提供衣物的客户，而且是已经清洗过的乾净服饰，如此大气的多隆家让莎罗感到钦佩。
    「这里是没人使用的佣人房间，两位可以尽情使用，中午我会送午餐过来，很抱歉，府内无法再多派人手帮忙，望两位海涵。」
    「没关係的，我刚才就想问了，为什么这么大的房子，却没看到几个佣人呢？」
    在帮莫玛挑选适合尺寸的连身裙同时，莎罗问道。
    「两位看到隔壁的惨况吧，事发当时有不少佣人就在里头。」
    「果然是如此啊……啊，这件也太大件了。」
    「在这个箱子里还有其他尺寸可选……现在还有不少佣人在医院休养，短时间也找不到足够的人力替补，正好听闻莎罗小姐有在接洽到府打扫的服务。」
    「就算是佣人房，不赶紧处理可不行呢……哎呀！最小件还是太大件了。」
    「请莎罗小姐用这边的裁缝工具改造吧……详情恕我无法细说，而且事后还请两位不要提及此事。」
    「我懂得，攸关多隆家的声望，我们母女不会多嘴的……谢谢，先将就一下吧，莫玛。」
    「嗯嗯。」
    看着眼前两个女人同时聊着两件事还一边动手做事，明明视线都没对上却仍交谈自如，让莫玛觉得非常厉害。
    「好了，该上工啦。」
    母女俩换好连身裙，虽说是佣人的服装，但材质用料远比穿来的平民装还要好上许多，黑色基底使得脏污不易显现，白色围裙将整洁感突现出来，就算围裙脏了，由于是设计成可以替换，可以随时保持纯白的乾净形象，除了围裙，连袖口与领结都是可替换。更令人惊讶的是，连身裙还搭配了很多装饰，围裙边缘的荷叶边、袖口如同燕尾伸展等，为了增加一致性，还有成套搭配的白色袜子与黑色皮鞋，这种不计成本也要维持顶尖形象的想法，让母女俩难以想像。
    「姆。」
    莫玛穿着不合身的连身裙，即使把袖子与裙子改短了，但衣服样板还是太大，太过宽松使莫玛感到些许的不自在。
    「说起来多隆家也不可能会僱用只有十岁的孩子，理所当然不会有莫玛能穿的尺寸，不想把自己的衣服弄脏的话，就稍微忍耐一下吧。」
    「好啦。」
    将长发盘到头上，再绑起三角巾，这是母女俩平时工作习惯的装扮。
    「莫玛小姐今年十岁吗……」
    席尼若有所思地说道。
    「怎么了吗？」
    「没事，那么这里就交给两位了。」
    将双手交叠放在腹部高度，席尼向两人稍稍鞠躬后，便转身离开了。
    「走吧。」
    莫玛点了点头，母女俩开始今日的工作。

 第三章：来自城西的委託(下)

    先将四散的家具碎片塞进麻布袋，将里头清出个方便行动的空间，虽然乍看之下难以清理，但好在这间佣人用的厨房并不大，把所以能拿得起来的东西都当垃圾丢掉的话，需要清理的范围就小很多了。最大的问题还是那股恼人的臭味，虽然很想用大量清水来冲刷，但这里并没有设置排水口，用太多水只会将问题扩散出去，届时别说报酬了，还可能要再付上一笔赔偿金。
    母女俩从最里面的墙壁与天花板往外清出来，骯脏的抹布堆在外面像座小山。节俭成性的母亲本来想将脏布稍微洗净后再重复使用，但讲求效率的莫玛却是毫不客气地一直使用新的抹布，完全不把席尼说的当客套话。
    「妈妈，我想要换衣服。」
    莫玛对着在梯子上，正清理天花板的母亲说道。
    「又来了，这是第四套了耶。」
    「没关係啦，阿姨都说可以尽量穿了。」
    「她是有这样说啦……」
    莎罗看着莫玛身上的连身裙，的确是有很明显的脏污，但身为清洁工，这样的程度并不算什么才对，但回想起以前莫玛工作后几乎都没弄脏衣服，并非打混摸鱼，而是同时小心注意自己的衣服是否弄脏吧。而这次有免费的连身裙可以换穿，莫玛大概是卯起来专注在清洁上了。
    「我不会改衣服来帮我啦！」
    莫玛嘟着嘴，不满地催促着母亲。
    要是恰好多隆家有适合莫玛的连身裙的话，莫玛很有可能会自己跑去隔壁房间，自己换下数十套的连身裙吧！想到这里，也许现在才第四套已经是万幸了。
    况且莫玛的工作能力不容小覷，虽然只有十岁，但每每都能分担将近一半的工作，看在这么努力的份上，稍微纵容一下应该没关係。
    「好好，不要赶我，去隔壁把衣服脱下来吧。」
    「嗯嗯。」
    遵照母亲的吩咐，莫玛跑到隔壁房间，开始将连身裙脱下。
    母亲小心地从梯子上下来，将手中的刷子放在地面上，离开佣人厨房来到走廊时，看到抹布小山中被丢弃的三套黑白连身裙，感到有些心痛。
    「快点快点！」
    走进佣人房，莫玛已经脱下脏掉的衣服，拿着全新的连身裙等着母亲。
    「我是不是也换一套呢……」
    母亲心想，自己身上的连身裙远比莫玛换下的还要脏许多，但身为勤俭持家的主妇，要她像女儿那样乾脆地换上全新的衣服，内心仍十分抗拒。
    「两位正在换衣服吗？」
    席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转头一看发现她正端着两人份的餐点站在门口。
    「是的，不好意思小女换了这么多套衣服。」
    母亲略感抱歉地说道。
    「没关係的，」席尼将餐点放在桌上，「莎罗小姐也不用客气，想换装就换装吧。」
    说着的同时，莫玛从箱子中拿出适合的连身裙递给莎罗。
    「对嘛，妈妈也换吧！」
    小女儿笑嘻嘻地怂恿。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恭敬不如从命。」
    妥协的母亲收下席尼递过来的连身裙，将身上脏掉的衣服换下。
    换上全新连身裙的两人，坐在桌子旁享用午餐，席尼表示要看一下工作进度，便往隔壁的佣人厨房去了。
    「好好吃喔！」
    「真的呢！」
    用料丰富的浓汤，除了蔬菜外还放了鸡肉与起司，配上香气十足，松软的白麵包，虽然只是简单的菜餚，却让母女俩吃得非常开心。
    虽然只要有同样的材料，自己也做得出来，莎罗心想，并不只是没有那么多间钱，而是材料本身，平民要买到品质良好的食材是很困难的。
    「还合两位胃口吗？」
    从隔壁回来的席尼问道。
    「超好吃的！」
    莫玛兴奋地回答。
    「那真是太好了。」
    席尼看着莫玛笑着回应，随即转向莎罗。
    「不得不说，莫玛的教养很好，莎罗小姐在教育方面肯定是下了一番苦心吧。」
    「咦？我们只是平民，实在不敢在您面前提起教养这个词。」
    母亲疑惑地说道。
    「莎罗小姐你绝对有资格，我看过很多十岁的孩子，没有一个像莫玛一样，可以在吃饭途中不撒出一滴汤水，连麵包屑都没掉在盘子以外的地方。」
    「这个嘛……其实不是我教得好，是莫玛自己太爱乾净了。」
    「莎罗小姐太谦虚了。」
    「是真的，」母亲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们家原来并没有您看到的，这么用心于餐桌礼仪，是莫玛以身作则，身为父母总不能不如孩子吧！」
    莎罗苦笑着解释，每当麵包屑掉到桌上，就会有道锐利的目光射来，虽然莫玛不曾对父母开口提醒此事，但久而久之也开始习惯保持整洁了。
    「原来如此，真是不可思议的孩子……」
    「是吧，只是这样刁鑽的个性，不太容易交到朋友就是了。」
    温柔地抚摸莫玛的头发，想到这孩子都没有可以交心的朋友，莎罗露出了担心的神情。
    听到两人的谈话，莫玛并没有插嘴，只是在最后向母亲做了个鬼脸。
    「先别说这个了，您觉得有哪里不满意，需要加强的吗？」
    话题回到工作上，想知道是否有达到雇主的要求。
    「老实说，比我想像的快多了，要是其他佣人们都在的话，真该叫他们跟两位多学学才行。」
    「呵呵，要是在的话，我就不会来到这里啦！」
    「唉呀，你说得对。」
    「不过肉眼所见的可以打扫乾净，但烧焦味实在无计可施。」
    「气味已经淡去很多了，不会让人感到不适就好。」
    莫玛听到后露出「如果是我还是会很不舒服」的表情，但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休息的差不多了，该是工作的时候了，打扫完后，该如何通知您呢？」
    「我等下会通知其他佣人前来收拾垃圾，我想在这期间两位应该就能打扫完毕，届时就请两位直接跟在场的人报备吧。」
    「好的，那您先忙吧。」
    母女俩起身走出房间，继续扫除的工作，席尼也拿着叠好的碗盘离开了。
    就在莫玛换上第五套连身裙后，母女俩总算是把这间佣人厨房打扫完了，已经没有诡异的黑色液体与红色粉末，烧焦味也没先前那么明显，虽然天花板还有些被燻黑的痕跡，但只要再粉刷一下应该就看不见了，至于那个像是被炸过的灶，其实可以放着让席尼自己请人来修復或重製，但在莫玛的坚持下，还是将它整理乾净，连灰烬积碳都一併清除了。
    如席尼所说，不时有其他佣人过来将装满垃圾的麻布袋，以及被母女俩用过的大量抹布收去，每个人看到焕然一新的厨房都不禁感叹，但仍没有透漏任何关于意外的原委，看来是被严正地命令不得张扬此事了。
    母女俩在厨房内审视成果，一边等着席尼过来验收。
    「虽然很辛苦，但见识到真正的有钱人，感觉很不错吧！」
    「嗯嗯，有钱的话，就可以不用自己打扫了，还可以一直穿新衣服。」
    发出非常标准的平民言论，就在母女俩环视周遭的同时，赫然发现有个穿着特殊的人站在门口。
    是一个看起来跟莫玛差不多大的小女孩，穿着橙色的长袍，上头用了一些闪亮的细鍊子装饰，鲜红色的腰带格外显眼。
    金色的长直秀发洒落在肩上，漂亮细緻的脸蛋没有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厨房内的两人。
    「……」
    向内走进几步环顾四周，最后视线在莫玛身上停了下来，两人互相注视几秒后，金发女孩像是失去兴趣般别开视线，随即踩着优雅的步伐离开厨房。
    「那是谁啊？」
    母女俩对看，莫玛发出疑问。
    「不知道，看起来应该是多隆家的大小姐，等等再问席尼阿姨吧。」
    过了不久，席尼来到厨房。
    「两位还没换装吗？」
    「我想还是等您检查完，确定没问题再换回去比较好。」
    「莎罗小姐多虑了，两位打扫得十分乾净，不会有人对此质疑的。」
    「谢谢您，对了，刚才有位金发的女孩来看一下就走了，年纪看起来跟莫玛差不多。」
    「艾儿小姐……果然还是会在意啊……」
    席尼难得地皱起眉头，右手托着下巴说道。
    「那位是多隆家的千金吗？」
    「严格说起来并不是，艾儿汎特.多隆是现在的家主，百帕兹.多隆的妹妹，三年前，艾儿汎特小姐确实是多隆家的千金，这么说莎罗小姐应该就懂了。」
    「原来如此，年纪轻轻就……」
    「什么什么？」
    莫玛听不懂两人的对话，视线不停在母亲与席尼间转来转去。
    「没事没事，等莫玛长大就会懂了。」
    「喔……」
    母女俩走出厨房，在隔壁房间换回原本的衣服后，就在席尼的引领下，回到了多隆家华丽的大厅。
    「！」
    莫玛瞥见刚才的金发女孩艾儿汎特就在楼梯上看着自己，但在艾儿汎特看见莫玛转头时，便快速地离开，消失在莫玛的视线中。
    「这是两位今日的报酬。」
    席尼拿出一个沉甸甸的小袋子，递给莎罗。
    「这……似乎比说好的还要多不少啊。」
    确认金额后，莎罗稍微趋前，用只有两人听到的音量说道。
    「呵呵，除了对两位的表现外，当然是包括了封口费。」
    「原、原来如此。」
    回去得好好跟莫玛提醒不可以到处说，莎罗握紧装着钱币的小袋子。
    「我送两位到门口吧。」
    「那就麻烦您了。」
    三人穿过偌大的庭园，虽然是早上就看过的景色，莫玛仍兴奋地左顾右盼。
    「对了，需要替两位宣传一下吗？」
    「这个嘛……」
    莎罗看了莫玛一眼，只见莫玛猛力地摇着头。
    「如您所见，不用劳烦您了。」
    「看起来是呢。」
    两人相视苦笑，彼此挥手告别后，莎罗牵起莫玛的手，向着城西出口走去。

 第四章：未来的愿景

    「你们长大后想要做什么呢？」
    某日午后，休假的父亲突然问向刚好在家的两个女儿。
    「没想过耶。」
    莫亚坐在椅子上，双手托着脸庞，视线四处飘移，思索着自己的兴趣。
    「莫玛呢？」
    「莫玛才十岁，是能回答出什么啦！」
    正在教莫玛简单裁缝的莎罗开口。
    「别这么说嘛，我十岁的时候就梦想要当骑士呢！」
    「但是现在只是个商行的僱员不是吗。」
    「说得没错，但过去那段为了梦想努力的青春，可谓人生珍宝啊！」
    艾伯特兴奋地说着，至于因为体格不足，连侍童都当不上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我想当厨师！这样每天都能吃好吃的了！」
    莫亚笑着说道，每次去丹巴尔的果园时，主人家都会提供很多当季水果料理，幸福的滋味让莫亚十分难忘。
    「连自己的碗都丢给妹妹洗的人说要当厨师……」
    莎罗毫不留情地泼莫亚冷水。
    「姆。」
    莫亚不满地嘟起嘴巴。
    「别这么说嘛，说不定我们家就出了一个大厨呢！莫玛也一定有什么梦想吧，就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父亲不顾母亲的白眼，催促着小女儿。
    「我想赚钱。」
    莫玛冷不防说了这么一句。
    「莫玛想买什么吗？赚钱只是个过程喔。」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艾伯特有些疑惑。
    「我想买大理石地板。」
    「这还真是……」
    「什么是大理石？」
    莫亚疑惑地发问。
    艾伯特苦笑，在商行工作，当然知道这种跟平民无缘的高贵建材，美观、坚固、耐污是最大的优点，而缺点就是价格不斐。
    若把家里的地板都换成大理石，其价格都可以再买一栋房子了，常常去大户人家帮佣，让莫玛对乾净的地板心生嚮往了。
    「等莫玛长大后，说不定大理石就变便宜了，到时候就买得起了。」
    「嗯。」
    莫玛点了点头。
    「其实我反而希望你们有些更远大的梦想，像是……当魔法师之类的！」
    父亲用着神祕的口气说道。
    「……」
    三个女人用极为冷淡的眼神看着一家之主。
    「这不是不可能啊，你们说说，当魔法师需要什么？」
    不是金钱、努力这种实在的东西。
    「天赋。」
    莎罗说道，名为「魔法」之物，就是依靠人之「意志」，动用自身体内的「魔力」编写「术式」，完成后展现出来的「现象」。
    移动物品、召唤火焰等，魔法几乎可以完成所有想像得到的任何事。
    「其实所有人体内都有魔力，只是多寡的问题罢了，也就是说，只要有名师开导，就算是我也学得会魔法喔。」
    艾伯特得意地解释着。
    「但是跟当上魔法师还有一段距离吧，如果没有天赋，只会使用些二流魔法又有什么用呢？」
    莎罗冷静地反驳。
    「最重要的是，谁来发掘孩子的天赋呢，你觉得我们现在把她们带去城里的魔法学校，里面的人会乐意替我们的女儿进行检定吗？」
    「当然不会，光是进行魔力测定就得花上一大笔钱，更别说是事后学习的学费了，就算真的有钱，结果也可能就是『不适性』这么简单。」
    「那你还……」
    「所.以.说，现在可是有一个大翻身的机会啊！」
    打断莎罗的抱怨，艾伯特伸出食指指向墙上的月历。
    「下个礼拜帝国会派来视察官，针对开垦工作进行督导与协助，那位大人的名字是——」
    艾伯特停顿一下，接着用郑重的口气说道。
    「宫廷魔法师——『赛莉丝.盖兹洛』。」
    「「谁？」」
    女儿们异口同声地问道。
    「莫亚莫玛不知道很正常，她的事蹟可精彩了。」
    「确实，如果是那位大人的话……」
    莎罗小声地说道。
    赛莉丝.盖兹洛——不到三十岁便以优秀的魔法才能，获颁魔法师中的最高头衔「宫廷」，以史上最年轻之姿为帝国奉献心力，而她最广为人民所之的事蹟，便是每到帝国边疆的城市时，会使用大范围的高阶魔法，直接对当地的小孩进行魔力鑑定，若是具有魔法天赋的小孩，赛莉丝便会亲自传授该名幸运的孩童一项魔法。
    边疆的城市大多不比内陆的城市富有，赛莉丝的作为可以说是给了这些平民，一个将人生大大翻转的机会，帝国总共有数百个规模在阿维尔以上的城市，这次赛莉丝来到这个尚在开发的边境城市，可以说是非常难得。
    「也就是说，你们两个下礼拜就能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成为魔法师了。」
    「哇啊～没想到真的有机会可以学魔法，要学什么魔法好呢～」
    「那种事等确定是有天份时再说吧。」
    母亲依然冷静地回应，想到女儿若是真的往魔法之路迈进，得该付出多少金钱呢？
    「妈妈也可以想看看啊。」
    「很可惜，这个福利只有十五岁以下的小孩才有。」
    双手一摊，艾伯特遗憾地说道。
    「莫玛怎么不感兴趣的样子呢？」
    看着一直静静听着的小女儿，父亲问道。
    「魔法不是好东西……」
    想起之前在多隆家打扫的事，那天回家后母亲跟她说那个可能是魔力失控的结果，虽然只是猜测，但已经在莫玛的心中留下魔法是坏东西的印象。
    「莫玛……」
    跟莎罗交换了眼神，莫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再多说。
    「学会魔法说不定就可以轻松打扫了啊，同时扫地洗碗擦桌子，感觉很棒啊。」
    「都学魔法了还是要负责打扫，你这当姊姊的还真坏。」
    「咦～怎么这么说……」
    莫玛闭上眼默默思索着，努力动用那贫乏的想像力，却仍无法描绘出自己因为魔法而变得幸福的景象。
    一周的时间很快就过了，宫廷魔法师要来的消息已经传遍阿维尔，十五岁以下的孩童们都祈祷着自已会是那个被选上的幸运儿。
    「就是明天了啊……」
    跟着母亲一起上街採买的莫玛喃喃自语，官方并没有公佈要孩子们在哪集合好接受魔力鑑定，却在各大公共设施的显眼处，张贴了这样的公告。
    「具有魔力天赋的孩子，请在期限内至城北的市民办事处报到。」
    而那个期限的最后一天就是明天，也是赛莉丝.盖兹洛结束视察阿维尔的日子。
    直到今日都没有公开露面的宫廷魔法师，真的就在城内吗？并没有人出面承诺关于魔力鑑定的任何事，也许在最后，就只是个让眾多孩子失望的一起軼闻罢了。
    「结果是骗人的喔……」
    「还以为真的可以当魔法师了……」
    城中心的圆环花圃旁，许多孩子聚在这里嬉戏，周遭是卖着各种货物的摊贩。莫玛听见有不少小孩都在谈论关于魔法的事。
    「莫玛呢？会不会觉得很失望？」
    莎罗一边挑着马铃薯，一边问盯着花圃的莫玛。
    「有一点。」
    虽然对魔法没有什么愿景，但这段时间不停听着莫亚与她的好朋友们谈论此事，看见那期待又兴奋的神情，以及对未来各种憧憬的言词，就算是莫玛，心情多少也激动了起来。
    突然有道身影吸引了莫玛的视线，是一个穿着鲜艳红色长袍的女人，褐色的长发倾泻在身后，美丽的脸庞微笑着，缓缓走向市场中心的花圃。
    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神祕女子看了一眼周围的石砖地。
    什么事都没发生，这是一般人眼中的景色，但莫玛所看到的却非如此。
    在那瞬间，石砖上的沙尘「消失」了，并非是被吹开，而是如同字面上直接消失了，只有一部分乾净的石砖地十分显眼，但在熙来攘往的市场，根本不会有人在意，在场只有对脏污特别敏感的的莫玛，查觉到这超现实的一幕。
    发觉有人正盯着自己的神祕女子，转头看向目瞪口呆的莫玛，露出个浅浅的笑容。
    回神的莫玛赶紧抓住母亲的裙襬，大力摇晃着。
    「妈妈你看那个人！」
    「什么？」
    莎罗转头看向花圃，那个女人就像是突然出现一般，那样的华丽装扮不可能不引起任何骚动，就在猜测她是从城西哪户人家来的时候，一道金色光芒从花圃旁的地面窜出，直衝天际。
    此时市场惊呼四起，在花圃旁的小孩被吓得连滚带爬逃离光源，只有那个身穿长袍的美丽女子，仍微笑着站在光柱面前。
    「这该不会是魔法吧！难道那个人是……」
    蹲下来将莫玛护在怀里，莎罗直觉认为这个人就是宫廷魔法师赛莉丝.盖兹洛。
    「请各位不用惊慌。」
    一个温柔的声音自空中传来，和缓了眾人紧张的情绪。
    「各位看见的这道光芒，在城中总共有七道，是由赛莉丝.盖兹洛——也就是我本人——所佈下的魔法阵，至于目的，我想大家都很清楚了。」
    七道魔法阵矗立在阿维尔中，城中的人们都放下工作，出来观看这难得的奇景。
    「现在开始魔力鑑定，施法尚需要一些时间，各位可以自由活动没有关係。」
    虽说如此，但眾人仍站在原地，等着看最后会发生什么事。
    「难怪不需要把孩子们聚集起来，真不愧是宫廷魔法师……如何，莫玛，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母亲松开双手站了起来，问向身为被鑑定对象的小女儿。
    「魔法，真是太厉害了！」
    「真的呢，这也是妈妈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魔法。」
    莫玛惊叹地说，但眼神并不是跟其他人一样，抬头看着矗立云霄的魔法阵，而是紧盯着方才被赛莉丝清洁过的石砖地。
    「只要有这魔法……」
    莫玛握紧小小的拳头，全力祈祷自己是有着魔法天赋的，这样的想法，所有城内的孩童都抱持着。
    经过了几分鐘，光芒消失，告知眾人魔力鑑定已经结束。
    「什么事都没发生……」
    「我也是……」
    「我也一样……」
    失望的声音此起彼落，市场这里似乎没有出现具有魔法天赋的孩子。
    「莫玛，已经结束了。」
    看着仍紧紧握仅双手的莫玛，母亲有点不忍心地提醒。
    「哈——」
    缓缓吐出一口气，莫玛松开双手，将手臂向前伸展地同时，莫玛的周围散出出微微的橙色光芒。
    「这是！难道莫玛你……」
    「恭喜，你拥有魔法的天赋呢！」
    身穿华丽长袍的赛莉丝向莫玛走来，对她投以关爱的眼神。
    「明天请记得到北边的办事处来找赛莉丝.盖兹洛，请务必好好把握学习魔法的机会。」
    「我现在就可以学！」
    莫玛兴奋地向前一步说道。
    「这可没办法，因为……」
    「啊、啊……」
    莫玛突然感到眼前一黑，就这么晕倒了。
    「莫玛！这是怎么一回事！」
    莎罗赶紧上前将莫玛抱在怀里，生气地质问赛莉丝。
    「魔力鑑定是强制人们驱动魔力的魔法，对于绝大多数，不会使用魔法的人是无效的，只有那些在幼年时期，会若有似无地让魔力流动的孩子们，才会被这个魔法影响，下意识地加强魔力的流动，由于这孩子并不知道如何控制魔力，很容易就会让体内的魔力流失殆尽，进而造成现在的晕厥状态。」
    「这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请放心，魔力晕厥只要睡一觉就会恢復了。」
    向着紧张的母亲，赛莉丝简单地解释原由，这段时间，有不少孩子跑来赛莉丝的身边，祈求着再一次的机会。
    「每次都变成这样。」
    赛莉丝苦笑着，伸出双手在空中比划，突然一道青色火焰将赛莉丝吞噬，周遭的孩子被吓得纷纷倒退好几步。当火焰消失，连同宫廷魔法师的身影也不见了。
    此时眾人的焦点都放在被评鑑为有魔法天赋的莫玛身上，察觉周遭螫人视线的莎罗，赶紧将昏厥的莫玛抱了起来，加快脚步离开市场。
    回到家中，邀请朋友来作客顺便看家的莫亚正坐在客厅，谈论着刚才魔力鑑定的事。
    「结果我们三个都没天分。」
    「正常啦，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就会魔法嘛～」
    「啊～好可惜喔……」
    伸着懒腰的同时，莫亚看见母亲抱着莫玛，一脸紧张地跑了进来。
    「妈妈你回来……莫玛怎么了？」
    莫亚站起身，三位少女将视线集中在莎罗身上。
    「莫玛他被鑑定出魔法天赋，然后就昏倒了。」
    「「「哈？」」」
    不理震惊的少女们，莎罗走进姊妹俩的房间，将莫玛轻轻地放在床上，虽然赛莉丝说只要睡一觉就没事了，但究竟会睡多久却没有说明。
    「我要去跟大家说！」
    留着短发，个性活泼的洁西卡衝了出去。
    「等一下、唉，提尔克娜，麻烦你去阻止洁西卡，不要让她多嘴。」
    「好、好的。」
    被唤作提尔克娜的赶紧追了出去，黑色长发消失在门外。
    「莫亚，去商行跟爸爸说莫玛的事，记住……」
    「不可以说关于魔法的事对吧！」
    「很好。」
    看着莫亚跑出房间，莎罗的情绪也开始冷静下来。
    「没有发烧、发冷，呼吸也没有异状……」
    简单地诊断莫玛的状况，看样子没有请医生过来的必要，接下来就只能等莫玛自己醒过来了。
    过了一阵子，莫亚带着父亲回到家中。
    「我的女儿有魔法天赋是很棒，但代价是这样怎么想都不对啊！」
    艾伯特蹲在床边，担忧地说。
    「什么意思？」
    「这种强制让人驱动魔力的方法，其实是很危险的，因为莫玛从来没有使用过魔法，肉体对魔力没有依赖性，要是一个普通的魔法师，像这样被强制释放掉全身的魔力，其下场可就不只是昏过去而已，肉体跟精神将会承受极大的痛苦。」
    「城里不是还有其他会魔法的人吗，那些人该怎么办？」
    「不知道，我不是魔法教师，但我想赛莉丝.盖兹洛一定有做预防措施，像是事先教他们抵御鑑定魔法的魔法之类的。」
    「那要是，今天我的莫玛是个真正的天才，十岁就会使用魔法，然后没有接受过所谓的『预防措施』，会发生什么事？」
    「……」
    「太荒谬了！帝国怎么会允许这种做法，我的女儿很有可能就这样一觉不醒啊！」
    「莎罗，冷静一点，就是因为从来没有憾事发生，赛莉丝才会继续魔力鑑定啊，不管如何，你要相信现在莫玛只是睡着而已，等一下就会醒了。」
    莎罗知道自己太激动了，但在亲眼见识到宫廷魔法师充满魄力的施法瞬间，而自己的女儿正是那个魔法的目标，心情已经难以平復，又听到丈夫所说，关于魔力散失的副作用，不安已经满溢于脑海之中。
    莫亚看着争执的父母，只能静静地站在一旁，心里一边羡慕着妹妹，却也庆幸自己并不是躺在床上的那个人。
    「唔……」
    小小的呻吟自床上传来，悠悠转醒的莫玛想挺起上半身，身体却动弹不得。
    「莫玛！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好累……我怎么……」
    「你现在在家里，先不要起来没关係。」
    看到恢復意识的莫玛，莎罗总算放下心中的大石，对宫廷魔法师的怨懟已经消失无踪。
    「我猜是现在身体正在恢復失去的魔力，疲累是正常的。」
    「肚子会饿吗？妈妈现在就去准备晚餐。」
    突然外头传来敲门声，会在这个时候拜访的，八成只会为了一件事。
    「莫亚，好好照顾你妹妹，莎罗你就专心做晚饭吧，我去对付外面那些间人。」
    当时市场有很多人，认识莎罗的人也在里头，莫玛的事自然不脛而走，只是想看看准魔法师的无聊傢伙大有人在。
    「嘿咻。」
    稍微恢復体力的莫玛想下床走走，却被莫亚阻止了。
    「我已经好了啦！」
    「不管，你都不知道妈妈刚才有多紧张，就算你没事，为了让妈妈心安，我也不会让你离开床的。」
    难得展现姊姊风范的莫亚说着。
    「话说，那是什么感觉啊？」
    「？」
    「就是魔力鑑定啊，那个时候有没有……特别的感觉？」
    「我想想……」
    莫玛从被窝中伸出左手，对着天花板展开手掌。
    「心跳了很大一下，体内像是有东西衝出来的感觉，然后就看到自己的手在发光，不过一下就没了。」
    「喔～」
    「就这样，姊姊……没有感觉吗？」
    「对啊。」
    「……」
    莫玛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满心期待的莫亚不是那个幸运儿，反而是事前都不怎么在意的自己得到了成为魔法师的机会。
    「干嘛啦！你以为我会很在意喔！」
    「唔啊啊啊——」
    莫亚笑着用力摸莫玛的头，看着莫玛难受了一阵子才松手。
    「就算你当上魔法师你还是我妹妹呀，我多少还是会有点失望啦，反正洁西卡跟提尔克娜都跟我一样，要是只有我是最平凡的那个，才会让我受不了啦！」
    用着不晓得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妹妹的语气说着，可以确定的是，莫亚并不希望，两姊妹因为这件事而產生隔阂。
    「喔……」
    既然姊姊表现得一副没事的样子，莫玛也不再细问了。

 第五章：清洁魔法

    隔天早上，莫玛一家人来到城北的市民办事处，发现这里挤满了人潮。
    「大家还真间啊。」
    莎罗不满地嘟噥，在此时会笔直地朝着办事处前进的人，想必就是昨日被选上的幸运儿了，被人用像是看到珍禽异兽的视线盯着，让四人感到非常不舒服。
    进到办事处后，立刻有位穿着套装的短发女性走了过来。
    「四位请随我来，赛莉丝大人正在里头为其他孩子传授魔法，请各位到等候处稍待。」
    「你怎么知道就是我们的？」
    艾伯特问道。
    「这副眼镜，」女子指了脸上的单片眼镜，「可以让人看见赛莉丝大人施法所留下的魔力痕跡，当然，痕跡是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的。」
    「那就麻烦你带路了。」
    四人跟在女子后方，虽然不是第一次来办事处，但以前从没有走到内部过。穿过长廊，莫玛一家人来到一个放满桌椅的大空间。
    「看来有魔力天赋的人还不少。」
    像是在医院等候看诊般，以家庭为单位，几乎坐满整个厅堂。
    里头穿着华丽的人占了大半，难道家境多少也会影响魔法天赋吗？
    「请。」
    在厅堂的另一位穿着套装的女性走上前来，将一写着「209」的牌子交给莫玛。
    「叫到这个号码时，请到那个房间，赛莉丝大人就在里面。」
    领人进来的女子在简单行个礼后就离开了，同样带着单片眼镜的马尾女性解释着接下来的流程，同时将四人带到一张方桌旁。
    「桌上的茶点请尽情享用。」
    「请问现在到几号了？」
    趁着接待的女子离开前，父亲赶紧问道。
    「……15。」
    「好久！」
    莫亚忍不住惊呼，随即被母亲敲了一下。
    女子的表情欲言又止，但仍在行礼后离开了。
    「这样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莫亚无力地趴在桌上。
    「放心吧，这里的小孩怎么看都不超过一百人，我想至少有两百号是给贵族的特惠名额，还真是给足了面子啊。」
    父亲拿起做工精緻的茶壶，替家人都倒了杯红茶。
    「还很贴心地准备茶点，这个宫廷魔法师很懂得应付人民啊，就照她说的，静静地等吧，莫玛你也可以趁现在想想要学什么魔法。」
    「我已经决定了。」
    「真的要学那个喔？再考虑一下啦！」
    莫亚一脸不能接受地是着说服莫玛。
    「不要，我一定要学那个。」
    「那个是……清洁魔法吧？」
    「嗯嗯。」
    莫玛回应母亲的发问。
    「干嘛学那个啦，要打扫你也可以学水的魔法啊，或是移动东西的魔法啊！」
    「我想要的，是在那之上的魔法，直接将脏污……变不见的魔法……」
    莫玛眼神开始涣散，脑海里容不下除此之外的选项。
    「如果那个魔法跟莫玛你想的不一样怎么办？还是再想个第二名的魔法吧。」
    母亲开口将莫玛拉回现实，莫亚则用力点头附和着。
    「如果那样就回家吧。」
    莫玛果断地回答。
    「我家女儿还真不得了……」
    差点手滑将茶杯摔落，艾伯特表情复杂地看着莫玛。
    「吼吼吼！不要这样啦，选一个帅一点的魔法啦，不要选清洁魔法啦……」
    莫亚不死心地烦着莫玛，但莫玛只是自顾自地吃着桌上的饼乾，完全不理莫亚。
    接近中午时，正如父亲猜测，号码一下子从76跳到了201，如果顺利的话，应该可以在吃午饭的时间前离开。
    「要是有天赋的孩子比想像中多的话，赛莉丝无法在今天传授完的话怎么办？她今天不是就要离开了吗？」
    「结束视察是今天没错，但跟离开阿维尔是两回事，应该不用担心宫廷魔法师会破坏自己的名声吧。」
    「也是呢……」
    等待的期间莫玛与父母一直都坐在座位上，由于这里没有认识的别家人可以聊天，双亲也不打算放着孤僻的莫玛去跟人攀谈，倒是个性开朗的莫亚，已经放弃说服莫玛，到处找同为平民的小孩交朋友去了。
    「209。」
    响亮的呼声自穿着套装的女子传来。
    「走吧。」
    不等父母起身，莫玛跳下椅子，直接前往赛莉丝所在的房间门口，方才还在四周乱晃的莫亚则已经在那里等了。
    看见有个男孩和家人一起走出房间，脸上尽是兴奋的表情，让莫玛的心跳也渐渐加速。
    「请一位家长陪同进去就好。」
    替莫玛推开门之前，接待的女子如此说着。
    「我想……」
    「莎罗你进去陪莫玛吧，我和莫亚就在外头。」
    艾伯特拉开莫亚，向接待女子表示会与大女儿待在外面。
    「那么，两位请进。」
    接待女子推开房门，指示两位走进房间。
    房间里头铺着厚重的地毯，使母女俩走进来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一张放满纸张与书籍的办公桌放置在中央，而赛莉丝.盖兹洛就坐在办公桌后，批阅着文件。
    穿着比那天见到还要正式的衣装，赛莉丝并没有起身，像是没有查觉到两人般，埋首于工作当中。
    「在传授魔法之前，先由我向两位讲解关于魔法的注意事项。」
    站在一旁，穿着比外头接待人员更华丽套装的女子开口，留着金色长发的她并没有戴单片眼镜，宛若赛莉丝的秘书般站在母女俩的斜前方。
    「我的名字是汀.图兰，这位妹妹怎么称呼？」
    「这孩子的名字是莫玛。」
    母亲回应秘书汀的询问。
    「莫玛，首先魔法的传授并不是现场传授给你，而是将构筑魔法的『术式』留在你的身上，只要你驱动魔力，就能使用与这个术式相对的魔法。」
    「所以我不用学吗？」
    「并非如此，这个术式会配合你的魔力来调整输出大小，所以基本上效果会非常低，赛莉丝大人的目的，就像是照亮夜路的一盏灯，以这个术式为契机，努力学习魔法，最终你将会以自己的力量描绘出专属于自己的术式。」
    「这表示莫玛还是需要去上魔法学校吗？」
    看见莫玛掌握不太到汀的重点，母亲代为开口询问。
    「是的，魔法并非一蹴可几的技术，为了能熟练地使用，有条理的教育是必须的。请放心，有天赋的孩子在接受魔法教育时，学费将会有来自赛莉丝大人的补助。」
    「那真是帮了大忙……」
    「未来对于魔法的知识将会由学校教导，在此就不多赘述，在接受术式之前，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就只是希望赛莉丝大人不要用这么粗暴的方式进行魔力鑑定。」
    母亲叹了口气后说道。
    「你似乎对魔法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汀有点惊讶地说道。
    「外子对魔法有点研究，当然只是皮毛而已。」
    「原来如此……我会转达给赛莉丝大人，那么，莫玛妹妹请说出你想学的魔法吧。」
    进入正题，汀低头看向莫玛，等待她的回答。
    就是此刻！在心中浮现无数次的场景，虽然对象不太一样，但自己的答案始终没有改变，从说出来的那一刻起，自己的人生将彻底改变。莫玛的心跳加速，脸开始红了起来。
    「我想学『清洁魔法』。」
    没有一丝犹豫，莫玛坚定地说出自己的愿望。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呢！」
    赛莉丝突然开口，站着的三人将视线转向办公桌，看到她已经停下动作，站了起来。
    「原来你叫莫玛啊。」
    对着莫玛露出温柔的微笑，看来她记得那个昨天在市场晕倒的女孩。
    「我想学那个……昨天你把地上变乾净的魔法！」
    兴奋的莫玛有点语无伦次地说道。
    「真的吗，但是我并不推荐喔。」
    赛莉丝露出苦恼的表情托着下巴。
    「为、为什么？」
    「因为那个魔法很弱啊，就只是清理砂子程度的魔法。」
    「没关係，我会努力学，然后我就可以用它来清洁很多地方了！」
    学习吗……赛莉丝皱着眉头，这个魔法只是自己一时兴起所创造的，单纯就只是用来清理沙尘罢了，并没有花费心力修练这个魔法，连名字都没有取，让一个具有魔力天赋的孩子，以这个几乎毫无用处的魔法为目标努力，使赛莉丝心里有点挣扎。
    「真的不考虑其他魔法吗？一旦决定就不能换了喔。」
    「没问题，我只要这个就好了！」
    完全不打算变更答案的莫玛已经准备好，接受清洁魔法的术式了。
    赛莉丝看了母亲一眼，发现她并没有劝说女儿的打算。
    看来是不会有其它结果了，赛莉丝叹了口气。
    「那就授予莫玛，『清洁魔法』。」
    直接沿用这个奇特女孩的说法，从此刻开始，这个无名魔法，得到了新的称呼。
    赛莉丝伸出右手食指指向莫玛，房间地板浮现出线条复杂的魔法阵，金色光芒像烟浮在空中，随即衝向莫玛的左手手背。
    「哇啊！」
    莫玛将左手抬到眼前，仔细端详清洁魔法的术式。
    数秒过后，光芒消失，宣告传授魔法的结束，汀走到门边敲了敲门，外头的接待女子立刻将门打开。
    「谢谢！」
    莫玛用右手紧紧握着左手，向赛莉丝深深鞠躬。
    赛莉丝笑了笑，用眼神向汀示意，便坐下来继续批阅文件了。
    「这样就好了，离开时记得去办事处办理魔法学校的学费补助。」
    「好的，谢谢。」
    莎罗牵起莫玛的手，走出宫廷魔法师的办公室。
    「结果呢！」
    在外头等得不耐烦的莫亚，一看见莫玛便衝了上来。
    「学到清洁魔法了。」
    「喔啊！结果还是清洁魔法，算了啦，恭喜你啦！」
    虽然不太满意，但莫亚还是抱着莫玛，表达自己的开心。
    「真是太好了呢！莫玛，但还是注意不要施法过度喔。」
    「我会的。」
    对于父亲的叮嚀，莫玛点头回应。
    「我们走吧，还得去办理学费补助呢。」
    「学费？莫亚要去上学吗？」
    「学魔法可不是这样就结束了，还有很多得学的呢！」
    莎罗催促着家人们。在办事处的接待人员帮助下，顺利处理完补助手续后，为了庆祝莫玛学到魔法，艾伯特带着全家前往城中的高级餐馆，纪念这难忘的一天。

