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逆境中送来的光》》 第一章 成长的悲歌 (一) 「范梓棠,我很爱你,真的很爱、很爱你,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也很爱很爱你。」 「你知道就好。」我面前的她,勾起苍白的笑。 「我只有你了,你下来好不好?」我的声音颤抖着。 她摇了摇头,转身背对我,纵身一跃,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不要——」 我从睡梦中惊醒,一身的冷汗,已经想不起这是第几个夜,用这样的方式醒来。 梦中的穆芮莹还是那么美丽,也那么的决绝。 其实当初她选择走上那条路时,我并没有即时参与,她也不是选择当小飞侠。 但或许是出于内疚吧?觉得自己终究没能拯救她,所以我总会这样梦到她——她在我面前粉身碎骨。 摸了摸自己的脸,一如既往的爬满泪水,是伤心还是悔恨,又或者是什么,其实我也不太懂。 从她死去以后,就一直是这样的状态,不悲不喜,难以确切的感觉到什么情绪。 虽然会流泪,却没有很实际的悲痛感,虽然会笑,却笑不进心底。 好友林哲宇说我这样的心理状态很危险,劝我继续看心理医师,向外求援并不可耻,别把情绪都收敛起来,会病得更严重。 但是我并不觉得自己有病,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好,不过就是对一切都漠然,生活还是能过下去,只是不想待在曾经跟穆芮莹一起生活的地方,所以选择远离罢了。 不过,我到澳洲之后,有去痞客邦註册一个帐号,将所有事都写在那上面。从我的成长歷程到遇见穆芮莹,我们相知相惜又相爱,到后来她选择拥抱死亡,而我选择逃到澳洲躲避伤痛的这一切,我全都匿名写成一篇篇的文章。 如果「诉说」也算是哲宇口中的求援,这是我唯一对外界的求援。 起身走去浴室,用冰水洗了把脸,看着镜中憔悴的自己,有点不知道继续活着的意义,就为了一个未完成的梦——我们说好要一起看遍世间繁华——因此我还坚持着呼吸,不然早就跟芮莹走上一样的路。 冰岛的极光、復活岛的摩艾、希腊的爱琴海,还有欧洲各国的城堡、南极洲与非洲的野生动物……我们曾经一起说过要去的地方有那么多,因此在看完以前,我会尽可能地维持着心跳与呼吸。 但很多时候,仅仅只是活着,对我来说就是一件痛苦不堪的事,有太多的纷乱和苦难,交织成我的人生。 对于穆芮莹,我其实也不太肯定,我真的还爱她吗? 在她忧鬱症严重的时候,我和她一直在彼此消磨,直到她离开这个世界,我对她的爱情或许所剩无几了,可我还是很痛呀! 她是我的爱人、我的家人,也是我唯一能说心事的闺蜜。 她离开这世界,掏空了我的灵魂,让我不确定自己还能够再爱人。 我只能肯定自己很寂寞,可在那闪耀的霓虹下,又有谁是不寂寞的吗? 走一圈酒吧与夜店,就能轻易找到无数空虚寂寞的灵魂。 离开浴室走去阳台,今天位于澳洲上空的满月,皎洁又明亮,似乎每个国家看见的都同样美丽,外国的月亮没有比较圆。 虽然没有菸癮,但在这个极度忧愁的时刻,我点起一根菸,看那白烟裊裊升起,盖住了那个发亮的光盘,有些朦胧美。 如果月亮上真有嫦娥的话,她是否也跟我同样寂寞呢? 发现自己不论身处何方,心底的伤痛都丝毫没有减缓,仍是那么鲜明、那么血淋淋,只是逐渐习惯与那份悲伤共处罢了。 那或许,我回台湾生活比较好吧? 毕竟,那终究是我的故乡,有着熟悉的语言和文化,即便痛、即便孤单,也没这么无所适从。 ? 习惯决定了便去行动,于是我立刻跟聘用我的农场主人jason辞职。 他是个很棒的雇主,经由我大学同学林哲宇介绍的,是哲宇姊姊的闺蜜的妹夫的……总之就是稍微有点关係。他是土生土长的澳洲人,长得非常帅,个性阳光又开朗,自己开了间休间农场。 穆芮莹走上绝路后的这些年,我决定逃离台湾生活,是jason协助处理一切,像是买机票、申请签证、安排住所、提供工作机会等等。 「vanessa,你真的要回台湾?我好想把你永远留在我身边,我这么爱你,你真的捨得离开我吗?」jason非常三八的想挽留我,此刻我们坐在他的农场草地上喝酒。 「你别闹了,你明明只爱你老公,被他听到这话,又要生气囉!」 「他才不会呢!你这么美,他都快要被你掰直了。」 「但我跟他一样是弯的,又不是虎克船长,两个鉤子是要打架吗?」 「这么说起来,我觉得还挺合的啊!」 「你真的很神经,我不喜欢大肌肌,我喜欢抱起来香香软软的女人,软玉温香懂吗?」 jason伸手搂住我肩膀,用力在我脖子吸气,「脂粉味加上香水味,闻了以后,鼻子痒死了,怎么会喜欢呢?」 「你们男人的汗臭味才让我受不了!」我伸手想推开满身是汗的他,但是他却故意将我抱得更紧,还把我的脸压在他的胸肌上。 「这叫男人味好吗?是贺尔蒙的味道。」 「臭死了啦!」 在澳洲的最后一晚,我跟jason疯癲的嘻笑玩闹到半夜。 没睡多久,清晨我就踏上了归途,返回我熟悉又陌生的故乡。 因为怕做恶梦会惨叫吓坏其他旅客,我买了头等舱,用餐后就将自己封闭在舱门之内补眠。 窗外的白云层层叠叠,看起来像棉花糖,让我又想起了芮莹。 在她冷艳高傲的外表下,有一颗童稚之心,她最喜欢吃棉花糖,我们也常常会去夜市买来吃。 不过,主要都是她那个蚂蚁人在吃,我只会吃几口而已,我始终没有她那么爱吃甜食。 陷入情绪低潮时,甜食能让她比较开心点,因此我总是会陪着她吃。 她走了以后,我再也不曾吃过,因为太害怕想起跟她的甜蜜过往,如果想起的都是争吵或伤害,可以让我比较不难过,或许也算是种自我欺骗吧? ? 回到台湾,从机场搭计程车,回到了那个令我又爱又恨的「家」。 这间三房两厅的房子,是芮莹最后留下的东西,位于社区大楼里的22楼,她买在我的名下,没有任何贷款。 我们在这里生活了一个多月,一起佈置心目中的「家」的样子,然后她就结束了自己的人生。 她走后,我在这房子待不下去,因为每一个角落都有我们相爱的痕跡,曾经相处的时光,无论快乐或悲伤,都会不停在脑海里播放,所以我决定趁着年轻去澳洲打工。 我委託我哥哥聘请一个清洁阿姨,每个月到家里扫除四次,我每隔两三个月会回来待上几天,去夜市吃熟悉的台湾味充电,弭平一下乡愁,再回去澳洲赚钱。 我将所有防尘布收好,开始整理行囊,毕竟这次是要回来长住了,不像以往只是短暂停留,还又出门一趟,去附近的大卖场採购生活用品。 夜晚十时许,我洗去一身的脏污,躺在床上却难以入睡。明明床单已经洗过无数次,也刻意换了不一样的洗衣精,却还觉得一直闻到属于芮莹的味道,那是淡淡的菸草香混合她喜欢的茉莉香水味。 那到底是真的存在的味道,还是从我的记忆里飘散出来,无法理解,反正是挥之不去。 难以承受失眠煎熬,我起身下床,脱掉睡衣,换上一套简便的衣服,搭计程车去了熟悉的女同志酒吧。 我喜欢这里的装潢,还有那四海一家的融洽氛围,独自前来也不会突兀,员工都是女性,客人几乎没有男性,让人能安静地喝酒,免于被男性搭訕。 因为独身一人,所以我选择坐在吧檯前,跟酒保要了一杯蓝色夏威夷。 酒才刚上来,左侧就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你一个人吗?」 我转过去看她,是个挺帅的t,声音还算悦耳。她头发右边是剃掉的,左边的头发也用发蜡抓得很有型,左耳戴着环形的耳环。 她的白色衬衫,前两颗扣子打开,看得到明显的锁骨,也看得到束胸的肩带,锁骨下有刺青,看不到是什么图案。 「是,但我只想一个人喝酒,然后回家独自睡觉。」我认真看着她回应,直接给予拒绝。 她听了以后表情有点挫败,但收敛起眼眸中的侵略,将那看猎物似的眼神收回,悻悻然地转身离开。 她走向某桌,对同桌的两个t摇了摇头,似乎是有些失落,我这个猎物对她没兴趣。 其实她的长相对顏控来说是挺优质的,不过现在我没兴趣认识任何人,她识相而不死缠烂打,令我感到轻松,毕竟临近午夜,听听音乐、喝些酒,就该回去继续逼自己入睡了。 我的心已经陪着芮莹死在五年前,现在不想也不适合跟谁有过多交集,而一夜情我也不敢尝试,害怕遇上新闻里的那些变态,我承受不起任何的伤害。 端起酒轻轻啜饮,我不自觉的陷入了遥远的往日时空里…… 第一章 成长的悲歌 (二) 某个酷暑的七月份,艳阳高照的晴天,台中某户政事务所里面,有一对男女排着队,办理了结婚的手续。女人是我的亲生母亲范语冰,男人是我的继父林建隆,这一年我7岁。 我坐在椅子上,等待「父母」完成手续,旁边陪着我的,是已经10岁的哥哥范梓轩。 其实,这段回忆是有些模糊的,等到我10岁那年,偶然在橱柜里面的相簿,看见当时的结婚照,才想起这段往事。 我想起来父母结婚那天的景象,想起来爸爸是外来者,一个重男轻女的外来者,所以他要哥哥成为自己名义上的子嗣,不稀罕我这个女孩儿,因此只让哥哥改姓林,而我继续跟着母亲姓范。 在范语冰跟林建隆结婚前,陪伴我最多时间的人是哥哥,我们近乎相依为命。那时候我们没有爸爸,而妈妈为了赚钱,白天都不在家,因此是保姆阿姨来照顾我们兄妹。 夜晚时分,我的尿布常是哥哥换的,因为在妈妈回到家,保姆阿姨离去后,妈妈就会命令哥哥照顾我,她需要沐浴更衣或准备晚餐,又或者在沙发上躺着看电视。 幼年时,对妈妈比较强烈的印象,大概就是她浓烈的香水味。 因为自从我上幼稚园后,妈妈就开始会在夜晚时,穿着很性感裸露的衣服,喷上浓郁的香水,哄我和哥哥上床睡觉,然后就浓妆艳抹的出门,直到天亮才会回来。 她会在早晨六点左右回到家,洗过澡后送我们去吃早餐和上学,再回家补眠到傍晚接我们放学。 我跟哥哥问过她,为什么我们没有爸爸? 她总说爸爸死掉了,所以我们只有妈妈,并且跟着姓范,但我们一次都没看过爸爸的照片,不知道爸爸长得怎样,又是为什么而死? 我们不敢问太多,因为妈妈会生气翻脸,骂我们小孩子管这么多干嘛。 我们一家三口的生活,还算是快乐幸福,虽然妈妈总是很疲惫。 也因为妈妈总是很累,我和哥哥就非常乖,不曾让妈妈担心过,她买给我们的英语教材都有乖乖地玩、乖乖地练习。童话故事书,哥哥也会先看过后,再唸给我听。 我们的乖巧,全都源自于妈妈的脾气不好,有时候我们显露出孩童的调皮,她正巧心情不好,就会对我们破口大骂,并且用藤条狠狠抽我们的腿跟屁股。 她常常拿出自己的银行簿子看,看完后开始菸一根根的抽,家里会安静得连针掉在地上都听得到,偶尔她会在这份静默中打开电视,用遥控器不停的转着。 每当到了这时候,我们绝对会乖乖写作业或看她买的童书,因为如果敢讲话或是嬉闹吵到她,就是一顿痛揍。 但即便是如此的她,我跟哥哥还是很爱她,也很依赖她,因为她是我们的妈妈,给予我们遮风避雨的家。 我们只要小心翼翼不要踩到她的地雷,就可以过上几天好日子。 不过,在她跟林建隆结婚以后,这样莫名发脾气的情形少了许多,或许是没有经济压力了吧? 她开始试着成为一个好母亲,不再浓妆艳抹,也不会喷过浓的香水。 我跟哥哥都不知道林建隆是哪里来的男人,隐约听过邻居的阿姨们议论,说我母亲是坐檯的,跟恩客结婚爬上岸了。 年幼的我,不明白那些阿姨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只知道我有了「爸爸」可以叫,学校的运动会、家长座谈会,妈妈都有空参与了。 虽然爸爸不让我一起姓林,也不会到学校来参加活动,但总归是更有家的感觉了。 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有爸爸妈妈,这个地方就叫做「家」,是我的避风港,是我在学校跟同学发生不愉快后,可以抱怨与宣洩情绪的地方。 婚后,林建隆带着我们母子三人,搬到台中的另一区,我也转学到别的国小读三年级。 这个新家位于高档社区,整个社区由六排房子构成,每一排都有十间独栋独院的透天别墅。 「爹地,我们班的陈翔宇,今天跟我抢盪鞦韆,我不要给他玩,他就拉我的辫子,害我的头好痛喔!」我隐约记得,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还会这样回家跟他抱怨受了委屈。 「这么坏?那爸爸替你去揍他好不好?」林建隆那时候会慈祥的回应,摸摸我的头哄我,「还是晚上带你去吃麦当劳呢?」 「我要去麦当劳!」 我在那个国小里,有位非常要好的闺蜜,每天都玩在一起,连上厕所都要一起去,但是现在我想不起来她叫什么名字,也记不得她的长相了。 只记得我们没有一起毕业,所以毕业纪念册没有她,可我不晓得为什么她没有一起毕业。 明明很要好,但我甚至连我们一起做了些什么,都记不得了……因为国中到大学,实在发生太多的事,尤其是国中时经歷的创伤,导致我童年的记忆几乎丧失。 没有太独特的快乐,于是没有什么记忆点,大脑便自然地遗忘了童年的事,就像盖上一层雾化马赛克,隐约的在那里,却难以鲜明。 幸福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大约从国小五年级,林建隆就开始很少回家。 我一直不清楚名义上的爸爸,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只知道他很有钱,好像跟黑道有些关係。 他不肯让我跟哥哥知道他的工作,我们去问妈妈也不肯说,害我们每次写作业,只要写到「我的爸爸」相关的主题,都不知道怎么写。 爸爸开始少回家后,妈妈则开始喜欢打牌。 我们那社区有一群赌徒,有一户人家,装了气密窗和隔音墙,24小时都有人在他家摸牌,妈妈每天都会去,一开始只摸一圈就回家,后来却越摸越多圈,越来越晚回家。 已经国中的哥哥,不得已又再次负起照顾我的责任,幸好他功课还不错,我如果有不会的功课,他都可以教我,他每天放学后就来国小接我去吃晚餐。 吃饱后,我们会立刻回家,将自己该做的事都做好。 偶尔我们用餐后,妈妈就已经回来了,那就代表她当天大赢,才会早早收手回家,不过多数时候,直到我们准备就寝她都还没回来。 爸爸跟妈妈并不像一般家暴家庭,有不断的争吵或打架,他们就是从交叉线变成平行罢了,各自忙着各自的事。 好赌的妈妈,脾气又变得像婚前那般阴晴不定,我们都很害怕週末的到来,因为不用上学的日子,妈妈会使唤我们做家事,再一直嫌我们做不好。 例如她要我们拖地,就坐在沙发上,不停用着高分贝的嗓门辱骂,说我们笨手笨脚、拖不乾净。 如果她前一天输很多钱,就更会拿我们出气,故意打翻饮料或汤在地上,要我们清理,再说我们弄不好,拿藤条打我们。 哥哥很保护我,每次都会将我紧拥入怀,替我承受那些不合理的殴打。 不过,如果妈妈有赌赢钱,她心情好会带我们出去逛街购物,随便我们要买什么都可以。因此我们每天都祈祷妈妈赌博赢钱,事先条列好想要买的东西,期待她週五赌赢,週六时我们就可以买到想要的东西,就算不买也没关係,至少不会挨打! 可是十赌九输,所以大部分的日子,我们都在妈妈的打骂之中度过。 爸爸每隔一两週会回家一趟,问他去哪里,他都说自己去外地出差。 他在家里总是扮演白脸,回来时都会带礼物给我们,也不吝嗇给我们零用钱,每次都是一叠千元钞,因此我跟哥哥都还算是喜欢这个没血缘的爸爸,虽然他常常不在家,对妈妈则是又爱又恨。 妈妈有带我跟哥哥去银行开户,我们把爸爸给的零用钱存在里面,尽可能不去花用,因为她说我们上大学就要把我们赶出去,如果不存钱的话,当乞丐也不关她的事。 那时候我还天真的觉得她在开玩笑,直到后来出事,我才明白,她就是这么自私自利又心狠手辣的女人。 我升上国一的时候,哥哥考上中正预校的高中部,离开了这个奇怪的家。 「宝贝妹妹,等我军校毕业了,当军人会有稳定的收入,如果你读大学没钱的话,可以来找我,好吗?」哥哥在火车站里,认真对我交代着,「想聊天也可以传讯息,我们保持联系。」 「等我读大学还要很久耶!你都不回来了吗?」我看着哥哥严肃的脸,觉得有些不安,这个家里会保护我的人,即将远行。 哥哥伸手摸摸我的头,「这糟糕透顶的家谁想回来?爸爸偶尔出现就算了,至少还负起我们的经济责任。妈妈每天打麻将,叫我们做家事还要找理由打我们,你高中也考外县市的学校吧!如果他们不给钱让你读书,我会帮忙想办法。」 「赶快逃离这个畸形的家,不然我们的心理都会扭曲的。」 我看着哥哥的眼睛,用力点点头,「好,上国中我会努力读书的,如果能考上雄女,就能跟你在高雄会合了。」 「傻瓜,到高雄找我干嘛?我高中毕业要考国防大学,在台北啊!你想办法考台北的高中,到时候我们可以就近互相照顾。」 「好,那我如果传讯息给你,你都要回我喔!」 「我会的,可是以后剩下你在家里,妈妈打人没有我帮你挡了,你自己保重,尽量别让她生气吧!」 我努力撑起笑容,耸耸肩,「反正从小被打到大,也习惯了,再撑三年就可以逃离了。」 「照顾好自己,有事就联络我。」哥哥给我一个拥抱,转身踏上向南行的火车。 哥哥就这样远行了…… 第一章 成长的悲歌 (三) 我也不晓得是不是我太过倒楣,在哥哥离家后的半年多,妈妈越来越常发脾气,不只是打我出气,还会在家里砸东西,发洩完再叫我善后,每天晚上都在家里大吵大闹。 因为她和那群赌徒去外面的地下赌场赌博,还签了本票,她心理压力很大,就用我出气,这些都是从邻居阿姨们口中得知的。 阿姨们会在傍晚时,聚集在社区的交谊厅泡茶,那边也有桌球可以打,我偶尔会去跟那些阿姨们打桌球,就可以听到她们东家长西家短的聊天。 所以,三姑六婆喜欢八卦人家也是有好处的,至少我能明白,妈妈越来越暴躁的原因。 不过呢……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头。 国一暑假八月中旬,妈妈开始会在家里,拿着一个圆形的玻璃瓶烧,透过吸管吸里面的雾,导致家里充满一种臭味,妈妈会陷入疯狂的欢愉之中。 这个年纪的我,理所当然地知道她在做什么,警局都会派员来学校宣导,可我犹豫着该不该举发她? 因为我只剩下妈妈了呀! 哥哥去外地住校读书,暑假他违法去工地当童工,为了想多存钱让我们彻底脱离这个家,我不想给他增加烦恼。 爸爸偶尔才出现,举发她的话,我该何去何从?爸爸会愿意把我带在身边吗? 但是我连爸爸做什么工作都不知道,我该如何期望他会把我带着? 于是,我决定装作不知道,反正等到开学后,我白天会去学校上课,她要去赌博还是要吸毒,我都能眼不见为净。 晚上她也很晚才回家,我躲在房间里,随便她吸毒后要鬼吼鬼叫、乱唱歌,还是砸东西发洩都与我无关,等我早上起床再整理就好。 国二开学后不久,名义上的爸爸在一个深夜里回来,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他骂人。 「臭婊子!我随便你做什么都不管,你给我越赌越大就算了,还他妈的吸安?」爸爸在客厅骂着妈妈。 然后听见啪的一声巨响,我在房间里,猜测那是巴掌的声音。 「我会这样还不是你害的!」妈妈怒吼着,「要不是你在外面养其他女人,一天到晚不回家,让我孤单寂寞,我会这样吗?」 「我每个月给你十几万家用还不够吗?我给你婚姻当靠山不够吗?」爸爸骂了回去,开始一连串的辱骂,「家用被你赌光后,你跟我要钱我没给吗?」 「我做什么的你也知道,我女人有很多个又怎样?」 「当初娶你是因为你最听话、最骚、最漂亮,也因为你有两个小孩要养,我才选择给你机会,你现在是跟我闹怎样的?」 妈妈不甘示弱,提高说话的分贝,「我从良跟了你,是想跟你组一个完整的家,不是要这样独守空闺的!」 「不然你是想怎样?」 「我要你只有我一个女人!」 「已经让你成为元配了还要怎样?我去高雄、去台北办事时,需要女人陪我过夜啊!你又不肯跟着我南来北往。」 「你一定要这么欲求不满吗?」 「他妈的,我就是每天都想干女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靠在房门边听着他们的争吵,觉得心烦意乱,不知所措的我,走回书桌旁坐下,拿手机传讯息给哥哥,概略说明家里的状况,妈妈染上毒癮、爸爸外遇,而他们现在在疯狂的大吵。 哥哥很快地回应我讯息,叫我把房间门锁好,戴上耳机睡觉,别去干涉大人的事,那不是我们能介入的。 我觉得哥哥说的没错,于是回应他晚安,顺便将房门上锁。 只是,在我走回门边时,听到了林建隆说:「我看你就是欠干,屄太痒而已!」 我听到了妈妈大喊着不要,随后又化为一声声的呻吟。 我早就已经在学校的性教育课程,以及同学们传来传去的a片中,知道什么是自慰、什么是做爱,我也知道女人舒服时会淫叫。 但此时,我无法理解母亲的感受,跟她做爱的人是她老公,那应该是她爱的人,那为什么她要喊不要呢?她不想跟林建隆做爱吗? 可随后,她又淫叫了,是否代表她舒服呢? 她一下拒绝,一下舒服,是男同学们所说的:『女人说不要,其实就是要。』的意思吗? 在那年纪的我受到太多父权思想a片,以及霸总言情小说的影响,觉得喜欢一个人,就肯定是要献身的,喜欢被对方干就是爱的表现。 我没有意识到,只要是「强迫」的性行为,无论是否在婚姻或在爱情里,都是不对的。 从那天后,不晓得他们之间协议了什么,总之爸爸在家的时间变多了,妈妈还是照常每天去赌,因为那是她唯一的消遣,但比较少吸毒,家里的玻璃瓶都被丢掉了。 但她有戒断症状,所以改抽大麻菸,听说大麻是爸爸带回来给她的,因此我对于爸爸的职业更加好奇,却也不敢多问。 我不太懂,林建隆到底有没有爱我妈呢?应该是有的吧! 至少会为了她增加留在家里的时间,每天晚上跟她做爱,还因为她戒安毒不舒服,带大麻菸回来给她。 只是,那到底是爱还是害,我真的不清楚。 这位「爸爸」留不留在家里,对我来说没什么差,毕竟他没给我多少父爱,在我的成长歷程中都不参与,我的课业也没有帮助,他对我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存在,除了给钱就没别的作用。 只是,有时候我在做家事时,都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很诡异,有点侵略性,说不上来那是怎样的眼神,但肯定不是看「女儿」的慈爱眼神,让我很不舒服。 林建隆常常在家以后,我跟他独处的时间变多了,因为妈妈还是常常晚归,我放学回到家,要不是家里空荡荡的,就是他已经在客厅看新闻。 他总是冷冷淡淡地,抬头看我一眼,「回来了。」 「对啊。」我也机械式的回应,接着就没交集了,他不会关心我在学校的生活如何,反正校园生活很平淡无奇,没什么可分享。 他只会问我要吃什么,用手机软体叫外送来吃,但是这个晚餐时间,一点都不温馨,基本上是沉默无语,只有咀嚼的声音。 偶尔他会摸摸我的头、我的脸,甚至摸我的肩膀、手臂,目光在我身上打量,说我越来越漂亮、长得好可爱,每次他说这些话时,都会有一丝诡譎的氛围……我不知道别人的爸爸会不会这样,但我总觉得,这不是一个「爸爸」该有的举动跟语气。 ? 国二那年的双十国庆,是我永远忘不掉的一夜,也是我最痛苦的一次连假。 继父林建隆在夜晚十一点,敲响我的房门,「梓棠,睡了吗?」 虽然是假日,但没有玩线上游戏习惯的我已经就寝,出于困惑,我还是走去开了门。 他自然地走进来,将门轻轻带上。 「爸,怎么了吗?」我还是很礼貌的叫他为爸爸,只是他的深夜造访,让我出于直觉性地感到不安。 「你现在课业都跟得上吗?需要去补习吗?」他开啟了一个诡异的话题,一个不该在深夜时探讨的问题。 我看着他一脸困惑,「哦……都很好啊!我成绩都有维持在前三名,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 「就想确认你乖不乖啊。」他给出奇怪的答案,接着我看见他吞了吞口水,缓缓走近我。 他伸出左手,摸上我的脸颊,用他粗糙的食指跟大拇指,揉捏我的耳垂,「你真的是不需要大人担心的乖小孩。」 他的行为让我不舒服,于是我微微地后退了点,他却又更靠近我。 随后,他突然用双手抱住我的腰,将我甩上床后,立刻坐在我的腰间,我吓得尖叫! 他用左手遮住我嘴巴,右手掐住我的脖子施力,让我体内的氧气一点一滴流失,窒息死亡的恐惧感垄罩住我,我用双手不停拍打他的手。 他兇狠的瞪着我警告,「闭嘴!你不想死就乖乖地配合我,敢吵醒你妈就试试看!」 我艰难地点点头,用手拉了拉他的手,他终于放开手让我呼吸,我用力的喘着气,觉得肺部有点痛,头也晕晕的,我觉得我应该整个脸都胀红了。 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能先保持静默。 他满意地坐在我身上看我,「真像你妈以前的漂亮模样呢!」 说完,他用右手掌外侧,摩擦我的左脸颊,用大拇指摸摸我的嘴唇。 然后他开始试着洗脑我,告诉我,我现在的处境与选择。 「你知道你妈妈以前是坐檯的吗?我在酒店认识她,她很骚、很会玩,她也很会装可怜,让我晕了船。她从我这里一笔一笔的要了许多钱,我问她到底要这么多钱干嘛?她说她要养两个小孩。」 「她为了你们两个拖油瓶,选择再嫁给我,因为我需要婚姻来申请政府的补助,而她答应不会透露我的秘密,我们一拍即合。」 「她没有专长,如果离开我,本来就很难赚钱存活,更何况现在她还有毒癮跟赌癮,更是需要大量金钱维持开销……」 说到这里,林建隆低头看着我,「你爱你妈妈吧?不想看到她流离失所,也不想看到她进去勒戒所吧?」 我不明白他这些话是要表达什么,只能傻傻地点头。 第一章 成长的悲歌 (四) (兽父内容慎入) 「可是呢!她吸毒后变丑了,让我开始倒胃,但我又是一个正常男人,我有生理需求,你能理解吧?」林建隆试着说服我,「你代替你妈妈服侍我,我会继续供应你上学,也会供应钱给你妈妈挥霍。」 「你依然可以陪伴在妈妈身边,我也会继续匯款给你哥哥当生活费。」 国二年纪的我,明白他在暗示什么,脑里想起新闻听到的一个词语,叫「权势性侵」,我听闻新闻上的人遇见这样的事,然后解决了,可我不知道自己遇到时应该怎么做。 因为他并非立刻进行侵犯,而是试着让我呈现出「自愿」的表象,所以此刻的我还能有逻辑思考。 理智上我知道我应该大声呼救,可现实层面却是谁能救我? 眼前这个人,在法律上是我的「爸爸」呀! 而我的「妈妈」极度需要依附眼前的人,现在我该怎么做呢? 这两个人构成了我的「家」,可现在家却快要倾倒了。 「梓棠,反正你以后也是要交男友的,现在我先教会你,这样你以后才不会被骗。」林建隆还在试图用歪理说服我。 「可是……你是我爸爸……」我试着想唤醒他的良知,「而且我未成年。」 不过,事实证明,他没有良知那种东西存在。 「我跟你没有血缘关係,也不过大你23岁而已,你已经有月经能够怀孕,就代表可以做爱了,你妈也是16岁怀你哥,19岁怀你啊!」林建隆为了让我听话受摆佈,连母亲的秘密都说出来了。 「她就是在你这个年纪开始被干的,不也活得好好的!」 可是我才13岁……我在心里反驳着,但现实里我却是不知道怎么回应的。 「你不讲话,我就当你默许,老子硬很久了,屌很痛。」林建隆伸手开始解开我的睡衣釦子。 我感到极度的恐惧,好想哭却又哭不出来……因为从小到大,只要我们哭泣,妈妈就会拿藤条打我们,于是我们都被训练到不会哭了。 所以,此时此刻我真的一滴泪都没有,但不代表我不伤心。 我没有挣扎,是害怕他真的会勒死我,但不代表我愿意跟他发生关係。 林建隆趴在我的胸前,啃咬着我发育未全的乳房,我无法理解这是什么乐趣。 「梓棠,这是我跟你的秘密,别讲出去啊……」他一边咬着一边说话。 我的大脑停止了思考,我觉得好噁心、好不堪、好混乱,我喊了几年「爸爸」的男人,此刻趴在我身上,将我当成他的女人,在试着挑起我的情慾。 可我又怎么会有「感觉」呢? 在我被欺负不开心时,会带我去吃麦当劳,让我转换心情的男人。 带我们住进高级社区,让妈妈不再因为没钱而打我们发洩的男人。 我尝试尊敬,并且喊了多年爸爸的男人。 这样的一个男人,却想要干我,将我当成妈妈的替代品,发洩他的性慾。 我无法理解,妈妈不是说他外遇吗?外面不是有别的女人供他使用吗? 为什么要找上我呢? 在他涂抹大量的润滑油,突破我的最后防线,深深进入我的时候,我想我理解他找上我的理由了。 因为他这么说道:「操……你好紧,果然还是幼齿的好。」 他的那根肉刃,透过大量润滑油的辅助,刺穿了我的身体,让我感觉撕心裂肺的痛……但我依然不敢叫喊,死死咬着牙关,在过程中不小心咬到了下嘴唇,让我嘴里充斥着血腥味。 我也闻到了,从下身传来的血味,好痛好痛……但我不敢低头看伤处。 一点快感都没有,他在我身上驰骋,就只有无止尽的痛。 不想看着挥汗如雨耕耘的他,所以我转头看向窗户。 窗户倒映出我们的身影,我看起来好渺小,他的身形是我的两倍大,我几乎完全埋没在他身下。 他一次次的进出,我觉得自己一次次的疼死,然后又活过来,那感觉就像人们说的——自杀的人会在原地,重复一样的行为。 下体不停传来疼痛,不只是身体,也连带着心感受剧痛,我所信仰的一切都崩塌了——因为窗户上的倒影,我看见房门些微敞开,转过去看,发现是母亲不发一语的站在那里。 我试图用眼神向她求救,传达我非自愿的意念,但她只是紧咬下嘴唇,转身离去。 母亲转过头的剎那,我终于真正的哭了出来,她真的爱自己甚过于我很多,她没有任何想要保护我、救我的意思。她不闹也不吵,只是选择离开,因为她需要林建隆的钱。 我的哭,换来的不是林建隆的怜惜与停止,而是火辣辣的一巴掌,以及兇狠的警告。 我无比剧痛的第一次性经验,结束于林建隆的射精,随后他丢了一排药,叫我赶快吃一颗,就转身离开了我的房间。 目送他离开后,我拖着疼痛不已的身体,跛着脚走去浴室清洗自己,但怎么洗都觉得自己好脏。 不管用多少的沐浴乳,都觉得闻到我下体的血腥味,还有林建隆的那股难闻的精液味道。 我在浴室冲水冲了一个多小时,皮肤都泡到浮肿,眼睛也哭得红肿乾涩,才终于愿意离开。 走回床边,看着放在床头柜上的那28颗药,我知道我的苦难远远没有尽头,认命的吃下药,然后熬着夜,用电脑查询相关资料。 我的亲生父亲不知道是谁,如果我报警,林建隆被抓以后,母亲要负起我的养育责任。 可是母亲吸毒又好赌,林建隆常回家以后,她改抽大麻也没好到哪里去,因此她势必也没办法扶养我,那我可能就会被送去安置机构,因为妈妈说外公、外婆已经死了,我也不敢指望其他亲戚收留我。 但是安置机构,听说也有很多霸凌事件,连性侵事件也层出不穷。 更重要的是,有很多被安置者15或16岁就离开机构,试图自力更生,却只是陷入贫穷的泥沼,一辈子都逃不开。 我用了一夜思索,我能够忍受多久? 还要将近两年我才上高中,但要去外县市读高中,肯定还是需要「父母」的金援。 虽然他们现在在我眼里是「禽兽」,但我无法否定我需要他们的事实。 我除了坐以待毙外,究竟还能做什么? 那个年纪的我不知道,我只期望自己快点长大成年,去外县市读大学,靠自己半工半读存活,不再依靠大人的金援,我就可以脱离这个可怕的噩梦…… ? 无论是性侵或家暴,都只有零次跟无数次的差别,林建隆之于我也是如此。 那夜过后,他开始食髓知味,隔三差五的就想干我,但是我的小穴永远都是乾燥的,尝试几次我都湿不了后,他不曾再有过任何类似于「前戏」的行为。 他每次想要时,就会来我的房间,掰开我的腿,往我的小穴挤入大量润滑油,顺便在他的阴茎上也抹一些,然后就进入我。 我就像一个符合人体工学的飞机杯,有温度、会夹紧,还有柔软的腰身可以抓着衝撞,偶尔会配合着,学习a片女优那样哼哼嘰嘰的叫,只为了让他快点射,结束对我的折磨。 但无论他干过我几次,我从来都没有过快感,没有网路文章所写的高潮。 性爱对我来说,就是恐惧、痛苦、难堪、羞辱、骯脏的聚合体。 我觉得自己是慰安妇,一个专属于「爸爸」的慰安妇,他想到就来干,其他时候的死活都与他无关。 我想过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哥哥,但我们长久以来的聊天内容,我知道他在军校的生活很辛苦,学长学弟制很严格,霸凌问题也很严重,他压力非常大,很努力不要成为被霸凌的对象。 所以,我选择自己继续承受,不想给他更多的烦恼,而且他远在高雄,我在台中,远水救不了近火。 林建隆对我的侵犯,持续了几个月,直到国二下学期的六月中旬,才终于被揭穿。 第二章 离开地狱生活 (一) 事件爆发的原因,是因为我的月经从五月就开始没有来。 我很害怕怀孕,上网查也说避孕药不是百分百能避孕的,我一个国中生去药局买验孕棒也不可能。 但是妈妈只在乎自己有没有钱可以赌博跟吸毒,根本不管我的死活,我也没有勇气一个人去妇產科,更不可能叫那个罪魁祸首带我去。 我烦恼了好几天,最后只能去找班导师求救,幸好她是女老师! 我告诉班导,我在校外交男朋友,发生了性关係,月经没有来,我害怕怀孕又不敢跟家人说。 她坚持要报警,因为我未成年,即便是合意性交也不行,这是不对的行为。 「梓棠,这是很严重的事情,你是资优生,是大家的模范,怎么这么糊涂呢?为什么没好好保护自己?