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滚草与野玫瑰【西部GL】》 第【一】章 由三根木头所构架成的木门下缓慢地走出了一辆摇摇晃晃的马车,车顶撞到那块挂在门下写着“麦克格威尔”的木牌,车夫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他回头看了一眼又扬长而去。这辆马有麻布所制的顶棚和一快走不动道的老马。年轻的农夫用力甩着马鞭,也无法让这匹老马再快上一步,可马车在泥泞的小道上慢悠悠地行走着,像是刚享受完食物的富人出行。 这个脑袋圆得见不着下巴,却又长着一对硕大的门牙,很难不让人联想起松鼠的年轻人名字叫作迪伦。他脸上唯一可圈可点的,就只剩那一双蓝色的大眼睛,可都怪日照,总刺得迪伦睁不开眼睛,他习惯了皱着眉头,眼睛只留下一条缝,这让他看起来更加丑陋。迪伦手上幅度大得快震下自己的帽子了,他冲身后喊道:“等咱们继承了牧场,就换一批马,表哥的马场里的马儿有的是,随你怎么挑……” 坐在马车后面的年轻女并不回应迪伦的话语,她举起那副老式的望远镜看向天空中偶然飞过的鸟儿,这座小镇十年如一日,除了天上偶尔飞过的鸟儿,再也没有什么新鲜事了。 鸟儿可以在天空展翅高飞,它可以决定自己的目的地,也可以毫无目的只是享受风将它托起的感觉。它不需要为了什么人什么事停留在原地,它不需要去履行什么约定,无需为了生存而将自己困在笼中,它拥有去面对风雨的勇气。 罗莎的视线紧紧跟着高空中的渡鸦,她就如她的名字一样,如同花园中精心修建好的玫瑰花,她红发垂在身后,露出白皙的脖颈,她的鼻尖挺翘,嘴唇小巧,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该是她的双眸,琥珀色的瞳眸清亮透彻,眉毛下弯,让她瞧起来像会是在森林里漫步的小鹿。 罗莎与她的母亲在这座小镇的边隅的一座小牧场生活着,却并不是这座小镇的原住民。她们在五年前搬进了小溪镇,除了她与母亲以外,在马车里还藏着一位深受重伤的男人。母亲也常常会让罗莎去为这个男人倒热水、或是送饭,他就住在她家阁楼里,罗莎哪怕不是孩子也对这个男人有着莫名的畏惧。 他的褐色卷发杂乱无章,胡子在他的脸上肆意生长着,他的脸总是拉得和驴儿一样长,而脸上和身上总是绑着绷带,像是刚从战场上抗下的伤兵。他会靠在阁楼的窗边望向远处的山脉,脸上露出愤恨的神情,他的牙齿会咬得咯吱直叫。 罗莎一开始是畏惧他,到了后来二人逐渐熟络,这个男人会露出笑容和放松的神情,他会给罗莎讲一些他以往的故事。 他的口才很好,所有故事都惊险刺激,而故事的主人公——神枪手弗兰克,总是能够在危机时刻化险为夷。他逮捕了数十个危险的帮派人士,他是有名的赏金猎人,他的枪法在西部赫赫有名——甚至他杀死了西部第一神枪手。 虽然那次决斗他丢了左眼,而那年迈的神枪手则是丢失了自己的性命。最终年轻强壮的弗兰克终于代替了老人,成为了西部第一神枪手,可他被人偷袭,跌落下悬崖。 河流冲走了他,将他冲到了岸边,最终他被罗莎的母亲救起。幸运的马厩伙计救下传奇人物,不仅得到了传奇人物的感激,还得到了丰厚的酬金,带着自己可爱的女儿、与重伤的弗兰克一同来到偏僻的小镇…… “那个马厩的伙计——就是母亲吧,我有记忆起她就在马厩打杂。那么您就是……” 他会拉起罗莎的小手,在她的手背上留下一吻说:“小女孩,「神枪手」弗兰克向您问好。”他笑着揉揉罗莎的脑袋说,“不过你可不能告诉其他人这件事情,那偷袭我的卑鄙小人还在追杀我。” 弗兰克的伤势逐渐好转,她们的牧场也被镇民们接受,一切都慢慢步入正轨——除了罗莎的友谊。不过幸好有弗兰克,罗莎一次在镇上遭受到镇上姑娘嘲讽的时候,弗兰克恰好在她身边,他才不管那几个小姑娘有多大,直接开枪打向她们的脚边,把小姑娘们吓得抱头鼠窜。 “弗兰克,你好厉害!”罗莎对他露出了崇拜的神情。 而弗兰克举起了自己的左轮,对罗莎说:“想要让人敬畏你,必须要有自己的实力,而那些质疑你的人会死在你的枪下,从此无法开口。” “可是母亲不允许我拿这么危险的东西,她告诉我这不是一位淑女该做的事。” 弗兰克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问:“是吗?可是我看她的那把老式猎枪可是杀了不少的猎物。” 罗莎仔细思索一下回道:“我的父亲在我幼年就去世了,母亲带我移民到了这座新大陆,她如果不依靠猎枪可能都无法在这片危险的大陆活下去。但是我们已经在这安全的小镇定居了,她说我不用再过上需要用枪来维护自己安全的日子了。” “危险在生活中无处不在,你的牧场也不可能永远是安全的,”他将手中的左轮丢进罗莎的怀中,他说:“这儿是西部,枪子儿才是唯一的道理。就像我说的,只要你拔枪的速度够快,枪子才能决定正义,小女孩我知道你的内心渴望这个玩意儿,你来自麦克格威尔的血脉也在为硝烟的气味叫嚣。” 罗莎捧起手中的枪,左轮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而罗莎激动得手都在发抖,她看向弗兰克,弗兰克脸上挂着笑意走到她身边,掰开她的手指说:“小女孩,枪是这么握的。” 母亲不在的时候,罗莎会在谷仓后面练习射击,她的猎物除了吃干净的食物罐头就只有啤酒瓶。而弗兰克则会靠在一边的栅栏上,喝着啤酒,顺带给罗莎指导。 很快罗莎学会了举枪射击与腰间射击,她得意地看向弗兰克,弗兰克却拿着罐头用力掷向她,砸在她的脑门上。 “弗兰克,你做什么?”罗莎捂着脑袋骂道。 弗兰克掏出自己的副枪说:“你把那个罐头朝我扔过来。” 罗莎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做了,只听一声枪响,那罐头被击飞了。弗兰克在空中转了两圈手枪,顺势塞进了枪袋中,他说:“等你哪天能击飞罐头,才能拥有有一点点儿得意。”他的大拇指和小拇指比出一条小缝隙,“只有这么多。” 弗兰克说完就骑马离开了牧场,只剩罗莎一人练习。弗兰克回来时衣服上沾着泥土和血液,他将二十五美金扔在桌子上,拍落自己身上的泥土。当母亲带点儿愤怒地问弗兰克这钱从何而来时,弗兰克只是露出神秘的微笑说:“等明天你们去镇上就知道了。” 罗莎也充满好奇,她吵着闹着,终于与母亲一同前往了镇上。镇门口的行刑台上站着一个男人,他的眼神凶狠,手脚被绑起,脖颈被麻绳缠绕。警长宣读完这男人的罪行后说:“这都要感谢我们的朋友——弗兰克·麦克格威尔先生,他为镇上解决了最大的安全隐患。” 母亲想捂住罗莎的眼睛,罗莎却拨开了手,她看向母亲用眼神示意以表自己的坚强。“砰”得一声,那穷凶极恶的歹徒从高台上迅速掉下,他带着伤痕和一身的屈辱被绞死在了镇上。所有人看向他们母女二人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感激,甚至在劳伦斯的酒馆里,母亲喝到了免费的啤酒——因为是她们家的弗兰克缉拿了歹徒。 罗莎从此有了一个梦,她渴望过上弗兰克一样的生活,快意恩仇、在西部驰骋,亲眼去欣赏画册上的风景,去缉拿那些该死的罪犯。罗莎渴望成为一名赏金猎人,成为一位远近闻名的英雄,哪怕灰狼冲她嚎叫、狮子扑上来挠瞎她的眼睛,她也绝不会退缩。 “用我的子弹去书写传奇!去守卫正义!” 罐头又一次砸向罗莎,就被子弹给击飞了,此后不论弗兰克扔过来几个罐头都是如此下场。弗兰克拿起一旁的酒瓶用力朝罗莎扔去,玻璃四溅,有一片直直朝罗莎飞来,她连忙又开了一枪,将那片玻璃击个粉碎。 “你是想谋杀我吗!”罗莎冲弗兰克愤怒地喊道。 弗兰克起身伸了一个懒腰,他走到罗莎身边拿回自己那把左轮,拍拍罗莎的脑袋说:“小女孩,你还没准备好,西部可比啤酒瓶危险多了。” 他提提自己的腰带,朝地上吐了一口痰说:“镇上的悬赏解决干净了,我该离开了,小女孩。” “弗兰克,你要去哪儿?” “接着书写我的传奇,再多杀几个歹徒,或者被他们杀掉——不过目前没人有这本事。”弗兰克说着大笑起来,“毕竟我是西部第一神枪手。” 弗兰克说完就朝马厩走去,罗莎紧跟在他的身后,她问:“那你还会回来吗?我什么时候才能和你一起去去缉拿罪犯?” “我每年会回来看望你和贝蒂的,至于冒险——等你心中存在一把枪,自然会上路。” 弗兰克给罗莎丢下了这么一句话后,离开了麦克格威尔牧场。 罗莎从此没了手枪可以练习射击,幸好母亲去镇上贩卖牛奶从不带自己的左轮,她更喜欢带那把猎枪,在路上时还能打下一两只猎物用来加餐。这就方便了罗莎,她偷偷从杂货铺老板那儿买入一些子弹,继续精进自己的枪术。 “罗莎,你在做什么!” 直到上次母亲中途回了家,把罗莎抓了个正着。从此母亲的左轮被锁进了铁盒中,而贝蒂也没有征求过罗莎的同意,就将她许配给了牧场里的挤奶工。镇上的人不知罗莎婚配的真相,但急匆匆嫁给一个小伙,这可不会留下什么好名声。 罗莎放下手里的望远镜,她知道这令人绝望的生活就快结束了,等弗兰克今年造访,她不会再管弗兰克或者母亲说什么,她一定要骑上马儿去往更广阔的天地。 第【二】章 罗莎再次举起望远镜,只不过这次观察的不再是鸟儿,而是在前面驾车的迪伦。这个年轻小伙有着一头淡金色短发,他戴着顶棕色的大檐帽,整个人瘦瘦巴巴的,让人不禁怀疑他是从哪个闹饥荒的小镇里刚跑出来的。 琼斯家族的人大多都是迪伦这个模样,睁不开双眼,个子矮小,有一只有大又圆的鼻子。琼斯家的人几乎占据了整个小溪镇,他们与世隔绝消息闭塞,让小溪镇成为了一处很好的隐蔽点。但警察也并不愿意来搜索小溪镇是否有罪犯,除去路途遥远不说,琼斯家的人对所有外地佬都有莫名的敌意,如果只是路过还好说,但想要留下,除非与琼斯家联姻或者像她们二人一样只有母女,否则没有任何办法。 或许弗兰克的离开与这一点也有关系吧。 罗莎清楚母亲对自己的担忧,可是面前的这个男人实在不是什么良人,她的心也不在此地。可是当她真的离开时……母亲又该如何自处呢。罗莎不否认母亲是个坚强的女人,她能够为了避免改嫁,就毅然决然地带着女儿离开熟悉的家园,来到一个陌生,自由,而又危险的国度,在十年的辛勤之后才带上女儿过上了一个安稳的牧场生活。 罗莎不是愣头青,她知道自己离开后会给母亲带来多大的影响,可是她做不到,停留在这个地方。 马车摇晃着摇晃着,终于驶入了小镇里,罗莎很快就听见迪伦那中气十足的招呼声。马车停在了杂货铺旁,罗莎从马车上跳下来,绕到马车前,拍拍那可怜的老马。迪伦冲她喊道:“我先去工厂送牛奶,你在杂货铺买点女人用的东西,晚点儿在小酒馆碰头。” “知道了。”罗莎后退一步,迪伦又挥舞着马鞭启程了。 罗莎拎着裙边,掂着脚尖越过路边的水坑,朝杂货铺走去。路边时不时会有绅士向她敬礼,毕竟这是民风淳朴的小镇;当然也少不了流氓向她吹哨,口中喊着“琼斯夫人”,只为看她惊慌失措的模样,毕竟这个小镇在穷乡僻壤,可惜罗莎并不如他们所愿。 罗莎推开杂货铺的门,琳琅满目的商品展现在了罗莎面前,和善的老板冲她打招呼,那个老板嘴上有着两撇整齐的胡子,下巴的胡须却十分凌乱,他说:“罗莎,新的一批香烟到货啦,今天你准备了多少钱啊。” 