 第六章：才女

    各位都是帝国珍贵的人才。
    在宫廷魔法师结束视察，临走前的公开演讲，赛莉丝.盖兹洛说了这么一句。
    就在莫玛入学那天，她深深地体会到这句话的意义。
    十数名魔法教师就在城西的学校迎接莫玛等人，接送莫玛的父亲本来还担心，城内原本的师资根本不够教导一百多名的学生，毕竟魔法不像语言或算术那么容易，是必须投入心力开导，并适时提点的特殊技能，在看到如此有魄力的阵仗，父亲除了对赛莉丝人脉的钦佩外，对于小女儿的教育也放心了。
    「跟城中的学校差好多啊！」
    望着美轮美奐的建筑，莫玛双手提着小袋子，一脸佩服地说。
    此时莫玛身上并不是平常穿的朴素连身裙，而是以优质布料裁剪的黑白连身裙，这是席尼在得知莫玛自魔力鑑定中脱颖而出，即将进入魔法学校就读时，差人送来的祝贺礼，除了三套的连身裙外，还有一个质地轻巧，做工精细的米黄色小袋子，在席尼附上的信中，提到这是艾儿汎特小姐要送给莫玛的。
    先前莎罗还为了莫玛的服饰伤透脑筋，要在阿维尔高贵的城西上学，总不能就穿得跟平常一样，虽然可以保证外观的整洁，但为人母的莎罗仍为了面子，希望能让女儿在贵族小孩面前也能抬得起头，所以席尼此时送来的衣服，让莎罗十分感激。
    这套连身裙是由多隆家的佣人服改造的，维持黑色基底，将围裙的概念取消，变成围绕裙子的一层装饰，在正面留下三角形的空间，裙襬则稍微改短并加上红蓝双色线条，上半身加上钮扣的设计，也将腰部缩紧以凸显腰身，再加上成套的白色小披肩，使得莫玛穿起来虽然仍显得稚气，但只要将体态端正，就能散发出优雅的气息。
    除了两套冬装，还有一套是将裙子与袖子改短，没有披肩而是白色领结的夏装。为了能在穿上去的那天臻至完美，母亲忍痛买了鲜艳的红色皮鞋，与纯白的贝雷帽搭配红色缎带，就在莫玛准备好去城西上学时，那个无比可爱的小女儿让莎罗觉得淌血的心也没那么痛了。
    虽然莫亚也羡慕地说想要新衣服，但马上就被母亲用「莫玛这十年都是穿你的旧衣服」给驳回了。
    「大家也穿得好漂亮啊！」
    将视线转到人们的莫玛说道。
    大家的想法都跟莫玛家差不多，每个小孩都穿着华丽的衣裳，让这间学校顿时成了童装发表会般，热闹非凡。
    随后教师们便将学生们领进教室，第一天上午是介绍学校的设施与规定，家长们在中午结束后便离开了，下午时分，基础的魔法教育正式开始。
    学生们分为六班，一班人数大约在二十人出头，刚开始都是搭配书本的基础课程，中间穿插着一些魔法的实习课程，在教室坐了三个月后，所有的学生都已经能熟练地使用当初赛莉丝所授予的魔法了，此刻开始，莫玛便开始展现她那与眾不同之处。
    「今天开始的课程就是各位要能自己编写出魔法的『术式』，以赛莉丝的术式为范本，完成属于自己的魔法吧！」
    留着长鬚的老教师将大家集合，将课程带到下个阶段。
    此时大约是一位教师带四到六位学生，完成这项课题，才算是正式踏入魔法师的世界。
    「老师。」
    在户外的凉亭中，莫玛举起手，对着自己这组的老师徵求发言权。
    「莫玛，有什么问题吗？」
    正在指导其他孩子，看起来年约三十的女教师问道。
    「我已经完成术式了。」
    「真的吗！才第一天就完成了？」
    女教师暂停教导，靠到莫玛身边，其他学生却是兴趣缺缺。
    「凯萨琳老师，莫玛的魔法太简单了，根本没什么。」
    其中一个男孩子说道。
    「我记得……是清洁魔法对吧。」
    凯萨琳.宾斯克转向莫玛，过去不曾出现在魔法书上的魔法，由宫廷魔法师赛莉丝所创造，其效果如同字面上只有清洁功能，虽然全校就只有莫玛一个人会，但毫无亮点的功能很难让人留下印象。
    「嗯嗯，我的魔法已经可以清除水垢了。」
    「那还真是……厉害呢！」
    莫玛自豪地说，凯萨琳露出苦笑。
    「那莫玛稍微展现一下吧。」
    「好。」
    向着老师点了点头，莫玛伸出食指，在空中轻松地划了划。
    魔力顺畅的流过术式，清洁魔法毫无阻碍地发动。凯萨琳仔细地观察，确认这个术式确实是莫玛本人所编写，与赛莉丝所留下的术式有着极大差异。
    「完成。」
    「真的呢。」
    凯萨琳取下眼镜，方才还沾附着些许沙尘的镜片，不需要用清水与乾布仔细擦拭，弹指间就变得亮洁如新。
    只是这样的事不用魔法也能做到，真不懂莫玛为何要选择这个魔法。凯萨琳在内心疑惑着。
    「真不愧是全校第一的莫玛。」
    将眼镜掛回鼻樑上，凯萨琳笑着说。
    没错，拥有全校最没用魔法的莫玛，同时也是全校第一的才女，魔力基础知识的笔试唯一满分、魔力驱动精度与速度无人能及，虽然有不少人都认为是因为清洁魔法太过简单，所以莫玛才有比别人更多的时间读书跟练习。
    就算如此，莫玛付出的努力也是货真价实的，就连是术式编写也是很早就开始练习了吧，凯萨琳如此猜测，对于这样认真的学生，实在很想再多传授一点魔法啊！
    「只是老师还要教希维控制火焰，莫玛就先休息吧。」
    凯萨琳略带抱歉地对莫玛说道。
    「火魔法」的希维、「风魔法」的高尔.杜金塔、「移动魔法」的飞斯.奥伦堡，这三个比莫玛大上一两岁的孩子，对于编写术式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看着年幼的莫玛已经远远超前他们，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那我就练习冥想了。」
    莫玛说道。虽然自豪，但莫玛并没有表现得太过得意。
    凯萨琳点了点头，便转身继续教导另外三位孩子了。
    莫玛坐在凉亭的石椅上，双手交握放在胸前，闭上眼睛放空心思，感受体内流动的魔力。这样的动作在魔法师之间称作「冥想」，魔法师可以藉由冥想，了解自己体内魔力的状态，进而改善短处加强长处，增加施展魔法时的精度。
    冥想的同时，可以控制体内魔力流动加速，虽然身体会感到些许不适，但藉由肉体与精神的砥礪，可以有效增加个人的魔力总量。
    而现在莫玛就是在进行这项冥想。为了能熟练清洁魔法，莫玛付出了比其他孩子更多的时间在冥想上，当别人在第一次顺利施展魔法而欣喜若狂时，莫玛却当作理所当然，只想着要如何让自己更上一层楼。
    「呼——」
    缓慢而深沉的呼吸，在冥想中一点一滴刺激身心的莫玛，额头上开始浮现汗珠，但在流下之前便消失殆尽。
    即使是在冥想中，莫玛仍不忘要维持个人的整洁，自能够使用清洁魔法以来，只要一觉得衣服或身体脏了，就会毫不犹豫立刻施展，使得身上的连身裙，虽然已经穿了三个月，却还是跟新的一样光鲜亮丽。而现在莫玛的目标，就是提升自己的魔力总量，并试着编写更强大的清洁魔法，最终的理想型态，就是像呼吸一般，每分每秒不间断地施展清洁魔法，达到真正意义上的无懈可击。
    「莫玛。」
    突然的叫唤使莫玛中断冥想，缓缓睁开双眼。
    「老师？」
    迷离的双眼看着凯萨琳，发现凉亭只剩下自己与老师两人。
    「已经中午了喔，大家都去吃饭了，本来想等莫玛冥想完的，但看你一点都没有想结束的跡象，就只好开口叫你了。」
    「啊……」
    看着日正当中的天空，莫玛赶紧跳下椅子，虽然今天的冥想状况很好，但如果为此影响了原本的生活步调，那就本末倒置了。
    「老师也赶快去吃饭吧！」
    莫玛朝着校门口跑去，回头向着凉亭里的凯萨琳挥了挥手。
    「今天怎么比较慢啊？」
    提着袋子，在校门口等着的莎罗问道。
    「不小心冥想太久了。」
    莫玛拉起母亲的手，将她带到校内放着桌椅的花圃旁，最近三个月，母女俩几乎都在这里吃午饭。
    「今天开始要自己编写术式喔！」
    帮忙母亲从袋子里拿出陶瓷製的便当盒，莫玛一边分享着今天的课程。
    城西的这间学校并不像城中的公学校，中午有供应简单的餐点，其他孩子几乎都趁着中午的休息时间离开了，住城西的大户人家就回家吃饭，而平民则几乎都跑到城中的街上找东西吃，至于为何莫玛不像其他人一样跑出去觅食，就跟莫玛身上的变化有关了。
    打开盖子，两个便当盒其中一个装了生菜沙拉，新鲜萵苣上摆着切半的水煮蛋，旁边放了红色的小番茄跟黄色的玉米粒，另一个则是装了切片的燻製猪肉，烤过的肉片上头有着融化的起司，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装着浓汤的铁罐，当莎罗用汤勺舀起当中的洋葱丁与马铃薯，莫玛的心雀跃不已。
    加上小袋子中的长条麵包，桌上的餐点对两个女性来说似乎是太多了，但母女俩并没有为此担忧。
    莫玛接过被母亲折成两半的长条麵包，放在充当盘子的便当盒子上，先拿起叉子从生菜沙拉开始享用，自律的莫玛维持一贯的餐桌礼仪，并没有仗着清洁魔法而狼吞虎嚥，但可以明显看出咀嚼的速度比坐在对面的莎罗快上不少。吃完生菜沙拉后，便是这餐的重头戏，莫玛舔了舔嘴唇，撕下一小块麵包夹着沾有起司的大片烤肉，咬下时肉汁满溢，同时感受味道浓郁的起司与软嫩的肉片，让莫玛忍不住瞇起眼睛。
    一边看着表情幸福的女儿，莎罗一边撕着麵包放进嘴里，并没有像莫玛一样频繁地从便当盒中取出食物来吃，当麵包吃完，就拿起原本装着生菜沙拉，现在已经空了的便当盒，将铁罐中的热浓汤舀进便当盒中，放在莫玛面前。
    「谢谢。」
    莫玛赶紧吞下口中的食物，向着母亲道谢。
    「不用急，慢慢吃没关係。」
    莎罗温柔地笑着说。莫玛点了点头，继续埋首进食。
    真的是惊人的食量，莎罗苦笑地想，自从开始学习魔法，莫玛的食量与日俱增，听丈夫说是因为，使用魔法除了消耗魔力，同时也是会消耗体力的，就算是清洁魔法这种极低消耗的魔法，若是长时间反覆使用，累积下来也是非常可观。
    而莫玛自从学会清洁魔法后，每天早上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使用清洁魔法，从自己开始，将房间、走廊、莫亚、厨房等一一清理，确认没有放过清洁魔法能处理的所有地方后，才会满意地前往餐桌吃早餐。
    到了学校，莫玛也是随时随地施展魔法，除了基本的衣服与随身物品的整洁维持，还有自己所属的教室，其他孩子的课桌椅以外的地板、窗户、黑板都是由莫玛清洁。每天一整天频繁地使用魔法，其结果就是除了优秀的成绩外，以及同样显着上升的餐费了。
    「我吃完了。」
    本来放满桌子的丰盛午餐，现在已经被莫玛吃得一乾二净了。
    「有吃饱吗？」
    莎罗望着收拾餐具的女儿问道。
    「有吃饱啦！」
    虽然感觉还吃得下，莫玛并没有将心里的想法说出口，多少也感觉到自己造成家里不少额外的开销，实在没有脸再要求多吃一点，唯一能回报的，就是在家时多帮忙清洁，但现在自己的清洁魔法还不成气候，而且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学校，无法像以前一样在家帮母亲打扫家里，更别说出去帮别人家打扫赚外快了。
    学了魔法反而变得没用。
    一想到此，莫玛感到愧疚地低了下头。
    清楚女儿心事的莎罗不发一语，轻轻抚摸莫玛的头发，虽然已经说过无数次的「没关係」，但早熟懂事的莫玛似乎还不能坦然接受，那就再给她一点时间吧！
    冬去春来，为期一年的魔法课程正式结束，学生们在校内的广场集合，身上别着代表帝国的双翼雄狮徽章，此刻开始，他们将被视为正式的魔法师，享有特权的同时，也必须付出等值的义务，为帝国的兴盛贡献心力。
    魔法课程并不轻松，有许多人达不到阶段性的门槛，只能黯然地中途退出，现在站在此地的不到百人，而那位成绩优异，却只会没用魔法的莫玛，并没有在人群中。
    「请结业代表上台。」
    白鬚校长结束冗长的演讲，司仪大声朗诵，准备进入下一个阶段。
    身穿白色连衣短裙的女孩子踩着稳健的步伐，走上台阶来到校长面前，这位女孩将代表这些由赛莉丝传授魔法，并完成学业的学生们，亲自接受校长颁予的魔法师证明徽章。
    「恭喜你了，莫玛。」
    校长从身旁人员手捧的盒子中，取出一枚与台下眾人一模一样的徽章，对着结业代表——莫玛笑着说。
    「谢谢。」
    莫玛向着校长庄重地行礼，然后向前一步挺起胸膛，让校长亲手为自己别上徽章。
    啪啪啪——
    当校长为莫玛别上徽章后，便伸出双手鼓掌，同时望向台上两侧的教师们，了解校长的意思，所有在场的教师都从座位上站起，伸出双手为莫玛献上祝福，同时台下的学生们也不知是从谁开始，也跟着鼓掌起来。
    「彩排时没有这段啊……」
    被眾人掌声簇拥的莫玛不知所措，赶紧行礼后便快步下台了，随着莫玛的身影离开，掌声也跟着停止了。
    典礼结束，莫玛提着惯用的小袋子，来到专门给家长观摩典礼的区域。
    「啊——我的女儿实在太了不起了！居然真的当上结业代表！」
    艾伯特激动地说，将莫玛紧紧抱在怀里。
    「唔喔……」
    「真是的。」
    莎罗推开激动不已的艾伯特，将莫玛从痛苦解救出来，同时蹲下来帮莫玛整理皱掉的衣服。
    「莫玛你真的太厉害了！呜呜——」
    莎罗压抑不住内心的感动，也将莫玛紧紧抱住，回想莫玛方才在台上威风凛凛的模样，鼻子一酸，忍不住落下眼泪。
    「太夸张了啦！」
    莫玛笑着轻轻抚摸母亲的背，对于能拿出优异表现的自己，莫玛也是十分自豪的。
    此时莫亚并不在现场，已经迈入青春期的她表示对妹妹的结业式没有兴趣，和以往一样跟着三五好友跑去城外的丹巴尔果园打工了。
    结业代表的选拔并不只是透过笔试，还有最重要的魔法实用评量，首先会选出成绩优秀的前八名学生，让他们在不公开的场合进行魔法的竞赛，一直以来都是第一名的莫玛自然也在其中。而最后评价最高的学生就能获得在结业式，由校长亲自授予徽章的殊荣。
    美其名是竞赛，讲白其实就是对战，在数名魔法教师的监控下，以不伤及对手的方式迫使对手喊出「投降」就算胜利，除了莫玛以外，其他人都是学习如「火焰」、「旋风」等带有攻击性的魔法，所有的魔法教师都认为莫玛肯定没有机会取胜，为了让莫玛也能公平地参与竞争，教师们特地向莫玛徵询她的意见，却换来意想不到的答案。
    「我是第一名，那么只要能打倒我，那个人就是代表了。」
    也就是说能成为代表的最佳人选就是我自己。
    豪放的口气让教师们目瞪口呆，而那些正值青春的学生当然不能接受，纷纷上前挑战只会清洁魔法的莫玛，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没有丝毫落败的可能。
    然而结果却是完全出乎意料，当红色的烈火袭向莫玛时，只见莫玛右手一挥，火焰立刻被消除了。
    「你的火焰太过松散，热度也不够，用我的清洁魔法就能消除了。」
    毕竟只是初级的魔法，对于熟读基础魔法学的莫玛，其他同学的实力只要施展魔法几次，便能瞭若指掌，迅速判断出对策。
    「我不能一次消除太大的水弹，但你在增加体积的同时，速度与凝聚力却是大幅下降。」
    将射过来的水弹徒手打破，同时将四散的水花用清洁魔法消除。
    「风力太小了，只能吹起沙尘与落叶根本没有意义。」
    把空中飞散的杂物全部消除，这阵风除了让眼睛乾涩外什么都做不到。
    「这么小力的话，还不如自己用手丢。」
    藉由魔力的痕跡看穿石头移动的轨跡，直接空手将之接住。
    就算对手都比自己大个几岁，但大家的起跑点都是一样的，同样只有一年的资歷，那么胜负就是建立在这段时间的努力上，加上对手终究还是孩子，展现的魔法精度与力道都显得不足。
    除了每天不中断的冥想修练，莫玛也会趁着空间时间锻鍊身体，维持那本来就因为长期的扫除劳动而有着不算差的体格，对于太过弱小的魔法攻击，甚至能用肉身抵挡。
    「不攻过来的话，就等于放弃了喔。」
    对着一旁打算坐收渔利的其他学生，莫玛开口挑衅。虽然自己的魔力存量不可能大于另外七人的总和，但对手都是使用高消耗的攻击型魔法，自己只要用低消耗的清洁魔法就能应付绝大多数的状况，无法用清洁魔法清除的，就尽量闪避或直接用身体接下来。
    不知何时，这场选拔赛已经变成由七名学生同时挑战莫玛的大围攻了，看着气喘吁吁的对手们，莫玛游刃有馀地站着，眼神并没有松懈，准备好术式，等待下一波的攻击。
    「清洁魔法可以做到这种事吗……」
    教师凯萨琳不可置信地自言自语。现今确实有特别用来解除魔法的术式存在，但这种专门针对的技术，使用条件太过刁鑽以外，效果也是十分有限，所以大多数的魔法师都会直接用对应的魔法来解决问题，例如遇上火魔法就用水魔法灭火，不会特地使用那种术式。
    然而莫玛的清洁魔法却是截然不同的体系，仅仅一项术式，就连魔法也能当成脏污一样直接消除，从只能处理沙尘进步到这个地步，未来还能成长到什么程度呢？
    「赛莉丝你……究竟是创造出了什么样的魔法啊……」
    结业代表选拔结果出炉，理所当然地由技压群雄的莫玛担任，其他七位学生没有任何怨言，因为直到魔力耗尽，七人连让莫玛皱起眉头都办不到。

 第七章：议会厅

    结业后一个月，十三岁的莫玛面临了以往没有想到的困境。
    「竟然会因为薪水太高而没有工作……」
    莫玛无力地趴在餐桌上，本来以为接下来可以用清洁魔法来赚钱，却发现身为「魔法师」竟然有项特殊的规定。
    魔法师最低薪资条例。
    从接下双翼雄狮徽章的那刻，莫玛已经是帝国公认的魔法师，而魔法师在担任雇员时，有一项特殊的「保障」，也就是最低薪资必须高于一个门槛，而这个门槛换算成月薪，竟然比父亲一个月的薪资还高。
    「大概就跟抽税的目的一样吧。」
    莎罗将泡好的红茶端到餐桌上，开口说道。
    身为魔法师就得做出特别的贡献，阅读条例时，莫玛彷彿可以看到一个表情严肃的中年男子这么说着，为了让魔法师不要浪费才能屈就于底层，而特别订出的规定，其强制性高于现行于帝国内部的劳资契约，就算魔法师自愿也不得领取低于门槛的薪资，否则雇主将受到极高额的罚款。
    而结果就是没有哪户人家有能力雇用身为魔法师的莫玛。
    「难道真的只能去城南了吗……」
    帝国在阿维尔所设立的国土开垦部门就在城里最南端，为了对付城外广大丛林在开垦上的各种困境，开垦部门发布了各种任务，简单如刨除树根、运送货物等，困难则有击退大型猛兽这种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的内容，但报酬远比城内的工作丰富，可以超过魔法师最低薪资门槛的任务很多，莫玛的平民同学几乎都在结业后前往城南工作了，而莫玛直到现在还在城中的原因只有一个。
    「在城外就不能每天洗澡了……」
    看向庭院中的水井，莫玛无力地说。
    「你不是有清洁魔法吗，用那个就够了吧？」
    「那个跟用热水洗身体完全不一样啦。」
    「这样的话，莫玛你就只剩一条路了。」
    「哈？」
    莎罗的口气突然严肃起来。
    「找一个男生嫁过去，然后赶快生个小孩，就可以不用出去工作了。」
    「……我现在就去城南找工作。」
    莫玛从椅子上弹起来，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虽然正值对恋爱有所憧憬的年纪，但要自己立刻爆衝到结婚生子的阶段，果然还是不能接受。
    「话说你在学校都没有认识不错的男孩子吗？」
    「是有很多不错的男生啦，只是……」
    想起那些男生平常看自己的表情，再加上结业代表选拔时自己做的事。
    「男孩子都比较喜欢柔弱的女孩子呢。」
    「对……」
    莫玛叹了口气，背起新买的侧背包，里头装着简单的生活用品与换洗衣物。虽然一直很抗拒在城外工作，但还是早早就做好准备了。
    「说起来莫玛好像都没有在外头过夜过呢。」
    「对啊，希望那边的房间不要太脏。」
    不像莫亚因为工作缘故，三不五时就会在丹巴尔果园那里过夜。
    「明天晚上前要回来喔！」
    「好啦，我走了。」
    「路上小心。」
    向着屋内的母亲挥手道别，莫玛走向城南，准备步入全新的人生阶段。
    用强韧的身躯开拓未来。
    莫玛在城南最为华丽的建筑门前驻足，插在围墙上的旗子就写着这样的标语，门口还放着一尊雄壮公牛的石雕像，此地就是帝国开拓南方边疆的最前线，人称——「议会厅」。
    「这还是第一次离城门这么近。」
    转个头就能看到阿维尔的南城门，进出的人络绎不绝，身上的服饰也不尽相同，从全副鎧甲到高贵西装的人都有，往城内的方向看去，许多地摊密集地摆在一起，贩售着各种在城外工作会需要的物品。
    「没想到还有不少小孩。」
    处处可见如莫玛年纪的少年少女穿梭在街上，让莫玛稍微有些惊讶。
    跟着人群走进议会厅，广大的空间向外开放，最里头是数个柜台，有着接待人员向人们解决各种问题，两边的墙壁则是放了好几个公佈栏，一边上头贴满了大小、顏色不一的纸张，另一边则是整齐地贴着规格相同的白纸。
    「唔哇……」
    入口附近有个整齐的放着长柄武器的空间，似乎是给民眾寄放装备用的，负责此地，带着眼镜的员工看了对各种大型武器感到新奇的莫玛一眼，确认莫玛没有寄放装备的必要后，随即将视线移开，专注于工作上。
    「还是先问问看要怎么接任务吧！」
    莫玛拍了拍脸颊，集中精神在正事上，接着向着没有人在排队的柜台走去，以往去到陌生的地方都有母亲相陪，首次要独自面对问题让莫玛非常紧张。
    「请问……」
    「您好，有什么我能为您服务的？」
    站在柜台后书写资料的年轻女性，发现莫玛的存在后，停下手边工作，露出专业的微笑说道。
    「我第一次来议会厅，请问要怎么接任务呢？」
    「想接任务都需要先进行身份登录，阁下是魔法师吧，您的话，手续会比较复杂一点，请稍候。」
    身穿草绿色套装的接待人员转过身，从后方的柜子中拿出数张白纸。
    （对吼，我有别这个徽章，难怪她知道我是魔法师。）
    莫玛碰触左胸前的双翼雄狮徽章，在内心说道。
    「阁下的名字是？」
    「莫玛。」
    「那么，莫玛小姐，我先去核对您的资料，这段时间就请您填写这些资料，有任何疑问等一下都可以发问。」
    接待人员鞠个躬后便转身从身后的门离开了。
    「她的名字是……提比吗？」
    柜台上的立牌写着「提比」，莫玛猜测这是那位接待人员的名字。
    拿起放在一旁的鹅毛笔，沾了墨汁后便开始书写，填入出生年份、住址、家庭成员等基本资料，当中还有擅长项目和希望的任务内容等，莫玛没多想就写了清洁相关。
    「原来阁下就是魔法学校的结业代表，久仰了！」
    接待人员回到柜台，用敬佩的眼光看着莫玛。
    「喔、嗯，我资料写好了，提比小姐。」
    不擅长这个场面的莫玛赶紧转移话题。
    「可以叫我提比就好了。」
    提比接过资料，端详一阵后便收入后方的柜子。
    「这一个月突然来了很多魔法师，真的会让人心情澎湃呢！」
    「大家都来这里工作吗？」
    「莫玛小姐正好是第六十位喔，等一下会给您魔法师专用的证件，这段时间就由我来为您解说『奥斯塔科罗夫领土开拓计画——阿维尔部门』的相关事宜。」
    提比将写有「请至其他柜台」的立牌放在柜台中间，从一旁的空隙走了出来。
    「名字好长！」
    「呵呵，阁下都是用『议会厅』来称呼吧？」
    将莫玛带到大厅中空着的座位上，两人面对面坐着。
    「我听大家都是这样叫的，这是为什么呢？」
    「主要是因为这里是帝国直属，为了方便，所有帝国新制订，关于领土开拓的政策都会由阿维尔部门直接向人民公布，而非透过阿维尔城本身的行政中心，其中又有许多牵涉到城内运作的法规，几年下来，这里就被戏称为决定政策的『议会厅』了。」
    「原来如此……」
    「起初相关的高官们都很反弹这个叫法，但还是在方便称呼下默默妥协了，但还是要莫玛小姐注意，不要在城北的行政区直接这么说。」
    「我知道了。」
    一旁穿着黄色套装的接待人员送上茶与茶点，向着莫玛微笑鞠躬后便离开了。
    「这是魔法师才有的服务，请莫玛小姐不用客气。」
    对着莫玛做个「请」的手势，提比笑着说。
    「提比小姐也请吧。」
    「谢谢阁下的好意，但我现在仍算是工作中，就不踰矩了。」
    「好、好的。」
    莫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当中的红茶。看着眼前提比的专业态度，想起以前在多隆家帮佣的经验，自己工作久了，是不是也能展现这样的气场呢？
    「首先先向您介绍所谓『任务』。」
    提比拿出一张写着字，并盖有红色印章的白纸。
    「这是由议会厅所发布的任务书，最重要的三要素即是目标、内容与报酬，以这个任务为例，目标是城墙巡逻，内容是在半夜十二点至早上六点，到城墙上的指定路段进行巡逻，并在指定的时间到指定的地点进行签到，报酬于任务结束后向议会厅领取，银币与铜币合计两千苏。」
    「感觉挺优渥的。」
    莫玛右手托着下巴说道，在城内工作一天的薪资，低点就落在五百苏上下。
    「但这项任务有所谓的『条件』，必须是年轻男性，且没有酗酒习惯并富有责任心，议会厅才会将任务委託出去。」
    「所以我不能接这项任务对吧？」
    「是的，这类与城内事务相关的任务，皆是由议会厅来发佈，报酬也是由议会厅支付，如果有其他人想进行委託的话，请看。」
    提比伸出左手，指向贴满大小不一纸张的公布栏。
    「付出一点张贴费，就可以在议会厅发佈任务，招募理想的人来替自己工作，这类任务的报酬上下落差就非常大，接受委託前请务必看清楚任务内容。」
    「我知道了。」
    「除此之外，也有在公布栏上张贴自己的专长与理想报酬范围，让他人来委託自己的方式，只是这样太过被动，我建议莫玛小姐一开始先不要将此纳入选项中。」
    方才送上茶与茶点的黄衣接待员进入莫玛的视线，手上拿了一个精緻的盒子。
    提比接过盒子，在莫玛的面前打开。
    「这张卡片，就是莫玛小姐在议会厅註册的证明，我们称之为『名片』。」
    拿出写着今天日期，与莫玛的名字的牌子，深蓝色底加上边缘银色的装饰，右下角有一个公牛图案的红色印记。
    提比谨慎地用双手捧着名片，恭敬地等着莫玛收下。
    「还真是精緻……」
    莫玛同样礼貌地双手接过名片，发现它比看起来还要厚一点，原来是用了某种透明的材质，将名片本身包覆住，保护的同时也可以防止偽造。
    「这张名片非常珍贵，请务必妥善保管，若是遗失，就必须需付出一大笔钱进行补发，根据情节，甚至有可能直接将遗失者自议会厅除名。」
    提比用着无比认真的眼神，严肃地说道。
    「我会的……」
    被提比的气势吓到的莫玛小声地回应。
    点了点头，提比挥手示意黄衣接待员拿着盒子离开，并继续关于任务的话题。
    「并非每个人的名片都是一样，目前议会厅发行的名片有五种等级，根据底色分为金、银、红、蓝、绿，金为最高绿为最低，以持有者完成任务的能力，作为升级或降级的依据，名片的等级越高，就能在议会厅，或是与议会厅合作的设施享有各式特权。」
    「为什么我不是从最低阶开始呢？」
    「因为莫玛小姐是帝国认可的魔法师，享有在议会厅註册时，可以跳过最低阶的福利，顺带一提，这张名片可以在全国各地的帝国开拓计画分部间流通。」
    「在其他城市的议会厅也能用的意思？」
    「只有阿维尔的分部被称为议会厅，请阁下注意不要忘了。」
    提比开口提醒，莫玛慌张地点了点头。
    「只要有这张名片，莫玛小姐也能在其他城市接取任务，以及享有该城市所授予的福利，但多少会与本地人有所差异就是了。」
    「那具体而言有什么福利呢？」
    「以莫玛小姐的蓝色名片为例，阁下在议会厅相关的商店消费时，会有在价格上的优惠，同时可以购买一些一般人不得购买的珍品，若升到红色名片，将可以获得特殊店家的预约权力，并在相关商店享有更多优惠，但假如不幸被降到绿色名片，将只剩下非常小幅度的消费优惠。」
    「就算一开始就是蓝色名片也是会被降级吗？」
    对于莫玛不安的提问，提比点了点头。
    「如果阁下的任务完成率太低，还是有可能受到降级处罚，所以谨慎评估自身实力，才接受委託是很重要的。」
    「我了解了，那请问现在有适合新手的任务吗？」
    大致了解议会厅的规定，莫玛决定先接个任务试试。
    「阁下的专长是……清洁对吧，请稍后。」
    提比走到一旁的书架，拿出一本厚重的书本。
    「莫玛小姐的魔法真的非常特殊呢！我是听那些比较早来的孩子们说的，说大家都认为您的魔法是最没用的，没想到其实是最强的。」
    「为什么大家都瞧不起清洁魔法呢？明明就十分优秀，不过能在最后出一口气感觉真的很棒。」
    两人相视而笑。提比翻着贴满标籤的书本，最后在某页停了下来。
    「城东有个清理炭窑的工作，莫玛小姐有兴趣吗？」
    「如果可以不用到城外的话，求之不得。」
    「阁下的同学们反而都一股脑往外跑呢，对城内的任务都兴趣缺缺。」
    书本中间有三个圆环，提比将圆环一一拆开，将当前书页取出，随后闭合圆环，防止其他书页脱落。
    「委託人是烧炭翁贾巴.特雷斯，因为城内的树林几乎都开垦完了，所以特雷斯先生打算将烧炭事业转移到城外，而原本留在城东的炭窑就这么拆了有点可惜，特雷斯先生打算在加以整理后，在冬季到来时作为他用。」
    简单讲解任务内容后，提比将书页，也就是任务委託书交给莫玛。
    「清理一个炭窑就有……七千苏！这个数字不会太高了吗！」
    莫玛惊讶地问。
    「特雷斯先生出產的木炭品质优良，是专门卖给贵族们使用的，就我来看，这样的报酬并没有问题，况且请看，」提比用伸出右手，指向委託书上头的报酬栏位，「这里有涂改过的痕跡，仔细看可以看出原本的报酬是五千苏。」
    「咦，真的耶。」
    「这表示这项任务曾被他人接过，并且以任务失败告终，至于是在失败几次后，特雷斯先生才调高报酬就不得而知了。」
    这不就表示这个任务难度颇高吗？提比突然意识到这点，原本只是根据莫玛的专长才推荐的，但要一个刚註册的新手来承接他人无法完成的任务，似乎太强人所难了。
    「这个任务好像太困难了，我再帮阁下找其他任务吧！」
    提比对于自己的失策感到后悔，提出这种像是在欺负新人的建议，实在有损议会厅秉持的专业形象。
    「啊，我没问题的，只是我从来没有去过城东，我该怎么过去呢？」
    「欸？莫玛小姐您确定吗？」
    看着泰然自若的莫玛，提比带着疑问再次确认。
    「我没问题的，清洁就是我的专长啊！」
    莫玛露出充满自信的微笑，提比也不好意思再劝阻。
    「那么对于初次接取任务的新手，议会厅将不会收取契约金。」
    「好的。」
    任务契约金是指在接取任务时，必须先付给议会厅约任务报酬半成的金额，当完成任务领取报酬时，会将这笔钱如数奉还，倘若任务失败，这笔契约金将被议会厅没收，作为将这个任务转为继续委託所需的成本。
    而新手的第一个任务不需要付契约金，也就是失败也不会有所损失，且在完成第一个任务以前都有效，而这期间的失败将不会登录进名片中的任务完成率。
    「这是议会厅提供的简易地图，如果莫玛小姐不骑马或坐马车的话，就只能用走的了。」
    「这点我没问题的，」莫玛接过确实很简易的地图，「看起来走到那里天都快黑了，那边有地方可以住吗？」
    「特雷斯先生有准备专门给雇员的宿舍，莫玛小姐拿着这张委託书就能表明身分了。」
    「话说这张地图……也太夸张了！」
    地图上仅有城内的主要干道，虽然因为经过多人传阅，上头有着非常多的註记，但对莫玛来说只是徒增阅读的困难罢了。
    「因为绘製地图是很辛苦的，就算是议会厅也没办法免费发送，所以任务完成后还是得将地图交还，如果莫玛小姐觉得有需要，议会厅有贩售容易观看，且准确度掛保证的地图，只是价格并不便宜就是了。」
    「具体而言要多少钱呢？」
    「适合个人用的地图，最便宜的售价是两万五千苏。」
    「……」
    莫玛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请当我没问过。」
    「呵呵，不过议会厅内的大地图是免费观看的，请莫玛小姐到那找出特雷斯先生的炭窑所在，标註在您手中的地图上吧。」
    提比指向掛在墙上的大地图，不只是将城内道路八成都呈现出来，连城外的地形设施等都有绘製，使用的顏料非常多种，让人在详阅时不会太吃力。
    「那么，」提比站起身，「我就先回到柜台为莫玛小姐办理承接任务的手续，如果没有问题，您可以在稍作准备后直接出发。」
    「好的，非常谢谢你，提比小姐。」
    莫玛也随之站起，同时向提比伸出右手。
    「能为魔法师服务是我的荣幸。」
    握住莫玛伸出的手，提比微笑说道。

 第八章：初访城东

    离开议会厅的莫玛走在大街上，根据刚才详阅大地图的结果，发现贾巴.特雷斯的炭窑就在城东的主要干道附近，而且还算是靠近城中，让莫玛松了口气。
    「先买午餐吧。」
    现在时间大约是早上十点，由于不清楚在过去的路上是否会有商店，莫玛决定先买麵包比较保险。
    走向看起来是卖麵包的摊贩，里头的商品却让莫玛大吃一惊。
    「欢迎光临，魔法师的小姑娘呦！想吃点什么呢？」
    穿着朴素围裙，看起来像是老闆的高壮男子，大声招呼着有点不知所措的莫玛。
    「结果根本是肉店嘛！」
    从远处只看见前方放满麵包的麵包架，走近一看才发现后头是一个个并排的烤炉，上头摆满各种家禽家畜的肉排，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让莫玛难以招架。
    一旁的木板上头写着价格，一份夹着烤肉的麵包要价一百苏。
    「嗯……」
    考虑到地点与材料，这是个合理的价格，但此时莫玛身上只有母亲给的两千苏，对一个年仅十三的小孩来说是多了点，但在莫玛惊人的食量下，这些钱很可能一下就花完了。
    正当老闆打算开口劝诱莫玛时，有其他客人光临了，老闆将注意从莫玛身上移开，确认餐点后便转身翻弄身后烤炉上的肉排。
    几秒鐘后，老闆拿起麵包架上的麵包，拿刀子快速地切开后，随即用同一把刀叉起入还滴着肉汁的肉排，将之放入麵包被切开的裂口中，再用刀子插进一旁装有奶油的盒子，用上头的馀热稍微融化，然后挖起一大块抹在肉排上，融化的奶油沿着肉排留下，最后渗进麵包中。
    当客人在莫玛面前，从老闆手中接过这份餐点之时，莫玛的心已经被完全掳获了。
    「请问有这个的话可以打折吗……」
    拿出刚才才到手的议会厅名片，莫玛小声地问。
    「当然可以囉！蓝色名片可以打九折，魔法师小妹喜欢吃什么肉呢？」
    老闆露出贼笑，还是会被食物香味所吸引的魔法师，在他眼中与普通人并没有分别。
    「那就……『猪肉丁』、『鸡胸肉』、『鸡腿肉』这三种。」
    「魔法师小妹要顺便买给伙伴吗？」
    转身准备餐点的老闆开口问道，据他所知，议会厅所发行的部分任务，是需要多人组织行动才比较容易完成，像莫玛这样的小孩几乎都是团队行动的，加上一次买三人分的餐点，老闆直觉判断莫玛是出来帮伙伴跑腿的。
    「不，这些都是我自己要吃的。」
    莫玛回答，一个先当场吃掉，其他两个就在去城东的路上边走边吃，莫玛在心中盘算着。
    「咦，小妹妹你确定吗？我是有听说魔法师都很会吃，但一次三人份再怎么说也太多了，如果是打算留到晚餐，这个天气我怕小妹妹你会吃坏肚子啊。」
    「放心啦，我不会留到晚上的。」
    「如果你说得是真的，那还真是了不起啊！」
    看着老闆料理着自己的三份餐点，莫玛感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好了，三份餐点打九折一共两百七十苏，话说魔法师小妹你打算怎么带走呢？」
    「我有带袋子。」
    将三个克里银币地给老闆，莫玛拿出朴素的布製提袋，让老闆把餐点都放入里头。
    「谢谢光临！」
    老闆露出豪迈的笑容，找给莫玛三个亚银币。
    现今的奥斯塔科罗夫帝国内所流通的货币以银币为主，以「苏」为单位，发行面额一苏的「苏铜币」、面额十苏的「亚银币」、面额一百苏的「克里银币」、面额一千苏的「纳尔银币」，银币的币值大小取决于帝国铸币厂所规范的含银量，再上去还有面额一万苏的「杜卡特金币」，但是金币鲜少在民间流通，面额过大难以交易外，数量稀少也是主因。
    过去帝国境内流通的货币有十数种，各货币间的兑值甚至因区域而不一，银币的铸造品质也是参差不齐，麻烦的还有进位法不同，部分货币是十六进位或二十四进位，直到近半世纪才统一成十进位为主，并废除不合时宜的货币，以严格的标准铸造发行新的银币。
    坐在附近餐馆户外的座位上，莫玛点了一杯果汁后便准备享用烤肉麵包，毕竟是用炭火直接加热的料理，烤肉上头有着不少烧焦的黑点。
    但这对莫玛完全没有问题，轻松地用清洁魔法消除烧焦的部分，莫玛对入口的食物也是有着同样的坚持。
    「果然很好吃～」
    莫玛拿起塞满五花肉丁的麵包，用力张大嘴咬下的同时，烤得酥脆的肉皮发出声响，肉汁与油脂满溢在口腔内，经过辛香料醃渍的肉软嫩好入口，稍微重口味的调味让人无法停止咀嚼。
    喝下当季水果所榨出的红色液体，还带着些许果肉的酸甜口感让莫玛将眼睛瞇了起来。
    「这个也好好喝～」
    用餐的同时，莫玛仍不忘使用清洁魔法，只要肉汁滴下，在落到衣服或桌面以前，就会被莫玛给消除掉，吃完烤肉麵包后，莫法将手上残留的肉汁与麵包屑全部清理乾净，就连口中的烤肉味也一并清除了，现在的莫玛，就连无形的气味也能用清洁魔法使之消失。
    继续朝着城东前进，现在正值夏季，时间又接近中午，走没多久莫玛就已经满身大汗了。
    虽然莫玛对自己的脚程很有自信，但这样的天气可是一不小心就会中暑的！现在已经走到很少建筑物的田园区了，要是被迫折返就亏大了。
    「那边的小姑娘，要不要休息一下，吃个水果解渴吧！」
    正停下脚步用清洁魔法消除汗水，莫玛听见有人叫唤，转头看向路边摊的大婶。
    附近的田都种着小麦，唯有那个水果摊后头的田是一片荒芜，没有种着作物也没有杂草。
    「这里有冰凉的香瓜喔！一个只要十苏，很便宜的喔！」
    「那就休息一下好了……」
    莫玛走向有着遮阳棚的水果摊，老闆娘拉了张椅子让莫玛坐下，随后自己也坐了下来。
    「谢谢你，一个香瓜只要十苏不会太便宜了吗？」
    「因为这些是卖像不佳的二级品啊！但是味道还是很不错的喔。」
    老闆娘从装满清水的大瓮中，拿出一个外皮有着碰伤的香瓜，用刀子在蒂头部位切下约四分之一的香瓜，再拿出汤匙熟练地将里头的种子挖出来，丢到身后的田里。
    「来。」
    老闆娘笑着递出上头插着汤匙的香瓜。
    「谢谢。」
    莫玛微笑接下，心想要是小时候的自己，一定会摇着头拒绝的，香瓜绿色的外皮沾满黏稠的香瓜汁液，就连那支汤匙也不知道乾不乾净。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莫玛施展清洁魔法，手上不快的触感清除，右手拿起汤匙时也一併清洁乾净，挖起一块香瓜放入口中，清淡的甜味扩散开来。
    香瓜泡过清水而显得冰凉，而味道就如老闆娘所说是二级品，只有淡淡的甜味，还有可能是熟过头关係，果肉比一般更软烂，可以用汤匙轻松挖起来。
    「嗯嗯。」
    只要十苏的话，差不多就是这样子，话说老闆娘不知道我是魔法师啊，毕竟这里已经离议会厅很远了，普通人认不得双翼雄狮徽章也是很正常的，莫玛在心中想着。
    「再来一个。」
    莫玛递出吃完的香瓜空壳，既然便宜就多吃几个吧！
    「唉呀，小姑娘挺会吃的嘛！」
    老闆娘将空壳往后丢到田里，再从清水瓮中拿出二级品香瓜。
    什么都丢到后面的田没问题吗……等待的期间，莫玛在心中疑惑的想着，看着堆成小山的香瓜尸体，再这样的炎热天气下都已经开始腐烂发酵，传来阵阵的臭酸味，还有不少苍蝇在附近盘旋，不过莫玛身上的味道都被消除了，所以不担心有苍蝇会停在自己身上。
    「当作是堆肥就没问题啦！」
    老闆娘像是看穿莫玛心声般，爽朗地笑着说道。
    「喔、喔……好吧。」
    继续进行清洁后进食的动作，莫玛悠间地看着麦田。
    最后莫玛付了五个亚银币，还顺便在水果摊把鸡胸肉麵包给吃掉了，虽然老闆娘对莫玛的食量一脸惊讶，但莫玛并没有报上魔法师的身分，充分休息后便起身继续赶路了。
    「应该顺便问特雷斯的炭窑还有多远的。」
    那份议会厅的免费地图基本上派不上用场，莫玛只好努力熟悉城东的道路，只是不管从哪个方向看都是差不多的麦田，这点让莫玛感到些许无力。
    「烧炭翁贾巴那里吗？再走个两个小时就会到了。」
    卖着新鲜蔬菜的菜贩，对啃着萝蔓萵苣的莫玛说道。
    「炭窑？如果老是冒烟的那里就是的话，应该再走个一小时就能到了。」
    卖着各式蔬果的商家，对着将番茄一个个塞进嘴里的莫玛说道。
    「前面的岔路右转走几步就会看到特雷斯的招牌了，话说小姑娘你也太会吃了吧！」
    卖着芝麻烧饼的摊贩，对着吃完一张烧饼，又拿出鸡腿肉麵包的莫玛说道。
    「嗯嗯，就算冷掉也还是很好吃呢！」
    以米酒去腥并用偏甜的酱汁醃渍的鸡腿肉，火烤前还有经过断筋与拍打，鸡皮部分烤得酥脆，整体咬起来富有弹性但不韧，即使随着时间流失温度与肉汁，却仍是十分美味。
    「能把鸡肉当点心吃，小姑娘你该不会是议会厅的人吧？」
    「老闆你怎么知道？啊，我要一杯青草茶。」
    「城西的大户人家怎么可能徒步走来城东嘛，看你身上穿得光鲜亮丽，花钱也毫不手软，怎么想也只可能是议会厅的人了。」
    烧饼摊老闆从脚边的篮子拿出一支粗竹筒，递给莫玛时说道。
    莫玛拔出上头的软木塞，将里头的黑色液体一饮而尽，当然是有用清洁魔法把容器与饮料都先清理乾净。
    「有这么明显吗？」
    「应该说，城东这的人们家里大多都有农事要忙，就算是农间时期也还是有一堆事可做，加上那个课重税的政策，并不针对杂粮跟蔬菜这类重要作物所需的人力，所以会去议会厅工作的人非常少。」
    「原来如此啊……老闆也是这样吗？」
    莫玛将空竹筒还了回去，同时拿出四个亚银币交给老闆。
    「谢谢光临！今年这期的小麦大丰收，商会只收了契约订的產量，剩下的麵粉就加减做成烧饼卖，就算卖不出去也是能自己吃。」
    烧饼摊老闆笑着回答。
    休息一阵子后，莫玛动身继续朝着目的地走去，在岔路向右转，穿过小小的市集后，便看到了写着「特雷斯」的大块木牌掛在一栋占地广大的木造矮楼上。
    「就是这里了吧。」
    莫玛环顾四週，发现再往矮楼后方看去，是一大片空地，有着以灰色石砖搭建的建筑物，上头有着用乾草搭成的简单遮雨棚，附近的地面满是黑色的粉尘。
    「原来这就是炭窑啊，比想像中还要大好多啊！」
    讚叹的同时，莫玛准备施展大范围的清洁魔法，要将这些木炭残屑都给消除乾净，虽然不是委託的内容，但果然还是不能忍受佈满炭屑的骯脏地面。
    「你是从议会厅来的吗？」
    身后突然传来年轻女性的声音，莫玛暂缓编写术式，转头看向声音的主人，是一个扎着马尾，身穿沾有黑色炭灰的朴素连身裙，看起来大约十六岁，长相清秀的女子。
    「你是魔法师吗！」
    看到莫玛右肩上的徽章，女子突然兴奋地说道。
    「是的，我的名字是莫玛，是接受贾巴.特雷斯的委託，前来清理炭窑的魔法师。」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魔法师，没想到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竟然是魔法师！」
    术式编写完成，听到对方这么直接的讚美，莫玛决定转移施法的目标。
    「谢谢你的称讚，」莫玛微笑地回答，「请问你是这里的负责人吗？」
    「我的名字是琳.特雷斯，贾巴是我的爷爷，从城南走过来你一定累了吧，请进来坐着休息，我来泡茶给你。」
    清洁魔法发动，将琳身上的连衣裙的脏污全部消除，看起来就像新的一样，只是心情激昂的琳将注意力都放在莫玛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衣服的变化。
    将莫玛带进矮楼入口处的客厅，琳便快速地消失身影，看来似乎如同她所说，前去泡茶了。
    「这样今天得住在这里了……」
    莫玛坐在竹製的椅子上，看向窗外的天空，太阳逐渐西下，心想要明天才能开始工作。
    「莫玛大人，请用茶。」
    过了几分鐘，琳拿着托盘走向莫玛，将上头的茶杯与茶壶放在莫玛身旁的茶几上，随后将空的托盘用双手拿在身前，就这么站在莫玛的斜前方。
    「特雷斯小姐请坐下吧，我的年纪比你小，请不要叫我『大人』，直呼我的名字就好了。」
    莫玛露出微笑，模仿着记忆中席尼与提比的姿态，有礼貌地对着琳说道。在魔法学校时，老师们并不只有教导魔法知识，身为魔法师应有的礼节与姿态，也是教育的重点。
    「那莫玛小姐也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琳小姐，坐吧。」
    「遵命！」
    琳开心地坐在莫玛身旁的椅子上，露出有很多问题想问，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的表情。
    「天色不早了，这里有房间可以借住吗？」
    喝了一口茶，莫玛问道。
    「我等一下就会回去家里，莫玛小姐也一起吧，爷爷也在家里，要讨论任务内容的话也比较方便。」
    「嗯……琳小姐家里很多人吗？」
    莫玛思考了一下，谨慎地问道。
    「很多人喔，大概三十多人吧。」
    「……我想我就在这里待一晚就好，就不叨扰府上了。」
    「咦～大家会很欢迎莫玛小姐的，而且到我家一定比这里还要好。」
    不知道莫玛为何拒绝，琳试着说服她。
    光是应付一个人就够辛苦了，要是对上三十几个人我一定不行！莫玛在心中吶喊，像这样保持微笑，还要用得体的词汇跟语气说话，就已经辛苦到冒冷汗了，莫玛完全没有自信能在眾人面前一直维持这样的专业气场。
    「话说，这栋建筑的功用是？」
    莫玛试着转移话题。
    「这里本来是员工的宿舍，但是爷爷把烧炭事业移到城外了，所以现在没有人住，秋天的时候，会有其他的用途，我的工作就是在那之前，把这里给收拾好。」
    「既然是宿舍，那我就在这睡一晚就好，琳小姐趁着天还没黑赶快回家吧。」
    「但是……」
    「就麻烦琳小姐说明一下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事，以及生活设施的位置吧。」
    莫玛紧紧抓着对话的主导权，不让自己有被说服的机会。
    「空房间的确是很多啦……啊啊，早知道就趁这几天大太阳把被子洗一洗了……」
    琳懊悔地说道，眼下这里只有那些大男人睡过的寝具，实在不好意思用来就这样给娇小可爱的魔法师使用。
    「啊，关于这点没问题的，毕竟我的专长就是……」
    「请莫玛小姐在这里等一下，我立刻回家拿乾净的被子来，我今天也跟你睡在这里吧！」
    「欸？怎么是这样的结论？」
    莫玛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能任由琳兴奋地站起身，双眼闪着光芒快步走了出去，身影就这么消失在门后。
    「算了，至少不用面对太多人，而且……有个人陪也好。」
    乾脆地接受现状，莫玛想起自己有记忆以来，似乎从来都没有一个人在外过夜的经验，每天晚上几乎都是在莫亚的身旁入眠，虽然莫亚最近几个月偶尔会在城外的丹巴尔果园住一晚，所以自己并不是第一次独自睡一张床。
    但，莫玛很清楚自己还不习惯。
    「那就先来看看浴室在哪里吧。」
    施展清洁魔法将用过的茶具清理乾净，莫玛站起身，朝着这栋宿舍的深处走去。