我相信你知道未满16岁的女生,即便是合意性交也不行,那个男生几岁,他知道你未成年吗?」 「还是对方有强迫你呢?如果你不是自愿的,就勇敢的告诉我,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站在你这里,可是我必须知道真相是什么,才能够帮你。」 听着班导的嘮叨,我莫名觉得温暖与感动,因为她是真心的关怀我! 她算起来只是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不过是学校的安排,才成为我的班导师,进而与我相识。 可她眼里的担忧与关怀,却是那么地真实,远胜过于怀胎十月生下我的母亲。 在她的办公室里面,我再也忍不住地痛哭失声,说出了被继父不断性侵的真相。 班导听完我的叙述,抱着我哭了出来,她一直摸我的头,说我辛苦了,她会帮助我离开这样的地狱。 她立即报警,并帮我联络社福单位,在最短时间内将我安置。 住进安置机构后,这里的和谐气氛令我讶异。 同住的孩子,有几人年纪比我大,但多数年纪比我小,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在「家」里面受到伤害。 有人被凌虐成重伤,也有人跟我一样被亲人性侵,因为都能理解心灵上挥之不去的痛楚,反而彼此更加互相照顾与扶持。 「梓棠,虽然来这里不是件好事,但还是欢迎你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我是方寧,现在17岁,是这里最大的收容者。」方寧伸出手跟我握手,再将我拥入怀中,「我知道你遇到的事情……我也是同样原因被安置,有什么想聊的,可以来找我聊,我应该都能理解的。」 她温柔的嗓音,回盪在我耳边,让我忍不住哭了出来。 为什么给予我温暖与爱的,都不是我所谓的「家人」呢? 我很快的融入这个环境,或许我还算是坚强的人吧? 遇到这种事,我只是变得不爱讲话、孤僻,我没有像方寧那样,在自己的手腕上留下一条条的伤痕。 我被社工带去医院检查,幸好我只是压力大造成乱经,并没有真的怀孕,倒是安心了不少。 住在这里的我们,每天结伴去上学,放学回到机构后,大家跟志工妈妈一起准备晚餐,饭后一起收拾,再一起打扫整个环境,然后全部一起去自修室读书。 年纪大的伙伴们,会教年纪小的功课,大家都很有向心力,想考上好学校,以后才可以自力更生,甚至能回馈机构。 暑假就要到来了,我不知道母亲和人渣的现况如何,我并不想去关心,是被羈押还是逍遥法外都无所谓,只要别出现就好,希望一辈子别再遇见他们。 我对他们的恨是难以抹灭的,尤其是范语冰眼睁睁的看着林建隆伤害我,身为一个母亲,她失职得离谱。 虽然这个安置机构还算是能让人安心,可我对未来感到茫然,不知道要考什么高中或大学,我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学校我也不太想去,虽然同学都不知道我的事情,但我放学后的回家路线改了,就算身为边缘人,也总会有被发现的一天,如果有人询问,我该怎么解释? 我好想有个山洞,能够躲在里面,安安静静的离群索居,直到死去…… 哥哥去读军校后都没回家过,林建隆那个人渣匯给他的钱也越来越少,似乎是因为被范语冰花去太多,因此哥哥所有假日都在打工赚钱,就为了等我高中去台北读书,他想要照顾我。 所以,我始终不晓得该不该告诉他——我真实的生活现况——我并不住在那个畸形的家了,而是住在安置机构,因为林建隆是个人渣。 这个安置机构,在暑假为我们安排不少活动,例如陶艺体验、手作爱玉体验、羊毛毡製作等等,希望藉由这些新奇事物的体验,以及在过程中的相互帮助,唤起我们对生活的热情,一点一滴抚平我们内心的创伤。 虽然什么都不想做,可是看见同样有着创伤的伙伴们,都认真做着每一项活动,我也就好像能够稍微勉强一下自己去动手。 和大家一起完成每个挑战与任务,其实也是蛮好玩的,而且做完后挺有成就感,看着自己用羊毛毡做出的可爱猫咪,内心是真的有被疗癒的感觉。 我每週也需要跟机构的心理諮商师谈话三次,每次一小时半,可我都觉得一直在浪费时间。 毕竟我只是不喜欢讲话、比较孤僻,情绪比较低落、对什么都没兴趣、不想与人来往罢了,我没有像方寧那样闹自杀,也没有一直做恶梦。 諮商师让我感到厌烦,我已经不明白为何自己遇到这样难堪的事了,他还总是要我讲讲看自己的感受。我只好每次都说觉得很好,但怎样是好、怎样是不好,我其实并不明白。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在机构住一个多月了,我终于下定决心告诉哥哥我的现况,我用通讯软体打了很长一段文字,概略说明人渣做的事情,以及在机构的生活还算快乐与温馨,他要不要抽空来见我都没关係,或者等我去台北读高中再见面也可以。 他收到讯息后,已读许久都没有回应,我也没有去催促他,毕竟他从小到大都很疼爱我,结果他离家读书,就出了这样的事,他大概也不知道怎么回应吧? 一个多小时后,他传了一段语音给我,用哽咽的声音说着:「梓棠……对不起,是哥哥不好,都没保护你,对不起……哥哥太没用了……我会想办法帮你报仇,你等我……我会让那个人渣付出代价的。」 我不知道哥哥要怎么报仇,但我不希望他为了我毁掉前途,因为那样的人渣不值得啊! 哥哥只要军校顺利毕业,成为职业军人就有稳定优渥的收入,未来还能有终生俸,前途一片光明,如果他真的对林建隆那个人渣做些什么,肯定会影响到的。 可是我收到语音讯息后,立刻回拨电话,哥哥就都不接我电话,我传了很多条讯息给他,他都不读也不回,我很难过却无能为力。 我想我是不是做错了?哥哥要在军中生存,不成为被霸凌的对象,还要打工存钱,结果我还让他自责没保护我,不知道去做什么了……我陷入深深的自责里。 后来生父会出现,其实我也很讶异,毕竟我已经做好在机构住到高中毕业的心理准备。 哥哥搞失踪后,八月初一个英俊的男人来到了机构见我,长得有点像彭于晏,身高大概有180几公分。 社工姐姐说他是我的亲生父亲,他们找了许久才帮我找到他,而他愿意带我回家,我就不用住在机构里了。 在看见他的那瞬间,我就认出他是我的生父,我有着一双和他同样的眼睛,整体五官也有点相似。 「梓棠,你辛苦了,是我对不起你。」他伸手将我紧拥入怀,他的下巴靠在我的头顶,我听见他有些吸鼻子的声音,还有点颤抖。 这个我从未见过面的男人,为我流下男儿泪。 血缘或许是种奇妙的东西,我那么厌恶林建隆那个男人,但此刻我被这个男人抱着,却感到安心,也或许是因为他没有任何想伤害我的意图吧? 可我还是讨厌男人这种生物对我的碰触,所以推开了他。 「你既然活着,为什么从来没找过我们?范语冰总是说你死掉了。」受了伤的我,就像隻刺蝟,防备着每个人,也充满怨恨,「为什么你要现在才出现,你知道我跟哥哥的长大过程,受过多少伤害吗?」 「对不起梓棠……你愿意听我讲讲从前的事吗?」他哭得很伤心,蹲在地上,由下往上看着我,泪眼汪汪的,不晓得谁才是受害者。 虽然他表现得很难过,但我依然对他很怨恨,「行,你讲啊!我看你有什么理由不来找我们!」 他哽咽着跟我说出从前的事,「我跟语冰是青梅竹马的恋人,我们从国小就是同班同学,国中开始交往,16岁她不小心怀孕,我们就奉子成婚了。」 「20岁那年,你妈妈生下你没多久,我因为不肯借钱给朋友,被朋友陷害,在我背包里和车上都放了毒品,再报警抓我。我也不晓得我体内为什么会验出毒品,我根本就不吸毒的,但是我根本没办法辩驳。」 「也因为我父母希望我娶的人,是我妈的好姊妹的女儿,所以他们不喜欢语冰。我在家里还能作为婆媳间的缓衝,可是我百口莫辩的被抓去关以后,我父母对语冰很不好,导致语冰带着你们离开,我父母也完全不阻止她。」 「后来语冰诉请离婚,我被关在监狱里,丧失了监护权,我关了一年半出来,不晓得该去哪里找你们,也没有什么找你们的理由跟资格。」 「我父母认为我是个没用的废物,将我赶出去了,反正他们还有一个更爱的,哈佛毕业的大儿子,我在他们眼里就是个没有用的小儿子,年纪轻轻就奉子成婚,被他们不喜欢的女人拖累。」 他拿了卫生纸擦眼泪,「因为没有父母金援,我放弃学业先去当兵,入伍后签了志愿役,努力的存钱,后来退伍就自己创业开饮料店,一直都专注在事业上。」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过得这么不好,语冰以前不是这种女人的啊!我以为你们兄妹跟着妈妈过会比较快乐……」 「今天来,我想带你回台北,去一个新的环境、新的学校重新开始,以后也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我其实不知道从未一起生活过的生父,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那么拉拔我长大的生母,又为什么能如此冷血对我? 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为了我的遭遇,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心上的伤有一点点被疗癒到,但我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难过? 林建隆在我小三、小四时,也会听我抱怨,带我去吃喜欢的麦当劳,还不是能轻易的伤害我。 「那哥哥呢?他在高雄读中正预校,你也要带他去台北吗?」我担心哥哥做傻事,期望生父将哥哥一起带走,我不需要哥哥为我报仇,我只要哥哥在身边,陪我远离让我痛苦的地方。 「你哥哥知道你住在这边吗?你问他愿不愿意跟我走。」他伸手想摸摸我的头,被我闪开,他尷尬的笑了笑,继续说着,「虽然我没有那个人渣有钱,但是供应你们上学跟生活都没问题,你愿意跟我回台北吗?」 「你叫什么名字?我对『爸爸』这个名词有疙瘩……我要怎么称呼你?」我看着他,还是不太有办法亲近他。 「我名字叫姚书尽,不喊我爸爸也没关係啦!你可以叫爹地……如果真的相关的称呼都不想叫,不然就喊我书尽哥或者姚哥,反正外国人也都可以叫自己父母的名字嘛!看你想怎么叫都行,只要你开心就好。」 看着他有些语无伦次,小心翼翼怕我又受伤的模样,我终于难得的勾起微笑。 第二章 离开地狱生活 (二) 我让姚书尽在会客室待着,因为我不晓得该不该跟他离开,要去找方寧商量。毕竟她是机构里年纪最大的孩子,又一样是被继父性侵的受害者,我想听听她的意见。 她说如果是她,会跟生父离开机构,现实层面来说,至少读大学会有人帮忙,而不用拼命半工半读,她在机构这些年,没有任何血亲来关心过她。 但她还是叫我顺从自己的心,我当初有感觉到林建隆的不对劲,只是不晓得如何避开危险,那现在是否有感觉到姚书尽给予任何不安?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内思索很久,才决定离开机构,跟着姚书尽去台北,毕竟我本来就想考台北的高中和大学,哥哥之后去读国防大学也在台北,我们就能住在一起省房租。 姚书尽在会客室里等到睡着,听到我愿意跟他走,他很开心。 他说之后会提起扶养权的诉讼,争取我的扶养权,现在他有稳定收入,绝对比范语冰那个毒虫有资格照顾我,至于哥哥已经快满18岁,不用特地争取扶养权了。 他开的饮料加盟店,生意还可以,每个月净利大约八至九万,的确是远远比不上林建隆,但却是脚踏实地,赚钱赚得很安心。 回台北的路上,我们聊了很多,熟悉彼此。我因为姚书尽,知道了林建隆的职业——他是搞当铺的,也是个帮派小角头,在北中南各县市都有他跟兄弟合伙的当铺,而我们兄妹跟范语冰,就是他用来节税的工具。 不过,他的当铺表面合法,私底下却也有非法的高利贷,让很多人家破人亡,难怪他可以轻易地对我做出那样禽兽不如的事,因为他本来就是社会垃圾。 我跟姚书尽,一直连络不上哥哥,他的生日在8月12日,我们想为他庆祝18岁生日,但都找不到他,电话不接,传给他的讯息也不读不回,可电话都是有响的,没有提示关机,代表他都有充电。 8月5日,哥哥已经失联第四天,姚哥说晚上他回来,如果还联系不上哥哥,就去报警,我也同意他的想法。 他留我在家里,又塞五百元给我,这几天他都是如此,随我在家里看电视还是打电动,只要饿了走出公寓,拐个弯就是商店街,有很多吃的选择。 因为他需要去饮料店顾店,为了节省一个员工的薪水,他每天都会在饮料店上班八小时。 他才刚出门,我就收到哥哥的讯息,他截图自己的帐户转帐画面,转了25万给我。 「哥,你这是要干嘛?」我看着他的讯息不解,立刻回应他。 而我亲爱的哥哥,没针对我的问题回答,只回应我一个抱抱贴图,然后说道:「生父对你好吗?希望他是疼爱你的,我想我应该是最爱你的男人。」 哥哥的讯息让我感到不安,我立刻打电话给他,「哥,你别做傻事,为了人渣不值得,现在暑假你要不要到台北来?姚书尽这里是公寓的四房两厅,他单身没结婚,可以让我们都跟他同住。」 「我兄弟们约我去环岛,这几天都在准备行囊。」 「准备东西干嘛都不接电话、不回讯息?而且你要环岛,不是应该多留点钱在手边,干嘛转帐给我?」 「我白天都在工地工作,手机根本没空看,晚上才抽空去准备东西,累到晚上回宿舍就睡觉了,那些钱给你当私房钱,如果姚书尽也对你不好,你可以随时离开,25万足够你安置好自己,其他的我再想办法。」 之后,哥哥随意跟我聊了一会儿,我一直觉得他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他给我的理由都好像说得通,可是我觉得很不安。 通话结束于哥哥说要去上班,家里又陷入寂静,我传了讯息给姚哥,告诉他我联络上哥哥了,简略说一下哥哥告诉我的去向与现况。 姚哥回应我之后,我就将手机收起,随意的转着电视打发时间,又自发的看书学习。 晚上,姚书尽从饮料店回来,带了晚餐跟我一起吃。 他与林建隆很不同,除了会问我想吃什么之外,买回来又会问我喜不喜欢这家店的口味? 之后就会跟我分享,今天遇到什么有趣的客人,努力想跟我拉近距离,和我聊天。 他在带我回来的第一夜,曾对我这么说道:「梓棠,有什么需要就尽量开口好吗?毕竟我第一次为人父,很多需要学习的……我也不清楚你们青春期的女生,会需要些什么,我们一起创造越来越好的生活,好吗?」 当时我只勉强的点点头,因为根本不晓得想要什么。 我们吃饱后一起看新闻,他说如果我想看卡通可以转走,不过我都没兴趣,就继续跟他看新闻了。 忽然报导快讯,是台中火警,事发地点就是人渣买的高级社区。 我看着新闻画面,消防员在抢救的那一栋房子,就是我们住的那一间,虽然独栋独院,消防员还是疏散隔壁邻居,怕火苗随风飘散,引发其他房子的火警。 我的内心涌起强烈的不安,立刻打电话给哥哥,但是他都不接电话。 姚哥不解的看着我,「怎么了?」 我告诉他,火灾的就是林建隆的房子! 姚哥也不晓得该怎么办,我们都心知肚明,火很有可能是哥哥放的,可是我们应该报警吗? 林建隆和范语冰有没有在里面也不晓得,纯粹纵火和纵火杀人,是不一样的刑责呀! 我们坐立难安的看着新闻,不停地打电话给哥哥,但是他一通都没接。 大约一个小时后,新闻追踪报导说火扑灭了,消防员在屋内只找到一具焦黑的尸体,研判是一个男人,被绑在椅子上,浑身赤裸,生前应该有遭受凌虐,尸体散发汽油味,火应该是从他身上出来的。 记者们立刻调查出来,死者疑似是屋主林建隆,是搞当舖和地下钱庄的黑道小角头,因此怀疑是仇杀。 新闻持续追踪报导,大约又过了半小时,传出歹徒自首落网了。 我在新闻上,看见哥哥被警察押解,他双目赤红、有一点鬍渣,感觉很久没睡觉了。 记者将麦克风递向他,问他为什么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他瞪向记者,大声怒吼:「他就是一个人渣,放高利贷让很多人家破人亡,又威胁不继续给钱让我们读书,连续几个月性侵我只有国中的妹妹!他是我们的继父,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性侵的罪责能有多重,关几年就出来了,但我妹妹的一生都被他毁掉了!我恨自己没办法保护妹妹,只能这样为她报仇!」 我还听到记者问他:「那你自己的一生也毁了不是吗?」 他面对镜头苦笑,眼眶泛泪,「我至少让我妹妹这辈子,都不用担心人渣侵犯跟威胁了,这是我小时候给她的承诺,我会让她一世安稳……我现在只能期许,带她离开台中的生父,会好好疼爱她。」 听完哥哥的一席话,我痛哭失声,姚哥面色凝重地坐在我旁边,伸手搂住我的肩膀,塞卫生纸给我擦眼泪。 我想起来范语冰跟林建隆再婚后不久,有次我跟哥哥一起看电视播放的《萤火虫之墓》影片,看到他们兄妹死得很惨,哥哥很难过地抱着我哭,他说他这辈子都会保护我,给我一世安稳。 对他来说只有我是他的家人,那个阴晴不定打我们出气的妈妈,或者毫无血缘关係的林建隆,在他的世界里不是家人。 这也是他读军校的原因,他想要早点有稳定的收入,就算不读国防大学,也能提早入伍,可以把我接出那个家,供应我读大学。 姚哥眼见我哭得不停打嗝,果断关掉电视,「别想这么多,你洗过澡后赶快睡,我去联络认识的律师,看要怎么救你哥哥,他好歹是我亲生儿子,而且他还未成年,情况或许没这么糟糕。」 「我怎么可能睡得着?」我哭着吼他,「我最爱的哥哥为了我成为杀人犯,我要怎么睡?」 「那你不睡对事情有帮助吗?如果你真想报答哥哥,就是每天吃好睡好,乖乖唸书,考上好的高中跟大学,那不就是你哥哥的愿望吗?」 姚哥抓着我的双肩摇晃我,试着想摇醒我,「你哥哥想护你一世安稳,你好好的过日子,就是报答他了!」 我垂下了头,继续啜泣,我的人生为什么充满了悲伤和绝望? 可是姚书尽说得没错,哥哥就是想看我快快乐乐,想要我过得安稳,官司什么的我也帮不上忙,我除了将自己生活过得好以外,没有能做的事情了。 我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感觉我的存在就是给人添麻烦而已…… 依据事后警方公布的哥哥的犯罪手法,以及姚哥带着我和律师去见他时,他的供词,我拼凑出了事情全貌…… 哥哥搞失踪不跟我联络的期间,是他很难过没保护好我,搜寻了各种杀人资料,思考应该怎么样弄死林建隆。 我被性侵的事情被举发后,林建隆交保候传,范语冰被送去勒戒所,哥哥在收到我的讯息后,隔天就装作毫不知情的回到家。 他说自己联系不上我,假装相信林建隆的说法,我去暑期夏令营了,山区没有收讯,因此连系不到。 哥哥套出了林建隆的生活作息,趁他白天出门时,买了两桶汽油和两捲童军绳回家放。 事发那天的傍晚,他找林建隆喝啤酒,说要来个男人之间的谈话,在酒里放安眠药迷昏林建隆,将林建隆绑在椅子上。 等林建隆醒来后,哥哥用布塞进他的嘴巴里,将他的指甲一片片的拔掉,又把他手指一根根剁掉,因为他曾用那双噁心的手压制我、抚摸我。 接着哥哥又拿刀,从他的生殖器最前端,一刀一刀的剁,每一刀都是撕心裂肺的痛,在哥哥切完他生殖器时,他已经痛得晕厥。 哥哥又拿喷灯将他的伤口烧熟止血,顺便泼水弄醒他,又继续一刀一刀的在他身上割,直到他全身都像泡在血池里奄奄一息时,再拿汽油淋上去点火烧,结束他罪恶的一生。 哥哥杀了林建隆的这件事,在社会上引发舆论譁然,我们兄妹的成长过程,被摊在公眾视野谈论。 人们开始讨论,成长在家暴家庭的孩子,是否会比较兇残? 我们兄妹被妈妈从小打到大,是不是性格扭曲了? 还有妈妈总是吸毒,是不是毒品也影响了我们的性格? 甚至有人猜测,哥哥也有吸毒,才会这么残暴。 有人觉得应该要把哥哥判处死刑,也有人觉得哥哥是在错误的环境长大,才会做出这样泯灭人性的事。 而哥哥在满18岁前动手,有人支持他未成年减刑,也有人说他是心思縝密,特地选在未成年前出手,应该比照成年人的刑责。 网路的言论也越传越夸张,甚至还有人说我们兄妹乱伦,所以哥哥才这么爱我,为我去杀人。 也有人怀疑是我勾引继父,否则为何不第一次被性侵就报警? 最后我只能选择不看、不听、不想,沉默过我的国三生活,准备考取高中…… 第二章 离开地狱生活 (三) 转学到台北的国中,压力变得很大,从前在台中的学校,我是名列前茅的资优生,在这里却显得很普通。 同学们一个个都会其他才艺,钢琴、小提琴、长笛等等,就只有我什么也不会。大家也喜欢比较父母接送的车、手机是哪支,又或者看了谁的演唱会、买了什么周边,那些我都没兴趣,也不可能为了炫耀去跟姚书尽索取,因此我都默默躲在角落听他们谈论。 低调的原因,还有一部份,是我害怕自己太过活跃,被肉搜翻出过往,会被人知道我就是那个杀了继父的男人的妹妹,也会知道我曾被继父性侵了数月。 虽然理智上能明白自己是受害者,但这个社会对于女性,仍旧是不公平的,仍旧充斥着歧视的理论,女生被性侵就是穿得清凉、是骚货等等。 我明白,如果被同学知晓我曾经被性侵,肯定会有很多难听的话题围绕我,像是被性侵为什么不挣扎?会湿吗?有快感吗? 我想我是没办法承受那样的舆论痛苦,「人言可畏」在这个年纪就理解了,网路上难听的言论,我可以不要去看就好,但校园里若是有相关话题流窜,我不可能无视。 那些当着面的椎心之语,我知道自己无法承受,那就努力避免產生的可能吧! 国三的寒假,我第一次见到了穆芮莹。 有个已经访视我很多次的社工阿姨林湘琴,又跟我约好来家访,要确认我在新环境适应的状况。 明明我每次都告诉她我很好,但她还是一直要来访视,我不晓得意义是什么,状况已经不会更糟了,还要一直访视干嘛呢? 那天,穆芮莹跟她一起出现在我面前,因为她是社工阿姨的女儿。 「梓棠,抱歉……这是我女儿芮莹,她身体不舒服,所以我刚刚去补习班接她,可是已经到约定的时间了,来不及回家一趟,只好带着她一起过来。」社工阿姨在家门口,略带歉疚的看着我。 那天的芮莹有些病容,却遮掩不去她的美丽,虽然她和我一样才国三,五官还没长开,但已经能预见她未来会有多漂亮。 她的美就像高山的湖泊,寂静、纯粹又很乾净。 可是林湘琴跟我说话时,我有看见她瞪了穆芮莹一眼,似乎很责怪芮莹,但没人会愿意身体不舒服呀! 我在芮莹脸上,看见委屈、难过还有自责,感觉她在家里应该也时常被骂。 林湘琴似乎是个严厉的母亲,女儿身体不适也得不到她的体谅。 我在芮莹身上彷彿看见过去的自己…… 「没关係,快进来吧。」我让开了门,这里是公寓三楼,她们走上来应该也累了,我对芮莹有些心疼,不想再让她站太久。 我领着林湘琴去沙发区,让她坐在l型沙发的三人座,穆芮莹则为了回避听到访谈内容,坐到餐桌那边,我倒了两杯水给她们后,自己落坐于沙发单人座。 林湘琴身上掛着的名牌,写着她的服务单位和名字,明明她的名字很好听,是很温柔的感觉,但她整个人不苟言笑又很严肃。 准备访谈前,我看了眼穆芮莹,我们四目相交,她对我勾起一抹微笑,那笑容很纯粹,没有任何恶意,她给我莫名的亲切感,让我愿意靠近她。 或许是我在她身上,看到同样的伤痕吧?那源自于母亲——长年无声的伤害。 林湘琴跟我聊着一些评量表上的事项,确定我跟着姚书尽过得很好,并且在新的国中能适应。 才刚聊完,她就忽然接到一通电话,说有需要紧急安置的个案,因此她必须立刻离开。 「女儿,你身体如何,能跟着我再去下一家吗?」林湘琴面露担忧与不耐地看着芮莹。 她这方面是勉强比范语冰好一点,范语冰即便我发高烧也不太理会我,还好我从小身体就不错,大概是因为潜意识知道,生病没人可以依赖,也不想麻烦哥哥。 我看着穆芮莹苍白的脸,不晓得她身体是怎么了。 「还是很痛……」芮莹趴在餐桌,十分虚弱的边说边摸着自己的腹部,我想我知道她身体怎么了。 不晓得为什么,她可怜兮兮的模样,让我愿意跟她独处多一些时间。 或许是太过寂寞吧?来到陌生的环境后,我其实是期望能有聊得来的朋友,而她是社工的女儿,相对来说,我觉得她会比学校同学,更能同理我的状况,我比较愿意和她有交集。 犹豫几秒后,我开口说道:「还是……让她在我们家休息,等你忙完过来接她回家?」 「可以吗?」林湘琴有些惊喜地看着我,又转头看向芮莹,「你觉得呢?」 芮莹点点头,「总比跟着你跑来跑去好。」 那个午后,我跟虚弱的芮莹聊了许多,奠定我们的友谊,乃至于后来能成为情人。 她果然如我所预料,林湘琴对她的责骂,从小到大都没少过,就因为她是社工的女儿,被逼着要比同学都更早熟,她没有犯错的机会,每一个举动都被放大检视。 身为独生女,她压力很大,因为做得不好就可能害林湘琴被间言间语,她和我同样明白人言可畏。 她得知我是因为什么而需要被她妈妈关切,并没有问出任何无理的问题,只是给我一个温暖的怀抱。 「如果你愿意,我觉得我们可以是很好的朋友。」她用好听的嗓音,在我旁边说着,「其实我家跟你家很近,但我实在没力气走回去。」 因为同病相怜,都生活在母亲的淫威下,所以我愿意对她释出善意,「真的吗?那你该不会跟我一样读r中?」 「是啊!我12班的,你呢?」 「我是6班的。」 「哦!那我们不同楼层,难怪学校没遇过。」 「而且我没参加任何社团,更不会遇到。」 「你功课怎样?」 「还可以吧!你那班是升学班吗?」 她歪头想了一下,「算是吧!不过我从不在意那些名词,我有自己的人生规划,不管哪个班级,我都一样会认真唸书,考上a女中,之后考t大医学系。」 「真好,你都规划好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你医学系有想攻什么吗?」 「我是想攻脑科,我觉得复杂的人脑很有趣。」 「很特别的志向。」 「你没有特别强的科目吗?」 「可能语言吧!英文还不错。」 「那看你要不要一起考a女中,之后考t大外文系,我们就能一直同校。」 她的建议,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因为我一直处在消极状态,面对未来就像无头苍蝇,姚书尽不知道该怎么和我沟通,而她可以理解我内心的痛苦,又能跟我一起读书。 「好,我会尽力考上a女中跟t大,和你当同学。」 她勾起一抹动人心魄的笑,「那你如果有不会的功课都可以问我,或者我们其实能放学后一起读书,反正我们住得很近,我只是今天经痛太过不舒服,否则我刚刚就自己走路回家了。」 「你平常不会跟别人一起读书吗?」我好奇的问她。 「其实……我没什么朋友耶!」 「看得出来,你很高冷。」 「我只是长得高冷,只要跟我混熟了,我就是邻家女孩而已。」 「可是大家应该主观认定你高冷,就不会靠近了。」 「的确,而且我从国小开始,每天放学都要去补习才艺,根本没时间跟谁去哪里逛逛,我妈都会准时出现在校门口。」 「但是在校园里,完全没朋友吗?」 「我就被认为是高冷学霸呀!没人会想和我感情好,而且想法也都太幼稚了,喜欢讲那些低级笑话,加上我对那些明星、动漫都没兴趣,更没人要理我。」 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嫌弃,我笑出来,「我想我能理解你,我也对于比较父母职业与财力,或者追星、追动漫那些没兴趣。」 「你看吧!我们肯定能成为好朋友。」 芮莹主动地拿出手机,跟我加了通讯软体的好友,我非常的开心,这是我到台北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而且我们有很多想法都很合得来。 只是初见,却像已相处多年那般熟稔。 因为一直都有固定做心理諮商,让我能够跟她分享心情,告诉她我很害怕被学校同学知道我曾被性侵的事情。 她很认真地看着我,要我别想这么多,错的人不是我,是那个人渣,虽然不需要大肆宣扬,但也没有害怕的必要,而她会站在我这边。 她身上有股莫名地让人安心的气质,或许是因为她母亲是社工吧?她很成熟,性格很稳定,并没有一般国中生的那种幼稚。 在她身边,就会有种什么都能依赖她的感觉,我对她一见如故。 ? 跟芮莹认识后,我们常常放学就去附近的超商里面,一起吹冷气读书。 姚哥对此很欣慰,很开心我终于在新学校有朋友了,至少他可以安心工作,还有认真想办法处理哥哥的官司问题,不用太过于担心我。 林湘琴对此也乐见其成,毕竟她知道她女儿朋友不多,而我又是她需要关怀的对象,她明白我需要一个能信任、能依赖的朋友,那么我们成为朋友,一起读书上进,就是最好的方式了。 我们也如愿一起考上了a女中,甚至被分发在同一班,成为同班同学。 那时候,我从未想过我会跟女生谈恋爱,确切来说,是我从未思考过自己的性向问题。 我一直都认为自己会交一个高大挺拔又帅气的男友,结婚后生两个或三个孩子,即便经歷过林建隆的凌辱,我还是这么觉得。 第二章 离开地狱生活 (四) 进入a女中后的生活,虽然课业压力很大,可是我很快乐,因为有穆芮莹陪着我。 开学的第一天,因为她入学成绩是班上第一名,又有莫名的领导魅力,协助老师指挥大家领书什么的,她虽然外表很高冷,但还是让人想靠近她、追随她,维持一个最美的距离,于是她毫无疑问的被选为班长。 而我只认识她,新环境让我很不安,我便理所当然的黏着她。大家发现我都在她旁边,于是我被推选为副班长辅助她。 因为有一个学霸每天陪着我读书,让我的成绩也能一直维持在前几名,她的数理真的很强,总是能用简化的方式,帮助我理解不懂的地方。 而我只有语言类最强,我成了她最理想的英语口说练习对象,我们每天放学后都会一起唸书,去她家或者到我家。 a女中离我们的家还算近,所以我们都是一起骑脚踏车上下学的,单程大概15分鐘。 放学后不管要去谁家读书,都先绕去姚哥的店,买两杯饮料记帐在姚哥名下,拎回去边喝饮料边唸书,是我们每天的小确幸。 熟稔以后,我也常常勾着她的手与她并肩同行,一起去福利社、一起去厕所,做什么都腻在一起。 她身高有173,我只有162而已,我走在她身旁就是一种最萌身高差。 我很喜欢她身上的茉莉香,清清淡淡地很好闻,只要闻到那味道,就能让我心神安定。 她也说喜欢我身上的桃花香,她觉得跟我这个人也很搭,因为日本可爱的女生,似乎很多都叫桃子,而我这人也可可爱爱的,对她来说就像隻可爱吉祥物。 芮莹高冷女王的外表下,其实有颗强大的少女心,她超喜欢粉红色,反而是我喜欢冰冷的蓝色。 她是蚂蚁人,喜欢吃甜食,喜欢喝布丁奶茶或珍珠奶茶,只点少糖或甚至是喝全糖,我却相反,喜欢喝绿茶或乌龙茶,点微糖或无糖,偶尔才会加珍珠。 她很喜欢猫,我却没什么喜欢的动物,真要说起来,我可能喜欢老虎或豹类,那种具有强大攻击力的动物,或许是我拥有很想保护自己的潜意识吧? 芮莹有点完美主义,每天预定要读完的内容、要学会的东西,如果没有完成就会很焦虑,所以在读书的时候,她会全神贯注。我如果有不会的功课,只能先做记号,等她完成自己要完成的部分,她才会分心来教我。 熟悉以后,我才知道芮莹心理的压力,比我想像的还要大。她是独生女,从小林湘琴就会跟她分享接触的案例,让她知道自己很幸福,有爸妈的疼爱、衣食无缺,其实也是变相警告她,别像那些孩子一样学坏。 ? 「老实说,有时候我也不知道妈妈是爱我还是恨我,让我从小就知道那些人情冷暖,是要做什么呢?」高一下学期,某次一起读书后的间聊,芮莹这么说着,「小时候她还带着我去看被家暴的小孩,让我看同龄的小孩浑身都是伤痕,告诉我说那小孩有着不好的爸爸妈妈,不像她跟爸爸是如此疼爱我。」 我看着她,有点犹豫该怎么回答,林湘琴的行为,我觉得挺不妥的,但我不是专业人士,也不好批判什么。 「不说那些了……梓棠,你喜欢怎样的男生?」芮莹忽然转移话题,认真地看着我。 「帅的吧?」我歪着头思考,「如果姚哥不是我生父,年纪跟我差5岁以内,会是我喜欢的类型。」 芮莹皱眉看我,「你跟姚哥长这么像,你根本就是自恋。」 「哪是啊!不然你喜欢怎样的男生?」 她停顿了一下,支支吾吾的回应,「喜、喜欢……粗旷类型吧……例如演金钢狼的休杰克曼。」 「你喜欢这种类型也不意外,你的外表像女王,配一个野兽也挺棒的。」 「我有想要打死你的衝动……」她作势要打我,举起手来,却开始搔痒我。 我也不甘示弱的搔回去,我们在房间地板上打滚着。 我们玩闹了一会儿,搞得满身大汗,我躺在地板上,她双手撑在上方和我对看,她的脸很红,我不太明白她怎么红成这样,房间有开冷气呀! 我们对看几秒后,她忽然正经看着我,说想要跟我聊点比较隐私的话题。 「好啊,什么话题?」我不懂她干嘛这么正经,我们都这么熟了,「你要不要让我先起来,我躺着看你有点累。」 闻言,她爬了起来,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床,我也跟她用一样的姿势坐好,跟她并肩而坐。 「说吧!想聊什么呢?」我将头往右歪,轻轻靠在她肩膀。 她似乎有点紧张,「你会……呃……怎么问好呢……」 「什么东西?」 「就是今天晨会宣导说有同学,自拍了自慰影片给网友,却被外流到网路,老师叫大家小心网路诱拐跟诈骗,那……你会幻想哪个男生自慰吗?」 