罗莎听到这个消息,双眼都放亮了,可她今天完全没有准备购买香烟的钱。她走到柜台前,拿起香烟盒挑挑捡捡,一边向老板打听“情报”。 “听说出了一批新的香烟卡?” “新的香烟卡啊,我拆了一包,画的都是些发明,居然还是黑白色的,我看香烟公司的人是拿不出新货,才用这些无趣的卡片来糊弄人。”杂货铺老板说着拿出一张向罗莎展示。 “可我今天没带买烟的钱。”罗莎拿起那张香烟卡看了起来,那是一盏灯,罗莎以前住在大城镇时见过,可惜来了小溪镇就只有煤灯了。 杂货铺老板招招手说:“没关系,存货还有很多,下次你再来买,那张先送给你了。” 罗莎笑着举举手上的香烟卡道了声谢,转身去挑母亲安排购置的货品。咖啡、啤酒还有蔬菜,罗莎仔细挑选起来,她也不忘了给自己揣上一盒口香糖。 迎客的门铃又响了,罗莎抬头看了一眼,发现那是个陌生的男人。他的山羊胡应该很多钱打理,抹了胡须膏,戴着圆顶帽,穿着面料不错的衣裳,腰间别着一把枪。按牧场伙计的话来说,这人就是城里来的“阔佬”,估计是路过这个小镇的。 罗莎都看见老板的双眼冒光了,他心里肯定琢磨着要宰这人一笔。不过这与罗莎无关,母亲在她出门前,再三交代过她不许惹是生非。而且杂货铺老板对她一向友好,她自然不会去坏他的好事。 “帮我拿两包香烟。” “十美元。”老板将香烟摆在桌面上。 那阔佬掏出十美元结账,正准备拿走香烟的时候,老板按住了其中一包烟,露出算计的笑容说:“十美元一包。” “怎么这么贵?”阔佬的眉毛皱起,这香烟可是外面两倍的价格。 “那你可以去其他地方买便宜的,我这儿就是这个价。”老板说着要把香烟收起来。 那阔佬按住了香烟,咬咬牙还是又掏出了二十美元,这荒郊野岭的,去哪儿找第二个店铺啊。阔佬拿着香烟离开了,他在离开之前往罗莎这儿瞧了一眼,刚巧对上了罗莎的视线。 阔佬也只是随意打量了罗莎几眼,老板就担心这人不怀好意,他说:“如果没什么别的东西要买了,就快点离开,我这儿还要做生意呢。” 他看了几眼老板,没说什么话离开了。 罗莎又接着挑商品,她又听见老板唤她的名字,她疑惑地问:“有事吗?” 老板冲她招手,示意她前去柜台,罗莎只好抱着手里的几个罐头走过去。老板四下张望一番,从抽屉中拿出一个盒子,对罗莎说:“我最近进了一个好东西。” 拉开那盒子,里面赫然躺着一把手枪,直木把手上雕刻着秃鹰,被打磨好的枪身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天呐……”罗莎忍不住发出惊叹的声音,“小溪镇可很少见到这样的好货”。 老板看见罗莎这反应,得意地咧开嘴笑了,露出了那颗镶嵌进去的黄金牙齿。老板说:“我就知道你这种城里来的姑娘更懂行,外边那些小兔崽子还说我被坑了。罗莎,拿起来试试。” 罗莎兴奋地举起了枪,沉重而又熟悉的手感,子弹应该没上膛,罗莎闭上左眼,只睁着一只眼睛看准头,并将准头对向窗外。 “怎么样,这一百花得值吧。” “得射击后才能知道,不过这把枪光看外表就值得这个价了,你是要拿来收藏还是使用啊?” 老板拍拍自己的枪袋说:“用的话,还得是这把老左轮。至于这个啊,还是拿来收藏吧。”老板说着就从罗莎手里拿回了手枪,锁进了盒子里。 “如果能有一把自己的枪就好了。”罗莎心想,可惜母亲禁止她摸枪,也禁止她展现自己的枪术。 罗莎在心底无奈地叹气,她又乖乖回去挑选商品了。 罗莎挑捡好自己需要的货物以后,来到了镇上的小酒馆,那家小酒馆是一间杉木搭成,处于镇中心的坡上的屋子,与镇上破旧的旅馆面对面坐立着,门口竖立了一块木牌,原本应该写着酒馆的名字,不过时间长了早已被雨侵蚀得看不清了,镇上也只有他一家酒馆,作为酒保兼老板的格斯也懒得再弄上一块回来。酒馆的生意有点冷清,只有酒保有一搭无一搭地在擦拭杯子,他仅抬眸看了一眼罗莎,连笑脸都不愿露出来,他说:“老规矩?” 罗莎冲他点头,抱着货物坐在了桌椅上。没过一会儿,迪伦擦着汗走进来,一屁股坐在了罗莎的对面,用帽子往自己脸上扇风,他冲着格斯大喊道:“给我拿瓶啤酒。” 迪伦扫了一眼纸袋,伸手就想去查探罗莎买了什么,却被罗莎一掌拍开。迪伦嘟囔道:“看看都不行么。” 接着被罗莎狠狠瞪了一眼,迪伦只好作罢。 很快酒保拿着酒和饭菜走了过来,牧场与镇上有点距离,罗莎赶不回去用午餐,所以每次都会在小酒馆内解决。 迪伦拿起刀叉开始大快朵颐,罗莎打心底瞧不起这个牛仔,他太过瘦弱,干不了什么重活,饭量却格外的大。被家族轰了出去,幸好挤奶不需要什么力气,才在罗莎家中找到一份工作。罗莎也不知道母亲看中迪伦哪点,非要让自己嫁给他,或许是因为母亲太希望二人能在小溪镇立足,才选择联姻的方式吧。 正当罗莎的思绪飘到天际时,那位陌生人推门而入,走到酒柜前对酒保说:“来杯威士忌。” 迪伦推推罗莎的胳膊,示意她看那人,罗莎不耐烦地望去,发现正是方才被杂货铺老板坑了的阔佬。罗莎说:“我刚刚遇见过他,他花了二十元买了两包烟。” “二十?那不是被坑惨了嘛。”迪伦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 酒保听到这边的动静,板着脸没说什么话,为那阔佬倒入了满满一杯酒,推了过去。 “多少钱?”阔佬方才在想事,没太注意到旁边的动静。 “如果你用餐的话,这杯酒免费。” “呼,那我用餐吧,今天供应什么菜?”阔佬饮下一大口威士忌,用手心擦擦自己的衣服。 “香煎鳟鱼,还有小羊排。” “那来份鳟鱼吧,多少钱?” “两美金。”酒保说完又低头开始擦拭杯子。 “我还以为这儿的物价高到天上去了呢,没想到菜品的价格挺低的。” 酒保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傻蛋,嗤笑一声,把布往肩头一甩,进了后厨。 迪伦推推罗莎说:“他那菜价怎么比我们低了一半?那酒也没收钱。” 罗莎露出会心一笑,她说:“你要被骗了十美金,劳伦斯(酒保)也给你买单。” 迪伦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低头继续进食。 这次二人的声音传到了阔佬的耳中,他迈步向二人方向走来,拉开他们身旁的桌椅问道:“我可以坐这儿吗?” 还没等迪伦轰人,罗莎点头说:“请便。” 阔佬在一旁坐下,摘下帽子向罗莎敬礼,他说:“你好,我是菲利普·平克顿,来自哥伽。” “罗莎·麦克格威尔,小溪镇。” 听到罗莎的姓氏,菲利普的眼睛眯起,他的眉头紧皱。罗莎的心里闪过了一丝异样,她问道:“怎么了吗?” “没事,”菲利普朝罗莎挤出和善的微笑,他说,“我是来这儿探亲的,这真是太巧了,我那位亲戚也是姓麦克格威尔。” “镇上姓麦克格威尔的人只有一家,你是不是找错人了?”罗莎的面上保持着微笑,但她心底的异样越来越越重。 “我找的那位夫人叫贝蒂·麦克格威尔。” “你找的这位夫人是我的岳母!”迪伦不知为何突然大声吼叫起来,被罗莎瞪了一眼后才闭上自己的嘴巴。 菲利普的脸上终于露出轻松的笑容,他对罗莎说道:“那想必您就是他的妻子了吧。” “未婚妻。”罗莎纠正道,因为迪伦,她失去了打探菲利普的先机,但她绝对没听母亲提起过这位平克顿先生,“请问您和母亲是什么关系?” “我的母亲是爱尔兰人,因为父亲工作的调动,所以我们一家移民到了哥伽。母亲和我说她的表姐伯特·麦克格威尔在此地定居,还曾经给她写过信,可惜她腿脚不方便,特命我前来拜访一下麦克格威尔夫人。” 菲利普从怀里掏出一枚戒指,说:“可惜信件早已弄丢了,只有这枚戒指作为信物。” 第【三】章 罗莎接过那枚戒指,她有点儿印象,在童年时母亲常戴着这枚戒指,这是一枚银制的素戒,没什么多余的装饰,像母亲一样干练简洁。但不知从何时起,这枚戒指就不在母亲的手上了。罗莎对菲利普的话半信半疑,她说:“这确实是我母亲的戒指,里面还刻着母亲的名字……这真的是我的母亲寄给你的吗?” 菲利普立刻点头,他还想说什么,一大盘鳟鱼丢在他的面前。菲利普装模作样地从兜里掏出手帕,塞进自己的脖领里当作餐巾,他问道:“请问您能为我带个路吗?我会非常感激的……能找到「亲人」的感觉真好。” 菲利普的嘴角上扬,吃了一口这乡村的佳肴后看了眼两人的餐盘,笑着说:“中午这餐算在我头上,能这么顺利找到表妹,真是幸运。” 迪伦听到这话双眼放光,他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用手指敲着桌子,可没过一会儿就坐不住了,起身往柜台走去,边说:“我再去拿支啤酒。” 罗莎接着与菲利普搭话,询问一些幼年时期在爱尔兰的事,菲利普答得天衣无缝,但遇到一些细节,他就会说自己与母亲搬走时太年幼,记不太清了。 终于酒足饭饱,菲利普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准备掏钱付账时,却看到一旁罗莎那渴望的眼神。他的手指往左边移动,发现罗莎的眼珠跟着向左移,而右边则毫无反应。菲利普仔细一瞧,发现自己在左边别了香烟卡,他抽出那两张香烟卡,果然罗莎的视线全转移到了他的手上。 “麦克格威尔小姐,您喜欢这个?” 罗莎被人撞破心思,尴尬得脸瞬间变得通红。菲利普笑着把那两张香烟卡放在罗莎的桌上,向她推去,说:“有些人喜欢收集这个,可惜我平时不会收集这东西,如果你喜欢的话请收下吧……当我送给表妹的见面礼。” “那就……谢谢了。”罗莎收下那两张香烟卡,上面印着黑白色的「炸药」和「蒸汽机车」,确实是她此前没见过的图案。 这位城里人,真的是来探亲的? 等迪伦喝光第二支啤酒,菲利普与罗莎差不多都用完餐了正起身往吧台走来,迪伦冲酒保又要了支啤酒偷偷藏在了裤子里。菲利普走过来,没有多问账单明细,就付了账。 迪伦说:“我去驾马车过来。” 而菲利普则是冲一旁的旅馆招手,那上面站着的那两个吸烟的男人,一个个子矮小一头修剪整齐的黑短发,嘴巴上趴着一撇像毛毛虫一般的胡子;另一个人则个子高大,脸上一道狰狞的刀疤,他双眼眯起警惕地打量她,他们看见菲利普的招手就掐了烟下楼。菲利普对罗莎解释道:“他们是母亲为我请的保镖,你不介意吧?” 罗莎摇头,但她心底的疑虑依旧没有消除,迪伦驾着马车过来,菲利普与那两个男人也一同上了马,跟随着罗莎的马车行走。 罗莎坐在迪伦身后,她拉了拉迪伦的衣角,压低声音说:“你怎么看他们?” 迪伦扫了眼打扮得油头粉面的菲利普,昂贵的发膏味飘散得四处都是,迪伦没好气地说:“看起来就是城里的娘炮。” 迪伦见罗莎对那个阔佬颇有关注,连忙在背地说些贬低他的话:“别看他手臂上有点肌肉,估计连牛都拉不动。哪个男子汉还会需要保镖,装模作样的,其实就是头傻驴,还能被坑十块钱,呸。” 迪伦说着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菲利普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迪伦立刻拉下自己的帽檐冲他微笑。 