 第九章：外宿

    该说真不愧是工人的住处吗？以莫玛的标准来看，连一处称得上是乾净的地方都没有，宿舍里头的地板到处都是没扫除乾净的炭灰，每个房间也都是充满香菸、劣酒、发霉、汗臭等混和的异味，让莫玛决定睡在入口的大厅也不要走进去。
    虽然可以用清洁魔法解决所有脏污，但莫玛并不打算在没有报酬的前提下，施展大范围的魔法，保持生活环境的整洁是个人的义务，自己没有必要为他人的懒散负责。
    穿过厨房，找到位于屋外的水井，跟一般需要用水桶与滑轮的井不同，是手压式的地下水提升泵，只要握住上头的长桿上下摇动，水就会从一旁的出水口流出，比起传统的水井省力许多，是最近几年出现的新技术，莫玛曾经在父亲的铁器商行看到同样的设备，所以才能立刻明白这个长相奇特的铁製品是水井。
    「这还真是方便啊。」
    莫玛拿着装满清水的水桶回到室内，从侧背包拿出自己带来的乾净毛巾，沾湿拧乾后便开始擦拭自己的脸颊，接着是脖子与衣物下的部份。
    这栋宿舍并没有室内的浴室，如果是专门给男人住的地方，确实只要有外头的水井就够了，因此莫玛也不打算像平常一样，在有遮蔽的空间里，脱下全身衣物好好清理身体，现在的话大概也没办法好好洗头，莫玛闭上双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是不是用清洁魔法就可以不用洗澡了？这个答案是肯定的，只要施展清洁魔法，身上的沙尘汗水等，都能完美地消除掉，理论上莫玛并没有必要像这样用毛巾擦拭身体。
    保持良好的卫生习惯是必要的，莫玛不打算完全依赖清洁魔法，「洗澡」并不单纯只是个清洁的动作，同时也是检视自己身体是否有异样的行为，虽然有一半的原因是洗澡完的舒服感觉，就算是清洁魔法也无法重现。
    「等明天回家再好好洗吧。」
    莫玛将毛巾拧乾后，用清洁魔法将毛巾上的水分全部消除，随后将乾燥的毛巾摺好收进侧背包中。
    回到客厅等琳拿乾净的寝具回来，莫玛开始饿了起来，很想趁天色还没全暗前去市集买东西吃，但琳还没回来自己也不好意思离开，莫玛并不想徒增他人的担心。
    「莫玛小姐，我回来了！」
    正当莫玛皱着眉头犹豫的时候，琳爽朗的声音自外头传来。
    「我还有带晚餐来喔！等一下我们一起吃吧！」
    「那真是太好了！」
    出门迎接的莫玛开心地回应。
    琳的身后是一辆小型的二轮手推车，上头放了乾净的被子与床垫，还有一个宽大的扁盒子。
    「我想莫玛小姐应该不会想睡那些很臭的房间，看来看去也只能睡杂物间了，啊，虽然说是杂物间，里头的东西我都已经收拾过了，睡一个人应该是没问题。」
    将莫玛带到走廊上，琳拿出钥匙打开其中一扇门，里头如琳所说空间不大，只有一个大型的铁架在里头，中间铺着置物用的薄木板。
    「要请莫玛小姐睡在货架上了。」
    琳语带抱歉地说。
    「我没关係的，能有个隐私的空间可以度过一夜，已经很感激了。」
    莫玛微笑说道，等等只要用魔法清洁乾净，就没有住不下去的理由了。
    「那就麻烦莫玛小姐就委屈一下了，我就睡客厅吧，要是莫玛小姐有什么吩咐，这样比较好让你通知我。」
    「啊，琳小姐不用特地为我牺牲的。」
    「其实我也不想睡那些臭房间啦！睡客厅都比较好。」
    「原来如此……」
    琳将一人份的寝具搬到杂物间，同时将另一套搬到客厅，接着将那个扁盒子放在客厅的桌上。
    「我要过来时，我爸爸跟我说魔法师的食量比一般人还要大，所以我就多拿一些吃的过来，请莫玛小姐不用客气。」
    琳打开盒子，里头是一大片圆形的薄饼，上头放满圆型的肉片。
    「这是我们家的独特料理，将麵团桿平后涂上番茄酱，再铺上切片的香肠跟起司，放进窑烤炉烘烤后就完成了。」
    「好香啊～」
    鲜艳的红色酱料散发酸甜的香气，莫玛感觉自己的口水快要滴下来了。
    「还有另一种口味喔。」
    琳将第一片薄饼拿出来放在旁边，扁盒子是两层设计，拿起中间的薄木板，第二片薄饼就出现在下方。
    「这个是去壳的溪虾与蘑菇。」
    绿色的酱料传来独特的香味，上头是一个个红白相间的虾肉，与白灰色的对切蘑菇。
    「莫玛小姐，请。」
    琳拿出小刀将两块薄饼都切成八等分，随后拿起一块红酱薄饼递给莫玛。
    「谢谢你，琳小姐。」
    莫玛接下红酱薄饼，注意不让酱汁或配料落下，小心翼翼地将尖端放入口中。
    咬下去的瞬间，饼皮发出清脆的声响，黏稠的酱料散发番茄的酸味，咀嚼的同时，猪肉香肠与起司的咸味将酱料的甜味给带了出来，多层次的美味让莫玛欲罢不能。
    只是现在在客户面前，不能随便展现豪迈的吃法，看着眼前牵丝的起司，莫玛只能一口一口慢慢啃咬，压抑想张大嘴狠狠咬下的慾望。
    「……」
    琳倒是不管莫玛的眼光，照着自己的步调进食着，将品尝美食的表情完全崭露在脸上。
    也许自己可以不用这么在意他人的眼光？莫玛心想，虽然想表现出优雅的氛围，但其实在用餐方面可以放松点也没关係吧！
    「话说莫玛小姐吃饭时也表现得好优雅啊！真不愧是魔法师！」
    「啊！这个，该怎么说……谢谢。」
    打算放开身段的莫玛立刻打消念头，看着投向自己的崇拜目光，莫玛不得不继续保持良好的用餐礼仪。
    「这个是我最喜欢的口味喔！」
    琳拿起绿酱薄饼，由于莫玛手上的红酱薄饼还没吃完，琳被没有将手上的绿酱薄饼递出去，而是放入自己的口中。
    「琳小姐，可以麻烦你再帮我泡杯茶吗？」
    趁着琳快速吃完薄饼的空档，莫玛打算支开琳，好让自己能尽情享用晚餐。
    「也是呢，吃这个很容易就会口渴，请莫玛小姐稍等一下。」
    说完琳就拿着茶几上的茶壶与茶杯离开了，莫玛看准时机，赶紧将手上剩下的红酱薄饼塞进口中，随后向着另一个盒子伸出手，拿起绿酱薄饼。
    同样清脆的声响，绿色酱料中带有沙沙的口感，似乎有加入碾碎的叶子，不曾尝过的独特味道配上充满弹性的虾肉与蘑菇，不同于肉类的鲜甜美味满盈口中，让莫玛忍不住瞇起眼睛。
    趁着琳还没回来，莫玛快速地吃着两种口味的薄饼，当琳拿着托盘回到客厅，莫玛正好准备拿起第五片。
    「莫玛小姐……有件事我觉得我一定得说。」
    放好茶具后，琳突然表情严肃地面向莫玛。
    「嗯……琳小姐请说。」
    回復优雅吃像的莫玛稍微紧张地回应，该不会食物迅速短少被发现了吧！看来只能用其实琳在厨房待了一段时间来搪塞了。
    「请莫玛小姐不要再对我用尊称了，感觉很彆扭，请直呼我的名字琳就好了。」
    琳用认真的眼神盯着莫玛，等待她的回答。
    「咦？喔，好。」
    出乎意料的问题让莫玛不假思索就答应了。
    这个时候要不要也同样要求回去呢？虽然自己被年长的琳加上尊称也是听得很不习惯，但以前的魔法课程有提到，维护「魔法师」这个名号也是每位魔法师的义务，这个时候要琳不要加尊称似乎不是正确的选择。
    「莫玛小姐是魔法师，就请让我继续这么叫你吧！」
    察觉莫玛内心的犹豫，琳笑着说道，进退得宜的表现让莫玛猜测，眼前的大姊姊不见得是个不諳世事普通的乡村女孩。
    两人间聊了一阵子，将两片薄饼吃得精光，最后当然是莫玛吃得比较多，但琳并没有将这件事说出来，把桌面收拾乾净，并替琳在客厅中腾出一个可以睡觉的空间，莫玛便来到杂物间中，打算冥想一下后再休息。
    「不是很顺利呢……」
    想到明天就是第一次进行议会厅的任务，让莫玛心情难以平静，对于需要高的精度冥想作业，情绪波动是一大阻碍。
    莫玛提早结束冥想，爬上货架躺了下来，这种像是商品的感觉让莫玛觉得很新鲜。
    无法专心还有一个原因则是在琳身上，从晚餐时间的谈话中，可以发现她对魔法师似乎有着一定的了解，并有种隐瞒了什么事的感觉，各种疑惑在莫玛心中浮现，说不定初次见面时，琳当时的兴奋也是有另一层意思在的。
    但是琳并不是坏人，莫玛如此确信，虽然自己社会的歷练还远远不够，但对于他人的好意，莫玛不希望都要用别有用意的眼光来看待。

 第十章：崭露锋芒

    隔天一早，莫玛从杂物间走出来时，琳已经不在客厅，桌椅也已经回復原状。
    「要是比客人还晚起就糟糕了，琳说不定是这么想的。」
    莫玛在内心猜测，带着毛巾走到户外，准备提些水梳洗脸庞。
    「唉呀，莫玛小姐你这么早就醒了吗！」
    没想到琳就站在水井旁摇动水泵的长桿，当一旁的水桶装满清水，琳便停下动作。
    「我本来想拿进去等你醒来的。」
    「琳不用特地帮我拿进去，我在这里用就好了。」
    「那我就放把水在这里了，等一下我爸妈跟爷爷会过来，应该会顺便带早餐，我先去前面准备一下。」
    「好的。」
    说完琳便走进室内，莫玛简单地梳洗一下，听到正门方向传来声响，便加速动作，赶紧回到室内做好准备。
    走到客厅，除了琳以外，还有一对中年男女跟一个老爷爷站在客厅。
    「莫玛小姐，你来得正好，这位是我的爷爷，也就是任务的委託人。」
    「特雷斯老先生您好。」
    微笑向表情严肃的贾巴.特雷斯问好，莫玛行礼后伸出右手。
    「看来不是傲慢的魔法师呢。」
    贾巴笑了笑，伸出右手回握。
    「这边的是我的父母。」
    「两位好。」
    琳一一介绍家人，莫玛也表现出礼节，向三人握手致意。
    「没想到真的跟琳说得一样，是个小女孩呢，真是了不起。」
    琳的母亲语带惊讶地说。
    「……」
    琳的父亲则是面无表情，不发一语。
    「魔法师小姐先吃早餐吧，我们先去做点准备，琳。」
    贾巴开口道，便跟琳的父母走了出去，同时对琳使了个眼神。
    「这是麵包跟牛奶，莫玛小姐请用。」
    琳从一旁拿出小袋子，将里头的麵包与牛奶放在桌上。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
    莫玛拿起麵包咬下，发现里头塞有玉米粒，带点火烤的碳味跟酱料的咸香，朴素的食材组合出不单调的口味，让莫玛感到惊喜。
    「琳，不要偷懒，出来帮忙。」
    琳的母亲在外头喊着。
    「可是我也还没吃早餐耶！」
    「拿出来吃，爷爷有事要交代。」
    「好啦！」
    琳无可奈何地拿着麵包走了出去，莫玛则是像昨天一样，趁着四下无人赶快进食，同时将一整壶的牛奶喝到见底，用魔法把餐具都清洁过后，莫玛整理好心情走出宿舍，准备迎接第一次任务。
    「咦，莫玛小姐已经吃完了吗？」
    「是的。」
    把努力将麵包塞进嘴里的琳放在一旁，莫玛走到特雷斯家的三位长辈面前。
    莫玛并没有看漏三人眼中的不信任。
    「莫玛小姐，可以让我看看委託书吗？」
    看见莫玛靠近，琳的父亲问道。
    「请。」
    莫玛从侧背包拿出委託书，递给琳的父亲。
    「果然，这项任务的详细内容还没送到议会厅。」
    「请问这是什么意思？特雷斯先生。」
    对于琳的父亲的喃喃自语，莫玛不解地问。
    「这项任务曾经失败过，莫玛小姐应该知道，所以我们前天有发送书信给议会厅，请议会厅帮我们在这项任务上追加详细内容，避免他人白跑一趟。」
    言下之意就是莫玛并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追加的详细内容是？」
    假装没有发现弦外之音，莫玛故意问道。
    「你看过就知道了，需要清理的炭窑，究竟是长什么样子。」
    贾巴先生语带威吓地说，转身走向宿舍后方的大块空地中的其中一个炭窑。
    特雷斯夫妻与两个女孩跟在后头，莫玛瞥向斜后方的琳，只见她有点慌张的别过眼神，看来琳是知道实情的，但却没有在一开始就告知莫玛。
    「被瞧不起了，而且琳还别有用心……」
    莫玛在内心说着，情绪渐渐浮躁。
    「就是这个。」
    贾巴在一个三米高，占地跟莫玛家差不多的炭窑前停了下来。
    「城外的炭窑已经都盖好了，这些已经没有用处了，但是拆掉又太可惜，所以我想把这些炭窑借给附近的农家，让他们在秋天时可以用来做燻肉，物尽其用还可以避免火灾发生，这就是我发布任务的理由。」
    贾巴停顿了一下，向儿子使了眼色，要他接着说下去。
    「在秋天前让人将这些炭窑清理乾净，我们是这么打算的，但是任务内容写得太过简短，有人以为就像打扫家里一样容易，就带着轻松的心态前来，在看到实际的工作内容后，两人当场放弃，另一个清不到半小时就不告而别了。」
    「的确，从委託书根本看不出来实际范围，我想你们应该是期待有个团队前来的吧。」
    莫玛语气转为强硬，认为绝大部分的责任还是在特雷斯家这里。
    「我们不得不承认在委託书上写得太过草率，为此我们感到抱歉，只能请莫玛小姐当作旅游，来到城东乡下住一个晚上。」
    「我不是来玩的，我有自信能胜任这项任务。」
    莫玛用着坚毅的眼神看向琳的父亲。
    「呵呵，看过里头还能这么说吗。」
    贾巴轻笑着，推开遮着炭窑入口的木板走了进去。
    莫玛不理会特雷斯夫妻跟琳，兀自跟在后面。里头有着上方烟囱照进来的阳光，所以并非漆黑一片，可以看到墙壁都被燻黑，地上也是厚厚一层炭灰，空气不流通使得炭窑里满是焦臭味，让莫玛忍不住摀住口鼻。
    「燻肉时的生火点跟烧炭不一样，是在炭窑里的正中央，现在这里都是炭灰，根本不适合生火，小姑娘你打算要花上多久来清理呢？」
    「嘛，我需要一点时间做准备，这对我来说并不是太困难。」
    莫玛无所畏惧地回应，伸手将长发盘到脑后，再从侧背包拿出三角巾绑在头上。
    「我只给你两个小时，要是没让我看到成果的话，就请你识相点离开吧。」
    对于莫玛目中无人的态度，贾巴不开心地设下时限，说完便走出炭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个，莫玛小姐我也来帮忙吧……」
    琳语带愧疚地说，准备也进去炭窑里。
    「不用了，琳，你还有工作要忙吧，我一个人就行了。」
    莫玛走出炭窑将琳挡在外头，同时把肩上的侧背包卸下放在一旁的地面，随后领巾解开，摺好后覆住口鼻充当口罩。
    「可是……好吧……」
    被双亲盯着的琳只能妥协，三人跟在贾巴的身后离去了。
    「以前清理过不少次灶了，都是烧东西的地方，应该不会差太多吧！」
    莫玛再次走进炭窑里，将手指放上漆黑的墙壁，用力地划了一下，虽然很讨厌把自己弄脏，但为了评估等下施展清洁魔法时，所需要编写的术式等级，莫玛也只能皱着眉头忍耐。
    其实也是可以用清洁魔法一层一层清理后判断，然而要是不顺利的话，会无意义地浪费魔力，考虑到还有数个炭窑需要清理，一开始还是先保留魔力才是上策。
    「那么，开始吧！」
    莫玛闭上眼睛，伸出双手在空中比划，橙色的光丝从指间散出，在炭窑中飞舞盘旋。
    两个小时后，特雷斯一家人回到第一个炭窑前，看见莫玛坐在地上，靠着炭窑喘息着。
    「只有一个人果然很吃力……」
    看见四人朝自己走来，莫玛努力撑起身子，站了起来。
    「看来魔法师小姑娘很努力在完成任务啊，不要赌气不就不用白费力气了嘛。」
    贾巴开口说道，只见莫玛抬起头，用高傲的表情笑了笑。
    「还没看过里头，老先生别急着赶人走啊！」
    「我看附近一点炭灰都没有，我看你八成只把墙上的炭灰抠下来而已，现在里面应该堆满炭灰等着扫除吧。」
    贾巴向琳使了个眼色，受到指示的琳走进炭窑里，查看莫玛的工作进度。
    「爷爷！莫玛小姐真的清乾净了！简直就跟新的一样！」
    与预期的答案不同，琳惊叹的呼声自炭窑里传出。
    「你这小鬼，不要乱说……怎么可能！」
    外头的三人挤进炭窑里，发现里头就跟琳说得一样，灰白的石砖上一点粉尘都没有，地面也只有一般的土壤，本应堆满的炭灰炭屑不见踪影。
    「这是怎么办到的？」
    特雷斯一家人走出炭窑，贾巴不可置信地问。
    「我可是魔法师，专长清洁魔法的魔法师，请不要小看议会厅，若不是听闻我的能力，也不会让我接受这个已经失败三次的瑕疵任务。」
    偷偷酸了一下特雷斯家，莫玛自豪地展现成果。
    「不用工具也不用水清洗，真是没想到魔法能做到这个地步，我为先前的无理向您道歉。」
    琳的父亲愧疚地低下头。
    「嘛，只要照实付给我报酬，我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两个小时就赚进七千苏，还真是不简单，这样入冬前的燻肉作业就没问题了。」
    贾巴表情缓和下来，明明是个会为他人着想的老好人，却容易被情绪左右，与人针锋相对。
    「不对喔，我把这里所有的炭窑共十个全部清理乾净了，所以报酬是七万苏才对。」
    「你说什么！」
    四人同时震惊地喊叫。
    「琳！去检查每一个炭窑！」
    贾巴直接向琳大吼，要看看这个魔法师是不是在唬人。
    「喔、喔，我马上去。」
    收到命令的琳立刻跑向空地其他的炭窑，几分鐘后，琳气喘吁吁地回到原地。
    「怎么样？」
    「是、是真的！每个炭窑都跟新的一样。」
    「竟然……」
    等于十二分鐘就清理好一个炭窑，实在是无法想像的速度。
    「扣掉移动跟检查的时间，必须在十分鐘以内就清理完，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拼命施展魔法，几乎把我的魔力都耗尽了呢。」
    「该怎么说呢……我们并没有打算清理这么多炭窑啊……」
    琳的父亲难受地扶着额头。
    「我想也是，我也不觉得有必要用到十个炭窑来燻肉，但委託书上并没有说明数目，所以我就当作是全部了。」
    莫玛露出邪恶的微笑，这么尽力就是为了这一刻啊！看着四人哑口无言，一开始的不快全部都消失了。
    「既然人家都照着委託完成任务，就不要想说讨价还价了，据实支付报酬吧。」
    看穿儿子的想法，贾巴乾脆地决定。
    「我知道了……」
    琳的父亲无奈地叹了口气，向莫玛要了委託书，在上头的任务状态栏位，简略写上任务过程与结果，然后加上代表特雷斯家的签名，随后将委託书还给莫玛，让她好好收进侧背包中。
    「非常感谢您！」
    莫玛露出开心的笑容说道。
    一般来说任务报酬都会交由议会厅来发放，委託人可以选择与受託人一同到议会厅进行报酬的转交的手续，或是先在议会厅存放一笔钱，当受託人完成任务，便能直接从议会厅领取报酬，两个方法都不用额外支付手续费，而后者又更为方便。
    倘若委託人不打算亲自办理任务完成的手续，也不想将钱押在议会厅无法动用，考虑到任务发布到完成可能会等上一段时间，议会厅还有提供另一个支付方法，当受託人完成任务后，由议会厅代为支付报酬，事后议会厅再寄送帐单到委託人那，委託人就要在时限内向议会厅缴纳报酬金额以及手续费，随着报酬金额提高，甚至需要附上利息，虽然需要额外付费，但较为弹性的关係，反而是现在主流的支付法。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莫玛将侧背包揹回肩上，向着四人行礼后，转身准备离开城东，到议会厅回报任务。
    「啊！莫玛小姐可以稍等一下吗？」
    琳叫住莫玛，似乎有事相求。
    「琳还有什么事吗？」
    第一次进行任务就赚了一大笔钱，心情正好的莫玛并不介意再待一下。
    「其实我有个朋友也会魔法，希望你能见见他……」
    琳结巴地说出请求，不是用魔法师来称呼，其原因莫玛猜得出一二。
    「如果不会花太多时间是无所谓，毕竟都让琳招待两餐了，我会在能力范围内尽量帮忙的。」
    「真的嘛！实在太感谢你了！」
    琳兴奋地握住莫玛的手，而莫玛只能苦笑回应。

 第十一章：落在后头的人

    两人朝着远离大道的方向走去，来到一幢不起眼的民宅前，低矮的围墙里，有个看起来年纪跟琳差不多的少年，坐在院子里编织藤篮。
    「喂～库达鲁～」
    琳朝着院子里叫唤少年的名字，少年听到后停下手边的工作，抬起头看向声音的主人。
    「我带客人来找你喔！」
    「吵死了……」
    库达鲁不耐烦地站起身，当看到莫玛时，紧锁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你知道这位是谁吗？」
    琳故作神秘，伸出手夸张地介绍莫玛。
    「你这傢伙……这个人是魔法师，而且名字是『莫玛』。」
    「咦？知道是魔法师就算了，你怎么会来名字都知道？」
    不解的琳上前一步，向库达鲁发出疑问。
    「难道你们以前在学校就认识了吗？原来如此啊！」
    不等库达鲁和莫玛回答，琳兀自下了定论。
    「『强化魔法』的库达鲁对吧？」
    「没想到你还记得，『清洁魔法』的莫玛，你还是穿着一样的黑白装啊。」
    两人互相道出对方学习的魔法，原来库达鲁跟莫玛一样，是当年被赛莉丝.盖兹洛的鑑定魔法所选上的孩子，莫玛顺利地结业了，但库达鲁却非如此。
    「没能看到莫玛你被校长亲自授予徽章的模样，还真是可惜。」
    库达鲁自嘲般地说道，想起那个只上了半年的魔法课程，情绪逐渐消沉。
    并不是每个学习魔法的孩子最终都能成为魔法师，眼前的库达鲁就是一例，虽然能确实驱动赛莉丝所赋予的术式，却怎样都无法编写出属于自己的术式，若不能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最后就是黯然离开学校，回復普通人的身分。
    「所以琳你特地带我们学校的资优生过来，是打算气死我吗？」
    「才不是勒！我是想说，既然莫玛小姐这么厉害，应该可以给你一点意见之类的。」
    「原来琳是打这个主意啊……」
    莫玛瞇着眼看着琳，难怪她对魔法并不陌生，看来从第一天见面时，琳就有这样的打算，这样子那些热情的招待也就说得通了。
    「总之就请莫玛小姐稍微指点一下库达鲁吧，虽然他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但其实就算离开学校了，还是一直有在修练魔法喔！」
    「谁叫你多嘴的！」
    库达鲁伸手捏住琳的双颊，不让她再透露出自己的情报。
    「我不是教师，不见得能帮得到你，如果是看看程度到哪的话，倒是没有问题。」
    「你还真当自己是老师了啊！」
    库达鲁对着莫玛，语气不善地说道。
    「库达鲁！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啊！你真的不想把握吗！」
    琳语气激动地说着，库达鲁也明白自己把尊严看得太重要，但要拉下脸跟年仅十三的小女孩学习，对年轻气盛的少年来说太艰难了。
    「呿……那就麻烦莫玛你看一下了。」
    内心一番挣扎过后，库达鲁选择为了理想妥协。
    「那就开始吧。」
    莫玛伸出右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
    「好。」
    「我还看得见你的术式，放心吧。」
    「什么什么，我只看到莫玛小姐身旁有橙色的光而已啊！」
    映在两人眼中的，是截然不同的景色，对不会魔法的普通人来说，看到魔力的光芒就是极限，如果能看到在空中展现出来的术式，就表示体内的魔力是有在流动的。
    「看来琳所言不假呢。」
    「当然，我离开学校并不表示我放弃魔法了。」
    库达鲁认真地盯着莫玛的术式，这是离开学校后第一次看见他人施展魔法，库达鲁把握机会，将莫玛的施法过程铭记在心。
    「好啦，」莫玛没有施展魔法，停止驱动魔力让术式自然消散，「库达鲁，换你了。」
    「喔！」
    库达鲁蹲好马步，充满气势低吼着，经过数十秒，库达鲁身上围绕着浅浅的绿色光芒。
    「赛莉丝给我的术式大概就这样。」
    说完库达鲁原地跳起两米高，落下后绿色光芒就消失了。
    「要说赛莉丝大人啦！」
    已经对眼前景象司空见惯的琳纠正库达鲁的叫法。
    「该怎么说呢……」莫玛皱起眉头，「这个术式也太复杂了！」
    「你说得没错，强化魔法的原理很简单，投入越多魔力身体就变得越强，赛莉丝大概是怕我这种初学者，不知节制随意投入过多魔力，在里头加入了非常多的抑制用术式，当时学校的老师是这么说的。」
    库达鲁举起左手，将手背现给两位少女看，看不见术式的琳只能在旁一脸疑惑地站着。
    「所以反而阻碍你学习编写术式了，要在这么多术式中找出最纯粹的强化魔法，实在太困难了。」
    「魔力投入上限、魔法施展上限、魔法持续时间上限，加上原本的强化魔法，至少有四种术式彼此交叠，我花上三个月，连一成的强化魔法的术式都整理不出来。」
    无可奈何地摆了摆双手，库达鲁眼中带着一丝遗憾。
    「老师们没有给你什么意见吗？」
    「当然有啊，他们居然要我学另外三种限制用的魔法，很荒谬对吧！我可不是要学那种派不上用场的魔法才去学校的。」
    「不……老实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对着愤慨的库达鲁，莫玛说出令人意外的答案。
    「等等，怎么想都不对吧！」
    被自己捨弃的选项，如今又再度提起。
    「是对的，不要只着眼于强化魔法，限制魔法说不定对你还比较重要。」
    「怎么连你都这么说啊！等一下你是不是要说『学了你就能控制那些限制魔法了』、『能掌握限制魔法才有机会』这种鬼话吧！太让我失望了，我就是跟你这种资优生不同啦！学什么魔法都很顺利，有天分就是能说大话嘛！」
    「喂喂！库达鲁你不要这样吼莫玛小姐……」
    琳赶紧安抚暴怒的库达鲁，在学时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让库达鲁胀红了脸。
    「闭嘴。」
    莫玛罕见地动了怒，用锐利的眼神瞪着库达鲁。
    「听不进别人的建议，又不努力修练，非要我讲开了你才知道自己多蠢吗？」
    「你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不努力！我可是——」
    「莫玛小姐你也少说两句啦！」
    琳用身体挡着库达鲁，不让他靠近莫玛。
    「就直接让你这个白痴看看。」
    莫玛驱动自身的魔力，明白接下来自己的行为非常不智，但面对这个口无遮拦的少年，莫玛打算摧毁他那无谓的尊严。
    「哈！」
    莫玛大喝一声，绚烂的橙色光芒自莫玛身上猛烈散出，狂乱飞舞的光丝代表着莫玛正将体内的魔力毫无意义地喷发出去。
    「这……」
    库达鲁对眼前的景象目瞪口呆，一旁的琳也说不出话，惊讶地看着莫玛。
    每个人体内的魔力在释放到大气时，都会有着可看见的色彩，例如莫玛的橙色与库达鲁的绿色，随着术式的等级，越是复杂就需要更多魔力驱动，所以可以藉由魔力色彩的闪耀程度，来判断这个魔法的强弱。
    但是莫玛现在的行为，跳过了编写术式，直接加速魔力流动，进而引导魔力散失到大气中，没有被术式所用的魔力显得更为耀眼，却也消散的非常快。
    「哈、哈，我刚才释放了体内七成的魔力。」
    光芒消失，莫玛气喘吁吁地说着，一瞬间让大量魔力自体内流失，让莫玛此时感到异常痛苦。
    「由于刚才进行任务就已经消耗不少了，所以你看到，大概是我魔力总量的三成左右。」
    「这样子，只有三成而已……」
    库达鲁冒着冷汗，吞了口口水。
    「而你，从刚才施展魔法我就知道了，你的魔力总量连刚才的一半都没有，也就是说，你的实力，连一成的我都不如。」
    突来的震撼教育让库达鲁大受打击。莫玛停顿一下，让呼吸平缓才再度开口。
    「你离开学校的这段时间，想必没怎么进行冥想吧，只想着左手现成的术式，基本功却荒废了，这样子跟我说你有多努力？别笑死人了！我可是从学会冥想以后，每天持续不懈锻鍊自己，这跟天分一点关係也没有。」
    面对莫玛严厉的说教，库达鲁只能默默低着头。
    「在我看来，你受不了压力逃离学校了，结果只是换个地方逃避现实罢了，不肯放弃魔法回到平凡，却又不愿意照着正规的方式修练魔法，你打算抱着所谓『尊严』，当一个半吊子到什么时候？」
    「……」
    库达鲁不发一语，想起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受到眾人吹捧感觉太好了，无法忘怀那段时光的自己，难看地抓着这股馀韵挣扎着。
    「库达鲁……」琳担忧地望着少年，「莫玛小姐，那现在还能补救吗？」
    「就照老师跟我说的，去学那三个限制魔法吧，虽然魔法课程已经结束，赛莉丝大人找来的老师们也都离开阿维尔了，但城内的学校还在不是吗？」
    「但是……现在的话要花很多钱吧……」
    琳懊恼地瞥向库达鲁说道。
    「放弃补助课程的可是库达鲁自己，想想你当初是为什么选择强化魔法，如果不想屈就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就给我去老实赚钱缴学费吧！」
    莫玛不客气地回应。
    「选择强化魔法……的原因……」
    库达鲁回想当时在办公室与赛莉丝的对话。
    「我想保护重要的人。」
    比现在还要年轻的库达鲁，像是耍帅般地说着。
    「是吗？那可不能让那个人伤心呢。」
    赛莉丝笑着施展魔法，自己高举的左手中散发金色的光芒。
    「没错，我是为了……」
    库达鲁喃喃自语，看了琳一眼。
    「我能说的就这样，没有其他事的话，我想回议会厅回报任务了。」
    打算离开城东的莫玛开口道。
    「啊，莫玛小姐我送你回到大路上吧。」
    「等一下。」
    库达鲁突然开口叫住两人，莫玛回过头，等着欲言又止的库达鲁开口。
    「去议会厅的话，可以赚很多钱吧？」
    「不知道。」
    莫玛不打算给库达鲁过多的期待。
    「那我就去一趟议会厅吧！我决定要好好把握能赚钱的机会。」
    「看来是想通了。」
    看着眼神坚定的库达鲁，莫玛在心里对他稍微提高了评价。
    「莫玛小姐，既然你要回城南的话，我送你一程吧！」
    「什么意思？」
    莫玛与琳疑惑地问。
    「等我一下。」
    说完库达鲁便跑回自家院子，把两位少女留在原地。
    「话说，库达鲁也对莫玛小姐用尊称了呢！」
    琳开心地笑着。
    「嘛，随便啦，比起这个」莫玛露出邪恶的笑容，「你们感情真好，应该正在交往吧？」
    「咦咦咦！莫玛小姐别闹我啦，我们只是青梅竹马而已，而且，库达鲁他好像对自己半途而废这点感到自卑，不时就会躲着我。」
    琳红着脸解释，各种明确的反应，让莫玛对两人的关係了然于心。
    「久等了。」
    库达鲁从院子走了出来，身后多了个中型的二轮车。
    「莫玛小姐请你坐在上面，我载你到议会厅吧。」
    「这样好吗？这可是有一段距离喔。」
    回想昨天来到这里的路程，莫玛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现在还没到我们家麦田的收成期，所以把二轮车借出去一天不会有问题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换个说法吧，莫玛小姐刚才释放魔力，现在想必疲累无比吧？要不要雇用一台人力车送你到议会厅呢？」
    「人家好心提点你，你还敢跟莫玛小姐收钱！」
    琳不满地敲了库达鲁的头。
    「我的确很感激莫玛小姐，但我现在不能放过任何可以赚钱的机会，为了我的学费！」
    库达鲁真挚地请求。
    「既然得付钱，就不觉得你辛苦了，一趟两个克里银币……如何？」
    「成交！」
    不清楚行情的莫玛随口说个价格，看见库达鲁爽快的答应，莫玛后悔着自己是否太大方了。
    「既然这样我也要去议会厅！」
    琳兴奋地举起手。
    「好啊，琳也一起上车吧！」
    不等库达鲁开口，莫玛立刻就答应了。
    「好喔！」
    「喂喂！给我等一下，琳你没事凑什么热闹！」
    「我也没去过议会厅啊！」
    琳鼓起脸颊，不满地说道。
    「谁管你！一次载两个人是想累死我吗！」
    「应该没问题啦，全程用强化魔法的话，就能轻松不少吧。」
    「哈？这种事最好办得到啦！」
    「就用到用不了为止，然后等魔力恢復再继续用。」
    「对啊！库达鲁你就当作是修练的一部份吧！」
    「你们两个是恶魔吗……」
    库达鲁对着提议的莫玛与帮腔的琳，些微颤抖地说道。
    「我跟莫玛小姐帮你这么多，应该是天使才对吧！」
    「琳说得对。」
    两位少女已经在二轮车上坐好，只等着库达鲁出发。
    「可恶！别死啊库达鲁！」
    对着空中大吼提振自己的精神，库达鲁抬起二轮车向前延伸的长桿，身上散发绿色光芒，带着二轮车，飞快地向前奔去。

 第十二章：报酬

    半个小时过后，库达路躺在大路旁痛苦喘息。
    「虽然还是比马车慢，但是真的比走路快多了，干得好啊库达鲁。」
    轻松坐在二轮车上的琳对着地上的少年比了个讚的手势。
    「可恶……」
    不曾这样大量消耗魔力的库达鲁全身痠痛，看来得花上一段时间才站得起来。
    「不过也让你学到比较有效率的施展法了。」
    下车到路边摊贩买水果的莫玛说道，从手上的小篮子中拿出樱桃塞进嘴里，咀嚼一阵子后再将果核吐在同一个小篮子里。
    「从驱动魔力到发动魔法得花上五秒，这样子太慢了，好在强化魔法的持续时间够长，才能勉强达到强化无间断。」
    「虽然以前就有想过这个方法，但没想到实行起来这么累……」
    「不过既然持续时间够长，那么施展不够快也没关係吧。」
    琳用手托着脸庞问道。
    「那可不行，结业的同学们，每个人施展最基础的魔法都用不到一秒鐘，要是库达鲁有参加结业代表的选拔，我保证在第一回合开始三秒就会落败了，顺带一提，我的施法速度可是全学年最快的。」
    莫玛骄傲地说。
    「是因为清洁魔法很简单吧，大家都是这样说的。」
    「哼哼，你真的很爱讨苦吃耶。」
    莫玛轻笑几声，从车上跳下来走向库达鲁。
    「欸，莫玛小姐请等一下，可恶！还动不了！」
    「没事，我只是要让你亲眼见识我的清洁魔法，在那之前就得先弄脏啊，琳。」
    「来了！」
    听到莫玛的叫唤，琳一脸兴奋地跑到库达鲁身边。
    「踩他。」
    「好喔！」
    「给我等一……噗噁！」
    琳脸上掛着笑容，不停在库达鲁的衣服上留下脚印，无法动弹的库达鲁只能任由琳蹂躪。
    「可以了。」
    「了解！」
    收起停在半空中的脚，琳退到莫玛身后，无视库达鲁愤恨的眼神。
    莫玛用手指在空中比划，橙色光丝旋绕飞舞，当莫玛放下双手，光芒逐渐淡去最后消失。
    正当库达鲁准备开口抱怨时，发现自己身上的泥土脚印都不见了。
    「就这样？还以为会是有光芒划过我的身体，接着脏污就被带走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子呀，说起来我也是第一次看莫玛小姐施展魔法，因为莫玛小姐在清理炭窑的时候我并没有在现场。」
    「不，其实琳应该有看过……算了。」
    莫玛有点惊讶琳竟然没发现自己的衣服曾经被人用魔法清洁过，不过这也不是很重要，莫玛不打算多费工夫唤醒琳的记忆。
    「什么？」
    琳不解地看向莫玛。
    「总之，你们猜猜，刚才我施展魔法的情况。」
    「我又不会魔法，猜不出来啦。」
    「三秒内就完成清洁，因为是比较高级的清洁魔法，所以比较花时间吧。」
    库达鲁想了想后说出答案，只见莫玛伸出食指左右摇晃。
    「错了，正确的情况是，三秒内施展十一次基础清洁魔法，一层一层把你身上的泥土消除，因为只是最基本的术式，所以得多施展几次。」
    「完全无法想像的速度，这就是正规魔法师的实力吗……」
    瞪大双眼的库达鲁又再次见识到自己与莫玛之间的差距。
    「是的，一般来说我都是按照经验来编写术式等级，是为了让你看看施法速度的重要才只用基础魔法，不然这样脏污我大概一秒就能清掉了。」
    「魔法师真的好厉害啊……」
    琳在一旁讚叹着，虽然对魔法只有一知半解，但从库达鲁惊讶的表情，也能知道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孩子，究竟是多么了不起。
    「为了追上你们，我可没太多时间休息啊！」
    库达鲁重新燃起斗志，撑起身子站了起来。
    「以前老师说过，魔法初学者只要魔力用去五成，身体就会出现极度抗拒的症状，魔力恢復到一定量才会缓解，也就是说，我应该还能再努力一下。」
    「看来你还是有认真听课嘛，将身体逼上绝境就像是猛烈的特效药，成果非凡但也必须承受非凡的痛苦，虽然不建议你这么做，但你应该没打算听进去吧。」
    「没错！我可没那么多时间慢慢修练了，苦难试炼都尽管来吧！坐稳囉！」
    再次带着二轮车向前奔去，琳发现在库达鲁身上闪耀着的，不只是魔力的绿色光芒。
    结果莫玛只用了去程一半的时间就回到城南的议会厅，不过三人到城南才发现二轮车的放置问题，总不能就放在人潮熙来攘往的街上，好在议会厅方面同意库达鲁将二轮车暂放于外头的空地，折腾一阵子，三人总算能安心走进议会厅里。
    「要是被偷我回去会被老爸打爆的。」
    收下莫玛递出的两枚克里银币，库达鲁松了口气地说道。
    「那你们去找接待员办理註册手续吧，我要去回报任务了。」
    莫玛向着库达鲁与琳提议。
    「不，琳你跟莫玛小姐一起吧，一个大男人还要女人陪能看吗。」
    说完库达鲁便独自走向议会厅里头的柜台了。
    「男生还真的会在很奇怪的地方爱面子耶。」
    琳双手叉腰，一副「真拿他没办法」的表情说道。
    「那琳就跟我走吧。」
    领着琳到昨天接受任务的柜台，莫玛看到接待人员跟昨天一样是提比，顿时感到安心不少。
    「提比小姐，我来回报任务了。」
    将委託书与没啥用处的地图从侧背包拿出来放在柜台上，莫玛呼唤正低头书写文件的提比。
    「唉呀！是莫玛小姐，真的非常抱歉让你接到这么困难的任务，昨天你离开后，特雷斯家发来的文件才正好送达，若是知道确切的任务内容，我就不会让你接下了。」
    提比看见莫玛后立刻向她赔罪，虽然註册后的第一次任务失败并不会列入任务完成率的计算，也不会有契约金损失的问题，但首次进行任务就失败，还是会给受託人心中留下疙瘩的。
    「没关係啦，我……」
    「这次的任务会以『任务内容临时更动』为由，将结果视为未执行，也就是说，莫玛小姐并不会留下任务失败的纪录，在此再度向你道歉，让你白跑一趟了。」
    不给莫玛插嘴的机会，提比流畅地向莫玛讲解议会厅的补救法，只不过没有必要就是了。
    「提比小姐，请你仔细看看委託书。」
    「咦？好的。」
    还以为眼前的少女会狠狠地抱怨一番，没想到只是将委託书再推向自己一点而已。
    「任务确实完成……你一个人就将炭窑清乾净了吗！贾巴先生可是在信件里说要一个四、五人的团队啊！而且完成数量还是十个，真是不敢相信……」
    提比看着微笑的莫玛，难以想像她竟然独力完成需要大量人力与时间的任务。
    「是真的喔！莫玛小姐的清洁魔法真的很厉害！」
    莫玛身后的琳开口说道。
    「这位是？」
    「她的名字是琳.特雷斯，因缘际会跑来议会厅见见世面的委託人孙女。」
    「很高兴见到你，提比小姐。」
    「嗯，琳小姐你好。」
    将两人介绍给彼此，莫玛准备进入正题。
    「那么，关于报酬是当场领对吧？」
    「是的，请莫玛小姐稍等。」
    说完提比便转身走进里头的小房间，想必是去拿要支付的银币。
    过了几分鐘，提比回到柜台，手里多了个装满东西的袋子，上头有着雄壮公牛的刺绣。
    「这是莫玛小姐本次任务的报酬，总计六万三千苏，六十三个纳尔银币，请点收。」
    「咦！不是七万苏吗？」
    听到比预料中还少的金额，莫玛忍不住惊呼。
    「清理十个价值七千苏的炭窑，报酬确实是七万苏，但根据阿维尔的规定，议会厅只要发出单笔超过五万苏的报酬，就必须从中抽取一成的税金，因为以前曾发生商人利用议会厅的制度进行金融犯罪的案例，这是为了遏止歪风所制定的政策。」
    提比静静地说道，因为莫玛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么一大笔钱，会不清楚税金也是很正常的，就算莫玛的父亲在商行工作，但他大概没有想过自己的女儿这么容易就能赚到鉅款，自然不会向莫玛解释税金的制度。
    「太大意了……」
    虽然还是有一笔丰厚的报酬，但与想像有所落差还是让人感到难过。在莫玛哭丧着脸的同时，提比将袋子中的银币拿出来，十个一叠共七叠硬币摆在柜台上。
    「请莫玛小姐仔细确认金额。」
    提比说完便将袋子递给莫玛，让她自己在清点后将银币放入袋中。一旁的琳看着这么多的高面额银币，眼睛也跟着闪亮起来。
    「好的。」
    莫玛没有显得太兴奋，确认完后就将银币都收入袋中。
    「这样子这个任务就正式完成了，谢谢莫玛小姐的付出。」
    提比向莫玛行礼，露出专业的笑容。
    「唔、谢谢。」
    莫玛也简单的回礼，便带着琳到放着桌椅的休息区了。
    「库达鲁那里好像也好了。」
    不时关注青梅竹马的琳开口道。
    只见库达鲁与女性接待员同时站起，彼此握手后便各自离开，发现已经在休息区等候的两位少女，库达鲁快步走来。
    「我打算明天再正式开始接任务，就请接待员明天再跟我详细解说任务的注意事项了。」
    「毕竟现在并没有做任何准备，还有考虑到回去的路程，确实是明天再正式开始比较好。」
    琳点了点头，附和着库达鲁的想法。
    「这么一来，我们都是拿着绿色名片的新人伙伴了。」
    库达鲁挥了挥刚到手的绿色议会厅名片。
    「其实我是蓝色名片喔，毕竟我是正规魔法师嘛！」
    莫玛向库达鲁秀出自己的蓝色名片。
    「什么！竟然……」
    发现自己说了蠢话的库达鲁用手遮掩发红的脸庞。
    「话说你有向接待员表明自己会魔法吗？」
    「当然有啊，为了接取适合的任务，没有向议会厅隐瞒的必要。」
    「那还真是不简单啊。」
    「也是啦，我之所以都不来议会厅工作，有部份也是怕被嘲笑是半途而废的半吊子，但是在见识过莫玛小姐压倒性的魔力之后，那点尊严根本不值一提。」
    库达鲁自嘲般地说道，想到自己为此浪费了宝贵的时间，后悔油然而生。
    「不过，只要脚踏实地努力修练，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超越莫玛小姐你的！」
    「有个目标是好事，虽然不太可能就是了。」
    「哼！一年后就当上正规魔法师让你瞧瞧！」
    「既然难得来到城南，要不然我们三个一起去逛逛吧！」
    琳向着另外两人提议。
    「不……我想先回家，我很少离开家这么久，我不想让我妈妈担心。」
    莫玛露出抱歉的表情，回绝琳的邀请。
    「啊，对耶，而且身上带着太多钱也不太好四处晃。」
    琳和库达鲁这时才重新意识到，眼前的魔法师也只是个年仅十三的小女孩，独自一人离家工作心里不可能有多轻松，两人都被那早熟的谈吐与非凡的实力误导，不时把莫玛当作成年人来看待。
    「那，再见了。」
    莫玛向着琳跟库达鲁挥手告别，正当准备转身离去时，两人突然弯下腰，向着莫玛深深鞠躬。
    「你们干嘛啦！」
    被两人突如其来的表现吓到，莫玛向后退了一小步。
    「对于今天莫玛小姐所做的一切，我仅能用言语表达内心的感激，真的、非常感谢您！」
    「我也是，谢谢莫玛小姐愿意答应我无礼的请求。」
    琳与库达鲁说完后便抬起头，用真挚的眼神看着莫玛。
    「太夸张了啦……又不是什么很厉害的事，好啦，你们去逛，我就先回家了。」
    很不习惯被这样他人郑重行礼的莫玛赶紧岔开话题，太过直接的感谢让她满脸通红。
    再次向着两人告别，莫玛离开议会厅，用着稍快的步伐，朝着家里走去。
    「我回来了！」
    进到家门，看见母亲正在洗碗的莫玛，踩着猫步靠近身后，随即张开双臂，环抱住被自己吓到的母亲。
    「莫玛！真是的，回来就打个招呼就好啦！」
    转身捧起莫玛笑盈盈的脸蛋，母亲一边揉捏莫玛的脸颊一边说道。
    「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吧？看你笑成这样，应该是有赚到钱喔！」
    让莫玛先在餐桌旁坐着，母亲做完手边的工作后，泡了壶茶拿到桌上。
    「莫亚，莫玛回来了喔！」
    坐上椅子前，母亲朝着屋内大喊。
    「姊姊也在家吗？」
    「对啊，平时老是往外跑，今天到是很难得在家休息。」
    说着的同时，莫玛将装着银币的袋子放在桌上。
    「这是这次任务的报酬，就给妈妈保管吧。」
    「我听到很多钱放到桌上的声音了呦！」
    莫亚从屋内走来，看见莫玛立刻伸出手，准备将莫玛抱进怀里。
    「我好想你喔莫玛！」
    「走开啦！」
    莫玛立刻对莫亚施展大范围的清洁魔法，让她在碰到自己时会是乾净的状态。
    「耶！谢谢你莫玛。」
    莫亚粗鲁地抚摸莫玛的头，一边将脸颊贴上莫玛的脸颊。
    「就跟你说走开啦！」
    莫玛试着用力推开莫亚，无奈力气不如年长的姊姊，只能任由她上下其手。
    「好了，莫亚不要再闹你妹妹了，还有莫玛，不是叫你不要再帮莫亚清洁身体了吗，你这样她会越来越懒得打理自己的。」
    「这不是我的错！是姊姊太脏了！」
    「没关係啦妈妈，就是因为这样莫玛的魔法才会越来越厉害啊！」
    抱过癮的莫亚放开莫玛，笑着对母亲说道。
    学到清洁魔法后，原本就不爱乾净的莫亚变本加厉，生活上更是依赖妹妹帮忙清洁，而莫玛为了不接触到骯脏的姊姊，再一次次的突击拥抱后，施展清洁魔法的速度终于快到就像反射动作，只要看到莫亚有靠近自己的打算，莫玛就会立刻编写术式驱动魔力，确保莫亚不会将她身上的脏污传到自己身上。
    每天都这样紧绷神经锻炼施法速度，也难怪莫玛会是这方面的第一名了。
    「莫玛这次赚了多少啊！」
    莫亚期待地问，母亲将袋子拿起，把里头的银币都倒在桌上。
    大量纳尔银币发出响亮的鏗鏘声，以为大多是铜币的莫亚与母亲不敢置信地看着桌面。
    「哼哼，总共是六万三千苏喔！」
    莫玛挺起胸膛，自豪地说。
    「等等等一下下！这也太多了吧！这比爸爸一个月的薪水还要多耶，怎么可能一天就赚到了！」
    莫亚语带结巴，双手抵着桌子站了起来。
    「厉害吧，我去城东清理炭窑，虽然又远又辛苦，但是就可以赚这么多钱喔！这就是魔法师的力量！」
    「这么多钱可以买好多新衣服了！啊～好好喔～」
    从未看多这么多钱摆在眼前的莫亚兴奋地在脑中妄想。
    「看妈妈要不要帮你买啊，我全部都交给妈妈了。」
    「咦咦！真的吗？」
    看着平淡地将巨款交出去的莫玛，莫亚再次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这么多钱我又不知道要怎么花，就给妈妈就好啦，反正妈妈会给我零用钱。」
    一言不发的莎罗将银币一叠一叠摆好，确认金额与莫玛所说无误，难受地扶着额头。
    「我的女儿怎么会这么可怕……」
    「我们去买新衣服新鞋子吧！买啦买啦买啦买啦！」
    莫亚眼中闪着光芒，拉着母亲的手臂拼命游说。
    「唉！不要吵，这是你妹妹好不容易赚回来的钱，话说莫玛，你可以自己留一点钱没关係，不一定全部都交出来。」
    母亲敲了敲莫亚的头，向着莫玛说道。
    「好吧，那我拿这些就好。」
    莫玛想了一下，伸手拿走三个银币。
    「其实我觉得你们把钱花光也没关係，爸爸妈妈跟姊姊都因为我要学魔法，牺牲了很多东西，未来我会赚更多钱来回报你们的。」
    莫玛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出这段话，学魔法那段时间，全家都把资源投注在自己身上，每天穿得光鲜亮丽出门上学，还增加大量餐费支出，看着生活依旧朴素的家人，莫玛总是感到无比自责。
    「啊啊……你这孩子……」
    莎罗站起身，将莫玛温柔地抱进怀里，眼中泛着泪光。
    「我回来了，喔，莫玛你回来……哇！桌上怎么这么多钱！」
    回到家的艾伯特看到桌上的巨款也吓了一跳。
    「这是莫玛赚的喔！魔法师真的很厉害呢！」
    莫亚对着刚进门的父亲解释。
    「这样子啊……在存进银行前，就先来想想要怎么用这笔钱吧。」
    听完来龙去脉的艾伯特喝了口茶，认真地提议。
    「那你们决定吧，我要去睡午觉了。」
    疲倦的莫玛离开座位，准备回房间休息。
    「对钱财看得这么豁达，我的小女儿真的是与眾不同。」
    艾伯特苦笑，目送莫玛收拾东西走进屋内。
    「晚餐要记得叫我喔！」
    临走前留下这么一句，莫玛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那就难得地去买些高级的食材回来庆祝吧。」
    「赞成！」
    对于母亲的建议，莫亚举起双手附和。
    「那就你们两个去吧，总不能留莫玛一个人在家。」
    艾伯特将装着银币的袋子交给莎罗。
    当天晚餐，是莫玛家的餐桌有史以来最华丽丰盛的一次，虽然家人们都很清楚莫玛成为魔法师后食量大增，但在看到莫玛一个人吃完烤全鸡时仍是无比惊讶。