她的问题让我石化了几秒,转过头跟她大眼瞪小眼,然后摇摇头,「不会,我没有自慰习惯,或者说我好像没有那样强烈的慾望,你呢?你会自慰吗?」 「我……算是会吧……」 「不懂,什么叫算是会,你会想哪个男生?」 她突然转头靠近我,我们两人的嘴唇只差两三公分就要亲到了,我的鼻腔里满是她身上的茉莉香味。 「如果我说我想的不是男生而是女生,你有什么感觉吗?」 我发现我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她那张好看的容顏如此地近在咫尺,竟然让我有种莫名的害羞与紧张,我的心跳不自觉加速,「我应该有什么感觉才对吗?」 她似乎有些不安,「就是……你不会讨厌吗?」 「不会啊!所以你是女同性恋吗?」 「是,我从小就是。」 「为什么你能肯定自己喜欢女生?」 「那你怎么肯定自己喜欢男生?」 我听到她的问题,不自觉愣住,我突然不知道如何肯定,「就……喜欢男生不是应该的吗?因为我是女生啊!」 她突然笑出来,然后往我嘴上轻轻啄了一下,又问我有什么感觉。 我大脑当机了几秒,一直回想着她微凉柔软的唇,碰着我的嘴唇时的感觉,「不讨厌啊。」 她忽然勾起一抹嫵媚的笑看着我,「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我斩钉截铁的回她。 「我不是说好姐妹的喜欢。」 「什么意思?」 「你喜欢跟我腻在一起对吗?」 「是啊。」 她思考了一下,似乎在想怎么引导我。 「如果看不到我,例如放假的时候,你会很想我,对吗?」 「对啊。」我不解地看着她,不懂她问这些问题的意义。 「那深夜里,你如果忽然想起我,会觉得开心吗?或者会不自觉地笑。」 我想了想,的确是如果独自在房间里,想起芮莹跟我说的那些趣事,我会默默的笑。 「会啊!如果想到你讲的那些好笑的事。」 「那你发生事情,不管喜怒哀乐,你第一个想分享的人,是我吗?」 「对啊!我只会想跟你说,其他人都还好。」 「你喜欢抱着我的感觉吗?」 「喜欢啊!你抱起来很香很舒服。」 她忽然双手捧着我的脸,「你真的确定你喜欢男生吗?」 「不然呢?」我觉得自己的脸颊好像热热的,大概是脸红了,她靠得这么近,我感到害羞,却不知道为什么要害羞。 「可是你会想抱男生,或者想亲男生吗?」 「没想过。」 我盘坐在地上,她稍微改变一下姿势,换成跪坐在我旁边。 她吞了吞口水,再次缓缓靠近我,温柔的吻我。这次我们亲了很久,她还伸出了舌头,侵入我的嘴里,试图挑起我的舌与她共舞。 我不自觉闭上了眼睛,享受着她的温柔,我的手也不自觉搂上她的腰。 我的心跳飞快,世界在天旋地转,有一种好甜蜜、好幸福的感觉流淌在心中,整个身体变得好热。 好喜欢跟她接吻的感觉,那让我感觉到我是被疼爱的、被捧在手心里的。 不知过了多久,她退开吻,和我四目相望着,我们的嘴角都有一条银丝牵着。 我惊奇的感觉到内裤湿了,我肯定自己不是经期,已经高中了,我清楚知道那是兴奋的生理反应。 我很讶异,自己竟然会因为芮莹的吻,而有这样的反应,我从未有过啊! 「喜欢吗?」芮莹双眼有些迷濛的看我,脸颊也红红的。 我说不出话,只能傻傻地点头。 她忽然用双手勾住我脖子,和我额头相抵着,「梓棠,我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好喜欢,我们在一起好不好?我从第一次看到你就对你一见钟情。」 她的告白,让我不知道如何回应。 因为我对于情感的感受力是很低的,并不清楚原因,只能猜测是小时候缺爱的原因,加上范语冰不允许我们有情绪,因此也不晓得从何时起,就不太会有什么情绪感觉,必须痛到极致才会哭。 认识芮莹的这一年来,她温柔又有耐性的陪伴,加上我一直有去心理諮商,这样的情况好很多了。 至少同学讲冷笑话我会笑了,跟芮莹一起看电影,看到悲伤或感人的地方我会哭了。 「可是我喜欢你吗?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呀……」我整个人好混乱。 「你的种种跡象都代表你喜欢我啊!」她却非常肯定我喜欢她,「我知道你的成长歷程很缺爱,会害怕表现情感,所以你对于情感的感受力不太好,是很自然的,但我肯定你喜欢我。」 「所以我也是同性恋吗?你为什么能这么肯定自己的性向?」 「因为我从小就只对女人有兴趣,喜欢靠近女人,我只会对女人性幻想,我只想抱女人、亲女人,讲白话点,就是我只会想跟女人做爱。」 「可是我没有这样子啊……」 她瞇了瞇眼看我,咬了咬她的下嘴唇,依旧用着她习惯的直球,「那我吻你,你湿了吗?」 我感到害羞,垂眸不敢跟她对望,只轻轻地点头。 她轻笑,「那就代表我让你有感觉呀!如果你不喜欢,你不会湿的。」 「梓棠,当我女友吧!我会一直宠你、爱你,等大学我们就能同居了,好不好?」 我想了想,芮莹一直都给我满满的爱,每天陪伴我做每件事,我很喜欢跟她相处的每分每秒,那么在一起应该是一个好选择。 跟她在一起,我不会受伤害,而且她很懂我,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虽然我不晓得我有没有办法爱上她,因为我不确定自己的性向,也不知道爱是什么感觉。 可是我勾住她的脖子,挺起身,换我主动献吻,当作我的回答。 第三章 幸福太过短暂 (一) 确认关係后,芮莹对我更加宠爱,但我们在学校,还是尽可能地维持原本的相处模式,避免被旁人发现我们的关係。 上课时,她会一直偷看坐在她旁边的我,只要在哪一段我有皱眉,她就会在课本上註记,等到下课就问我是不是不会?如果不会就立刻讲解给我听。 她为了可以教我功课,除了放学后一起复习一两小时,她晚上还会独自预习很多进度。 我很心疼她为了我这么累,可她总说没关係,反正那本来就是要读的内容。 她还决定亲自教我弹钢琴,为了让我能陪她四手联弹,她觉得这是很浪漫的事,两个相爱的人,可以在音乐中,做心灵上的交流。 我也没让她失望,很快的就学会了看谱和基本和弦,她开始教我弹一些流行歌曲,也教我如何抓歌曲旋律,听过就能弹出来。 于是为了钢琴,我们开始都变成在她家读书。每天放学后,除了读书,我们就是一起弹琴,林湘琴偶尔会觉得我们是否太亲近,但我们的行为又都很规矩,让她看不出破绽,也没办法说什么。 在房间独处时,我们总会偷偷亲吻,却总是浅尝则止,因为那时间林湘琴通常都已经回来了,害怕她开门进来,会看到不该出现的画面,但是把门锁上又更可疑,就只好小心点…… 临近高二寒假的某天,我们在她房间读书。 我靠着她的肩膀背英文单字,而她在算数学,不过我在她耳边呢喃着英文,却似乎完全不会干扰到她,依然算得非常认真。 她却忽然放下笔,搂住我的腰,手用力地收紧。 「怎么了?」我困惑地转头看她。 她突然将我压在地上,她跪趴用左手撑着身体,右手捏住我的下巴,眼神充满侵略性,但我却不讨厌这样子的她,反倒很喜欢。 「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很诱人?」 我一脸不解,「有吗?我不是很正常的在唸英文,又没有发出奇怪的声音。」 「重点是你的声音就很诱惑我啊……奇怪的声音是什么,你要示范看看吗?」她勾起坏笑,表面上好像在跟我玩闹罢了,但我深深感觉到她的隐忍。 我躺着,伸手勾她的脖子,想了想看过的a片,故意学女优的叫声,「嗯啊——啊……」 芮莹听了我的叫声后,吞了吞口水,用右手捏我的鼻樑,「你真的是……很不乖……」 我勾着她脖子的手施力,将她往下拉,亲吻她炙热的红唇,我主动伸出我的舌头和她交缠。 她边吻边跨坐到我腰间,用右手捧着我的脸,左手扶着我右边的肋骨外侧,似乎很想往我胸前摸,却又不敢。 我知道她很想跟我有更亲密的关係,但因为我经歷过林建隆的事情,让她裹足不前,不敢对我下手。 可我明白,虽然性爱这件事给我很深的恐惧,我却是想献身予她的,也希望能够跟她更紧密。 当她退开了吻以后,我看见她双眼有些朦胧,她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又忽然俯身抱紧我,在我身上微喘。 我知道她正在压抑自己的慾望,她这样的行为,让我感觉到被尊重,也明显地感觉到「被爱」的幸福。 「芮莹,寒假我们去哪里玩两天一夜吧!好吗?」我试着暗示她,我愿意更进一步。 她挺起身和我对望,试探的问我,「所以……你想跟我出去过夜?」 「嗯……我想跟你抱着睡觉。」我说完后,对她拋媚眼,「还可以跟你坏坏唷!」 「真的?你愿意进一步?」她显得很惊喜。 「因为是你,所以我愿意。」 「梓棠,我爱你,我会一辈子宠你的。」 ? 接着哥哥的判决又出来一次了。 一审判刑十五年,这次二审改判五年,于是姚哥跟哥哥都决定听律师的话,不再上诉了。 打官司的这段期间,他一直都被羈押在台中看守所里,等发监后,他只要再关个两年多就能出狱了。 开庭那天我跟姚哥一起去了,哥哥变瘦很多,但精神状况还不错,他说里面的大哥们都很照顾他,知道他被关的原因,都很赞同他的行为。 我对于哥哥其实很愧疚,他为了我被关在监牢里面受苦,我却在外面谈恋爱,过得很快乐。 得知判决后,哥哥立刻温柔地对我笑,「妹,好好读书唷!要考上好的大学,哥哥以后要靠你囉!」 「我会的,你放心。」我忍住想哭的衝动,「而且姚哥也对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 「那就好,我们保持通信,等我出狱那天来接我。」 哥哥面带笑容,被法警押走了…… 我感觉难过,却又表现不出来,只能笑着目送他离开。 芮莹在知道我愿意跟她过夜后,非常积极的找资料,要安排我们的第一次过夜旅行。 我跟姚哥说想要跟芮莹去过夜旅行时,他完全没意见,只问我要给我多少钱? 但我告诉他不需要另外多给钱,平常给我的零用钱我都省着用,加上哥哥转帐给我的钱都没使用,其实帐户里面的钱还挺多。 林湘琴却很反对,她觉得我们两个未满18岁,这样出去过夜玩她不放心,而且她觉得我们太亲近了,怀疑我们不单纯。 我不太懂,她为什么会一直怀疑我们的关係? 女生跟闺蜜很亲近不是应该的吗? 明明我们a女中的校园里,随处可见女生和女生牵手或拥抱,多数人在校外都有男友,所以我跟芮莹的牵手和拥抱,也该是正常的呀! 到底林湘琴是怎么会质疑呢? 「我怀疑我妈是双性恋,不然就根本也是同性恋,跟我爸结婚是幌子,所以才会一直追问我跟你的关係。」芮莹来我家跟我一起写暑假作业时,烦躁的说着,「我们在大家面前的相处,明明就很正常呀!」 「我们就更小心点吧!」我躺在她的大腿上,她坐在地板,背靠着我的床沿。 「好想快点长大,就不用担心被发现了。」 「对呀!好想赶快上大学,就可以租屋同居。」 她伸手轻轻夹我的鼻樑,「那么想跟我一起住啊?」 「当然,我想一起佈置我们的家,一起逛街购物,然后一起煮饭、一起做家事。」 「那大学我们就同居吧!」 那一天,我们讲了好多关于读大学时期的计画。 芮莹跟林湘琴争取许久,讲了许多道理,像是「孩子长大了,总是要学会自己飞翔。」之类的话,她才终于愿意让我们两人去旅行,但是又不准我们去太远。 本来芮莹安排要去的是澎湖三天两夜,但是林湘琴不允许,她只让我们在本岛玩,不能太远也不能去太久,于是我们最后只能去宜兰玩两天一夜。 对此我不是很开心,她实在是过度保护、过度限制了,我们已经高二,再半年多芮莹就满18岁了,何必如此要求我们呢? 跟我说完最后的旅行安排,芮莹知道我心里不痛快,要我别难过,到时候她会让我很「愉快」的。 听完后,我想我的脸大概红得像要滴出血,却又隐隐地期待着。 我们的旅程,安排在过年前,这样比较便宜。 认识芮莹之后,大概是我人生中最爱上学的一段时光,因为寒暑假没有那么多作业或书要唸,每天还腻在一起,实在是很啟人疑竇,我们减少许多见面时间,只用通讯软体偷偷维系着情感。 那些可爱的代表恋爱的贴图,是我们爱情的最佳助手,见不到彼此时,传传贴图也能缓解一下相思,想像自己正在亲吻对方。 第三章 幸福太过短暂 (二) (限) 我们出发去宜兰的前一天晚上,在整理背包时,姚哥问我有什么需要帮忙买的吗? 「你愿意帮忙买酒吗?」 姚哥稍微皱起眉头,「两个女孩子,喝什么酒?」 「你别说自己学生时代没偷喝过。」 「你实在是吼……说不过你。」姚哥敲了敲我的脑袋,「你敢喝啤酒吗?还是想喝梅酒?不过啤酒的酒精浓度比较低。」 对于姚哥将我当成能沟通的朋友,而非女儿身份看待,我是心怀感激的。 「那不然就好喝的啤酒好了。」 「好吧……」他说完,拿起了机车钥匙准备出门,「但是你要答应我,只能乖乖在房间里喝,也只能跟她一起,不可以让不认识的男生或女生进房间,听懂了吗?」 「当然,我是高中生,不是国中生了,懂得保护自己。」我对他比了个ok手势,「不用担心。」 姚哥点点头,戴上安全帽下楼,而我继续准备行李,边整理边哼歌期待着我们的第一次过夜旅行。 后来,姚哥选了两种啤酒,各买一打回来,但只允许我带上各两瓶,其他是他自己要喝的。 翌日早上,姚哥开车载我们去吃早餐,又送我们去台北车站搭车。 我从台中到台北后,生活范围一直就是家里和学校,每天两点一线,除非芮莹要去买文具、买参考书之类的,我才会在週末跟她搭公车去北车附近逛逛。 这是我来台北两年后,第一次离开这个城市。 上了自强号火车以后,我兴奋的一直抱着芮莹的手臂,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独自远行,去哪里其实也并不重要,重点是她在我身边,陪着我经歷。 这也是她的第一次独自远行,明明她也很兴奋,却努力装作冷静,表现自己老成的模样,不愿像我这样,如孩童般雀跃。 「跟你说喔!姚哥有买啤酒让我带来,我们晚上可以喝酒聊天。」 芮莹转头看我,「也是,喝酒比较不会紧张。」 「紧张?出来玩你很紧张吗?」我困惑地看她,「不是应该很开心、很兴奋吗?」 「小傻瓜。」她语气宠溺的摸摸我的头,却不回应什么。 由于我们必须靠大眾运输,因此芮莹只带着我在宜兰市区瀏览几个景点,吃过午餐再逛一下,之后就过去礁溪,去温泉公园走走,在傍晚时分去了温泉饭店。 一进房间,我就把啤酒拿去冰起来,预计晚点再来喝。 因为早起加上走了很多路,我们都有些疲惫,决定先轮流进浴室梳洗后,再去餐厅吃晚餐。 饭后我们回房间看电视,两人都心照不宣要发生些什么,却又谁都不敢先越过那条线,只好不断找事做。 还是芮莹先主动开口,说要去放温泉水,等等可以两人一起泡澡。 但等水放好,我们看着彼此,又尷尬在那边了,不知道怎么样面对彼此的裸体。 「……梓棠,走吧,我们今天都还没泡温泉。」芮莹依然当着主动的那个人,但我看得出来她很紧张。 捨不得她这样慌乱无措,想想我早经人事,我应该主动点才对的。 我走到她面前,踮起脚尖,勾住她的脖子献吻。 在炙热的吻之中,我引导她的手来脱我的衣服,我也将她的衣服一件件的脱去。 当我们赤裸面对着彼此时,我看见芮莹的脸上,写满了害羞的情绪,难得可以看见她这模样,我挺开心。 「泡澡吧!」我牵起她的手,走进浴室,用莲蓬头稍稍冲洗彼此,再一起走进浴池。 她很安份地与我并肩坐着,我起身走出去,将啤酒都拿进来,邀她边泡澡边喝点酒放松。 我们间聊着出社会后想做些什么,不知不觉就将酒喝完了,脸都变得緋红。 有了酒精的助阵,她终于比较大胆了些,伸手搂住我的腰间,将我拉进她怀中拥着。 「梓棠……你怎么可以发育得这么好呀?」她的视线瞄向我胸前,又看了看自己的。 我看看她32b的乳,跟我的34d相比,的确是差很多。 她感叹的语气,让我笑出来,「遗传囉!我妈有34f,我国二的时候就有c了,所以人渣才那么喜欢。」 她愣愣地看我,小心翼翼开口,「你怎能这样云淡风轻?」 「因为有你爱我、宠我啊!」我抱紧她,整个人埋进她的怀里,「当初发生那些事情时,我真的觉得自己活不下去,即便后来转学,我在学校还是每天都想往下跳……」 「还好在我从学校天台跳下去之前,就认识了你,如果没有你每天陪在我身边,我觉得諮商师也没有太多作用。」 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我。 我挺起身凑到她的左耳旁,轻轻含住她耳垂,「不是想吃掉我吗?还不行动。」 语音刚落,她转身与我面对面,左手扣住我后脑杓,右手搂住我的腰,将我的双唇含进她嘴里。 我主动伸出舌和她交缠,然后用我的左手拉住她的右手,往我的胸前放。 她还算是聪明,手摸上我的丰满后,就开始轻轻地揉着,用指头玩弄乳尖,我感觉到下腹部的紧缩,我从未有过这样强烈的慾望,这是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何谓「性慾」。 泡在温泉之中,如此的情慾交缠,让我头晕眼花,稍稍退开了吻,「头晕,去床上吧……」 她点点头后,站了起来,我也跟着起身,我们各自披上浴巾,将身体擦乾。 我乖乖地躺上床,拿另外一条乾的浴巾垫在身下。 她推开我的腿,跪坐在我双腿之间,弯身亲吻我胸前的柔软,我替她将头发挽到颈后。 「好舒服……」我试着主动开口说出自己的感受,因为芮莹没有经验,她不可能判断出我的状态,因此我只能主动一点诉说。 听到我说舒服,她似乎又多了些自信,凭着本能对我的双乳又舔又咬,偶尔会因为情绪激动而有些过度施力,让我有些微痛,但我却更觉得舒服,好喜欢她为我疯狂的模样。 我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湿了,而且流出来的淫水似乎还不少,我没想过自己竟然能这么湿,因为人渣的侵犯,让我曾经怀疑过自己性冷感,怀疑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湿的。 但因为芮莹让我明白,那只是因为我没动情,所以没感觉,自然不会湿。 遇见真正心爱的人,即便只是拥抱或亲吻,我都能有生理反应。 我抓着她的右手放到我腿间,将她的中指压在我的花蒂上,试着指导她怎么让我舒服,「揉这里……」 她也没让我失望,开始揉与压的动作,非常舒服。 我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当初她告白时说过会想着女生自慰,所以她应该很熟稔这些举止,只是没碰过别人,加上害羞,此刻才显得不知所措。 因为她的手指刺激,我的嘴里溢出舒服的娇喘声,「嗯啊……嗯……」 她放开了我的乳,嘴又重新放到我的红唇上,跟我交换着唾液,但右手的动作越来越快,我忍不住想夹起腿,却只能夹住她的腰。 「梓棠,你好美……」她退开吻,对我这么说。 可我除了呻吟,根本说不出话,我的身体热得像要融化,快感一阵阵的从花蒂扩展出去,蔓延到我的小腹、我的心脏,攻陷我的大脑,让我想一辈子沉醉在这样的愉悦中。 她忽然往后退,整个人俯身,趴在我的双腿之间,将我的私处含进去她滚烫的嘴里,突如其来的极致快感,在她吸吮花蒂的那瞬间,我直接被逼上了高潮。 她看着我全身紧绷,将她的手指顺着我溢出的黏滑爱液,深深地进入我。 「好棒……我好喜欢,芮莹……」我忍不住讚扬她的行为。 听到我的称讚,她勾起笑,「我爱你,梓棠,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我没办法想像你成为别人的,在其他人身下淫叫。」 「我也爱你……我并不想成为下一个……什么人的女友……」我一边喘息一边回应。 她的手指笨拙的进出,抓不太到让我爽死的诀窍,我却觉得舒服极了,甚至无法自制地哭泣起来。 看见我哭,她很紧张,「我弄痛你了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好幸福……」 「被我干这么开心吗?」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 「那让我一辈子都这么干你,好吗?」她温柔的亲着我的脸颊,手指不停抽插。 我伸手抱她,「好,我这辈子……都只让你干我……」 那个时候的我们,都把一辈子想得太简单了。 我们都不知道,无常就是日常的道理,只单纯的认为我们相爱着,努力经营就可以携手到老。 温泉之夜,芮莹干得我高潮好几次,事后我虚脱的躺在床上半梦半醒,她想抱我去冲洗,但没力气将我公主抱,只好拿小毛巾去沾热水,来来回回数次,替我将身上的汗水、口水、淫水全都擦乾净。 第三章 幸福太过短暂 (三) 有了性爱经验,我们之间的感情更加稳定,但坏处是我们一直好想找机会做爱,想探索彼此的身体,寻求更紧密的连结感。 在学校是肯定不可能的,毕竟不管哪个角落,都会有情侣、好友在那读书或约会。 回家的话也不保险,林湘琴不明原因的一直担心芮莹是同性恋,总会三不五时地来敲门,我们必须第一时间打开房门,让她看见我们很正常的在读书,因此我们不能锁门。 虽然我家只有姚哥跟我,但他总会特地买晚餐赶回来,陪我一起吃晚餐,芮莹也必须回家吃晚餐。 我们放学后,仅有一到两小时的独处时间,做爱太耗时,我们只好安份地读书,顶多过程中亲一亲、摸一摸彼此。 我们也曾经想过假日偷偷去开房间,但是要看身份证,所以这方法是不可能的,虽然汽旅舒服又漂亮,我们却也只能等成年再说。 后来芮莹找到了一个很棒的地方,就是二轮电影院。里面的包厢,有宽敞的沙发床能躺,每个包厢门都是能上锁的,有非常多情侣会去那边约会,有需求就用包厢内的电话联络柜台,看是要饮料或食物,都有提供客户购买。 由于芮莹的零用钱被严格控管,每一笔花费都必须有发票,或者能清楚交代买什么,于是去二轮电影院约会的钱,便都是我负责,幸好姚哥从来不问我钱的去处。 或许他是对我有所歉疚吧?所以他基本上不过问我的事,可能有人会觉得他这样不负责任,但我倒是乐得轻松。 而且我开口要求的事,姚哥也都会尽量做到,还每天晚上准时回家陪我吃晚餐,那适当的陪伴距离,让我觉得舒服。 也因为有芮莹这个学霸帮忙,我的成绩一直都有维持在前五名,我也每天放学就回家或去芮莹家读书,他没有管教我的必要。 我们每隔一两週的週末,就会出去逛逛街,然后就去那间二轮电影院,随意挑两部电影拨放,在那包厢里面做爱。 我都会在背包里面,多带一条浴巾和小薄被,避免淫水沾湿店家的沙发,不想给人添麻烦,也是不希望失去这个便宜又隐密的独处空间。 不过,我们电影还是会稍微看一下,通常第一部选择看过的,大约一个多小时足够做爱了,第二部我们就抱在一起休息观赏。 我们就这样偷偷的相爱着也做爱着,直到高中毕业,一起考上t大。 我如愿的考上t大外文系,可以去读我最喜欢的语言了。除了英文外,我打算多进修西文、德文,若有馀裕会多学日文。 芮莹本来要读t大医学系,我却不知道她为什么学测之后,竟改成报名t大的财金系。 「宝贝,你怎么会改财金系?你的学测成绩明明可以报医学系啊!」得知录取结果后的那天傍晚,在我的房间里,我抱着她询问。 「人都会变啊!现在没这么想读医学了,读财金可以跟你同一年毕业,一起出社会工作。」她面带微笑,紧紧抱着我,轻描淡写的将这件事带过去。 即便我觉得她的答案有问题,但她不想说的事情,我是不可能问出答案的。 林湘琴因为这件事跟她吵得不可开交。 她说自己读财金学理财,以后有机会财富自由,还不用成为医生爆肝轮班,到底有什么不好? 但是林湘琴无法理解,还迁怒到我身上,觉得一定是我跟她说些什么,她才会放弃当医生,因此在她面前将我羞辱得很难听,甚至想撕掉她的录取通知单。 最后,她只好以死威胁林湘琴,不让她读t大财金系,她就立刻跳楼自杀。 我会得知她跟林湘琴闹成如此不愉快,是因为有一次放学在我家间聊时,芮莹在我身旁突然的哭泣,在我的逼问之下,她不得已才说出口 我非常心疼她,却又帮不上忙,也是此时我才知道,在我眼里那么坚强、勇敢又可靠的她,心里有那么多压力跟伤痕。 她妈妈给予的压力,让她快要喘不过气,却又挣脱不开,已经满18岁了又怎么样? 她妈妈仍是想将她紧紧握住,不愿让她成为翱翔的天鹰,要她当一个低空飞行的风箏。 t大开学后,姚哥介绍他女朋友给我认识,那女人比他小5岁,已经祕密交往半年多。于是我决定搬出他的家,让他可以跟女友在家里约会,省去开房间的钱。 虽然我已经成年了,姚哥的责任已尽,但他还是有情有义的帮我租了房子,那是一户两房一厅,在t大附近的社区里面,位于21楼,所以景观、採光都很棒。 他一次性地帮我付了四年房租,房东开心的帮他打了9折。 「不用负担房租,你自己打工应该够生活费了,真的不够再跟我说,试着让自己好好活下去。」姚哥帮我搬完家后,对我这么说着。 「你放心,我会好好活着的。」 芮莹在开学两个多月后,才终于搬来跟我同居。 她跟林湘琴吵了很久,说是每天通勤来回要将近两小时,很浪费时间,而我的租屋处走路5分鐘就能去上学。 林湘琴不解她为什么硬要跟我腻在一起,难道没有别的同学可以合租吗?为什么开学前不申请住学校宿舍? 她给的理由是想要去打工,去学习长大、学习赚钱、学习独立,而大学期间最好找的打工是餐饮业,但是很容易超过宿舍门禁时间才下班,因此学校宿舍不方便,虽有其他朋友,却只有我脑袋比较好,听得懂她讲话。 林湘琴大概是明白她女儿的高冷,所以答应了。 也不枉费芮莹总是故意在她面前,嫌弃其他同学很笨、听不懂人话之类的,长年累月的洗脑她,才有机会以此为理由搬来跟我同居。 同居以后,我们两个房间会轮流睡,营造出生活痕跡,免得林湘琴来拜访时,若有一个房间没有生活痕跡,会被她看出我们夜里都同睡一间的真相。 林湘琴总喜欢以担心女儿吃得不营养为由,带着熬好的鸡汤,或者鸡精、蜆精之类的来我们的小窝。 芮莹时常觉得母亲将她逼得快喘不过气,可她又无法不理会,因为那终究是她母亲,是养育她长大的人,也没做错什么事,只是以爱为名的关心很沉重。 而她父亲穆政国在这两年间,跟林湘琴吵架的次数变得很多,不再有从前的耐性去听妻子讲话。 林湘琴在跑那些个案时,总会沾染负面情绪,很需要有个人能讲讲话,穆政国却不是很想奉陪了,因为她的神经质状态越来越严重,都没有适当的寻找专业人士协助。 生性多疑的林湘琴,怀疑穆政国外面有女人,又始终找不到证据,于是芮莹就成为了她的情绪出口。 她常常在晚上打视讯电话给芮莹,不管芮莹在做什么,都必须要接电话。如果芮莹不接电话,她就夺命连环抠,搞得我跟芮莹的生活品质大受影响! 我们好不容易忙完报告、读书,或者忙完打工,终于可以安静独处的时候,她就会打来缠着芮莹讲一两个小时的电话。 也因此差不多从大一下学期开始,我们晚上睡觉时,常常只是静静抱着彼此,感受深爱的人还在身旁的温暖,却不太做爱了,几乎陷入死床状态。 说起来很可笑,那时候各自住在父母家里,我们拼命找机会做爱,真正同居后却反而少做了。 林湘琴总是能轻易让芮莹陷入负面情绪中,导致芮莹感到烦躁、忧鬱,光是应付学校的课业和来自母亲的逼迫,就使得芮莹在夜里没办法跟我有亲密关係,她丝毫提不起劲。 ? 我们同校不同科系,拥有各自的交友圈,毕竟大学需要分组报告,我们感情也算是稳定,已经过了会猜忌、会不安的阶段。 也因此我直到大三的9月底才知道她的秘密……发现的原因,是因为我想准备她的生日礼物。 由于她的生日在国庆日隔天,而连续假期我们会腻在一起,因此我总要把礼物藏起来,这样只要刚过夜晚12点,进入10月11号时,我就能把礼物送出去,成为第一个祝福她的人。 林湘琴在她跟我同居后,每次她生日都要求她回家过,因为穆政国一定会回家帮女儿庆生,林湘琴能够多看自己那位总是工作忙碌的丈夫几眼,所以林湘琴不准她不回家,我就只能深夜里先帮她庆生,让她能一大早就回家陪父母。 在一起这么些年,高中时我们都是送送手作卡片,当作情人节、圣诞节或生日礼物。 大一和大二时,我们送过彼此围巾、戒指、项鍊,基本上能送的常见礼物,我们在各个节日都送了,这次我想送比较特别的东西。 我订做了音乐盒机芯,打算自己用简单木工,将它做成我们都喜欢的管风琴模样,播放出来的音乐,是我们都很喜欢的歌曲〈偏爱〉。 这天我下午有一堂空堂,于是我回家一趟,将材料拿进我的房间,塞到衣橱里面,打算等隔天下午完全没课时,再回家完成音乐盒。 可我走出房门,看向芮莹的房间,发现她的房间有些杂乱,有些完美主义又有点强迫症的她,不该让房间这么乱的,所以我不由自主地走进去。 我看见她躺在房间地板上,衣物丢得乱七八糟,还有很多书也都在地上,我判断是她发洩情绪,将这些东西拿来砸。 我看到她旁边有药袋,里面有好多种药,我惊讶地拿起来看,那些药名都不知道是什么。 「芮莹……你怎么了?为什么在家里?」我很惊讶她在家里,她的课表明明这时间是有课的,「你生什么病,这些是什么药?」 她没有回话,眼神空洞的看着天花板,持续沉默着。 我伸手摇晃她,「穆芮莹回我话!你到底怎么了?需要送你去医院吗?」 她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整个情绪崩溃,将我用力推开,侧着身将自己蜷缩起来,只在自己怀里面哭。 面对她这状况,我不知所措,我担心她是不是也被男人侵犯了? 因为,当初我被林建隆侵犯后,我也时常这样突然哭泣,将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甚至希望自己在睡梦中死掉,就不用起来面对痛苦。 我只能伸手将她拥入怀中,被她的悲伤感染,跟着一起陷入无止尽的泪水中…… 第三章 幸福太过短暂 (四) 芮莹哭了许久,才开口告诉我,其实她有忧鬱症。 这天,她向我坦承了一切—— 因为她原本是想读医学院专攻脑科,所以她一直都有留意相关的报导跟资料。 她在高三快学测时,发现自己有点问题,注意力不如以往集中,记忆力也变差了,常常觉得没有动力,什么都不想做,还会一直自我怀疑、自我贬低等等。 她将觉察到的所有不对劲,进行整理后,发现自己是忧鬱症的各种症状。 可是,当时她觉得症状不严重,她乐观认为是快要学测的压力造成的,因此她没打算看医生,也没想让她父母知道这件事。 她只努力养成运动习惯,尽可能保持心情愉快,来控制自己的状况。 因为觉得自己不如从前聪明、会读书了,她犹豫许久后,选择放弃医学院,她害怕自己进去后会无法毕业,所以她选择财金系,也算是她有兴趣的科系。 她特意查过t大财金系的课程内容,觉得自己应该还能保持住成绩,就选择这科系了。 面对父母的责难与质疑,她全部都吞下肚,不让他们担心她生病了,想保持自己在父母面前乖巧又完美的女儿的形象。 她也坦白告诉我,大一下学期后,开始不太跟我做爱,是因为忧鬱症有些加重,明显降低她的性慾,而且她觉得抱着我就很舒服、很有安全感,也就没有非要有性生活。 可是她很担心没有满足我,我会去找别人,所以她还是尽可能每隔一段时间,就跟我做一次。 我摸摸她的脸告诉她,只要有她在我身旁,我就觉得很幸福,没有做爱没关係,反正我一直都没有强烈性慾,不可能因此而背叛她。 但是她生病的脑袋,会一直传达负面思绪,就算她的理智知道我不会背叛,脑里的声音就是一直说要小心我劈腿。 她决定去看医生,大概是半年前的事,她发现自己的症状越来越严重,开始有点幻听,她在家里会听到学校的鐘声响,或是听到猫叫声、火车汽笛声等等,她也会想躺在床上不停的睡,甚至开始想自残、想毁灭自己,才不得不去面对自己忧鬱症很严重的事实。 她总是将药藏在背包里,我不在身边时,她都有按时吃药,晚上就趁我洗澡或者做家事时吃药。 我很讶异她可以隐瞒得这么好,毕竟她总是会把家里弄得乾乾净净的,也都有准时去上课、打工。 下班后很累,也还是会跟我看看电视、聊聊天之类的,虽然我感觉得到她常常心情不好,但我真的想不到她是忧鬱症。 她说今天突然失控的原因她也不晓得,她都有乖乖吃药,但今天就是完全不想去上学,情绪莫名低落,她趁我早八出门后,就跟学校请假了。 本来一直躺在床上不想动,后来也不晓得为什么又变得激动,让她好烦躁,于是一个人在家里大吼大叫的摔东西。 面对她生病的事实,我一时有点难以接受,只能一直抱着她,试着说服自己去接受——那曾经是我生命中光亮的穆芮莹生病了,现在的她脆弱了、敏感了、没自信了,该换我振作起来,成为拉她出泥沼的那隻手了! ? 知道她生病的我,之后都尽可能的陪她去回诊,学习跟她相处,虽然她情绪上来时就会跟我吵架,怀疑我背叛她,但我都忍耐了。 因为我看着她无助的吵闹,只有心疼没有生气,她曾经是多么充满自信又骄傲的女人,脸上总是有着张扬的笑容,那个将我拉出深渊的她……现在却如此不自信,担心我不爱她、担心我离开她。 不过,有我的陪伴,她的病情稳定许多,但后来又开始有点变化,她出现躁期徵状,从忧鬱症变成躁鬱症。 我倒还算是喜欢她的躁期,她会像从前一样开朗,兴致高昂地做每件事,会拉着我出去逛街、购物。 但是,好不容易稳定的生活与病况,在大四的圣诞节前夕,却被她母亲搞得整个毁灭了…… 我跟她提前一天去吃圣诞节大餐,因为节日当天会变贵,我们平常都尽可能地少花钱,为了多存一些头期款,以后一起买房子。 