罗莎说:“我总感觉不对劲,妈妈从未和我提过这位表姑。” “那枚戒指不是麦克格威尔夫人的吗?” “确实是妈妈的,在很多年前我见过她佩戴这枚戒指,但这枚戒指对她来说也十分重要,她不太可能当作信物寄出去。” “你的意思是?”迪伦的脸色大变。 “他们恐怕不是我的亲戚。”罗莎眯起眼睛,肯定地说道。 “那……那怎么办?”迪伦开始有点慌张,万一这几个人是亡命之徒,别说麦克格威尔夫人了,连他的小命都要丢掉。 罗莎抬头瞧见后面迎来一辆小型马车,车夫是迪伦的一位亲戚,她问迪伦:“后面那辆车上的是你哪位表亲吗?” 迪伦探出半个身子去查探情况,他举起自己的帽子对后面马车上的人敬礼,回过身说:“是表哥麦克。” 罗莎说:“先带他们去你家,你放慢速度,把麦克喊到前面来,我趁他们不注意爬上麦克的车。我得拜托麦克载我回家,不论他们是不是我的亲戚,我都得先通知母亲此事。” 罗莎说完就摘下了迪伦的帽子,从一旁拿起了一个空的牛奶罐,放在自己的位置上。接着拿起放在一旁的外套,给牛奶罐披上,再盖上帽子。她蹲在其他牛奶罐后面,压低自己的身子,等待麦克超车。 “麦克!你的马儿更快,你先走吧。”迪伦给麦克让了路。 麦克很爽快地驾马而上,把菲利普和他的两个保镖挤到了前面,罗莎趁他们不注意,跳到了麦克的马车上。紧接着打开了自己随身的遮阳伞,躲在了伞下,麦克的马车离菲利普越来越远,罗莎才小心地探头查看,发现并没有被撞破,终于舒了一口气。 麦克正驾着车,冷不丁从后面冒出一个人把他吓了一跳,他喊道:“罗莎!你怎么在我车上?” “后面那几个阔佬,他们想对我和母亲不利,迪伦已经带他们绕路去了他家了。麦克,麻烦带我回家,我要让母亲做好戒备。” 麦克听到这话,连忙把马车赶上前往麦克格威尔牧场的路,他焦急地说:“需不需要我叫上琼斯家的人?” “先送我回家吧。” “好的,你们牧场那几个人肯定不够,等下我就去喊人。”麦克用力挥舞起马鞭,“驾!” 比起绕路又慢悠悠的迪伦,罗莎很快就赶回了家,心里想着:“迪伦说得对,该让那老马退休了。” 她对麦克表达了感谢后,提起裙子朝家跑去。 “妈妈!妈妈!”罗莎大声喊着,她爬上楼,查探完所有房间却没有见到母亲。罗莎依旧大声喊着,她的心底越来越焦急,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妈妈!妈妈!”罗莎没找到母亲,只好下楼去。 “罗莎!说话不要大嗓门!这一点儿也不淑女。”贝蒂·麦克格威尔推开大门,大声斥责起了女儿。 第【四】章 贝蒂放下手里的干草叉,用袖子擦拭脸上的汗液,皱纹爬满她整张脸。贝蒂穿着件白色衬衫,上面已经沾上了点泥巴星子,她的个子矮小,总是一副板着脸的严肃模样,她棕色长发凌乱地盘在头上,里面也藏匿着不少的白发。她虽然看上去弱小,但没有人敢与她对视,那双像鹰一样凌厉的眼睛,像是能直接剖开人的内心,让人汗毛倒竖。 贝蒂年龄虽然大了,但仍旧身手敏捷,她打起人来从不畏惧。应该是从哥伽的流氓那儿学的招式,她喜欢随身带上一个布袋子,系上长绳,在有人惹火她时,捡上两块石头塞进袋子里,专往人脸上砸去。她也是打架的老手,招招不致命却疼得人直喊娘。 在刚来镇上时,这一招可制服过好几个想来找事的流氓,当然她的招式不能让真正的无赖投降,这就需要弗兰克出马了,那精准地射穿帽子的快枪,让流氓们落荒而逃。可真正让镇上的人开始畏惧的却是弗兰克走了以后,被石子打趴的闯入者,他们三个人被倒吊在麦克格威尔牧场门口的树下,奄奄一息。 从此镇上的人开始尊称她为麦克格威尔夫人。 甚至连“独眼龙”弗兰克都说:“论枪子,我是西部第一;可没了枪,我在贝蒂手下也撑不过一个回合。” 罗莎三两步冲到贝蒂的面前,拥抱住了她,有点哽咽地说:“妈妈,你没事就好。”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我刚刚在酒馆碰到了一位陌生人,他自称是你表侄,还拿出了这枚戒指作为证物。”罗莎从手上摘下那枚戒指,递给了母亲。 母亲疑惑地接过戒指,随之脸色为之大变,她连忙推开木门确定屋外没有人,紧接着对罗莎说:“他们有多少人?” “三个。”罗莎说道,“迪伦带他们绕路去他家了。” 贝蒂将门栓锁住,急匆匆地朝地下室走去,罗莎紧跟随母亲的步伐问:“母亲,他们是什么人?” 点燃了油灯,贝蒂的脸在油灯下闪过一丝慌张,但很快镇静得像没事发生过一样,她抬头看了罗莎一眼说道:“你不要过问这些事,但他们不是我们的亲戚,他们也不会是什么好人。” “妈妈……”罗莎站在地下室门口,很快里面传来开锁声、子弹上膛声与脚步声,随后贝蒂举着她的猎枪走了出来。 她抬头与罗莎对视,神色显得十分凝重,她说:“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只管躲在迪伦身后,如果有人来盘问你,你就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清楚了吗?” “妈妈,你在说什么啊?” 贝蒂皱巴巴的手抚上罗莎的脸颊,她的眼眸中含着悲伤,他说:“这一天还是到了,不论发生了什么,罗莎,妈妈只希望你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她头望向门外,将猎枪举至胸膛,深深吸入一口气说:“好了,现在让我去终结这件事。” 迪伦的手心里全是冷汗,他正带着菲利普一行人前去自己的家,如果能赶回家,就可以将这三人扣押起来,麦克格威尔家的危机也得以解除。 半天没听见罗莎说话了,菲利普疑惑地朝马车内查探,他问:“麦克格威尔小姐怎么了?” 迪伦有点结巴地回道:“她、她累了,在休息。” 菲利普眯起眼睛,他朝随从们使了个眼色,那两个随从对视了一眼,一个人默默降下了马速,跟在了马车后面。 “这样啊……确实,年轻的小姐总是容易疲惫的。” “罗莎见到你实在太兴奋了,她刚刚还一直跟我说想和姑母重逢呢!麦克格威尔一家在这儿没什么亲戚,一年到头除了格兰杰先生,也没有人来拜访他们。” “格兰杰……”菲利普不断在口中咀嚼这个名字,随后他大笑起来。 迪伦暗叫不好,忽然马车后面一重,那随从从马车后面跳了进来。牛奶罐滚落下来,帽子与外衣散落一地。 “不好,那女人跑了!”随从大喊道,他用左手勾住迪伦的脖子,掏出枪对准迪伦太阳穴命令道,“停下马车。” 迪伦连忙勒住马车,那冰冷的枪口使他颤栗不已。菲利普扯着缰绳朝他走来,菲利普挥一挥手,随从即刻松开了迪伦,菲利普俯身对迪伦扯出一副笑脸,说:“带我们去麦克格威尔的家,不然我可保证不了,他们两个会做什么。” 迪伦抿着嘴,他不能给麦克格威尔夫人带去危险,罗莎只交给他这么一样任务。菲利普直起身来,深吸了一口气,迪伦身后的那个侍从就将迪伦拉倒,接着狠狠往迪伦脸上揍了两拳。 “别打了,别打了,我带你们去。”迪伦抱着头,鼻子流出的血和他的眼泪混杂在一起,他只能服输,不然他就要被打死在这儿了。 随从像拎鸡仔一样,把迪伦从马车上拎了下来,菲利普看了眼天空中悬挂的烈阳,他说:“还是骑马更快点,你不觉得吗?” 迪伦只好乖乖坐在马背上,为菲利普三人指路。 陌生的马蹄声打破了麦克格威尔牧场的安静祥和,它带来了死神的讯息,搜寻着最后的债务,它即将为罗莎曾经最厌恶的生活判处死刑。罗莎在未来一次次追忆现在,她的记忆一次比一次清晰,她开始后悔,她不再想要神枪手的名号,不再渴望冒险,她只想要母亲重新回到她的身边。 菲利普骑着马儿,像是主人一样巡视着这处牧场,成群的牛马、繁茂的麦地,无一不再诉说这处牧场的富饶。 迪伦坐在马儿上忐忑不安,另一位随从则大声冲菲利普喊道:“把这处牧场回收,应该有八百。” 菲利普脸上的青筋暴起,他斥责随从说:“比起卡里尔宝藏,这点小钱算什么。” 随从只好闭上了嘴巴。 一阵枪声惊吓到了菲利普的马儿,马儿高高举起前蹄,不停嘶叫着,菲利普趴下身子一边安抚马儿。菲利普朝枪响的地方望去,那儿伫立着一位狠戾的女人,她双手举着枪,手指扣住扳机,枪口对准菲利普一行人,大声吼道:“从我的家里滚出去!” 随从见状立刻从枪袋中拔出左轮,两个人也同样对准了贝蒂。菲利普举起右手,他命令道:“不许开枪!” 菲利普马儿身上下来,他走到贝蒂的面前,对贝蒂的枪毫不畏惧,菲利普用左手拨开猎枪,他面无表情地说:“麦克格威尔夫人,我想你知道我是谁。” 贝蒂放下枪,她的鼻子耸起,声音里有压不住的愤怒,她对菲利普说:“先生,我此前从未见过你,请你离开我的家,不然我就要开枪了。” “不如我为您提个醒,五年前的哥伽城镇银行,你我曾有一面之缘。” 第【五】章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贝蒂握住枪的手越来越紧,“什么城镇银行,完全听不懂。” “你可以矢口否认,这样的对话我可以和你持续上一整天。但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何而来……”菲利普手背在身后,他在伯特面前踱步起来,“卡里尔帮派五年前的脏款。” “我还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请回吧,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菲利普身后的手作出一个指示,随从即刻用枪抵住迪伦的脑袋,押着迪伦走上前来。 “这位先生是您的女婿吧。”菲利普笑着后退几步,他回头看了迪伦一眼,对贝蒂说:“虽然我觉得麦克格威尔小姐值得更好的人,不过您不想让麦克格威尔小姐卷入这场风波吧。” 菲利普的视线移到伯特身后,他摘下帽子向窗户后的罗莎敬礼,他虽做得优雅,但那面上得意的神色却未减分毫,说:“您可以现在开枪打死我,可您不要忘了您只有一把枪,而我们两颗子弹就可以夺走麦克格威尔小姐两位挚爱……” 菲利普露出俨然掌控全局的笑容,他说:“您不想看见麦克格威尔小姐孤苦无依吧。” 贝蒂面上露出挣扎的神色,很快她长叹一口气,把手里的枪扔到地上说:“放了迪伦吧,我跟你走。” 菲利普摇摇头说:“麦克格威尔夫人,我想您误解我的意思了,我对缉拿您归案毫无兴趣。毕竟您和卡里尔帮的关系,全凭我一句话,那帮亡灵可指责不到您的头上,而我想要的只有那笔钱——卡里尔宝藏。” “我只分到了一千元,带着女儿逃亡至此,其他的一概不清楚。” “不清楚?您的女婿可不是这么说的……”菲利普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他看向牧场的栅栏门,深深吸上一口香烟说,“那位卡里尔帮的兄弟每年都会来拜访您吧,他没有道理打扰一对母女的生活。更何况卡里尔帮早已分崩离析,我可不认为他那种为了情人会暴露自己行踪的人。” 菲利普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不见,他将香烟扔在地上,狠狠踩上一脚将香烟踩灭,他说:“他把钱存在你这儿了吧,我只要卡里尔宝藏!” “「独眼龙」是常来我家,那是因为我救过他的命,卡里尔宝藏我真的不知道在哪里。”