 第十三章：始料未及的困境

    在议会厅註册后一个月，莫玛照着自己的专长，完成了不少任务，主要都是替城内店家清理店面的委託，偶尔会替在外头工作的人们清洁装备，像清理炭窑那样的大型任务倒是没有再接过了。
    「这次的任务报酬是一千苏。」
    议会厅里，提比对着柜檯前的莫玛说道。
    「好的。」
    「莫玛小姐……如果你不赶时间的话，还请听我说一句。」
    提比语带困扰地开口。
    「怎么了吗？」
    「刚才你进行的任务是『清理厨具』，是那位卖烤肉的老闆所委託，而且是知道莫玛小姐你的专长，特地在议会厅发布指名任务。」
    「是的，因为我常常去那里买午餐，久了老闆就认识我了，这次的任务他有先知会我，我答应了老闆才发布的。」
    「并不是知会的问题，而是……这个报酬实在太低了。」
    提比叹了口气说道。
    「会吗？可是我只用不到五分鐘就完成任务了，我觉得没问题啊。」
    莫玛不解地回应。
    「该怎么说呢，我看了莫玛小姐这一个月来进行的任务内容，就算不计第一次清理炭窑的特例，莫玛小姐所得到的报酬还是有着明显的下降。」
    「嗯……这个我知道……」
    虽然对金钱不太敏感，但对于提比说的事，莫玛内心也很清楚。
    「我就直说了，请你对于那些有辱魔法师之名的任务，务必深思熟虑后再接取。」
    「唔……」
    在提比严厉的语气下，莫玛不敢抬起头面对她。
    「基本上议会厅并不会特别管制人民发布的任务内容，但近几天开始有人看准莫玛小姐是新人，还不太会挑任务，故意发布低报酬的恶劣任务。」
    因为是新人，所以不太计较报酬，加上莫玛任务达成率是十成，速度又快得惊人，即使是不合行情的报酬，莫玛也有很高的机率就傻傻地接下了。
    「可是这次帮烤肉店老闆是我先答应的，我觉得不能混为一谈。」
    莫玛小小地反击，这次的委託是因为老闆平时就有给莫玛额外的折扣，所以才基于人情与互信接下的。
    「是，我可以认同这次的委託属于特例，但莫玛小姐知道现在有几件指名你的任务吗？」
    「咦？除了今天这个我都不知道还有啊？」
    稍微思索后，莫玛感到阵阵恶寒从脚底升起。
    「总共是十七件，其中单笔报酬不到一千苏的任务有十二件。」
    「怎么会……」
    莫玛感到一阵晕眩，不敢相信自己的魔法竟然变得这么廉价。
    「我把这些恶质任务全部挡在我这里了，议会厅没有权力约束报酬金额，所以我只能用这个方法避免莫玛小姐误入歧途。」
    「提比小姐，谢谢你……那、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双手扶着柜檯，莫玛冒着冷汗，难受地开口询问。
    「总之请你暂时不要再接取关于清洁方面的任务了，直到市场机制让报酬回復到该有的水准，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
    「可是我只会清洁而已啊……」
    对于莫玛哀伤的低语，提比没有回应，只能同样心痛地看着被社会现实击倒的小女孩。
    「真的很谢谢你，提比小姐，那我就先离开了。」
    失魂落魄的莫玛离开议会听，很想飞奔回家找母亲哭诉，但被告知价值跌至谷底的自己，还有脸能回家吗？
    莫玛走进议会厅旁边的餐厅，现在并不是用餐时间，只有数名客人点了饮料坐在座位上。
    「该怎么办啊……」
    点了最便宜的麦茶，莫玛趴在桌上，感觉眼泪就快要流出来了。
    每天尽力帮委託人完成任务，反而变成他人讨价还价的主因，「看你这么轻松，应该没必要拿这么多钱吧！」并不是没有察觉到别人这样的想法，只是莫玛无法置信事情竟然就是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如果不是魔法师的话……」
    那就可以像以前一样，跟着母亲去城西帮佣赚钱了，不用被苛刻的规定束缚，也不会因为太优秀而遇上这种恶意压低价格的事情，一直以来都对自己充满自信的莫玛，首次出现了这种自暴自弃的想法。
    「这样子可不行！」
    莫玛挺起身体，用力拍了拍脸颊。决定走上魔法师之路的是自己，遇上挫折就后悔实在太难看了。
    将杯中的麦茶一饮而尽，莫玛站了起来，发现身后站了一个年纪跟她差不多的金发女孩。
    「……」
    似乎被莫玛突来的举动吓到，金发少女手上拿着洁白的手帕不发一语，有点惊讶地看着莫玛。
    「你是来安慰我的吗？不过我已经没事了，谢谢你。」
    猜测金发少女的来意，莫玛向对方道谢后，便离开餐厅朝着议会厅前进了。
    「提比小姐，我要发布广告。」
    再次回到柜台，莫玛带着与方才截然不同的气势向提比开口。
    「莫玛小姐……你已经调适好心情了吗？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休息几天。」
    「我没问题的，我等不到行情稳定了，直接发布广告订下价格才是正解，就算没有人委託也没关係。」
    眼中带着些许愤恨，莫玛心知自己就是在赌气，但自己的价值不就是这样不可妥协吗？
    「我知道了……那莫玛小姐打算发布怎样的内容呢？」
    由于广告是张贴在议会厅内，其内容的信用度会影响议会厅的声望，所以都会对广告内容进行审查，一般广告只能刊登议会厅对发布人的评价，发布人只能决定报酬金额，而费用较高的自由广告，就能对内容尽情编写，只是仍需要经过议会厅审查，而且价格不斐。
    「一般广告，报酬单次三千苏以上。」
    莫玛将已经想好的答案说出口。
    「那么，这则广告会在一小时后刊到在广告栏，只是……莫玛小姐在一开始想必会遭到不少批判吧。」
    收下莫玛递出的广告刊登费，提比担忧地问道。
    「无所谓，会生气的也都是那些贪小便宜，想廉价使用清洁魔法的人，谁管那些人对我怎么想啊！」
    「对了，刚才莫玛小姐走了不久，又有一项指名你的委託喔，是……」
    「不受理。」
    对着拿出新一张委託书的提比，莫玛毫不犹豫地回答。
    「但是这是城西的……」
    「不管是谁一概不受理，其他十七张的委託书请提比小姐帮我全部回绝吧。」
    最新的委託人似乎来头不小，但莫玛没有兴趣知道，由自己掌握赚钱的步调才是当务之急。
    「我了解了……依照莫玛小姐的意思，这十八张委託书全部视同无效。」
    叹了口气，提比拿出其馀的十七张委託书，在每张上头都盖上红色的註销印章。
    「那莫玛小姐现在打算怎么办呢？」
    「我就先在这里看看还有没有我能做的任务吧，我不想就浑浑噩噩的在家里等消息。」
    转头看向贴满委託书的公告栏，莫玛语气坚定地说道。
    「看到你能恢復精神，我真的很高兴，我一开始还担心莫玛小姐会不会就这样一蹶不振呢。」
    提比欣慰地说，这一个月来莫玛每次都是优先找提比进行任务的相关事宜，让提比在心中默默把莫玛当成自己的妹妹般关心了。
    「那么，我就不打扰提比小姐工作了。」
    说完莫玛行个礼，便离开柜台朝着另一边的墙壁走去了。
    就在莫玛离开不久，刚才在餐厅的金发少女出现在议会厅，朝着提比所在的柜台走去。
    「她有接下来吗？」
    金发少女开口问向提比。
    「没有，还把所有的指名任务全部回绝了，当然也包括你的。」
    「你没有跟她说，我的这个任务报酬金额远远超过那些恶质任务吗？」
    鼓起脸颊，金发少女不满地说。
    「既然莫玛已经打起精神，我觉得也不是这么有必要让她接取你的任务，况且，一个简单任务的报酬金竟然高一万五千苏，这会对莫玛金钱观產生错乱的，所以我坚决反对。」
    提比冷静地回答。
    「你也同样关心莫玛，我深表感谢，但使用的方法还烦请温和一点，良药过头就是毒药了。」
    「我知道了啦，我会记取记住你说过的话，那么，以后莫玛的任务还要你多关注。」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说完金发少女便离开柜台，回到休息区的伙伴身边。
    「怎么样？」
    穿着长袍，满脸皱纹的男性老者问向金发少女。
    「她没有接，反而发布了广告。」
    「这不就代表，你被连续拒绝两次了吗？」
    身穿皮衣皮裤的黑发女性开口，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对啦对啦，反正她也打起精神了，就没关係了。」
    金发少女不耐烦地回应，随后坐了下来。
    「接下来就换你上场了，佩利涅。」

 第十四章：艾儿汎特．多隆

    「几乎所有任务都得去城外啊……」
    瀏览着任务布告栏的莫玛喃喃自语。
    毕竟议会厅本来就是为了开拓而设立的机构，任务内容几乎都是高劳动力的工作，也有不少是需要魔法师的特殊任务，但几乎都是莫玛无法胜任的。
    可以的话真不想去城外，莫玛皱着眉头，虽然可以用魔法解决关于清洁的问题，但是长时间待在生活机能相对不方便的城外，果然还是让莫玛相当排斥。
    「呦！一脸困扰的魔法师小妹！」
    身后传来女性的叫唤，虽然不确定是否在叫自己，莫玛还是回头看向声音的主人。
    「你好啊，我是佩利涅.加加林。」
    留着黑色长发，身穿俐落猎手装的女人出现在眼前，看起来年约十八，紧身的长裤包覆着修长的大腿，宽大的腰带上掛着各种道具，上半身穿着贴身的绿色无袖露脐背心，再套着短袖的褐色外套，使得健康的小麦色肌肤大幅裸露在空气中。
    「我的名字是莫玛，你好。」
    虽然对眼前的女性充满疑惑，莫玛仍有礼貌地回答。
    「嗯，莫玛，你记得艾儿汎特.多隆吗？」
    「你是说那位优秀的魔法师？」
    不打算寒暄的佩利涅直接切入主题，出乎意料的问题让莫玛判断，这个人应该对自己有着一定程度的认识，否则不会连自己多年前去多隆家帮佣的事情都知道。
    至于艾儿汎特.多隆这个人，在城里可以说是无人不晓，除了「多隆」本身的响亮名号，就是她年仅十岁就取得魔法师身分，并不像莫玛等人是凭藉赛莉丝.盖兹洛所带来的福泽，是货真价实的魔法「天才」。
    「对对，就是她。」
    只是眼前这个人似乎对艾儿汎特不是很敬重，让莫玛不太高兴。
    「是的，几年前我曾在多隆家的宅邸，与艾儿汎特小姐有过一面之缘，加加林小姐似乎认识我，可以说明一下你的身分吗？」
    谨慎地回应，在确认此人来意之前，莫玛不想透漏太多情报。
    「唉呀呀，别这么紧张啦！还有叫我佩利涅就好了，我是艾儿的……艾儿汎特小姐的……嗯……保鑣？员工？总之我是她派来找你的。」
    对于佩特涅太过随便的回答，让莫玛瞇起眼睛。
    「席尼小姐最近还好吗？」
    「啊，你说席尼吗，还是老样子一直担心常常往外跑的艾儿。」
    「姑且相信你是多隆家的人好了，有什么事吗？」
    如果要骗人，绝对不会用这种毫无说服力的表现，莫玛稍微放松警戒地问道。
    「其实啊，我们家的大小姐她想要多多认识你，结果好不容易准备行动，就被你狠狠地连续拒绝两次，所以艾儿她就退缩了，改成派我来先跟你接触。」
    「拒绝？我不记得我有见过艾儿汎特小姐啊？」
    莫玛疑惑地问，思索自己的回忆，确实自从在多隆家离开前的一面，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艾儿汎特.多隆了。
    「毕竟艾儿也没跟你表明身分啊，现在艾儿就在那边喔，你愿意去看看她吗？」
    佩利涅指向休息区，的确有位金发女孩坐在那里。
    「艾儿汎特小姐现在在议会厅吗！如果是的话请务必让我见她，我想当面向她道谢。」
    「那真是太好了！」
    佩利涅转身，领着莫玛前往休息区。
    虽然跟艾儿汎特没有什么交集，但毕竟是曾有见过面的关係，人家都特地前来邀请了，莫玛认为于情于理都没有拒绝的选项，况解自己也确实有话想跟这位少女说。
    「原来就是你吗，我竟然没认出来……」
    刚才在餐厅，拿出手帕试图安慰自己的金发少女原来就是艾儿汎特.多隆，莫玛深感抱歉地低下头。
    「没关係，几年不见了，你也想不到我会出现在这吧。」
    艾儿汎特站起身，露出自信的微笑，向着莫玛伸出手。
    「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艾儿汎特小姐，从以前就一直想见你，谢谢你当年送我的手提袋，现在虽然不常用到，但我仍好好收藏着喔！」
    「呵呵，你已经有回信谢过我了，再来一次反而让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莫玛伸出双手握住艾儿汎特的手，两位少女相视而笑，虽然两人多年不见，心理却都掛念着对方。
    「会在议会厅表示……艾儿汎特小姐也已经註册了吗？」
    早有听闻艾儿汎特是位出色的魔法师，莫玛以为她一直待在城西的进行魔法的修行。
    「是的，我认为将魔法实用化也是很重要的，像是刚才我就用『锐耳』魔法听着你们的对话，佩利涅你的交涉能力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啊！」
    「有什么关係，人有带到就好啦！」
    佩利涅嘟起嘴，不满地回应。
    「对了，佩利涅小姐说我曾经拒绝艾儿汎特小姐两次，还有一次呢？我想我还是得向你道歉才行。」
    莫玛问道，认为不能因为不记得、不知道就草草了事。
    「不，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艾儿汎特眼神撇向一旁，似乎不想提及。
    「刚才提比没有跟你说有一个新委託吗？」
    「不要多嘴啦佩利涅！」
    艾儿汎特与带紧张地喝斥。
    「确实有，但是我拒绝了，难道那是艾儿汎特小姐委託的吗？啊！要是知道我就会接下来了。」
    莫玛后悔地说道，虽然现在因为报酬问题而不接指名任务，但若是艾儿汎特亲自委託，莫玛认为就算免费也应该帮忙到底。
    「不，其实你没有接下是对的，那个任务是我太自以为是的產物。」
    既然被莫玛知道了，艾儿汎特乾脆地承认自己的错误，用着凛然的语气说着。
    「在你难过地离开议会厅后，我从提比那里得知莫玛你的困境，然后我故意用特高的金额做为报酬，指名你委託简单的任务，这种欠缺考虑的行为确实很不可取，对于轻视莫玛你这件事，该道歉的是我才对。」
    「难道艾儿汎特小姐一直在关心我吗？」
    「这个嘛……」
    发现莫玛完全不在意委託的事，艾儿汎特一时语塞。
    「应该说艾儿她从莫玛被鑑定出有魔法天赋后，就一直在关心了，毕竟刚好同年纪，又有一样的才能，加上艾儿完全没有同年纪的朋友，自然对莫玛就多了不少关注了。我是在莫玛去上学不久后被雇用的，所以这些事多多少少都知道。」
    「佩利涅！」
    一直被随行的黑发女子爆出秘密，让艾儿汎特感到困扰，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阻止。
    「其实我也没有同年纪的朋友，我在学校几乎都在认真修练魔法，在那之前也都是待在家里打扫而已。」
    同样度过没有朋友的童年。莫玛心有戚戚焉地说道。
    「所以啊，当艾儿知道莫玛的成绩很好时，真的是很高兴呢！说什么『如果要当我的伙伴的话，也得要这么优秀才行！』之类的，当你被选为结业代表，艾儿还开心的嚷嚷『我决定一定要让莫玛加入』、『我和莫玛会是阿维尔最强的组合』这些话。」
    「没想到艾儿汎特小姐这么看得起我……」
    莫玛惊讶多隆家的大小姐竟然对自己有这多正面的评价。
    「顺带一提，当年你来多隆家打扫那次，就是艾儿想让感情不错的佣人们，好好见识魔法师的厉害，特地在厨房进行魔药的调配，结果一不小心大爆炸，搞得整间厨房惨不忍睹，真的好险那个时候我还没进多隆家啊！」
    「原来是艾儿汎特小姐做的呀！的确是只有魔法师才能办到那样。」
    这点莫玛在听闻艾儿汎特是魔法师时就猜到了，难怪当时艾儿汎特会特地前来查看清扫的进度。
    「当莫玛没在结业后立刻到议会厅註册，艾儿还真的有点紧张，又不敢亲自到你家怕吓到你，好在一个月后莫玛就来了，结果这个大小姐又缩了，说『要看莫玛的表现』，明明不管结果如何都不会改变目的，成功就『不愧是莫玛，果然有加入的资格』，失败就『莫玛需要有人指导，就让她加入吧』，啊！后面这些都是我自己想像的就是了。」
    佩利涅滔滔不绝向莫玛讲述艾儿汎特的心事，而本人只能在一旁摀着红通通的脸，任由佩特涅继续说下去。
    「结果又等了一个月，艾儿居然还是不敢行动，直到发现你陷入困境，本来想趁这个机会英勇现身，帅气地帮莫玛你度过难关，再顺势邀你加入我们的队伍，没想到你突然就自己振作起来了，艾儿本来还想一直在你面前保持威严的形象，现在大概没办法了。」
    「不都是你害的吗！」
    艾儿汎特大吼，但是肆无忌惮爆料的罪魁祸首仍是满脸毫不在乎。
    「我很高兴艾儿汎特小姐对我寄予厚望，只是……艾儿汎特小姐知道我的专长吗？」
    莫玛带着犹豫开口。
    「清洁魔法不是吗。」
    「是『只会』清洁魔法，光这点艾儿汎特小姐可能就会对我重新评价了。」
    虽然对自己的魔法很有自信，但莫玛认为比自己资深的魔法师艾儿汎特，对自己的期望似乎太高了。
    「我知道莫玛你在担心什么，为什么我不找那些会使用热门魔法的魔法师？因为那些魔法我已经会了，根本没有依赖他人的必要，反而是你的清洁魔法，放眼阿维尔就只有你会，就算对我来说并非立即需要，光是你的人格跟实力就充满将你留在身边的魅力了，这是我观察一个月来的想法，我相信我的眼光。」
    「艾儿汎特小姐……」
    虽然不太懂艾儿汎特话中的含意，但眼前的大小姐很中意自己这件事，让莫玛稍微脸红了。
    「真是令人感动的说法，但其实艾儿只是想要一个同年纪的伙伴罢了，莫玛你可以当作排解他的寂寞，加入我们吗？」
    「佩利涅给我闭嘴啊！」
    好不容易营造的气氛瞬间就被破坏了，艾儿汎特用力踢着佩利涅的小腿。
    「本来应该是由我这个队长开口邀请的耶！不准给我越权啦！」
    「让你在那里扭扭捏捏还不知道要讲到什么时候，想要用充满知性的形象邀人入队，就好好再磨练一两年吧！」
    无动于衷的佩利涅继续损着自己的队长。
    「如果能帮上忙，我很乐意为艾儿汎特小姐效劳。」
    既然现在会有一段时间不会有委託可接，那么加入已经活跃一阵子的艾儿汎特小队，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真的吗！太好了！」
    艾儿汎特露出无比开心的神情，推开佩利涅站在莫玛面前，向她伸出右手。
    「那还请艾儿汎特小姐多多指教。」
    莫玛露出微笑，回握艾儿汎特的手。
    「欸～这个时候还学大人啊，既然都是女孩子，就互相抱一下比较适合吧。」
    「是吗？那好吧。」
    莫玛听从佩利涅的指示，松开手后立刻张开双臂，拥抱眼前的艾儿汎特。
    「咦耶！」
    艾儿汎特怔在原地，不知道该回抱还是挣脱。
    那就抱回去吧！正当艾儿汎特准备伸出双手，莫玛突然向退了一步，若无其事地站在原地。
    「咳，那么，我们这个小队就从三人增加为四人了。」
    不想去思索现在的心情是可惜还是失落什么的，艾儿汎特调整态势，以队长的身分向眾人宣告。
    「还有一个人吗？我以为只有我们三个而已。」
    莫玛疑惑地问。
    「对了，都忘了跟你介绍，」艾儿汎特往旁边移步，五指併拢指向坐在沙发上的一位老者，「这位是我的魔法学导师，克拉斯克尔.乌亚蓝.泽列诺。」
    「你好啊莫玛，你的事蹟我都有听校长说过，真是个优秀的孩子呢！」
    露出慈祥的笑容，身穿灰色长袍的老者说道。
    「谢谢您的称讚，很抱歉这么晚才跟您打招呼，泽列诺老师。」
    朝着老者深深鞠躬，莫玛礼貌地回应。
    「呵呵呵，没关係的，是我叫艾儿汎特不用先提及我，年轻人之间的交际就交给你们这些年轻人就好了。」
    「由于老师的名字很难念，所以我都是叫『亚蓝老师』，莫玛也这么叫吧。」
    「真的，要是突然要我叫出亚蓝老师的全名，我可能要想一阵子。」
    「我知道了。」
    莫玛发现自己并没有马上记住亚蓝老师的名字，只好再私下问艾儿汎特了。
    「那现在就先承接个任务，让莫玛熟悉我们队伍的作风吧。」
    艾儿汎特面露期待，认真地提议。
    「对了，艾儿汎特小姐平常都是接什么样的任务呢？」
    「身为魔法师，当然是要去城外讨伐害兽啦！」
    「果然如此……」
    莫玛早有心理准备，每天瀏览的任务布告栏中，城外的任务占了绝大多数，虽然不想去城外，但为了生计，此时不能再固执了。
    「莫玛没去过城外吗？」
    「是的……但请不要顾虑我，如果第一次出城能有各位的陪伴，没有什么比这样更好了。」
    若是要队长配合新进的自己，这就本末倒置了，莫玛在心中这么想。
    「既然如此，今天就先处理比较简单的委託吧。」
    「谢谢，我会努力跟上步调的。」
    对于艾儿汎特的建议，莫玛十分赞同。
    「你们就在这等吧，我去看看有没有适合的任务。」
    将三人留在原地，艾儿汎特踏着稳健的步伐，前往对面墙边的任务布告栏。
    「那就先坐下吧。」
    「好。」
    莫玛点了点头，跟着佩利涅坐在沙发上。

 第十五章：城墙的另一边

    作为帝国最边境的城市，阿维尔的开拓工作并不是字面上这么简单，除了必要的高密度劳动力与庞大资金，「未知」才是最为棘手的，南部辽阔无际的密林，是人类不曾踏足的领域，兇恶异常的地形与生态，即便帝国五十年间不断投入大量资源，却只仍窥见一斑。
    「今天的任务是消灭鼠蜥，只会到城外周边的村庄，所以莫玛可以放轻松一点。」
    四人坐在专门运送人力的马车上，由艾儿汎特向其他人解说任务。
    「莫玛，第一次出城的感想如何啊？」
    「嗯……感觉跟城东差不多。」
    原来另一面也差不多，莫玛望着城墙，平静地回应佩列涅。
    「毕竟城外已经有数十年的经营，现在与阿维尔城接壤的，都是渐渐发展起来的村庄，未来开垦顺利的话，几乎所有作物產业都会移到城外来吧。」
    艾儿汎特看向远方，刚离开城门时还能看到不少房子，但过没多久就只剩偌大平原上的零星黑点了。
    看腻一望无际的原野，莫玛转头将视线放在佩利涅身上。
    「怎么啦莫玛？喔，只要长大后你也是可以前凸后翘的喔！」
    佩利涅挺起胸部，向着莫玛送出一个飞吻。
    「莫玛是在看你的武器吧！」
    艾儿汎特皱起眉头，不悦地开口说道，视线却不自觉飘到佩利涅的胸口上。
    「那个是魔杖吗？」
    不理会身材的玩笑，莫玛看向佩利涅身后的两样长柄武器，一个是用厚布包裹刃锋的钢柄长枪，一个是顏色漆黑，一端有着华丽雕刻的长杖。
    「那个是我的魔杖，除了增加魔法威力外，还可以用来防身。」
    艾儿汎特稍微有点开心地回答，似乎准备好好跟莫玛解释这支魔杖的来由。
    「喔……我还以为魔法师都是自己保管魔杖的。」
    莫玛回想魔法学校的课程，这世上拥有魔力的不只是人类，世间万物都蕴含着微量魔力，其中有些生物或是矿石，对魔力的受性非常高，其中少数甚至能自己施展魔法，而魔法师会利用这些特殊的生物或矿石，根据其特性来製作合适的装备及物品，例如用蕴含魔力的木材切削加工成魔杖，可以小幅度增加魔法的施法速度及威力。
    而那把漆黑的魔杖，是用特殊金属製成，里头可以储存一定量的魔力，当持有者施展魔法时，会自动将内有的魔力引导出来，进而增幅魔法的效力。
    「这是因为……那把魔杖实在太重了……」
    出乎意料的感想，使得艾儿汎特垂下肩膀，有点不好意思地回应。
    「虽然在战斗中很有用，但其他时间就很碍事了，以艾儿的臂力根本没办法任务全程都拿着，就只好由我帮艾儿拿了。」
    佩利涅仍故意用无奈的语气耸了耸肩，无视艾儿汎特射来的生气视线。
    「原来如此啊……」
    虽然很想借来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重，但魔杖对魔法师是很重要的私人财產，莫玛不想造成艾儿汎特的困扰，因此选择了打住话题。还有一点就是魔杖非常昂贵，材质稀有又难以修復，所以就算艾儿汎特同意，莫玛也不敢轻易碰触。
    「话说鼠蜥是什么？老鼠？蜥蜴？」
    想起任务的内容，莫玛不解地问向艾儿汎特。
    「那是一种蜥蜴，因为习性跟老鼠有点像，会挖洞又会啃咬作物，繁殖力也很惊人，所以才被称为『鼠蜥』，虽然体型比老鼠大，但动作不如老鼠敏捷，非常好应付。」
    「那为什么城里面没有？」
    「咦？这个，是为什么呢……」
    艾儿汎特瞬间就被莫玛问倒了。
    「首先因为体型，在城中很快就会被发现并消灭，」亚蓝老师接在艾儿汎特后面说道，「再来是食物，鼠蜥会吃食土壤，摄取维持生命所必要的营养，所以只有城东才有鼠蜥生存的空间，二十年前，议会厅发起大规模扑杀任务，要将鼠蜥在阿维尔内完全灭绝，现在多少可能会有漏网之鱼，但数量并不足以危及城东的作物產业。」
    「原来如此……难怪我都不知道。」
    亚蓝老师精闢的解说，让莫玛立刻就了解了。
    「至于城外，因为人们在开垦时，把鼠蜥的生活空间压缩了，同时人类的村庄里并不会有鼠蜥的天敌，导致现在阿维尔周边的村庄都有严重的作物损失。」
    艾儿汎特抢在亚蓝老师前开口，试图挽回一点在莫玛心中的形象。
    「天敌？」
    「更大的猛禽或猛兽，但是这些动物只要入侵到人类的领域，马上就会被议会厅发布任务加以剷除，目前能跟人类和平相处，又能消灭鼠蜥的动物还不存在。」
    「是喔……」
    「但也不用太担心，眼下议会厅的人力充足，只要报酬合理，基本上不怕没人执行这个任务。」
    时间就在四人间聊间流逝，马车逐渐靠近一栋豪华的木屋。
    「这里是议会厅在城外的分部，接下来任务的相关事宜都由分部负责，但是报酬还是得回到城南的本部领才行。」
    下车的同时，艾儿汎特解说给莫玛听。
    四人进到议会厅分部，艾儿汎特向柜台接待人员表明来意后，便有位像是专员的人来到四人身边。
    「各位好，我是这项任务的助手，诺赞.弗雷，可以叫我诺赞就好。」
    身穿正式套装，将黑发绑在脑后的年轻男子，向着艾儿汎特等四人行礼。
    「就劳烦你带我们到任务地点了。」
    「好的，请随我来。」
    五人离开分部，外头虽不像城内热闹，却仍有不少摊贩正在做生意。
    「四位吃过午饭了吗？如果还没，我建议先在这里用餐，毕竟要吃饱才有力气战斗嘛！」
    诺赞放慢脚步，回过头露出微笑问道。
    「还没，你说的也有道理，就请诺赞帮我们张罗午餐吧。」
    艾儿汎特停下脚步，本来想迅速完成任务再吃饭的，但发现莫玛听到午饭眼睛都闪亮了起来，便改变主意决定先用餐了。
    「那请四位先到旁边休息，请稍待片刻。」
    摊贩附近有不少桌椅组，让人们可以有个吃饭休息的空间，诺赞确认四人对食物的喜好后，行个礼后便快步离开了。
    「不用问价钱没有问题吗？」
    入座后，莫玛带着疑惑问向艾儿汎特。
    「这算是任务受託人与当地摊贩之间的默契吧，我们花费高价购买商品，商人就会捨得花费高额的租金向议会厅租用土地与经营权，而议会厅就会将福利再回馈至受託人身上，例如去程的马车是免费的，但是回程就不一定了，诺赞现在想必已经打点好我们回程的交通问题了。」
    「好艰深啊……」
    无法立刻理解箇中道理的莫玛，用敬佩的眼神看着艾儿汎特。
    「其实艾……」
    「其实这也是亚兰老师教我的，刚开始也为此吃了不少苦头。」
    艾儿汎特察觉佩利涅又要损自己了，与其又被挫了气势，不如先发制人掌握主导权。
    「到了城外不只是生活不方便，还有不少难以想像的潜规则，不过也正是有这些潜规则，才能让帝国的开垦事业得以顺利发展，未来我会慢慢教莫玛的。」
    「我了解了……」
    虽然都是同年纪的小孩，但艾儿汎特刻意用长者语气跟莫玛说话，即使清楚艾儿汎特确实算是自己的前辈，仍使莫玛内心多少感到排斥。
    而艾儿汎特似乎也察觉自己的失误，太想在莫玛面前表现却又抓不到说话的要领，只能紧张地看向佩利涅，却只换来「你自己想办法」的眼神，而亚蓝老师则是自顾自地闭目养神。
    「久等了！」
    打破尷尬的沉默，诺赞用两手拿着两个大托盘，大声宣告餐点的到来。
    「三份猪肋排跟一份烤鱼，总共五百苏，请问要付现或直接从报酬中扣除呢？」
    「就从报酬中扣除吧。」
    艾儿汎特对着熟练地将托盘放在桌上的诺赞说道。
    「好的，那跟多隆小姐借一下委託书。」
    诺赞笑嘻嘻地收下艾儿汎特递出的委託书，拿出笔在上头书写一阵子，还回委託书时，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虽然还想问有关付钱的问题，但莫玛的视线已经移不开眼前的餐点了。
    大盘子上是烤得香气四溢，连着两跟骨头的炭烤烟燻猪肋排，肉的下面铺着用酱汁炒到深褐色的大量洋葱，旁边还摆了一球的马铃薯泥。
    「随餐附赠的饮料四位想要喝什么呢？虽然也有供应啤酒，但要加价喔！」
    「只要水就好了。」
    拿起刀叉，艾儿汎特说道。
    「了解。」
    当诺赞离开，四人也准备大快朵颐。
    佩利涅豪迈地抓起猪肋排的骨头，就这么直接啃了起来；艾儿汎特则是拿出餐巾放在腿上，用着刀叉优雅地将肉一块块切下来放入嘴中；点烤鱼的亚兰老师熟练地用刀叉切开鱼身，仔细地挑去其中的细刺。
    莫玛用刀子先将肋排切半，将骨头上的油脂用清洁魔法消除后，便直接以手拿起肋排靠近嘴边，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美味又软嫩的肉刺激着味蕾，除了香料外，还有果树木材的淡淡香气，酱汁虽然偏辣，但甜味的炒洋葱巧妙地中和辣味，再加上混了奶油的马铃薯泥，让肉的味道在口中更加被凸显出来，同时让口感富有变化，美食的组合技让莫玛幸福地瞇上眼睛。
    「嘛，还可以啦。」
    用餐完毕的艾儿汎特用餐巾擦了擦嘴，看到佩利涅吃得杯盘狼藉，不禁皱了眉头。
    「这表示这个厨师做得很不错啊！」
    察觉艾儿汎特的视线，佩利涅鲁地用手背抹去嘴边残留的酱汁。
    「我觉得很好吃呢！」
    莫玛开心地说道，虽然都是炭烤的料理，味道却跟城南的烤肉店有着不少差异，莫玛决定下次去光顾时，要再向老闆好好请教。
    「既然吃饱也休息够了，是时候执行任务了，诺赞。」
    艾儿汎特提醒队友们，随后站了起身。
    「四位请跟我来，从这里出发大概还需要半小时的路程。」
    带领艾儿汎特等人，诺赞一边说道。
    五人走在丘陵地的田园间，这里似乎是牲畜放牧的地方，远方可以看见一群群的绵羊。微风徐徐吹来，带着湿润的青草气味，使人的心情渐渐放松。
    最后眾人停在一座破旧的庄园前，看来这就是目的地了。

 第十六章：消灭鼠蜥

    「这里是已经荒废许久的果园，经营人破產加上无人接管，现在已经变成鼠蜥的地盘了，若放着不管很可能会造成周边农家的困扰，希望你们能将此地的鼠蜥数量，下降到接近无害的程度。」
    诺赞维持一贯的微笑，侧身站到一旁，将主导权交给身为队长的艾儿汎特。
    「没问题，还有什么条件吗？」
    「这里已经无人管理，就算使用粗暴点的手段也无所谓。」
    「那就好。」
    艾儿汎特露出自信的笑容，踏着稳健地步伐进入荒废庄园，其馀的人分成两女两男跟在后头。
    穿过杂草丛生的庭院，斑驳破旧的石造建筑矗立在眼前，上头的华丽石雕尚未毁损殆尽，不难想像这里当时的繁荣。空气中满是水果熟透腐烂的酸臭气味，艾儿汎特忍住乾脆直接烧光的念头，带领眾人前往气味最浓郁的果园地。
    「看来这些傢伙过得很舒适嘛！」
    艾儿汎特出言嘲讽，数十隻大型蜥蜴在果园悠间漫步，即便看到人类也不会惊慌，体型最大看起来甚至长达一公尺，不曾见过此景的莫玛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这真的……杀得掉吗……」
    莫玛语带发抖地问。
    「放心吧，这种程度」艾儿汎特挥舞双手，红色光丝飘散在空中，「随随便便就能清理乾净！」
    魔力凝聚成红色光箭，朝着距离最近的鼠蜥射去。
    「嘶！」
    一声惨叫后，目标鼠蜥身体被刺穿钉在地上，挣扎一阵子便不动了。
    「这是『魔法箭』，很好入门但难以精通的魔法，要做到这样一击必杀可是很不容易的喔！」
    艾儿汎特向莫玛得意地解说。
    「好、好厉害。」
    莫玛发自内心地讚叹，让艾儿汎特头抬得更高了。
    「要耍帅待会再说，情况可没那么轻松。」
    佩利涅严肃地开口，拿出背在背后的长枪，同时将长杖丢给艾儿汎特。
    看着同伴被杀的鼠蜥群并没有仓皇逃难，反而渐渐聚集，将五人逐渐包围。
    「看样子牠们不是第一次面对人类，以前有人在这失踪吗？」
    亚蓝老师谨慎地问向诺赞，同时将手伸进怀里，掏出有着精緻雕纹的木製短杖
    「不，并没有这样的消息，但通报人是个有前科的流浪汉，看来他隐瞒了不少事啊！」
    诺赞紧张地说，虽然因为工作关係，并不是没有战斗能力，但异常的状况仍让诺赞不停冒汗。
    「不会逃跑也好，省得我们去追。」
    艾儿汎特激励眾人，同时紧握长杖编写大型术式，而鼠蜥就像是本能查觉到危机般，朝着艾儿汎特衝了过来。
    「不会让你们这些畜生靠近的！」
    佩利涅衝上前，舞动手中的长枪，横扫、刺击、挥砍等动作行云流水，一瞬间地上就多了许多鼠蜥的尸体，但鼠蜥群仍不见胆怯，一阵一阵地扑上来。
    「佩利涅！」
    听闻艾儿汎特的呼喊，明白其意的佩利涅立刻向后退去，鼠蜥群抓准机会，带着威吓的嘶吼，朝着眾人快速奔跑。
    强烈的红色光芒大作，无数鲜红魔法箭朝着鼠蜥群射去，剎那间就将眼前所有的鼠蜥钉死在地。
    「哈啊、哈啊。」
    艾儿汎特低头喘息着，虽然身体难受脸上却是掛着笑容。
    「真是太厉害了！怎么会这么厉害呢！」
    「这就是多隆家大小姐的实力……」
    莫玛兴奋地大喊，就连阅人无数的诺赞也不禁感叹。
    「做得好艾儿汎特，但是术式编写太过头了，控制出力还有待加强。」
    「了解……」
    「哇啊，亚蓝老师太严格……」
    正当放松的佩利涅准备帮艾儿汎特讲几句话，突然察觉来自上方的气息，赶紧举起长枪防御。
    「糟了！」
    黏稠的飞行物撞击在佩利涅举起的双手，但这声并不是为自己而喊。
    在空中闪烁的眼睛，有四个。
    体型特大的鼠蜥从一旁果树上飞扑下来，一隻落在眾人前方，另一隻则直接将佩利涅扑倒在地。
    「哇啊啊！好大！」
    「怎么会！」
    战斗力最低的两人被吓得惊慌失措，亚蓝老师当机立断，飞身挡在前方的特大型鼠蜥与艾儿汎特之间。
    「喝啊！」
    佩利涅奋力将身长超过两公尺的特大鼠蜥推开，将莫玛与诺赞护在身后，然而双手却像是被固定住般无法伸展，维持握着长枪的防御姿态。
    「任务目标变更，从消灭鼠蜥变为消灭『鼠蜥.芡龙』，必须持有蓝色名片以上的受託人才可执行此任务，多隆小姐，我强烈建议现在立即撤退！」
    「嘖！」
    艾儿汎特不满地看着诺赞，若是平时，这样的状况并不算危急，但现在可是有着几乎毫无战斗能力的莫玛在，就在艾儿汎特准备下令撤退时，莫玛开口了。
    「我持有的是蓝色名片，所以有参与此任务的资格，请艾儿汎特小姐在这里解决牠们吧！」
    「当然！」
    让亚蓝老师独立对付一隻特大型鼠蜥，艾儿汎特用弱化的魔法箭吓退攻击佩利涅的另一隻。
    「佩利涅，还能动吧。」
    「我没事，但手被黏住了……诺赞，把我腰带的黑色瓶子拿出来，里头是酒精，可以溶解黏液。」
    「我知道了。」
    就在诺赞动作时，特大型鼠蜥又上前发动攻击，艾儿汎特随即用火焰魔法反击，虽然让牠向后退了一段距离，却没有对厚重结实的鳞皮造成什么伤害。
    「这是鼠蜥偶尔会突变的强化体，除了体型倍增外，还会吐出具有高黏性的唾液，在最麻烦的还是那野生动物比不上的高智力，因此有着『芡龙』的称号，但终究只是蜥蜴罢了，至今我们已经讨伐不下十隻的芡龙，所以莫玛完全不需要担心。」
    对峙的同时，艾儿汎特一边解说，试图安抚莫玛的心情。芡龙则是警戒地绕着眾人，似乎在寻找攻击的时机。
    「一分鐘后跟着我攻击，不管能不能动。」
    「好。」
    艾儿汎特编写术式的同时下达指示，即便佩利涅还不能自由操弄长枪，却仍毫不犹豫答应了。
    「嘶撒！」
    但芡龙并没有给予时间，突然在远处对艾儿汎特吐出一口唾液，随即跳向一旁，从另一个方向朝着佩利涅衝刺。
    要躲开还是用屏障魔法防御？不，攻击魔法的术式不能中断，那么就闪开……糟了！脑中飞快运转的艾儿汎特发现莫玛就在身后，要是躲开必定会让莫玛受到直击，这隻臭蜥蜴居然想得到这步！莫玛没有战斗能力，此时失去行动能力应该没关係。
    「怎么可能这么做啊！」
    既不闪躲也不改变术式，艾儿汎特站稳脚步承受唾液攻击，奋力将威力强大的魔法箭射向芡龙。
    「艾儿汎特！」
    佩利涅与莫玛同时大喊，看着艾儿汎特失去平衡最后倒下。
    「嘶。」
    然而魔法箭并没有射穿芡龙身体，仅在鳞皮上留下一道伤痕，但也阻止牠的进攻，芡龙再度退开，但距离很明显拉近不少。
    「可恶……魔力的流动乱掉了，不用担心，魔法师就算双手不能动也是能施展魔法的。」
    艾儿汎特维持侧躺的姿势，扭动身体让视线追着芡龙，并持续编写术式。
    「喝啊！」
    「喂！你手还分不开啊！」
    不等双手恢復自由，佩利涅衝上前，要是不吸引芡龙注意的话，躺着的艾儿汎特绝对是首先被攻击的目标，而佩利涅就算粉身碎骨，也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就算手不能动也还有……什么！」
    橙色的光芒自身后窜出，包覆佩利涅被黏住的双手后立即消散，同时那些恼人的黏液竟然也随之消失了。
    「我已经解析完这种黏液，只要一被攻击，我就会立刻用清洁魔法消除的，请放心！」
    将恢復行动能力的艾儿汎特搀扶起来，莫玛用着坚毅的口气说到。
    「谢啦！」
    佩利涅重新摆好架式，将长枪刺向芡龙，同时发动暴雨般的攻击，彷彿要将刚才憋屈的情绪全部发洩出来似的，在芡龙身上留下一道道见血的伤口。
    「没想到清洁魔法可以这样用，做得好莫玛！」
    艾儿汎特也向前一步，用着习惯的姿势编写术式，随即数支魔法箭朝着芡龙射去。
    「嘶！」
    察觉不妙的芡龙朝着两人吐出大量唾液，似乎准备逃跑了。
    沾上的话也没关係，正当艾儿汎特跟佩利涅这样想时，空中的唾液瞬间就消失无踪了，两人在心中震惊了一下，随后朝着转头逃跑的芡龙追了上去。
    「臭蜥蜴以为逃得掉吗！」
    艾儿汎特右手用力一握，红色光芒捻成绳索，抓住芡龙的两隻后脚，虽然无法直接使芡龙停下来，却也足够让牠跌倒，减缓速度的同时，佩利涅高举长枪，准备给牠最后一击。
    「『锐化』、『高温』、『脆化』、『致盲』、『束缚』。」
    蹲下身体集中精神，艾儿汎特周遭喷发数道强弱不一的红色光芒，一连施展数个辅助魔法，让佩利涅更能确实完成必杀。
    「死吧。」
    佩利涅刺下长枪，冷酷地低语宣告。
    被长枪穿体而过的芡龙，发出微弱的吼叫声后，便一动也不动了。
    「呼，总算解决了，虽然很想说『去帮亚蓝老师吧！』但应该是不需要了。」
    放松的佩利涅笑着说，眾人将视线转向另一条芡龙。
    并没有特大型鼠蜥的身影，只有一块原本没有的焦炭被丢弃在果园的地上。
    「艾儿汎特，这次战斗有很多该改进的地方，需要我一一说明吗？」
    亚蓝老师看着艾儿汎特严肃地开口，似乎早早解决芡龙后就在一旁看着徒弟的表现。
    「我知道，主因还是一开始太大意了，过度施放魔法，导致被袭击时无法立刻回击，才会被理应可以轻松应对的敌人逼入险境。」
    艾儿汎特乾脆地承认错误，身为队长，不允许在此时托推责任。
    「没错，在第一波攻击后，你应该持续牵制芡龙直到佩利涅恢復行动力，但结果却是让她用着不便的躯体来救你。」
    「嘛，亚蓝老师我没关係的，反正最后还是顺利完成任务了，还看到莫玛大显身手，这不是很棒吗！」
    佩利涅赶紧出声转移话题，试图打破沉重的气氛。
    「对、对啊，要不是艾儿汎特有帮我挡住口水攻击，我也没办法那么快用清洁魔法支援。」
    被戳着腰部的莫玛也接着开口。
    「这也是一个问题，依据战术的合理性，艾儿汎特不应该牺牲自己去保护他人，但，」亚蓝老师表情缓和下来，「能做出这样的判断，才显得人性的珍贵，基于这点，我认同艾儿汎特的行动。」
    「对嘛对嘛！那我们赶快把剩下的鼠蜥清一清，等下就回去吧！」
    佩利涅举起长枪，准备巡视果园还有没有鼠蜥残党。
    「那这里就交给三位小姐，亚蓝老先生，可以陪我调查一下里头吗？若是有第三头芡龙就糟糕了。」
    「没问题，走吧。」
    诺赞抓准时机开口，虽然艾儿汎特觉得这个要求有点奇怪，但看到师傅一口答应也就不追究了。
    「莫玛感觉怎样？」
    等到两个大男人消失在视线中，佩利涅走到两位少女身边，经过一番骚动，此地大概很难再看到鼠蜥了，所以三人也不打算太认真追捕。
    「该怎么说呢……亚蓝老师明明很有馀裕，却不来帮忙艾儿汎特小姐，我觉得这很……」
    毕竟其中一位当事人就在眼前，莫玛也不敢讲得太明白。
    「其实亚蓝老师本来就是像保命符一样，只有必要的时候才会出手，平常基本上都是我跟佩利涅行动而已，我总不能一直待在别人的保护伞下吧？所以我对亚蓝老师的教育方针并没有意见。」
    艾儿汎特把弄手中的长杖，看着满目狼藉的果园说道。
    「我倒在地上那时，要是真的不幸被芡龙攻击的话，亚蓝老师一定会救我的，所以莫玛也不要觉得亚蓝老师很无情。」
    「但那是『被攻击过后』的事了吧？我不能忍受艾儿你可能会受伤的情况。」
    佩利涅突然改变语气认真地说。
    「所以你才会勉强自己来救我，真的很谢谢你，佩利涅。」
    「这是我该做的。」
    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莫玛觉得这她们的关係应该不是普通的伙伴，佩利涅此时的眼神，过去在多隆家的宅邸帮佣时，也曾在席尼谈论艾儿汎特时的眼中看到。
    可以为她牺牲一切在所不惜的意志，这是莫玛无法理解的强烈情感。
    「果然啊……」
    亚蓝老师与诺赞走进废弃庄园的深处，空气中所弥漫的腐臭气味，不是只有熟透掉落的果实而已。
    「这也说明为何芡龙对人类这么熟悉了。」
    诺赞皱起眉头，语带痛苦地说。
    数具腐烂生蛆的人类尸体不规则的散乱在地上，由于鼠蜥并不吃肉，所以尸体看起来还算完整。
    「大概有五人……」
    地上还有几把武器，看来他们生前可能是佔据这里的法外人士，若是任务受託人的话，议会厅不会对失踪事件不闻不问。
    「得好好盘问那个通报人，还得确认身分以及处理尸体……真是糟糕啊！」
    诺赞按着额头，想到后续的处理就让他头痛不已。
    「那我们回去吧，还请亚蓝老先生不要对她们提及此事。」
    「正有此意。」
    两人对隐瞒尸体达成共识，确认废弃庄园内没有其他受害者后，便回到刚才的果园。
    「看来是没有第三隻了，可以回议会厅回报了。」
    回来的诺赞开口，眾人没有异议，一行人照着原路回到议会厅分部，办理完任务转换的必要手续，接下来就是回到城南的本部领取报酬了。回程确实如艾儿汎特所说，马夫没有向四人收取任何费用。
    当艾儿汎特手拿的委託书上被盖下专用的印章，也宣告「讨伐鼠蜥.芡龙」的任务正式结束。