可是,我们牛排才刚吃完,林湘琴就打视讯电话来了。 「妈,怎么了?」芮莹尽力压抑自己的不悦,很讨厌她妈妈打扰我们的约会时间,偏偏又不能够不接。 「你人在哪里?背景装潢看起来很高级。」 「餐厅吃晚餐啊!」 「你口气是在不好怎样的?妈妈现在连问一下都不行吗?」 芮莹换成撒娇的辩解,她的表情控管还是不错的,「妈咪,我没有……」 「又是跟范梓棠?怎么就不会想约妈妈去吃饭呢!」 「我帮梓棠解决报告上的难题,所以她请我吃饭呀!」 「她请你啊?好吧!算了。」 接着,林湘琴就这么跟她胡乱讲着话,毫无任何重点的讲了快两个小时,直到餐厅服务员来提醒要打烊了,要求我们买单,林湘琴才终于愿意结束通话。 我拿钱给服务员去结帐,心疼的看着芮莹。 她在掛断电话后,疲惫的捏了捏鼻樑,对我勾起一抹苦笑。 「真的很不爽,要不要出去街上喊一喊,可以发洩一下。」我担忧的问她,我感觉到她又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我是很想在街上大吼大叫,但那样会给别人困扰。」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和理智。 但跟她交往那么多年的我知道,她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 我们的圣诞节大餐之夜,就这样被她妈妈佔据了所有能好好聊天的时间。 这天夜里,我们躺上床之后,她突如其来的崩溃大哭,还一直尖叫着,她一直说着自己不好,不停批判自己,说着自己没有活在世界上的必要,好想要去死。 她不停地闹了10几分鐘,我害怕吵到邻居,所以用了最不好的方式阻止她吼叫——我用力将她推倒在床上,然后吻她。 我其实并没有想跟她做爱的意思,单纯想让她闭嘴罢了。 而我的吻也起到一些作用,陷入狂暴的她,和我热烈回吻,翻身将我压在下方,手也开始脱我的睡衣。 深陷负面情绪中的芮莹,在这夜里,用了十分粗暴的方式干我。 我全身都是被她捏出来的瘀青和咬痕,小穴也被她暴力的抽插了两三个小时,从满溢淫水到发麻乾燥,从舒服快感到后来开始撕裂疼痛。 可是我的娇喘呻吟、哭泣求饶,成为了她心灵上的救赎,她内心里的痛楚减低不少。 我被她折磨到后来直接昏睡过去。 隔天睡醒后,她很懊悔自己的行为,她知道她弄伤我了,看我腿间的血跡和身体的瘀伤就知道她有多暴力。 但我原谅了她,毕竟如果没有遇见她,没有她主动跟我成为好友,听我诉说心里话,当专属的发洩树洞,我早已因为人渣的侵犯选择自杀了,我的命可以说是她捡回来的。 出于报恩也出于爱,我接受了她的暴力。 有了一次靠着暴力性爱得到情绪缓解,芮莹开始喜欢上这样的方式,她的心灵已经开始扭曲,极度不安全感和不自信,让她偏执的觉得我会嫌弃她有精神病,每天都担心我会离开她,进而衍生认为只要常常把我干到求饶,我对她的爱就会坚定不移。 我不明白她生病的脑袋,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但她一直这么做着。 我们的爱情,在不知不觉间变质了。 她给我的爱,成了常态性的暴力强姦和懊悔哭泣,又混杂着无尽的忧鬱烦躁、争吵不休。 我给她的爱,成了委曲求全,陷入被打断牙齿也混血吞的状态。 我突然的明白,为什么家暴妇女很难离开的原因了。 撇除生命受到威胁的状况,或者荒谬的觉得有父母才是给小孩「完整」的家的种种理由,有一个人疯狂的爱着自己,为了自己而发疯的感觉,是很有成就感的。 看着她害怕失去我,而陷入极端的情绪,让我很有存在感,那也是一种变相的生存意义。 我想,我的脑袋大概也生病了,才会喜欢这样扭曲又变态的爱情方式。 可是这世界上,又有谁能说自己真的「正常」呢? 承受芮莹极端胁迫的爱和暴力,对我来说能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我活着对她来说是这么的重要,关乎她的命。 于是,明知道我们的爱不健康了,明知道我们应该向外求援来挣脱牢笼,但是我们都没有任何有效的作为,只是一直拖着…… ================= 作者的话: 小说是虚构的,梓棠和芮莹这样的相处是不对的唷! 遇到家暴、性侵或者得到忧鬱症,都请勇敢向外求救。 求救并不可耻,忧鬱症是很多综合原因造成的,身体生病、环境压力、心理因素等等。 一般人一生中,会罹患忧鬱症之比率为15%,忧鬱症患者当中,15-20%会严重到需要积极治疗的程度。 所以,绝对不是生病的人不坚强或没抗压性喔! 第四章 纷纷扰扰的生活 (一) 我跟芮莹的大四,在爱与争吵交织中慢慢地度过…… 她发现可以用干我来发洩情绪后,大概每隔几天就会这么做一次,虽然当下我会很痛苦,但在事后看着她进入躁期里,能跟我有说有笑,会跟我去逛夜市,又会吵着喝全糖珍奶、要吃棉花糖,我就觉得自己的受虐是值得的。 我没想过要跟家人求救,因为姚哥和他女友结婚了,我不想再介入他的家庭,我已经年满20岁,该为自己负责。 他们登记结婚那天我才知道,原来他女友早就有一个儿子,比我小几岁,他不想老来得子,就跑去结扎了……他那边是一个完整的家庭,我真的没必要去打扰。 最疼爱我的哥哥早就出狱了,他在狱中考上成大,一出狱就去南部读书,也把姓氏改姓姚,变成姚梓轩。 而我懒得更改那么多身分文件,则继续维持着姓范。 他在台南交了一个大他3岁的女友,感情很好,他过得很快乐,我也不想给他的生活增添负面消息。 只是他书读没两年,就休学回台北了,去投靠一个狱中认识的黑道大哥,但工作的地点是正常的餐厅,是黑道大哥在檯面上的生意。 我同班的同学们,没人知道我是同性恋,我一直都在深柜里面,我所有的情绪、情感都给了芮莹,所以我跟大家的感情都只有表面来往,没有特别跟谁深交。 到头来,我的世界只有芮莹,除了她以外,我没有能说心事的人,根本离不开她,但她似乎没办法理解这件事,依然担心我跟她分手。 大四寒假,我应徵到一间成年人补习班,除了每月薪资外,若是能让学生指定我上课,每10个学生为单位,可以有10%的学费抽成,我在毕业前,主要还是晚上去授课,反正学生多数是上班族,晚上也比较有空。 芮莹大三时,就去金控旗下的证券公司实习过,因此她跟主管讲毕业要回去当营业员,也顺利录取了,她去找主管的当天,正巧处于躁期,她活力满满的表现,让主管很满意。 领到毕业证书前,芮莹还做了一件事——就是跟我求婚。 5月18号我生日那天,她带我去吃火锅庆生,饭后店家端出蛋糕,一群员工跟她合唱生日快乐歌。 唱完歌,我跟她一起吃蛋糕的时候,在底部看到了一只戒指。 简单的银戒,上面镶嵌一克拉的蓝鑽,因为我喜欢蓝色。 我看到戒指时,她从椅子后面拿出了一束鲜花,是蓝色满天星与粉色樱花草的混合花束。 她走到我旁边,单膝下跪,献花跟我求婚。 「梓棠,嫁给我好吗?这辈子我都不能没有你,我想赶快把你娶回家,就不用担心你跑掉了。」 被她训练得比较有人类情感的我,忍不住痛哭失声,只能一直点头,接受她的求婚。 她拉起我的左手,为我套上戒指,「那我们20号去登记好不好?结婚纪念日就是520了。」 「好……」我仍无法停止哭泣,我想要一个属于我的家的愿望,要实现了。 她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戒盒,里面是一只同款的戒指,上面镶嵌的是粉鑽,「老婆,还不把我套牢吗?」 她的那一声老婆,让我哭得更大声,边吸鼻子边拉起她的左手,为她戴上戒指。 餐厅的领班突然走来,「很高兴你们结成连理,需要帮你们拍合照吗?我们这里有一面墙很适合,还有一些相关手板可以拿唷!」 「好的,麻烦你了。」芮莹对她点头微笑。 「我去洗脸,补妆一下。」我止住哭泣,让理智回归,赶紧去把自己打理好。 那一天,我庆幸自己穿得还算正式,因为芮莹说这间餐厅不能穿得随便,所以我穿了小礼服,而她穿了灰蓝色的西装。 我们拍了很多照片,一个俊美、一个漂亮,看起来真的很班配。 这夜在床上,她终于又难得的温柔跟我做爱,我沉醉在她的柔情里,希望这一刻能永远地延续下去…… 隔天,芮莹问我有没有合适的朋友,可以找来帮忙证婚的? 她身边没有明显出柜的朋友,虽然有关係不错的朋友,但似乎不适合请来证婚。 我想了想,我同班同学林哲宇是公开出柜的gay,我跟他关係还算不错,也许可以问问看。 林哲宇的热情出乎我想像,我打电话给他讲这件事,他用超高分贝尖叫了好几次,然后问我时间地点,他会替我处理好一切。 520那一天,结婚的人特别多,林哲宇带了一群gay友到现场,准备了拉炮、气球、看板等等,搞得热闹非凡。 芮莹这几天都在躁期,所以状况也很好,兴致高昂的跟我完成了结婚登记。 林哲宇怂恿我们在现场接吻,他帮我们拍照,芮莹也难得不高冷的照做了,事后林哲宇感动得抱着我哭,祝我百年好合……那画面还蛮好笑的,一个将近190公分的男人,哭得乱七八糟的,他男友一脸嫌弃的塞一把卫生纸给他擦眼泪。 精神病有时候真的就是很难预料未来情况。 芮莹的病况,从我们结婚以后,莫名地好转很多,那一纸证明,对她来说似乎是一个强力的镇定剂,让她忧鬱的状况降低非常多,几乎都在躁期,就算林湘琴还是常常打来烦她,但她只要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情绪就会平稳很多。 毕业后,我们各自努力工作,姚哥为我租的房子,租约在八月底到期。 我们的补习班跟证券公司之间的距离,大约20分鐘车程,而租屋处过去则各自都要半小时以上。 因此我们决定搬家,找一个差不多在补习班跟证券公司中间的租屋处。 就在我们刚搬完家的八月初,穆政国就跟林湘琴提离婚了,他给的理由是林湘琴太过神经质,一天到晚怀疑他外遇,让他精神已经无法承受。 林湘琴理所当然的大吵大闹,逼得穆芮莹也必须回家,虽然她的劝架起不了什么作用,但她也不能放任父母每天在家吵,邻居都报警好几次了。 最让林湘琴崩溃的,我想就是穆政国质疑她的工作吧? 经由芮莹的转诉,我知道了详细的状况。 穆政国觉得林湘琴当社工当到变精神病患了,觉得她有妄想症,一直把工作上遇到的案例,套用在自己的家庭里,明明身为丈夫的他没有外遇,她却一直觉得有,还一直以此为吵架理由。 穆政国也觉得她不该一直缠着女儿,女儿都大学毕业了,她一天到晚打电话给女儿要干嘛?有那么多时间为什么不进修,或者去社区大学多学一些才艺。 其实,我似乎能明白林湘琴的心情,她每天接触很多负面的人事物,她很需要有人能分享、分担,可是丈夫并不想一直接收那些负能量,因为丈夫不是专业的心理医师或諮商师,也没办法转化那些负面。 而她似乎真的是很孤独也很无助的,面对很多个案,她那种无能为力的心情,没有出口给她发洩,所以她只好纠缠芮莹,希望自己的女儿替她分担。 如果芮莹还是高三生病前的状态,我想应该是能好好的分担,但她生病了,忧鬱症不能接受那么多的负面,会加重病情,但她却又不能与林湘琴断绝关係。 于是,因为林湘琴每天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搞得芮莹忧鬱症全面復发,甚至更严重了! 芮莹直接在她家里崩溃大哭,叫她妈正常一点行不行?然后疯狂的砸东西,吓得林湘琴稍微正常一点。 穆政国则是劝她离开,别介入父母的纠纷。 因为妻子的哭闹,让穆政国快被逼疯了,辞去他在大公司里的管理职务,写好离婚协议丢给林湘琴后,就每天躲在不同的廉价旅馆里,只有传讯息让芮莹知道他在哪里,对林湘琴的电话跟讯息都视而不见,因为没有任何讯息是真的要讨论离婚事项,全都是情绪性的字眼。 面对芮莹更严重的状态,因为我们没有出柜又是隐婚,不得已之下我只能寻求林哲宇的意见。 他要我多带芮莹出去玩,最好是跟他们去玩,他们都玩得很疯,所以绝对不会有压力產生。 犹豫再三后,我只好答应带着芮莹,跟他们去游乐园玩。 第四章 纷纷扰扰的生活 (二) 我跟芮莹在某个週日,搭了林哲宇和他男友的车,一群人共驾驶三台车去游乐园。 说起来,这大概是芮莹近一两年来,最快乐的一天,她放开自己跟这群大男孩玩在一起,和那些国小、国中的小孩们抢游乐设施玩,抢到被人家的家长骂,然后我们一群人相视而笑。 我们在游乐园玩到夜幕低垂,才甘愿离去,林哲宇开车送我们回到租屋处,看着我们走进公寓。 之后,因为林哲宇知道芮莹的状况,就常约我们出去,带我们去认识他的gay友们,也带我们去gaybar玩。 第一次进去gaybar时,我着实被震惊了,dj的韩国歌曲一放下去,大家就衝进舞池里,动作整齐划一的跳起那些韩国女团在mv内的舞蹈。 当音乐切换时,不会跳的人会离开舞池,会跳的人立刻递补上去,整间店的人玩得异常开心。 两小时后,换成西洋电音歌曲,大多数人都坐在旁边的座位区喝酒,只有少数爱跳舞的人还在跳。 我跟芮莹被哲宇推进舞池内,几个和他很熟的0号凑过来,贴着我跟芮莹跳舞。 喜欢女性的我,在那当下竟会觉得脸红,他们婀娜的身姿,比女人还要性感、柔软,被他们的手轻抚过身,内心有一种奇异的盪漾。 事后我跟芮莹分享,她也说有同样的感受,总体来说在那里面是很好玩、很有趣的,而且大家都对我们很友善。 因为有哲宇的帮忙,芮莹的状况又好转很多,即便她母亲一直打电话来烦,她也听从了哲宇的建议,不想接就别接了。 毕竟,林湘琴是个成年人,并且是社工,应该自己处理好自己的情绪,芮莹没必要为了尽孝,包容她无理的行为,生活被打扰了,就该拒绝那个持续的侵扰来源。 芮莹回去劝架却被逼到崩溃的那次,其实有说自己得到了忧鬱症,但那个歇斯底里的母亲,不只是不相信她,甚至还说她是在找理由,为了不站在自己那边,竟然帮着搞外遇的父亲。 因此,哲宇觉得芮莹实在没必要再让父母介入生活,已经告知有忧鬱症了,他们还丝毫不尊重,那就试着远离吧! 十月份,林哲宇约我们去同志大游行,我们跟着去了,在现场我们认识了几位女同志,还认识了一位开酒吧的帅t老闆阿旺。 「美女都是ppl,叫我们这些t怎么办呢?继续当单身狗好了。」阿旺对我们开着玩笑。 「可以ttl啊!」芮莹笑着回她。 阿旺故意做出觉得噁心的脸,「才不要,我喜欢柔情似水的女人,接受不了跟我一样阳刚的t。」 「我们也都喜欢香香的美女呀!」我紧抱住芮莹的腰炫耀。 芮莹愉悦的低头轻吻了一下我的额头,也将我拥入怀中。 阿旺故意遮起眼睛,大叫着眼睛被闪得很痛,芮莹立刻拿下掛在胸前的墨镜,开玩笑说要卖给她。 我们一行人边玩闹边游行着,在散场后我跟芮莹去了阿旺的店里续摊,哲宇则跟男友去找其他朋友了。 这是我们第一次到tbar来,因为我们从来没想过要刻意去认识圈内人。 阿旺热情的介绍她的员工给我们认识,还有几个常客,有人也是t大毕业的,是我们的学姊。 在她的店里,我觉得很放松,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没有任何拘束,我跟芮莹可以自由亲吻,不用在意任何人的眼光,芮莹也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于是,后来我们常常会去喝两杯,静静地听音乐,我会将头靠在她肩膀,享受难得的静謐…… 我以为,幸福可以就这么继续下去,我们简简单单的赚钱、存钱,为了买房子准备,风暴却悄悄地逼进了。 农历年节,姚哥叫我跟哥哥回去一起过年,芮莹也被林湘琴叫走,要求她一起吃团圆饭,还要一起去拜访亲戚。 原本以为过完年,我们又能继续平淡的生活,却没想到这世界上总不乏好事的讨人厌亲戚。 芮莹跟林湘琴去她阿姨家的时候,她阿姨竟然拿手机出来,播放了一段同志大游行的影片,拍到了我跟芮莹在队伍里面。 我们甜蜜的牵手和拥吻,在当时被一起游行大家所称讚,但在这些亲戚的嘴里,却成为了变态、不正常、污染下一代。 一开始芮莹还试着想跟他们解释,我们也不过就是两个人相爱,没有什么不一样,但那些亲戚群起围攻,不停数落着芮莹,开始条列各种同志的负面新闻,林湘琴也跟着骂她、羞辱她。 甚至,林湘琴是所有人中情绪最激动的,也说出了她一直埋在心里的话——她早就看出芮莹的性向了,只是一直觉得如果不说破,就不是真的了。 她以前很赞成芮莹跟我当朋友,因为她知道芮莹没什么朋友,而我是她手上的个案,需要人关怀,所以我们凑在一起是很好的。 但是她在我们上高中后,就发现芮莹看我的眼神不同,她刚开始不以为意,后来又察觉我对芮莹的眼神也不一样了,所以她总会试图要干扰我们。 我们从高中到大学,林湘琴一直都在妄想着芮莹突然转性,去跟男生在一起,但她怎么等,都等不到她女儿带男友回家。 她觉得自己不恐同,但就是没办法接受女儿是同性恋。 简单来说,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怎样都没关係,但她不要她的小孩是如此的模样。 她一天到晚打电话来烦芮莹,也是希望我觉得生活品质受干扰,自己主动分手,可以还给她一个性向正常的女儿。 在她的世界里,将我们的感情,归究于我勾引芮莹,而芮莹出于同情,才会跟我在一起。 芮莹撑住了自己最后的自尊,冷着脸,不发一语地离开了阿姨家。 她搭着计程车,泪流不止的来到了姚哥家楼下,打电话叫我下楼去。 我很讶异接到她的电话,披上外套衝下来,就看到她哭得像花猫,伸手抱她,她弯身靠着我的肩膀哭,断断续续说出在阿姨家的事情。 我难过的紧握她的手,拉她上楼去,毕竟外面很冷,她的手都冰了。 一进门,在沙发区看电视的姚哥、继母、继弟,还有哥哥都同时看向我们,他们看到满脸泪痕的芮莹都很错愕,又看到我们十指紧扣,似乎能猜到些什么。 「爸……」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这么叫他。 他立刻正襟危坐看我,等我宣布要讲的话。 「哥……」我喊了我生命中最爱我的男人,他也立刻坐挺身。 「还有阿姨、弟弟,跟你们介绍,这是我老婆穆芮莹,我们去年就登记结婚了……刚刚她在亲戚家,因为性向的关係,被亲戚们嫌弃和羞辱,所以才会这时候跑来找我……」我努力拿出我的勇气,跟家人们出柜,如果他们也不能接受,我会马上收拾行李,带着芮莹离开。 「今天正式跟你们出柜,我是一个女同性恋,我们两个从高一交往到现在,如果你们会觉得噁心的话……」 我话还没说完,哥哥已经衝过来,用他强壮的臂膀,将我们都抱进他怀里,「怎么会噁心呢?你们辛苦了!以后谁敢欺负你们就跟我讲,我带一票兄弟去处理!」 姚哥也走了过来,摸摸我的头,充满慈爱,「同性恋又如何?你们没有伤害到任何人啊!我早就觉得你们不像一般闺蜜了,只是你没有要说清楚,我也就不问了。」 继母和读高中的继弟,也都认为同性恋没什么,都可以结婚了,为什么要反对呢? 芮莹跟我,抱着哥哥和姚哥,哭了许久才停下来。 ================ 专有名词补充: t=女同性恋中,打扮偏男性,通常是当"老公"的角色 p=女同性恋中,女性打扮,老婆的角色 h=不分,打扮不一定,有些偏女、有些偏男 亚洲国家比较有分tp,欧美国家比较没有,反正就是女女恋 ttl=两个t交往,也就是两个男性打扮的女生情侣 ppl=两个p交往,两个女性打扮的女生交往(很多都在深柜里) 撇除铁t死不给碰之外,多数女女恋都是能互攻互受的 只是tp交往的话,t会比较喜欢当"攻"方 ppl的话,基本上都是互攻居多,但还是会有一个比较有攻气 第四章 纷纷扰扰的生活 (三) 虽然得到了我的家人认同,但芮莹那边却始终是不认同的。 甚至过年后,林湘琴还跑到我的补习班闹场,哭着求我放过她女儿,害我被主管斥责,也有学生因此退掉我的课程。 她也跑去芮莹工作的证券公司闹事,叫芮莹跟我分手,应该跟男人交往才对,因为她一直期待着芮莹生孙子给她抱,她无法接受芮莹是同性恋的事! 以前她看得出来芮莹跟我关係匪浅,但是没戳破那层纸,她还能骗自己是想太多。 现在整个揭露出来,芮莹真的是跟我交往那么多年,还被亲戚拿来说嘴,她整个人都崩溃了。 她断断续续的来闹,持续了一个多月都不肯停止,报警抓她也没用! 逼不得已,我们只好都离职了,因为我们都没有太多精力,去跟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争吵。 我改加入线上家教平台,又努力找翻译工作来接,除了英文外,我的西文能力也足够接点小翻译案,或者教入门课程,所以我的收入甚至比原本在补习班还要更多。 芮莹也完全就在家里操盘股票,她特地去买了昂贵的电脑设备,每天晚上操作美股做长短波段,白天操作台股当冲或短波段,收入是原本在证券公司的好几倍,但相对风险也高了许多。 因为搞股票的压力大,她也会在操盘时抽菸,常常一小时就抽掉半包菸,弄得家里烟雾瀰漫。 为了躲避林湘琴,我们又搬家一次,搬到有管理员收发包裹的社区,需要生活用品,就用线上购物叫来,几乎是足不出户了。 这样的生活,虽然有点窒息、有些无趣,但至少让芮莹的病情稳定,没有强烈的情绪起伏,躁跟鬱的呈现都变得比较轻微点。 可是,我深爱的芮莹,从来就不是一个无情的人,当穆政国打电话来,约她一起吃个晚餐时,她终究还是赴约了…… 因为穆政国对她低声下气,说她母亲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对劲了,还开始闹自杀了,害他也不敢继续坚持离婚,所以拜託芮莹出来,一家三口吃个饭,团聚一下,希望能让林湘琴的情绪能稍稍缓和。 聚餐约在了五月初的夜晚,名义是提前庆祝母亲节。 我害怕芮莹好不容易稳定的病情,会被林湘琴的尖锐言语搞到復发,所以我偷偷跟踪了她,但她父母安排的地点,是餐厅的包厢,我只好在外面的开放式区域入座,随意叫份餐点和饮料,一直盯着包厢的门。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我看见包厢门用力地打开,碰的一声,吸引了开放区域的所有目光都看过去。 芮莹脸色胀红,抓着她的包包大步走出来,穆政国和一个男人追出来拉她,林湘琴也跟着跑出来。 我觉得我能猜到发生什么事,真是烂透了的剧情——骗她出来相亲。 肯定是席间她妈妈又说了难听的话,才会让芮莹气到离开,但我不懂她怎么会脸这么红? 他们四个人拉拉扯扯,餐厅主任上前关切,我竟听到林湘琴说芮莹喝醉了,跟自己的丈夫吵架,她也自报身份,说她和穆政国是芮莹的父母。 主任也没办法说什么,芮莹不是小孩子,看起来也的确是一家人,只能请他们别在店里喧哗。 他们的行为让我非常气愤,我衝过去将芮莹拉到我的身后,陌生男人和她父母一脸诧异地看我。 「芮莹是我老婆,请你们别再骚扰她了!」我对着他们怒吼,「我们去年就登记结婚了,她不可能嫁给其他人,她有躁鬱症,你们不要再害她了!」 陌生男人听到后,转头看向穆政国,一脸鄙夷,「你说你女儿是处女,没交过男友,要跟我收聘金一百万,结果她已经跟女人结婚了?」 「自己女儿同性恋,还要拖人下水,难怪你连老婆都搞不定,废物!」 那男人骂完后就走,我也打算带芮莹离开骯脏的人事物,但林湘琴又开始哭天抢地了,指着我疯狂的骂,说我是婊子、狐狸精、变态女同性恋,说我诱拐她乖巧的女儿,还说是我害她女儿忧鬱症。 我很想继续跟她吵,但我发觉芮莹的状态不对劲,她意识很涣散,只是凭着本能抱住我的手臂。 「你他妈的闭嘴啦!」我忍不住对林湘琴骂出脏话,「你们对芮莹做了什么?灌酒还是下药?她如果有事,我绝对会告死你们!」 我看向在旁边努力劝架的餐厅主任,「麻烦帮我报警,还有叫救护车,谢谢你。」 「你凭什么做决定?芮莹是我女儿!」林湘琴被我骂完,只停了一下又开始发作了,「我们要带她走!」 此刻我完全无法再继续忍受这个女人,就算当年她是很关心我的社工又如何? 自从她无法掌控芮莹后,那一系列脱序行为,已经失去我的尊重了,「你女儿是我的老婆,我是她法律上的配偶,她早已年满20岁,是完全独立的个体,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不然我会声请保护令!」 警察比救护车先到场,林湘琴一看到警察,就衝上前去恶人先告状,说她女儿精神状况有问题,我是人口贩子,想带走她女儿。 幸好来的女警没理会她,逕自走向我,「你的说法呢?」 「我叫范梓棠,她叫穆芮莹,我们是同性伴侣,已经登记结婚了。」我指向林湘琴,「她是我老婆的妈妈没错,但她很恐同,今天骗我老婆来聚餐,却安排男人相亲,还不知道给我老婆喝什么,害我老婆现在神智不清!」 救护车在此刻也到了餐厅,女警叫我们先上救护车,去医院检查芮莹的身体,我立刻随车离开。 林湘琴在后面大吼大叫,女警立刻警告她,再闹就逮捕,她才安静下来。 虽然好像讲了许久,但其实从他们走出包厢到上救护车,也不过将近十分鐘的事,在市中心的好处,就是警察和救护车来得非常快。 医院帮芮莹洗胃,又抽血检查,幸好只是高浓度酒精混了一些安眠药,所以让芮莹处在迷糊的状态。 我帮她安排单人病房,又传了讯息给哥哥,概略说明事件,拜託他帮我找女保鑣,我终究还是要回家拿衣服之类的,但我不敢让芮莹独自在病房。 哥哥立刻带了三个女人到病房里,是附近一个帮派培养的打手,本来哥哥跟黑道有来往,我觉得不太好,但现在却让我有安全感,毕竟林湘琴非常欺善怕恶。 我其实一直不懂,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变得如此难相处、无理取闹? 以前她虽然也不苟言笑,会质疑我跟芮莹的关係,但也不至于这么疯狂啊! 现在竟然连对女儿下药这种事都能做出来,穆政国也没有阻止的意思,真的是全都疯了! 芮莹在医院住了快两週,状况才稳定下来,并不是身体上有什么问题,而是她的精神崩溃了。 父母骗她去相亲就算了,竟然还下药,想把她送上男人的床,要逼她跟男人结婚,这样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本来只有林湘琴一个人疯,穆政国跟她吵离婚,被她以死威胁多次,也跟着疯了起来。 面对父母的不正常,芮莹心痛又无力,她不懂,身为同性恋错了吗? 她从来不曾玩弄过任何人的感情,由始至终只爱过我,她也很努力读书和工作啊! 她并不是一个不务正业、游手好间,製造社会纷乱的人呀! 为什么只是和同性谈恋爱,她就应该被父母这样糟蹋呢? 这时候的我,丝毫不晓得,芮莹已经在她的心里,酝酿了毁灭自我的计画。 出院后的她依然每天认真在家里操盘赚钱,我在平台给人上课,如果接近用餐时间,她会主动出门买饭,算好我下课的时间,一起吃饭。 她一切看起来都很好,简直看不出有精神病,没有明显的躁或鬱期,情绪一直都很平淡,让我以为她经过医院的积极治疗好多了,逐渐放下戒心。 第四章 纷纷扰扰的生活 (四) 我的生日,我们只有简简单单的一起吃蛋糕庆祝,因为当天我有好几堂课要上。 我们的结婚一週年纪念日,芮莹带着我去吃了高档的怀石料理,饭后她叫计程车送我们去了一个新的社区。 这社区的大门,是一个拱形的石砌门,左边约2/3是大片的铁栏杆门,左右对开的设计,右边的1/3部份是小的铁栏杆门。 她牵我的手,走到右边的小门前,我困惑地看着她。 她拿出磁釦放在感应处,随着嗶的一声响,门弹了开来。 「你要带我去哪里?你怎有这社区的钥匙?」我忍不住提问。 她用空着的左手,伸出食指压上我的唇,「乖乖跟我走就对了,我总归不会卖掉你的。」 说出这句话的她,脸上的情绪满是愁苦。 我知道林湘琴他们的做法,真的深深伤害了她——她难以想像从小到大疼爱她的父母,竟然这么恐同、这么不能接受她的性向,甚至要设计她去给男人睡,妄想这样可以改变她的性向。 她在住院的期间有告诉我,她妈妈竟然觉得她只是没跟男人交往过,只要试过跟男人相处,或许就能改变。 对于一个身为社工的人,竟然说出这种话,芮莹感到难以置信,她更确信她妈妈的精神状态也十分堪忧,但是她妈妈没有病识感,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幸好林湘琴到我和芮莹的工作地点闹的事情,有传到她主管耳里,所以她已经被依不适任为由解僱了——但似乎失去工作这件事,更加令她疯狂,因此才会设计自己的女儿。 说起来,林湘琴跟穆政国现在就是两个失业的中年人,一个是自请离职,一个是不适任被开除,难怪会想把女儿用一百万卖掉——但那些都是他们自找的,不该是他们伤害芮莹的理由,他们给芮莹的「爱」充满了掌控。 思及此,我突然觉得自己还算幸福,范语冰虽然常打我跟哥哥出气,让我童年充满恐惧,但至少我有哥哥保护我。 国中时范语冰对我见死不救,林建隆对我暴力侵犯,可是哥哥为我报仇了,姚书尽对我也尽力弥补,然后又遇见芮莹疼爱我。 我有那么多人保护我跟爱我,但芮莹却只有我爱她。 我觉得自己必须更加爱她,帮助她走出这次的人生低谷。 芮莹和我十指交扣,她走在我前面一步,我看着她的背影,有一瞬间感到陌生,她雀跃的步伐,却是让我觉得有些虚无縹緲。 我们走了大概5分鐘,来到某栋楼的一楼前面,有一个桿子,上面有一个「f」的英文雕刻。 芮莹拉着我往内走,按下了电梯,我们进去电梯后,她用磁釦感应,按下了22楼。 出电梯后,左右都各有两户,她带我往右转,然后打开左边那户。 走进玄关里,她叫我脱下鞋子,她从鞋柜拿出了两双新拖鞋,一双粉色、一双蓝色的猫咪拖鞋。 她趁我换鞋时,走到我身后关上门,又牵起我的手往内走,映入眼帘的一幕,令我今生难忘——特製的金色气球排列「新婚一週年快乐」的字样,旁边还有许多红色、粉色的爱心气球漂浮着,餐厅、客厅的桌上,都摆满新鲜的红玫瑰,整个家里都是香气。 「这是……」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我整天都跟芮莹混在一起,她哪来时间准备这些呢? 她和我深情对望,双手勾着我的脖子,和我额头相抵,「亲爱的老婆,这是我们的新家啊!我全款买下来的,没有贷款,买在你的名下。」 「你哪里……来这么多钱……干嘛买我名下……」我感动得哭了出来。 「傻瓜,怎么哭了呢?」她伸手抹去我的眼泪,「我从大三去实习就开始计画了,靠股票赚来这间房的,买在你名下是给你保障,给你安全感啊!」 「女人不都希望和另一伴有间房子吗?」 我吸了吸鼻子,「芮莹,除了我爱你跟谢谢你之外,我不知道能说什么……」 「笨老婆,我才要谢谢你呢!包容我的精神病,还包容我对你的那些伤害。」她眼眶有些泛红,「我知道我常常想伤害自己的行为,让你一直担心受怕,我一直努力克制,但还是无法让那些想法跟衝动消失不见。」 我勾住她的脖子,献上我热情的吻,她也热烈地回应。 她的手摸上我的腰、我的胸,我们的衣服一件件的落地,在这个新家的第一夜,我们探索着彼此的身体,就好像当年刚交往时一样,怎么亲、怎么摸都嫌不够,我们一直变换着姿势和位置,做了一次又一次,直到筋疲力竭,躺在客厅的地毯上,一起昏睡。 由于前不久才为了躲避林湘琴,搬去前一个租屋处,其实有些东西都还装在箱子里,所以我们只花了两天就搬进新家。 芮莹说这房子4月底就买了,但之前都还在装潢,傢俱也有些需要从国外运进来,航运时间很长,并且还要请人全屋打扫过,被林湘琴逼到住院的期间,她是偷偷联络我哥,拜託哥哥帮忙来看施工状况,还有傢俱摆放。 不晓得为什么,搬进真正属于我们的房子后,芮莹总是每天夜里都兴致高昂的和我做爱,而且都是温柔、有耐性的,充满爱意与心灵交流,让我再次深刻感觉到我是被爱的。 可是,我内心一直不安,她的笑容底下,一直在对我隐藏些什么,我却又不知从何探究。 我有很多次深夜里醒来,都发现她不在我旁边睡着。我下床去找她,就会发现她在浴缸坐着发呆,又或是在客厅地板坐着,背靠沙发发呆。 半夜起床去别地方发呆,还不是什么大问题,最令我心惊胆跳的,是她手上都会拿着美工刀,有时候单纯拿着,有时候却将大拇指放在开关处,一直来回推拉刀片伸缩。 我害怕突然出现会吓到她,引发她更强烈的情绪波动,所以我总是稍微发出脚步声,让她听到声音,提前做好心理准备,迎接我对她的关心与疑问。 我觉得她的忧鬱症应该是变严重了,她现在的药似乎没起到作用,我叫她跟医生商量,看是不是要换药,但她却不肯提前回诊,觉得自己状态很好,她也没有真的自残。 面对她这样的情况,我无能为力,又不敢过度逼迫,只能尽量地都守在她身旁,避免她做出什么傻事。 6月初,家里需要添购一些生活用品,她却说自己不想动,想要在家里躺着,我劝她跟我出去走走,对病情会比较有帮助,她却说真的没力气,我只好让她继续在床上躺着。 我也知道忧鬱状态上来时,会全身无力不想动,我们之间至少还有我能出去购物、打扫家里,我已经很知足了。 可我骑车到附近的超市,才逛一下子,就忽然一阵心绞痛,那是一种无以名状的痛,一种剧烈的悲伤垄罩住我,我直觉是芮莹出事了! 我东西也不买了,立刻骑车赶回我们居住的社区,等待电梯下来的时间,我觉得好漫长,我发了疯似的狂按关门键和我们居住的22楼。 