贝蒂死死盯住菲利普,她的的眼神不像在说谎,这让菲利普反而有些冷静下来了。 他的音调降低几度说:“卡里尔帮只有你们两个活下来了,你说你不知道卡里尔宝藏在哪儿,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贝蒂的眼眸垂下,沉默着,她一直盯着地上的枪支,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顺从菲利普,再趁其不备将三人抛尸荒野。「不行,那样后续还是会有很多麻烦的。」她心里琢磨着。 “放开迪伦!”一个声音从远处响起,与它同时响起的还有杂乱的马蹄声。罗莎从窗户望去,惊喜地发现麦克带着琼斯家族的人前来支援了。 那十几个小子骑着马包围起了菲利普三人,他们每个人手里都举着枪。那随从只好不情不愿地放开迪伦,迪伦屁滚尿流地朝屋子里跑去,菲利普三人则是举起手投降。 麦克(迪伦表兄)下了马走到贝蒂身边,他关切地问道:“麦克格威尔夫人,您没事吧……” 贝蒂摇摇头,他死死盯着菲利普,哪怕局势扭转,她脸上的愁虑也没有消散开——如果菲利普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此时麦克冲着亲戚们喊道:“把他们绑起来!” 菲利普被人踢了膝盖窝,一下子跪了下来,他的帽子掉落在地上,头发也变得凌乱。琼斯们(迪伦的兄弟)收走他腰间的枪扔在地上,他和手下都被绑起,他口中还不忘记说:“你们误会了,我们只是来和麦克格威尔夫人谈生意的。你说是吧?麦克格威尔夫人。” 贝蒂正考虑要不要应下菲利普的话,迪伦却在此时从屋子里冲了出来,一脚踹倒了菲利普,迪伦指着自己的脸大骂道:“狗娘养的,哪个人谈生意会动手,看看这伤口,都是你的人下得狠手!” 那个刀疤脸的随从恶狠狠瞪了迪伦一眼,吓得迪伦后退了一步,而后他强装镇定扭头对兄弟们说:“快点把他们弄死!” 麦克当然不会考虑这个瘦小子的意见,他知道自己的表弟的份量,这牧场的主人是贝蒂,要杀要剐都该由贝蒂说的算,他对着贝蒂说:“麦克格威尔夫人,是我来动手,还是您亲自来?” 贝蒂弯下腰捡起猎枪,她仍旧在考虑,随后她听到菲利普说:“你以为平克顿事务所会放过你吗?麻烦只会接连不断,如果这群乡巴佬知道……你觉得他们会为了你去对抗平克顿的枪手们吗?” 贝蒂的手一顿,她捡起枪背在了身后,板着脸对麦克说道:“让我来处置他们吧,麻烦你们了。” “麦克格威尔夫人?”迪伦见伯特想放跑菲利普,他有点不甘心。而其余的人见状,虽然不知道贝蒂和这几个阔佬在打什么哑谜,但还是尊重贝蒂的意愿,骑马离开了麦克格威尔牧场。 “迪伦,你先回去吧,我没事的。”贝蒂冲迪伦挥了挥手,迪伦只好不甘心地离开。他看见阔佬起的好马,骨碌一转眼珠子,心生一计,立刻骑上了那匹好马。比起刚才的狼狈,他现在可算是威风凛凛,拍着马背,两脚一夹,马儿就走上了几步。 迪伦冲着贝蒂喊道:“这匹马就当我的补偿!” 贝蒂无奈地笑出了声,她冲迪伦挥手说:“快回家吧!” 待迪伦走后,罗莎见局面控制下来,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而母亲正在捡地上的手枪,她见罗莎过来,就将那毛瑟枪扔进了她的怀中,而后又开始摸起菲利普的小腿。 “您在做什么?对男人的小腿感兴趣吗?” 贝蒂摸遍三个人,确定他们没有藏多余的武器以后,用枪指着他们说:“站起来。” “麦克格威尔夫人,我们的交易依旧成立,给我们卡里尔宝藏,您身上的罪名一笔勾销。”菲利普四下张望这处牧场,他说,“您还可以保留这处牧场,与您的女儿一起安享晚年,您完全没必要去保护那个亡命之徒……以及那份您享受不了的宝藏。” 贝蒂用枪指着三人去了谷仓,将三人反锁在其中,而后将钥匙挂在腰间。他说:“等「独眼龙」来了,我会好好考虑一下。” 第【六】章 罗莎跟在贝蒂身后,她手里死死握住那把手枪,终于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妈妈,他们是什么人?他们说的宝藏是怎么回事?” 贝蒂的脚步停了下来,她自嘲地笑出了声说:“谁知道呢?” “你要把他们交给弗兰克吗?平克顿到底是谁?麻烦事会越来越多吗?”罗莎的面上展露出担忧,可她的内心是怎么想的,从她那双闪烁的双眼就可以看出来了,她渴望冒险已经快成了心结,还有什么会比帮派、陈年宝藏以及枪战更为刺激的呢! 她正渴望在赏金猎人界一战成名,到那时所有罪犯听到她的名号都会闻风丧胆, 贝蒂的视线移到了罗莎握枪的手上,罗莎的手因为兴奋正颤抖不已,而那握枪的姿势比贝蒂还要懂行。贝蒂思索了一会儿,走到罗莎身边,手搭在罗莎的肩膀上,她四下张望一番,确定四周没有人后,带罗莎回了屋子里。 “妈妈,快告诉我吧!” “我要去镇上一趟,他们很危险,不要相信他们任何话。”贝蒂看了眼罗莎手里的枪,她没有再说“玩枪不是淑女的事”这之类的话了,或许是察觉到危险已经逼近,她心里清楚得很,只有握住枪才能保护自己,“你在家里好好待着,无论谷仓传来什么动静都不要理会。” 贝蒂进了自己的房间,过了许久后在怀里揣了两封信走了出来,她穿上外套、戴上自己那牛皮制的牛仔帽,骑上了马儿,她对罗莎说:“不要去招惹谷仓里的人……我保证事情结束后会将真相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贝蒂说完就扬长而去,只剩罗莎一人伫立在屋前,罗莎按捺住自己的兴奋,等几乎看不见母亲身影了,她快步跑回房间,拿起了放在桌面上的手枪。 罗莎在报纸上见过这类手枪的宣传册,但因为价格昂贵,以及它是德国佬制作的,所以这种手枪在市面上不怎么常见。 罗莎迫不及待想试试到手的新枪,她揣上迪伦喝空的几个酒瓶,就走到了练习射击的老地方——谷仓。 就在罗莎放置瓶子时,她听到里面传来的窃窃私语。手枪的诱惑与真相大白,罗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她把耳朵靠在木板上偷听起了里面人的对话。 “我早就说了不要逞英雄,现在好了吧,命都要丢这儿了。”一个比较尖锐的男声响起,罗莎认出是那个扣押迪伦的侍从,那个有一子胡的男人,他虽个子矮小也比迪伦高出一个头。 菲利普的声音响起,如果他不是站在罗莎的对立面,罗莎或许会很欣赏这位有勇有谋的绅士,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这个情况下镇定自若地分析局面。 “她不会杀死我们,她不知道我们的虚实,不知道平克顿究竟有多少人等着围剿她……亡命之徒把脑袋别在腰上,就算是隐姓埋名了,他们也会惶恐不安,就担心哪天东窗事发——嘣!脑袋开花。” “那你怎么知道她不会杀了我们以后再逃跑?” 菲利普瞥了手下一眼,他仰起脑袋打量起了谷仓,他说:“麦克格威尔不会放弃现在的生活,更何况卡里尔宝藏如果她真的拿不到一分钱,而我可以保住她的性命和现有生活,她就会好好考虑的。” “可我们的工作不是他们缉拿归案吗?”小胡子疑惑地问道。 菲利普朝小胡子的方向挪动屁股,一脚把小胡子踹倒,他骂道:“蠢货!缉拿罪犯不是最重要的,你还真把自己当成维持律法的警察了吗?像罗恩(菲利普的兄长)那样的蠢蛋,才会倾尽所有人力去追查那个人……可顾客想要的是她缉拿归案吗?不,他们想要的是哥伽劫案的钱落回袋子!” 菲利普压着自己的声音,拳头紧握,凶狠地说:“只有拿到钱,事务所才会得到佣金,到那时花费大量精力的罗恩竹篮打水一场空,而我则会被父亲重新看重,到那时事务所就归我所有了。” 而另一位不做声的男人,他说起话来被牵动的刀疤像是在脸上跳舞,他开口说道:“如果我们不能在罗恩到来之前逃出去,怕是所有辛苦都会给罗恩作嫁衣。” 菲利普身子靠在了柱子上,他沉默下来,脑子里在不断盘算出路。 罗莎见几人不再说话,默默退后几步,她摸着枪匣,她不止一次去想象过得到这把枪会如何,虽然此前使用的一直都是左轮,实际上罗莎对所有的枪都极为痴迷。 毛瑟手枪有些沉重,但它肚子里装着的子弹可不少,在西部,一颗子弹可能就是一次活命的机会。罗莎一只手举起手枪,扣下扳机,手枪的准头立刻向上抬去,震得罗莎右手发麻。 玻璃瓶完好无损,而谷仓的木板被打出了一个大洞。罗莎听见里面传来了哭喊声,她仔细分辨,发现是小胡子的声音:“我们立刻离开,保证不会再来打扰您,放过我们吧!” 果不其然,他又被菲利普踹了一脚,菲利普在心底骂道自己手下的不争气,可这有什么办法呢?有用的人才都投靠了罗恩。 菲利普熟悉这个枪声——是他的毛瑟手枪,他开始怀疑站在谷仓外的人究竟是谁,贝蒂?他没有必要这么吓唬自己;迪伦?他们三个被绑起来,如果迪伦偷偷溜回来,一定会用拳头发泄在他们身上。 那么…… 菲利普试探地喊道:“麦克格威尔小姐,是您在外面吗?” 小胡子不可置信地看向菲利普,他可不能想象女人揣枪的样子。外面一阵沉默,菲利普不死心地又喊道:“我的那把枪,最后用两只手扶住,它的后坐力太大,胳膊最好夹紧。” 又一阵枪声响起,菲利普听到外面传来玻璃瓶被击碎的声音,而后一阵闷闷的女声从外面传来,她说:“我当然知道!用不着你教我。” 菲利普心中暗喜,自己与罗莎搭上话了,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一阵连续的枪声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当然伴随着枪声的还有玻璃瓶连续被击碎的声音。 罗莎双手持着还在发热的手枪,看向面前撒落一地的玻璃碎片,她将手枪扔在地上说:“还是左轮更好使。” 第[七]章 “麦克格威尔小姐!麦克格威尔小姐!”不论菲利普在谷仓里怎么叫喊,罗莎都没再理他。罗莎离开谷仓回了自己的的屋子,哪怕她对宝藏好奇,她也不想从敌人口中打听,敌人的语言永远需要斟酌。 虽然正义在罗莎心中是重要的砝码,但天平倾斜起来,亲情对她而言才更重要。她向往成为手刃狂徒的赏金猎人的生活,但如果这位“狂徒”成了她尊敬的老师、成了她亲爱的母亲,那么罗莎不介意自己也成为亡命之徒。 罗莎走到屋子前,可回头望去,那谷仓像是个潘多拉魔盒,她可能会获得自己渴望的一切,正义、荣誉甚至成为传奇,但罗莎心里清楚,她永远会和自己的家人站在一边。 贝蒂带着几瓶威士忌回了家,不论罗莎怎么询问,她也不肯多透露一个字,只是苦笑着摸摸罗莎的脑袋,对罗莎说:“我会在你的婚礼前解决这一切,妈妈向你保证。” 她说完将罗莎揽在怀中,亲吻她的额头,接着又饮下满满一大口威士忌,醉醺醺地回自己的房间。 就这么过了好几天,罗莎又一次看到迪伦从谷仓里心满意足地走出来,不过这次他的裤袋鼓鼓的。迪伦像只骄傲的公鸡,大摇大摆地走到罗莎面前,他一只脚踩在台阶上,他向罗莎伸出手说:“我亲爱的未婚妻,要不要和我去镇子上购物?我最近啊,”迪伦拍拍自己鼓起来的口袋,眼睛往谷仓扫了一眼,“得到一笔不少的钱。琼斯家的女人该得到的,你也该得到,金戒指、珠宝,我的未婚妻都该得到!” 