 第十七章：思黎湖

    「真是大发现啊……」
    艾儿汎特小队站在议会厅的公佈栏前面，身旁满是同样惊呼的人们。
    「这下子又有新一波的探险任务了。」
    佩利涅右手托着下巴，稍微点了点头。
    板上是一张占满整个公佈栏的地图，上头描绘的是阿维尔南边密林的地形，这张全新绘製的地图，比起前一张更为精确外，还在更南边多了一个不见边际的巨大湖泊，展现出了议会厅对于领土开拓的重大成果。
    全新的地形代表全新的生态系，接下来想必会有大量学者向议会厅提出委託，要求前往这个神祕的湖泊一探究竟吧！
    「暂名思黎湖吗，那里会有什么样的景色呢？真令人期待！」
    艾儿汎特露出笑容，似乎有前往新湖泊的打算。
    「好远……」
    在场只有莫玛皱起眉头，虽然对新发现也有些兴趣，但思黎湖距离阿维尔实在太远了，从议会厅本部移动到最南边的分部就需要一天时间，而此时前往思黎湖的道路一定尚未建整完成，到时又得花上一天才能到达目的地，再加上任务执行与回程的时间，一趟下来至少也得花上五、六天，可能会长时间无法洗澡，让莫玛心中并没有前往思黎湖的积极念头。
    「决定了！下一个任务就去思黎湖吧！」
    艾儿汎特转头向着队友们宣布，亚蓝老师不发一语，就只是微笑着；佩利涅无奈地耸耸肩，并没有表示反对；莫玛露出大受打击的表情，却也莫可奈何。
    就在眾人还在对思黎湖嘈杂不休时，接待人员从议会厅里头的房间，推出一个活动式的公布栏。
    「以往都是一张一张发布任务，看来这次议会厅准备很周到啊！」
    看着上头贴满任务委託书的活动式公布栏，佩利涅咧齿一笑。
    「关于思黎湖的相关任务，都将张贴于此。」
    一名看起来颇为资深的男性接待员开口说道，一旁年轻的员工蹲在地上，用挡片将活动式公布栏的轮子给固定住。
    男性接待员一说完，便带着其他员工离开了，同时眾人蜂拥而上，将有兴趣的任务委託书从公佈栏上撕下来，艾儿汎特也想趋近观看，但娇小的身躯马上就被相对强壮的成年人们给撞开了。
    「可恶……」
    忍下用魔法炸开人群的衝动，艾儿汎特无奈地站在后方。
    虽然大部分的人很快就决定好任务，取下委託书后就前往柜檯办理手续了，但人潮实在太多，要等到减少还得花上一点时间，而且到时可能就剩下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任务了。
    「不管了！佩利涅！」
    「好喔。」
    回应艾儿汎特的呼唤，佩利涅蹲下身举起右手，让艾儿汎特坐在自己的上臂，随即站了起来。
    「『利眼』。」
    施展可以远望的魔法，艾儿汎特的视线越过人群，快速瀏览着各个思黎湖的相关任务。
    看着轻松用单手举起一个人的佩利涅，莫玛心中充满敬畏之意。
    「好，就是这个。」
    选定目标，艾儿汎特用移动魔法将委託书从公佈栏上取下，轻薄的纸张在空中捲成圆筒状，迅速地飞向艾儿汎特的手中。
    「『调查水生兽』，是没听过的动物呢，来去看看这傢伙的真面目吧！」
    当佩利涅转过身，艾儿汎特从她的上臂跳下来，向着队友们解释任务。
    「发现思黎湖的探勘队在岸边扎营时，不时会看到体型像鹿，却有着长嘴尖牙的神祕生物在湖边饮水，每当探勘队想靠近那湿漉漉的躯体，带着藻绿色的身影却总是在眨眼间就消失无踪，连一点痕跡也未留下，多次以失败告终的尝试，让探勘队不禁认为，难道这隻奇特的动物，只是个无形的幻影吗？」
    艾儿汎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下去。
    「我们这次的任务目的，就是尽可能描绘出神秘水生兽的样貌，最好是能够带回证明其真实存在的证据，报酬依委託人对证据的判定做发放，但是最低也有一万苏的报酬。顺带一提，为何探勘队不自己画下水生兽的样貌呢？因为当时所有可用的纸张与布料，都用来记下路线或绘製地图了。」
    「很容易的任务嘛，就当作出去玩还有钱拿就好了。」
    「肉眼可见却不留丝毫痕跡的生物，很有研究价值。」
    亚蓝老师与佩利涅都赞同这个特别的任务。
    「嗯……」
    莫玛还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表示反对。
    「我打算先到离思黎湖最近的议会厅支部住一晚，隔天再动身前往思黎湖，预计要露宿两个晚上，最后照原路返回阿维尔，就算任务顺利，也不会提早离开，我想把握机会，好好调查这个新发现的湖泊。」
    艾儿汎特说出基本计画，查觉到莫玛不安的情绪，却没有为此改变方针。
    「先各自筹备所需的物资吧，两小时后南城门的驛站集合。」
    一些比较特别的道具，在议会厅分部不一定有贩售，所以得先在城内备齐才行，定下时间，艾儿汎特与队友们准备离开议会厅。
    「具体而言该准备什么呢……」
    看着快步离去的队友们身影，莫玛并不像他们很清楚自己该做些什么。
    刚才并没有开口提出自己的意见，莫玛虽然烦恼却不懊悔，身为魔法师，本来就不可能永远待在城内，所以对于得前往未知的思黎湖，莫玛并没有排斥到需要当场拒绝，况且打坏队友们的兴致，在莫玛心中也不是个好选择。
    「总之先回家跟妈妈说吧。」
    离开议会厅后，莫玛朝着家中走去。
    「我不准。」
    莎罗听到小女儿要去才刚发现的未知地带，而且最快四天后才能回到家，马上表示反对。
    「已经决定了，也不能说不去就不去。」
    莫玛从房间拿出自己的存钱箱，从里头拿出大量银币，必须准备可以度过四天的金钱才行。
    「但是莫玛你一点也不适合过去不是吗？为什么不乾脆退出呢？」
    担心地看着准备行李的莫玛，莎罗不认为去思黎湖是好主意。
    「毕竟受了艾儿汎特小姐很多照顾，而且任务也不困难，只是地点很远罢了，我知道妈妈会不同意我去那么远的地方，但我想不会有问题的。」
    换了一个大容量的后背包，准备好的莫玛，抱住一脸担忧的母亲。
    「放心啦，艾儿汎特小姐他们很厉害的。」
    「唉，好吧，路上小心。」
    莎罗叹了口气，只能挥着手目送即将远去的莫玛。
    距离集合时间还有半小时以上，莫玛在市场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般露宿用的装备可以到议会厅分部再购置，可以不用急着现在买，但是特殊的道具莫玛毫无概念，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喔，莫玛你已经准备好了吗？」
    艾儿汎特叫住游荡的队员，看到莫玛身上的大背包，莫玛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还担心你会说要退出，看来是我多虑了。」
    「也只能当作试炼了，就算是现在，我也还是希望艾儿汎特小姐会突然反悔说不去了。」
    莫玛露出苦笑。
    「哈哈！这是不可能的！」
    两位少女并肩而行，多次一起进行任务，让两人逐渐亲密起来。
    「话说艾儿汎特小姐刚才在寄信吗？」
    想起队长刚才叫住自己时，是从邮务所走出来的。
    「是啊，我写信让人送给我哥跟席尼，通知他们我会在城外待好几天。」
    「他们会同意吗？」
    「一定是气炸了！不过我有亚蓝老师跟佩利涅跟着，所以也不会真的派人把我抓回去的。」
    看着艾儿汎特轻松地说道，莫玛不禁怀疑，难道以前真的有被人抓回去过吗？虽然好奇，但莫玛并没有将心中的猜测说出口。
    「我还买了品质比较好的纸笔，在分部不见得有卖。」
    拍了拍饱满的侧背包，艾儿汎特自豪地开口。
    「艾儿汎特小姐打算自己吸收成本吗？」
    「当然不会！这笔钱我会好好要委託人支出的！」
    对于任务完成后的交涉，艾儿汎特展现出跃跃欲试的模样。
    一边间聊的同时，两人已经走到南城门附近，发现亚蓝老师和佩利涅已经在驛站里坐着等待了。
    「好慢呦！」
    佩利涅对着艾儿汎特露出邪恶的笑容。
    「现在又还没到集合时间，所以不算迟到，而且佩利涅你真的有好好准备吗？」
    「当然囉！」
    艾儿汎特把行李丢向佩利涅，准备到向驛站负责人申请到议会厅分部的马车。由于要去思黎湖的人很多，马匹与人力明显不足，但早有料想到的艾儿汎特在事先就已经预约，所以四人很快就坐上马车了。
    「要有红色名片才有预约资格喔！」
    艾儿汎特秀出红色基底，紫色框线的红色名片，早就知道队长是优秀魔法师的莫玛，并没有显得惊讶，一副理所当然地看着艾儿汎特。
    「把一般人丢在后头，让艾儿太过得意了，这个时候就是要这样，鏘鏘！」
    佩利涅拿出自己的名片，竟然是比艾儿汎特高一阶，闪耀银光的银色名片。
    「佩利涅真的好厉害啊！」
    其实莫玛早就知道队员们的名片等级了，除了队长的红色名片，亚蓝老师与佩利涅两人都是银色名片，亚蓝老师是很资深的魔法师，所以这点并不让莫玛感到意外，反倒是不会魔法的佩利涅，是银色名片持有人这件事，让莫玛感到震惊。
    莫玛在加入艾儿汎特的队伍前，一直都认为人类最强的职业就是魔法师，没想到这世上也有着不依赖魔法，只凭千锤百鍊的强健肉体，来面对强大恶兽的人存在，眼前的佩利涅就是一例。
    「要不是要给艾儿一个表现的机会，用银色名片说不定更方便呢！」
    佩利涅用食指与中指夹住银色名片，露出无奈表情用名片搧着风。
    「至少在驛站红色跟银色都是一样的啦！」
    艾儿汎特生气地反驳，而当事者却只是笑嘻嘻地收起名片。虽然拥有两个持有银色名片的队友，莫玛却不曾看过艾儿汎特利用这点来享受银色名片带来的优惠，付帐依然是用各自名片的等级来计算金额。
    「佩利涅没有带长枪吗？」
    看见佩利涅背后只有艾儿汎特的漆黑长杖，莫玛不解地问。
    「因为我要负责背露营用的装备啊，既然没有要战斗的话，我就不增加负重了，放心啦，防身的小刀我还是有的。」
    佩利涅从腰间抽出闪着寒光的锋利短剑，稍微展示后立即收了回去。
    「那把短剑是用特殊钢铁锻造的，上头有我刻下的魔法术式——『锐化』只要驱动魔力就能发动。」
    艾儿汎特得意地挺起胸膛，在物品上留下可供他人使用的术式，是不易入门的高深学问，艾儿汎特已经准备好听到莫玛的惊呼了。
    「所以啊，我明明不是魔法师却能驱动体内的魔力，真的是很厉害对吧！」
    「真的！」
    没想到话题被佩利涅给带过去，让莫玛把重点放在驱动术式上面，再次破坏艾儿汎特的如意算盘。
    「所有银色名片等级的人都会驱动魔力！这又不是什么特别的事！」
    又被莫玛无视的艾儿汎特不甘心地大喊。
    「没错！能够善用各种被赋予术式的魔法装备，可是成为银色名片的基本能力喔！」
    「银色名片真的好厉害啊！」
    莫玛眼睛闪着光芒，尊敬地看着佩利涅。
    「我很快就会升上去的……」
    艾儿汎特愤恨地低语。

 第十八章：熙来攘往

    经过数个小时的奔波，艾儿汎特小队终于来到最南端的议会厅分部，太阳已经准备西下。
    尚未到分部的建筑物前，主道路就已经被人潮与摊贩挤满，四人不得已只好提早下车改为步行，四周满是贩售探险装备的商人，看来在议会厅发布任务前，他们就已经嗅到生意的气息，提前带着大量商品来此准备大赚一笔。
    「吃饭……」
    数个小时没有进食，让莫玛难受的按着肚子。
    「这里似乎没有餐厅，只能买肉乾跟麵包。」
    毕竟是遥远的分部，运送新鲜食材的成本实在太高了，艾儿汎特带着队伍走到卖乾粮摊贩前，立刻被价格吓了一跳。
    「好贵！几乎是阿维尔的三倍价格了！」
    而且还不能用议会厅的名片打折，虽然并不是拿不出钱，但不合理的售价还是让艾儿汎特感到不满。
    「这里的摊贩全都是违法设置的。」
    亚蓝老师突然开口。
    「唉呀，老先生别这么说啊！是现在议会厅分不出人手管理摊贩，只要议会厅派人来收取租金，或是立下应有的规范，我们一定会照实缴交与办理的！」
    老闆露出狡猾的笑容，向着艾儿汎特一行人说道。
    到时候你已经赚饱荷包扬长而去了吧！四人在心中想着。现在这里的分部一定正为了大量的思黎湖委託忙得焦头烂额，的确不可能有空前来为普通的受託人主持公道。
    「小心！」
    用来垫地的麻布突然起火，亚蓝老师立刻上前用鞋子将火焰踩熄。
    「这里离议会厅太远，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远水是救不了进火的，老闆你又没有跟议会厅立下契约，到时可没有地方能够申诉求偿啊。」
    亚蓝老师平稳地说道，眼前的摊贩老闆却是冷汗直流。
    「天气开始变糟了，等一下可能会有暴风雨，与其让这些乾粮被雨水打坏，造成惨痛损失，不如我们把所有的肉乾跟麵包全买下来，让你安心回去阿维尔，意下如何？」
    莫玛看着晴空万里的天上，不认为会有暴风雨来到，正想向艾儿汎特寻求意见时，发现她正吃惊地看着亚蓝老师，身体还些微发抖，而一旁的佩利涅则一脸同情看着摊贩老闆。
    「这个，让我考虑一下。」
    老闆故作镇定地回应，在心中计算着利益得失。
    「没问题，唉！失礼了。」
    亚蓝老师的银色名片不自然地掉到老闆眼前的地面，随即名片浮到空中，被亚蓝老师用移动魔法收了起来。
    「非常谢谢各位大人光顾！价格就算您这样吧！」
    摊贩老闆慌张地给了一个数字，只见亚蓝老师点了点头。
    「佩利涅。」
    「我知道了。」
    收到指示的佩利涅将摊贩所有的肉乾与麵包放进自己的布袋，确认没有劣质的食品，收完后便站到亚蓝老师身后。
    「这是约定的金额。」
    掏出数个银币亲手交付给老闆，亚蓝老师露出亲切的表情说道。
    「真的是非常感谢大人！」
    老闆强顏欢笑，目送着艾儿汎特一行人离开。
    「亚蓝老师人真好，要是我一定会用更低的价格收购的！」
    前往议会厅分部的路上，佩利涅笑着说。
    最后是付出略高于阿维尔内的市价，考虑到是在遥远的南边，这是个还能接受的价格。
    「又学了一课，差点就要被当肥羊宰了。」
    艾儿汎特悻悻然地说，要像亚蓝老师那样高明地威胁，还有很多进步空间。
    「本来想让艾儿自己应付的，但考虑到后续任务的需求，可不能在此就浪费大量金钱。」
    亚蓝老师拍了拍艾儿汎特的头。
    「所以等一下会下雨吗？」
    忍不住跟佩利涅要麵包吃的莫玛，突然从后方问向其他三人。
    「莫玛，你完全没跟上话题……」
    佩利涅无言地回头看。
    「算了啦，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艾儿汎特堆着佩利涅，示意她不要停下脚步。
    「什么什么？」
    虽然不懂队友们的打算，但既然没有人担心暴风雨，那自己应该也不用担心了，莫玛继续啃咬麵包，在内心这么想着。
    到达议会厅分部，果不其然是人山人海，身着各种装备的人们挤在不大的厅堂，接待人员不停奔波，除了任务相关的业务，还得调度各项物资，看见这样的光景，莫玛开始担心晚上可能会没地方睡。
    「也只能先排队了，佩利涅，你先去採购露宿的装备，今晚很有可能要在户外过夜了。」
    艾儿汎特皱着眉头，开始准备其他方案。
    「我知道了，莫玛，食物先交给你了。」
    「没问题！」
    莫玛开心地接下装着肉乾与麵包的布袋。
    「艾儿，这里就交给你，我明天早上再跟你们会合。」
    「我明白了。」
    艾儿汎特点了点头，随即走到排队队伍的最末端。
    亚蓝老师说完后，便转身准备离开议会厅，每当遇上需要外宿的任务，亚蓝老师都会自己张罗住宿，也许是顾虑其他队友都是女性，一到夜晚就需要保有一定的隐私。
    「啊！亚蓝老师请等一下。」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莫玛叫住亚蓝老师。
    「这次的粮食採购请交给我负责吧！请收下！」
    递出与方才购买食物相同金额的银币，莫玛认为在这方面自己一定要出力才行。
    「甚好。」
    亚蓝老师笑了笑，简短回应后收下莫玛手中的银币，确认没有其他要事后，便走出议会厅，消失于人群当中。
    「很不错嘛莫玛！那我就先去买东西啦！」
    佩利涅粗鲁地摸着莫玛的头，随后也离开议会厅了。
    虽然被称讚了，但其实自己是别有用心的，莫玛从布袋拿出肉乾塞进嘴巴，开始盘算明天一早要将多吃掉的份给补买回来。
    过了一段时间，艾儿汎特总算来到柜台前，与接待员经过一番交涉，艾儿汎特带着满意的表情走到莫玛身旁。
    「供任务受託人住宿的房间几乎爆满，但物资被清空的状况下，勉强弄到一间原本存放备用寝具的储藏室，等佩利涅回来再用毛毯铺着睡吧。」
    「打扫就交给我吧！」
    莫玛露出笑容，不用露宿的话什么都好说。
    「我回来了～」
    「喔，动作挺快的嘛！」
    背负大量装备的佩利涅出现在身后，明明还拿着艾儿汎特的漆黑魔杖，佩利涅却只是流着汗，没有丝毫喘息。
    「真的是一堆黑心商人，不只抬高价格，竟然还给我用次级品鱼目混珠，不过最后我还是给他们一个当良善生意人的机会就是了。」
    「希望我回去阿维尔时不会收到投诉书啊……」
    「啊哈哈！」
    佩利涅装没事地大笑，艾儿汎特见状，也只能深深叹气，随后带着莫玛和佩利涅前往交涉来的储藏室。
    「唔哇！好臭！」
    当储藏室的门一打开，沉重的霉味飘散出来，让艾儿汎特倒退数步。
    「我来吧，请艾儿汎特小姐帮我照明。」
    莫玛用袖子摀住口鼻，等艾儿汎特用魔法照亮室内，便一边描绘术式，一边走了进去。
    橙色光丝盘绕飞舞，逐渐佈满整间储藏室，当莫玛放下高举的右手，橙色的光芒大作随即消失，同时霉味也消失无踪。
    「真是乾净……」
    艾儿汎特走进焕然一新的储藏室，木製地板原本还有许多棉絮与砂土，墙上也有下雨漏水导致的水痕，现在只有无法消除的刮痕还留在上头。
    「还顺便帮我们清理鞋底，真不愧是莫玛！」
    发现踩不出脚印的艾儿汎特，对着莫玛苦笑。
    「这下子不用担心睡不着了！」
    佩利涅关上储藏室的门，放下刚才购买的大量装备，拿出其中的三张毛毯，铺在乾净的地板上。期间只要有新的物品被拿出来，莫玛都会施展清洁魔法，将所有用品清理乾净。
    「明明算是复杂的术式，消耗却很小呢……」
    艾儿汎特看着莫玛描绘出的术式喃喃自语。
    「怎么样，艾儿想学吗？」
    佩利涅坐在门边，看着艾儿汎特说道。
    「不，要练到像莫玛这样迅速、精准，得花上巨量的时间，原来如此，这就是完全专精单一魔法的领域吗……」
    虽然艾儿汎特能施展的魔法种类眾多，其中也有可以称得上专精的几样，但要达到像莫玛这样，如同呼吸般自然地施展清洁魔法，却还有很大的差距。
    「我只会清洁魔法而已，像艾儿汎特小姐这样能用很多魔法，才是真的厉害。」
    确认一切都乾净无暇的莫玛说道。
    「话说莫玛不打算学新魔法吗？依照你的资质，再多学个好几种也不奇怪啊。」
    艾儿汎特不解地问。
    「除了平常生活不太需要以外……主要还是没时间吧。」
    莫玛思索了一下后开口。
    「没时间？」
    既然清洁魔法已经达到这样的境界，那应该是有更多时间来学习其他魔法才对，艾儿汎特不能理解莫玛的说词。
    「因为我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冥想上了，比起新魔法，我比较想稳定提高清洁魔法的效率，毕竟我就是为此才踏进魔法世界的。」
    同样的回答，莫玛在几年前也是这么说给凯萨琳老师听，在魔法学校的回忆浮上心头。
    「冥想啊，艾儿好像很久以前就不做了。」
    「毕竟都把时间用在研究新魔法上了呀。」
    对于佩利涅的回应，艾儿汎特点了点头。
    「对了艾儿，你跟莫玛都是魔法师，为什么莫玛比你还会吃啊？」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莫玛震惊了一下。
    「这点我也很好奇，我想是莫玛几乎是随时都在施展清洁魔法的关係吧，肉体为了补足失去的魔力，就要耗费额外的能量，所以魔法师的食量比一般人大，而莫玛的食量又比一般魔法师还要大一些。」
    艾儿汎特想了一下说道。
    正、正确答案，莫玛紧闭嘴巴，在内心喊着。
    「难怪今天买的食物只剩下一半而已。」
    「咦！真的吗！」
    看着佩利涅拿起明显变轻的乾粮布袋，艾儿汎特惊讶地看着莫玛。
    「我明天会买回来的！」
    莫玛露出非常抱歉的表情说道。
    「我没有生气，只是我得更正，是『莫玛的食量又比一般魔法师还要大不少』才对。」
    「真的非常不好意思……」
    本来以为可以瞒到明天补回原本数量为止，莫玛红着脸，不敢直视另外两人。
    「没有其他事的话，就早点睡吧，明天要早起做最后准备。」
    艾儿汎特下达指示，同时将照明魔法减弱。
    「佩利涅不躺着吗？」
    准备躺下的莫玛，发现佩利涅就只是靠在门边的墙上，没有躺下来的打算。
    「这道门是从外面锁的那种，所以要是半夜有人想进来就糟糕了，总要有人顾着才行，放心吧，这种看守的工作我很熟练的。」
    佩利涅笑了笑，示意莫玛不需要担心。
    「不用担心，佩利涅以前是很厉害的猎人，就算是在野外，她也不会被偷袭的。」
    艾儿汎特接着补充，看着莫玛点了点头，便挥手解除照明魔法，黑暗顿时满佈没有窗户的储藏室。
    （说起来，我好像一点也不清楚佩利涅的过去。）
    莫玛看着虚空在内心说道，随后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打算冥想完后再入睡。

 第十九章：前往秘境

    隔天一早，天还微微亮，艾儿汎特等三人就已经准备离开议会厅分部，走出寧静的厅堂时，还以为需要等亚蓝老师前来会合，没想到他已经在外头等待了，身上还揹着单人份的露宿装备，看起来是不打算让佩利涅代劳。
    「莫玛该不会以为亚蓝老师是只会魔法的弱老头吧！」
    佩利涅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在莫玛耳边说道。
    「才、才没有！」
    莫玛慌张地否认，同时把佩利涅推开。
    「你们两个不要闹了，莫玛你先去买食物吧，趁着一大早正经的商店还没完售收摊，再晚等其他人都起来就迟了。」
    「我知道了。」
    莫玛赶紧跑到刚开始营业的摊贩，买齐艾儿汎特指定的份量，接着再买自己可能会额外吃掉的部分。就如艾儿汎特所说，这个时候的价格还在合理范围内，等到过中午，大概就只能跟外边的奸商交易了。
    完成交办任务的莫玛回到队长身边，艾儿汎特清点着佩利涅身上的装备做最后确认，等到一切都准备就绪，艾儿汎特小对正式朝着思黎湖出发。
    没多久就离开平坦的道路，接下来就是崎嶇的羊肠小径，由队长艾儿汎特带着罗盘与地图开路；莫玛负责食物与药品为第二；佩利涅揹着大量的露宿装备与艾儿汎特的魔杖为第三；最后是最资深的亚蓝老师带着个人装备押后，一行人谨慎地踏出步伐，同时关照着身旁的同伴。
    时节已到入秋，没有恼人的蚊虫实为万幸，但再怎么说还是人烟罕至的丛林，充满阻碍的路径让艾儿汎特与莫玛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没有换衣服，失策……」
    四人坐在空旷处休息，两位年幼的少女身上都是在城里穿惯的衣服，非常不适合在丛林行走，本来亚蓝老师也是穿着长袍，却不知何时已经脱下，以标准探险家的装备出现在其他三人面前。至于佩利涅，平常就是穿行动方便的猎手装，所以对这样的行进路线并没有感到不适。
    「准备不够周全啊，艾儿。」
    亚蓝老师语带严肃地看着艾儿汎特。
    「是……」
    虽然跟莫玛有想到要换穿防护功能良好的厚底靴，但衣服部分就没有留意，加上没有这方面的经歷，使得进度比预期还落后一点。
    「我就知道，所以我有准备。」
    佩利涅拿出粗布，裁成适当大小让两位少女充当披风，被免上半身被枝条划伤，再拿出两双手套让两人戴上，这样需要抓取东西来保持平行时就不会受伤了。
    至于裙子就真的没办法，只能自己留意不要被勾到，若是能不在意破损，倒也是能保持一定程度的脚程就是了。
    折腾了数小时，并一次次否决返回念头，艾儿汎特小队终于到达有着大范围平坦空间的中继站。
    「早知道就不选这条路了……」
    从议会厅分部到中继站并非只有单一路线，是存在着虽然需要绕远路，却相对于近路轻松许多的路径，艾儿汎特为了提早到达思黎胡，选择了距离最近，却也最为崎嶇的小径，而结果就是浪费太多时间与体力，许多晚出发的队伍都已经超前或追上来了。
    「我决定等一下走轻松的远路……」
    「赞成……」
    艾儿汎特与莫玛背对背靠着，坐在石头上不停喘气，一旁的亚蓝老师与佩利涅则是一派轻松地站着，看来这段路对他们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中继站聚集了不少人群，由于思黎湖并没有猛兽出没的报告，所以大多数人都不是穿着重装备，其中有队伍居然已经开始扎营，让莫玛感到疑惑。
    「原来不是所有人都要去思黎湖吗？」
    「喔，你说那些人啊，虽然大家都是承接思黎湖的相关任务，但也不是所有任务都得去湖边。」
    艾儿汎特调整一下呼吸。
    「『在中继站建立简易营地』，是有这么个任务，接下来那些人会花上数天时间开垦此地，让后续的任务得以更顺利进行吧！在靠近湖边也还有个地区有同样的建设，我们等一下也会经过。」
    回忆先前用「利眼」看到的任务内容，艾儿汎特向着队友们解说。
    看着眾多队伍朝着更南方前进，获得充分休息的两位少女，也站起身准备朝着目的地前进。
    「可以了，继续往思黎湖过去吧！」
    重新整备好队伍，艾儿汎特等人再次动身。
    相对好走的道路让艾儿汎特与莫玛感到十分轻松，反而可以适度加快脚步，走过已经看到腻的林间景色，沿着溪流向上游攀去，在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潭旁，就是第二个简易营地的所在处。
    岸边有一段不小的落差，从高处的草地跳下来，就是佈满砂石的河床，不用花时间开垦这点，似乎就是这里被选为简易营地的原因。
    投入比中继站更多人力，这个水边的营地已经有着基本的雏形，多个帐篷围成一圈，里头的人们拿着各种工具忙进忙出。
    艾儿汎特等人走到潭边汲水，所有背装进水袋或水壶的水，莫玛都会用魔法清洁过，虽然不是绝对必要，但有被橙色光芒洗礼过的清水，喝起来就是特别安心。
    「来到这里就表示思黎湖不远了。」
    拿出地图的艾儿汎特说道，一边用比例尺估算着剩下路程。
    「这个位置选得不是很好啊……」
    亚蓝老师看着深潭喃喃自语。
    「怎么说？我觉得离水近又空旷很不错啊！」
    佩利涅提出自己的看法，同时看向莫玛。
    「我、我不知道……」
    被眼神点名的莫玛对扎营的知识毫无头绪。
    「从周围的岩石跟植物可以发现，之前有段时间水位并没有这么低。」
    亚蓝老师指向四周，一边解释着。
    「我想只要到明年雨季，这里的水位很有可能会暴涨，到时候我们所站的位置，都会在水平面之下，理论上简易营地不应该选在此地，但假设只打算设立到度过冬天，那倒是没啥问题。」
    「原来如此啊……」
    三位少女异口同声地回应。
    休息一阵后四人继续前往目的地思黎湖，趁着太阳尚未沉入西方，艾儿汎特小队总算是赶到思黎湖畔了。
    翠绿的湖面在微风下掀起阵阵涟漪，湖岸边地形平稳，满是蓊鬱的滨水植物，远方雾气氤氳，看不见对面的湖岸，如梦似幻的景象令人陶醉。
    「虽然很想在夕阳消失前好好观赏，但我们得赶快扎营才行，佩利涅，去找个合适的地方吧！」
    将队友们拉回现实，艾儿汎特下达指示。
    「我明白了，这里的好位置几乎都被佔光了，看来势必要到远一点的地方了。」
    看着已经有许多队伍扎营的岸边，佩利涅带着其他人，朝着人较少的东边前进。
    「就这里吧。」
    远离眾多队伍，佩利涅凭着经验选了个合适的位置，将地面的杂草与石块清除后，便开始做扎营准备，而亚蓝老师则是选在离此地有段距离，但要及时支援也没问题的的地方放下行李。
    「莫玛，我们去捡乾柴吧。」
    艾儿汎特叫住想观看佩利涅怎么搭帐篷的莫玛，虽然很能理解莫玛此时的好奇心，但还有很多事是需要人手帮忙的。
    「我知道了。」
    莫玛立即回应，随即跟在艾儿汎特的身后离去。
    当两位少女抱着满手的薪柴回来，亚蓝老师与佩利涅已经将帐篷搭建好，佩利涅继续整理帐篷内外，亚蓝老师则是拿了两根长树枝到岸边，双手似乎在做着某种工艺作业。
    「亚蓝老师，我把木头放在这里喔。」
    「好，谢谢。」
    莫玛将手上的薪柴放到亚蓝老师的帐篷旁，发现亚蓝老师将那两根长树枝插在岸边，还用石头固定着，让莫玛想起之前在城外的溪流旁看过类似的东西。
    「这是在……钓鱼吗？」
    「没错，未知的湖泊中，又会有什么样的鱼类呢？令人期待不是吗？」
    难得看到亚蓝老师心情激昂的样子，莫玛虽然不懂钓鱼，却也在心中祈祷很快就有鱼上鉤。
    天色昏暗下，就算瞇起眼睛仔细凝视，也看不见钓竿上的钓鱼线，正当莫玛想开口询问这个问题时，艾儿汎特的呼喊自身后传来。
    「莫玛，你不是要看怎么升火吗？」
    「好，我马上过去。」
    莫玛将心中的疑虑暂且放下，朝着艾儿汎特跑过去。
    「既然有我在，就不需要火柴了！」
    语毕，艾儿汎特施展火焰魔法，将堆成塔状的薪柴点燃。
    「好方便……」
    「对吧！」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消失，弦月出现在东边夜空，眼前的火堆照亮四周，在黑暗中带给人充足的安全感，定睛看向远处，还可以看到代表其他队伍的点点红光。
    「不用叫亚蓝老师吗？」
    三位少女吃着晚餐，虽然只有普通的肉乾跟麵包，不过数量充足，莫玛倒也没什么怨言，只是多少会好奇身为大小姐的艾儿汎特，会不会很不习惯这么简陋的餐点。
    「亚蓝老师已经拿走他那份食物了，夜晚是魔法师的研究时间，我想还是别打扰他了。」
    佩利涅咬着肉乾，回应着莫玛的疑问。
    莫玛看向亚蓝老师那边，发现他并没有升起火堆，而是用着照明魔法将眼前点亮，偶尔会再弄一个光点投射到湖面上，似乎是在做着什么实验，手中则是拿着铅笔，在笔记本上不停书写。
    转头看向艾儿汎特，发现她也拿出纸笔，似乎是在记录今天的所见所闻。没事做的佩利涅靠了过去，想看看艾儿汎特写了些什么，却被她嫌恶地推开。
    「我是不是也该做点什么呢……」
    修练清洁魔法？这个已经随时随地在做了；冥想？在野外很难集中精神只能作罢。
    烦恼的同时，莫玛看向漆黑的思黎湖，赫然发现有个黑影就在距离他们很近的岸边。
    「！！」
    莫玛露出惊恐的表情，那个用四足站立的动物无视火光与人类，低下头将嘴靠近湖边。
    佩利涅与艾儿汎特察觉到莫玛的异状，沿着莫玛的视线看去，也同样露出惊讶的表情。
    「怎么可能……我竟然没察觉到……」
    掏出腰间的短剑，佩利涅以蹲姿向前几步，做好被突袭的应对。
    「『利眼』、『锐耳』……体型似鹿长嘴尖牙，应该就是任务的水生兽。」
    艾儿汎特利用辅助魔法看清奇特生物的身躯，光线不足下利眼魔法的效果有限，怪异的是，确实看见水生兽在喝水，却听不见任何水声，连移动脚步时都是安静无比。
    过了几分鐘，水生兽沿着岸边朝东离去，当那身影消融于黑暗中，三人才稍微放松下来。
    「我终于理解为何探勘队会怀疑水生兽是不是幻影了，除了看得见外，根本没有其他线索。」
    佩利涅回到火堆旁，添加薪柴的同时，用手背抹去额头上的汗水。
    「值得庆幸的是，水生兽并没有威胁，至少没有攻击事件发生在之前的探勘队上。」
    艾儿汎特在纸上将水生兽的身影描绘出来，同时加上各项註记，这些资料将成为领取报酬的依据。
    「感觉好恐怖……」
    莫玛朝着佩利涅身边靠了过去，没有任何防身手段，让莫玛瑟瑟发抖。
    「怎么了，你们脸色怎么这么差？」
    亚蓝老师来到火堆旁，手里拿着一条三十公分长的鱼，查觉到不寻常的气氛后开口问道。
    艾儿汎特将方才发生的事详细地描述，亚蓝老师坐在石头上仔细聆听，同时用移动魔法将鱼固定在半空中，拿起一把锋利的小刀开始去鳞，接着用行云流水的动作剖开鱼腹、掏出内脏，脏水与废料都被集中起来，没有掉到地上，当亚蓝老师的处理结束，该被丢弃的东西全部被拋到湖上，扑通一声没入水中。
    「的确非常怪异，虽然我专注在调查湖深，但我事先有设下探察魔法，如果有人踏进我们的领域，我是不可能没发现的。」
    而水生兽出现的地点，很明显是在探查魔法之内。
    「我也不曾让那么大的动物，在不被我发现的情况下靠着么近，而且似乎不是只有我们遇到水生兽，看来今晚不得安寧了。」
    远方其他队伍传来嘈杂声，佩利涅露出苦笑。
    「太过紧绷也不是什么好事，既然没有危险，就照着平时的步调走吧。」
    亚蓝老师如此提议，并用树枝做了个简单的支架，随后将处理好的鱼用细树枝串刺，撒上一些盐烤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钓鱼变成了调查湖深，莫玛逐渐将水生兽拋诸脑后，把精神都放在今晚的加菜。
    「我负责半夜跟凌晨的看守，时间到前就交给艾儿跟莫玛了。」
    佩利涅伸展一下后站了起来，准备进到帐棚内休息。
    「我知道了，好好休息吧。」
    「佩利涅不吃吗？」
    「我的份就给莫玛吃吧！」
    揉了揉莫玛的头，佩利涅走进帐篷躺了下来。
    「虽然生长在不同环境，毕竟是同样的鱼类，味道口感没有太大变化……」
    亚蓝老师直接用手指捏下熟透的鱼肉放入嘴中，想必是施展了隔热魔法，将烤鱼资讯纪录在笔记本上后，随后也站了起来，朝着自己的帐篷走去。
    「亚蓝老师也不吃了吗？」
    「你跟艾儿分一分吧，已经烤好了。」
    用移动魔法将烤鱼移出火堆，莫玛赶紧用双手接住将鱼串刺的树枝。
    「艾儿汎特小姐，吃一些吧！」
    「喔，谢谢，这种鱼刺不多，吃起来很方便。」
    学着亚蓝老师施展隔热魔法，艾儿汎特像是在吃麵包般，一点一点将鱼肉撕下来放入嘴中。
    「剩下就都给你吧，等你吃完再跟我说，我会帮你丢到湖里。」
    「真的这样就好了吗？」
    烤鱼还剩下大半，莫玛一边向艾儿汎特确认，一边用清洁魔法消除她手上沾附的油脂。
    「谢谢。」
    艾儿汎特对着莫玛露出微笑，随即继续在纸上书写着。
    接下来就是我的回合了！莫玛舔了舔嘴唇，将脸靠近烤鱼，大口咬下稍微降温，但仍保持热度的鱼肉，少许的咸味衬托出鲜甜，没有细刺让莫玛安心地咀嚼并吞下，难得的粗鲁吃像使得满脸都是油脂，难这对莫玛不是什么问题，橙色光芒拂过脸蛋，肌肤上的不快感立刻消失。
    三两下就将烤鱼吃得剩下骨架，但是平时没什么机会吃鱼的莫玛，并不知道该怎么把鱼吃乾净，鱼鰭部分还残留不少碎肉。
    「嗯……」
    没多想就发动清洁魔法，瞬间烤鱼只剩下骨头，失去连结的背鰭与腹部的刺纷纷掉到地上，出乎意料的效果让莫玛措手不及。
    「怎么了？哇，你吃得真乾净。」
    看见特别洁白的鱼骨，艾儿汎特有点吃惊地开口。
    「不，我只是突然想用清洁魔法试试，没想到就变这样了。」
    以前也有用清洁魔法清理过麵包屑与烧焦食材，所以消除掉鱼肉并不是很意外，只是这次用的术式与以往只能清洁表面的魔法不同，是将魔力渗入目标里，并指针对特定物质进行消除。
    「原来可以做到这个程度吗……」
    莫玛盯着鱼骨，一边回想方才施展魔法的过程。
    「这不就跟你用魔法清洁饮用水一样吗？」
    「咦咦！对呀！」
    因为是固体与液体的差别吗？莫玛下意识对两种不同的状态使用不同的术式，虽然没有特别修练将魔力融入固体的术式，但在精进清洁魔法的同时，不知不觉也掌握到这项能力的要点了。
    「水魔法就是将魔力与水结合；土魔法就是魔力与泥土结合，这样就能比起移动魔法更加容易操控，甚至是赋予额外性质，只是我也不清楚这对清洁魔法会有什么样的帮助就是了。」
    艾儿汎特补充着魔法相关的知识。
    「我也不知道……毕竟只要清洁表面，大部分的东西就会很乾净了。」
    就算是气味，只要消除表面的污染源就能大幅减轻，散播到大气中就连同空气一起消除。继续思索也没啥意义，艾儿汎特用移动魔法拿起鱼骨，就这么丢到湖里。
    「话说什么都丢到湖里面没关係吗？」
    莫玛语带担忧地问。
    「基本上没问题啦，这隻鱼本来就是从湖里来的，就只是少了点东西然后回归罢了，况且思黎湖么大，就算有什么污染也很快就稀释了，担心的话，就好好的将水煮沸后再用就好。」
    「说的也是。」
    两位少女在夜空下间聊着，艾儿汎特说着各种关于魔法的軼闻趣事，莫玛也听得津津有味。
    「亚蓝老师竟然可以不用钓鱼线钓鱼……」
    「没错，将魔力丝线实体化，赋予『强韧』与『隐蔽』，就能取代钓线，其实可以连钓竿也不需要，但亚蓝老师说手感也是很重要的。」
    「难怪我都没看到线，原来是用了魔法。」
    「刚才亚蓝老师说的探查魔法，就是用无形的魔力丝线围住我们的营地，只要有人碰到就会產生反应，可以是发出强光或声响，也能够只让施法者感知到异状，据我所知亚蓝老师都是用后者模式居多。」
    弦月高掛，身后的帐篷传出声响。
    「呦！换班时间到囉！」
    佩利涅从帐篷中走了出来，笑着坐到艾儿汎特身边。
    「已经这么晚了吗？莫玛，我们进去睡觉吧。」
    「好。」
    意识到已经是半夜的两位少女，开始浮现睏意。
    「就交给你了，佩利涅。」
    「好咧！」
    向着身后的队长挥挥手，佩利涅坐到可以直视湖岸的位置，开始今晚的看守工作。
    「一躺下就突然觉得好累啊！」
    「唔……真的……」
    将鞋子脱掉躺在帐篷里的毛毯上，一整天的疲劳都涌了上来。
    互道晚安后，少女们进入梦乡。