一进门,我就奔往卧室,她果然不在床上! 我听到浴室有隐约的水流声,我衝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她赤裸的躺在满是热水的浴缸里,鲜血将透明的水变成浅红色,那瞬间我觉得我的世界也被染红了。 她之前也会闹自杀没错,但从未如此的真实,她总会保留一丝理智,顶多算是自残的程度,在手上割出几道血痕,却不是真正割破血管的方式。 这是第一次,我真实的感受到快要失去她了。 我崩溃的吶喊着,「穆芮莹!你在干什么——」 我边哭边把她捞出浴缸,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了力气,能够将她抱出浴缸。 滚烫的鲜血从她左手上的数条伤痕流出,我觉得我的手好像也被烫伤了,连带心也被焚烧成灰烬。 芮莹已经意识模糊,感觉体温也偏凉,我拨打119将手机开扩音,边求救边用一条毛巾紧紧压住她的伤口处。 电话掛断之后,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最短的时间帮她穿上内衣裤和轻便连身裙。 然后我拿起外出包包,放入必须要带的物品,再揹起她走到社区外面,正好救护车到达,送我们去医院。 我坐在急诊室里,目光空洞的看着护理师们跑来跑去,拿血袋、拿器具。 我们之间的那一纸婚姻,在此刻显露最大的好处,就是芮莹的医疗我能全权做主,可以不用看到那些迫害她的亲人。 第五章 绝望的独活 (一) 急救后的芮莹,生命跡象稳定了,被送去病房。 我一直在芮莹床边守着,直到深夜她才清醒过来。 她睁开眼后,迷茫的看着我,嘴唇蠕动几下,却没说什么。 「你这个王八蛋!」我恐惧不安的情绪上涌后,化为了愤怒表现,「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知道我看着你满身是血有多害怕吗?」 「你怎么可以……」怒吼完之后,我是止不住地哭泣,「你真的……捨得离开我吗……你故意把我支开的是吗……」 她看着我很歉疚,「梓棠,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本来真的只是想睡觉。」 「后来却突然好不舒服,一种强烈的恐慌感侵袭我,我觉得自己好像被甩到空中,脚踩不到地板的感觉……我不晓得怎么形容……全身都像被火焚烧一样疼痛……」 「身旁好像有许多人,一直叫我赶快去死,说我没有活着的价值,说我一直给你添麻烦……本来我只是想泡澡放松自己而已,我也不晓得我什么时候拿着水果刀进去浴室的……」 我抱着她哭了好几分鐘后,我劝她住院治疗,她症状真的变严重了,可是她不愿意,她觉得医院的环境好压抑,更让她感到窒息。 我说我有查到一个不错的疗养院,有漂亮的房间、专业医疗、广袤的自然环境,对于病情应该很有帮助,问她要不要去住看看? 她还是拒绝,她就是不想去任何有「治疗」名义的地方生活。 「那我们离开台北,去中南部生活,好吗?」我仍然努力找方法,「我们可以去南投、屏东或台东,去离岛也可以,换一个环境居住。」 「那房子怎么办呢?」 「反正没贷款,我们去中南部旅居一段时间,之后再回来也可以啊!」 「让我考虑考虑,可以吗?」 因为这时候的我,不知道她内心的死意有多坚决,所以我妥协了,我不敢太过逼迫她,一切都顺从她。 我不知道没有强迫她住院治疗,是给了她结束自己的机会。 芮莹只住院两天就回家休息了,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失血过多而已。 回家的那天夜里,她把我压在身下,听着我的呻吟,在我高潮进入空白期的时候,她在我耳边说了些意义不明的话。 「活着的好处,大概就是能听你淫叫……没在家里死成也好,房子才不会变成凶宅,还可以卖掉。」 我停留在高潮的馀韵里,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只能喘着气,双手紧紧抱着她,「你在……说什么……为什么要卖房子……」 「没什么,傻老婆,我很爱很爱你,你知道吗?」她含着我的耳垂,在我耳边呢喃着。 她的语气让我有些不安,我焦急的表现爱意,「我知道啊!我也很爱很爱你,我只有你了呀!」 她埋在我体内的手指,又开始缓缓抽动起来,「你还有爱你的哥哥和父亲……林哲宇也很关心你……」 「哥哥他们也很关心你……啊嗯……你……」我话还没说完,她就用吻堵住我的嘴,让我只能沉醉在情慾里,忘掉自己本来想说些什么。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绝望,让我觉得了无生气的感觉,我内心的不安与恐惧,一直在蔓延,却不知所措,不晓得如何是好。 翌日清晨醒来,芮莹竟然不在我身边,她睡的那侧床榻是冰凉的,我焦急的在家里到处找,却都找不到她,打她电话也都是关机,传讯息也没回,我打开定位软体也查不到她的位置。 我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梳洗乾净,穿上衣服奔往警局报案,虽然芮莹失踪不到24小时,但她有严重自杀倾向,不能让她不见太久。 我也打电话给哥哥,拜託他找人帮忙。 这时我才知道,哥哥已经在帮派里面很有份量,他发出召集令,立刻就叫了上百位小弟去寻找,却都没找到人。 最后是警方沿街调阅监视器,发现她离开社区后,开走停在路边的一台老爷车,那台车最后消失在山区里,只能继续搜山寻找。 一刻找不到芮莹,我就一刻睡不着,但哥哥担心我身体垮掉,叫我就算睡不好也要睡一下,这样找到芮莹时,我才能够当她的依靠。 我听哥哥的话,逼着自己照常吃饭睡觉,等着接芮莹回来后,我要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可是三天后,警方的认尸通知,打碎了我仅存的幻想…… 我永远记得那个日子,6月8号早晨8点,警方的电话吵醒我,也惊醒在家里陪我的哥哥。 哥哥依照警方的指示,载我去到山区,左弯右拐了许久,芮莹开的那台车,停在茂密的草丛中,现场围起了封锁线。 我下了车,缓缓走过去,哥哥还告诉我别想太多,也许警方搞乌龙,毕竟我根本没看过芮莹开车,她怎么会突然有一台老爷车能开呢? 可是,那台老爷车的驾驶座车门被打开,在这燠热的天气里,几步之遥我就闻到了那股难闻的尸臭味……如果里面的是芮莹,我不知道怎么继续骗自己,芮莹还活着。 最后的那几步,我觉得自己的脚被绑上了铅块,举步维艰的走到车旁,映入眼帘的是已经浮肿变形的芮莹,身上穿着的是她最爱的一件粉色裙子。 副驾驶的车窗开了一缝,有一个管子接进来,旁边用胶带密密麻麻的黏死,我想我猜到她选择什么方式结束自己了。 「她是失踪的穆芮莹小姐吗?」一个女警将我拉走以后问我,似乎不想让我看她那副模样太久。 我只能傻傻地点头,没办法组织语言回应,实在想不透,她为什么死意坚决? 为什么她都有按时吃药,还是会选择自杀? 为什么她说很爱我,还是要离开我? 我好想哭,但我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此刻我终于明白,什么叫痛到极致是没有泪的。 我哭不出来、喊不出来、叫不出来,就这样麻木在原地,静静望着驾驶座的那个粉色身影,看着警察们来来回回的蒐证,还有赶来的殯葬业者,在旁边打开尸袋,准备将她放进去。 「不要——」我忽然能发出声音,想阻止他们将芮莹装进尸袋里,我不要芮莹被装进那个东西里,不想承认芮莹已经死了! 哥哥突然将我紧紧拥入怀中,将我的脸压在他胸膛,不让我继续看下去,也不让我过去阻止。 我的眼前突然一片漆黑,我因为情绪过激而昏厥了。 再次醒来,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守着我的是继母,她说芮莹的灵堂已经弄好了,姚哥跟我哥在处理,但他们不知道讣闻要发给谁,因此还没有发。芮莹的失踪案,警方也已依自杀结案了。 继母将芮莹的包包递给我,她的手机也在里面,警方在车上有找到一张纸条,上面写说她有录製遗言影片,只想要我一个人看,拜託找到她的人别查看手机。 我将包包用双手紧紧抱着,然后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还要做出什么反应,就只是抱着。 继母也不晓得如何安慰我,犹豫许久后,才缓缓地说道:「你……现在还好吗?灵堂那边需要你去做一些决定,要怎么佈置、要停多少天,都需要你定夺。」 我听到她的话,努力将呆滞的目光聚焦,对她点点头,「帮我办出院,我要立刻过去。」 ? 灵堂我依然用芮莹最爱的粉色佈置,我们都没有固定的信仰,当殯葬业者问我要不要放佛经还是圣歌时,我实在很茫然,我只好跟他们说先不用,等我听完她留下的遗言再决定。 我静静地坐在灵堂里,怀中依然抱着她的包包,抬头望着她的照片,那张照片是她求婚那天,在餐厅里面拍下的。 照片中穿着西装的她,将长发绑成马尾,自信张扬,美丽又带点帅气。 那张冷艳的脸近在咫尺,却再也不会喊我老婆,也不会再勾着坏笑,说我被肏哭真好看了。 我叫哥哥跟姚哥离开,我想一个人独处,一个人听她留下的遗言。 「我们就在附近晃一晃,等等回来陪你。」姚哥说完,就跟哥哥离去,给我一个安静的空间。 我从芮莹的包包拿出她的手机,用我的生日解锁,打开相簿,看她最后的模样…… 第五章 绝望的独活 (二) 我点开影片,就看到她脸上满满的泪痕,汽车是发动的状态,轰隆隆的引擎声,象徵着她正走向死亡。 她如银铃般的声音,透过手机的喇叭流泻而出,「梓棠,我真的很爱很爱你,可我也对不起你。我捨不得离开你,但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我每分每秒都有声音在我耳边批判我、辱骂我,我无时无刻都好想结束自己的生命,我唯一放不下的只有你……」 「真正促使我下这个决定,是因为我开始有想跟你一起死的念头,我体内有好多的声音,有的是想结束自己,唯独放不下你,有的是因为捨不得你,所以想带你离开,我不能接受自己想杀掉你啊……」 「我这样的症状,其实从过年被亲戚们羞辱过后,就开始越来越明显,因此我早就在做离开的准备了。」 「就像我偷偷考了驾照,偷偷买了这台二手车,还偷偷买房子……」 她眨了眨眼,更多泪水涌出,「我将名下所有的现金,都拿去买了我们现在住的这间房子,而我其实一直都是用你的帐号在操作股票,所以你现在是小富婆喔!」 「我在你名下存了不少股票,你每年纯领股利,最少都有20万以上,我的电脑桌面,有一个叫『老婆的股票』的资料夹,你可以去打开看,我有写上每支股票的购买成本价,如果你想卖掉也可以,记得要高于成本就好。」 她用手背擦了擦眼泪,「这辈子,我没后悔爱过你,只是遗憾不能陪你走到老,但我真的是每分每秒都在煎熬……我不只是躁鬱症啊……我还有恐慌症了……我时常努力呼吸,却总是觉得快要窒息,我真的好痛苦,可是我放不下你。」 「病在发作时,不只是心悸的感受,我也会觉得全身好像蚂蚁在咬,觉得被火焚烧,浑身上下都是痛楚,不管坐或躺都不会减缓,还有强烈的悲伤跟负面会侵袭我。」 「每次这种时候,我都好想去撞墙,但我又担心你在旁边会害怕、会伤心,我只能硬生生忍住……我拿刀自残时,炙热的血从体内涌出,流经我冰凉的肌肤,会给我一种莫名的舒缓,所以我会这么做……但我知道你担心,所以我尽量不这么做,即便病得要死我都还是很在意你、放不下你,我想我真的很爱你……」 「我们住在22楼,我每天都很想一跃而下你知道吗?可我又不想吓到邻居,也不想吓到你,跳下去会血肉模糊,捡不回我的尸骨,你一定会很痛苦吧?」 「我有点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一氧化碳的浓度越来越高……开始晕了……」 画面中的她,往后仰,整个人靠住座椅,手机仍然在方向盘那边往她拍摄,「梓棠,我走了以后,不要放弃谈恋爱,这世界上总会有个人像我这般爱你的。」 「可是记得要找一个心灵健康的人,才能当你的支柱,我是真的没办法给你依靠了。」 「对了……你还记不记得高二时,我们一起看的小说呢?书中的两个女主角一起去环游世界,那时候我也说要陪你看遍世间繁华,我以为这件事很简单能做到,却没想到我高三就开始忧鬱症了……」 「真的很对不起你呀!梓棠,我一个国家也没带你去过,希望你以后爱的人可以带你去走遍。」 她看着手机发呆了一下子,才又继续说道:「我走了,讣闻就放我的脸书动态吧!谁想来就来,都无所谓了……骨灰看你要撒海里或者埋树下都可以,随你处置。」 「等我变成灰了,再让我父母知道,如果死后有灵,我不想在灵堂看见他们,也说不上恨吧?但我就是不想看到他们。」 「反正我没有信仰,你要不要拜我都没关係,灵堂里面就放我们喜欢的钢琴曲吧!总归如果有死后世界,我还是会努力保佑你的……死了就没有那些痛苦了,我也能更纯粹的爱你。」 「如果有来生,我希望我是健康的人,就不会对我爱的人施以暴力和性侵,也不会让自责日日夜夜的纠缠,那你还要跟我在一起吗?」 她看起来,意识似乎更模糊了,「梓棠,对不起,我真的很爱很爱你……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你还有哥哥跟父亲爱你……以后再找一个恋人吧!我不在乎你再婚的,不要为我守寡……不然我走了也放心不下……你要去找个人陪你白头偕老……」 「谢谢你当年愿意相信我,谢谢你答应我,谢谢你爱我,可是我没能好好当你的依靠,对不起啊……对不起……我爱你,梓棠……」 影片拨放结束,我痛哭失声。 在最后的时光里,她却考虑的全部都是我……精神疾病到底让她有多痛苦?她那么捨不得我,却还是要选择结束自己。 她已经走了,有多痛苦无从探究了。 我遵照她的遗愿,灵堂里播放我们喜欢的钢琴曲,讣闻放上她的脸书后,她的同学都很震惊,她竟然是女同性恋,不只是隐婚,而且还忧鬱症自杀了。 因为没信仰,所以我只打算停三天就火化,却没想到这三天的时间,她从小到大的同学和师长,来了快要近百位。 我们高中时的同学跟老师全都来了,给她上香,也给我安慰。 我也有很多同学跑来捻香与慰问我,我真的很讶异会出现这么多人,明明我们以前一直很封闭的在过生活,却没想到其实很多人惦记着我们,总有在看我们的动态,还会刻意来殯仪馆一趟。 我为芮莹选了粉红色,并且印有许多红玫瑰的骨灰罈,事后我将她的骨灰带回家,摆在电视旁的系统柜上。 骨灰罈的旁边放了几张照片,有我们的合照,也有她的独照,每一张的她都好漂亮,我都好爱。 我还买了一个非常漂亮的白水晶戒盒,把我们的婚戒一起放在里面,看起来有些像水晶棺。 戒盒摆在她的骨灰旁边,她的死亡终止了我们的婚姻,我选择把我们的爱情,用这样的形式延续。 我又刻意去订做了一个骨灰项鍊,装骨灰的吊坠是爱心形状的,顏色是粉色与水蓝色渐层,掛起来会正好在我心上,就好像我跟她的心依然交融在一起。 直到这一切都做好,我才用邮寄的方式,将讣闻寄去她家,我不知道林湘琴跟穆政国会有什么想法和反应,那不是我该管的事情,反正我已经尽到通知责任了。 芮莹没有留遗產给他们,她全都转移到我名下了,保险受益人也只有我。 ? 我在我们的家,将自己封闭起来,每天就是抱着她的衣服,躺在沙发上发呆,什么也不想做,就靠哥哥或姚哥定时送饭来给我吃。 芮莹曾跟我在这个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做爱过,我走到哪里,都会想起她曾在我体内抽插的感觉,也都会想起她紧紧抱着我,说她很爱我的声音。 整个家都是她身上的茉莉香味,还有她在操作股票时的那股菸味……我一直觉得她还在我身边,但系统柜上的照片和骨灰罈,又提醒我——她真的只剩下那些灰烬了。 在家里耍废两週后,我上网订了印有她照片的等身抱枕,加许多钱拜託对方赶工,一收到抱枕,我就在上面喷洒她的香水。 抱着抱枕睡的这夜,是她走了以后,我第一次深沉入睡。 我努力想振作起来,继续活下去,好好遵守她的遗愿,但始终没有动力,就只想一直躺着,每天都只是抱着抱枕,在沙发上看电视。 直到七月份,新闻上在讲澳洲打工游学,我才想起曾跟她讨论这件事,我们也说过趁年满30岁以前,要一起去试试看。 于是我在脸书贴文,说我丧妻后每天待在我们的新房太折磨,想去澳洲打工游学,有没有人可以给我建议? 于是林哲宇就替我牵线,介绍了jason给我认识,jason协助我用最短的时间办好签证,为我安排住所和工作,让我能马上飞离台湾。 我在同年八月飞去澳洲,属于我跟芮莹的家,我就请哥哥帮我找清洁阿姨维持乾净,我每隔两三个月就回来看一看…… 第五章 绝望的独活 (三) 抽离回忆,我将眼前的酒一饮而尽,依然低头盯着空酒杯。 从我23岁芮莹离世,到现在我已经满28岁了,五年的时间,跟她的一切都还是那么歷歷在目。 我摸了摸胸前的吊饰,芮莹的骨灰在里面,她一直陪着我,我们一起去过澳洲很多景点。 三年前,她也在我心口上,陪着我飞回台湾,参加哥哥的婚礼。 我高大帅气的哥哥娶回了美娇娘,嫂嫂很漂亮、很温柔,现在已经替哥哥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看着哥哥幸福快乐,我感到很欣慰,他总是叫我回台湾生活,他才能就近照顾我,但我都不肯回来,因为我不想打扰他跟嫂嫂的生活太多,不想当讨人厌的小姑。 只是……逃避五年或许也够了吧? 忘也忘不掉、放也放不下,就乾脆回来好了,每天住在她买给我的房子,可能心上的伤还是会很痛,但总有一天伤会结痂,会不痛的吧? 我记得她最后的留言,叫我要再谈恋爱,可我真的对谁都提不起兴趣。 在澳洲时,我每天都埋在农场里工作,放假就带着单眼出去四处拍,将那些照片都上传到部落格,并且写下当天的所见所闻。 我也陆陆续续将自己从小到大的事情写成文章,写得最多的是我跟芮莹之间的事,只要我想念她的时候,我就会去部落格写文章,反正没有任何认识我们的人,知道我的那个部落格,所以我很安心的在上面抒发心情。 不过,有一个名为「磨刀霍霍」的女网友,每次我更新文章,她就会来留言互动。这几年我跟她也聊了许多,她说她住在加拿大,但我们都是用中文交流的,因为她说她是移民,害怕会忘记中文,生活环境都是英文和法文,所以我都跟她用中文在留言区聊天。 因为明白距离遥远,这辈子或许也不会见面,我们很有默契的从未跟对方要过其他联络方式,像是脸书、line、微信之类的,就只在部落格上面偶尔的聊聊。 这几年,我也曾邂逅过不少对我有兴趣的女人,但总在对方想亲吻我时,不自觉地撇开头,那些短暂的曖昧,最后都只剩下一句对不起,而后随风飘散…… 「梓棠,好久不见。」一个熟悉的女声自我头顶传来。 我抬头看,原来是老闆阿旺,「好久不见,我以后应该都住台湾了。」 阿旺点点头,视线看了眼我胸前的吊饰,「又在想老婆了?」 「对啊!没有一天不想……」 「还要喝什么酒?我请客。」 「天使之吻。」 「好,马上调给你。」 「这么好?老闆亲自调酒。」 阿旺对我勾起一抹笑,「因为是你才有,我很少调酒给人喝的。」 「那我会非常珍惜的慢慢喝。」我回以微笑。 调酒送来后,我缓慢地抿着,又想起了芮莹,我想像她变成天使,而我正在吻她。 小小一杯天使之吻,我喝了几分鐘,站起身想离开时,突然注意到酒吧角落有一架白色钢琴,我记得上次来是没有的。 「阿旺,那钢琴是要干嘛的?」 「我老婆说想要学钢琴啊!」阿旺听到我的问题,马上回应我,「可是她三分鐘热度,钢琴买回来,学几个月就放弃了。」 「我可以弹吗?」 「当然可以,不会伤耳朵吧?」 「又不是小提琴,弹得再烂也是钢琴优美的声音。」 阿旺忍不住笑出来,「那你就弹吧!我先去后场忙。」 走过去坐下,开始弹起我近来学会的一首歌。 我闭上眼睛,一边弹一边轻声唱着:「……这世界有那么多人,多幸运我有个我们,这悠长命运中的晨昏,常让我望远方出神……这世界有那么个人,活在我飞扬的青春。在泪水里浸湿过的长吻,常让我想啊想出神。」 我第一次在澳洲的中国餐厅里,听到莫文蔚的这首歌时,我便深深地爱上了,那歌词多么像我跟芮莹呀! 尤其是那最后一段歌词,我们在国三认识、高一下交往,大四毕业前结婚,婚姻持续一年的时间……我从懵懂无知的年少时代,到歷经酸甜苦辣的长大成人,我飞扬的青春全都是穆芮莹。 一曲完毕,我忍不住又再弹了一次,幸好店里没太多客人,所以我能难得放肆。 第二次结束,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努力平復情绪,才缓缓睁开眼睛。 我睁开眼,就看到一隻手抓着一包抽取式卫生纸递过来,我以为是阿旺,但视线顺着手过去,却是一个很俊美的女人,有一双勾人的杏眼,她留着我觉得不太适合她的飞机头,身穿缎面的灰蓝色西装,她的手指很修长,皮肤非常光滑。 「谢谢。」我对她点头致意,抽了一张卫生纸出来,擦拭我的眼泪。 她看我拿卫生纸了,将手收回去,却还是站在钢琴边一直紧紧盯着我,眼神中有些怀念又有些慾念的感觉,令我困惑。 我被她看得不自在,开口问道:「怎么了吗?」 「你是范梓棠吧?」她突然这么问我。 我不禁皱起眉头看她,我不记得我认识这个女人,「你是?」 她向我走近一步,略微弯身和我对视,「霍歆语啊!你不记得我吗?」 「这是很特别的一个名字,似乎有点模糊印象,可是我完全没记忆在哪里听过。」 「我跟你是国小同学,我们三年级到五年级都同班。」 「这样啊……」我有点尷尬,完全不记得这件事,「抱歉,我经歷的事情有点多,所以国小的事情,我基本上都没有记忆了。」 她回我一个微笑,「没关係,我理解。」 我不晓得她是不是礼貌客套,所以这么回应我,「我是真的不记得童年的事情,不是敷衍你。」 「我也是真的理解你啊!」霍歆语认真地看着我,「愿意赏脸喝一杯叙旧吗?」 我和她四目相交,不能理解她话语里的意思,她讲得好像很了解我的一切般,但我们根本就是陌生人啊! 小学五年级到现在都多少年了?这之间不曾再见过面、说过话,可是她对我却好像没有什么陌生感。 我看了眼手錶,指针已经快到12,就算心里很寂寞,又有大概率会失眠,但还是觉得该回家了,她身上的气息让我感到危险,似乎不该跟她有太多交集。 「我该回家了。」我果断的拒绝她,并且站起身想走。 面对我的拒绝,她显得有些挫折,但还是不放弃,「你要怎么回去?」 「计程车。」 「一个女人深夜搭计程车有点危险,我送你吧!」 「你没喝酒吗?」 「没有,我开车来的,所以我只喝可乐,是你弹的钢琴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走过来看了一下才认出你。」 我很犹豫该不该搭她的车,我真的想不起来这个国小同学,对我来说她就是一个来搭訕的人而已,我该给她这个机会,送我回家吗? 但她搞不好比计程车司机还要危险,还是不要比较好。 「走吧?」她站到我面前,跟我贴得很近,我闻到了她身上的香味,是一种草本植物的清香,很特别的味道,应该不是市面上常见的香水。 「不用麻烦了……我习惯搭计程车,而且用app叫车,我可以选女司机。」我继续拒绝她,她眼眸里蕴含着对我的渴望,我不敢跟她在密闭空间独处,虽然她是女人。 歆语看起来有些受伤,「你很害怕我?我真的是你国小同学,我们那时候很要好的啊……你跟小时候一样漂亮,五官没什么变,所以我才一眼就认出你,我不是胡乱搭訕的怪人。」 「可是我真的不认得你啊!你对我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我怎么可能坐你的车?」 「你等等……我找照片给你看。」 她拿出手机解锁,我看她点开脸书,她有好多本相簿,她翻找了一下,竟然就马上找到国小时大家拍的团体照,「你看,我们是同学啊!你还勾着我的手拍合照。」 我接过手机看,我认得小时候的自己,但我真心不认得我勾着的小女孩,会是眼前这个俊美的女人…… 第五章 绝望的独活 (四) 「这是你?一点都不像,请你别开玩笑了。」我将手机还给她,丝毫不相信她的话,因为我勾着的小女孩,长得并不好看,脸上都是红红的斑块,而且身材胖胖的。 不过这张国小的大合照,倒是勾起我的一些记忆,那天是户外教学,好像是去美术馆参观,我们班一起在外面广场拍下的。 可是对于美术馆里面,我完全没有记忆了,对于发生在台中的事情,我的记忆都是模糊的,林建隆的侵犯,让我本能性的想忘记相关的一切。 她抓抓头,露出了困扰的表情,「为什么不相信呢?这个胖女孩真的是我啊!」 「长相差太多了……怎么说呢?这小女孩长得不好看啊……」我不想说话太直接太伤人,所以稍微拐弯了,其实我想说我勾着的女孩挺丑的。 「那你是觉得现在的我,很好看吗?」她忽然勾起微笑。 「凭良心说,你是很俊美啊……所以我没办法相信那个不好看的女孩是你。」 歆语听我这么说,表情很愉悦,又继续转相簿,「你看,你还抱着我亲呢!」 她不知何时站到了我右边,我被她身上的草本气息包围。她将手机放在我们之间,开始滑着照片给我看,里面还真的很多我的照片,我跟那个丑胖女孩,似乎感情挺好的,一起玩盪鞦韆、一起跳绳、一起做花圈等等。 但我完全想不起来,我们为什么会感情好? 更要命的是——有很多张照片,我都抱着她,亲她脸颊,甚至还有嘴对嘴亲的。 我真的很尷尬,原来我小时候就有喜欢女生的倾向了,我却浑然不知,而她可以有这么多照片,也能证明那小女孩真的是她了…… 「这些照片哪里来的啊?」我很困惑,那年代的照片,不都是要把底片洗出来的吗?怎么她都放在脸书的相簿呢? 「我整理家里的老照片时,全部请人数位修復,把底片都变成电子档了呀!这样才不会不见。」 「原来如此……」 「相信我是老同学了吗?若是不愿意喝一杯叙旧,聊聊这些年彼此的生活,那就让我安全送你回家吧!」 她拿这么多照片出来佐证我们真的是旧识,是我单方面不记得她,搞得自己很不好意思,所以我终究点头了。 毕竟,一个老同学这么热情,我再怎么想封闭自己,也不可能狠狠推拒,她眼眸里的慾念,我就当作是她看到故人的热情吧! 因此我跟着她走出了酒吧。 一出去,就看到酒吧公关小莉正在拍摄街访影片,这是她们这间店的特色,每一两週都会想一个主题,採访来店里的客人,主题五花八门,但都不离店的宗旨。 问题通常是会是:「交过几个女友?」「交往多久会死床?」「掰弯过直女吗?」「女神该怎么追?」之类的。 小莉看到我,就立刻衝过来,「vanessa,你愿不愿意受访呀?旁边的是你女友吗?一起接受访问吧。今天主题是:『做爱喜欢用手指还是情趣用品?』喔!一定很多人想听你讲。」 我听到她连珠砲的问题,傻了一下,急忙否认,「不、不是,她只是我同学,在这里巧遇,不是女友。」 「那也没关係,一起受访嘛!今天的客人都好害羞。」小莉继续怂恿我。 「我不要受访……」 「拜託啦!缺美女受访者,到时候有人问,我就说你是单身的熟客,就可以吸引很多t想来跟你偶遇,增加我们的营业额。」 正当我尷尬不已,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才好时,霍歆语主动挡在了我面前,「她不要就别勉强了,我可以给你访问,但不能耽误太久,我还要送她回家。」 我听了她的回答,忍不住扶额,她根本是故意讲得这么曖昧的吧? 而且还讲给认识我的人听,颇有宣示主权的意味,但我们说起来也是才刚认识耶! 小莉听到她的回答很开心,「好啦!你也可以,这么俊美的t也算少数,你还单身吗?」 「澄清一下,我不是t,只是一个会爱上女人的女人,现阶段我觉得自己这样好看,但以前都是长发披肩的……我目前单身,有想追的人。」歆语的目光,往我这里飘了一下,我假装没看到。 小莉点头表示理解,接着引导歆语去旁边的佈景前採访,由于已经答应坐霍歆语的车,我也只好在旁边看她受访。 这个陌生的同学,让我感到满头问号,十几年不见,她到底怎么有办法听我弹钢琴,站在旁边看一下,就认得我是谁?而且竟然记得我的名字…… 又是为什么,她会想追我呢? 她眼里对我的慾望,并不像是想一夜情的那种,而是想长期佔有的感觉,我不懂她怎么会有那样的情感? 我个人是不相信一见钟情的。 「你是纯攻方吗?」小莉开始访问她,我收起多馀的思绪,听她们的对话。 「不是,虽然主要都当攻,但其实我能接受互相攻防。」霍歆语嘴角稍微勾起,有些戏謔地看我一眼。 「那你做爱都只用手吗?还是会用道具?」 「道具是指什么?如果是假阳具的话,我没用过,顶多用跳蛋而已。」 「那你想过用假阳具干女伴吗?」 「没想过……但如果我未来的另一伴喜欢的话,我也能配合。」 我在旁边听着小莉问她一堆脸红心跳的问题,庆幸自己没答应受访,我没办法招架被问这么私密的事。 她们的访问,差不多3分鐘就结束了。之后还会再剪辑跟后製,小莉会找其他愿意受访的人,询问一样的问题,完成约10分鐘左右的影片上传。 「抱歉让你久等,走吧!送你回家。」霍歆语朝我勾起微笑,她笑起来是真的蛊惑人心。 她本来伸出手,似乎想牵我,但我把手放到身后,她尷尬的收回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逕自往前走。 我跟在她身后,思索她身上的植物香味是什么?闻久了倒觉得有点像木头香,但在酒吧里面沾染太多菸酒味,不太好分辨了。 她走到了一台黑色的劳斯莱斯旁边,替我开了副驾驶的门,看到这台车我很诧异,虽然我没驾照,也不熟悉车子,却也知道这是一台移动豪宅,价值千万跑不掉。 看着她颐长的身影站在豪车旁,皎洁的月色垄罩她,让她就像舞台上的女主角,光芒万丈。 那瞬间,强烈的自卑感突然上涌,眼前的「同学」与我是不同世界的人,而我这个歷尽沧桑的人,是不该跟她有过多交集的。 「这是你的车?」 「对啊,怎么了?」 她身高比芮莹还要高,我看着她微笑的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她的目光带有宠溺。 「我还是搭计程车吧。」 「为什么?」 「我觉得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就别过多来往了。」 「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我是白手起家的,不是暴发户或者富二代,怎么会不同世界呢?我不过就是想送我的老同学回家啊!」 但你刚刚跟小莉暗示你想追我啊……我在心里想着却没说出口,毕竟如果她并没有那个意思,平常就喜欢那样说话,只是我太过敏感的话就糗大了。 我站在她车旁,犹豫着没上车。 她走到我面前稍微弯身,和我平视,「已经午夜12点了,灰姑娘也该搭马车回家了,快上车吧!」 她都已经这么讲了,我也只好小心翼翼的上车,坐这么高档的车,我其实有点压力,很怕身上的什么配件刮伤车子之类的。 她替我关上车门后,绕到驾驶座上车。 整个车内,都是她身上的那种草本味道,让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她,「那股像植物的味道,是你的香水味道吗?」 「对啊!喜欢吗?」她嘴角勾起笑,「我自己调的唷!」 「你会调香水?」 「对呀!要学吗?」 「不用了。」 她听到我拒绝,似乎愣了一下,大概以为我会想学吧! 我想我真的是很难聊的人,很会句点她,可是我真的没兴趣啊! 毕竟,自从芮莹不在后,我对什么都没兴趣,就只是勉强度日罢了。 「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啊?」歆语又换了个话题。 我转头看了一眼她的侧脸,还是不懂她为什么对我这么有耐性? 「无业游民,刚回台湾,休息一段日子,大概会回去补习班当英文老师。」我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愿意分享,或许是太寂寞。 「从哪里回国?」 「澳洲,去农场打混五年,存了一些钱回来。」 「打工度假好玩吗?」 「还好,就是挤奶、剃毛、餵食、打扫,每天重复一样的事情。」 「没有多换几种工作体验吗?」 「我根本什么都没兴趣,何必去体验。」 她趁红灯,转过来看我,「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消极呢?你小时候可活泼了!」 「人都会变的,何况我实在经歷太多事情了。」 「好吧……我能理解你,但我没想到你比我所想的更严重。」 「什么意思?」 「没什么,你还没告诉我你住哪里,我要把你载回我家吗?」她说完,勾起了让我觉得有点危险的笑。 我赶紧报了地址给她,她趁着下一个红灯输入导航。 第六章 她的靠近与追求 (一) 「你胸前的项鍊很漂亮也很特别,有什么特殊意义吧?」歆语在沉默一会儿后,对我这么说。 