迪伦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看谁还说我是小白脸……”他又冲着罗莎露出讨好的笑容,他说:“我一定会让你成为镇上最幸福的琼斯夫人。” 罗莎扫了迪伦的裤兜一眼,她并不想去追究迪伦的钱是从哪儿来的,她也不想去动这笔钱,归根到底她根本不在乎迪伦在想什么或做了什么。 她与贝蒂都在等一个人的到来,她尊敬的老师、母亲的挚友、菲利普缉拿的亡命之徒、这整件事的根源——独眼龙弗兰克。 罗莎不再搭理迪伦,她进了屋子拿上了半条面包和一壶水,朝谷仓走去。 “你去做什么?”迪伦紧跟在罗莎的身后。 “去查探他们三人的情况,顺便给他们喂些食物。” 迪伦横在罗莎面前,他双手张开,对罗莎说:“给他们喂食是我的工作。” “可你不是要去镇上购物了吗?” 迪伦伸手想去拿罗莎手里的面包,却被罗莎给躲开了,罗莎眯起眼睛直视迪伦的双眼,这回躲开视线的成了迪伦,她问道:“你在害怕什么?” 罗莎的脸色瞬间变了,她推开了迪伦朝谷仓奔去,可她一推开大门一股恶臭味扑面而来。只见那三人躺倒在地上,菲利普正扭动着身体,朝地上被踩扁的一小块面包的方向蠕动。他胡子拉碴没有当初那意气风发的模样,活像个流浪汉,他脸上带着淤青,他的手已经被绑得紫红,在地上像还没咽气的病人一样大口喘息着。 而另外两个人好不到哪儿去,特别是小胡子,他的脸已经肿得和猪头差不多了,他的脑袋往罗莎的方向耷拉着,如果不是肚子上还有轻微的起伏,这就是一具尸体。 太阳因开门照射进了谷仓,照得菲利普睁不开他的眼睛。罗莎走到他的面前,阴影遮挡住菲利普的脸颊,他才能勉强睁开一小条缝。菲利普张张口,随后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只能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说:“抱歉,不能体面地……迎接您,麦克格威尔小姐。” 罗莎扭头看向迪伦,她的脸上满是怒意,谁知迪伦被抓包了还是死不悔改地说:“他们活该,你知道他们下手打我的时候有多狠吗?”说着还指了指自己脸上早已快消散不见的淤青,以为这可以博得未婚妻的同情。 罗莎此时转身向谷仓外跑去,她大声喊着母亲,迪伦的行径已经超乎她的预料。担心事情败露的迪伦从后面捂住了罗莎的嘴,他心底清楚他是高攀了罗莎,他不能让罗莎去告状,一个绝妙的点子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失去贞洁的女人只能服从她的丈夫。 “罗莎!你应该为你的丈夫考虑!罗莎!”迪伦用尽全力想将罗莎拖进谷仓里,可这个女人比他想象的有力多了,他瘦弱的胳膊快控制不住罗莎了。 罗莎真的受够这个懦弱自私的男人了,她必须让迪伦明白,她不是个可以任人摆布的玩偶,于是她的手肘用力向后打去,击中了迪伦的腹部。 迪伦痛苦地捂住肚子,他明显没想过罗莎可以反击他,而且那么轻松。很快罗莎按住迪伦的肩膀,她的膝盖用力向上撞击,一下击中了男人最脆弱的地方,迪伦一下倒在地捂着自己的裆部。罗莎不屑给他一个多余的眼神,她跑出去寻找母亲。 待贝蒂赶到谷仓时,看到地上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三人,以及疼得冷汗直冒的迪伦,瞬间明白了一切。 贝蒂向迪伦伸出手,迪伦以为他想拉自己一把,连忙把手递了过去。谁知贝蒂将他拉过来,而后一拳揍在他的脸上,将他揍得眼冒金星。 “滚!”贝蒂一脚踢开了迪伦。迪伦只好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贝蒂走到菲利普的身边,她弯下腰从小腿上抽出一把匕首,将菲利普手上的绳子割断。此时的菲利普已经说不出一个字,他冲罗莎笑了一下彻底晕了过去。贝蒂只好将匕首给了罗莎并对她说:“把他们两个的绳子也割开吧。”说着从腋下拖起晕倒的菲利普,朝屋子方向拖去。 没过一会儿贝蒂从屋子里过来,把剩下二人都搬回了屋子。 “妈妈,你为什么……” 贝蒂拖着着小胡子,罗莎紧跟在他的身后。 “他们需要照料,”贝蒂板着脸说,“抱歉罗莎,妈妈看错人了。” 她一回头看到罗莎那一脸担忧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说:“罗莎,你还记得你四五岁的样子吗?你也是这么担忧啊,真不知你哪里来的这么多忧愁。” 贝蒂一边哼哧地抬人,一边和罗莎说起她的幼时。 “那时候的你啊,扎了两根小辫子,追在我的身后就像现在这样,你口中会喊着妈妈,要我抱着你去目的地,两只小脚不肯多动一下。而你的面上充满对未来的担忧,”贝蒂推开房门,走上了楼梯,“后来我们登上了邮轮,没有钱,所以只能挤在底层,那儿又黑又冷。我问你会不会害怕,你的忧愁却在那时候消散了,你抱着我的脖子说:只要妈妈在身边,就永远不会害怕。” 贝蒂走到阁楼,她将小胡子扔在废弃的床垫上,压在菲利普和刀疤的身上。贝蒂拍拍手说:“妈妈不会让你感到害怕,从你出生开始,我就向上帝发过誓,一辈子都要守护你,陪伴着你。” 贝蒂扭头看向女儿说:“可是我无法保护你一辈子,我总会老去,会离你而去,但我绝不能将你托付给迪伦那种魔鬼。” 第【八】章 听到贝蒂的话罗莎抹去面上的泪珠,她问:“妈妈,他们究竟是谁?” 贝蒂的眼眸垂下,而后又看向床上的那三人,她的嗓音沙哑,这一切那么的难以启齿,她说:“我隐瞒了你很多事,等一切都结束……”话语似乎堵在了贝蒂的嗓子里,她深吸一口气说,最后下定决心说道,“等结束后,我就告诉你一切。” 罗莎伸出小指:“知无不言?” 贝蒂笑了起来,伸出手勾住罗莎的小指说:“言无不尽。” 贝蒂顿了一下说:“我一直以为迪伦是个善良内敛的好孩子,我们那时刚来到镇上,你应该不知道这些事,他和琼斯夫妇其实给了我们很多帮助,……”贝蒂说着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是在五年前,似乎所有事情都步入了正轨,贝蒂拿着弗兰克给的一千元,找到了这座偏僻但却美丽的小镇。镇上的居民算不上热心,他们对贝蒂漠不关心,这对前来避风头的贝蒂来说正中下怀。 这座小镇几乎与世隔绝,什么劫案、亡命之徒,都只是报纸上的趣谈,而这份趣谈对他们的吸引力还没有羊群薅毛来得大。贝蒂就带着罗莎在这儿居住了下来,很快那份冷漠不再是好事,简直糟糕透顶,牛奶贩卖不出去、到哪儿都会被狠宰一顿,甚至到了除了小酒馆以外哪儿都吃不起饭的地步。 贝蒂一度想带着罗莎离开,可他们又能去哪儿?外面所有人都想获得卡里尔帮的消息,她出去了说不定就会成为枪靶。 这时候迪伦出现在贝蒂的面前,年仅十七的迪伦,不知为何要帮助贝蒂,但他确实做了这件事。他对贝蒂说:“你要买什么,给我份清单,我进去了你就跟着我拿。” 说完就拿着那份清单大摇大摆地走进去,而杂货铺老板也不好意思再报出两倍的价格。之后不仅是迪伦,连他的父母也开始热心帮助起了贝蒂,而迪伦因为太过瘦弱找不着好活,贝蒂也大手一挥让他来做了挤奶工。 “不是迪伦的话,光靠我和人打架,弗兰克随时会离开的手枪,我们绝对无法在小溪镇立足,虽然他已经变了,可他以前确确实实帮了我们许多。镇上的人开始把我们当作琼斯家族的一员,迪伦虽然瘦弱,但他对动物像是对待家人,所以我一直觉得他是善良的好孩子。”贝蒂叹了一口气,“我也希望我们能真正成为小镇的一员,而迪伦是我最放心的男孩,可是今天……” 贝蒂看向床上奄奄一息的三个人,她的目光变得犀利,她说:“善良的人只有两种,一类是他们的本心善良,或许行为处事会与常人有所不同,那是因为他们拥有信念,他们不会背叛自己的信念,他们的身体里有野兽,却能够用理智压抑住野兽,他们手里握着枪,枪口却不会对向弱者。” 贝蒂走到水盆边打湿了毛巾,接着为菲利普洗去脸上的血垢。 “而另一类,他们不是真正的善良,他们不攻击他人不是因为底线,而是因为他们没有力量,他们懦弱无能,只会虐待比自己更弱小的人,而当他们逮着了机会,就会像疯犬一样咬伤所有伤害过他们的人。很不幸,迪伦就是这类人。” 菲利普脸上的污垢被擦干净,他艰难地睁开一条缝隙,只能看到一双补满皱纹的手捧着水壶递到他的嘴边。菲利普的嘴唇早已裂开,一碰到水就开始疼痛,可就算如此,他也要拼命地去汲取这能救他性命的清水。 贝蒂见到菲利普的惨样,心中更加愧疚,她对罗莎说:“对不起,我的孩子,差点让你嫁给了野兽。” 她抚摸着罗莎的头顶说:“我会去取消这份婚约的,你该嫁给自己喜欢的男孩。” 罗莎一下扑进贝蒂的怀中,她知道自己可以信任母亲,随后她听见贝蒂说:“你不结婚都可以,一辈子陪在妈妈身边,经营这个牧场,日子总可以过下去的。” “妈妈,我想当赏金猎人,我想像弗兰克那样,成为西部传奇!”罗莎小心翼翼却又兴奋地向父亲吐露了自己的心声。 谁知贝蒂的脸色立刻怒不可遏,她斥责罗莎道:“不行!你知道外面有多危险吗?我豁出了性命,才让你过上这安稳的日子。你被弗兰克忽悠得找不着北了,果然当初就不该让他和你有什么接触,什么枪支,那不是小女孩该玩的!” “可是妈妈……我有一种感觉,冥冥之中有一样东西在指引我,我不敢说那就是上帝,但我每次握住枪的时候,生命在我的指尖流动,只有那时我才感觉到自己是活在世上的。” “枪只会给予人死亡,不可能给予人生命。”贝蒂打断罗莎的话说道。 “不!”罗莎神色坚定,她直视着母亲的双眸说,“不论是赏金猎人还是亡命之徒,善良的人只是在用枪守护自己最珍重的人事物。就算没有枪,失去良心的人也会有各种下流的手段,去谋求自己想要的。我的枪不会对向弱者,它只会用来保护弱者,它不会给予人死亡,而是用来守护生命。” 没想到罗莎会用自己的话来反驳自己,贝蒂陷入了沉默之中。菲利普喝完水就昏倒在了床上,贝蒂从抽屉中取出药剂,为三人依次抹上,她对罗莎说:“罗莎,去做午餐吧,他们需要些食物。” 贝蒂停顿了一下,又说:“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宰一只鸡。” 说完就闭口不言,罗莎见母亲如此敷衍自己,还是放弃了与她争执,她需要慢慢软化母亲的态度——有必要时证明自己的能力。 罗莎乖乖下楼去宰杀了一只火鸡,将它的羽毛剥干净,洗去血水,剁成肉块放进了锅中炖煮,又切了几颗土豆扔进去。 而罗莎在心底盘算着,在这次事件中怎么才能帮上母亲和老师。 “该死的,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不论是过往的真相,还是母亲的计划,罗莎一概不知,她唯一知道的是菲利普的目的是宝藏,只是那份宝藏里究竟有多少钱呢?能让那么多人趋之若鹜。 “十万美金。” 第【九】章 菲利普是被肉香给勾引醒的,他清醒后就发现四周的环境变了,已经不再是谷仓,而是一间狭小的阁楼,他躺在稍显破旧的床垫,而自己的伤口已经上了药。菲利普从床上连滚带爬地冲向窗台旁的木桌,因为那上面摆着一大锅炖肉,他早已饥肠辘辘,菲利普拿起勺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自己嘴里塞食物。 