 第二十章：佩利涅．加加林

    当晨曦照入帐篷，莫玛张开惺忪的睡眼，发现艾儿汎特已经醒来，坐在火堆旁的石头上看着思黎胡。
    在野外过夜并不轻松，三不五时会有杂物或小虫透过帐篷帆布的间隙跑进来，使得莫玛在昨夜反覆着入眠又惊醒，既然睡不好乾脆就起来吧！莫玛决定后便撑起身子，走到帐篷外。
    「莫玛你醒啦，早啊！」
    「早……」
    回应已经清醒的艾儿汎特，莫玛拿着充当水盆的锅子，准备走到湖边盛水，做点简单的梳洗。
    「先等一下！」
    「哇哇！」
    莫玛见到湖边的水生兽，瞬间就清醒了。
    浑身湿透的藻绿色躯体，有着毛皮与鳞皮，四肢像是鸟类用巨爪抓着地面，厚重的尾巴垂下，长嘴靠近湖面啜饮着，一排看似锋利的白色尖牙裸露在外，漆黑的瞳孔散发不详的气息。
    「不用担心，牠不会攻击我们的，在牠自己离开前先忍耐一下吧。」
    「真的不用担心吗……」
    莫玛谨慎地退到火堆旁，只见艾儿汎特正专心素描着水生兽。
    「画得真好！」
    白纸上的水生兽栩栩如生，许多细节都有确实重现，让莫玛感到十分钦佩。
    「毕竟要将术式刻在道具上也是需要点绘画能力，我也是花不少心力在这上面呢！」
    艾儿汎特将刚画好的水生兽素描交给莫玛，同时拿出新的白纸，准备继续素描改变姿势的水生兽。
    「其实在我们睡觉的时候，水生兽也来了好几趟，我是听佩利涅说的。」
    「真的吗！我完全不知道……」
    等不了不速之客自己离开的莫玛，用魔法清洁衣服与身体，橙色光芒消失，确认没有脏污后，莫玛拿出梳子开始整理头发。
    「没有气息也没有声音，水生兽就只是在岸边徘回，佩利涅也有丢石头试探，但完全没有打到实体的感觉，就像是穿透过去一般，而且我发现，水生兽低头时湖面并没有掀起涟漪，几乎可以确定我们眼前的这个生物，根本就只是幻影。」
    「居然是幻影……」
    对于艾儿汎特做下的结论，莫玛感到不可置信，虽然确实有製造幻影的魔法存在，但要做出如此精细的幻影十分困难，有人特地在这个人烟罕至的湖泊施展这样的魔法，实在难以想像。
    「不是人所创造的幻影，也不是不可能。」
    水生兽抬起头四处张望，转个方向准备离去。
    「具有智慧与魔力的动物，也可能会有施展魔法的能力，神话传说中，植物甚至矿物、地形都有这样的事蹟。」
    「所以这是『思黎湖』的魔法吗？」
    「有可能，如果是的话，可以说是魔法界的大发现啊！」
    看着渐行渐远的水生兽，艾儿汎特收起画到一半的素描，虽然用词激昂，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太过兴奋，眼前这个超脱自己知识所及的特殊现象，所带来的无知与无力，让艾儿汎特感到些许不甘。
    「算了，多想也没用，来吃早餐吧。」
    「好！话说佩利涅呢？」
    不见整夜没睡的队友，莫玛提出疑问。
    「她看到我起来，跟我报备昨夜的状况后，说是想活动一下坐整夜的身体，就不知道跑去哪了。」
    「原来如此……」
    两位少女吃着麵包与肉乾，莫玛看向另一位队友的帐篷，亚蓝老师似乎还没起来。
    「呦！我回来了！莫玛你也醒啦！」
    佩利涅开朗的声音出现在后头，坐着的两人一回头，发现她手上拿着一隻松鼠。
    「说起来也好久没打猎了，还好技术没有退步。」
    坐到火堆旁的佩利涅开始处理松鼠，剖开腹部取出内脏，将头剁下后再把毛皮剥除，完成后就是用树枝串好放在火堆上。
    「唔……」
    看到毛茸茸的可爱松鼠变成烤肉，让艾儿汎特觉得有点难过。
    「我没吃过松鼠……」
    「那莫玛来试试吧！」
    佩利涅撕下烤好的松鼠腿，递给跃跃欲试的莫玛。
    「咦！莫玛你确定要吃吗？」
    艾儿汎特看着莫玛惊呼。
    「难道松鼠不好吃吗？」
    「没有什么腥味，很好吃喔！」
    「不，不是味道问题……」
    莫玛咬下松鼠腿，没有经过调味所以很清淡，也如佩利涅所说没有腥味，味道不差但肉很少，如果量多点并用更多调味料与香料来料理，应该也能成为桌上佳餚。
    「艾儿汎特小姐不吃吗？」
    「我就不用了……」
    看到莫玛毫不犹豫地咀嚼着松鼠肉，艾儿汎特像是洩气般垂下肩膀。
    过了不久，亚蓝老师也从帐篷中走出，坐到熄灭的火堆旁，四人讨论着关于水生兽的种种谜团，亚蓝老师也同意艾儿汎特的结论，并决定就以此做为接下来探查的方针。
    做好准备，亚蓝老师与艾儿汎特师徒俩准备朝着湖的东边继续探索，看能否找到关于水生兽幻影的蛛丝马跡，佩利涅则是负责看好一行人的装备，避免动物或是其他队伍的人靠近，而莫玛表示昨晚没有睡好，所以不打算跟着过去，艾儿汎特露出有点失望的表情后，便拿着漆黑魔杖，跟在亚蓝老师身后离开了。
    「好间啊～虽然亚蓝老师的魔法线钓鱼法很方便，但缺点就是不能借别人用啊！」
    佩利涅身着懒腰，看着波光嶙峋的湖面说道。
    天气万里无云，非常适合探险，别的队伍也开始行动，不少人从艾儿汎特小队的营地后方走过去，看向西边，甚至有队伍製作了简单的木筏，似乎是做渡湖的准备。
    「还是看不到对面……」
    莫玛盯着远方，繚绕的烟雾阻隔了人们的视线。
    「喔！是没见过的鸟呢！」
    看见空中飞着的不知名鸟类，佩利涅做出手持弹弓，发射弹丸的姿势。
    「猎人……都是在做些什么呢？」
    莫玛想起佩利涅以前的职业，带着疑惑问道。
    「就是打打猎，把肉跟皮卖给商人过日子，我以前是在阿维尔北边的城外村庄生活，是后来才来阿维尔的。」
    「是鄂古纳城吗？」
    「不，没有那么北边，那里是个没有城墙，只有木头栅栏的贫穷村庄。」
    佩利涅发出轻笑，却又带着一点怀念。
    「你有兄弟姊妹吗？」
    莫玛谨慎地开口。
    「没有，其实我连我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懂事后就是跟一群与我一样的小孩子生活了。」
    「抱歉，问了这么隐私的问题……」
    「没关係啦，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就没有必要再去怨懟以前的日子了。」
    收敛起嘻笑的神情，佩利涅看向远方，种种回忆涌上心头。
    「我们已经是好伙伴了，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知道了……那佩利涅是怎么到多隆家工作的呢？」
    「这个嘛……」
    难得独处的佩利涅与莫玛，在队长回来前聊着彼此的过去。
    原来议会厅也有当保母的任务吗？
    当佩利涅.加加林看见这位趾高气昂的少女时，内心不禁感叹。
    「麻烦你陪我妹妹到城外绕绕，确保她人身安全无虞。」
    高贵气派的大厅里，百帕兹.多隆穿着干练的衣装，向着任务受託人解说任务内容。
    「太阳下山前务必将她带回来多隆家。」
    准备出门的一家之主摸了摸身旁少女的金色长发。
    「我知道了……大小姐的名字是艾儿汎特对吧？」
    「嗯。」
    艾儿汎特.多隆紧盯着佩利涅，简短地回应。
    带着委託人的妹妹到城外散步，这个内容简单报酬优渥的指名任务，佩利涅没多想就接下了，只是没想到是得陪一个才十来岁的小女孩，自认不擅长应付小孩的佩利涅在内心感到一丝后悔。
    （因为我是议会厅里少数有实力又年轻的女性吧！）
    不到二十岁就取得银色名片的人不多，又要限定性别就更少了，虽然符合条件的并非只有佩利涅一人，但没有任何伙伴，一直以来都是独来独往的最佳人选就是这位黑发少女了。
    「那么，多隆小姐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呢？」
    「现在，走吧。」
    跨步向前，艾儿汎特将兄长与受託人拋在后头，走出大厅前，从一旁的僕人手上接过一根木製长杖。
    「这就是所谓的大小姐吗……」
    佩利涅用着旁人听不见的音量低语，随即踏出脚步准备跟上艾儿汎特。
    「万事拜託了。」
    「喔。」
    发现自己没有向委託人好好告辞就离开，佩利涅稍微停顿了一下。
    （反正我本来就只是个粗人罢了，没什么好在意的。）
    回忆自己在艾儿汎特这个年纪时的作为，脑中只有高度劳动的耕猎生活，佩利涅皱起眉头，头也不回地走出多隆家。
    「谢啦！」
    门口处的僕人将佩利涅的长弓与箭袋递了上来，接下装备的佩利涅发现有辆马车就停在面前，似乎正等着剩下的那人上座。
    （明明进来时是用走的，原来主人家就会坐马车啊。）
    既然如此就没必要将弓揹在身上了，佩利涅坐上马车，将长弓靠在关上的门边。已经入座的艾儿汎特，将木杖横放在腿上，视线一直追踪着佩利涅的动作。
    沉默蔓延，两人都没有开口的打算，马车穿过庭院与大门后并没有停下，看来是要直达南城门，佩利涅看着窗外，从对面射来的视线让她感到很不习惯。
    当马车停下，宣告煎熬的时光结束，马夫打开车门，引领艾儿汎特走下马车，随后佩利涅也拿好装备跳了下来。跟马夫约了个时间，艾儿汎特看了佩利涅一眼，确认她已经做好准备，便不发一语沿着城墙，朝西边走去。
    「唉——」
    后头的佩利涅无声地叹了口气，跟在那娇小的身影后面。
    至少不是烦人的小鬼头。
    虽然艾儿汎特总是自顾自的停下或起步，将所见所闻记录在笔记本中，但中途并没有抱怨或是提出奇怪的要求，应该说，艾儿汎特至今还没有主动向佩利涅搭话过。
    穿着稍显华丽的外出服，揹着从马夫那接下的小背包，当艾儿汎特左顾右盼时，清秀的侧脸虽然不带任何表情，眼中却是因为各种新奇事物而闪闪发光。
    （跟我想像的不太一样呢……）
    对于这位多隆家的大小姐，最大的印象就是年仅七岁就开始学习魔法，以及童年父母就在城外被猛兽袭击而遇害，小小年纪就成了孤儿，与被迫提早继承家业的兄长相依为命。
    相似的身世让佩利涅对这位古怪的大小姐有些亲近感，一开始的不悦感渐渐消失无踪。
    当时间来到正午，佩利涅才发现用餐的问题，此时两人正在西南边的偏僻田园，附近只有零散坐落的农家，并没有贩卖食物的商家或摊贩。
    就在佩利涅烦恼的同时，艾儿汎特像是要休息般，坐上隔开道路与麦田的矮墙，随后拿出绣着蕾丝，精美的纯白手帕，擦着脸上浮现的汗珠。
    （我是没关係啦，但是总不能让大小姐饿肚子吧！）
    考虑向附近农家要点麵包吃的佩利涅，突然发现是自己多虑了。
    艾儿汎特从小背包中拿出白麵包与装着清水的玻璃罐，看了站在数步外的佩利涅。
    「吃午餐吧。」
    首次的搭话让佩利涅怔在原地，原来早就有所准备了！话说有准备我的份吗？如果没有就太难过了！但如果有的话，不就代表我让一个十岁的小孩帮我拿午餐一个上午了吗！
    「不管哪种都不好啊……」
    看着佩利涅在原地喃喃自语，艾儿汎特继续开口。
    「有准备你的。」
    「喔……谢谢……」
    感到不好意思的佩利涅坐到艾儿汎特身边，接过她递过来的白麵包。
    （本来是来照顾她的，结果反而是被照顾了吗……）
    立场颠倒使得佩利涅感到汗顏。
    「跟我说一声我就会帮你拿了啊。」
    「没关係，这个是训练。」
    吃完午餐，佩利涅发现艾儿汎特没有立即动身，便试着跟她聊天。
    「我已经拿到正规魔法师的身分了，接下来我要到议会厅註册，到城外执行任务。」
    「这还真是厉害……」
    佩利涅稍微感到惊讶，虽然自己在这个年纪也是做着差不多的事，但眼前这位，可是乍看之下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真的有能力完成议会厅的任务吗？
    「我的老师会跟我一起，这算是一种新课程吧。」
    「原来如此啊！」
    明白佩利涅的表情所透露出的疑问，艾儿汎特说道。
    （其实这孩子也不是沉默寡言嘛！）
    可以好好聊天这点，莫名让佩利涅的心情好了起来。
    「那怎么不是那个老师来带你出城？」
    「老师他有事到其他城市了，我不想再等一个月，而哥哥当然不准我一个人出城，只带僕人又怕我到处乱跑，才折衷在议会厅找一个合适的人，还有一个只能在城墙旁的条件。」
    艾儿汎特没有多加思索，将想到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要到城外需要带一定程度的装备，也不能像平常一样好好吃饭，今天是为了之后的任务做训练。」
    喝了口水，觉得休息足够的艾儿汎特跳下矮墙，准备继续前进。
    （艾儿汎特，出乎意料挺坦率的。）
    一样跟在随风飘逸的金色长发后头，佩利涅踩着悠间的步伐，开始有些想多认识艾儿汎特的想法。
    嘎！嘎！
    经过一个水塘时，里头的一隻鹅突然朝着艾儿汎特大叫。
    「唔！」
    被吓到的艾儿汎特双手紧握木杖，红色光芒集中在木杖前端，发现只是隻普通家禽后，松了一口气的艾儿汎特解除描绘到一半的术式，红色光芒随即消散。
    （果然是货真价实的魔法师。）
    身为银色名片的持有者，佩利涅认为艾儿汎特刚才的动作，是有达到足以被称为魔法师的程度，一开始还以为是用多隆家的名气或金钱，才能这么快就取得正规魔法师的资格，看来自己又误判了。
    「真是的……吓死我了啦……」
    艾儿汎特按着胸口，心有馀悸地说道，佩利涅发现她的语气已经没有先前那种僵硬感了。
    「再过去的草都长很高，要是不注意可是会跌倒的，要不要走原路回去了呢？」
    「好，也不能太晚回去。」
    看见大小姐这么爽快就接受自己的提议，以为会听到讨价还价的佩利涅感到不可思议。
    「就这么返回你不会觉得可惜吗？」
    「是有一点……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没有不听的道理吧？」
    「为什么？」
    「因为你是专业的啊。」
    尊重专业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艾儿汎特露出这样的表情。
    （要是每个委託人都这么好说话就好了！）
    佩利涅在内心大喊。
    「真的吗？你会不会事后说我是薪水小偷啊！」
    「才不会！」
    被认为会做出这种不光明磊落的事，艾儿汎特不满地鼓起脸颊。
    「开玩笑的啦～」
    回程路上，依旧是艾儿汎特走在前方，佩利涅跟在后头，但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缩短了一点。
    「如果想知道议会厅的事情可以问我喔！」
    「不用了，我的老师也是银色名片持有者，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是喔……」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艾儿汎特收起笔记本，手拿着木杖走着，不时看向更为辽阔的南边原野。
    「反正时间还很多，如果你想去外面一点看看也可以。」
    「不行，我已经答应哥哥了。」
    对于佩利涅的建议，艾儿汎特虽然不情愿，但仍是拒绝了。
    「既然接下委託了，就要好好遵守，怎么可以随便毁约呢！」
    「现在城墙附近已经没有什么具威胁的野兽了，我看你一副很想走远点的表情才说的耶。」
    真是死脑筋的大小姐，佩利涅在心中嘟噥着。
    「信用是很重要的，既然拥有闪亮的银色名片，那么不让它蒙上阴影也是持有者的义务，就算我真的，真的很想做出逾矩的行为，你也要阻止我而不是怂恿我才可以呀！」
    「好啦好啦……」
    没想到一个建议竟换来一阵说教，佩利涅虽然有点失落，但回忆起近二十年的人生，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认真指责自己。
    （以前是做错事就会被打，现在则是没有人管。）
    「要是我真的答应了，就算没有发生意外，只要这件事传出去，多少会对你的名声產生影响吧？这样子我身为当事者会很难过的。」
    「我知道了……」
    听见这位大小姐这么关心自己，佩利涅也不好意思多加反驳。
    「咦？」
    眼前出现早上没见到的野狗群，艾儿汎特停下脚步。同时数隻野狗也发现迎面而来的两个人类，站起身摆出威吓的姿势。
    「我来处理。」
    佩利涅迈出大步，取下长弓，羽箭上弦。
    「『爆音』、『烈风』。」
    红色光芒大作，艾儿汎特早一步施展魔法，在野狗群面前模拟爆炸状况。
    轰隆！
    一声巨响伴随瞬间的强风，野狗的哀号声此起彼落，没多久就四散逃命去了。
    「也留点机会给我表现嘛……」
    佩利涅将武器收回，都快不知道究竟谁才是接受保护的人了。
    「你可以多依赖别人一点呀！我都收你哥给的钱了。」
    「我一直都很依赖别人啊。」
    放下高举的木杖，艾儿汎特一副理所当然地说。
    「如果是人的话，我就会交给你了。」
    「咦？原来该注意的是坏人吗？」
    的确啦，人类比那些城外的猛兽可怕多了。
    「遇到事情，第一个念头就是依靠别人是不好的，但假如真的不是自己能应付的事，我也会很乾脆交给他人处理。」
    艾儿汎特没有踏出脚步，而是向着佩利涅讲述自己的理念。
    「不过以多隆家的能力，应该不用什么都自己来吧？」
    「那是以前了。」
    面对佩利涅的疑问，艾儿汎特垂下肩膀。
    「多隆家的家主离世后，年轻的遗孤就失去了可以依靠的对象。」
    「不是还有很多僕人吗？」
    「僕人们才是最惊慌的，你知道多隆家的事业养活了多少家庭吗？为了数百人的生计，百帕兹和艾儿汎特可没有权力沉浸在哀伤中。」
    像是说故事般，艾儿汎特将自己的身世说得轻描淡写。
    「大儿子不负眾望撑起多隆家，小女儿当然也不能只当温室里的蔷薇，如果藉由魔法打响名号，多少也可以吓阻那些覬覦多隆家财產与权力的人吧。」
    看着逐渐拉长的影子，艾儿汎特继续说道。
    「现在的我依靠着哥哥，那我也得成为僕人们依靠的对象才行。」
    「你才十岁而已啊……」
    眼前这副娇小的身躯，静静承受着期待与压力。
    「就算失去父母，我还有厉害的哥哥、忠心的僕人、庞大的资產，甚至是超脱凡人的魔法资质，远比他人幸运的我，不能就此驻足不前。」
    已经可以看见南城门，远方的马夫发现艾儿汎特与佩利涅，驱车朝着两人驶来，再过几分鐘，佩利涅的任务就要结束了。
    「虽然没能拜见你的实力，但愿意陪我走这么段枯燥的路程，我很谢谢你，佩利涅.加加林。」
    艾儿汎特停下脚步，转身朝向佩利涅伸出右手，露出满足的微笑。
    「别这么说……如果未来还有需要我效力的，请不吝于提出委託。」
    佩利涅也伸出右手回握，对于这位不将辛苦表露于外的少女，佩利涅想要多待在她的身边，就算一点也好，尽可能分担她的压力。
    「谢谢你，那么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宅邸？如果下次出城，加加林也能陪同的就再好不过了。」
    「讨论委託内容吗？这没问题，你可以叫我佩利涅就好了，不用尊称也没关係。」
    对于艾儿汎特的要求一口答应，佩利涅对于自己被稍微依赖感到高兴。
    「好的。」
    马车停在两人身边，当佩利涅接在艾儿汎特后面上车时，发现这位大小姐把木杖放在原本佩利涅坐的位置，同时坐到靠窗而非正中间。
    （简直是在邀请我坐她旁边嘛！）
    对于艾儿汎特为了面子，不直接开口的小动作，佩利涅在内心窃笑。
    「拿了一整天也累了，佩利涅也把武器放着吧。」
    「喔，我知道了！」
    听到艾儿汎特如自己所想地开口，佩利涅照着指示，放下武器做在艾儿汎特身边。
    马夫确认两人皆入座，便关上门准备回到多隆家宅邸，一声马鸣后，马车缓缓前行。
    回程路上，艾儿汎特靠着窗边闭目养神，佩利涅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只是盯着艾儿汎特的侧脸，听着车轮行进于道路的喀隆声。
    抵达目的地后，佩利涅跟着艾儿汎特来到像是书房的地方。
    「事不宜迟，现在就来讨论契约内容吧。」
    与佩利涅对坐在精緻的木椅上，艾儿汎特让佣人拿了纸笔与茶点过来。
    「不是约个时间就好吗？不用着么大费周章的吧？」
    看到艾儿汎特在中间的桌子上书写，佩利涅感到十分不解。
    「当然不是那么简单，我打算雇用佩利涅，时间的话先半年好了。」
    「等等等一下！你不是说下次出城才找我吗？」
    事态巨变让佩利涅慌张起来。
    「没错，我打算下次，包括以后出城都让佩利涅陪同，每次都得透过议会厅太麻烦了，直接签订雇佣契约比较实在。」
    佩利涅无法开口，内心不排斥但太过仓促还是难以马上接受。
    「这段期间所有食衣住行皆由多隆家负责，并且可以一定程度使唤僕人，薪水每月底支付，工作内容就是在我有需要时帮助我，这样的条件可以吗？」
    「像是贴身护卫的意思吗？」
    「不太一样，佩利涅没有必要对我的人身安全负起全责。」
    「我想应该可以，不如说是太优渥了……」
    这样子没问题吗？哥哥不在妹妹自己跟第一天见面的人签下雇佣契约，多隆家果然不简单。
    「那么，请佩利涅详阅这两份契约，如果有问题请提出，没有的话就请签名。」
    在僕人的帮助下，两张写着相同内容的契约书呈现在桌上，佩利涅拿起笔，没有多想就签了下去。
    「这样就好了吗？」
    「是的。」
    指使佣人将桌上的一份契约书收下，艾儿汎特将另一份交给佩利涅。
    「以后就麻烦你了。」
    艾儿汎特露出笑容，佩利涅也回以微笑，如果能跟在这位大小姐的身边，那么受雇于多隆家或许也不错。

 第二十一章：魔药

    「受雇于多隆家或许也不错……才怪！」
    故事到达尾声，佩利涅语气突然转折。
    「你以为艾儿是楚楚可怜的大小姐吗？再怎么说她都是那个多隆家的人啊！我就这样被拐去，变成艾儿跟她哥谈判离家出城的筹码，还三不五时深入危险地带，已经不知道救了她多少次了，不用为她的人身安全负责，这句话意思是如果出事可以不用自责，但平常要付出的劳动力一点都不能少！」
    「不过什么都多隆家出钱应该很不错吧？」
    莫玛对于佩利涅的愤慨，还是不太能体会。
    「说是这么说啦，但是执行任务所需的道具或装备，全都还是我自己出钱，然后艾儿她不管想挑战多难的任务，我都因为契约不能拒绝，那些福利根本就是应该的！就说艾儿骨子里还是有着商人魂，对自己不利的契约是不可能成立的。」
    虽然听起来像是抱怨，但佩利涅的语气中并没有不满。
    「那之后呢？现在也是签着雇佣契约吗？」
    「不……我放弃契约与薪水，单纯以艾儿汎特的伙伴身分待在多隆家，没办法，艾儿太需要我了。」
    「喔……」
    对于逻辑不通的结论，莫玛并没有提出质疑。
    「那亚蓝老师呢？」
    「他的话……毕竟是以教师身分受雇，理所当然会有薪水，不过亚蓝老师并不是像我一样住在多隆家，而是在阿维尔另有住处，应该是住不惯吧，我去过亚蓝老师的家，实在是朴素的惊人啊！」
    位于城东，没有多馀装饰，只有生活必需品的小木屋，就是那位年迈魔法师的所有财產。
    「亚蓝老师也是当上魔法师就一直在议会厅工作吗？」
    「不，亚蓝老师在议会厅註册时，是不会魔法的。」
    「咦咦！」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莫玛发出惊呼。
    「也是一边赚学费一边学魔法吗？」
    想起那个不成材的库达鲁这个案例，但两者情况应该不一样。
    「你说『也』是……总之还不是亚蓝老师的亚蓝，加入了一个当年非常活跃的队伍，里头甚至拥有数位持有金色名片的传说人物，当然也就有强大的魔法师，亚蓝就是在这因缘际会下，被发现有魔法天赋后，一边执行任务，一边修行魔法，这也是艾儿为什么这么坚持要到城外的原因之一。」
    「原来如此啊……」
    仿效恩师走过的路，或许就能达到一样境界，莫玛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议会厅的金色名片，并不是完成够多任务就能取得，必须做出让帝国认可的伟大事蹟，才有机会被提名至帝国开拓事业总部，并经过一连串严格的审核，进而取得这一特殊的荣耀证明。在这个持续稳定的和平时代，帝国发行的金色名片数逐年下降，现今持有金色名片的人，几乎都可以被冠上「传说」的名号了。
    「但是你要说乌亚蓝才对吧？」
    莫玛对名片等级并不汲汲营营，所以比起那个不曾听闻的队伍，还是亚蓝老师的称呼比较重要。
    「……随便啦！知道是说谁不就好了吗！然后亚蓝就成为阿维尔实力屈指可数的强大魔法师了，亚蓝非常感谢那位教他魔法的老师，以及那个让他成长茁壮的传说队伍，但也就是因为太感谢了。」
    「什么意思？」
    佩利涅停顿在一个奇怪的地方，让莫玛感到非常疑惑。
    「就是时间啊！亚蓝打算将一生都奉献给这个队伍，但时间是无情的，身边的队友一个个退休，有的因病离世，有的安享天年，到最后亚蓝也变成满头白发的老人时，伙伴们都已经不在了。」
    「他没有结婚吗？」
    「没有，也许有过几段恋情，但亚蓝最后并没有组成家庭，而那些队友们的后代，几乎都搬到北边那些比较繁荣的城市了，毕竟留下了一大笔钱啊。」
    「……」
    「人总是会朝着更好的生活迈进……最后在阿维尔的，就只剩亚蓝一个人，失去生活重心后，他丢弃所有带着回忆的装备与书籍，打算像块木头待在自己的房子迎来生命的终结，打断这个如活死人般生活的，是过去在任务中结识，有过数次合作的多隆夫妻，也就是艾儿的父母。」
    佩利涅站了起身，稍微舒展久坐的筋骨。
    「本来只是闹着玩去帮孩子做魔力检测，没想到小女儿还真的有这方面的天赋，而父母总是想给孩子最好的，所以亚蓝就变成了亚蓝老师。以上故事，全都是艾儿讲给我听的，离开思黎湖后我一概不承认是我说的呀！」
    言下之意就是可以知道，但不适合把这段故事公开拿出来讲，莫玛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艾儿他们可能快要回来了，我四处看看还有没有可以加菜的。」
    「那我就在这里顾帐篷吧！」
    目送佩利涅离开营地，走进蓊鬱的树林中，莫玛将视线移到湖面上，远方的雾气丝毫没有消退的跡象，这样子亚蓝老师与艾儿汎特的确会如佩利涅所说，很有可能提早回到营地。
    果不其然，太阳还没到可以被称为夕阳的高度，师徒俩的身影就出现湖岸边。
    「雾太浓了……虽然可以用风魔法稍微吹开，但没有做好万全准备还是别深入比较好。」
    回到营地的艾儿汎特，带着失望的表情坐到莫玛身旁。而亚蓝老师则是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帐篷休息去了。
    「那还有遇到水生兽吗？」
    「有，但也只是幻影，是有找到一些特殊的痕跡，等回去后再好好研究吧！」
    从背包中拿出装着绿色毛发与鳞皮的玻璃罐，艾儿汎特露出自豪的表情。
    「就算看到的都是幻影，但水生兽也是有可能实际存在的！说不定我们有机会名留青史喔！」
    「太夸张了啦！」
    两位少女笑着间聊，突然佩利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呜哇～有够惨！」
    转头一看，只见佩利涅狼狈地用左手扶着右手臂，朝着营地走来。
    「佩利涅你受伤了吗！」
    右手臂上有一道伤口，鲜血持续渗出，佩利涅坐到莫玛旁边，当拿起清水冲洗伤口时，莫玛立刻用清洁魔法以保证水质是乾净的。
    「有几个队伍昨晚被水生兽弄得心神不寧，结果把我当成那傢伙，竟然朝着我射箭，大概是因为我也穿着绿色衣服吧，好险那人技术很烂，所以伤口没有很深。」
    稍微露出狰狞的表情，佩利涅解释着来龙去脉。
    「竟然敢！那些……」
    艾儿汎特拿着乾净的布小心擦拭佩利涅的伤口，眼神散发着怒火。
    「不用担心啦，我已经把他们打成猪头吊在树上了。」
    「你应该先回来疗伤吧！要是留下疤痕怎么办！」
    「痛痛痛！艾儿你害我血又流出来了啦！」
    被用布料狠狠搓过伤口，佩利涅忍不住哀嚎。
    「晚点再跟你算，莫玛，帮我拿药过来。」
    「好的。」
    接受指示的莫玛从自己的背包中，拿出先前艾儿汎特交付的医药箱，并回忆当时解说的药品名称与疗效，拿出一罐用黑色木盒装着的药膏。
    「这是艾儿汎特小姐调配的魔药吧？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了。」
    递出黑色木盒的莫玛说道。
    「嗯，这个是外伤专用的。」
    打开盒子，艾儿汎特毫不吝嗇地将药膏，大把大把抹在佩利涅的伤口上。
    将一般的药草搭配蕴含魔力的特殊植物加以调配，就能做出效果比起普通药品还要优良的「魔药」，在种植技术趋于成熟的现在，魔药已经是可以在商店贩售的普通產品，只是既然在称呼上刻意加以区分，就代表其有在使用上的注意事项。
    所谓「魔药」，必须注入魔力才能确实发挥效果，否则就跟一般药物无异，所以不会驱动魔力的一般百姓不太会购买这样的產品，当然也可以购买后，到有附设「魔法医学」的医疗所请驻点的魔法师帮忙，所以基本上只有魔法师，或是像佩利涅这样，懂得驱动魔力的非魔法师，才会有自己使用魔药的机会。
    「用『旱芒』做为基底，强化『花盖地』的止血及活化肉体的效果，虽然只是很基础的配方，但疗效真的好到没话说。」
    艾儿汎特向着莫玛解释这个专治外伤的魔药，一边帮佩利涅贴上纱布包上绷带。
    「我已经用过很多次了，真的是很有效，虽然一开始艾儿做的都有很强的副作用，但是后面的就好很多了。」
    佩利涅挥了挥被慎重包扎的右手，露出苦笑。
    「这个是我一开始做的版本喔，因为后面虽然副作用减轻，但效果也跟着下降，这次来到离阿维尔这么远的地方，当然就是要带最猛烈的药啊。」
    「咦？不是吧……」
    佩利涅露出惊恐的表情，将视线从艾儿汎特的身上移到自己的手，颤抖的同时脸上也开始冒出冷汗。
    「这就是副作用吗？」
    看着那难得的害怕表情，莫玛语带担心说道。
    「不是，药品是没办法直接癒合伤口的，是刺激患部来加强自我修復能力，像这种外伤，在高效率的治疗过程中，就会引发很强的搔痒感。」
    「也就是伤口会很痒对吧？」
    「没错，良药苦口嘛！不过只要一个小时就会见效，真的是很划算呢！」
    「最好啦！这不就代表我得忍受一小时的煎熬吗！」
    佩利涅大声反驳，从她不安分的左手看来，副作用已经开始了。
    「我还寧愿包着绷带一整天，那个痒起来可是要人命的！」
    「就说是魔药了，所以不可以停止注入魔力喔。」
    发觉佩利涅不再驱动自己的魔力，艾儿汎特将手轻放在佩利涅包着绷带的右臂，红色的光芒温柔地包覆着受伤的肢体。
    「不、不要啊——」
    发出惨叫的佩利涅瞪大双眼，将右手抽回的同时，把左手用力按在伤口部位上。
    「不可以抓伤口。」
    艾儿汎特施展束缚魔法，红色光丝捻成绳子，将佩利涅的左手与左大腿绑在一起。
    「等一下艾儿，我觉得我没必要用这么好的药，拜託放过我吧！」
    「已经涂上去就别浪费了，而且女孩子的皮肤上，绝对不可以留下疤痕！」
    「看起来好可怜……」
    看到佩利涅难受到都快哭出来了，莫玛决定明天回程绝对不能受伤。
    「好了好了，进去帐篷躺着休息吧。」
    把身体不自然扭动的佩利涅带进帐篷躺下，艾儿汎特继续施展束缚魔法，将佩利涅的四肢都固定在帐篷支架，不让她有机会动到右手的伤口。
    「过了多久了？」
    佩利涅放弃挣扎，咬紧牙根承受着强烈的搔痒感。
    「五分鐘。」
    「只剩五分鐘？」
    「只过五分鐘。」
    艾儿汎特无言地回应。

 第二十二章：炽热的插曲

    当水生兽再次出现映着弦月的湖边，莫玛已经不会感到惊慌失措了。
    「还是不知道这傢伙的真面目。」
    伤口痊癒的佩利涅拆下绷带，光滑的小麦色肌肤上，看不出曾流淌过鲜血的痕跡。
    再次燃起的火堆上，是亚蓝老师钓来的各种鱼类，并没有新品种上鉤，让这位老魔法师感到些许的失望。
    「反正也带到一些可疑的样本，我会让委託人乖乖地把报酬吐出来的！」
    艾儿汎特拍了拍放在一旁的背包，充满自信地说道。
    「明天就可以回去了……不，应该要到后天……」
    莫玛吃着烤鱼，看着水中月喃喃自语。
    「明天一早就出发回程的话，也是有机会赶在天黑回到阿维尔的，可以的话我也不想浪费时间在议会厅支部。」
    不愿像佩利涅与莫玛那样展现粗鲁吃像的艾儿汎特，将大家吃剩的鱼骨丢到湖里，这个时候亚蓝老师总会默默地离席，让三位少女可以畅所欲言，三人在内心说谢的同时，也对亚蓝老师感到不好意思。
    「在据点建立起来以前，太难探勘笼罩迷雾的对岸了。」
    艾儿汎特分享着白天的经歷。
    想用木筏渡湖的队伍，在半途就因为与岸上的连结绳不够长而放弃了，据他们所说，可以确定这个湖是狭长型的，因为已经耗尽相当于四倍无雾湖面距离的麻绳，却仍到达不了对岸，在浓雾中切断连结绳，只用木筏就继续前行实在太危险了，在掌握到还不知道有没有的散雾季节前，就只能仰赖人为的资源了。
    「但是这里没有特殊药草，也没有高级树木，又因为浓雾无法期待渔获，还必需投入大量资源建立据点后才能进行后续的探勘，虽然是大发现，但这股前往思黎湖的热潮很快就会冷下来了吧。」
    难掩失望神情，艾儿汎特用树枝拨弄火推，看到另外两人只顾着吃，又觉得更加失落了。
    「唉……你们白天都聊了什么啊？」
    一声叹息后，不甘寂寞就只好转移话题。
    「就一些以前的事，几乎都是我在说故事就是了。」
    佩利涅抬头回应。
    「你应该没说什么奇怪的事吧……」
    这个大嘴巴前科累累，艾儿汎特瞇着眼质问。
    「都是普通的事而已啦，放心吧，我没有把你自称『阿维尔最强魔法师』这件事说出来。」
    「你现在不就说出来了吗！」
    站起身抓住佩利涅的衣领，在火光映照下，艾儿汎特的脸变得更红了。
    「啊，真的耶，应该没关係吧，听过你的解释后，我觉得有道理啊。」
    「有关係啦！你会害莫玛看我的眼光变得很不好！」
    艾儿汎特瞥向一旁的莫玛，发现她并没有露出轻视的表情。
    「我在当上结业代表时，我也认为自己就是阿维尔最强的魔法师，所以我完全可以理解艾儿汎特小姐，只不过我开始找工作后就破灭了。」
    听起来像是安慰的回应让艾儿汎特更难过了。
    「你看你看，就说没关係吧！你再说一次为什么嘛！说不定莫玛也认同啊！」
    「不要在伤口上洒盐！」
    「我觉得在伤口上涂特製魔药比较严重。」
    佩利涅表情大变，一脸严肃地反驳。
    「原来是要报復我，这是报復对吧！」
    「我才不会咧～」
    恢復嘻笑的神情，佩利涅敷衍地回应。
    「算了……反正这也是我的目标之一……」
    艾儿汎特放开佩利涅，用着自暴自弃的神情站挺身子。
    「如果把『年龄』列入考虑的话，在这年轻的身躯，有着不输成人的实力，还有来自传说队伍的经验传承，我的确是阿维尔最强的魔法少女——艾儿汎特.多隆！」
    摆出夸张的姿势，艾儿汎特向着坐着的两人大声宣告。
    「好像也有道理……」
    「噗！」
    同龄的莫玛认同地点了点头，一旁的佩利涅则是努力憋笑，露出滑稽的表情。
    「让我死了吧！」
    羞耻感瞬间涌了上来，艾儿汎特用双手将脸摀了起来，跑进帐篷用毛毯把自己捲了起来。
    「艾儿你现在就睡的话，等一下你要代替我守夜到天亮喔！」
    「管你去死啦！」
    连形象都不顾爆粗口了，看来真的受到很大的打击，莫玛担心地看向帐篷。
    他乡遇故知。
    朝着议会厅支部的回程路上，当莫玛在第二临时据点，遇见以前的同学——希维时，不禁这么想。
    「不……这里还没有远到会被称为他乡的程度吧……」
    高大的十七岁少年，叫住那个熟悉的娇小身躯，对于她能忍受多日不洗澡这件事，感到很不可思议。
    「不只是加入多隆的队伍，还早我一步到达思黎湖，你的背影还真的很难追上啊！」
    希维露出苦笑，那个总是燃烧着的红发男孩，似乎是成熟了许多。
    「希维在的话，表示高尔跟飞斯也在吧？」
    莫玛的印象中，这三人在学校时总是在一起。
    「这个嘛，高尔的确是跟我一起来的，但飞斯结业后选择继续进修魔法，并没有来议会厅註册，不过我们也是会偶尔找时间聚聚。」
    「原来如此啊……」
    每个人的状况都不尽相同呢！莫玛在心中说道。
    艾儿汎特等人走进临时据点，稍作休息的同时也与其他人交换情报，主要还是给莫玛与她的同学一点叙旧的空间与时间。
    「高尔送货去第一临时据点了，等一下你回去时可能会碰到他。」
    「是吗……话说你们接什么样的任务？」
    「护送珍贵的资材，这批货物都是易燃物，所以需要能在意外发生时，有能力控制火势的人。」
    擅长火与风魔法的希维与高尔，正是这个任务的最佳人选。
    「那莫玛你们呢？」
    「我们是调查水生兽。」
    「喔，我有在布告栏看到这个，那是什么东西？」
    「一言难尽……总之看到就知道了，然后牠没有任何危害，所以遇到也不用担心。」
    「我知道了，任务结束后我跟高尔打算也去湖边看看，要是只待在这里就太扫兴了。」
    「思黎湖的确很有一看的价值……那你忙吧，我也该走了，艾儿汎特小姐在等我。」
    向着希维挥了手，莫玛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既然都见面了，不如来切磋一下吧！」
    希维叫住莫玛，眼神散发着斗争的火焰。
    「唉……我就知道……」
    莫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红发少年在学校时似乎把自己当成目标，也许是不甘屈于当时才十出头岁的莫玛之下，当时的结业代表选拔，希维就是挑战莫玛次数最多的人。
    「那就一样，试着让我认输吧。」
    「哼！我可是跟以前不一样了啊！」
    两人露出认真的表情，并摆好架式，橙色与黄色光芒在两人之间交错闪耀着。
    一般来说这样的魔法对决都会私下进行，但这两个年轻人都认为自己会取胜，所以完全没有想要更换场地的打算。
    「好耶！加油啊莫玛！」
    「怎么会变成这样……」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艾儿汎特等人回过头，发现这场一触即发的对决，佩利涅兴奋地拍手叫好，艾儿汎特与亚蓝老师则是无奈地看着漩涡中的莫玛。
    「准备好了吗？」
    希维露出凶狠的笑容，身边的漂浮着点点火星，高涨的魔力宣告等一下的猛烈攻势。
    「还挺有模有样的。」
    看着希维展现的术式，艾儿汎特点了点头，那是点燃火焰后，再加以操控的术式，而多隆家大小姐所擅长的，是在指定位置燃起火焰，两者各有优劣，而魔法对决中，通常会是前者比较占优。
    有点怀念呢！已经描绘完术式，只等着发动的莫玛，心里浮现过去对决的回忆，关于希维的，几乎都是他那落败后，不甘心到快要哭出来的脸，一开始莫玛还对此感到不好意思，但在他提出对决的要求后，愧疚感已经烟消云散。
    「随时都可以放马过来！」
    莫玛露出难得的，充满求胜心的笑容。
    两人身边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们，十来位兴奋叫嚣的群眾中，只有一个大叔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想必他就是这个临时据点的负责人了。
    「注意啦！」
    希维大吼，双手手掌燃起红色火焰，挥舞比划的同时，右手的火焰射向地面，接着一条火蛇迅速朝着莫玛延烧过去。
    「这个太过头了吧！」
    人群爆出一阵欢呼，艾儿汎特却是惊慌地踏出脚步，准备施展魔法替莫玛解围，但被亚蓝老师阻止了。
    「不要插手，他们有这方面的经验，毋须担心。」
    确实，火蛇尚未通过中线前，就被莫玛用魔法消除了，连地上烧焦的痕跡都一併清乾净了。
    「嗯，速度快上不少，比起威力，果然还是精度比较重要。」
    「又来了，但是这样子你还能这么轻松吗！」
    不满莫玛像是指导的口气，希维燃起数道火焰盘旋在身边，但衣服并没有因此烧了起来，可见他已经能随心所欲地控制火焰的热度了。周遭眾人又是一阵更热烈的欢呼。
    「这个年轻人在火焰魔法上，并不输给艾儿你啊。」
    「唔，我知道……」
    虽然火焰威力远不及自己，但操控火焰方面，艾儿汎特认为自己并不如希维。
    「你真的变强好多啊！但，还是我赢了。」
    莫玛话一说完，希维身边的火焰全数消失。
    「早就知道你会这么做了！」
    那些显眼的火焰只是幌子，趁着莫玛已经施展过清洁魔法，正在描绘下一个术式的同时，希维张大嘴巴，一团火球被拉了出来，在单纯操控火焰的术式下提高温度并膨胀，随即火球在希维的指挥下，衝向才刚施展过魔法的莫玛。
    减少需要描绘的术式，是魔法对决中一大要点，要是能跳过燃起火焰这一步骤，直接操纵已经存在的火焰，就能获得很大的优势，然而莫玛的清洁魔法就算是视野不及的背后或袖口都能攫获，所以要藏就必需是一般人想不到，或是魔力无法到达的地方。
    「快认输吧！」
    就算莫玛闪开，火球也会突然爆散，虽然不会真的烧起来，只要碎片沾黏到莫玛身上，她应该也会因为难受的温度而投降。
    「……」
    然而事与愿违，火焰并没有如预期爆散，而是在空中直接消失了。
    「被赶上了吗……」
    希维继续描绘下一个术式，比拚速度的战术行不通的话，就利用莫玛只能后发制人的特点，试着燃起就连清洁魔法也无法消除的火焰。
    「不能再给你机会了。」
    莫玛双手平举，掌心对着眼前的敌手，橙色魔力不只是充满于两人之间，甚至是触及希维，将他整个人包覆在清洁魔法的有效范围内。
    「嘖！」
    希维看着袭来的橙色光芒，脸色开始扭曲起来。
    将体内的魔力大量散发到大气中，接着加以控制到指定的位置，同时描绘术式做好随时施展魔法的准备，莫玛这一连串的动作，让一旁的亚蓝老师感到惊讶。
    （只靠施展魔法的基本流程，就能给予对手无形的压力，这可是魔法对决的重要技巧之一，但本人却是不会任何攻击魔法，这有可能吗？）
    同时注意到瞪着希维的莫玛，嘴唇与手指微微颤动。
    （并且编写新的术式，难道是想要直接消除对手的魔力吗？无法得知是否可行，在对决中不动声色地针对状况创造新的术式，莫玛了解魔法对决到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亚蓝老师瞥了一眼艾儿汎特，发现她也被周遭气氛感染，跟着佩利涅挥舞双手声援莫玛，看来是没有注意到莫玛身上的不寻常处。
    也好。亚蓝老师决定沉默，根据自己对艾儿汎特的认识，她要是得知莫玛比自己优秀，一定会失落一阵子的。
    「分出胜负了。」
    圆圈中的两人对峙了几分鐘，亚蓝老师突然开口。
    「咦？那是莫玛赢了吗？」
    停下动作，艾儿汎特不解地问。
    「只要对面那个年轻人试图燃起火焰，马上就会被莫玛消除，他的火焰是属于先点燃再强化的类型，如果不能瞬间燃起莫玛无法处理的高强度火焰，就只能坚持到莫玛筋疲力尽，但我想那是不可能的。」
    「如果比魔力的总量，莫玛看起来是不会输的！」
    艾儿汎特将视线放回对决上，橙色光芒完全压过黄色光芒。
    「可恶……」
    希维咬牙切齿，无数火苗自掌心燃起后瞬间消灭，呼吸因为魔力不断消耗变得急促，然而眼前的莫玛却是不为所动，完全没有疲累的跡象，更恐怖的是，莫玛的魔力一直试图侵入自己的身体，让希维精神又加上一层压力。
    无计可施的希维难受地闭上眼睛，做出艰苦的决定。
    「我认输了……」
    话一出口，橙色光芒立即退却，回到主人的体内。
    「喔喔！」
    佩利涅带领眾人发出吼声，宣扬着伙伴那压倒性的胜利。
    「呼——」
    松了一口气的莫玛放下双手，调整着紧绷的呼吸。
    「我又输了，你真的是很厉害啊，莫玛！」
    汗流浹背的希维走向莫玛，脸上的不甘心并没有莫玛记忆中的那么深刻。
    「嗯，不过我的清洁魔法，已经快不能应付更强的火焰了，虽然本来就不是用来对付魔法的。」
    莫玛并没有因为胜利而显得骄傲，反而露出看清事实的表情。
    「这是最后一次在魔法对决中取胜了，以人作为对手果然不适合我啊！」
    「毕竟你的专长是对付脏污嘛！」
    两人相视而笑，周围的人群看见对决落幕，纷纷离开现场各自忙碌去了，像是负责人的大叔则是一脸心安地走回临时据点里头，除了身为主角的莫玛与希维，就只剩下艾儿汎特等三人。
    「莫玛好厉害呦！」
    佩利涅从后头抱住莫玛，一边摸着她的头。
    「会累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虽然莫玛看起来没有大碍，艾儿汎特还是推开佩利涅，一边提出建议。
    「不用啦！多花了不少时间，赶快回去议会厅支部吧！」
    「好吧。」
    还是满心想回家的莫玛，不打算久待于临时据点。艾儿汎特点了点头，准备好朝着议会厅支部出发。
    「那我就回去工作了，后会有期啦！莫玛！」
    希维向着莫玛等人挥手，目送他们离开第二临时据点。