我看了她一眼,「是有……」我停顿了一下,思索应该怎么回答,「是我亡妻的骨灰项鍊。」 歆语转过来看我,「抱歉,我不知道会是这样的意义……」 「没事的……没什么不能问的,我戴得这么明显,很多人都会问。」 「你还很爱她吗?她是生病走的吗?」歆语犹豫后对我提问。 「爱不爱呢……其实不晓得耶!」不明白歆语有什么魔力,竟让我愿意分享心事,可能因为太过寂寞吧? 「她曾经是我的救赎,在我生命中的黑暗低潮送来耀眼的光芒,可是她离世之前,我们好常吵架,因为她躁鬱症又恐慌症,总会无法克制地怀疑我的忠诚……」 我不自觉地陷入了一种自言自语的状态,「爱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我想起她会笑也会痛……」 「我对于情感的感受,在她自我了结走了以后,就不太明显,没有大喜大悲,反正是开心也笑不达心底,却也没有强烈悲伤,看喜剧电影不会哈哈大笑,看悲剧电影也哭不出来。」 歆语听完后,沉默了大概一分鐘,「你看着现在的我,也看了小时候的照片,还是什么过去都想不起来吗?」 我不理解她怎么突然跳到这里,但还是回答了,「真的记不起来,有什么应该要想起来的吗?」 「没什么,只是想说我们曾经那么要好,希望我们能重新成为好友,你可以多跟我出去玩,也许对心情会比较好。」歆语很诚恳的说着。 「我们小时候是怎么成为好友的呢?」 「我觉得你自己想起来会更好。」歆语似乎有点欲言又止,「我很希望你可以自己想起来。」 「可是我对台中的事情……下意识的就不是很想记得……那边有让我太过不愉快的记忆。」 「那就算了吧!我们重头来过,反正空白了十几年,就当我们今天才认识吧!」 「好……」我除了答应,还能说什么呢? 霍歆语把车开到我住的社区,在社区大门口停妥后,却没将车门解锁。 「谢谢你送我回来,晚安。」我向她致谢,然后做了想开门的动作,她却依然没解锁,但我看不到我这侧的门,有哪里可以自己手动解锁,我困惑的看向她。 「交换一下电话,加个line好友吧?」歆语拿出了她的手机解锁递给我。 我认命地接过来,拨打了自己的电话,又开了line,进去主页输入id加了自己的line好友。 她让我有种很微妙的感受,对我是全然信任的,丝毫不怕我看她手机内容。 我看她的大头照,同样穿着一身西装,站在杜拜的亚特兰提斯酒店前拍照,那时候的头发是刺蝟头,她戴着墨镜,看起来很帅的感觉,让我有些好奇她的职业。 「你做什么的?可以去杜拜,又可以开劳斯莱斯。」我终于第一次对她的私事提问了。 「我开直销公司的。」她似乎很高兴于我的提问,「我公司叫绿植萃,顾名思义,卖的都是天然植物萃取產品,像是保健品、天然皂、精油、香水、保养品、身体清洁用品等等。」 「哦?那你怎么没对我说:『先别说记不记得我了,有没有听过绿植萃』呢?」 「因为我公司不是那间60多年的公司啊!你不是刚回国,也知道这个梗?」 「我还是会看脸书啊!都有人分享这个笑话。」 「你如果想试试看做直销,可以考虑看看我公司,我们是太阳线制度,你没兴趣的话,我们就单纯是朋友,我不会跟你谈任何事业上的东西。」 我挑眉看她,觉得她在放长线钓大鱼,直销人怎可能放弃身边任何人脉呢? 难怪她会记得我是谁,原来是做直销的,总是会一直关心自己所有同学、同事,绝不会放过任何可能。 「现在过12点已经算是週四了,我们週六举办两天一夜的活动,要去花莲住民宿,会有烤肉、营火晚会等活动,要不要参加?」歆语对我提出邀约。 我看着她好像很诚恳,稍微有点意愿出去走走,「不会有任何洗脑喊话?」 「当然是无可避免的有我跟大家讲讲话的场合,但这不是公司月会,我不会讲太多事业上的东西,更不会讲產品,你可以放心。」 「可以,时间跟地点是哪里?我要去哪里集合?」 她勾起满意的笑,「我会来接你,直接载你到民宿跟大家会合。」 「不是搭游览车吗?」 「游览车上会有讲產品的安排唷!」 「好吧……」 虽然我没事做,愿意去看看直销公司的活动是怎样的,但不代表我愿意去了解那些產品。 「费用呢?」 「免费,这活动经费本来就是公司负责的。」 「但是你公司可以参加的,应该都是贡献很多的高级干部吧?」 「对啊!不过每个人都可以携伴,要带老公或老婆,还是带闺蜜、好友都可以。」 她突然伸手轻轻拍我的肩膀,「我会安排好的,别担心,不会让你听任何產品讲解。」 「好……」我不自在的往旁边缩了缩。 「那么08月13日礼拜六,早晨八点我在这里等你,两天一夜的行程,你也可以多带泳衣,那边有游泳池可以游泳,房间也能泡澡。」 我对她点点头,「好,晚安。」 「晚安,祝好梦。」她说完后,解开了门锁。 我下了车之后,头也不回地往社区大步走,走回我跟芮莹的窝,没有任何人会来打扰的窝。 回到家里,莫名地又闻到了芮莹的那股茉莉香,让我鼻头酸酸的,明明我都没有拿她留下的香水喷了,到底为什么还是有那个香味? 我走到系统柜前,看着芮莹的照片,忽然后悔答应歆语去参加活动,我觉得应该继续龟缩在家里比较好。 可是……芮莹应该不想看到我这样,她最后交代着我,要我别放弃再次恋爱,要我找个爱我的人,陪我白头偕老呀! 我用指尖轻轻摸着照片上的芮莹,多么深刻的一个人吶!融入我的血脉、刻进我的灵魂,该如何能忘记? 「你真的很过份,让我无法忘怀,却又要我再次去爱,我该怎么爱别人呢?」 我习惯性的对着她的照片自言自语。 「你觉得霍歆语这个人怎样?我总觉得她好像对我有兴趣……应该不是我自恋吧?」 「我完全不记得她耶……我到底怎么跟她成为朋友的呢?她现在跟以前差好多喔!」 「小时候丑丑胖胖的,现在好俊美,还有点酷酷坏坏的感觉,所以我那时候怎么会跟她是好朋友的呢?还会亲她?我明明是顏控啊!才会那么爱你。」 「如果霍歆语真的追求我,我该怎么办呢?我会对她有感觉吗?」 「芮莹……我好寂寞喔……但我也不想为了寂寞,随意跟人在一起,那样似乎是不负责任的……」 我在芮莹的照片前,自言自语了许久,混乱的说着话,然后才去睡觉。 没事做的我,在等待的这两天,本来想窝在家里打扫跟看书,可是我在脸书上公告我回台湾了,林哲宇马上约我出去吃午饭。 当年陪他一起帮我们证婚的男友,早已经是他老公了,两人的感情很好,还有一双儿女。 他们是找到一对也想要小孩的妻妻,各自捐精给她们,让她们用滴精的方式怀孕。 由于妻妻要彼此照顾,因此是一年生一个,轮流怀孕,而林哲宇他们是两个孩子的生父,他们两对夫妻把房子买在同一层的两户,方便一起顾孩子,所以这对兄妹一出生,就有两个爸爸跟两个妈妈,算是多元成家的典范。 林哲宇和他老公来赴约时,带了儿子一起来见我。这是他老公的血缘,才四岁就看得出来,跟生父长得很像,从小就是帅哥,而且很乖、嘴巴很甜。 「姐姐漂亮,比妈妈和妈咪漂亮。」他看到我第一句话就这么说。 林哲宇马上纠正他,「论辈份,你应该喊梓棠阿姨。」 「姐姐香香,不是阿姨。」 我忍不住笑意,将他抱入怀中,「没关係,叫姐姐就好,感觉比较年轻,我喜欢。」 「你这样会让他没大没小,辈份都乱了。」 「第一次没关係,以后叫阿姨,好吗?」我摸摸他儿子的头。 他儿子勾起灿烂的笑说好,然后主动坐到我旁边,将头靠在我身上说喜欢。 我忍不住调侃哲宇老公,儿子这么会撩女人,是像了谁呢? 他耸耸肩,一脸无奈的说这应该是生母的基因,我们三人一起哈哈大笑。 一顿饭,我们从餐厅的餐期开始,吃到要午休了才肯走。 哲宇说我比以前活泼许多,看来澳洲生活还是有点帮助,之前我中途回来都喜欢搞快闪,不给他约,都不晓得我变这么多。 「说起来jason的功劳很大,他每天给我讲笑话,努力引导我正向生活,还带我体会很多东西,像是跳伞、高空弹跳、天体营等等,所以我虽然还是会想封闭自己,但没芮莹刚走的时候严重了。」 林哲宇露出欣慰的笑,庆幸他自己有个在澳洲的远亲,可以把我救回来。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仍然在深不见底的沼泽里,挣扎不出来…… ============ 名词补充: 滴精:想怀孕的女同性恋,不想与男性发生性关係,又不想做人工受孕所选择的方式。 由愿意提供精液的男性,自慰后,将精液射在乾净容器,立刻拿给想怀孕的女性,用针筒注射入阴道。 第六章 她的靠近与追求 (二) 週六很快便来了,我用小小的行李箱,装了两套衣服,也带上了泳衣。 霍歆语的车,提早停在社区大门口外。今天她比较低调点,开的是一台消光深蓝色的bmw休旅车。 她站在副驾驶座外面,背倚着车门,双手交叉抱胸,今天的飞机头抓得比较刺,倒是比较好看。週四时可能是在外面一整天,头发塌了才不好看。 今天的她依然是一身浅灰色西装,单釦西装外套,有点休间又不失礼貌。 她看见我走出社区,立刻朝我昂首阔步而来,「早安。」她边说边接过我的行李,走回车旁替我开副驾驶的门。 这次我没矫情,直接上去坐好,她替我关门后,把我的小行李箱,放进后车厢里。 「早餐想吃什么?传统早餐还是西式早餐?」她发动车子以后问我。 「我很好养,随你。」 她勾起一抹笑,「好哦!带你去你一定满意的店。」 一路上,我们都沉默不语,却又都享受这份寂静,我们就像很熟稔的朋友,禁声却不尷尬。 不过,对她来说,我的确是老朋友就是了。 车程大约15分鐘,她停在一间不起眼的小店旁,店门上掛的布条写着「倪家凉麵」让我好奇。 「早餐带我来吃凉麵?」 歆语点点头,「对啊!很好吃喔!是一个眷村爷爷开的店,卖了50多年,目前是儿子接手,他儿子跟我爸是军中同袍。」 「很特别的早餐……我以为你会带我去吃烧饼、油条之类的,或者很漂亮的西式早餐店。」 「本来是有那个打算,但做为我们成为朋友后的第一餐,我觉得还是找个特别点的好了。」 她逕自下车,我也紧随其后。 进去店里,大约50多岁的老闆,立刻跟歆语打招呼,「小霍,今天要吃什么呀?这你女友吗?」 「照旧吧!她是我国小同学,带她来吃看看。」 老闆对着我推销霍歆语,「我们小霍很优秀,如果有喜欢的话要把握唷!你想吃点什么?」 我有些尷尬,看了看墙上的菜单,除了凉麵外,还有红油抄手、餛飩麵、牛肉麵等等,一大早就能吃这些,挺特别的。 「我跟霍歆语吃一样的吧!我不知道怎么选。」 「她吃辣凉麵,你可以吃辣吗?」老闆跟我确认点餐内容。 「微辣可以。」 「好,赶紧入座吧!」 我在歆语对面坐下,她看着我微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眼神里隐藏太多讯息,我读不懂。 我忍不住垂眸,摸了摸心口上的项鍊,如果芮莹还在的话,该有多好?这时候陪我吃饭的,就会是芮莹……我不用强迫自己去习惯跟其他人相处。 我发呆了一会儿才抬头,就发现歆语一直盯着我看,我们四目交会的那刻,我看见她眼眸里的哀愁。 「怎么了?」我忍不住问她。 歆语摇摇头,「没什么,倒是你又在想你妻子了?」 「嗯……没办法不想啊!也没别人可以想。」 「你可以想我啊!」 「你?」我对于她的直白有些难招架。 「想想我们以前怎么认识的囉!」她转移了话题,打破刚刚散发的一点粉红气泡,但她看我的眼神却很深情、很宠溺。 老闆即时送上了凉麵,解救不知所措的我。 现在的我,非常肯定她对我有意思,想跟我发展长期关係,她眼眸里的深情我不会看错的,只是我不晓得,为什么十几年不见,她会对我有这种感情? 一见钟情也不可能会这么深啊! 小时候很亲暱,不代表成年后的爱情,但她明显的是对我有一份很深的爱……那是从何而来的呢? 她应该交过其他女友,怎么会如此爱我呢? 我决定主动出击,寻找想知道的答案,「你交过几个女友?」 她听到我的问题,又扬起微笑,「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我交过两个。」 我忍不住翻她白眼,我觉得她好看的外表底下,有一颗很中二的心,但我应该也没好到哪里去,因为我知道她讲的梗。 「交往多久?」我只想问出来,我想知道的答案。 她歪着头想了一下,「一个是高二到高三,一年就分了,对方劈腿一个大二男生。另一个大三交往到毕业,后来她觉得自己还是比较爱男人,她想要拥有跟爱人的爱情结晶,我们和平分手。」 「大学毕业到现在这么多年了,你都没交女友?」 「对啊!爱不到我想要的那个女人,我就一直都在拼事业,不然你以为我的豪车怎么来的?劳斯莱斯是我到今年初才买下的。」 「你想要的那个女人,为什么爱不到?」 她深深地看我一眼,没有给我正面的回答,「反正……她的过去我都来不及参与了,她的未来也不晓得能不能有我。」 「喜欢就勇敢去追啊!」我装作不懂她眼里的讯息,「你现在有钱了,什么样的女人追不到?」 「可是……我不觉得她喜欢钱,她或许很寂寞,但我也难以走进她的心,因为她的心里,满满的都是别人的身影,现在能当朋友我就知足了。」歆语很认真地看着我说完这段话。 她诚恳的语气,却是让我有些莫名慌乱,总觉得自己好像被看透了般,她对我的理解,远超过我所能想像,但我不懂她怎能对我这么瞭若指掌。 于是,我选择沉默,低头吃着早餐。 饭后上了车,她载我去便利商店买饮料,我站在冰箱前,不晓得要喝芮莹喜欢的全糖奶茶,还是我自己喜欢的减糖绿茶? 犹豫后,我拿了绿茶,现在不是我一个人的独处,我强迫自己别继续陷在对芮莹的思念。 歆语很有耐性的站在我旁边,等我慢慢抉择,然后拿了跟我一样的减糖绿茶,把我手上的也拿走,逕自去结帐。 她说今天出游是她的邀约,所以所有费用都由她负责,她一毛钱都不让我自己付。 其实她的行为有点臭直男,可我却莫名地有些暖心。 她身上带有自信与正气,让她成为会使人感到温暖的人,像冬天的和煦阳光,淡淡地光照,却不过度曝晒,谨守分际。 买好了东西,我们开始往花莲前进。 她打开车内音响,连结手机,打开youtube播放她设定的清单,她是付费会员,没有广告干扰,她放的歌都是我不熟悉的抖音热门歌曲。 我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城市阡陌,慢慢地变成了田园风光,然后是无止尽的隔音墙,再来是长长地隧道。 隧道之后,又是各样的乡村风景,还有漂亮的海景能欣赏。 不知道是第几首歌曲,她开始跟着唱了起来:「……此时已鶯飞草长,爱的人正在路上。我知他风雨兼程,途经日暮不赏。 穿越人海,只为与你相拥。 此刻已皓月当空,爱的人手捧星光。我知他乘风破浪,去了黑暗一趟。 感同身受,给你救赎热望。 知道你不能,还要你感受,让星光加了一点彩虹。 让樱花偷偷吻你额头,让世间美好与你环环相扣……」 她唱完歌以后,转过来看我一眼,「这是一首我很喜欢的歌,送给你,愿世间美好都与你环环相扣。」 我忽然一阵鼻酸,但我不想哭出来,因为我不懂自己的情绪,所以只伸手拿了一张卫生纸,擦拭流出的几滴泪。 「想哭就哭出来吧!不只是可以发洩情绪,也可以排毒唷!」她用轻松的口吻说着。 她这句话,让我憋不住哭泣,放声大哭了起来。 我用卫生纸盖着眼睛,边哭边思索自己的感受,为什么想哭,是太久没被关怀了吗? 可是姚哥、哥哥、jason、林哲宇他们一直都很关心我啊! 为什么她只是唱一首歌给我听,就这么难过呢? 她不知何时将车停了下来,还解开安全带,将我拥入怀中…… ============= 附註: 歆语唱的歌,是柏松的〈世间美好与你环环相扣〉 第六章 她的靠近与追求 (三) 「梓棠……」她抱着我,我感觉到她的手有些颤抖,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我在啊!你还有我啊……我很喜欢你,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我没有回应她,只是不住地哭泣,因为我不明白她对我的情感从何而来,也就不知道如何答应。 我们从小五后就没有联系了,为什么没有一起毕业? 我印象中的分班制度,应该三四年级同班,五六年级也同班的,那她为什么六年级时没跟我同班呢? 「梓棠,我知道你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可我答应你的事,我一直都放在心上的……」她将我抱得很紧,紧到我有些窒息,「但是那些承诺,如果你不记得,就没有意义了啊……」 我努力止住哭泣,但还是一直打嗝、一直吸鼻子,「什么承诺?你答应我什么?我都想不起来呀……」 「不记得就算了,那就从现在开始,我霍歆语认真跟你说,我想追你范梓棠,希望你将我当成一个可能的交往对象,这样就好。」 我将她稍稍推开,摇了摇头,「那是你不知道我这些年发生的事……如果知道,就不会喜欢我了……」 她神色微暗,看起来很复杂,咬了咬她的下嘴唇,「我觉得没什么是我不能接受的。」 「再说吧……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能轻易说会接受。」 「那你愿意跟我讲吗?」 我转过头看窗外,不再看她,「现在没有这个打算……我对你也并不了解,过阵子吧。」 歆语虽是我的国小同学,但对我来说,就是个刚认识的陌生朋友。 我没有办法轻易对一个陌生人,说出自己被继父性侵的事,还有我跟芮莹的爱情故事。 她似乎有些失望,我透过车窗映照,看见她落寞的神情,并且点了点头,「好,没关係,我会等你愿意跟我聊起过去的。」 她重新系上安全带,将车继续往花莲开去。 下午1点多时,我们到了目的地。我才发现这是类似渡假村的地方,车开进来后有非常大的广场。以广场作为中心定位,西边到北边,是一间间的小木屋,呈现扇形排列扩散出去,小木屋群的最后面有一个25公尺长的游泳池。 广场南边是我们进入的宽阔马路与整片的停车场,还有种植很漂亮的各式树木。 东边则是四间小木屋,是这个渡假村的办公区,办公区后面是铁皮棚架的烤肉区,再更过去是露营区,如果不想住小木屋,可以自己搭帐棚。 停车场有四辆游览车,歆语将车停在自小客车的区域后,逕自下车去后车厢拿行李。 她拿手机看了一下讯息,本来似乎想伸手牵我,又缩了回去,「走吧,先去报到。」 她拖着我的小行李箱,又背着自己的大包包,我只能乖乖跟着走。 我们往东边的小木屋走去,那边有一个穿着套装的女人,看见歆语就大喊着:「老闆——你怎么这么晚才到!房间都分好了。」 歆语勾起礼貌性的笑,「我开车比较慢啊!」 「老闆,这位是?」 「这是我的老朋友范梓棠,前几天偶遇,就约她一起来玩。」她简略的介绍我,「梓棠,她是我公司阶级最高的李曼婷,也是最早相信我的人。」 曼婷伸出手跟我握手,我也伸手回握她,她热情的开始邀约,「你好呀!有想加入我们吗?老闆人很好哦!她给的制度非常棒,让我在这里赚到了房子、车子,最近我也结婚了,收入让我能安心怀孕生子,我老公也加入了呢!」 我尷尬的点点头。 歆语赶紧制止她,「别讲这些,今天是轻松的旅游活动,不是公司的月会或年会。」 曼婷吐了吐舌,「抱歉,我太习惯分享了。」 「难怪你阶级会最高。」我诚心地回答,不带任何歧视意味。 歆语转移话题,「曼婷,房间怎么分呢?」 「剩一间了,这钥匙给你,是编号35号的小木屋,你从这边走进去,最后一排最右边那间,我先去跟其他干部集合,你们先去放行李,等等后面的烤肉营地找我们。」曼婷将钥匙递给歆语,用手指着各个方位,跟我们讲要去的地方。 歆语带着我往曼婷指引的方向去,小木屋并不大,门开在正中间,约是10坪大小。但进去后就是尷尬状态,因为只有一张双人床在左边角落贴墙,意味着我们晚上必须睡一起。 不过,真正让我觉得尷尬的,是右手边的卫浴间,完全用透明压克力做隔间,淋浴区、马桶还有泡澡的檜木大桶,都没有不透明的木板或帘子区隔。 整体而言,房间的设计是要给情侣或夫妻过夜的,充满了「情趣」感,一起在透明的淋浴间洗乾净,再一起去檜木桶泡澡,之后出来走几步就可以躺床。 地板全都是木製的,感觉是很吸水、很通风,大概就是让人出浴不用擦身体也没关係。 左边的双人床旁,摆着一张木桌,有檯灯和插座,还摆着煮水壶,床头上方则有个小夜灯,很浪漫的感觉。 桌旁还有一个单人座沙发,不过没有电视,大概是希望游客来渡假就少点3c產品。 歆语应该也没预料到会是这样的房间摆设,我看她愣了几秒,「等等集合后,我问有没有房间可以换,如果没有的话,我可以睡地板,你洗澡时我也可以出去回避。」 「没关係啦……不用麻烦,曼婷不是说房间都分完了吗?要换房间还要东西搬来搬去的,而且我们都是女生,睡一起还好,双人床不会太挤。」我不想当一个难搞的人,将就过一夜,对我来说并没什么。 歆语挑眉看我,深吸了一口气,「你是忘记我们都喜欢同性了吗?我还想追求你呢!我们都是成年人,你真的确定睡一起没关係吗?」 「若我没有意愿,你会强迫我吗?」 「不会。」 「那就没问题了啊!」 她顿时语塞,表情无奈地摇摇头,「真是遇到剋星了。」 「走吧!别让你底下的人等太久。」我忽略她语气里的宠溺,催促她赶快把东西摆好。 去到烤肉营地,这里全都是铁皮棚架,非常遮阳。每个柱子底下都有装电扇,旁边的垃圾桶、洗手台、厕所等设备也很齐全。 有一个简单的舞台,还有卡拉ok设备立在舞台左侧,点完歌就可以站到中央演唱。 歆语一出现,立刻被一群穿着正装的女人包围,她们将歆语推上台演讲。 她也并不推却,拿着麦克风就开始激励喊话——不得不说,她真的是光芒万丈,轻易吸引眾人目光,在简陋铁皮下的舞台上,也像个巨星一样,不需要草稿便能侃侃而谈。 她开头先跟大家的问候,叫大家好好享受假期,也希望还犹豫要不要加入的人,别犹豫太久,事业越早开始越好。 然后她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我们都要相信,再深沉的黑夜,都会迎来璀璨的天明。身处暗无天日的境地时,别放弃紧握任何微小星子发出的光芒,那都可能会是生命的救赎。」 「我们一定都会遇到生命中的贵人,得到帮助、获得救赎,等到柳暗花明后,我们也有机会成为别人生命中的救赎,将人拉出泥沼。」 「永远都不要放弃希望,或许当下是绝望的困境,但再长远艰难的路途,也终有尽头……」 她致词大概快10分鐘,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我听完后开始思索着,我好像总是被救的人,从来没救过谁……哥哥、姚哥、芮莹、哲宇,他们每个人都帮助过我、救赎过我,可我却没帮过谁、救过谁,就连我最深爱的芮莹,我也没能将她拉出那个深沉黑暗的沼泽,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坠入漩涡深处,活生生溺毙。 歆语走下台后,十分自然且亲暱地摸摸我的头,「发什么呆?」 「在想……我好像没救赎过谁,我总是被救赎的那个人。」 「别妄自菲薄,每个人一定都会因为什么举动或语言,不经意或刻意地救了谁,你一定也有的。」 看着她无比认真的脸,懒得继续讲什么,虽然她好像不纯粹是安慰,而是很肯定我救过谁的语气,不懂她哪来这样的认定,可是我没力气去辩论。 第六章 她的靠近与追求 (四) 直销公司的人,真的很乐观开朗又正向,而且非常的团结。 全场大约有快200人,井然有序地分工合作弄烤肉架、木炭生火,一些男人轮流负责烤肉,大家一起吃。 还有人上台唱歌、跳舞表演,不过多数人都是一小群、一小群的围着烤肉架,边烤边吃边喝酒,顺带聊天、讲笑话,玩得不亦乐乎。 后来有原住民的伙伴们,教大家怎么跳他们部落的舞,所有人就分成好几团,一起跳舞欢乐。 我跟他们玩到夜幕低垂,本来要去游泳池游泳也没力气了。 主要是歆语在后半段时间,跟一群高阶主管去了一间小木屋开会。 我留在活动现场,跟大家唱歌跳舞,被拉着喝了很多酒,他们还都是喝混酒,啤酒与洋酒混着喝。 其实我一般在外面是不会这么喝酒的,因为我醉到极限就是会睡死的那种,被扛去哪里都不晓得,但歆语给我一种莫名的安全感,让我可以安心放纵,不用担心自己。 大概晚上八点多,大家开始一起收拾场地,然后原地解散,各自回去小木屋。 「你怎么喝成这样……」歆语很无奈的走到我身旁,她开完会走回来,就看到醉醺醺的我,躺坐在椅子上发呆。 不过,这是我有生以来,最快乐、最解放的一天,小时候被范语冰控制着情绪,长大后又遇到那么多事,加上芮莹的病情,让我情绪一直都是压抑又紧绷的。 我从没有过这样跟人放声大笑、大声唱歌加上牛饮的经验,确实是非常紓压! 「可是很快乐呀!」我对着她傻笑,我的意识有点模糊了。 歆语用一种很宠溺的眼神看我,弯身将我公主抱起,「玩得开心就好,该回去洗澡睡觉了。」 她身上的草本香味包围我,令我心神安定,今天的似乎比较木质调,像肖楠木混合檀香的味道,很沉稳内敛,让人可以依靠的感觉,我的手很自然地勾着她脖子。 她抱我回到小木屋,先将我放在沙发上,又听到她进去浴室放水的声音。 我在半梦半醒间,感觉到有人正在拉我的衣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见歆语已经全裸,正在轻手轻脚地脱光我。 这瞬间,我忽然觉得,如果是她的话,想进一步我不会拒绝,这样的感觉我也不知从何而来…… 可毕竟我是一个正常的女人,我一直都有生理需求,而且芮莹在离开之前,除了每个月几天见血的虚弱日子放过我以外,几乎是每天都要干我的……我早已被她调教成很需要性生活的人,但她却忽然走了。 刚开始被剧烈悲伤笼罩时,我还不至于会感到空虚,可是当习惯伤痛后,日子一天天的翻页,我开始常常感觉空虚,有强烈的生理需求。 我也想过去找一夜情,但又害怕遇到怪人或变态,被偷拍、囚禁、抢劫之类的,所以总是想想就算了。 可是歆语遵守着她答应我的事——我没有意愿,她就不强迫我。 所以,她只是将我带进淋浴间,把我冲湿后用沐浴球在我身上搓揉。 我醉得站不直了,完全赖在她身上,她没有任何的不耐烦,一开始先让我额头抵着她肩窝,温柔的帮我洗头发,冲洗时叫我闭眼睛,很小心不冲到我的耳朵。 她用沐浴球在我身上抹泡泡时,很小心地一直搂着我,避免我跌倒,搓完上半身,还蹲下去帮我刷脚,让我的手扶着她肩膀。 唯一让她有些犹豫的,是她不知道该不该帮我洗双腿之间。 「梓棠……你、你的私处要不要自己洗?」她语气有些颤抖。 我完全被酒精麻痺了,世界一直天旋地转,顿了几秒才组织出语言,「你洗……」 她听到我的回答后,站直了身体,继续让我倚靠着她,开水为我冲去身上的泡沫,然后才将她的手伸进我双腿间,轻轻地帮我洗乾净。 其实她这个时候,完全可以自私地佔有我,让酒精侵佔理智的我不会反抗她,可是她没有,帮我全身洗乾净就关上水。 「你要泡一下澡吗?」她温柔地在我耳边问着,「水已经都放好了。」 我摇摇头,「好睏……」 「呵呵!这么像小动物。」她轻笑一声后,拿大浴巾裹上我身体,又拿了吸水发帽替我戴上。 歆语把我抱上床后,对我说道:「你先躺一下,我快速洗完澡,再帮你吹头发。」 我不晓得在床上躺多久,她坐到我旁边,将我稍微扶起来,轻柔地帮我吹发,她的技术很好,完全没烫到我,也没扯痛我,还帮我护好了头发。 然后她帮我把浴巾抽走,将赤裸的我放进被窝里睡觉,我完全任由她摆佈,差不多梦见周公了。 她摸摸我的脸后,我听到她的脚步声走远,又听到入水的声音,我想她是去泡澡了。 因为体内浓烈的酒精,我很快地就熟睡了。 歆语泡澡完,轻轻爬上床,但我在床被压得下陷时便醒来了。 我感觉到她的手搂住我的腰,她似乎也跟我一样赤裸着,她的手臂碰到我的手臂时,是光滑的肌肤相亲。 由于我实在很累,便没有制止她,反正她也没太过分。 「梓棠……你总认为自己没拯救过谁,其实真的是你忘记了。」歆语似乎认为我睡死了,所以安心搂着我自言自语。 「好久好久以前,有个漂亮的马尾小女孩,因为母亲再嫁,转学到某个小学,她的同班同学中,有个丑胖小女孩。」 「后来,漂亮的小女孩,保护了被霸凌的丑胖小女孩,并且跟她成为好朋友,每天玩在一起。」 「丑胖小女孩因为家人的人生规划要去国外,小五读完就被迫转学,那时候丑胖小女孩跟马尾小女孩做了一个约定,她要马尾女孩等她回来,她会遵守自己的承诺。」 「丑胖小女孩控制饮食、努力运动,学会保养皮肤,成为漂亮的女生,开始有了很多追求者,但她始终记得故乡台湾,有个女孩在等她。」 「她想遵守小时候的诺言,回来台湾找那个马尾女孩,因此不敢轻易跟人交往,不过还是有跟两个女生交往,因为想学会怎么爱人。」 我听见歆语在我身后,深呼吸,似乎有点哽咽,「后来变得漂亮的女生,遇到了心理变态的追求者,生活被搞得风风雨雨……」 「什么都熬过去了……可是马尾女孩,什么都忘了……应该怎么做呢……」 歆语不再说话,我忍着想哭的衝动,继续装睡。 虽然我很想转过身给她拥抱,但她是在以为我睡着的情况下,静静地说出这些心理话,她只是单纯想抒发,不代表真的想让我知道,那么我就不该揭穿她。 我到底是怎么保护她,免于被霸凌的呢? 她又是对我许下什么承诺,要等变漂亮才回来找我? 我好想敲我的脑袋,我已经长大了,林建隆也死这么多年,不会再有人伤害我了,可以不要再过度保护吗? 可以把在台中时的记忆,清晰的还给我吗? 让我想起来,跟霍歆语做了什么约定,可以吗? 第七章 她的坚持到底 (一) 隔天清晨,我在歆语的怀中醒来。 这是芮莹走后,我少数一觉到天亮的日子,或许酒精有帮助,但似乎是歆语能给我安全感所影响。 她比我还要早醒来,发现我醒了,就勾着一个好看的微笑,对我说早安。 我回应后,才想到我们都是赤裸的,立刻红着脸,转身背对她。 她愣了几秒后笑出来,「我帮你洗澡,还有什么没看过呢?现在才知道要害羞,喝酒的时候什么都忘了。」 「我、我难得喝那么醉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辩驳。 「在外面别喝这么多酒,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君子,真的喜欢喝,可以在家里喝。」 「我是第一次在外面喝醉,去酒吧我只会喝两三杯而已。」 「跟我公司的人玩,这么开心啊?」 「不错啊!他们讲的笑话都很好笑,一杯乾一杯的,我就喝过头了。」 歆语沉默几秒,才继续接着说道:「那就好,以后多出来玩,别搞自闭。」 我们在彼此面前穿衣服,然后才去洗漱,没有丝毫情慾或不好意思,不晓得为什么,就像从前我跟芮莹那般自然。 不过,或许我在澳洲去参加过天体营也有差吧? 让我观念比较没这么传统,不就是裸体,彼此的构造都是一样的呀!只是乳房有大有小。 而歆语说她常去健身房,因此她对于裸体这件事也不以为然,毕竟她在里面都跟一群女人一起脱衣服、换衣服,习以为常。 「不过健身房里面的女人……有蛮多是欧巴桑,身材没有你好,皮肤也没这么有弹性了,吸引力还是有差。」她这么补充道:「很多年轻女生都会躲厕所里面换衣服,不敢在更衣室换,欧巴桑们就没有害羞问题,所以我去的时段,会在更衣室里面大方裸体的年轻人,基本只有我。」 「这样讲起来,是你比较吃亏囉?因为你身材比较给她们养眼。」 「对啊!我也觉得我吃亏,大家一起泡按摩池,就我一个年轻人,全都欣赏我的身材。」 「你造福一群欧巴桑,小心把她们掰弯,哈哈哈!」我毫不掩饰的狂笑。 歆语皱眉,伸手捏我的脸,「不准笑,没有人想掰弯她们……她们都有家庭好吗?」 「那年轻女人有家庭就可以掰弯?」 「我没有想掰弯的人,我喜欢的人本来就是弯的啊!」 她认真看着我,似乎想亲我,我立刻转身收拾东西,毁掉我们之间的旖旎。 我不清楚自己对她什么感觉,反正是不讨厌,但应该没有喜欢,爱更是不可能。 当初芮莹告白时,我们已经相处一年多了,而且是因为每天的相处,我才对芮莹动情的。 她告白的当下,我也没觉得自己爱她,是后来的生活,让我对她的感情越来越深,我是一个很慢热的人…… 所以,歆语的浓烈情感,我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不是不愿意给机会,但我害怕只是太过寂寞,才喜欢她在身旁的感觉。 也害怕自己没办法爱上她,那么在一起对她来说不公平。 我已经不是高中生了,我不可能像当初傻傻答应芮莹那样,就直接答应歆语交往,然后才在日常中培养感情。如果最后才发现,我根本没办法对歆语有感情,那对歆语来说太伤害了! 既然如此,我想还是远离会比较好一点吧? 我们拖着行李走出小木屋,游览车队伍接下来的行程,会去七星潭等景点,一路玩回台北。 歆语问我要不要跟着大家的行程? 我想了想,游览车有四台,加上好几个主管开车载家人,将近两百人,应该每个景点都会造成人山人海的感觉,还要挤厕所……想到就累。 所以我告诉歆语,不想跟着大家的行程走。 歆语点点头,就跑去找曼婷那群主管,沟通了几分鐘后,她带着微笑走向我。 今天她穿着铁灰色西装,很沉稳又很帅,远远地走来,就像童话里的王子。 如果不是深夜里,偷听了她的心事,我根本想像不到她曾有不好的遭遇,她看起来这么阳光又开朗,那么温柔体贴的人……为什么会有人伤害她? 她又是怎么走出那些伤害,成为一个公司负责人呢? 「你带了几套衣服?」她突然这么问我。 