炖肉是温热的,可能是因为天气还不够寒冷,它还没有结成肉冻。那勺子还是不够菲利普吃的,菲利普甚至直接伸进手去,抓起一根鸡腿就开始啃食。 鸡腿、土豆,再来上满满几勺肉汤,哪怕这顿餐食不怎么美味,也让菲利普心满意足。随后身后传来了动静,菲利普这才记起自己的随从们,他连忙从锅里捞出几块土豆,递到随从嘴边。 顾不上脸上的疼痛,小胡子也开始拼命往嘴里塞食物,这几日与迪伦在一起的时光,简直就是身处地狱!小胡子一边吃一边开始流出眼泪,他在心里狠狠诅咒起了迪伦。 至于身材高大的刀疤,这次受伤并不严重,只是饥饿使他脱力,菲利普将剩下肉几乎都给了刀疤。刀疤喝完最后一口汤,就见到小胡子那阴狠的眼神,不过他并不打算理会,而是问菲利普:“是罗恩来了吗?” 菲利普摇摇头,一瘸一拐地走到门边,他用力推拉着门,却发现门从外面锁住了,他说:“恐怕不是,门锁了……我们被关在这里了。” 刀疤支起身子,走到窗边,他推开窗子往下看去说:“在三楼……”他回头望着瘸腿的菲利普,以及肿成猪头的小胡子,摇了摇头。 “他们为什么把我们关在这里?”小胡子嘴里还嚼着最后一块鸡肉,说话声音含糊不清。 菲利普转身躺回了床上说:“麦克格威尔想要和我们合作——我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 “罗莎……我的孩子。” 在几天后,贝蒂把加热好的火漆倒在信封上,最后盖上了一个印章上去,她的眸中充满了悲伤与不舍。贝蒂将信件放进了铁盒中,躺在她的左轮旁,接着为盒子上了锁。 贝蒂的手覆盖在铁盒上,她抿着嘴唇,一遍又一遍摸着铁盒表面。最后她深深叹出口气,起身取下挂在墙上的猎枪,戴上她的牛仔帽,那是为男人所制的,在她的脑袋上显得有些大了。 贝蒂走下楼对正在炖肉的罗莎说:“我要去镇子一趟。”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等我回来,就可以放他们出来一起进餐了。” 贝蒂看了眼罗莎的肉汤,她的小指伸进去蘸了一点汤汁塞进嘴里,她笑着说:“罗莎,记得放盐。” 罗莎才慌忙去加盐,她刚想回母亲的话,就发现母亲已经走出了屋子,她只听到母亲的马儿蹄声渐远。罗莎轻笑着,将沾在手上的肉汁抹在了围裙上。 “求你放过我们,我的女儿还年轻。” “弗兰克?我不知道他在哪儿,这绝对不是我们设的陷阱!” “卡里尔宝藏究竟有多少钱?才能让您袖手旁观。” 劳伦斯擦拭着自己的酒杯,不知是小酒馆太过冷清,还是贝蒂的声音实在太大,贝蒂和那陌生女人的对话劳伦斯听得一清二楚。 但他心里清楚,想要在这个乱世中保命,最重要的是捂住耳朵、眼睛、耳朵,以及最重要的嘴巴。 而那个答案却像塞壬(希腊神话中的海妖)的歌声一样,不经意间钻入劳伦斯的耳朵中,如同一只大手攥紧了他的心脏。 “十万美金。” 贝蒂无力地靠在椅子上,原本坐在他对面的女士却拿起了桌上的帽子,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对贝蒂说:“看来我们已经商谈完了。” 贝蒂紧咬着牙关,她看着唯一的救命稻草推门离开,连忙起身追了过去。 “十万美金……”劳伦斯在口中喃喃道,怕是他这辈子都不敢去想象这么多钱。一声枪响打断了他的思考,他扭头向门外看去,那矮小的身影直直倒在了地上。 劳伦斯拔腿冲了出去,贝蒂捂着肚子,那血液喷射而出,洒满整个台阶,贝蒂瞪大双眼,满脸诧异地盯着对面,而刚才那个与她交谈的女人手里正举着枪…… 肉汤在炉火上慢炖,罗莎看着钟面的时针,在心底埋怨着母亲的晚归。随着分针的走动,时针又跳过一格,不知为何罗莎心中隐隐不安愈发严重。她起身走出了屋子,一阵风沙模糊了她的视线——是迪伦骑着他的骡子来了。 罗莎面色极为不善,因为迪伦违背了母亲的禁令,她握紧拳头以确保在迪伦冒犯时,她能一击击中命门。 可等等迪伦走近,他脸上的焦虑,让罗莎的那种不安感更强烈了,迪伦冲她大声喊道:“罗莎,快去镇上!麦克格威尔夫人出事了!” 那份不安在罗莎心中彻底爆发,她也不去细想迪伦是不是欺骗了她,她一心担忧母亲的安危,她急忙跑去解开了马的缰绳,她的手已经颤抖不已,可是这样,她也强撑着骑上了马儿朝着镇上飞奔而去。 马儿在镇口停下了脚步,罗莎下了马,她的步子走得很慢,似乎这样做时间就会为她停下来。她踏入了水坑里,漂亮的鞋子被泥水浸湿,连裙子上都沾上了泥点。 她的双眼不知为何变得模糊,罗莎眨了眨眼,眼泪从眼眶里掉落出来。母亲躺在地面上,她腹部的血红刺伤了罗莎的心脏,罗莎跌跌撞撞地向母亲奔去。 罗莎跪倒在母亲的身边,她张口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叫不出“妈妈”,她看到母亲的血液流入地面,混进泥土。她看到劳伦斯的毛巾盖在母亲的肚子上,罗莎连忙拿起毛巾按压住母亲的伤口,她冲着周围的人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不帮她止血!” 酒保的毛巾已经被血液浸透,罗莎的右手拼尽全力按着伤口,另一只手拍着母亲的脸,她说:“妈妈,我来了,我来了……妈妈,你睁眼看下我,罗莎到镇上了……你的伤口会没事的,血,血已经止住了……妈妈,我不和弗兰克走了,我不去当赏金猎人了,我会乖乖的……” “妈妈?” “妈妈……” 罗莎掀开毛巾,血已经干涸,子弹深深嵌入贝蒂的肚子里,她闭上眼睛像是沉睡了一般,没有再回罗莎话。 第[十]章 哭泣、诀别,这是在罗莎记忆里最早的画面,可惜她遗忘了很久。只存在于照片中的那个男人,此刻却在罗莎的脑海中变得鲜活起来,他抱住坐在他腿上的罗莎,用那嶙峋的双手一遍又一遍的勾勒罗莎的眉毛,惹得罗莎咯咯直笑。 这时母亲走了过来,从他的怀里抱起了罗莎,而罗莎伸手想重回那个男人的怀抱,却发现他已经闭上眼长眠于世。虽然幼年的罗莎脑子里没有生死的概念,但她能感知到母亲的悲恸,她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雨水混合青草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罗莎小碎步紧跟在母亲的身后,她的手里捧着一束玫瑰花,她走到父亲的墓碑前。年幼的她什么也不懂,只是听从母亲的吩咐,把花朵放在了父亲的碑前。 母亲说:“我要带罗莎离开了。” 母亲说:“我答应过你,会陪伴她一辈子。” 母亲说:“这儿已经容不下我和罗莎了,我们要去新的地方寻找生活。” 母亲的眼泪滴落在花上,她说:“请庇佑我们能够在新的家园有一席之地,我会永远想你的眼眸的。 母亲絮絮叨叨说了很久的话,最后她牵起了罗莎离开了墓园。 之后罗莎对生活的记忆就变了,从青草与花香变成了煤炭与海水,她小小的身体只能蜷缩在母亲的身边。在令人永远无法站稳的船上,年幼的罗莎轻声询问,似乎在害怕自己这么一问将会被永远困在船上:“我们还有多久能从这儿出去?” “很快了,我的孩子。”母亲温暖的抚摸给罗莎带来极大的安全感。 罗莎只好撇着嘴,伸出小指说:“你保证?” 母亲也伸出了自己的小指,哪怕罗莎一整只手才能包住她一根手指,她也用自己的手指勾住罗莎的小指,笑着说:“我保证。” 母亲一向信守诺言,在第二个日出时分,她们就抵达了全新的生活。可这个大陆并不欢迎一对柔弱的母女,它像工厂的机器,将每个人榨干殆尽。母亲一开始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到达新大陆后她做过洗衣女工,这或许是她唯一能找到的工作了,后来她为了补贴家用,将一头秀发剪取,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份属于男人的工作——在马厩里工作,她这么一做就是八年。 罗莎也在臭味熏天的马厩中长大,可以马厩伙计的薪水微乎其微,为了贴补家用,罗莎只好也打扮成男孩子的模样,跟着报童们跑遍大街小巷,去卖出一份份的廉价报纸。罗莎也跟着大报童学会了认纸上的字——并不多,但是足够她用了。 在五年前母亲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牧场,虽然不知那笔钱从何而来,但这标志着罗莎也不用再为生活去奔波。 不知是出于补偿,还是出于对女儿的疼爱,母亲开始花费许多钱,去邮购最时髦的裙子、去购置女孩们喜欢的物件。罗莎会听从母亲的话,收下那些她不喜欢但饱含母亲爱意的礼物。 母亲最爱在罗莎穿上新裙子时会念叨:“你的双眸啊,很像你那去世的父亲。”她的眼睛里会含着泪水,为一个去世了十多年的人哭泣。 “爸爸已经去世很久了……”罗莎并不想残忍,但她希望母亲遗忘那个亡灵。 母亲用那双粗糙的手抹去自己的眼泪,他说:“我爱你的爸爸,哪怕他已经去世了,但她寄存了一部分灵魂。”母亲用食指指向自己的心脏,她说:“在这儿。” “妈妈,我不明白……” “等你哪天爱上了哪个男孩,你就会明白这种感觉了。当他说话,就像天使在高声歌唱;哪怕是日常碎语,也像是情歌飘荡;他的唇覆上我时,玫瑰盛开遍地。” 母亲的手戳戳自己的胸膛,她说:“当你这儿闯入了什么东西,可能是流淌的蜜糖,可能是迷失的小鹿,甚至有可能是成群的蝴蝶。当它进来时,不要抗拒,因为这就是爱情。” “我如何去分辨?” “你会知道的,我亲爱的玫瑰。” 母亲原本乌黑茂密的头发,变得稀疏而花白,而时间爬上她的脸颊,留下一条条疤痕,而这位强撑着的女人却依然屹立在罗莎身前。原本矮小却变得高大身躯与那把不可阻挡的猎枪,一直在精心呵护着这朵玫瑰。 可她此时倒在了罗莎面前,犹如高大的山塌陷了,满地的血液,混杂血液的泥土弄脏了她的头发,她躺在地上像是进入了沉睡。 “妈妈……”罗莎握住伯特的手,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母亲没有回应她任何话语。罗莎跌坐在地上,她的眼睛被泪水迷糊,但她没有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罗莎抿着嘴唇,她的视线扫过周围人,这群人再怎么伪装热切,在罗莎眼中也是冷漠的嘲讽。她支起身子从地上爬起来,迪伦想要来扶她也被她一掌拍开,罗莎不想任何人看到她的笑话。罗莎捡起地上的帽子,一向精心呵护的帽子上也沾满了泥土,罗莎扛起了猎枪,至少没有哪个人会在此时再指责一个女孩。 罗莎沉默地向自己的马儿走去。 劳伦斯与贝蒂一向交好,更何况这场谋杀出现在他的店门口,他连忙招呼起周围人将贝蒂抬去棺材铺。 罗莎想解开马儿的缰绳,此时一位比较年长的夫人走上来牵着罗莎的手,她对罗莎说:“孩子,去我家洗个澡吧,你身上都是泥土了。” 夫人的眼神里充满悲悯,罗莎并没有拒绝这位好心人。她只是浑浑噩噩的,她的脑子里十分的混乱,以至于她泡在热水里都毫无反应,多谢了那位好心的夫人为她擦拭起身体。 “热水会让我们身体好受一点,但我们的心都会需要发泄,孩子,你需要哭泣。”夫人劝解罗莎,在她的眼中这个柔弱的孩子是被吓傻了。 罗莎僵硬地抬起脑袋,她绝不是小溪镇上的女流之辈,她师从弗兰克,守卫正义与信念已经深深刻在骨子里。她张张嘴,最后沙哑的话语从她口中吐出:“哭泣有用吗?” 夫人愣了一下,她说:“当然有用。” 罗莎原本被抽走的灵魂在此刻回归了身体,她的拳头用力锤打木桶边,她的手被刺破流出鲜红的血液。她咬紧牙关,她说:“哭泣是弱者才会做的事,我唯一该做的是为母亲报仇雪恨!”血液在浴盆中散开,像一朵鲜红的玫瑰。 罗莎的眼泪掉落在热水中,夫人明白她的悲恸,同样觉得罗莎根本无能为力,于是夫人退出了房间让罗莎一人独处。罗莎的眼泪此刻源源不断滴落下来,像是把她心底最后的懦弱挤出来,她已经没有退路,她的心底只剩下一把枪——枪名为「复仇」。 罗莎起身擦干身体,她拿起梳妆柜上的剪刀,将自己的头发铰下,一缕缕发丝掉落在地上,罗莎只剩下一头乱糟糟的短发。 她用水把那顶帽子擦拭干净,戴在头上遮盖住了短发,罗莎同样擦拭干净猎枪,将枪口对准窗外,这把枪用着不太趁手,她需要开始精进猎枪的枪术了。 “妈妈,没有时间再让我哭泣了。” 第【十一】章 菲利普等了半天,等到饥肠辘辘,罗莎还没给他们三人送来饭菜。刀疤两手支撑着窗沿边,他看向地上的马蹄印陷入沉思,一直到傍晚他看到了罗莎和他的马儿的身影。 罗莎换了一身衣服,不再是出去时的那身裙子,而是换成干净利落的衣裤。她身上扛着伯特的猎枪,脸也被伯特的帽子遮盖住,她的身后跟着一匹马儿,是贝蒂早上骑出去的马儿。 菲利普见刀疤的神情不对,他走到刀疤身边问:“怎么了?” 刀疤摇摇头说:“不知道,但是贝蒂·麦克格威尔没回来,那小姑娘带回了她的马和枪。” 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倒是小胡子还在骂骂咧咧地,问罗莎怎么还没送饭过来。没过一会儿,菲利普听到了上楼的脚步声,他死死盯住门口。木门吱呀开了,只见罗莎手上举着猎枪,枪口对准三人。 菲利普三人立刻举起了手,罗莎也放下了枪,她说:“不要耍什么花招,现在下楼吃饭。” 三人慢吞吞地朝楼下走去,小胡子压低自己的声音问刀疤:“我们怎么逃走?有计划吗?” 走在最后的菲利普突然停下脚步,他回头看向罗莎,他说:“这都要看麦克格威尔小姐的意思。” 罗莎用枪管顶顶菲利普,她说:“等你们下楼就知道了。” 桌面上摆着的肉汤汁水快煮干了,餐桌上放着四个餐盘,每个餐盘上都放着面包,餐盘旁放着三把手枪。 菲利普三人坐了下来,罗莎将猎枪放在桌子旁也坐了下来,她说:“吃完这顿饭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刀疤一坐下就绑起自己的枪袋,将手枪放好,而小胡子则是头一个去舀肉汤的,他可是饿了一整天了。至于菲利普,他既没有舀肉汁也没有去拿枪,而是撑着脑袋直勾勾盯着坐在对面的罗莎。 “麦克格威尔夫人呢?” 罗莎的眼眸垂下,她看着桌上的肉汁,说:“她死了……死于一场谋杀,这场谋杀和你们脱离不了关系。” “我们被锁在你的阁楼里。” 罗莎的手用力拍打在桌上,她说:“如果不是你们那该死的宝藏,我的母亲也不会被人谋杀!” 菲利普深深吸入一口气,他拿起自己的手枪放进枪袋,他说:“我为您的遭遇感到惋惜,可我们仅仅是来缉拿嫌犯,而令堂没有死于我们任何人的枪下,请不要怪罪到我们任何一个人头上。” “母亲是为了你们,而去和「银狐」谈判的……” 刀疤的眼神变得狠厉,肉块从小胡子的口中掉了出来,而菲利普的枪重重拍打在桌面上,他的语气中透露着一股兴奋,菲利普说:“你说「银狐」?” “是的,”罗莎的身体向前倾斜,她知道自己勾起菲利普的兴趣了,她说,“酒保劳伦斯亲口叙述的……” 在罗莎走出好心夫人的家后,她立刻前往裁缝铺里购置一套男士的衣物,女性的裙子总会妨碍到一些事情,尽管社会向来反对女性穿着裤子,但是西部可不是这类“文明”所染指的地方,总会有些不需要遵守规则的女人。 路上看热闹的人早已散去,只剩下劳伦斯在清扫台阶上沾染的血迹,一桶水浇上去,扫把用力冲刷着台阶,如此轻松的,就能将一条生命留下的最后痕迹洗去。 在不久后,人们又会继续自己忙碌而平庸的日子,他们或许会忘了这场谋杀、或许会把它当作谈资,但没有人会再去计较,也没有人对背后的故事、将来的走向会感兴趣。时间会成为那桶水,生活会成为那把刷子,最终这位路人只会留下一个姓名和一处墓碑。 劳伦斯用力刷着台阶上的血迹,他的手臂在发抖,他并不是为了生意发愁,他还有些良心,他恐惧也内疚——贝蒂就这么死在他的面前。可他也无能为力不是吗?他只不过是个酒保。 一只靴子踏在了血迹上,劳伦斯手中的刷子停了下来,他抬头看去,罗莎穿得跟个牛仔似的站在他面前。 “罗莎。”劳伦斯收起了刷子,他不敢正眼去看罗莎的眼睛,他转身回去了,“贝蒂的尸体在棺材铺呢,你是不是走错了?” “我是来找你的。”罗莎紧跟着劳伦斯的步伐,“你应该看到是谁杀死了我的母亲,他们说你是目击者。” 劳伦斯从酒柜里拿出一瓶快喝光的威士忌,他的手颤颤巍巍,怎么也倒不进杯子里。罗莎走过去从他手上拿过威士忌,为他的酒杯斟满烈酒,罗莎说:“他是谁?你看清楚了吗?” “他?”劳伦斯摇摇头,他拿起威士忌一口喝了半杯,“不,是她。一个女人,一个拿着左轮手枪的女人。” “女人?”罗莎从未听母亲提过什么女人,更别提带着枪的女人,她还以为母亲是找弗兰克的,毕竟弗兰克每年会在这个时候来拜访他们母女,“是谁?” “那是个陌生女人,她在昨天住进了对面的旅馆,今天贝蒂就来找她了。她们在店里发生了很激烈的争执,我没听清她们究竟在说些什么,但我听到了「十万美金」。” 罗莎瞪大了双眼,她脑子里闪现的唯一可能——卡里尔宝藏。 “多余的事我就不知道了,罗莎,对不起。” “劳伦斯,这不是你的错,杀害我母亲的不是你,逼我母亲上绝路的也不是你。”罗莎举起威士忌酒瓶,脸上露出请求。 “喝吧,没剩几口了。” 酒瓶口与酒杯碰撞,二人一饮而尽,而罗莎的眼泪被酒呛得止不住流淌。 “可怜的孩子,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罗莎放下酒瓶,她说:“我要去为母亲报仇。” “她已经和同伙跑了,你去哪儿找她?” “我会找到她的,我很聪明,你能告诉我她长什么样子吗?或者是她有什么特征。” “她看上去像是墨西哥人,腰间别着两把枪,但你在南方随便一抓,街上都是她这种长相的人。”劳伦斯仔细思考着,突然一只动物闯入他的脑海,他急忙拍着柜台说:“她的脖子上有一个披肩,看上去是银狐。” “银狐?” 第【十二】章 “是这样的狐狸吗?” 罗莎在劳伦斯说完后,就去翻阅酒馆旧日累积的报纸,终于翻出了一年前的一份瑞德(南方小镇)新刊。她摊开报纸,仔细搜索一番,终于找到了那张照片,用手指给劳伦斯看。 劳伦斯的双眼瞪大,他夺过报纸,死死盯着照片上的人,他说:“今天来的人就是她!” 而后抬头一扫标题——「西部女人帮派头领照片流露」,而名字赫然写着“银狐”。 “我有追踪过她的信息,她是弗兰克的敌人。”罗莎深吸一口气,这个任务十分艰巨,她抬头时,劳伦斯正用担忧的眼神看向她。 罗莎将那份报纸揣进怀里,她拎起帽子想向劳伦斯表达自己的感谢。可劳伦斯一看到罗莎那头乱糟糟的头发就问:“你那头发是怎么回事?” “我要去寻仇,总不能还打扮成姑娘家的样子。”罗莎苦笑道。 劳伦斯的手局促地搓着新毛巾,他问:“你真的要去?你可能会再也回不来。” “我唯一的家人就是妈妈,她死了,这儿已经不再是我的家。” “那迪伦呢?他是个不错的小伙,他还和你有婚约。” “我不爱他。”罗莎无情地说道。 劳伦斯还想再说什么,可还是闭上了嘴。 在罗莎戴正帽子准备离开时,劳伦斯拦下她说:“至少让我为你做点事。” 罗莎坐在镜前,而劳伦斯拿起剪刀,为她修理起了那乱糟糟的头发。 “你的手艺很好。” “在我儿子活着的时候,他的头发都是我修剪的。”劳伦斯想到自己的孩子,露出轻松的笑容,他说,“他的身高和你差不多,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把他的旧衣物送给你。” 罗莎没有拒绝,她无法拒绝一个失去孩子的老人。 “罗莎,你是个好女孩,但夺取人的性命会让你一辈子寝食难安……失去孩子的父母会痛苦万分,失去父母的孩子又会扣下扳机为父母报仇。” 头发一缕缕掉落在地上,最后修出了一头漂亮的左分短发,罗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已经不像是母亲所期望看到的淑女,而是一位尚未成熟的年轻男孩。 “我当然知道,可是正义总要有人去捍卫。”罗莎拍拍自己身上的发丝,她拿起母亲的帽子时,忍不住捏紧了它,“真正会让我寝食难安的,只有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你不一定能杀死她。” “劳伦斯,不要再说了,这是我必须做的事。”罗莎离开了小酒馆,随身带着劳伦斯赠与她的衣物。 她一走出酒馆,就看到一旁母亲留下的马驹,她的眼泪又有些控制不住了。罗莎走到它的身边,这是一匹年迈的狐步马,灰蓝色的皮肤,脚上穿着“短袜”,它的名字叫「天空」。罗莎还记得当初和母亲一起在黑市买下它的场景,黑市的好处就是不会过问你买它的用途以及性别,它是母亲到小溪镇后拥有的第一匹马儿。 罗莎走到它的身边,抚摸它的毛发口中念叨着:“好姑娘,今天吓坏了吧。”罗莎用袖子抹去自己的眼泪,她的眼睛通红,她指向自己骑来的马儿,对天空说:“好姑娘,你能跟着我们走吗?它不认得回家的路。” 天空跺跺两只前蹄,发出一声长鸣,罗莎知道天空明白自己的意思了,于是给天空解开了缰绳。罗莎骑上刀疤的马儿,而天空紧跟其后,她回了麦克格威尔牧场。 罗莎脑子里一直在想着「银狐」,据说这是一位悍妇,有墨西哥血统,戴着狐狸披肩,以杀人为乐。而她拥有一个大多是妓女的帮派,而她的主要生意就是去镇上掳走良家妇女,再逼迫她们去卖淫。比起其他那些抢劫银行或是马车的帮匪来说,「银狐」赚得钱极少,但是长时间稳定。 “「银狐」会让手下去勾引男人,在男人脱得只剩下一条裤子的时候,带着枪出现,抢走他们所有的衣物财富。”弗兰克曾向罗莎说起过这个女人,当时弗兰克拿起那份报纸,就将它钉在墙上了,他说:“这个女人对法治社会是一份威胁。” 接着拿起了自己的枪,连续开了六枪。罗莎走到报纸边,发现弗兰克的子弹都打进了「银狐」的脸中,她带着调笑的语气问道:“你恨她吗?是不是你也是脱裤子的一员啊。” “不是。”弗兰克眯起右眼,“但我会让她血债血偿。” 「银狐」得罪的人实在太多,她才不管你是流浪汉还是富翁,是劫匪还是神,只要钻进了她的圈套,就一定会狠狠咬下你身上的一块钱。罗莎甚至怀疑过,「银狐」的身价究竟配不配得上她的悬赏金额,两千元的悬赏令很难不让人怀疑,这只是那群气急败坏的男人的报复。 但两千元足够诱人的,特别是对方只是一个善于耍计谋的女人,连扳机都扣不响的女人不正是赏金猎人最好的猎物吗? 