 第二十三章：悠间片刻

    回程路上，艾儿汎特向亚蓝老师表示想要多了解魔法对决，但都被亚蓝老师含糊带过了。
    「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依照艾儿的个性，说不定会热衷于跟人对决，难怪亚蓝老师都没有提到这方面的事。」
    「我还以为艾儿汎特小姐也是对决的好手呢……」
    走在后头的佩利涅与莫玛，看着试图说服师父的大小姐，最后只看到艾儿汎特失望的表情。
    「艾儿，你不要打莫玛的主意喔！她已经说她不擅长对决，而且下一次一定会输了！」
    当艾儿汎特转头看像莫玛，佩利涅马上开口提醒。
    「我什么都还没说耶！」
    慌张地把头转回去，艾儿汎特继续领着眾人回到议会厅支部。
    「莫玛，我知道你以前有参加过结业代表选拔，但你有受过魔法对决的训练吗？」
    亚蓝老师放慢脚步，来到莫玛身边开口问道，佩利涅识相地加快脚步，同时阻止前方的艾儿汎特施展锐耳来偷听。
    「我有研究每个人的魔法，当时在上面也花了不少功夫。」
    虽然从眾人中脱颖而出，但说到底也只是一群小鬼头的小打小闹，莫玛不敢在亚蓝老师面前表现得太过得意。
    「你讨厌其他七个人吗？」
    「咦？怎么会这么问？虽然大家学魔法多少会互相竞争，但我也没有到讨厌其他人，想要在选拔中给他们难看的程度，我只是想证明清洁魔法也是很厉害的！」
    莫玛有点激动地反驳。
    「抱歉，是我问得不好，我看你对魔法对决……似乎有着不一样的了解。」
    亚蓝老师道歉的同时，一边改变问法。
    「也没什么啦……我想大家应该都差不多吧？只是我第一次进行选拔的对决时，突然有种『原来这就是对决啊！』的感觉，因为我小时候，面对脏污时也会有很像的心态，每次打扫我都会绷紧神经，同时也会思考要怎样才能打扫得更乾净，啊！我不是说希维他们就像脏污一样喔！」
    说到最后时，莫玛慌张地解释。
    （那样的心态是来自洁癖吗？难以理解却又像是可以接受。）
    「我不是洁癖喔！我的确是很爱乾净，但是为了消除脏污我也是会不惜弄脏身体的，这跟洁癖不一样喔！」
    怕亚蓝老师得出太偏颇的结论，莫玛赶紧澄清。而亚蓝老师露出苦笑，便不再发问了。
    当四人走到议会厅支部，太阳已经准备西下，朴素的建筑附近依旧人山人海，思黎胡的探险热潮，似乎还要一段时间才会冷却。
    「大部分的马夫都不愿意出车，因为半路就会进入夜晚，而且今天云层很厚，也没有可以稍微照明的月光。」
    艾儿汎特解释现状，没意外的话势必得在议会厅支部住一晚了。
    「我拖到时间了……」
    莫玛语带抱歉地开口，没有多想就接受魔法对决是一大失策。
    「要一天回到阿维尔本来就很困难，我们又没办法走崎嶇的近路，赶不上本来就在预料之内，莫玛也不用太自责。」
    「我知道了……」
    虽然人潮眾多，但由于时间未到傍晚，所以住宿问题一下子就解决了，亚蓝老师依旧表示会消失到隔天早上，艾儿汎特打算待在房间整理资料，并交代佩利涅把露宿装备卖掉，减少回程的负担。
    「既然都买来了，不收着等下次再用吗？」
    把房间仔细打扫过后，莫玛不解地问道。
    「因为短时间内也不会来思黎湖这里，至少也要到克服迷雾为止，至于其他需要过夜的任务，几乎都能靠议会厅支部来解决住宿问题，而这些装备也只是次级品，没有必要再花上保存与运送的成本，趁着现在思黎湖的探险热潮未过，早点脱手外还可以换回不少钱呢！」
    精打细算的艾儿汎特不愧是商人之后，对于计算损益非常擅长，莫玛虽然不能完全了解，却也更加佩服自己的队长。
    「那我出去晃晃，就不打扰艾儿汎特小姐了。」
    看见艾儿汎特认真地整理水生兽的素描，与採集来的神祕样本，莫玛一说完便走出房间。
    「嗯，好……咦？就算你待——」
    没听见艾儿汎特后面的句子，莫玛就已经关上房门了。
    来到人们熙来攘往的议会厅支部外头，莫玛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往何方，本来想去看看佩利涅要怎么把那些露宿装备卖掉，但要在壅挤的人潮中寻找自己的伙伴，似乎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还是待在这里就好……」
    深入那充满汗水与脏污的人群中，莫玛的小脑袋里完全没有这个选项。
    「莫玛……」
    在议会厅支部里头间逛，看着任务布告栏的莫玛，在今天第二次遇见认识的人。
    「高尔.杜金塔……原来你在这里啊。」
    眼前是带着眼镜，表情严肃的少年，也就是与希维一起前来思黎湖的另一人。先前并没有在第一临时据点里看见应该在的高尔，看来是因为其他事而来到议会厅支部了。
    「你打算去思黎湖吗？就我对你的认识，这还真是不可思议啊！」
    那个以爱乾净闻名的莫玛，会主动前往荒郊野外这件事，让高尔难以想像。
    「不，其实我已经去完回来了，明天就会回阿维尔，而且还有遇到希维。」
    「什么！」
    「是这样的……」
    莫玛向着因惊讶而瞪大双眼的少年，讲述着今天所发生的事。
    「原来如此，希维那个白痴……很抱歉那傢伙给你添麻烦了，要是我在的话一定会阻止他向你提出挑战的。」
    高尔按着额头，既难受又抱歉地开口。
    「没关係，我也好好教训他了。」
    莫玛一派轻松地回应。眼前的高尔个性沉着冷静，平常看起来虽然跟希维水火不容，个性却奇妙地互补，两人一起时常常会达到一些令人难以想像的壮举。
    「唉，算了，我是因为送货到第一临时据点后，又被告知要过来议会厅支部收取其他资材，真是的，明明就不是任务说好的内容……不过因为天色问题，反而可以在这里住一晚，好像也没那么吃亏了。」
    因为侥倖心态而露出苦笑，看来高尔也不是很习惯露宿野外。
    「原来如此啊……」
    「嘿！莫玛！」
    佩利涅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两隻手放上莫玛的肩膀。
    「这位是谁啊？难道是那火焰小子的另一个朋友吗？」
    「那是指希维吗……我是高尔.杜金塔，是莫玛以前的同学。」
    「我是佩利涅.加加林，是莫玛的伙伴。」
    两人介绍着自己的同时，莫玛扭动身体，甩开佩利涅的双掌。
    「怎么样？你也要来挑战莫玛吗？莫玛可是很强的呦！」
    「不……我并没有那样的念头……」
    对于这样直接的佩利涅，高尔非常不擅长应付。
    「那我先离开了，得确认资材的状况才行，后会有期，莫玛，还有加加林小姐。」
    编了个理由，高尔准备逃离此地。
    「再会，替我向飞斯问好。」
    「我会的。」
    虽然很想回「你会比我们早回到阿维尔，可以找个时间去拜访她。」但从莫玛背后投过来的视线，让高尔还是顺着莫玛的话接下去。
    目送高尔看似慌张地离开，莫玛转身面向空手的佩利涅。
    「都顺利卖出去了？」
    「对呀！多亏有莫玛把东西都清得非常乾净，所以卖了个很贴近原价的价格呢！」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对于自已派上用场，莫玛觉得非常高兴。
    「因为卖了个比艾儿预计还要好的价格，我们去把这多出来的钱给花掉吧！」
    「不行啦！怎么可以骗艾儿汎特小姐！」
    莫玛立即反驳佩利涅的建议。
    「好啦，我也只是开玩笑的，艾儿现在在房间里面吗？」
    「嗯嗯，她在整理水生兽的资料，所以我就先出来了。」
    「应该没关係吧？不要吵到她就好了。」
    「说的也是……」
    既然佩利涅都这么说，跑出来也没事做，那莫玛也想回去房间，看是要休息或是冥想都可以。
    「那回房间吧，任务基本上已经结束了，我要好好休息！」
    「感觉每次最累的都是佩利涅。」
    「可以不用动脑只出力，比较适合我啦！」
    结果回到房间，佩利涅却是一直骚扰艾儿汎特，让她不能好好整理资料，了解到这是希望自己多休息的意思后，艾儿汎特也只好收起纸张与样本，等到回阿维尔再行研究。不过中途试图阻止佩利涅的莫玛，是到事后才明白这层用意就是了。
    隔天早上，依然是亚蓝老师像是埋伏着三位少女一般，突然出现在议会厅支部的门口，再次匯集的艾儿汎特小队，顺利坐上马车返回阿维尔，结束为期五天的思黎湖——调查水生兽之旅。

 第二十四章：紧急任务

    「嗯……」
    莫玛站在城南的铁匠铺前，对着琳瑯满目的武器苦恼地思索着。
    距离第一次的城外讨伐任务已经过了两个月，在这之间莫玛几乎都是跟着艾儿汎特的小队行动，由于队长个性好胜，所以除了中间思黎湖的调查任务，其馀内容几乎都是讨伐害兽，虽然莫玛只有负责一点点的辅助工作，但时常需要另外三人分神保护自己，让莫玛觉得非常愧疚，因此打算买个适合的武器做为防身用。
    「但是我完全不会用剑啊……」
    从来没拿过比菜刀大的刀子，莫玛不认为一开始就使用长剑是个好选择，所以莫玛的目光都放在轻便的匕首上，但繁多的种类与价格还是使莫玛难以下定决心。
    其实内心仍是比较偏向在城内工作就好，最近关于清洁的任务报酬也已经恢復到该有的水准，但跟着艾儿汎特的队伍又很快乐充实，莫玛有预感，当自己买下武器的瞬间，自己就是属于城墙另一边的人了。
    「唉。」
    最后莫玛仍什么也没买就离开了，老闆也没太在意，毕竟这个魔法师小姑娘已经来超过二十次，每次都是用一样的表情离开。
    今天没意外也会去议会厅去跟艾儿汎特会合，接着一起去城外执行任务，并不排斥这样的行程，但回想过去这两个月自己的表现，莫玛常会觉得自己没有脸接下艾儿汎特递过来的任务报酬。
    对上长着羽毛的猛禽熊——束手无策。
    体格惊人的黑魔犬——束手无策。
    有着恐怖纹路的人面蛛——帮忙清除恼人的蜘蛛丝，但用火魔法也有同样效果。
    尸体会散发毒素的紫荆蝶群——大显身手消除所有目标残骸。
    护送珍贵木材回城内——遇上强盗依然束手无策。
    大半的任务莫玛都只能在一旁看队友们大显身手，虽然也偶有表现，但次数少到莫玛都不好意思说了，报酬部分艾儿汎特也是依照人数直接均分，使得莫玛有时明明什么事都没做，却仍领到跟其他队友一样的金钱，曾经要求队长应该依表现分配，不过佩利涅跟亚蓝老师都没有意见，艾儿汎特又是坚持，使得莫玛对此更是烦恼。
    「说不定这就是被雇用的感觉。」
    莫玛想起父亲曾跟自己说过商行的僱佣关係，不管忙碌或清间，每月的薪水都是一样的，要享受清间时期的快意，就势必得承受忙碌时期的折磨。至于想要加薪，就是另一件事了。
    走进熟悉的议会厅，莫玛发现艾儿汎特与另外两人已经在里头的休息区坐着了，平常都是住较近的莫玛先来议会厅等其他人，难道今天在铁匠铺那逗留太久了吗？
    「抱歉，我来晚了。」
    莫玛向着表情严肃的伙伴们道歉，发现气氛似乎很不寻常，不只是艾儿汎特等人，而是整个议会厅都笼罩着阴霾。
    「没事的莫玛，是我们早到了，因为今天一早议会厅就特地送来一封信。」
    艾儿汎特示意让莫玛坐下，待莫玛入座，便对此事娓娓道来。
    天才刚亮，议会厅的一位接待人员亲自带着信件等在多隆家前，为了就是将信件中的委託书以最快的速度交到艾儿汎特手上。
    「想必是出了紧急状况，而且是需要保密的程度，内容果然不出所料，莫玛你先看看吧。」
    取出盖着特殊印章的委託书，艾儿汎特将其摊开在桌上后推向莫玛。
    「搜索失踪人员……这！」
    莫玛小声念出上头的内容，即使有心理准备仍不禁惊呼。
    本月已经出现第七组前往密林后便失去消息的队伍，在此之前更是已经派出三组调查小队，然而下场全部都是失去音讯，议会厅判断事态严重，决定召集数个表现优秀的队伍或个人，准备进行大规模的搜查任务，而艾儿汎特也是议会厅投以期待的优秀人才，自然不会在此事缺席。
    「我打算接下这个搜查任务，但是很明显这是带有极大风险的，所以莫玛，你打算一起来吗？」
    艾儿汎特郑重地开口，这还是第一次艾儿汎特针对任务内容询问莫玛的意见，以往总是用着充满自信的笑容将莫玛带出城外，可见这次任务的危险度非比寻常。
    「我……」
    正当莫玛还在犹豫时，佩利涅突然开口。
    「我先说我的看法，我反对莫玛加入搜查，首先这是已经赔上十组人员的危险任务，再来是议会厅所判断的可能事态，异常强大的猛兽、实力非凡的犯罪组织、难以医治的特殊疫病，这些都是莫玛的清洁魔法所无法应付的，我不认为有带上莫玛的必要。」
    一连串的分析，虽然莫玛清楚佩利涅的原意是好的，但被评断为无用仍使莫玛难过地低下头。
    「亚蓝老师呢？」
    艾儿汎特询问亚蓝老师的意见。
    「我的想法跟佩利涅差不多，但对于增广见闻这点我是希望年轻人能多参与，毕竟紧急任务是个难得的经验。」
    亚蓝老师用身为教育者的角度说道，但随即用直勾勾的眼神看向莫玛。
    「这次我不会用指导者的身分参加，而是货真价实的队伍一员，指挥权仍在艾儿汎特身上，但我会视情况下达指令，此时我的命令优先于艾儿汎特的任何指示，这次的任务就是如此危险。」
    「唔……艾儿汎特小姐呢……」
    莫玛看向艾儿汎特，想听听她的想法。
    「照理说我不能让你参加，原因你很清楚，但我心里仍很希望莫玛能一起过来，纯粹就是希望在任务完成时，莫玛也可以跟我们一起开心欢呼，即使如此，我仍必须思考我所背负的责任。」
    艾儿汎特避开莫玛的眼神，看着桌上的委託书说道。
    「莫玛你本人怎么想呢？」
    佩利涅代替队长开口问向莫玛。三人都认为应该将莫玛排除在外，莫玛也很清楚这是理智的选择。
    「我要去！明知伙伴正在进行危险的任务，还要像平时一样安心度日，这种事我办不到！」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艾儿汎特瞪大双眼，明知得劝退莫玛却难以如何开口。
    「看你的眼神，八成是不打算退让了，怎么办，艾儿？」
    佩利涅无奈地耸了耸肩，把问题丢给拥有决定权的艾儿汎特。
    「嗯……」
    艾儿汎特思索一阵后，便朝着莫玛开口。
    「我同意莫玛加入我们队伍的搜查任务，但前提是，必须服从所有我或亚蓝老师的命令，而且必要时我会让你提早退出任务，这点你得发誓遵守，我才会允许。」
    「我知道了！任务中的一切命令，我莫玛必定遵守！」
    莫玛向艾儿汎特行了礼，宣示的同时代表正式加入这个大规模搜查任务。
    「那么，稍作准备就出发吧！」
    艾儿汎特站起身，拿着惯用的金属长杖，其馀三人也跟着站起，这次佩利涅并不是带着长枪，而是一把刀刃锋利的双面斧。
    向议会厅的接待人员说明事由后，四人坐上搜查任务专用的马车，直接前往城外的搜查地点，中途不会在议会厅支部停留，马车一路行驶到密林深处，直到无法前行才停下，四人在一小处空地下车后，发现周遭也有不少人群，看来都是接下搜查任务的受託人。
    此地非常偏僻，除了蓊鬱的树林使人难以辨清方向，崎嶇的地面也使得开垦不易，在没有发现特殊资源的情况下，这里的开垦顺位非常低。第一组失踪的队伍，其任务目的竟是调查地形后回报，这样的内容并不少见，但在经过一连串的失踪事件，不禁让人联想到其中是否有人刻意操弄。
    「怎么样，要跟其他人合作吗？」
    佩利涅看向其他正在交谈的人群，向着艾儿汎特建议。
    「不用了，在这里我不打算相信队友以外的人，也不打算接受其他人的指挥。」
    艾儿汎特豪气地拒绝，打算靠着自己队伍的力量完成任务。
    「先朝着议会厅分配的地点搜索吧，完成后再看看情况。」
    「知道了。」
    从随身包中拿出自己的地图，艾儿汎特看着上头的记号，带领队友们走向目的地。
    「没有任何异状呢。」
    完成区域搜索后，佩利涅靠在树上，等着队长下一步指示。
    总共有十一个队伍参与搜查任务，每个队伍都有议会厅分配的搜索范围，而且每个搜索点都会跟相邻的搜索点部分重叠，为了就是避免某个队伍遭遇不测，却无人发觉的窘境，搜索的过程中艾儿汎特也有与其他队伍碰过面，彼此交换情报后随即便分开继续搜查行动。
    「与我们重叠区域的队伍全都安然无恙，也就是说这附近是安全的，现在的话直接回议会厅回报任务就能领取部分报酬，但我想朝着反方向搜索，如何？」
    艾儿汎特徵求队友们的意见。
    「我建议继续。」
    「艾儿说好就好吧。」
    「我觉得既然都来了就再找一下吧！」
    全员一致支持继续搜查，艾儿汎特点了点头，朝着出发点过去，打算先跟其他人交换情报后再确定搜索方向。
    来到密林中难得的空地，仅有马夫在一旁间聊着，询问过后发现每个队伍都抱着差不多的想法，已经完成搜索的队伍几乎都去其他地区搜索了。
    「两组队伍在结束搜索后离开，而回到出发地打算继续的队伍，扣掉我们有五组，当中有两组分别去先行离开的队伍所负责的区域二次搜索，其馀三组则一同前往剩下的三个区域。」
    艾儿汎特摊开自己的地图，向着队友们解释。
    「剩下的三个区域……是相邻的。」
    佩利涅盯着地图小声说道。
    「没错，推测这三个队伍大概是联合搜索，可以有更多人力应付突发状况，但……」
    「搜索时间也是三倍对吧？」
    莫玛接着说，艾儿汎特点了点头。
    「以安全考量的确可行，但搜索范围与时间的增加，也代表风险同时上升，议会厅特地为每个队伍划定范围是有经过思考的，这三组人马把所谓的合作看得太简单了。」
    「那如果是我们的话，应该要怎么做呢？」
    对于艾儿汎特的分析，莫玛并不是十分了解。
    「首先绝对不是将搜索范围合併起来，而是彼此告知路线，并约定会合地点与时间，使得队伍在遭遇意外时，另一个队伍可以在第一时间察觉异状并立即行动，避免错过救援的时机。」
    「那我们为什么不跟其他队伍合作呢？」
    「因为我们跟其他队伍都不熟，虽然都是议会厅挑选的优秀队伍，但轻易将行动路线让他人知道还是太危险了，更何况这里是人烟罕至的密林，真的不幸遇上惨事，可能一点挽救的机会都没有。」
    「原来如此……艾儿汎特小姐真的好厉害，这些我根本就不懂。」
    「没有啦，这些都是我哥教我的。」
    艾儿汎特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脸颊。
    「莫玛应该知道吧，艾儿的哥哥可是位大商人喔！对于人心的掌握颇有心得，所以时常对艾儿讲述些实用的经验，艾儿也很聪明，对这些知识都能熟记并应用呢！」
    「喔，难得听你讲话这么中听。」
    对于佩利涅难得的称讚，让艾儿汎特稍微自豪了起来。
    「还是赶快决定要继续搜索还是撤退吧。」
    亚蓝老师出言提醒队长别忘了正事。
    「我们就朝着最慢的区域前进吧，要是那两个二次搜索的队伍知道我们离开，很有可能会接着搜索我们的区域，虽然彼此不认识，但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我可受不了。」
    艾儿汎特下达指令，带领队友朝着目标区域前进。

 第二十五章：揭晓

    搜索行动顺利进行，原本负责此区的队伍似乎也知道会花上很多时间，所以在主要路线上都做有记号，加上后面的队伍也同样沿路留下不同的痕跡，使得艾儿汎特的队伍可以加快脚步，很快便搜寻完一块区域。
    回到出发处的起点，却是一组队伍都不在，根据马夫的说词，二次搜索的队伍其中一组回阿维尔城回报，另一组则继续搜索联合区域，然而目前自联合区域回来的，就只有艾儿汎特的队伍。
    「不对……」
    这个结果让艾儿汎特皱起眉头。
    「根据记号种类，推测一共有四条路线，主队伍沿着联合区域最右侧搜索，而后面三队分别走中间与最左侧，而我们走的是最左侧的路线，上一个队伍的动向，根据留下的记号推断，应该是继续沿着上方继续朝着最右边的区域前进，我们则是直接往下结束最左侧区域的搜索。」
    再次拿出地图，艾儿汎特脸色凝重地讲解。
    「理论上走中间路线的队伍应该要回来了，就算延长搜索路线，没有与我们碰面就代表，他们必定会遇到联合队伍，这种情况下若是联合队伍状况良好，应该就会立即退出搜查回到出发点，而这里竟然一个队伍都没回来。」
    「几乎可以确定是遇难了吧？」
    佩利涅将视线移开地图，朝着凶多吉少的联合区域看去。
    「没错，那个回去阿维尔的队伍应该是发现异状，前往议会厅回报了。」
    「那我们……」
    最不幸的状况就是所有队伍都陷入危机，只能等待救援，究竟要冒着风险前往联合区域，还是要就这么回去？这个答案艾儿汎特早在出发前就决定了。
    「前往可能的事发处吧！我们不就是为此而来的吗！」
    艾儿汎特激昂地说道，亚蓝老师与佩利涅露出苦笑，而莫玛则是双眼闪着光芒，敬佩地看着心系他人性命的队长。
    稍作准备后立即动身，四人前往联合区域的正上方，即使不是正确位置，想必也会留下线索。
    「果然，没有任何回程的痕跡。」
    选择中右的路线，佩利涅发现一路上只有一组队伍留下去程的记号，且直到划分范围的尽头，都没有人迎面而来。
    「这是……血吗？」
    莫玛马上就知道为什么其他人都在这个区域失踪了。某棵树上被洒满红色液体，并一路滴向密林更深处，看来十分骇人。
    「并不是，血乾掉不会是这个顏色。」
    亚蓝老师靠近鲜红的树木，发现这只是某种染料罢了。
    「如果真的是血反而就会马上转头离开，向议会听报告了，可见这是专门诱人深处的陷阱，你们刚才知道这不是血后，心里都觉得松了口气，认为可以过去看看吧！」
    面对亚蓝老师的分析，三位少女点了点头。
    「已经有十七组队伍一去不回了，我认为不应该再前进，就在这里等后援吧。」
    亚蓝老师一说完，其他人正准备点头附和时，远方突然传来巨大的声响与震盪。
    「什！是『灼热风暴』！」
    四人压低身体朝着源头看去，天际闪着炽烈的火光，交织着深蓝色的魔力光芒，知道这个魔法的艾儿汎特忍不住惊呼。
    给予周遭无差别毁灭的大型魔法——灼热风暴，利用火魔法產生火焰与高温后，再施以风魔法将伤害扩散出去，是威力十分惊人的攻击魔法，由于门槛很高且容易伤及友方，很少有魔法师会鑽研这项法术，更何况此地还是树木丛生的密林，很容易就会引发难以收拾的大火，艾儿汎特完全无法想像，有什么必须在这里使用灼热风暴的理由。
    「艾儿！我们撤退吧！这里不能再待了！」
    佩利涅对着艾儿汎特大吼。
    「不，等一下，火焰被控制住了。」
    远方窜起一条火龙捲，燃烧的树木残骸被捲起，像是死命攻击某个目标般，在原地盘旋着，火焰并没有延烧出来，可见施术者在风魔法上的造诣非常高。
    火龙捲现形数秒后，开始渐渐衰退，正当四人以为事态即将平静时，随即又响起刺耳的切割声。
    「『风切刀』……如果这些都是同一个人的魔法，那他到底在对抗什么怪物啊……」
    接连施展的两招强大魔法，让艾儿汎特感到匪夷所思，面对需要用上这样魔法的敌人，居然还有时间可以编写术式并驱动魔法，若是依靠队友争取时间，那么使用灼热风暴不就会连同队友一起攻击吗？
    「立刻前往支援！」
    不等队友们回应，艾儿汎特立刻朝着巨响处奔去，其馀三人也毫不犹豫地跟上。
    踏过崎嶇蟠踞的树根，穿过层叠拦阻的枝条，四人来到一处稍显空旷的平地，而矗立在焦黑草地上的「某种东西」，让赶到的艾儿汎特小队，全员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竟然！是『龙』吗！」
    佩利涅拿出双刃斧，摆出战斗架式后大声说道。
    龙——真实存在却鲜少人见过的强大种族，生有双翼与鳞皮，巨大身躯只消一个吐息，就能毁灭一座城市，这样的说法在民间广为流传。
    然而眼前的「龙」，却与传闻中的模样大相逕庭，身上满是深可见骨的伤痕，模糊的血肉掛在已经看不出原本色彩的鳞皮上，不停流淌黑色液体的头部看似痛苦地甩着，残破的身躯不停挣扎爬行，要不是那尚能看出形体的破碎双翼，根本难以相信这是名为「龙」的传说生命，而这隻龙的体型并不巨大，看起来就只比一匹骏马大上一圈而已，难道牠就是这一连串的事件的元凶？
    「喝啊！」
    一位身上长袍染满鲜血的男性魔法师就站在龙的身边，不停压榨自身魔力，捨命施展各种攻击魔法。
    「这隻龙……要被杀掉了吗？」
    莫玛对眼前的景象胆战心惊，却无法将视线移开。
    「弒龙可是大罪，普通人是绝不会做出这种蠢事，只能判断是这隻龙主动发出攻击，而那些队伍则是因为反击而被歼灭，但怎么会连一个人都没逃出来呢，这太不合理了。」
    四人躲在一旁的灌木丛，虽然很想营救那位魔法师，但对手太过异常，不先观察局势就贸然衝出，只会落得全灭结果。
    重伤的龙突然发出嘶吼，挥舞利爪袭向身旁的魔法师，然而那位魔法师却是不闪不躲，无视危机一味地施展魔法。
    「喂！」
    艾儿汎特忍不住出声提醒，然而已经太迟了，男性魔法师当场被撕成碎片，肉块混杂着鲜血，在空中飞舞后洒落在地。
    「呜！」
    莫玛用双手掩住口鼻，恐怖的景象让她双脚发软，瘫坐在草地上，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无法相信一个人这么轻易就死在自己眼前。
    龙依然痛苦地爬行，鲜血混杂着灰烬，在周遭留下污秽的血痕，强弱不一的低鸣嘶吼，听者无不感到毛骨悚然。
    「快逃吧，再慢就来不及了。」
    亚蓝老师代替哑口无言的艾儿汎特下达命令，就在眾人回神，准备转身时，漆黑的雾气无预警地从龙的身上喷发而出，接着迅速蔓延，四人反应不及，瞬间就被黑雾笼罩全身。
    「这是……」
    身体没有感到任何异状，艾儿汎特与队友们互看，似乎不是具有毒性的气体，黑雾也在弹指间就消散无踪。
    然而过了几秒，四人皆难受地按着脑袋，且无法站稳脚步而蹲了下来。
    「精神污染！」
    亚蓝老师痛苦地吐出这四个字，并尽己所能施展稳定精神的魔法帮助眾人，但这个精神污染的魔法实在太过强大，沦陷只是时间问题。
    脑袋并不会感到疼痛，但却像是有某种物质不断侵蚀意识般，除了咬紧牙根抵御别无选择，在亚蓝老师的魔法帮助下，三位少女并没有立刻失去心智。
    心中不断涌现愤怒的情感，恐惧、冷静、悲伤逐渐被抽离脑中，追求杀戮的慾望急速膨胀，佈满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始作俑者。
    就在艾儿汎特与伙伴们正竭尽全力抵御精神污染时，突然从一旁窜出五个人，手上拿个武器朝龙衝了过去。
    「是我们后面的那个队伍吗？」
    现在只有亚蓝老师还有睁开眼睛的馀力。只见数支箭矢破空疾行，全数命中在龙的身上，感受到肉体被刺穿的痛楚，再次重伤的龙昂首嘶吼。
    巨剑砍进后脚、长枪贯穿腹部、匕首削下肉片、锤矛敲裂脛骨，猛烈的攻击在龙的身上留下新的伤痕，即便如此，龙依然没有倒下，不停歇的痛苦低鸣突然变得高昂，沾满血肉的利爪接连横扫，马上就将无视攻击的三个人变成毫无生命的肉块。
    剩下那人右手断裂，已经无法再握紧巨剑，然而他却毫不退缩，挥舞仅存的左手朝着龙揍去，最后被血红的大口咬下脑袋。在安全距离攻击的弓手，即使看见队友一一阵亡，也不见一丝恐惧，在所有的箭矢用尽后，抽出腰间的短刀，就这么朝着龙奔去，而其下场就是被扑倒在地，活生生被龙用着前爪，撕裂身躯掏出内脏，悽惨地结束生命。
    这就是至今没有生还者的原因，亚蓝老师瞬间就理解了，所有人都受到精神污染，发了疯似地攻击这隻异常的龙，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就只有死亡的结局，而死人是无法向议会厅回报的。看着像是查觉到艾儿汎特小队的龙，蹣跚地爬行过来，亚蓝老师立即做出抉择。
    「佩利涅！」
    收回用在艾儿汎特与莫玛的魔力，亚蓝老师大喝，同时将精神力都用在自己与佩利涅身上。
    「亚蓝老师……我知道了……」
    勉强睁开双眼的佩利涅，马上就明白亚蓝老师的用意，费力挤出一丝力气站起身。
    「喝啊啊啊！」
    精神完全被污染的艾儿汎特大吼着，拿着长杖向前衝去，而莫玛也同时睁开双眼站起身，两人的眼角都渗出血泪。
    「呜哇！」
    起步没多久，艾儿汎特就跌倒在地，只见佩利涅手握染血的双刃斧，竟然是佩利涅将艾儿汎特的左小腿给砍了下来！
    「对不起……莫玛……」
    佩利涅露出哀伤的表情，一旁的亚蓝老师也用尽最后的精神力，对艾儿汎特使用晕厥的魔法。
    失去意识的艾儿汎特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身上散发绿色的光芒，放在身上的魔法道具发挥作用，在持有者陷入重伤时自动施展治疗魔法，这样一来艾儿汎特就能在短时间保住性命了。
    「我们只能救一个人……」
    亚蓝老师与佩利涅留下血泪，表情也变得狰狞，握紧手中的武器，便头也不回地奔向重伤的龙。
    「救……不懂……我们……不知道……什么都……要杀……把那个……」
    莫玛踩着不稳的步伐前进着，心中满是要将眼前敌人毁灭的念头，然而不曾战斗过的莫玛，却不知此时要採取什么行动。
    佩利涅的斧头砍向龙的脖子，刃锋却砍卡进骨肉中，就在努力要将武器拔起的同时，佩利涅的身躯从背后被锐爪贯穿，挣扎一阵后就动也不动了，亚蓝老师不停施展强大的攻击魔法，数支魔法箭深深地插进龙的身体，使得龙不停发出高声惨叫，却不见龙有任何败亡的跡象，一个甩尾将亚蓝老师打倒在地，随即猛烈的尾巴攻击鞭笞在亚蓝老师身上，骨头碎裂的声音不断传出，没多久龙便停下攻击，在原地喘息着，同时不断吐出黑红色的血液。
    这一切，都被莫玛看在眼中。
    「要把你……消灭掉……」
    双眼无神的莫玛踩在血池上，周遭满是尸体与肉末，身处宛若地狱的景象之中，跟痛苦挣扎的龙仅有触手可及的距离，自龙口中滴下的黑血将莫玛乾净的身体染上污秽。

 第二十六章：终结

    距离阿维尔数千公里的无际汪洋，海平面上的一轮明月，照出两道巍峨不凡的身影。
    「如果不想孤单地死在海上，就快将吾儿身上的术式解除。」
    神圣且庄严的白龙开口，将握着黑色球体前爪，举到面前说道。
    「嘿嘿……事到如今已经不可能停手了。」
    透明的黑色球体内，是一个身穿黑衣，皮肤白皙的男性人类，脸上满是皱纹与戏謔的表情，对于被两隻巨龙围困的现状，仍显得一派轻松。
    「你究竟想要什么？」
    一旁外形兇恶的黑龙开口，眼神却是充满哀伤。
    「当然是你们龙族的力量啊！既然不能让你们臣服于人类，那就杀死后再使役你们的尸体就好了！」
    男子的嘴中吐出狂言，布满血丝的双眼不见一丝理性。
    「轻而易举就上当受骗，是你们的儿子太蠢了！现在的他正在努力变成尸体吧！」
    白龙无言地加重前爪的力道，却无法在黑色球体上留下一点伤痕。
    「没用的，这个屏障可是我等『米斯海曼』的智慧结晶，就算是龙族，也没办法轻易打破。」
    「哼！一介人类又能支撑多久呢！」
    「只要撑到仪式完成，到时你们心爱的儿子就会现身了。」
    利用眼前夫妻爱子心切的情感，男子有恃无恐地出言嘲讽。
    「要怎么做你才愿意收手呢？」
    「没有必要跟他谈条件！」
    白龙喝斥软弱的黑龙。
    「这样吧，不如两位也接受仪式，这样就能一家人团聚了，我个人可是非常欢迎呢！」
    「你这傢伙！」
    再次加重力道，却仍徒劳无功。
    「反正还要一点时间，就跟你们聊聊吧，」男子放松姿势，「以前啊，只能用人造的灵魂附在龙的尸体上，就像一般的死灵术一样，但是这样也就是操纵个比较大的尸体，无法发挥龙应有的强大，所以我们就想，与其针对尸体进行强化，不如将龙的灵魂禁錮在尸体里。」
    「你们做了这种事吗！」
    白龙愤怒地大吼。
    「对啊，魔力的源头是灵魂，不让死者的灵魂离开，就能造出会使用魔法的骸骨了，虽然不能直接操控，但经过诱导也是能有不错的效果，缺点就是禁錮灵魂的仪式会使人感到极大的痛苦，运气好是听听惨叫，运气不好就会遇上发狂般的攻击了，嘛，为了强大的奴隶这也是没办法的。」
    男子一派轻松地说着，龙夫妻越听越是愤怒与心寒。
    一般情况下，龙夫妻可以用探索的魔法来寻找，然而儿子身上却被下了隐蔽的魔法，使得龙夫妻就算找到罪魁祸首也无计可施。
    「不得不说龙族的实力确实不凡，要不是我有先见之明，刻意留下我跟霍凯的魔力痕跡，扰乱你们的方向，说不定他已经被你们发现了。」
    「别让我听到从你嘴里说出那个名字。」
    好不容易从儿子无意残留的魔力痕跡找到眼前的男子，没想到只是个诱饵，但也已经没有时间再去寻找其他线索了。
    「别这么说嘛，你儿子不久前可是真心把我当成挚友看待，但是为了米斯海曼的宿愿，我也是得忍痛对他施展禁錮魔法。为此我们也是死了很多人，那些原本看守霍凯的成员都全灭了。」
    男子装出痛心的表情，随后又变回嘻皮笑脸。
    「其实我们最大的阻碍一直都不是你们龙族，而是我们同族的人类啊！帝国有很多优秀的魔法师，无法保证没有能中断仪式的魔法师，所以我们计画了很多策略，除了地点选在国境之外的无人丛林，还加了精神污染的保障，只要有人发现霍凯，就会不顾一切要去杀死他，不只避免情报外流，还可以顺便加速仪式的进行，只是我没把这件事告诉那些帮我施展魔法的成员们，想必他们已经成为伟大计划中的尊贵牺牲了。」
    然而男子却没有想到，当中有部分激进的成员，想亲眼看看龙族的力量，因此刻意设下陷阱引诱无知的人接近霍凯，只是那些人在见识到之前，就成为霍凯爪上的肉末了。
    「我能感觉到霍凯身上的仪式仍顺利进行着，所以你们也别妄想会有人类帮助你们。」
    就算是高超的魔法师，要解除米斯海曼的魔法也不会多轻松，一般要解除这种自动且持续施展的魔法，需要鑽研术式并加以解析，再用同等强度的术式覆盖，将复杂的术式一条条解除，无论哪个环节都必须花上大量的时间，男子心想，既然现在还没有感到异状，就能安心地与眼前的龙对峙。
    「可恨！」
    龙夫妻看着男子，一筹莫展。
    「啊啊！」
    经过数秒才察觉自己身上沾满血污的莫玛，靠着本能施展最高等级的清洁魔法，试图将身体与衣服清理乾净，然而不断流淌而下的红黑血液，却远远超出莫玛的处理能力。
    「好脏好脏好脏好脏好脏好脏——」
    莫玛站在原地胡乱挥舞双手，体内的魔力紊乱的流动，无法集中精神使得清洁魔法效率低下。
    重伤的龙失去视觉与听觉，并没有发现面前有一个娇小的人类，在再次感到痛觉以前，龙仅是重复撑起身子后跌倒的动作。
    不知道是不是精神污染的效果随时间减弱，莫玛此时竟然把清洁放在第一顺位，但过不久龙的身上又再度喷发黑色的雾，零距离接招的莫玛停下动作，全身再度沾满脏污。
    「好脏……得清洁才行……」
    莫玛无神地喃喃自语，再次举起双手，橙色光芒散发，目标却不是自己。
    「杀掉……要将骯脏源头……杀掉」
    清洁魔法发动，消除龙身上一部份的血污，对现状毫无帮助。
    「消除、消除、消除、消除……」
    反覆施展魔法的结果，只是让伤口内的骨头更清晰可见，龙并没有感到异状，仅是改变姿势，在原地蠕动着。
    黑雾再次喷发，莫玛再次停下动作，随即将双手贴在龙那因血液而变得湿滑的鳞皮上。
    「要消灭的……在更深……」
    让魔力渗入龙的躯体，莫玛继续施展清洁魔法，察觉有人碰触自己的龙，由于没有为此感到痛楚，所以并没有朝着莫玛攻击。
    莫玛无意义地消耗自身魔力，每当黑雾喷出就会不自觉提高清洁魔法的强度，脑中其馀的情感被抽离越来越多，不停受到精神污染开始让莫玛脑袋產生异变。
    「不够……不够……不够……」
    伸手按向龙的胸膛，随即陷进湿软的烂肉中，高温的血液烧灼莫玛的皮肤，但已经感受不到痛觉的莫玛并没有收回双手。
    被异物入侵的龙开始挣扎，但先前所累积的伤害开始见效，左前爪被自己的身体压住无法抽出，右前爪在攻击佩利涅后已经骨折，连推开莫玛都办不到，后肢骨头皆碎裂，站不起身更别说逃跑了，而疯狂甩动的尾巴也因为距离根本碰不着莫玛，不停昂首哀号反而使莫玛更容易将手插入体内。
    「就是这里。」
    莫玛将脸贴在龙的胸膛上，此时莫玛已经失去视力，即使龙血渗入眼球，也不会对漆黑一片的视野造成影响，然而莫玛的脑中仍不停描绘出更强的术式，为的就是将面前的龙完全清理乾净。
    黑雾依照一定频率不中断地喷出，一次次将莫玛的精神逼至绝境，当莫玛失去下半身的知觉时，头脑像是放掉负担般，大幅加快描绘全新术式的速度。
    「抓到了！」
    双手抓住龙微弱跳动的心脏，莫玛失去光明的双眼反射性地睁大，同时也失去上肢的控制权，就在身体及将滑落时，龙终于精疲力尽倒下，莫玛的双脚膝盖承受不了龙的体重，朝着不应该的方向折去，发出惊心的清脆声响，但莫玛既听不见也感觉不到痛楚。
    （把源头消除。）
    失去语言能力的同时，清洁魔法成长到全新的阶段，龙全身的腐肉血污全部消失无踪，原本的伤痕已经无法再流出一滴血，只剩下口中与胸腔不断流出新的红黑液体，伤口接触到空气使得龙发出微弱的低鸣。
    （——————）
    已经无法组织文字了，莫玛榨取着所剩不多的魔力，身体所发出的痛苦警讯完全感受不到，脑海中突然出现不曾见闻的术式模样，莫玛直觉反应那就是一切的灾祸根源，脑袋飞速运作，为的就是施展足够强大的清洁魔法。
    第无数次的黑雾，莫玛终于停止呼吸，再过不到一分鐘就会失去意识，却还未构筑出完整的术式，为了争取时间的莫玛当机立断，做出疯狂的举动。
    心脏，静止。
    迫使脑干停止生存的最后底线，莫玛体内所有的能量全数集中在大脑，在距离死亡的最后几秒，术式构筑完成，立即用仅存的所有魔力驱使，最终的清洁魔法发动。
    绚烂的橙色光芒四散，在地表绘出一道道复杂的魔法阵，中央的龙与少女同时受到洗礼，龙的肉体逐渐消散，血液与肉末也自少女的身上消失，当光芒退去，宣告清洁魔法完成的同时，一副龙的骸骨像是拥抱一般蜷曲在地，而怀里抱着血红色物体的少女，静静地躺在骸骨的身边。
    「不可能！不可能！我的仪式——全部消失了。」
    汪洋之上，巨龙爪中，男子崩溃大喊。
    突然失去与霍凯的连结，男子不敢相信精心布置的计画竟化为乌有，本来已经可以感受到那条龙就要化为己物了，到最后却只剩下一片虚无。
    「啊！我的孩子……霍凯他……死了……」
    黑龙落下眼泪，双翼无力地拍动，彷彿一不注意就会跌进海中。隐蔽魔法消失，龙夫妻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经不在世上。
    「啊啊啊！你们做了什么！做了什么啊！」
    男子疯狂抓挠着头皮，心神已无法继续维持黑色屏障。
    「无论如何，至少霍凯的灵魂得到安息了。」
    白龙捏碎变得薄弱的屏障，握紧的前爪使得男子吐出鲜血。
    「啊……啊……为什么……」
    留下不甘的眼泪，男子无力地垂着头，看向自己的血和着唾液，滴入平静无浪的海面。
    「你就在这最后时光尽情懊悔吧。」
    松开前爪，白龙任由男子如垃圾般掉落入海。
    「至少在最后，去看看是谁救了我们的孩子吧！」
    「好……」
    一白一黑两道身影，在月夜中朝着奥斯塔科罗夫帝国飞去。