「两套,都是我现在穿的这样,简单休间。」 「那要不要去泡温泉?礁溪、知本、谷关、四重溪、关子岭,看你想去哪里?如果往更南边走,可能就要再过一夜,刚好你有多带一套衣服。」 她认真地看着我,我在她热烈的目光中,感觉到她强烈的渴望,她很想跟我多独处一些时间,也一直试图让我想起我跟她的从前。 可是,我到底该不该给她幻想的空间呢? 我真的……有可能跟她交往吗? 还是我应该趁早远离,避免她用情过深呢? 她等不到我的回答,伸出了右手,本来好像是想摸我的脸,却又停下动作,只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臂外侧,「不然就上车想吧,我们先去吃早餐。」 我点点头,跟着她往车子走去,她体贴的替我拖行李箱,放上车子的后车厢。 「有想要吃什么吗?」歆语问我。 我还是一贯的回应,「随你,我不挑食,花莲我也不熟。」 歆语想了想,用手机查一下后,载我去车程十分鐘左右的一间漂亮早餐店,说是很多网红在这里打卡的点。 但这顿早餐对我来说,非常华而不实,就是一间靠广告堆起来的店,我的法国吐司拼盘的摆盘很漂亮,但味道不好吃,奶茶也有奇怪的化学味。 歆语的培根蔬菜蛋饼也难吃,咖啡也非常苦涩,一点都不回甘。 「对不起呀!梓棠,让你吃这么难吃的店,我知道网美店着重装潢,但我没想到会是难吃等级。」歆语在车上很歉疚的说着。 我回她一个笑容,「别内疚,这不是你的错,谁知道网路评论都昧着良心?」 「那你……有想再去哪里玩吗?还是要回台北了?」她小心地问我。 她语气中的卑躬屈膝,让我难以承受,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在我身上耗费青春? 喜欢她的女人或男人肯定有很多,一定多数都比我好,不像我这样有放不下的人啊! 我转过去看着她,认真地问道:「如果我一辈子都放不下我心里的人,你难道要跟我耗一辈子吗?」 「我愿意啊!」 「为什么要这么傻?我亡妻给我的多年感情那么深刻,我根本放不下,怎么有办法去爱你,又何必坚持?」 「因为你放不下,我也放不下。」 我无奈地叹气,「这么多年没见面,你到底为什么爱我?为什么要放弃整片森林,吊死在我这棵树上?承诺是什么我也想不起来,你何必坚持要追我?」 「谁知道呢?感情这回事,若能控制,天底下就不会有这么多伤心人,如果每段爱情都能清楚说爱的理由,如同买菜时的秤斤论两,理智的计算每一分情感,白头偕老就不会是那么难的事。」 「你到底爱我什么?空白十几年,就因为我小时候保护你,你就一直爱着我吗?」 「是啊……我的成长歷程,一直都记得你,刚开始是想报恩,不知不觉就成了爱,你变成是我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是我无法忘怀的心上烙印。」 我看着她无比认真的脸,决定今天回台北,路途中把话讲清楚,就别再连系了,免得她一直有妄想,「直接回台北吧!」 歆语失落的看着我,很难过我不愿意再跟她去其他地方玩。 我看着车窗外的风景,跟歆语一路沉默,她不敢打扰我沉思,只默默地听着音乐开车。 「我的人生,充满了苦难……真的不是一个好的对象,我自闭、自卑、缺爱、不洁,又对于情感的感受力很低。」我的目光,望着外面的海洋,静静地说着。 「没有人的人生是完全顺遂的,也没有人能永远正向的。」她用淡淡地口吻回应我。 思索如何能让歆语放弃追求的我,不明白怎么突然就下定决心,说出我的人生遭遇,「我真的并不好,生长在家暴家庭,国中又被继父长期性侵,被生父带去台北生活,认识了我一生的挚爱——穆芮莹。」 我试着平静简略的诉说,「她陪着我从国三到大学毕业……」 「……她离世后,我去了澳洲……」 歆语一直不发一语,只偶尔应我一声,我的人生讲完,缓慢行进的车,也已经开到了宜兰。 她开进市区,找了一间小吃店吃饭,竟然就是当初第一次旅行,我跟芮莹去吃的那间。 第七章 她的坚持到底 (二) 歆语带着我进去,点的餐点也是当年芮莹跟我点的,我困惑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会点这些?」 「吃吧!饭后再说……你只需要知道,我比你所想的更了解你。」歆语给了我奇怪的回答。 看着她,有那么瞬间,我怀疑她是不是被芮莹附身了?以前芮莹有时候也这么酷酷的装神祕。 但随即我又摇了摇头否定自己,我觉得自己小说看太多,哪有魂穿这种事呢? 如果芮莹真的附身歆语,第一件事应该就是把我压上床狠干,所以歆语绝对没有被附身,但又为什么会了解我? 十几年空白时光,她从何而来的了解呢? 一边吃饭一边思考,我灵光一闪,突然想到我上次写部落格,提到想回台湾长居了,然后就立刻跟jason辞职。 从做出决定到交接一切,再收拾行囊回来,前后大约两週时间。 週三回台湾,就在夜店遇到霍歆语,週六跟她出来玩,到现在週日……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就算做直销的人会时时刻刻关注同学,霍歆语又一直想找到我,但这份巧遇也太巧了吧? 能一眼认得十多年不见的同学长相,并且对方就是自己想找的白月光,这该有多难?我突然觉得这些根本都是霍歆语计算好的。 可是她为什么能算好? 我忽地想到,她姓霍很特别,在部落格会跟我聊天的人,则是叫「磨刀霍霍」也是很特别的名字。 重点是——都有霍这个字。 我忍着一肚子问题吃着麵和小菜,越看我对面的霍歆语,越觉得她就是那个网友,所以很了解我——也代表她知道我发生过什么事,因此她说可以接受我的一切,是真的可以接受。 思及此,我的情绪很复杂,有个人无条件接受自己的一切,还那么深爱自己,叫人如何不动容? 可是感动跟心动是不一样的,如果因为感动而交往,是不会长久的,若遇到真正心动的人,这段关係就会毁灭,除非愿意勉强自己继续。 但一段感情中,如果出现「勉强」就不会幸福了。 网路上曾流传这么一段话:「一百次感动抵不上一次心动。」 说的是老实的工具男人,做出很多事让女方不停地感动,却抵不上女方遇上真爱的一瞬间心动。 霍歆语现在的行为举止,就正在把自己变成工具人,试图让我感动,可我对她并没有心动。 饭后,歆语开车载我继续北上,她什么话也不讲,我也就保持沉默,或许她明白跟我是不可能的了吧? 这是显而易见的,她只是一直不愿意认清事实。 她没有走国5经雪隧回台北,反而绕远路走了沿着海岸的台2线,让我不解她想干嘛。 「要回台北,干嘛走这里?」 「把你带去卖掉。」歆语忽然这么回应。 害我笑了出来,「哈哈哈,你很神经耶!你不适合这样正经地开玩笑。」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呢?」她的脸很严肃。 「因为你不是那种人啊!如果是的话,昨天你就可以把我卖了,我醉成那样,被带去哪里都不知道。」 歆语没接话,只咬了咬下嘴唇,然后我们之间,又是无止尽的沉默,却又没太多尷尬的感觉。 她突然将车转进一个路边的停车空地,我看了看周围环境,这是一个观景台,在车上就能望着海平面。 「我是真的很认真想跟你在一起的。」她的目光眺向远方蔚蓝的海,「你对我是空白了十几年,可我没有啊……」 「你就是『磨刀霍霍』吗?」我打断了她想说的话。 她愣了一下,转过来看我,「你……怎么会猜到?」 「逻辑推理而已。」 「嗯,我是。」 我解开安全带,整个人转身面对她,双腿缩在椅子上盘着,「但我还是不懂,你对我的爱从何而来,就算你一直都有看我的部落格,我们也不过是网友。」 「我想,要从我们小时候开始,讲讲我的人生吧……」 「那你讲吧!我洗耳恭听,我真的不懂你为什么会爱我。」 她学我的动作,盘腿面对我,「你也看过照片了,小时候我丑丑胖胖的,我的丑其实是因为皮肤过敏,但家人不注意这些小事,让我脸上肌肤总是红红的,甚至有点溃烂,所以我因此一直被霸凌,班上几个强势的女生会打我,或者叫大家不要跟我玩、孤立我,整天辱骂我丑八怪、脏兮兮之类的。」 「我衣服总是乾净的,身上也没味道,就只是脸部肌肤过敏泛红,再加上我长得胖,她们就一直说我是骯脏的丑八怪。」 「小三那年开学,我跟你分到同一班,小一、小二跟我同班的她们,依然继续欺负我。过了几天,你发现她们放学后都会打我,拿我当沙包,你挺身而出阻止,甚至还跟她们扭打起来,你哥哥来找你要一起回家,他还帮忙一起打那些女生。」 她的表情充满了怀念,「你说你最讨厌欺负别人的人,是你哥哥告诉你,做人要会保护弱小,所以你决定要保护我,跟我当朋友。」 「一开始我很自卑,并不接受你的好意,但你每天都主动找我讲话,后来我渐渐会回应你……你很喜欢抱我,说我的肉很软、很好摸,你还说我是善良的孩子,所以你喜欢跟我相处。」 歆语突然对我勾起微笑,用深情的目光看我,「有一次因为你哥去毕旅,所以你跟我回家,和我一起写作业,在我的房间里,你捧起我的脸吻了我,说是你看见你妈妈这样跟爸爸亲亲。」 「亲了我以后,你还说我的嘴巴好软,你很喜欢。」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辩驳,「怎么可能?你在骗我吧!我小时候会这么主动吗?跟我的个性完全不一样!」 「谁知道你怎么性格大转变?」歆语撇嘴,「反正是你拿走我初吻的。」 「我不想相信你,后来呢?就算是真的,那也不至于让你从国小爱我爱到现在。」 歆语挑眉看我,一副信不信由你的脸,「反正因为那一吻,我们的感情就变得非常好,每天玩在一起也常亲亲,我给你看的那些照片,都是我妈拍的,学校活动或者在公园,还有在我家客厅等地方拍的,其实我妈有拍的只是冰山一角。」 「直到小四下学期,因为我哥哥考上加拿大的多伦多大学,当年暑假就先飞去安顿,我父亲则开始安排全家移民,等到他把移民手续都处理完了,就让我从小六转学,我姊则是早我哥一年,就去读多伦多大学了。」 「说起来,我就是一个不在预期内出生的小孩,所以和我哥哥姊姊差那么多岁,除了我妈勉强会疼我之外,我爸不太理我,我哥哥姊姊也从不管我。」 「所以对我来说,我的世界里除了我妈就是你,没有其他对我好的人了,那时候的你也差不多,你的世界只有你哥和我。」 歆语侧着将头靠上椅背,双脚蜷曲起来,用手抱着,「只是我爸是商人,我妈也都要跟着忙事业,真正能顾及我的时间并不多,也导致我缺爱,靠着吃来发洩,就越来越胖,皮肤过敏也更严重。」 「那时候我知道自己要转学了,就跟你说这件事,你很难过,不想要我走,可对于必然的分离,我们都无能为力,我便跟你约定,我会变漂亮,然后回来找你做一件事。」 我盯着她,「到底要回来找我干嘛?」 「先卖关子,看你会不会想起来,如果想不起来,等你哪天当我女友,我就告诉你。」她调皮地笑着,「或者你可以透过我的人生故事,猜出来承诺是什么?」 歆语脸上的笑,转瞬即逝,「分别时你说了一段很有哲理的话,你告诉我『人生就像海洋,因为有高低起伏的波澜,才显得壮阔,要记得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别放弃活下去。』这段话我一直谨记于心。」 我看着她默默无语,我都不知道自己小时候这么有哲理,会拿海洋波澜比喻人生挫折。 「后来,我就在加拿大读书,控制饮食、努力运动减肥,也开始学会保养皮肤,让我的长相渐渐改变,越来越漂亮,也越来越多追求者。」 「高二时,同班的女生跟我告白,我们原本关係就还不错,我也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所以我答应了。可是跟她相处时,我常常都会不自觉想起你,好想知道你变得怎么样了?是不是比小时候更美,你妈妈也美得像明星,所以我想你一定也不差。」 「对于长大后的你,我是用你妈妈的长相去想像的,高中的我不晓得自己对你是什么感觉,认为自己仅仅是思念故友而已。但高三时我那任女友劈腿了,她给我的理由,是她感觉不到我爱她,所以她背叛我。」 我觉得有点生气,「那也不该是劈腿的理由,她应该先跟你分手,然后才交往别人,她只是都想拥有。」 「果然还是你最好。」 「然后呢?」 歆语忽然收敛起所有的笑容,转身正坐回她的位置,面向前方的海,我感觉到了她的忧愁与无奈。 第七章 她的坚持到底 (三) 歆语似乎在思考怎么跟我讲,顿了几秒,「加拿大的大学暑假有四个月,因为家境很好,我不需要打工没关係,所以大一暑假我回台湾一趟。」 「那时是5月份,我去台中找到你以前告诉我的社区,警卫却说没有你们这一家人,出于不得已,我只好请徵信社帮我找你。」 「徵信社帮我找到了当年的新闻,我很心疼你,更加深我想找到你的决心。」 我皱起眉头,不明白自己胸口的鬱闷是什么情绪,是生气她找徵信社调查我,还是感动于她如此想找到我? 「徵信社很有效率,两天就帮我找到你的去向,说你在台北就读t大外文系。于是我就去t大外文系找你……当时我抱持的想法,只是想知道我小时候的恩人兼闺蜜,现在过得好不好?希望就像当初我们对彼此的祝福那样,都过得幸福快乐。」 歆语叹了口气,「可当我远远发现你的身影,跟着你走出校园后,看见你在巷子里跟芮莹见面,和她十指交扣时,我的心却剧烈的疼痛。那样的痛让我意识到,我这些年的牵掛与执念,已经变质了,我对你不是只有友情……我也不理解那份爱从何而来,大概就是不间断的思念所演变吧?」 「虽然我的心很痛,但是我看见你脸上的笑是幸福的,我也就安心了,我的承诺兑现不了也没关係,至少你过得好……」 歆语的目光,从远方的海洋移到我脸上,「我不想打扰你们,所以我回加拿大了,对你的感情我收进心底,期望时间和距离能让我放下。」 「为了转移这份情感,我将自己埋没在课业中,开始跨系修课,每天都排满堂来累死自己。」 「直到大二下学期的五月中旬,同班的女同学主办一场联谊活动,因为女生人数不够,所以我出于义气去凑数。」 「那场活动我认识了一个男人,他是狂热的追求者,而且是有严重妄想的那种人,我不明白为什么在他的世界里,会觉得我是他的女人,不准我跟任何男人靠近。」歆语的语气有些微颤抖。 「他很心理变态,是标准的恐怖情人,但我们根本连朋友都不算是,他是其他科系的学生。」歆语闭上了眼,似乎这样能够降低内心的不安,「他不停地纠缠,也不晓得怎么查出我的课表,每一堂课都跑来教室门口等我。」 「我很多次认真的告诉他,我对他没有任何意思,我不喜欢他,也表明我是女同性恋,可他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总喜欢对我动手动脚,在教室门口拉我的手跟我讲话,或是堵在我上课的途中,硬是要跟我聊天等等。」 「我报警过很多次,但没有太大用途,他没对我做出什么实质伤害,我只好尽量闪避他,拜託同班的男同学陪我换教室,并且期望他尽快爱上别人而远离我。」 歆语抿了抿唇,「那时候,我为了让生活极为忙碌,能够帮助我更早遗忘你,所以我跑去打工了。」 「他纠缠我两个多月都不放弃,某天我打工的餐厅,因为有包场活动比较晚打烊,导致我比平常晚回去宿舍,能顺路陪我回去的男同事当天有事,我想着一天没人陪应该还好。」 「但没想到他竟然在宿舍外面埋伏,从我身后抱我,想将我拖进暗处,对于这样的变态,想也知道他把我拖走要做什么,我只能放声大喊大叫,希望有人救我。」 「幸好警卫正巧巡逻到宿舍,拯救了我。当时他为了压制我,揍我好几拳,加上脖子也被勒伤,于是我去验伤提告。」 歆语转过来看我一眼,又继续看着远方的海,「因为这男人,加拿大的生活更令我厌烦,气候又寒冷,我还是很想很想你,虽然你有稳定的另一伴了,可我想跟你待在同一个城市里,妄想偶尔能在街头和你巧遇,就算只能远远看着你也没关係……」 「那时候,我一心只想快点完成学业回台湾,却没想到那男人强暴未遂被我告了以后,更加疯狂。」 歆语将双手放上方向盘紧握,目光落在远方,「因为出过一次事,我妈就帮我租了有保全的社区,我也赶快去学开车,这样之后就能直接开进社区地下室,在拿到驾照前,我晚上回家都坐计程车。」 「那男人策划绑架行动,在我回家路上,开车从左后方衝撞我搭的计程车,害计程车撞上民宅的围墙,他不顾我的死活,把受伤的我拖上他的副驾驶,载往郊外的仓库。」 「他边开车边胡言乱语着,说他很爱我,要跟我永远在一起,不准我离开他。」 「当时我身体右侧受到强力撞击,手撞断了,而且全身都被玻璃割伤血流不止,体温开始慢慢下降,我真心觉得自己完蛋了……在我最绝望的时刻,我想起你对我说的话,努力地继续呼吸。」 「幸好那个计程车司机有马上报警,还一路跟踪变态男的车,所以我半昏迷的被拖进仓库里时,警车跟救护车就赶到了。」 歆语转过来对我苦笑,「我躺在救护车上,出现人生跑马灯的时候,一幕幕画面都是你……我一直看见你牵着穆芮莹笑得很幸福的模样,我突然觉得若我熬不过去也没关係,反正你过得很幸福,你的世界不再只有我和你哥哥,你有爱人了。」 「而我的世界,依然那么孤独,父母去其他城市拓展公司业务,姊姊大学毕业后,去哈佛读研究所,哥哥则跑去剑桥读研究所,我一个人留在多伦多。」 「虽然有闺蜜跟朋友,但内心还是常常觉得空洞,我没有什么遗憾,毕竟你是幸福的。」 我跟她对望着,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竟然有个人因为我幸福,就觉得人生没有遗憾了,其实有些沉重,「后来呢?你怎么成为直销公司的老闆?」 她叹口气,「因为你呀!你是我继续活着的执念。」 「在医院里醒来时,我父母已经被通知来照顾我了,我昏迷两天,刚开始我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不过就是皮肉伤而已,但后来开始出现ptsd症状,晚上都会做恶梦,梦到自己被车撞死,情绪也有点不太稳定,很容易感到不安跟焦躁。」 歆语坐挺了身认真看着我,「我闺蜜知道你的存在,我大一暑假回台湾找你之前,她就说我早已爱上你,可我并不觉得有。」 「等我回加拿大后,有给她看徵信社替我拍下的你的照片,也跟她坦承,的确是被她说中了,我深爱着你。」 「她跟你长得有一点点像,在我有ptsd以后,她每天陪伴我、照顾我,在大三开学后不久,她突然对我提出交往要求,说她可以替你爱我……那时候的我心灰意冷,她努力想把我拉出那片负面的汪洋。」 「出于寂寞,我接受她的建议,跟她交往了。」 歆语忍不住又叹气,「但是这场恋爱,对我来说是痛苦的,她把自己当成你的替代品,可她在国外出生长大的,她的个性、思考,一点都没有台湾人的感觉……她不只是完全取代不了你,而且还时时刻刻让我知道,自己有多爱你。」 「不过,也不能说她的陪伴没有用,至少她拖着我去上心灵成长的课,去学零极限、灵气、冥想等等,让我能勇敢面对创伤,疗癒自己,并且成为更好的人。」 「我们虽然改变关係成为情侣,但相处上还是比较像闺蜜,只是我们会做爱而已,我对她没有强烈佔有慾。」 「我们交往到大学毕业,我是读药学的去了药厂工作,她则进去银行工作,对男同事一见钟情,所以劈腿了。」 「事后她主动跟我摊牌,说她还是觉得比较爱男人,未来她也想要小孩,不希望要靠人工受孕。」 「虽然我没有爱上她,她的背叛仍然让我感到受伤,但我们还是和平分手。我很感谢她在我人生低谷时,伸手拉我一把,因此放手让她去追爱,是我唯一能给她的……」 「我在药厂工作了一年半,每天埋在仪器跟研究里,但我还是时常想起你,我忍不住又回台湾一趟,想远远的看看你,可我又找不到你了……只能再次拜託徵信社,却只查到你去澳洲了。」 「我失望的回加拿大,然后才想到可以用脸书找看看,但你脸书动态都限好友,我不敢贸然加你,怕打扰你跟你的爱人,只是从你的按讚好友里面,找到你哥哥姚梓轩,才从你哥的动态得知你去了澳洲打工,也从你哥那边抽丝剥茧,找到穆芮莹的脸书,看见那篇置顶的讣闻。」 歆语很深情地看着我,我沉浸在她的故事里,和她相视…… 第七章 她的坚持到底 (四) 「后面你也知道了,我偶然找到你的部落格,就一直透过部落格了解你的一切,跟你聊天。也因为知道你单身了,所以我辞去药厂的工作,去找营养保健品的药厂谈合作,回台湾成立直销公司,从卖营养品起家。」 「我有想过去澳洲找你,但刚成立公司的我收入不稳定,在我的观念里,我觉得有麵包才可以有爱情,因此我忍住去找你的衝动,在台湾认真经营我的公司。」 「因为我相信,台湾是你的故乡,你早晚会回来,我必须在那之前站稳我的脚步。」 歆语的手,紧紧握着方向盘,焦躁不安的捏呀捏的。 「我自虐地看着你对穆芮莹的一篇篇思念,我一方面难过你深爱别人,又一方面庆幸你是专情的人,我幻想着如果有一天你爱上我,你也会对我用情这么深。」 「我虽然曾有可怕的经歷,但我现在身心健康,没有忧鬱症、躁鬱症、创伤后症候群等等。我现在公司很稳定地成长,规模一直扩大,我可以成为你的依靠,或者我们互相依靠彼此。」 「我知道你跟我坦白一切,说出你的人生经歷,就是想让我觉得你不好,然后再也不联系,可是我都能接受啊……所以给我们彼此一个幸福的可能吧!」 「我没有指望你能立刻爱我,马上跟我交往,至少别避不见面,让我追你,尽可能赴我的约,可以吗?」 听完歆语的那么大一串自白,我的心情也跟着起起伏伏了好几遍。 我实在不晓得,自己该是什么样的感受和心情? 她就这样默默地掛念我,从童年到少年,又一直到成年……说不感动是假的,但那不是我能答应交往的理由,我不能这么自私,虽然被爱是幸福的,可我并不想当一个纯粹的索取者。 「我真的无法肯定我会爱上你……虽然你的行为让我很感动。」 「可是感动不等于心动,是吗?」她接续了我的话,「我都知道,但我还是放不下,就试试看,好吗?」 看着她那么诚恳的模样,加上我真的很寂寞,我决定给彼此一个机会,「好……我答应你,你的邀约我都会赴约,但是期限三个月,如果我没办法动情,我们就趁早断了联系,各自安好。」 歆语勾起了微笑,「好,三个月我会好好珍惜的。」 我也跟她相视一笑,转头看向远方的海平面。 天色渐暗,蔚蓝的海成为一片橘红,波光粼粼,有些像我的心境——平静无波的心湖,有了点点萤光,并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她的爱像萤火虫,虽是那么一点点光亮,却努力想照亮我黑暗的心,她不如太阳那般耀眼与强势,只静静地闪烁,给我引路,引我去向幸福小径。 她给我的爱,就像涓涓细流,绵长却又不侵略,不会带给我不舒服,只默默守护、悄悄地流淌,并不是一定要佔有。 「那……我们去基隆吃晚餐?」歆语问我。 「好啊!我很好养不挑食,我也没去过基隆。」 「我知道,你只是很挑爱人。」 「哪有……我纯粹是顏控,其他部分不是很挑,个性可以契合就好。」 「还好我现在长得不错,不然丝毫没有机会靠近你。」 「也不会啦……就只是我可能不太会想赴约。」 她伸手揉揉我的头,「那就根本别想追你了啊!」 「反正我现在接受你追我,只是我不保证我能够对你有感觉。」 「没关係,得不到天长地久,曾经拥有也不错。」 歆语将车子倒退出去,开上了马路,继续往基隆出发。 我看着外面变得黑暗的海洋,漂浮着点点渔火,心情上感觉是愉悦的……我透过车窗倒映欣赏她好看的侧脸,有这么一个外表俊美,心理素质强大而成熟的人陪伴,的确还不错。 只是,爱到底是什么感觉,其实到现在我还是不太理解? 会一直思念一个人,就是爱吗? 想跟一个人分享生活中的喜怒哀乐就是爱吗? 我想起了张爱玲曾说过的一段话——也许爱不是热情,也不是怀念,不过是岁月,年深月久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我摸了摸心口的项鍊,我和芮莹或许就是这种爱吧? 我们长久的相依,渐渐地密不可分,所以我深深爱着她。 她走了,生命永远停留在原地,但我的人生还在继续前行……我跟她相处了差不多9年,我又独自思念她5年,已经14年了。 我以为这已经是够长久的坚持了,但歆语对我的情感却持续得更久,从小六分离后到现在,她还在继续对我付出情感。 对歆语来说,我也是年深月久成了生活一部分的人,所以我愿意试着跟她相处,试着一起寻找幸福的可能。 「在想什么?」歆语突然这么问我。 「在想爱是什么?你对我真的是爱吗?」 「爱吗?有这么一种比喻,路边有一棵玫瑰花,因为欣赏而将这朵花摘下带回家,这是喜欢。每天去给它浇水施肥,静静地看一看便离去,这是爱。」 我看着歆语,思索她的话意。 「喜欢会想要强佔,爱却是祝福和守护,这是我个人的理解。」歆语认真开着车,转头看我一眼,「就像昨晚我为你洗澡时,如果我只是喜欢,我就会上你了,我知道你不会拒绝我。可我对你是爱,所以我不想佔你便宜,我希望我们就算要做爱,也是两情相悦,带有心灵上的情感交流。」 「你真的很成熟。」我由衷地说着,「虽然我们同年纪,可相比之下,我还是显得幼稚。」 「因为我是直销公司的创办人呀!我们有很多心灵成长的课程,我一直都有进修,这也是我能走出ptsd的原因,现在我自己开车,没有任何恐惧。」歆语的口吻很云淡风轻,「我也有接触佛教,所以我相信因果……像是我认识那个男人,他硬是要追求我、得到我、毁灭我,让我在鬼门关前走一回,或许是前辈子我也这么对待他。」 「虽然想成是我自己的报应,是有些消极,但心理上比较好过,让我不会怨天尤人,不会觉得为什么是我不是别人?」 「那个男人入狱之后过得不太好,听说还被资深狱友性侵,他得到属于他的报应,我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你真的很乐观。」我只能给出这样的结语。 歆语笑了出来,「快乐过一天,悲伤也是过一天,当人生有更多远大目标时,就没有时间自怨自艾了!」 「我每天光想着如何扩大公司规模,帮助更多人成功,让更多人财富自由,我就没时间抱怨命运中的波折了。」 「不过,我的公司是良心事业的唷!我自己是读药学的,公司卖的营养品我都有参与研发,也都有先吃过。」 我跟歆语就这么一路间聊到基隆去,两个人在庙口夜市吃了一整路。 我们就像认识许久的朋友,相处起来没有任何尷尬,我们很多价值观都是契合的,她讲的笑话我也都能接。 她送我回去住所时,我突然有衝动邀她上楼,因为我好想要有人可以抱着我睡觉……但身为成年人的理智,让我只是轻轻地跟她说声晚安。 我独自回到空荡的家,看着我和芮莹生活过的空间,觉得好窒息、好想哭……我该怎么再次接受一个人? 如果有一天,她还是先我而去,我该怎么承受? 我沐浴后躺上床,抱着印有芮莹照片的抱枕入睡,我又梦见了芮莹,但这次的她没有跳楼,她只是对着我一直笑,轻柔地摸着我的头,一下又一下的,什么话都没说。 我难得的没有哭着醒来,一觉到天亮…… 第八章 被撬开的心门 (一) 因为歆语对我的深情,让我开始想把生活过得好一点,不想再颓废了……我不想一直陷在对芮莹的无尽思念里,毕竟她也不想看见我这样。 我去家里附近的一间成人补习班应徵,负责教授英文入门、西文入门、英文发音矫正、英文旅游会话等等,老闆知道我在澳洲待过五年后,给我的薪水竟然还提高了几千块,让我立刻就可以排班,正巧有一个老师要离职待產。 歆语也从那天后,隔三差五的约我吃午餐或宵夜,约宵夜的次数比较多。 因为她白天比较忙,我工作虽然是排班,但我的学生都是上班族居多,因此我下午跟晚上的课比较多,晚餐都跟同事一起叫便当吃,没空跟歆语约。 我们之间的相处,就像一般朋友,毫无任何曖昧的动作,一起吃饭时,也只是聊着彼此工作上的趣事。 她常常会不自觉的想对我有些肢体动作,例如摸头、牵手,但总会立刻收手,不会真的执行,这点我倒是很感谢她的理智。 我很喜欢歆语的陪伴,但我始终不觉得对她有爱情,也或许是我太过于专注爱不爱她这件事,反倒难以顺其自然的发展吧? 歆语每天早晨都会跟我说早安,附带一张自己做的长辈早安图,用的背景通常是她在加拿大拍的,又或者是跟公司伙伴们出国所拍。 然后她还会写一段那张图的场景介绍,不过我从未问过她,是只有我才有那段文字介绍,还是所有人她都会传? 我不愿幻想自己是那个最特别的人,我寧可当作自己和大家都一样,不凸显差异,才没有过多的心理负担。 没约吃午餐的日子,她会准时在中午11点半传讯息提醒我吃午餐。 晚上6点时她会传讯提醒我晚餐,又会在夜里10点半时,传讯提醒我早点睡。 于是,没有见面的日子,我的生活也被她调整得很规律,收到讯息就知道是什么时间点,我在悄无声息中被她制约了,却后知后觉的才发现。 可我一点都没感觉不妥,反倒非常习惯,这是我从未有过的生活体验。 毕竟以前跟芮莹高中是同班同学,大学又同居,每天都会见面,从没分开生活过,也就不会有这样的讯息制约模式,对我来说是很奇特的体验。 歆语也常会传讯提醒我早点睡后,又打给我,说想听听我的声音,我们便各自躺在床上间聊,等我睏了就掛电话睡觉,通常会聊个20分鐘到半小时。 说也神奇,有她在睡前陪我小聊一会儿,我再也没睡眠障碍问题,我不需要靠酒精就能入睡,睡后也不太做恶梦了,即便有梦见芮莹,也都是快乐的场景。 两个多月过去,我们还是维持着朋友的界线,一起去吃饭总是坐对面,一起走路时也仅仅是并肩,歆语很多次想牵起我的手,却又都会自己缩回手。我其实觉得很对不起她,她是那么认真、那么尊重我,我的行为却似乎是在利用她…… 「梓棠,等宵夜吃完,我们去看流星雨好不好?」十月底,我们在信义区的一间宵夜专门店时,歆语突然对我这么问。 「好啊!去哪里看?」 「我看网路上网友分享,去阳明山上可以看。」 「好棒哦!我没看过流星雨。」 歆语看了眼手錶,「预报说大概12点半可以看到流星雨,现在快11点,吃一吃就要赶快往山上去了。」 「没问题,我马上吃完!」语毕,我快速的将自己的蛋饼和豆浆解决,歆语也把自己的吐司吃完了。 歆语驾驶休旅车,载着我往阳明山上去,在经过一间麦当劳后她往右转。海拔开始越来越高,接着是好长一段没有路灯的路,山上还起了浓雾,我有点害怕,可是有她在我旁边,却又好像没什么好怕的。 午夜12点多时,她在一个停车场停了下来。 「到了!还好时间来得及。」歆语像是松了一口气。 「要去哪里看流星雨?」我环顾四周,一片漆黑,整个停车场就我们一台车,「怎么都没有别人?」 歆语把自己的座位往后退,按了一个按钮,打开天窗,「躺车上看囉!不然要下去餵蚊子吗?」 「你说有流星雨,不是应该会有很多年轻人上山来看吗?」 「我怎么知道别人为什么不来这里?我看网路上说,阳明山可以看呀!这里是擎天岗,应该也是可以看到流星雨才对。」 我挑眉看她,觉得她根本在唬烂我,赏流星雨应该纯粹是个约会藉口而已。 歆语没继续理我,她把驾驶座往后退,就逕自爬到后座去,开始把后座的椅子全弄倒。 「还不爬过来吗?我都弄好位置可以躺了。」歆语对我招手。 虽然有点觉得被骗,但是我还是乖乖爬过去后座,她真的是很贴心的女人,山上的气温低了许多度,她有准备小薄被,根本预谋好一切了。 我过去后座,她又从后车厢那边,拿出两个小抱枕,「来躺吧!」 歆语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我只好听话在她右侧躺下,她将小薄被盖在我们身上。 我试着让自己心情平静,忽视她眼里的热烈,也装作感受不到我们之间的旖旎,此刻透过天窗看出去,还真的有满天星斗。 「没有流星雨,星星还是很漂亮。」我由衷地说。 她看起来似乎松了一口气,「应该会有流星雨啦!」 我勾着微笑,没打算拆穿她拙劣的谎言,静静地躺着,和她仰望星空。 我和她间聊着白天里发生的事,鼻息间都是她身上的草本味道,令人闻着很放松,我也越来越想睡。 她侧卧着看我,右手撑着自己的头,「快睡着了?」 「嗯……」我已经在朦胧之间了。 她终于第一次踰矩,伸出左手,轻抚我的右脸,「那就睡吧!」 「在这里睡?你不送我回家啊!」 「我不想送你回去。」 「别闹了……」 歆语很认真地看着我,「你真的对我没有任何感觉吗?」 她的手一直放在我脸上,轻轻地蹭着。 我和她对望,思索着她的问题,这两个多月来,我很习惯她每天介入我的生活了,可是我到底对她有没有感觉呢?我真的不理解。 我对歆语没有性衝动,也不会特别想去吻她,可是我又喜欢她陪伴我,喜欢跟她聊天,喜欢分享彼此的生活,这到底是有没有「喜欢」呢? 虽然一直没有什么肢体接触,但如果她真的牵起我的手,或者拥抱我,我又知道自己不会拒绝,这就代表我喜欢她吗? 我们的饮食习惯雷同,对爱也都执着,电影也都喜欢喜剧或动作片,不爱看恐怖片或悲剧。 我们都喜欢接近大自然,喜欢有空时去山上或海边待着,其实我们是真的很契合的两个人啊! 因为我沉默,歆语似乎决定豁出去了,她缓缓贴近我,我眼睁睁看着她的脸越来越放大,可我的身体却没有做出闪躲动作,反倒是闭上了眼睛。 她左手捧着我的脸,炙热的双唇,贴上我微凉的唇,我闻到她嘴里的薄荷味,那是她公司卖的口腔芳香喷雾的味道,她有空就会喷。 我感觉到她在颤抖,不晓得她想些什么?是紧张还是兴奋? 