 第二十七章：回来的人

    当议会厅的救援部队赶到，已经是发佈搜索任务的隔天清晨了，出发地的马夫早就因无人回来，加上恐惧驱使全部逃回阿维尔。救援部队照着先前的情报前往可能的事发地点，看到染着鲜红的树后继续朝深处前进，等在他们眼前的，是无数人残破的尸体，与一副龙的骸骨。
    地狱般的景象带来的不只是衝击脑袋的噁心，还有无数谜团，值得庆幸的是，现场有两位倖存者。
    左小腿被砍断的少女，在草地上平稳地呼吸着，虽然受到晕厥魔法影响，一时间还难以清醒，但只要回到城里接受治疗，想必马上就能睁开双眼。
    另一个生还者也是少女，但她的情况就没有这么乐观了，双脚严重骨折，双手与面部严重烧伤，发现时两眼是张着的，推断眼球已经坏死，要是她恢復意识，可能会承受不了强烈的痛楚而引发休克。
    好在救援部队中有擅长治疗魔法的救护人员，两人的伤口在受到妥善处理后被送回阿维尔，同时依照名片上的名字，通知家属到医疗所探望。
    艾儿汎特立刻被百帕兹.多隆带回宅邸，同时雇用城内最优秀的医疗团队与魔法团队，要为妹妹进行最顶级的治疗。
    然而莫玛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当得知消息的莎罗与艾伯特赶到医疗所，却只得到「人被城主带走」这样的回覆。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让我们见自己的女儿！为什么要把莫玛带离医疗所！她不是身上还有伤吗！」
    莎罗想衝进城中的裁决所，却被卫兵拦在外面。
    「为什么要把我的女儿关进牢里啊！」
    撕心裂肺的哭喊震慑在场的围观人士，莎罗不敢相信，城主竟然把莫玛强制从医疗所带走，而自己是在民眾指引下，才知道女儿被銬上刑具送进裁决所，并在刚才，从卫兵嘴里得知莫玛人在此处地下的牢狱中。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弒龙是不可原谅的大罪，阿维尔无法承担龙的愤怒，在龙尚未到来之前，还留着罪人的性命已经是莫大宽容了。」
    冒着冷汗，神色紧张的中年男子站在层层卫兵身后，他就是拥有阿维尔最高权力的城主。
    「我的莫玛怎么可能有能力杀龙！她才十三岁，只会用毫无攻击力的清洁魔法啊！」
    「那就代表她有共犯啊！我不能让这个罪人有逃离阿维尔的可能。」
    「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放了莫玛！」
    「躺在龙尸附近就是铁证，无论如何，都必须有人为此负起责任。」
    「不要牺牲莫玛啊！」
    莎罗再次奋不顾身衝向卫兵，却被粗暴地推回，跌坐在地上。
    「艾伯特！如果你不想全家都进去坐牢，就给我把这疯婆娘带回家关好！」
    城主朝着艾伯特怒斥，表情复杂的当事人只能扶起妻子，试图将她带离此地。
    「你干什么！我们的女儿可是被关在地下啊！你竟然打算放弃莫玛吗！艾伯特！」
    「我必须保证莫亚跟你的安全，我也同样痛苦，但……我别无选择。」
    艾伯特的心淌着血，架住挣扎的莎罗，不让她有机会再衝向城主。
    「放开我、放开，我要去救莫玛……」
    莎罗脸上满是泪痕，模糊的视线中只能眼睁睁看着城主越来越远。
    多隆家的宅邸，艾儿汎特正躺在自己的床上，接受无微不至的治疗。
    一位年迈的女性魔法师，正在设法破除亚蓝老师所留下的晕厥魔法，一股绿色光芒浮现并破碎，象徵魔法已经顺利解除。
    「呜……」
    艾儿汎特悠悠转醒，在老魔法师退下的同时，百帕兹赶紧上前，确认妹妹的状况。
    「艾儿、艾儿，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啊啊，你还活着真是谢天谢地！」
    「哥哥……我怎么……这里是……」
    看到百帕兹俊秀的脸庞掛着泪痕，艾儿汎特努力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当记忆回覆，表情瞬间变成惊恐。
    「呀——龙，是龙啊！一个人就这样被杀死了，好恐怖、好恐怖……」
    艾儿汎特放声大哭，倒在百帕兹的怀中。
    「没事了、没事了，这里是我们的家，不会有龙跑进来的。」
    百帕兹温柔地安抚艾儿汎特，同时用眼神向一旁的席尼示意。
    「艾儿小姐肚子会饿吗？我准备了一些好消化的餐点，请您多少用一些吧。」
    席尼将放满精緻食物的餐车推了过来。
    「我……我不会饿，对了，亚蓝老师跟佩利涅呢？还有莫玛呢？他们也顺利逃出来了吧？」
    艾儿汎特努力打起精神，询问重要队友们的下落，然而百帕兹与席尼却是别开眼神，紧闭嘴唇不发一语。
    「他们没有回来吗！为什么！」
    艾儿汎特激动地抓着百帕兹的胸口摇晃。
    「乌亚蓝跟佩利涅已经死了，救援部队没能赶上。」
    「怎么会……」
    两人的死讯如同晴天霹靂，艾儿汎特脑中浮现过往的美好回忆，不苟言笑的亚蓝老师虽然严肃，又对教育十分坚持，但内心却是富有正义感，比起魔法知识，更注重在做人的道理；而佩利涅就像亲姊姊一般，虽然时常欺负人，但关键时刻却比任何人更重视自己。
    「都是……我的错……」
    艾儿汎特掩面啜泣，要不是自己坚持要继续搜索任务，大家就不会死了，就算凶手不是自己，却无法阻止思绪陷入无尽的自责。
    「哥哥……有件事想拜託你……」
    「说吧，不管什么事我都会做到的。」
    百帕兹温柔地抚摸亲妹妹的头。
    「请把我在议会厅赚的钱，全部交给莫玛的父母吧，在我可以亲自向他们道歉前，只能做到这点小事了。」
    「……我会的。」
    百帕兹停顿一下后答应艾儿汎特的要求，不打算对此事多做说明。
    「莫玛现在还活着。」
    席尼冷不防地开口。
    「席尼！你为什么——」
    「你说得是真的吗？席尼，莫玛还活着？哥哥为什么不跟我说啊！」
    百帕兹立即转头喝斥，却被艾儿汎特拉住衣摆。
    「少爷，你以为这种事瞒得住吗？就算短时间不被发现好了，未来得知这件事后，你认为艾儿小姐会怎么想？」
    「那种事之后再说……」
    「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艾儿汎特带着哀求的眼神，即使千百个不愿意，百帕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再隐瞒了。
    「莫玛她，把龙杀死了。」
    「怎么可能……莫玛根本不会战斗啊！」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艾儿汎特更加疑惑了。
    「没有人知道真实情况，当救援部队到达现场，发现莫玛就倒在龙的骸骨附近，而且莫玛目前仍尚未清醒，无法从她口中获得情报。」
    「哥哥，莫玛她人在哪里？」
    艾儿汎特用极其认真的表情问道，翠绿瞳孔散发出威严，使百帕兹下意识避开艾儿汎特的眼神。
    「她……被城主带走了。」
    「因为弒龙的关係吗？这个责任应该由身为队长的我来承担，请哥哥把我带到裁决所吧。」
    「不可能。」
    对于兄长护短的行为，艾儿汎特忍不住大喊。
    「要我捨弃伙伴在家苟活，这种事我办不到！」
    「艾儿，这件事你就放弃吧！势必要有人承担弒龙之罪，莫玛现在已经不可能抽身了，不管你会怎么怨恨我，我都不会让你离开家里的。」
    百帕兹无比坚决，自己动用所有人脉，加上大量金钱挹注，好不容易才从城主手下保全艾儿汎特，一切都是为了让妹妹可以置身事外。
    「太过分了！」
    「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啊！」
    百帕兹伸手将艾儿汎特抱进怀里。
    「我绝对不能，再失去家人了……」
    「我知道……但是……」
    艾儿汎特态度软化，但仍想亲自去替莫玛说情，却发现自己下半身无法动弹。
    「先别想着下床吧，为了治疗脚伤，我请医生施用麻醉。」
    放松手臂，百帕兹站起身。
    「脚伤……难道！」
    想起佩利涅与亚蓝老师最后的行动，艾儿汎特惊恐地掀开棉被。
    「啊！我的脚！」
    左小腿一半以下，是空的。
    「哈、哈，怎么会……」
    艾儿汎特呼吸变得急促，同时开始冒出大量汗水，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席尼，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百帕兹转身准备离去。
    「请放心交给我，少爷的战场是在屋外，至于屋内，我们这些僕人会打理好一切的。」
    「谢谢你，这个时候有你在真是太好了。」
    「不敢当。」
    当百帕兹离去时关上门，房间内就只有艾儿汎特微弱的呜咽声
    骚动正要落幕的裁决所门前，突然有匹马衝来，上头的士兵一脸惊恐地摔下，起身前变张口大叫。
    「龙、龙来、来了，有两隻！」
    「这么快就来了吗！把罪人带上来。」
    城主故作镇静地下令，今天很有可能就是阿维尔覆灭的日子，周围的群眾不安地议论纷纷，但对龙的好奇心并没有使他们逃离。
    两个狱卒将銬着刑具的莫玛带到裁决所的门前，像是丢弃废弃物般，把双腿骨折的莫玛推倒在广场上。
    「啊啊！莫玛！」
    莎罗挣脱丈夫的束缚，衝上前确认莫玛的现状，艾伯特紧跟在后，此时城主判断莫玛没有逃跑的机会，便不再阻止莎罗了。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莫玛……」
    坐在地上，莎罗心疼地将女儿抱在怀里，惨不忍睹的模样使得眼泪再次溃堤。
    面部有大面积的严重烧伤，双眼被纱布包着，头发与衣服沾满血污，包着双手的绷带渗出鲜血与组织液，原本固定双脚的木板已经不见，只剩下包巾松垮地掛在腿上，仅有微弱的呼吸与心跳，证明莫玛此时尚未离开人世。
    两道巨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广场上方，吹起大量沙尘的暴风随之而来，艾伯特赶紧衝上前，护住妻子跟女儿。
    「杀死我们的孩子的人，是谁？」
    白龙发出肃穆的声音，质问在场眾人。
    「啊，伟大的龙，罪人就是这个女孩，她将任由您处置，请您大发慈悲，别让灾害降于此地。」
    城主当场跪下，指向莫玛的同时，央求龙放过阿维尔城。
    周遭民眾在龙现身后，全部发出惨叫逃离，广场只剩下莫玛与她的父母，以及城主与他的贴身护卫，莎罗恶狠狠地瞪向空中的黑龙与白龙，不打算把女儿交付出去。
    「是吗，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幼儿，但根据现场留下的魔力痕跡，下手的确实就是她。」
    「不可能、不可能，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莎罗将莫玛抱得更紧，艾伯特则不知此时该如何是好，蹲在莎罗与龙之间，反覆地看向两者。
    「放心吧，我等是来向这位女孩，」双龙降落至地面，引发一阵地鸣却没有伤及附近建筑，「献上我等最深切的谢意。」
    白龙伸出右前爪，将指尖对准莫玛，瞬间莫玛身上的刑具全数断裂，掉落在地上。
    「你说……什么？」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莎罗一怔，在场眾人也同样抱持着疑问。
    「在解释之前，先让我们治疗她吧，派翠西亚。」
    「请放心交给我们。」
    黑龙派翠西亚用祥和的语气说着，随即莫玛的身体被温柔的白色光芒围绕，缓缓向着空中上升。
    莎罗虽然担心，但看到派翠西亚那与外貌不符的关爱眼神，便决定将希望赌在眼前的龙身上。
    「这孩子……无论肉体还是灵魂都残破不堪，真是可怜啊……她的名字是？」
    「莫玛，我该怎么称呼两位呢？」
    派翠西亚用着人类社会的礼节与莎罗交谈，对此似乎非常熟悉。
    「叫我派翠西亚就好，这位是外子坎特。」
    空中的莫玛被交错的黑白魔力所围绕，地面的莎罗与艾伯特无法看清当中莫玛的状态。
    「我的女儿她能被治好吗？」
    莎罗担忧地问。
    「如果是肉体的话我能保证可以完全治好，但……」
    「灵魂的伤痕是无法轻易痊癒的。」
    坎特接在后面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莫玛将不再是莫玛吗？」
    「这点就请你亲眼确认吧。」
    白龙语毕，治疗也宣告结束，黑白光芒变得微弱，莫玛缓缓自空中落下，回到母亲的怀中。
    「我不知道……要如何感谢两位……」
    莎罗再次流下眼泪，看见伤口消失，回復可爱脸庞的莫玛，心中满是感激。
    「这真的是治疗魔法吗？竟然连坏死的肌肤都恢復了……」
    艾伯特拆下莫玛身上的绷带，无论是手臂还是膝盖，此时完全看不出任何受过重伤的痕跡。具艾伯特三流的魔法与医学知识，治疗魔法只是提高人体本身的自癒能力，像莫玛这样的重伤，是很难不留下疤痕的。
    「这是『重组』，莫玛的肉体已经没有馀力可以自我疗癒，所以我们直接将坏死的部分抽出，不足的就由我俩直接提供。」
    「……总之谢谢两位愿意治疗小女。」
    无法理解坎特的说法，艾伯特向着龙夫妻，以深深地鞠躬表达谢意。
    「请抬起头吧，相比莫玛的付出，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回报。」
    派翠西亚礼貌地回应。
    百姓们发现龙并没有传闻中恐怖，反而心平气和与莫玛一家人对话，纷纷跑了出来，想更近距离观看龙夫妻不凡的尊容，但都被城主的人马挡在外围。
    「唔……」
    「莫玛！你醒了吗！真的是太好了。」
    怀中传出莫玛的呻吟，让莎罗欣喜若狂。
    「这里是……我还活着吗……」
    明明让心脏停止跳动了。
    莫玛不知道的是，当她失去意识时，脑干取回生存的控制权，心脏恢復跳动，肺部也恢復呼吸，人体的求生意念是极为强韧的。
    「是龙啊……是来报仇的吗？」
    莫玛平静地说道，回想那悽惨的一夜，心中却没有太大起伏，这点让莫玛感到些许疑惑。
    「不是的，他们两位是来救你的。」
    莎罗将脸贴在莫玛的脸上，感受女儿恢復的活力与体温。
    「『他』是你们的仇人吗？那隻龙。」
    莫玛挣脱母亲的怀抱，站起身施展清洁魔法将身上的血污全部消除，回復乾净舒适的状态，接着走到双龙的面前。脑中思绪清晰，逐渐将现况都整理出来。一旁的莎罗对于女儿态度异常冷静感到些许诧异。
    「我的名字是莫玛，两位该怎么称呼。」
    礼貌的问候让龙夫妻露出难以察觉的苦笑。
    「叫我派翠西亚就好，这位是外子坎特。」
    黑龙说出不久前一模一样的回答。
    「谢谢你们为我治疗。」
    莫玛郑重地行礼，记忆中自己不但失明且手都烧伤了，现在既然双眼清明，加上母亲的说词，想必就是眼前的龙替自己治疗的。
    「从未见过的魔法……你就是用那个杀死他的吗？」
    看见莫玛身上的血污瞬间消失，坎特带着疑惑问道，同时张开密室结界，只有莫玛一家与龙夫妻能听到接下来的对话。
    「这是清洁魔法，本身没有任何攻击能力，但我似乎在精神污染的作用下，看到了刻划在龙……令郎身上的术式，而我的清洁魔法也同时成长到足以直接消除术式的程度。」
    莫玛毫无保留地全盘托出。
    「莫玛，你一定累了，先回家休息吧。」
    看着女儿无所畏惧地面对龙夫妻，莎罗赶紧上前将莫玛拉住。
    「不，我要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已经死太多人了。」
    闭上双眼摇了摇头，血肉横飞的景象歷歷在目，然而莫玛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先从吾儿说起吧，他的名字是霍凯。」
    坎特眼中流露出哀伤，缓缓道出事件始末。

 第二十八章：礼物

    就算是龙，个体之间也是有优劣之分的，身为么子，霍凯在躯体尚未成长如父母巨大时，就已经展现出非凡的资质，无论肉体强度还是魔法能力，短短十年间就达到不亚于坎特与派翠西亚的程度，而年轻气盛的霍凯不满足于龙族悠间的生活，某日竟不告而别周游世界去了。
    而后不知是如何与组织——米斯海曼搭上线，当坎特察觉到霍凯的气息变得扭曲，便无法再与儿子的精神连结了，而四处寻访的结果，就只有在各地霍凯所留下的魔力痕跡中，时常发现另一个人类的魔力痕跡，以此作为线索，龙夫妻最终找到了那个时常待在霍凯身边的人类男子，然而他口中吐出的，却是已经无法挽回的消息。
    「若不是莫玛杀死了霍凯，现在霍凯的灵魂想必会被囚禁在腐败的肉体中吧！永生都必须承受痛苦的折磨，被他人所奴役，这是何等悲哀啊！」
    「所以得知吾儿死去时，虽然伤心，却也为他的灵魂安息而感到欣慰，这就是我俩此行的目的。」
    悲剧的源头正是人类自私的贪慾，就算眼前的龙夫妻为此愤怒地屠杀阿维尔的人民，也不会感到意外，然而他们两位却是带着理性前来致谢，令莎罗与艾伯特不禁捫心自问，人类有办法如此宽宏大量吗？
    「杀死疯狂的龙，莫玛理应当被当成英雄才对，结果却是遭到这样的对待，这点倒是始料未及。」
    开口之前解除密室结界，坎特看了一眼一旁的城主，只见他慌张地跪了下来。
    「需要我替你解决那些虐待你的人吗？」
    不只城主，连同卫兵与狱卒都冒出冷汗。
    「不用劳烦了，老实说我都没有感觉，所以也不生气，应该说我的情感好像变得很迟钝，这是怎么回事？」
    莫玛不理会射来的哀求眼神，平静地问道。
    「只能归咎于精神污染的后遗症了，运气好时间久就没事了，就算是我也不能妄下定论。」
    派翠西亚带着歉意说道。
    「你有什么愿望吗？只要是我俩能办到的，必定为你实现。」
    坎特的口气充满诚意。能向至高的龙索取愿望，使得在场的民眾嘈杂起来。
    「那，能让死人復活吗？」
    想起惨死的伙伴，莫玛一开口就是倒转世间常理的要求。
    「很遗憾，死亡是绝对的，就算是龙也无力使人復活。」
    「是吗……」
    莫玛失望地低下头，心想艾儿汎特是否已经清醒，要是知道亚蓝老师跟佩利涅都不在人世了，她会多伤心呢？
    「两位已经特地前来替我解危，我没有再要求回报的资格，十分感谢两位的好意。」
    听见莫玛的婉拒，周遭民眾更加喧腾了。
    「既然如此，就让你驱使吾儿的残骸吧！」
    「这是……什么意思？」
    对于坎特的提议，莫玛无法理解，是要将那副骸骨送给自己吗？瞥见派翠西亚似乎有些不满地看向坎特，却没有开口否决。
    「霍凯已死，他的骸骨终将在时间的洪流下，化作在世间飞散的砂尘，我等龙族也没有像人类有埋葬尸体的习俗，既然如此，就让霍凯用他仅剩的遗物，回报你这位恩人的恩情！」
    纯白的光芒自坎特的身体散出，派翠西亚叹了口气，也开始驱动黑色的魔力。
    「这件事一开始就已经决定，如今也不容你拒绝了。」
    坎特突然像是动怒般，强硬地对着莫玛说道。
    「唔！」
    在黑白光丝的牵引下，莫玛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被抽了出来，但空洞随即又被填满。
    飘浮在空中的橙色球体，像是被黑白魔力给捧着般，闪烁着明亮的光辉。
    就在广场眾人嘖嘖称奇的同时，数个大小不一的黑褐色杂物自南方飞进裁决所前的广场。
    「这是……骨头吗！」
    艾伯特惊呼，原本被议会厅妥善保管的龙骨，全数被坎特的魔法给召唤过来，在莫玛面前排列组合，带着不详气息的骨龙就这么现身，虽然体型不如龙夫妻般巨大，但仍给周遭民眾极大的压迫感。
    「似乎还少了最重要的东西啊……」
    坎特喃喃自语，突然一个精緻的木箱自北方飞来，所有人不禁疑问，这个特立独行，与骨骸来自反方向的木箱里头，究竟装了什么。
    「口中说着要处罚罪人，自己却私藏吾儿的遗物吗？」
    看见木箱上的纹章，与城主胸前的样式一模一样，坎特看着当事人，冷冷地质问。
    城主趴在地上，颤抖的全身不停冒出汗水，无法抬头直视龙夫妻。
    坎特移开视线的同时，木箱瞬间炸裂化做碎屑，一颗硕大的红宝石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辉。
    「这是霍凯的心脏，将心脏结晶化是米斯海曼的仪式过程之一，若是顺利完成，吾儿的灵魂就会被囚禁在里面，到时除了将这个心脏彻底破坏，没有其他办法能解救霍凯。」
    「不用手刃自己的孩子，我们由衷地感谢你，莫玛。」
    龙夫妻一边说着，一边让霍凯的心脏靠近橙色光球，两着接触后擦出绚烂的火光，随即融合为一体。
    「注入新的灵魂！」
    「再次降生吧！」
    鲜红宝石被嵌入骨龙的胸膛里头，随即失去光芒，骨头也散落一地。
    「竟然有这种魔法……」
    在场除了龙夫妻，就只有瞪大双眼的莫玛了解发生何事。
    就在眾人以为是施法失败的时候，龙骨堆突然颤抖起来，随着幅度越来越大，渐渐变成飘浮起来，组成与一开始无异的外型。
    「在你的生命被死亡徵召以前，吾儿的躯体都将为你所用，无需惶恐，尽情使役他吧！」
    坎特说完便张开双翼，似乎打算离开了。
    「莫玛……」
    派翠西亚欲言又止，最后摇了摇头，也跟着拍动翅膀。
    「你们要走了吗？」
    广场狂风大作，莫玛用清洁魔法在身边造出隔离沙尘的空间，看着起飞的龙夫妻。
    「没错。」
    坎特与派翠西亚点了点头。
    「愿真挚的祈求得以实现。」
    「愿憎恶的邪念不近此身。」
    留下不明所以的祝祷词，龙夫妻的身影消失在天际。
    「为什么要这么做？」
    数千公尺的高空中，派翠西亚不悦地质问坎特。
    「我无法原谅折磨霍凯的人类，直到我的怒火烧尽米斯海曼。」
    白龙的语气与眼中满是肃杀之气。
    「故意让莫玛拥有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就是为了引出米斯海曼吗？」
    「没错，当莫玛的灵魂消失，也就是死亡之时，就代表那帮人现身了吧，届时我会利用留在霍凯身上的术式，马上赶到现场杀死那些渣滓。」
    「为此不惜利用人类的小孩……」
    「派翠西亚，我的意图你早就看穿了，既然不出手阻止，不就代表同意了吗？」
    黑龙无法反驳，就算恨意小于哀伤，也不代表可以无视，向米斯海曼復仇的念头，从来没有自派翠西亚的脑中消失过。
    「无论如何，让我们静待结果吧。」
    「原来你是长这个样子啊……」
    莫玛仔细端详骨龙，一边用魔法清理着上头的灰尘。
    「这还真是棘手……」
    艾伯特站在一旁，困扰地看着莫玛与龙夫妻的「礼物」。
    「莫玛，越来越多人靠过来了，我们赶快回家吧！」
    莎罗上前拉住莫玛，打算把骨龙交给丈夫去烦恼，只想着要将女儿带离此地。
    「嗯，走吧。」
    莫玛一口答应，拉起母亲的手，并朝着骨龙做了个「跟上」的手势，这个动作让莎罗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喀喀喀、喀喀喀——
    骨龙随着莫玛的指示，缓慢抬起前足，以非常笨拙的姿态跟在莫玛身后走着。
    「动、动了！」
    艾伯特惊呼，附近民眾看到尸骨竟然自己动了起来，纷纷退避数步，让出一条通道让莫玛过去。
    「莫玛……你该不会要把那个……带回家里吧？」
    「对啊，放心啦！我有把他清乾净了，也不会让他踩进家里的。」
    用像是领养宠物的口气，莫玛轻松地回应。
    「你会把你姊吓死的……」
    莎罗叹了口气，开始想像莫亚从丹巴尔果园回来时，会发出如何的尖叫。
    「请等一下！」
    还无法放下重担的城主叫住莫玛。
    「请给我个机会，补偿你们一家吧！」
    脸色发白的城主，发自内心地请求，错怪他人、私藏珍品的卑劣形象已深植人心，现在势必得做些事来挽救声望。
    「艾伯特，就交给你去跟城主谈吧，我要带莫玛回家了。」
    「喔、喔。」
    莎罗嫌恶地别过视线，拉着莫玛加快脚步，后头的骨龙开始掌握到行走的诀窍，脚步逐渐趋于平稳。
    到家后，不久前才回来的莫亚出来迎接。
    「你们刚才有看到龙吗！我想过去看的时候就飞走了，喔喔！超可惜的啦！」
    还不清楚发生何事的莫亚兴奋地说道。
    「只看到是黑色跟白色……咿呀！为什么我们家有龙啊！而且只剩骨头！」
    莫亚跌坐在地，语无伦次地发抖着。
    「那个不重要啦！妈妈，现在有东西吃吗？」
    莫玛按着肚子，难受地看向母亲。
    「你先吃麵包配果酱吧，莫亚，你不是有拿果酱回来吗？去拿给莫玛。」
    「姊姊快给我果酱。」
    拿出长棍麵包坐在餐桌旁，莫玛催促着还未站起身的莫亚。
    「为什么你们都完全不在意啊！啊，还是其实只有我看得到，所以说是幽灵吗？但是现在还是白天啊！」
    突然骨龙将头颅转向莫亚，空洞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少女。
    「噫噫！」
    莫亚连滚带爬衝进房间，跑出来时拿着装有紫色果酱的玻璃罐，放在餐桌上后立刻跑到角落，警戒着可怕的骸骨。
    「莫玛我知道那个一定跟你有关，快给我说清楚喔！」
    「姊姊你又拿东西去房间吃了对不对，每次都趁我不在偷吃东西。」
    莫玛将麵包切片，涂上果酱后便开始享用。
    「这次的果酱很好吃耶！」
    「对啊！这次里头有多加糖跟蜂蜜，是只有员工才有的特别款喔……快点叫他不要再看我了啦！」
    发现骨龙的视线会随着自己移动，慌张的莫亚央求莫玛。
    「好了莫玛，叫骨龙不要挡在门口，还有莫亚，不用害怕过来坐着。」
    莎罗泡好茶，端到桌上后替每个人都倒了一杯。
    莫玛看向门外，骨龙像是接受到指令般，静静退出屋内三人的视线之外。
    「莫亚，我先跟你说原由……」
    将事发经过说给大女儿听，再由莫玛补充细节，精彩刺激的情节让莫亚目瞪口呆。
    「呜呜，莫玛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原来我有伤得这么重喔……唉！走开啦不要抱我！」
    努力推开一边哭着一边抱上来的莫亚，莫玛按照惯例施展着清洁魔法。
    与过往无异的吵杂日常，就是最美好珍贵的了，莎罗瞇起眼睛微笑着，当然这不包括那个探头吓唬莫亚的骨龙。

 第二十九章：谢幕

    骚动过后几天，莫玛渐渐掌握到骨龙的操控法，骨龙体内存在着自莫玛体内被分离的灵魂，搭配龙族精奥的术式，实现了非常不完整的「復活」，藉由相同灵魂之间的连结，莫玛无须透过语言，就能对骨龙下达指示，由于骨龙本身是有学习与思考能力，加上所有命令都能毫无阻碍完全传达，骨龙越来越能做出各种精密的动作，例如当莫玛洗好的被单掛在身上时，可以不让被单被风吹走，遇到下雨时还会自动走到遮蔽处或通知莫玛。
    「所以……你已经想好名字了吗？」
    莫亚依旧不敢靠近骨龙，躲在莫玛身后问道。
    「我想好了，我要叫他『饮鴆』」
    「引镇？念起来好奇怪喔，干嘛不叫他霍凯就好了，他不是本来就叫这样吗？」
    「人家已经带着这个名字安息了，我的饮鴆是全新的生命，顺带一提，这个名字的意思是喝下毒药。」
    「这是什么鬼名字啦！」
    「因为只有骨头所以喝下毒药也不会死，这不是很贴切吗？」
    「算了，你高兴就好……」
    同时莫玛也开始明白自己身上的各种异象。首先是每天会有偶发的无预警失去意识的现象，时间数秒不等，坐着倒没事，若是站着或是行走间就十分不便了，如同断线魁儡般瘫倒下来是相当危险的，好在有饮鴆随侍在旁，每当莫玛倒下时饮鴆都会用尾巴或头颅接住莫玛，使得那娇小的身躯不会撞到地面而受伤。目前只能归咎于精神污染的后遗症，而靠着充足的睡眠可以稍微减少发作的次数。
    再来便是体质的改变，当初被龙夫妻治疗不单只是让伤口復原，还顺便把莫玛肉体的魔力转换效率提高，也就是说，同样的时间或进食量，莫玛恢復魔力的速度与量，都比一般魔法师快上不少，也许是考虑到骨龙并不是永动机，是要依赖莫玛供给的魔力才能维持活动，才将莫玛的身体改造成适合使役骨龙的状态，然而这也使得莫玛的食量又再次增加了。
    「晚餐该煮什么……」
    莎罗坐在餐桌前，用手托着脸颊思考着。
    「马铃薯培根咸派如何？」
    对面的艾伯特一边翻阅手中的书，一边给出意见。
    「那个不是昨天才吃过吗？」
    「很好吃的话，再吃一次又没关係。」
    「也是啦，再说个五样让我参考吧。」
    随着莫玛的食量成长到全新的高度，莎罗最近每一餐都要多做好几道菜，没多久就把脑中的食谱都轮过一遍了。
    「不一定要好几道，份量增加就好啦，莫玛也没那么挑吧？」
    「你不懂啦，这是属于主妇的坚持，现在孩子们大了不用照顾，也不需要出门工作赚钱，连打扫都是莫玛包办，这样子还要我在煮饭上偷懒，这种事我办不到啦！」
    「那去街上买现成的料理如何？」
    「你真的有在听我说话吗……」
    莎罗叹了口气。现在家里有三个人在赚钱，所以经济还算宽裕，尤其是莫玛在议会厅的收入很高，就算扣掉惊人的餐费也仍绰绰有馀。
    「喂——莫玛——」
    屋外传来年轻男性的叫唤声，莫玛推开紧抓自己的莫亚，让饮鴆跟在后头，离开院子走到门口处。
    「哟！」
    「提比小姐！还有库达鲁啊……」
    「喂！你的反应也差太多了！」
    眼前是穿着议会厅制服的提比，以及正在议会厅赚取魔法学费的库达鲁。
    「看见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提比忍不住激动蹲下去，将莫玛紧紧抱住。
    「当你在密林被发现，接着被送回阿维尔时，那个样子实在太悽惨了……」
    「但是现在已经好了啦！」
    莫玛轻轻抚摸提比的背，这位一直以来都很照顾自己的接待员，在莫玛心中也佔有很大的份量。
    「总之，今天并不是单纯来探望的。」
    提比站起身，回復平常干练的神情。
    「莫玛小姐，根据你在搜查任务中的活跃表现，议会厅经过评议，决定授予你红色名片。」
    说完后库达鲁便从随身包中拿着一个精緻的盒子，打开后举到提比面前。
    小心翼翼地拿出当中的扁平物体，提比双手捧着议会厅的红色名片，递到莫玛身前。
    「谢谢。」
    莫玛慎重地接下，虽然是难得的殊荣，但想起这项任务背后的大量牺牲，莫玛并没有显得兴奋。
    「本来想早点来探望莫玛的，只是还有太多事情需要善后，议会厅直到今天才稍微有间暇的空间。」
    提比露出苦笑，同时闔上库达鲁手中的盒子，让他将其收回随身包中。
    「对啊，我也有参与密林的回收任务，本来以为那个景象已经是地狱了，没想到回到阿维尔，要确认并比对每个人的身分，才是真正的地狱开端。」
    库达鲁眼神失去光芒，皮笑肉不笑地说着。
    「议会厅还有很多事要忙，所以我们就先告辞了。」
    提比看向莫玛身后的饮鴆，虽然很想好好观察这个奇异的生命体，但堆积如山的工作不容许提比擅离职位。
    「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吗？」
    「是的，毕竟除了罹难的十八组队伍，还在密林深处找到将近二十人，总共超过七十人的牺牲的特殊案件，还未到完结的时候。」
    提比看向远方，眼神满是忧鬱，而一旁的库达鲁更是绝望地脸色发白，这次的善后工作报酬非常高，但其对精神的打击也是非凡。
    莫玛站在家门口，挥着手目送两人离开，当两人消失于视线中，莫玛露出苦恼的表情。
    「我应该去看看艾儿汎特小姐吗……」
    想起唯二倖存者的另一人，那位令人尊敬的队长，对自己是会抱着什么想法呢？
    失去尊师与挚友，其中一脚还被砍断，对比毫发无伤的自己，莫玛害怕面对艾儿汎特，害怕她会用憎恨的眼神看着自己与饮鴆。
    其实莫玛很清楚艾儿汎特是有很责任感的，别说憎恨了，说不定还会自责将队伍带入险境，但是被精神污染过后，莫玛无法保证艾儿汎特还是跟以前一样，因为自己已经因为精神污染，情感变得十分迟钝，就算回想起队友在眼前被龙杀死，莫玛也不曾为此留下一滴泪。
    「但……」
    还是很想知道艾儿汎特过得如何，也许可以写信问候，然而想说的话实在太多，加上随着这方面的苦恼加剧，想亲眼见到艾儿汎特的想法也逐渐变强。
    那就直接登门拜访吧！就算被回绝至少也能知道艾儿汎特是怎么想的，莫玛下定决心，准备动身前往城西的多隆家。
    「我要出门喔！」
    莫玛朝着屋内大喊，不等屋内的双亲回应，便带着饮鴆跑出院子了。
    「你先到空中吧。」
    来到民眾熙来攘往的街道上，停下脚步的莫玛要饮鴆在空中待命，免得吓到附近的人们。
    收到指示的饮鴆点了点头，随即张开双翼，垂直飞升到不会碰到建筑物的高度，明明没有皮肉，骨龙饮鴆却仍具有飞行能力。
    抬头确认饮鴆的位置后，莫玛开始朝着城西走去，还得担心半路可能会突然失去意识倒下，但经过这几天的试验与调整，莫玛认为平安走到多隆家应该没有问题，真的出问题的话，空中的饮鴆也会马上下来帮助自己的。
    莫玛发现不少民眾都在看着自己，毕竟饮鴆是待在肉眼可见的距离，加上莫玛的事蹟早已传遍阿维尔上下，被他人议论纷纷或是指指点点早就有心理准备了，这种小事还不足以让莫玛的情感掀起波澜。
    即将走进城西的石砖道，莫玛用魔法清洁沾着沙土的鞋子，无须放慢速度或是抬脚检查，橙色的光芒瞬间就完成任务，莫玛踩着稳健的步伐踏上灰白色的石砖。
    「我是议会厅的莫玛，希望你能帮我通报艾儿汎特.多隆小姐。」
    拿出刚取得的红色名片，莫玛向多隆家的门卫表达来意，门卫也清楚眼前的少女跟主人家是什么关係，立即派人回到宅邸，通知管理所有佣人的席尼。
    「请。」
    门卫打开大门，前来迎接的不是带路的佣人，而是主人家专用的马车。
    「我可以用走的就好……」
    「请莫玛小姐上车吧，这是艾儿小姐特别吩咐的。」
    莫玛想婉拒这样的接待，但从马车走出来，身穿黑白色连身裙，面露微笑的佣人，却是散发着不容推辞的氛围。
    最后莫玛乖乖走进马车，坐在舒适的沙发上，与留着波浪长发的褐发女僕面对面。
    「请问……」
    「是？」
    「艾儿汎特小姐……她好吗？」
    听着规律的马蹄声与车轮声，莫玛开口问道。
    「这点还请您用自己的双眼确认。」
    瞇起眼睛露出微笑，褐发女僕似乎不打算说太多。
    就在莫玛打算问其他问题时，马车停了下来，莫玛看向窗外，发现这里并不是宅邸的门前。
    「艾儿小姐在庭院中休息，让我直接带您过去吧。」
    看穿莫玛心中的疑问，褐发女僕在马夫开啟车门后先行下车，接着帮助莫玛自有不小高低差的马车上下来，待两人在地面站稳后，马夫行了礼，便驱车离开了。
    「请跟我来。」
    「好。」
    跟在褐发女僕身后，莫玛并没有对着偌大的庭园东张西望，仅是看着前方，希望能早一点看到艾儿汎特的所在处。
    转了几个弯，莫玛发现花园的桌椅处，有一位金发的少女就坐在那，身边还站着许多佣人。
    褐发女僕察觉到莫玛脚步加快，便停下来让莫玛不必再跟在自己身后。
    「谢谢。」
    莫玛加快步伐，朝着艾儿汎特的方向加速走去。
    「艾儿汎特小姐。」
    停在咫尺之间的距离，莫玛开口叫唤，同时发现艾儿汎特并不是坐在一般的椅子上。
    「莫玛，你来啦。」
    一旁的席尼手握轮椅的握把，让轮椅上的艾儿汎特面向莫玛。
    阳伞下，艾儿汎特穿着带有层层荷叶边的长裙，鲜红与纯白交织如同蔷薇般，软帽的丝带与金色长发一同在风中飞舞，白皙的脸上掛着浅浅微笑，却带有一抹忧鬱。
    「坐吧。」
    一旁的女僕替莫玛拉来椅子，示意莫玛坐下，两位少女看着彼此，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亚蓝老师跟佩利涅没有其他家人，多隆家为他们举办了小型的葬礼，莫玛有什么东西寄放在他们那里吗？」
    「没有。」
    艾儿汎特率先打破沉默。至于为何葬礼没有通知自己，莫玛心知肚明。
    「看见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无精打采的漂亮脸蛋下，探不出何种心思。
    「你的脚伤，还好吗？」
    莫玛瞥见长裙下，只有一隻鞋子。
    「哈哈！听说莫玛被精神污染弄得不正常了，看来是真的啊！要是以前的你，一定会是畏畏缩缩地开口的。」
    艾儿汎特突然笑出声，让莫玛感到不解。
    「抱歉，你愿意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只是，我似乎还没做好准备。」
    伸出右手按着额头，艾儿汎特不让莫玛看见自己此刻的表情。
    「我的决定让我的队伍身陷险境，害得亚蓝老师跟佩利涅都死了，这都是我的责任。」
    「加入搜查任务是我自己决定的，而且最后我的伤也治好了，艾儿汎特小姐不用为我感到自责。」
    莫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一五一十把内心想法说出口。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当我知道你受重伤，还被关进牢里时，我羞愧的心脏都要炸开了，所以当我知道龙前来帮助你时，真的非常开心。」
    艾儿汎特将手交叠放在身前，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本来我也会跟其他人一样，在龙的面前变成一具尸体，但是我有亚蓝老师跟佩利涅，他们两人是为了让我活下去，才砍掉我的脚。但是莫玛呢？没有人可以帮助你，因为他们只能救一个人，然后他们毫不犹豫选择了我，光是如此，你就十足有怨恨我的理由了。」
    「我不会怨恨你的。」
    莫玛发现艾儿汎特精神并不稳定，却也无能为力。
    「当你愿意来找我，我就知道你不会怪我，但我不能释怀，为什么你为完好无缺出现在我面前啊！」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莫玛一怔。
    「我知道这很不讲理，明明就是所有受害者当中最幸运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再做要求，但我还是无法不去羡慕莫玛你啊！我怎么会、会这么糟糕……」
    将内心最真实的念头全部宣洩，艾儿汎特流着泪，伤心地低下头。
    「看见艾儿汎特小姐没有变化，我就放心了。」
    「你说……什么？」
    对于莫玛回应，艾儿汎特无法理解。
    「无论好坏，艾儿汎特小姐都一如往常坦率，没有比这个更令人高兴的了，我知道你可能会埋怨我，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就算活了下来，艾儿汎特小姐确实失去太多了，不将矛头对准一个目标，那样内心太难受了。」
    莫玛一派轻松地说道，丝毫不为艾儿汎特的说词感到难受。
    「我会等艾儿汎特小姐走出伤痛的，在此之前，就算把我当成罪魁祸首也没关係，虽然不能真的让你用魔法箭贯穿我就是了。」
    「为什么你会说出这种话……」
    「因为艾儿汎特小姐是十分了不起的人，復原就只是迟早的事，确认你没有被精神污染改变心性，我就知道没什么好担心的。」
    仅仅只是说出心声，却让艾儿汎特情绪稳定下来了。
    「復原吗……我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这个不是问题吧？」
    莫玛站起身，似乎有其他想法。
    「魔法师就算失去手脚也能施展魔法，艾儿汎特小姐不是会移动魔法吗？」
    走到花园中的空旷处，莫玛转身面对艾儿汎特。
    「我的确是会，难道你要我用移动魔法代替失去的左脚吗？」
    「没错。」
    虽然移动魔法时常被当作手脚的延伸，但直接用于辅助断肢却不曾听闻。
    「怎么可能！这不就代表要随时且不中断施展魔法吗！」
    「对啊，这对艾儿汎特小姐不是问题吧？」
    艾儿汎特大声反驳，内心却燃起一丝希望。
    「像我就能随心所欲施展清洁魔法，只要花时间鑽研，艾儿汎特小姐一定能像普通人一样走路的。」
    「我真的办得到吗……」
    「艾儿汎特小姐办得到的，你可是阿维尔最厉害的魔法师呀！」
    「你少加『考虑年龄』这个关键了，被你这么一说，我不就一定要达成才行了吗？」
    露出苦笑，对于莫玛带着天真的建议，艾儿汎特认为很有尝试的价值。
    「我今天来，不只是要看看艾儿汎特小姐而已，如果能让你心情好一点，我可以让你用魔法箭尽情攻击我的骨龙。」
    莫玛语出惊人，高举的右手似乎在等着艾儿汎特的答案。
    「那，先让我看看他吧。」
    艾儿汎特不清楚自己看到只剩骸骨的元凶后会有什么反应，但既然他已经成为莫玛的所有物，面对是无可避免的。
    莫玛点了点头，随即挥下右手，花园突然掀起一阵暴风，黑褐色的阴森身影降落在莫玛散发橙光的娇小身躯旁。
    「这就是『骨龙』吗……」
    艾儿汎特内心涌起愤怒，但理性随即将之压制。
    周遭的佣人们忍不住发出嘈杂声，但在席尼转头瞪了一眼后，随即又回復原本安静随侍的状态了。
    「他的名字是饮鴆。」
    莫玛拍了拍饮鴆的头，一边说道。
    「莫玛，你当初是怎么杀掉他的。」
    比起发洩怒气，艾儿汎特更想了解魔法的奥秘。
    「我是用清洁魔法消除原本在霍凯——那隻龙身上的术式，当术式消失，早该重伤死亡的龙才真正迎来生命的终结。」
    说着的同时，莫玛将当时施展的魔法再现，脚边描绘出橙色的魔法阵。
    「已经到达『可视级』了吗……」
    艾儿汎特惊呼。一般来说，魔力以有色光显现时，无论魔法师或一般人都能看见，但是只有魔法师能看见术式的图案，但若将单项魔法修练至某个强度，其术式就有可能在施展过程中，变成连一般人都能用肉眼观察，这样的魔法，就会被称为「可视级」。
    「嗯，我在精神污染的影响下，反而让清洁魔法成长了。」
    橙色光芒散去，被饮鴆扬起的落叶与沙尘消失无踪。
    「连术式都能消除的魔法，真是前所未闻……」
    「请吧。」
    莫玛将饮鴆留在原地，走到艾儿汎特的身边。
    「你不怕我太生气，把你的骨龙弄坏吗？」
    「放心吧，饮鴆很坚固的，再怎么说也是龙啊！」
    「那就让我见识见识。」
    艾儿汎特驱动停滞数天的魔力，在身前造出一支鲜红的魔法箭。
    「『爆炸』、『烈风』。」
    在箭上赋予其他魔法，艾儿汎特让箭飞驰，射进饮鴆毫无防备的胸口中。
    轰隆！
    巨大声响随着爆炸传出，衝击波让在场眾人站不稳脚步，席尼握紧轮椅的把手，努力支撑不让艾儿汎特失去平衡倒下。饮鴆的骨头飞散四周，砸落在花圃上，压坏许多绽放的花朵，有些佣人甚至被吓到跌坐在地。
    「艾儿小姐！这个太超过了。」
    看着狼藉的花园，席尼大声喝斥。
    「我怎么知道饮鴆这么脆弱！莫玛！」
    「我想说夸张一点你心情会比较好，放心吧，我有交代饮鴆不可以伤到人。」
    「问题不是这个！我可是把你的骨龙炸散了啊！」
    「啊，关于这点你不用担心。」
    莫玛用清洁魔法清理周遭环境，当烟尘散去，血色的龙心脏漂浮在原地。
    「马上就可以再组装起来。」
    语毕，原本散落的骨头全部浮到空中，朝着心脏聚集而去，数秒过后，饮鴆毫发无伤站在原地。
    「还要再来一次吗？」
    「不，不用了。」
    艾儿汎特叹了口气，原本就只是抱持尝试的心态，现在心中并没有对骨龙的怨懟，也就没必要继续浪费魔力了。
    「是吗，那我把饮鴆清乾净了。」
    莫玛走到饮鴆身边，施展魔法消除饮鴆身上沾附的泥土。
    「话说莫玛，你知道当魔法师将魔法修练至『可视级』后，是需要申报的吗？」
    「什么意思？我不知道。」
    回想起在魔法学校的课程，莫玛的记忆里，可视级魔法就只是一个阶段的称呼罢了。
    「那是因为你们都是初学者，所以老师们才没有特别提到，根据奥斯塔科罗夫的法律规定，所有曾经施展过可视级魔法的魔法师，都必须到首都的相关机构进行申报，有点像是发许可证的感觉。」
    艾儿汎特一边解释，一边让佣人们整理被吹翻的桌椅，并让莫玛坐在自己对面。
    「一定要去吗？」
    对于那个连名称都不知道的城市，莫玛内心只觉得麻烦。
    「如果被通报后一年不进行申报，帝国便会派执法单位强制将人带到首都，而且在被通报之后、申报以前的期间，只要有施展可视级魔法的纪录，就会在申报时被罚款。」
    「那就得跑一趟了……」
    莫玛皱着眉头，右手托着下巴。
    「反正还有一年，就等到明年再去吧，到时候我也是可视级的魔法师，我们就可以一起去首都了。」
    「艾儿汎特小姐还不是可视级吗？」
    「现在不是，不过根据亚蓝老师的教育方针，明年没意外就可以达到了，而且申报时间一年只有四次，最近的一次刚好开始，但是从阿维尔过去得花上好几天，所以大概是赶不上了。」
    「那等等去问议会厅好了。」
    艾儿汎特发觉莫玛似乎想赶快完成申报，只见莫玛站起身，似乎打算离开了。
    「莫玛我们明年再去啦，到时候就一起坐我们家的马车，有熟人照应不是很好吗？」
    「可是我不想被罚钱。」
    「稍微忍耐一下啦，反正平常也不需要用到可视级的清洁魔法啊！」
    「不行啦，可视级的清洁魔法效果很好，我没办法不用啦。」
    「那到时候罚款我帮你出！」
    不想明显落后莫玛的艾儿汎特，努力开出条件想留住莫玛。
    「我怎么可能让艾儿汎特小姐替我出钱，我觉得还是赶快去首都申报比较好。」
    「呜呜……早知道就不说了……莫玛都不会怕只有一个人去首都吗？」
    「不会只有我一个人啊，还有饮鴆。」
    莫玛摸了摸饮鴆头颅的前端。
    「可恶的精神污染……」
    要是以前的莫玛，一定会很乐意等到明年的，艾儿汎特不甘心地在内心怒吼。
    「那我就先走了，请艾儿汎特小姐不用送了。」
    向着艾儿汎特行礼后，莫玛转身准备沿着过来的路线离开，同时让饮鴆飞到空中待命。
    「我大概可以知道哥哥的心情了……」
    无力阻止的艾儿汎特朝着莫玛挥挥手，并让人去通知待命的马夫，目送的期间，莫玛突然不自然的向前倒下。
    「咦？」
    饮鴆迅速俯衝降落地面，但离莫玛最近的佣人动作更快，已经伸手将莫玛搀扶住了。
    「席尼！」
    艾儿汎特让席尼推着轮椅赶到莫玛身边，莫玛很快就站稳身子，向着出手帮忙的佣人道谢。
    「唉呀，没想到还是发作了。」
    「什么发作？这是怎么回事？」
    「嗯……应该是精神污染的后遗症，有时会突然无预警失去意识。」
    莫玛语带犹豫地开口。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没说！」
    艾儿汎特激动地质问。
    「因为这个不是很严重啊，而且跟艾儿汎特小姐比起来，这个根本不算什么。」
    「要是波伊没接住你，你的脸就会撞到地面了！」
    「平常要是发作饮鴆会扶住我的。」
    「但是刚才很明显饮鴆没赶上啊！为什么要叫饮鴆飞在空中？」
    「要是一直在地面的话，会吓到人吧。」
    两位少女争论的期间，马夫已经驾着马车来到候车处，惊讶地看着饮鴆，连马匹也骚动不安。
    「波伊，跟着莫玛回去，确定她平安到家再回来。」
    「是。」
    名为波伊的黑发女僕接受指令。
    「不用这么麻烦啦！发作后会有一段时间是没事的，足够撑到我回家了。」
    莫玛不想麻烦多隆家，并让饮鴆再次飞向空中。
    「让饮鴆下来或让波伊跟你回去，自己选一个。」
    艾儿汎特强硬地说道，无法接受莫玛在背负着风险的情况下独自走在归途上。
    「唔……那让波伊小姐送我到门口就好，接下来我会让饮鴆下来陪我。」
    知道在这方面说不过艾儿汎特，莫玛不得已，只好提出折衷的办法。
    「可以，波伊，要确认饮鴆飞下来才可以开门。」
    黑发女僕点了点头，随即走到马夫身边交代一些事。
    「那我走囉……」
    「路上小心。」
    两位少女再次互相道别，莫玛与波伊坐进马车，朝着大门的方向前去。
    目送马车直到消失于视线，艾儿汎特稍微伸展身体。
    「艾儿小姐想回到屋内了吗？」
    席尼开口问道。
    「对，但是我打算用走的。」
    「可是你的脚……」
    对于艾儿汎特的要求，席尼非常不赞同。
    「去帮我拿拐杖过来，我一定会完成这项创举，在这之前我可不能忘记走路的感觉啊！」
    「我明白了……」
    席尼的语气和以往一样平静，内心却是激动不已，在无尽的关爱下，席尼认为就算要一辈子替艾儿汎特推轮椅都没关係，但现在艾儿汎特却因为莫玛的鼓励，决定要靠着努力再次恢復行走，这是席尼所办不到的，这位为多隆家付出一生的资深佣人，对莫玛充满无限感谢。
    「要是我快跌倒了，要记得扶住我啊！」
    接过佣人递过来的枴杖，艾儿汎特叮嚀着身后的席尼。
    「这是当然的。」
    帮助艾儿汎特自轮椅上站起，席尼小心翼翼地看照重要的主人。
    「三个月就不用枴杖给你看！」
    踩着踉蹌的步伐，艾儿汎特像是对着自己打气般，朝着无人的前方说道，露出久不见，充满自信的笑容。
    来到多隆家的大门，波伊面无表情，不发一语看着莫玛。
    「我知道了啦……」
    莫玛不甘愿地履行承诺。
    饮鴆降落在大门对面，把门卫吓了一大跳。
    波伊点了点头，示意门卫将大门开啟，让莫玛走出去。
    「告辞了。」
    莫玛向波伊行礼，随即转过身带着饮鴆，朝着城西出口走去。可以感受到来自背后的视线，想必是要监督自己会不会走没多久就违约，让饮鴆飞到空中。
    「要是你飞上去，波伊说不定就会跑过来。」
    摸着饮鴆的额头，莫玛喃喃自语。
    「对了，要是你可以载我飞去首都的话，不就可以省下很多时间了吗？可是全身只有骨头，要坐哪里啊……」
    停下脚步端详饮鴆，背部的脊椎骨都有突起，没办法坐人，相对平坦的的头骨似乎也不适合。
    「不管了，先上去再说。」
    莫玛让饮鴆趴在地面，接着爬到肩骨处坐下，双脚跨过脊椎放在对面的肩骨，坐稳后双手抓住头骨与肋骨，确认可以保持平衡后，莫玛让饮鴆起身开始行走。
    「好像可以喔。」
    以奇怪坐姿骑乘骨龙的莫玛，在街上受到比先前更多的注目，至于在到达议会厅后，莫玛四肢痠软，屁股疼痛到像是要裂开一般，就是另一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