歆语伸出舌头,轻轻来回舔着我的唇,暗示我张开嘴巴,我的大脑有些无法运作,难以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身体已经做出了自然反应,张嘴欢迎她的侵略。 在两舌交缠之际,我嚐到了她嘴里的薄荷味,那瞬间——我想起了我们的从前,我们小时候的亲密无间、亲吻练习,还有分离时的每一句对话。 第八章 被撬开的心门 (二) (限) 沉浸在曾经的记忆漩涡里,我任由歆语吻着,细细地审视我们曾有过的每一分一秒。 歆语并没有骗我,小时候的确是我先亲她,也不只是亲,我在那时就模仿了范语冰和人渣的动作,和她接吻了,我拿她当一个扮家家酒的对象,学习着大人的行为…… 她很喜欢吃薄荷糖,因为她们家长年会有的糖果,就只有薄荷糖,所以那时候,我和她接吻,总会吃到满嘴的薄荷味,如同现在她嘴里的味道。 当年那个被我强势控制玩乐项目的女孩,如今是压在我身上的攻方,这或许就是天道轮回吧? 我没有小时候的鸭霸个性了,现在变成是一个温顺的受方。 我想起来她跟我道别的那一天,她对我说道:「梓棠,谢谢你一直保护我,我去国外会努力让自己变漂亮,也会成为更坚强的人,等我回来后,换我当你的依靠。」 我记得我拍拍她的头,「傻瓜,你保护好自己就好,可是我好捨不得你离开。」 「那你可不可以等我回来?」 「要做什么?」 「等我回来跟你结婚啊!我们都亲亲这么多次了,应该要结婚吧?」 「我们都是女生,怎么可以结婚?」 她拍拍胸口要我放心,「我姊在加拿大,她有一个老师就跟女生结婚,所以女生跟女生可以结婚的呀!」 「好啊!那我等你回来跟我结婚。」 「你一定要等我喔!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我偏着头看她,「那我们是要谁娶谁啊?」 「都好啊!不然以后用身高决定,谁的身高比较高,就娶比较矮的回家。」 「似乎是不错的建议,那我一定要长得比你高,把你娶回家。」 「好啊!」 记忆最后的画面,是歆语笑着笑着就哭了,我和她抱在一起哭,每天都玩在一起的玩伴要出国了,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再见面,心中的不捨与难过,是那么的强烈,我竟然可以全都忘了! 说起来,那时候的我对歆语做出的行为,也跟霸凌没两样吧?强迫她陪我玩那些模仿成人的游戏,也不顾她是否愿意跟我亲吻。 想起了一切的我,察觉到歆语的左手,从我的脸庞往下游移,轻捏着我的腰间,又慢慢往上摸,从我的衣襬下缘伸了进来。 我在她捏起我胸前的软肉时,用右手抓住了她的左手,退开了吻,我用自己的左手稍稍推开她。 「怎么了?」对于我制止她的行为,她似乎很不解,我没拒绝她的吻,为何拒绝她继续下去。 我看着她,微微地喘息,感觉我的脸颊很烫,应该是红透了。 她的吻和触摸,已经让我下身湿润……看来我并不是对她没有感觉,我只是难以面对罢了。 我深爱的人走了五年,然后我对一个重逢两个多月的女人,有了生理反应。虽然不想面对,但我仅仅是心理上过不去,觉得似乎背叛了芮莹,我的身体却已经老实接受歆语的抚摸,并且真实地感觉到舒服。 歆语柔情似水地看着我,见我没有其他动作,勾着微笑,「不说话就当你默许囉!」 她的手继续捏着我的奶子。 「太快了……」我努力组织语言拒绝她,「我还没答应你交往……」 她收回了手,调整身体动作,整个人撑在我的上方,俯视我,「那么……我亲爱的范梓棠,你愿不愿意跟我霍歆语交往呢?」 「我承认我是有那么点喜欢你,但我还没有爱上你……这样我跟你交往,只会伤害你。」 「你这个傻瓜。」歆语摸摸我的头,「你当初答应芮莹时,连喜欢的感受都没有,不是吗?现在既然对我有喜欢的感觉,那对我的情感肯定会越来越深的呀!」 「就这么不怕我伤害到你?」 「不会啊!你不会的,我很肯定。」 我伸出手勾着她的脖子,凝视着她的双眸,她是那么的诚恳与认真,当年分离时的承诺,她一直都遵守着,而且她身高178公分,我确定是只能嫁给她,不能娶她了。 「就这么相信我?」已经被挑起情慾的我,瞇眼看她,我想她眼里的我,应是媚眼如丝的模样。 「我一直都很相信你呀!」她又改用双手肘撑在我身体两侧,与我几乎贴在一起,目不转睛地和我对望。 「请多指教,女朋友。」我对她勾起笑,「第一夜你就要野战吗?都没洗澡呢!」 歆语倒抽了一口气,「马上下山!」 她又亲了我一下,然后立刻爬回驾驶座发动车,我也爬回了副驾驶,自动自发系好安全带,我们都知道我们下一个目的地是什么地方。 她放下了手剎车,我伸出左手轻拍她的右手背,「别急,我又不会跑,安全为重。」 歆语转过来对我笑,「好,带你去一个很棒的地方。」 车子摇摇晃晃地,在山间转来转去,我不知不觉睡着了,等我醒来时,歆语正站在我的车门外,准备要将我抱下车。 「我自己走……」我有些脸红,轻轻推她的手,她也不勉强我,只是伸手牵我。 下车后,我才发现这是温泉会馆,独栋独院的日式木屋,看就知道价格不斐的地方。 「好漂亮,这是哪里?」我环顾周围,日式庭院种了许多枫树和樱花树,枫树已经红了,樱花还没绽放。 「北投的私人温泉会馆,我是年费会员,所以能随时入住。」歆语牵着我走进去,在玄关脱鞋。 我还没来得及欣赏房间摆设,歆语就激动得紧紧抱住我吻,她左手搂着我的腰,右手捧着我的脸,伸舌和我交缠。 我被她吻得腿软,完全倚靠身后的墙撑住我。 不知吻了多久,她稍稍退开后,直接拉起我的衣服替我脱掉,又解开我的内衣釦子,弯身咬我的乳尖。 「不咸吗你……」我推了推她的头,没洗澡我实在不喜欢亲密行为,「洗澡……」 「我好喜欢你这种充满情慾的声音。」她乖乖放开我,还是眷恋的搂着我的腰。 我踮脚尖亲她,一边伸手去解她的衬衫釦子,我们互相把彼此脱光,走进了浴室。 歆语开了花洒淋湿彼此,她先温柔的替我洗发,我也叫她微蹲,让我帮她洗发,然后我们为彼此在身上涂抹沐浴乳。 等到水洗净泡沫后,歆语终于再也忍不住的搂住我吻,手也毫不客气的揉着我胸前的软肉,她的吻也游移去了我的耳朵,轻轻含住我的耳垂,又用舌尖舔着我的耳廓。 「啊……」我喘息着,双手抱着她的背撑着我自己。 歆语的手,滑到了我的腿间,用指尖来回拨弄我的花蒂,又弯身吸吮我的乳尖,我吃力的站着,不知不觉被她逼上了第一次高潮,我紧紧抓着她的手臂,快感让我站不稳,「去床上……」 她抬头看我,勾起坏笑,马上把我公主抱起,「这么快就腿软吗?那你睡醒大概会下不了床囉!」 我没讲话,偏过头不看她,我想我的脸应该是红透了。 她把我放上床,推开我的腿,依然不疾不徐的吻着我大腿内侧,我觉得自己已经湿透了。 「我想要……」我催促着她,扭动着身躯,小穴内的空虚,极度渴望被填满。 歆语看了我一眼,笑得让我有点想打她,「这么饿?」 她翻身下床去拿了一件大浴巾,垫在我身下,再将她右手的中指尖放在我的小穴口,轻轻磨蹭,让自己整根手指都沾满我黏滑的爱液,才慢慢地探进来。 歆语的中指进入后,微微地勾起,慢慢的抽插了几下,又加了无名指。 「嗯啊……」我忍不住发出满足的叫声,我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感受了,小穴被充满的舒服,难以言喻。 她弯身舔吻我的颈子,酥酥麻麻的,她右手在我体内用力耕耘着,我不自觉挺腰配合她的动作,渴望她更深入,缓解我的空虚。 快感一波波的,从我的腹部向全身蔓延,如同潮水般的淹没我,我好想就这么死在她掌心,被她干到死。 「梓棠……我好爱你……」歆语一边干我,一边在我耳边呢喃。 陷入在快感漩涡里的我,一时错乱,竟然这么回应她:「啊嗯……啊……我也爱你……芮莹……」 我感觉到在我体内的手,停顿了下来。 第八章 被撬开的心门 (三) (限) 已经在高潮边缘的我,因为她停止动作,让过度炙热的头脑稍稍地冷却,惊觉自己犯下了滔天大错! 我竟然在交往第一天的深入交流里,对着现任喊前任的名字! 「歆语……」我睁开迷濛的眼,无措地看她,「对不……」 我的道歉还没说出口,她就用吻堵住我的嘴,不让我讲出来。 她一边吻我,一边又开始了手的动作,一下下的戳击,我在此时才发现,她手指真的很修长,能轻易撞击我的宫口,带来酸麻的感觉。 她似乎带着惩罚意味,抽插得比刚刚还要剧烈,多年没有性爱生活的我,根本无法招架,马上被她逼上云端,我用力喘着气,但她还在吻我,我有点吸不到空气,略微缺氧的状态,让快感更甚。 我的手紧紧抠着她的背,想夹起双腿阻止,却只能夹住她的腰,随着她的摆动,更逼迫自己。 「嗯哼……」我已经高潮,她却没有停下的跡象,持续的活塞动作,致使我的小穴强烈的收缩,不停夹着她的指,也将体内的爱液,一汩汩的挤出体外,我能感觉我身下的浴巾湿了一大片。 我缩回抱她的手,想推开她,但根本推不动,而且她的舌依旧在我嘴里侵略,我整个人浸泡在高潮的汪洋里,就快要窒息。 在我觉得自己快要因为窒息昏厥时,歆语终于推开了吻。 「停……嗯啊……停下……啊……不行了……歆语……住手……」我紧紧抓着床单,想要往后退,让她的手没办法继续侵略。 但歆语勾起坏笑,用她的指尖抵着我小穴内最敏感的点,开始震动按压和高速短抽插。 早已高潮的我,除了继续浪叫外,也没办法躲开。 她猛烈的攻击,让我下腹部传来奇异的感觉,似乎是想尿尿,我很紧张,不想失禁在新欢面前丢脸。 「不要……啊……停下……想尿尿……停……」我求饶着,但歆语置若罔闻,继续着抽插动作,左手还顺带揉捏我的花蒂。 我终于坚持不住,一道水流用力地喷出我体外,我羞耻地哭了出来。 歆语在这时才终于停下动作,将我抱入怀中,轻吻我的脸,舔掉我的眼泪。 「你果然会潮吹耶!我的猜测没错。」她语气似乎很愉悦。 我迷濛的抬眼看她,「潮吹?我从来没有过啊……我有这种体质?」 「经实验证明是有啊!」她紧紧抱着我,对于我叫错名字这件事,好像消气了,「看来我技术略胜一筹,嘿嘿!」 「刚刚对不……」我还是想道歉,她马上用食指和大拇指,掐住我的嘴,不让我讲话。 「我不喜欢听那三个字,尤其是不想听你讲,反正我惩罚完你了,这件事就过了,你如果很喜欢被肏哭,就每次都故意叫错名字好了。」 我轻轻推了一下她肩膀,瞪着她,「谁会故意想被惩罚……我没有……这么淫荡……」 「你这害羞的模样,让我又想干你了,你真的很诱人,连瞪人都好美,好喜欢你被干哭的表情。」 「你怎么上了床完全不一样,讲话跟痞子一样。」我略微皱眉。 「谁上床会跟平常一样?你平常也很高冷,被干时这么会叫,有一样吗?」 「真的很想揍死你……」 歆语又吻了上来,右手摆到我腿间,玩弄我的花蒂。 突如其来的快感,让我舒服得颤抖了一下,我稍稍退开吻,「还要?」 「当然,第一夜要有强烈纪念性啊!不把你干哭、干到昏睡,我不会罢手的,我要让你深刻记得,我是霍歆语!」她认真而强势的讲着,看来她也是一个大醋桶……我以后最好少提到芮莹,不然我就要在床上被惩罚死了。 她的指尖在我的花蒂上快速震动着,我立刻又被她强制拋进慾望的深渊,我只能抱着她,乖乖认命地呻吟。 她在我花蒂高潮后,将我翻过身,让我跪趴着,从我身后进入我。 我双手紧抓着床单,承受着她一次次的撞击,快感一波波袭来,我只能不停呻吟。 她俯身靠近我,舔吻我的后颈,又顺着我的脊柱,往下吻着。她左手也摸上我的乳,用指尖玩弄敏感的红果。 身体被多点同时刺激,令我爽得有些失神,我额头抵着床,双手紧扯着床单,放声浪叫与喘息,「歆语……啊……啊嗯……哈哈……好舒服……啊……」 「你这模样真的好美……」歆语俯在我耳边轻语,「真是捨不得停下。」 我被她翻来覆去的干了许久,嗓子都叫哑了,小穴也觉得发麻,整个人瘫在床上,双腿连併拢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才终于愿意放过我,将我抱去温泉里清洗。 「小荡妇,我真的好爱你。」歆语陪我泡在温泉里,紧紧搂着我。 我已经在半梦半醒,「好……」 「好什么?你是爽到晕头转向了喔?」 「是没办法思考了……」 说完话,我将头侧靠她肩膀,就直接睡着了,欢愉后的疲惫,真的让人无法招架。 翌日清晨,我在歆语的怀中醒来,一翻身就全身痠痛。 「宝贝早安。」她充满精神的跟我问早。 「早安……你怎么感觉都不会累?」 「我得到我最爱的女人了,当然神采奕奕。」 「就这么开心呀?」 「当然!我暗恋你这么多年,终于得偿所望。」 看着她由衷愉悦的脸,我轻轻地吻了她脸颊,这世界有那么个人,因为我答应交往而这么开心,让我觉得有一股暖流,静静地在心间流淌。 可是我要下床梳洗时,就不开心了,腰疼得直不起来,腿也严重铁腿,走路都一直颤抖。 「我要被你害死了!」我有些嗔怒的捶了歆语的肩膀。 她看我扶墙走路,双腿一直抖,还笑得很开心,「哇!我真的把你干得下不了床,看来我还不错嘛!」 我瞪她一眼,「如果眼神能杀人,你已经被我千刀万剐了!」 「那你就乖乖当公主好了。」她说完,将我用公主抱起,带我去浴室梳洗,再抱我回床上坐着。 然后她从衣橱里拿出两套浴衣,「先穿这个吧!我载你回家换衣服,我们再去吃早餐。」 「那你呢?」 「我车上有一套我的运动服可以穿啊!我现在出去拿进来就能换。」 「你怎随时都有衣服能换?」 她伸出双手,轻轻捏我的双颊,「别胡思乱想,我是因为常去健身房,才会固定在车上放一套衣服。」 「那你跟我交往后,还要去健身房,裸体更衣给那些女人看?」 「如果你不喜欢,我就不去了,好吗?」 我伸手勾她的脖子,和她对视,「你有这份心就够了,我没这么小气,反正那些女人以直女居多,也不会太注意你的身材。」 「不怕我跑掉啊?」 「你这么爱我,所以我不需要担心呀!」 「可能我比较需要担心你跑。」 「我不轻易接受谁的。」 「我知道,我的梓棠宝贝最专情囉!」歆语轻轻地在我脸颊啄了一下,「我又想要了……不过你都没办法走路了,我还是忍一忍吧。」 我羞红着脸,轻打她的肩膀,跟她又在床上歪腻了一下才离开。 她送我回去那个属于我跟芮莹的家,她本来要在车上等我,不要破坏我们的空间,但我想想还是叫她跟我一起上楼了。 我牵着她进家门,在玄关脱鞋后,才想到没有能给她穿的室内拖鞋。 「我这里几乎没人会来,所以没有新的拖鞋给你穿,我有空再去买。」我对歆语觉得抱歉。 「别紧张,没事的!」歆语摸摸我的头,「这样挺好的,代表你从未决定要跟谁在一起,我就是那个特别的例外。」 她赤脚走进客厅,立刻看见了芮莹的骨灰罈,于是她驻足在系统柜前面,和照片中的芮莹对望。 第八章 被撬开的心门 (四) (完结) 歆语突然勾着笑,对我这么说道:「你不跟前妻介绍一下我吗?」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能这么豁达,丝毫没有芥蒂。 于是我走到她身旁,和她一起与芮莹四目相交。 「芮莹,她是霍歆语,我的国小同学,也是我的现任女友……如果你在天上听得到我说话,那你可以安心了,我有听你的话好好活下去,也没放弃再次恋爱的机会。」 「歆语已经暗恋我很多年了,自己开公司收入很稳定,并且身心健康,可以和我互相依靠。」 「如果你已经可以投胎了,就去投胎吧!别为了我留恋人世间,好吗?」 说完这段话后,照片中的芮莹,感觉对我露出了微笑,或许是我的心理因素吧! 歆语伸出手,勾住我的肩膀,看着芮莹的照片说道:「穆芮莹,谢谢你曾经把梓棠拉出了创伤的深渊,给她那么多年的爱与陪伴,你安心的去轮回吧!」 「我会用我的馀生,和梓棠白头偕老,给她优渥幸福的生活,我在你面前发誓,我绝对不会变心或者背叛。」 「我会像你一样,对梓棠的爱,至死不渝。」 听她说完后,我忍不住哭了出来,不晓得情绪从何而来,就是有些感伤。 她将我拥入怀中,轻轻拍着我的背,「乖,别哭了,芮莹想看到你幸福快乐啊!该放下对她的牵掛了。」 「我知道……但我还是……好难过……」 「放下,并不是遗忘,你跟我交往不代表要忘记芮莹,我会和你一起记得她的好、她的爱,她依然是我们的家人啊!」 「谢谢你……」 我紧紧抱着歆语,又哭了一阵才停下来。 我看向深情凝望我的歆语,在心里作了一个决定。我将脖子上的骨灰项鍊拿了下来,放在芮莹的骨灰罐旁边。 歆语有些困惑地看着我,不解我的行为。 「以前,我很孤单,所以我才需要一个形式,好像芮莹陪着我,让我不孤单。现在我有你,并且决定好好跟你在一起了,也就不需要一个象徵性的物品,来消灭我的孤独了啊!」 「虽然……我们才相处两个多月,我也还没爱上你,但我的确是认真想跟你走下去的。」 我转头看了眼芮莹的照片,又继续和歆语对视,我伸手搂住她的腰,「因为她让我知道,人生无常,我们也都快30岁了,我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在犹豫跟蹉跎……即使我不知道何时才能真的爱上你,但我想把握每一分一秒去跟你培养感情。」 歆语开心的抱住我,「梓棠宝贝,我好开心你愿意跟我说这些!等等我们去吃饭完,陪我去拜拜,我要去龙山寺找月老还愿。」 「你还有拜月老?」 「有啊!我在部落格上面,知道你要回台湾了,我就跑去拜託月老帮帮忙,让我可以顺利跟你相认,我会努力死皮赖脸的呆在你身边,请月老协助我撬开你的心门,我相信祂老人家应该有帮点忙。」 「好啊!虽然我没信仰,但我愿意陪你去。」 我回去房间换好衣服,歆语一直兴致高昂,带我去吃了知名的阜杭豆浆,我们排队排了好久才吃到,早餐都快变午餐了! 然后我们去买了两杯波霸奶茶,当作拜月老的供品,她牵着我进龙山寺,带我一步步的完成敬拜神灵的步骤。 我全程都觉得很新奇,毕竟我跟芮莹从没拜拜过,我们毫无信仰可言。 「你怎么这么熟练这些仪式?」我好奇地问歆语。 「我开公司,底下的人什么信仰都有,就都跟他们学了呀!我们总公司也是每个月初二、十六都会在门口拜拜。我跟几个高层也会每隔几个月,就去金山财神庙拜拜,如果你愿意,以后可以一起去啊!」 「好啊!你去哪里,我都愿意跟。」 歆语很亲暱的搂我,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以后带你环游世界,我们公司每年都有三次旅游,一年年的出国玩,我们就可以把世界都玩遍!如果你想戴着芮莹的骨灰一起去也行,我知道你们约好要看遍世间繁华,那就一起去看遍吧!」 「你不要一直逼哭我……」我忍不住眼眶泛红,怎么有人这么傻,任由女友思念前任的? 「我就爱你的重情重义啊!」歆语牵着我的手,走出龙山寺。 我们手上一人一杯拜过月老的波霸奶茶,甜滋滋的喝在嘴里,心中也暖洋洋的。 看着比我高的歆语的侧脸,我在想我怎能这么幸运,有一个这么好的人爱我? 她不计较我的过去,也不在乎我心里有别人,这么义无反顾的爱我,还一个人独自思念我十几年。 人生有此等爱人,夫復何求? 我们在龙山寺周边的巷弄逛街散步,直到快傍晚准备要走回去停车处时,我突然在一间民宅前,看到了一个女人很眼熟! 歆语察觉到我的脚步停顿,回头看我,「怎么了?此地不宜久留。」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不要在这里停留?」 「因为这区域龙蛇混杂,旁边那些你看到的中老年女人,都是流鶯啊!很多都有吸毒,靠卖淫赚钱买毒品。」 我听了她的话,又看向那个眼熟的女人,她一头红色的头发,因为没有好好保养,显得有些乾枯,她手上叼着菸在抽,目光很空洞,全无往昔的风采与美丽。她骨瘦如柴,手上有很多黑点,应该是针孔造成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来日无多了。 歆语盯着我,又顺着我的眼光看过去,也看见了那个女人。 「宝贝,你在看什么?」歆语问着我,「在这里别乱看。」 「她……是我生母范语冰。」我并不想称呼她为『妈妈』,因为在她眼睁睁看着我被林建隆侵犯时,她就已经失去我所有敬重了,生母这名词,是我无法否认的血缘,我只好使用这个称呼。 歆语有点无措,因为看过我的部落格,她知道我过往的一切,也知道范语冰对我见死不救的事情,「那……你要跟她相认吗?还是想怎么做?」 我摇摇头,「我不是圣母,她搞成这样是咎由自取。」 「你还恨她吗?」 「其实……以前有芮莹陪伴我,带我走出人生低谷时,我就已经不恨她了……如今又看着她过得如此悽惨,什么都释怀了。」 「你能放下那些伤痛就好。」 「我现在的人生,最重要的只有你,那些伤害,都是过去式了。」 歆语和我相视一笑,牵着我继续往前走。 我看着远方的太阳渐渐往下降,光柱穿过城市丛林,让整个城市染上了橘红,我很庆幸自己的人生,在最绝望的时候,有芮莹来送我一束希望的光,而在最孤独的时候,有歆语送来陪伴的光。 我隐约在那片霞光中,看见芮莹的身影对着我笑,是她大学时期最美的模样。 或许,她是真的来祝福我了吧! 伤害我的人,已经都得到报应了。 疼爱我的人,也已经都得到幸福了。 我跟歆语的故事还在继续,向着璀璨的光明走去…… —正文完— 番外〈极光之旅〉 (限) 「宝贝,起床囉……」 我在熟睡之中,感觉到有人在摇晃我的身体,缓缓地睁开眼,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快起床,极光出现了!」歆语兴奋地在我耳边喊我。 刚开机的脑袋慢慢想起此行目的,歆语带我搭邮轮,从西雅图一路玩到阿拉斯加追极光。 由于白天去冰川走得太累了,所以到歆语安排的住所里,洗过澡,吹完头发我就睡死了。 「出现了?」 「对,快点起来,快清醒!」歆语用双手捧着我的脸揉捏着,「别再迷糊了!」 我心不甘情不愿的坐起身,还是觉得好累,床头时鐘上的数字是11,我大约睡了一小时。 歆语把我的睡衣裤拿过来摆棉被上,「快点穿衣服!」 我掀开被窝,乖乖穿好衣服,刚套上外套就被歆语拉到户外去。 所谓的户外就是我们所住的小木屋的庭院,有露天的温泉池,池畔摆着躺椅。 由于上空有电动操控的伸缩玻璃顶罩,加上温泉散发的热气,所以在这欣赏极光,虽然没有暖气设备却也不至于太冷。 映入眼帘的极光,是一条绿色彩带在天空中掛着,非常美丽! 「哇——好漂亮,而且旁边还有满天星斗!」 「不虚此行吧?」歆语站在我身侧,伸手勾着我肩膀,陪我一起欣赏。 我看她双手空空的,没有拿相机,有点困惑,「你不拍下来吗?」 「用眼睛认真看就好了,这样才会刻进心底,就像你一样。」歆语用空着的右手摸着自己的心口,「让我永难忘怀。」 「你去哪里学这么肉麻的情话?」 「拜託——这是真心话好吗?我从知道你要回台湾定居,就一直都很兴奋能见到你。」 「说到这个,前几天整理部落格的照片时,我想起心底一直有的疑问。」 「什么疑问?」 「我回台湾那夜,你还问我项鍊意义之类的,你不是早就知道我跟芮莹的事情吗?」 歆语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还搔搔后脑杓,「就为了找话题啊!而且我什么都不问才怪吧?」 「可是我完全看不出来你是故意问的,那时候真的觉得你就是好久不见的同学,所以会这样问我。」 「那当然,关于遇见你时该讲些什么话题,我预想很久了。」 「你不是很常演讲吗?还要刻意练习说话内容。」 歆语亲了我的脸颊,「因为你是我求而不得的爱呀!我会希望在你面前是完美的,演讲没这种压力,不过是熟能生巧而已。」 「我到底有什么值得你这么爱我呢?」 「你很善良,看见可怜的猫狗影片会哭泣,还会捐款给弱势单位。」 「你很细腻,总能第一时间发现我的疲惫和忧虑,却不多说什么,只静静地陪我渡过。」 「你很专情又忠诚,有伴侣就自己断绝所有潜在情敌,让我很安心、很有安全感。」 「你很漂亮却谦虚守本份,从不会因为外表优势,而想去不劳而获……」歆语顿了顿话语,「重点是你在床上更美,叫声很好听。」 「你真的是很会破坏气氛!」我忍不住转过身,朝她肩膀捶了一拳。 歆语也转过来跟我面对面,将我紧拥入怀,「反正我超爱你,就只因为是你,所以这么爱。」 我伸手搂着歆语的腰,将脸埋进她怀里,这十二月份的阿拉斯加,让我的手很冰,但心是暖的。 我们已经交往一年了,她对我依然深情又宠爱,没有因为得到手而松懈或随便,可我还是说不出口爱她。 「你就是傻……」 歆语用下巴在我头顶磨蹭,「我愿意为你当一辈子傻瓜。」 「一辈子这么长,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些什么。」 「所以我才努力把握当下,每分每秒都真心实意的爱你呀!」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歆语的爱,只能在她怀中沉默,脸靠在她锁骨处,静静嗅着属于她的草本味道,交往以后,我已经很少再闻到芮莹的那股茉莉香。 「躺着看极光吧!」歆语突然放开我,改牵我的手,走去她铺好薄毯的躺椅。 我们一人一张躺椅,欣赏夜空中闪烁的星,深深浅浅、大小不一的星,多得让人惊叹,原来这个宇宙中,有这么多的恆星,又是否有跟我们类似的星球呢? 我的脑海中,跑着各式各样的问题,像是如果别的星球有人类,性别又会是怎么分?也可以同性相恋吗? 然后我后知后觉的发现,极光怎么其实挺暗的? 「宝贝,出发前你给我看的极光照片,极光都很亮不是吗?怎么肉眼看起来这么暗?」 歆语听了以后,转过头看我,用左手摸摸我的头,「小傻瓜,那些照片都是后製过的,当然漂亮呀!」 她用右手指向天空,「今天的亮度应该才4级左右而已,要5级以上才会耀眼,我在加拿大这么多年,这是我第七次来阿拉斯加,我也还没遇过8级以上的极光呢!」 「这样啊……无所谓,还是很漂亮。」我往右靠了靠,将她的左手抱紧,继续欣赏极光。 歆语翻过身,侧卧看我,「嗯,的确很漂亮。」 「神经……」我感觉脸颊烫烫的,伸手推开她贼笑的脸。 她立刻再次倾身,双手捧起我的脸,轻轻地吻上,我也顺势将手抱住她的背,接受她温柔的侵略。 她的右手伸到我胸前,拉开我的外套,隔着我的棉质睡衣,轻揉我的双峰,那两颗敏感的小红果,立刻变得坚挺。 「宝贝,要不要在极光下泡温泉?」她在我耳边呢喃。 我微微喘气的看她,「你确定是泡温泉吗?」 「也可以是打砲在温泉里呀……」歆语边说边脱掉我的外套和上衣,又一直舔着我的脖子。 我没给她明确的答案,只是也伸手脱去她的外套,又直接替她脱掉里面的上衣,她跟我一样都没穿内衣,我趁机偷捏一下她的乳尖。 「啊嗯……你竟然偷袭我?」歆语被我的攻击惹得叫出声来。 我勾起笑,挺身含住她左乳尖,双手去脱她的睡裤,分神低头看,才发现她洗完澡后,连内裤都没穿。 「你真色,竟然没穿内裤?」我语带笑意的调侃她。 歆语丝毫没有害臊之意,「本来就打算洗澡后,即便没极光,也要跟你泡温泉看星空啊!」 她说完后,一把脱去我的内裤和睡裤,就拉着我走进温泉池里。 「哇——超级舒服的!」我为温泉发出了感叹。 看着玻璃天罩外,雪白的大地和山川,真心觉得活着是一种幸福,也很庆幸此时身边有个爱我的人能共享,虽然芮莹选择离开这美丽的世界,我还是有点遗憾,却没有这么悲伤了。 歆语拉着我坐下,她坐在我身后,将我圈在怀中,她双脚伸过我腰间往下放,稍微用力撑开,让我双腿被迫张开。 「我会让你更舒服……」她搂着我,左手玩弄我的双乳,右手轻捏我的腿根和两片肥嫩的蚌肉。 她炙热的唇,轻轻地在我后颈跟耳朵游移,酥麻的快感,让我身体泛起小颗粒。 「歆语……」我立刻被挑起情慾,让我的声音染上一层暗哑。 她的右手撑开蚌肉,开始玩弄潜藏在冠下的珍珠,我难耐地将双手摆在她大腿上轻捏。 随着她忽慢忽快的动作,我的意识开始有点恍惚,「嗯……啊……」 「这么舒服,嗯?」歆语含着我的耳垂说话,她那挑逗性质的尾音,听得我心痒难耐。 她的手开始提速,将我逼上了高潮,我紧绷着身体,整个人往后仰,双手用力掐着她大腿,我想夹起腿,却被她的脚狠狠撑开。 歆语将手指顺着黏滑的液体进入我体内,但温泉水稀释了我的爱液,让小穴有些涩,并不好动作。 「宝贝,我们换个姿势。」歆语将她的双腿放下,抓着我的腰往上推,让我站起身。 她改站到我面前,双手拖住我的大腿后侧,将我抱上池岸边坐着,再次将右手中指送入我体内。 「嗯……」我不自觉轻哼,伸手勾住她脖子,敞开自己的门户,欢迎她的到来。 她修长的指,温柔地在我体内进出,我觉得身体软得像滩水,只能勉强维持坐姿。 我感受着她的指,来回辗压我穴内的软肉,润滑的液体越来越多,她又加了一指进来。 我呻吟着,并且把放在岸边的脚,夹上她的腰。 歆语勾起满意的笑,将自己的小腹靠近我,抵住她自己的手背,用轻轻来回挺腰的方式,配合手的进出,又低头吻我。 在两舌交织的时刻,我深深的感觉到被爱……我越来越缺氧,让穴内的肉壁不自觉紧缩,她挺腰的动作也故意越来越大,让抽插动作变得猛烈。 到达顶端的时候,我内里的嫩肉,紧紧绞住歆语的手指,像是挽留般的让她不好抽出。 我脑筋一片空白的喘息,她温柔亲吻我的脸、我的颈、我的胸,等我平息。 稍作休息后,我缩回了腿,出力将歆语转过身,让她坐在池边,换我站在温泉池里。 「你要当攻?」歆语勾起笑,似乎很不把我放在眼里,「还有力气呀?」 「干你的力气还有。」 「拭目以待。」 我弯身,朝着她比我小一号的双乳进攻,对着尖端又吸又咬,本来柔软的红果,渐渐变得硬挺。手也没间着,摸向她下身已经湿润不已的丛林,轻轻爱抚潜藏的花蒂。 那潮湿的甬道泛出越来越多水,我俯身将花蒂含住,用舌尖在上面打转,感受突出了冠的圆球,将它轻轻吸吮。 「呃啊……」歆语被我这招弄得叫出声,「你进步了……」 我抬头看她,露出一抹开心的笑,继续低头品嚐属于她的味道,她伸手替我将头发挽到身后,方便我的动作。 我的舌头除了在花蒂上认真舔舐,也稍稍往下,抚过那不停流水的泉眼,将那些琼浆玉液全数吞入。 明明该是没什么味道的,我却觉得微甜,就像我爱喝的微糖饮料。 满足歆语的花蒂后,在她仍陷于高潮馀韵时,我将舌尖鑽入她的蜜穴,用带着颗粒的舌面,刮擦她敏感的软嫩穴肉。 「啊……嗯……梓棠……」歆语舒服得一直呻吟娇喘,用手压着我的后脑勺,扭动着腰配合我的动作。 在舔弄到嘴痠后,我站起身,往那幽深的洞穴送入手指。 我用指腹摸她的穴肉,感受她的炙热与激动。 那层层叠叠的壁肉,微微地颤抖,跟随着抽插动作,一次次将我的指包裹起来。 我并不常当攻方,比较常是躺着享受的那方,但今天的环境比较特别,让我想跟歆语好好的、彻底的水乳交融。 右手在进进出出的努力着,我的左手则去抚摸她坚挺的奶子,还有结实的马甲线,她长年健身的肌肉线条很美,我很喜欢指尖在那上面起起伏伏游移的感觉。 她双腿呈现m字形踩在池边,人往后仰,手肘呈现近90度弯曲,努力用双手支撑身体,不让自己完全躺下。 「歆语,你这样好美。」我看着她迷濛的眼,上面泛着水雾,那艷红的唇不停发出浪叫,配合我的抽插,让我心神荡漾。 我低头看看正在被欺负的穴口,手指带出一汩汩的爱液,有些已经开始呈现浓白色,被打成了泡沫,我开始加快、加重攻击的力道。 「啊——」歆语发出了高昂的叫声,整个人弓起来,穴肉紧紧咬住我,到达了慾望的顶峰。 我缓缓抽出手指,当着歆语的面舔乾净,舔得既慢又色情,让她一边喘息一边勾起邪魅的笑容。 「你真的越来越会玩了,我们去床上继续。」 我点点头,跃出水面上岸,歆语拉着我走进小木屋,暖气让温度比外面高了五六度,即便浑身湿淋淋的,也不至于感到冷。 歆语将我放倒在柔软的床后,蹲在我双腿间,调整了位置之后,将她充满水意的阴部贴上我的,开始前后摆盪。 「嗯……啊……你这是……什么招式……」我不停浪叫着,两人的脆弱之处相磨,带来的快感竟是如此强烈,我们的爱液互相交织,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的融合。 「哈……就是所谓的……磨豆腐啊……哈……很舒服吧……」歆语粗喘着气回应我,看她腰肢摆动的幅度与力道,还有她如此的喘,就理解这姿势有多吃体力,毕竟她要忍着快感,不能腿软呀! 「很舒服……歆语……啊嗯……我要到了……」我不自觉地跟着扭腰,配合她的磨蹭,让我们的花蒂贴合,一起到达顶点。 高潮后,歆语伸直了腿,趴在我身上喘气,我紧紧抱着她,和她一起等待平復。 我在身心缓和下来后,对着躺在旁边的歆语调侃道:「结果极光之旅,也没看多久极光。」 「或许明晚还有得看。」 「爱不是也能明晚做吗?」 「可是我太爱你了,忍不住。」 我没回应她,只是翻身过去,趴在她身上,静静听着她坚强有力的心跳声。 现在的我,确定自己真的好喜欢眼前这个人,一天不见就会好思念,腻在一起什么都不做也没关係,不会尷尬也不会落寞。 我也好喜欢跟她做爱的感觉,愿意把一切都奉献给她,任她尽情佔有。 如果往后馀生,春华、秋月、夏雨、冬雪都会有个人陪我经歷,那么我希望这人便是她。 无论清贫荣华、快乐悲伤,我也都只愿与她共享。 「歆语。」 「怎么了?」 「我爱你。」 她瞪大眼睛看我,而后勾起一抹欣慰的笑。 我伸手,用大拇指拭去她眼角的泪,然后吻她……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