最开始的赏金猎人们都是这么想的,可惜他们被「银狐」给耍得团团转,甚至几次惹火了「银狐」,银狐直接将他们的手指给割下来,塞进嘴里,而人被绑在马上,直到城里才被人解救。 「银狐」绝不是什么善类,她像只狡诈的狐狸,没人知道她的踪迹,她总是在需要安排任务时才会出现在帮派内,挑选上两三个手下,手下只需要听从她的命令就可以,在任务结束之前,没人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她同样阴晴不定,可能上一刻还与人畅饮美酒,下一刻这人的脑袋就会开花,不论男女老少,不论善恶美丑,没有人能逃过她的子弹。 她对于自己被通缉的态度,是带着手下大摇大摆走进警局,用自己的赏金榜当作靶子,在那2000后面再打上两个子弹孔,而后对警长说:“你们得再加上两个0才匹配得起我的身价。” 接着她会打响指,招呼自己为数不多的男性手下过来,让他们在警局里撒尿,而她自己则是转着枪去酒馆点上一杯朗姆酒。 对于赏金猎人而言,逮捕「银狐」不仅仅为了那两千美金,这更是一次扬名立万的机会。 第【十三】章 餐桌上的食物仍然热气腾腾,透过薄薄的雾气看到菲利普的神情,就知道他上钩无疑,罗莎说:“逮捕到「银狐」,你就能获得你想要的一切,赏金、名气,以及最重要的你所追查的——卡里尔宝藏” “你怎么知道宝藏在她手上?” “我此前不认识她,我对她的了解也仅有她的作案方式,还有那个绰号。可我的母亲,她为何能让「银狐」前来赴约?而这个时机恰好在你们出现以后。” “麦克格威尔小姐,看来我小巧你了,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可是还有个问题,你凭什么断定宝藏在她手上,而不是令堂寻找的线索。” “宝藏有多少钱?” 菲利普哑口无言,他只能推测道:“七万美金。” 罗莎摇头,她说:“十万美金。” 菲利普蹭得一下站了起来,他问:“居然还剩下这么多吗!” “什么叫剩下?” “你怎么知道的?” “酒保偷听了她和我母亲的谈话,接下来该回答我的问题了,什么叫剩下。” 菲利普低下头,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的笑声中带着嘲讽,他说:“您还真是个天真无邪的牧场姑娘啊,您的母亲根本没有和您提过这个牧场是怎么来的吧。”他站起身来去打量这间小屋,尽管这也是这份财产的一部分,但远比不上他的计划。 原本一直维持的笑容突然消失了,他说:“您也根本不知道,那位弗兰克先生是多么危险的人物。” 罗莎心头警龄大作,她隐约察觉到接下来菲利普所说的,会彻底击碎她的世界。可她必须了解,她必须知道过往的一切,她必须为母亲报仇。 “我会放你们离开,有我做担保,琼斯的人不会拿你们怎么样。”罗莎起身,从橱柜里拿出母亲剩余的威士忌,将它放在了桌上,“以此为交换,你要告诉我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宝藏从何而来、我母亲所扮演的角色,以及弗兰克究竟是谁。” 菲利普与刀疤对视一眼,他坐下拿过威士忌饮下一口——是陈年好酒,又用叉子挑上一块鸡肉塞进嘴里,他说:“麦克格威尔小姐请坐吧,这个故事可不算简单……” 在五年前,西部最臭名昭着的帮派非卡里尔帮莫属,他们有数十人,别看这个人数极少,但各个都是拿枪的好手,甚至可以说是榜上有名的神枪手。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匿藏点,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帮派成员究竟有哪些人,他们的每次行动都极为严谨,在行动开始前绝不会走漏一点儿风声。 这个帮派不是你想加入就能够加入的,据说帮派内部的名单在卡里尔的手上,每当去世一个人,卡里尔就会在绰号上画上黑线,也只有黑线出现时,最合适的候补才会顶替死人加入这个帮派。 在帮派内部卡里尔说一不二,他有着极为精湛的枪术,在他掏出枪时,没有敌人能留下活口。而帮派臣服于他绝不是因为枪法,更是因为这个男人有着天才般的头脑,他能够算上所有人的缺点,算出每分每秒行径对计划的影响。 在计划执行时,没人知道自己的行动对计划会有什么影响,以及不是每个人都会在计划上起作用。不过事后都会相对公平的,给每个参与的人平分报酬,出于谨慎,这个报酬可能会用邮寄的方式。 他们的行动包括但不限于抢劫马车、劫狱、暗杀政要以及抢劫银行。光是哥伽被卡里尔帮杀害的重要人物,就有五六位,可警察们拿他们束手无策,因为卡里尔太过狡猾,所有的线索都被切断。哪怕捕获到卡里尔帮的成员,他也对卡里尔的整个计划毫不知情,甚至不知道卡里尔去了哪儿。 一直到五年前的哥伽劫案,卡里尔用炸药炸开了银行的墙壁,将银行的保险箱拖进马车,此后扬长而去。这场案子的特殊在于,卡里尔帮的行动走漏了风声,他们的内部出现了叛徒,在事先平克顿事务所就与警察联手埋伏在了附近。当卡里尔一行人离开后,平克顿的人与警察连忙追上去,务求抓卡里尔一个现行。 可当平克顿与警察围住卡里尔,打开马车一看,里面竟不是银行的保险箱,而是放着干草的木箱。 “警长,我们不能用漂亮箱子来装干草了吗?”卡里尔拍拍自己的马,“我心爱的马儿,你说是不是啊,你就喜欢吃装在漂亮盒子里的干草。” 卡里尔和他的两个手下被抓走了,但是没有人能够指认就是他们炸开了银行,炸开银行的劫匪蒙着面,而他们几个身上搜不出任何线索,甚至连蒙面巾都不剩下。 等平克顿与警长回了哥伽,却发现城镇银行里的十二万美金不翼而飞。 “我是平克顿的次子。”菲利普抿下一口威士忌,“那年的埋伏我也参与了,但很可惜,我的马儿被爆炸声吓得惊慌失措,我跌下了马儿,这时候有位好心人过来扶了我一把……” “小伙子,你没事吧?”一只有力的手拉起了菲利普,菲利普正想回答她时,却有一个蒙面的男人在银行那儿冲这个女人招手。 贝蒂的呼吸一滞,她看了眼身旁的菲利普,连忙将他推开,而敏锐的直觉告诉菲利普,面前的女人可能是劫匪之一。他和贝蒂扭打了起来,可一个布袋里装着的坚硬东西将他打得眼冒金星,而后那个女人按着他的头往路灯柱上撞去。 菲利普晕倒在地上,而贝蒂匆忙赶着马车前往银行附近,因为太慌张,她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一枚戒指在打斗中滑落。 菲利普醒的时候,卡里尔帮已经完成了这次行动,十二万美金不翼而飞,而警察和平克顿们一无所获。唯独菲利普在地上捡到一枚沾有血迹的戒指,而戒指里刻着一个名字——贝蒂·麦克格威尔。 卡里尔帮远走高飞,直到一周后人们在森林里发现了数十具尸体,其中包括卡里尔本人。菲利普跟着兄长前去调查,从卡里尔身上搜到了传说中的名单,再一一按照人名对应,发现卡里尔帮除了「二号小子」和「马厩伙计」以外,全都死于了这场枪战。 而现场的痕迹告诉菲利普,这是一场内斗。 第【十四】章 “十二万太惹人眼红了不是?如果能吞下这些钱,这一辈子都不用愁了。”菲利普说完了故事,用餐巾擦了擦嘴唇。 “「二号小子」和「马厩伙计」是谁?” “「马厩伙计」的笔迹是最新的,而我没在现场发现你母亲的尸体。”菲利普抬眸看向罗莎,“你认为是谁呢?至于「二号小子」,如果银狐真的是拿走了卡里尔宝藏的人,那她和卡里尔帮就脱不了干系。” 菲利普从自己的随身品中翻出了之前买的香烟,他用煤油灯点上了火,开始吞云吐雾。 “我们在现场没有找到那十二万,它丢了,我们也不知道剩下那两人的踪迹。”菲利普抿起嘴,这是他第一次参与案情,却失败得一塌糊涂,“哥伽劫案成为一桩悬案,平克顿想要继续追查下去,却被银行方面紧急叫停了,原因是哥伽警察局不再信任我们。保险柜里面不仅有美金、黄金,还有债券,我们在事先在债券上动过手脚,但市面上没有这类债券流出,所以我们认为这十二万失踪了,我们管这笔赃款叫作「卡里尔宝藏」。” 火星爬上烟身,吞噬烟草发出令人着迷的气味,最后化作灰烬掉落在桌面上。小胡子和刀疤二人原本陷入沉默之中,可此时小胡子突然开口说:“我们也叫它「永远不可能追回的赃款」,就像卡里尔永远不会伏法。” “那为什么现在又开始追查这件事了呢?”罗莎问道。 “因为那些债券突然流入市场,这引起了平克顿的警惕,而银行那边换了一只领头羊——是个胆大的年轻人,我们又重新展开了合作。这次不论追回多少赃款,我们都能拿到追回赃款10%的佣金。” 刀疤朝地上吐了一口痰,他说:“也只有10%。” “我知道的线索一直没有告诉平克顿的人,就是你母亲的那枚戒指,我需要在最合适的时机拿出来。平克顿的人几乎都支持我的兄长,如果我能解决这份耻辱,我就有可能与兄长相抗衡。” 菲利普掐灭了香烟说:“银行与平克顿重新开始合作,我就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钱不在我们这儿,弗兰克在我家时拿不出一分钱,甚至他只有做了悬赏以后兜里才有钱买烟。”罗莎更加不解,如果这笔钱在弗兰克手里,母亲为何还要叫「银狐」前来商谈,而「银狐」和卡里尔帮到底有什么关系? 于是她将自己的困惑问出来:“「银狐」和卡里尔帮有什么关系?” 菲利普抬头看向罗莎,他说:“我们不清楚,但是卡里尔的情妇是活下来的,我们怀疑过她,甚至派人去监视过卡里尔帮里的妓女。” “你们监视她们多少年?” “一年,但是女人又能有什么危险?”小胡子说道。 “「银狐」帮出现的时间是在什么时候?” “「银狐」作案是在五年前,一件小案子,她谋杀了一个牛仔,悬赏了三十美元。没人会为了三十美金去解决一个漂亮女人,所以没人去缉拿她归案,到了三年前,她的帮派突然壮大起来,但是原属卡里尔帮的妓女没有几个。像卡里尔的情妇这样重要的人物,都还在小镇上过着自己的日子。” 罗莎拿起猎枪,她说:“我和殡仪人说好了,明天给我的母亲下葬,明天下午我们就出发去找「银狐」。不论是真相,还是宝藏,只有她清楚。”罗莎给猎枪上膛,“而我要她给我母亲偿命。” 三个人对视了一眼,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麦克格威尔小姐,您别和我们说笑了。西部到处都是危险人物,仅凭我们三人是护不住你的,我更不可能去找兄长借人。” 罗莎摘下帽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她压抑着自己的怒意说:“你以为我在和你们开什么玩笑吗?她杀了我的母亲,我恨不得将她的皮剥开,将她的肉割下来喂狗。你们如果觉得女人只是心慈手软的妇人,那「银狐」又算什么?如果你们说她是恶人,而不是一个女人,那我告诉你,为了我的母亲我什么都做的出来!” 罗莎的手指指向窗外,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里面布满血丝,她说:“如果要成为像她那样的恶人才可以报仇,那我会毫不犹豫在你们的晚饭里下毒——因为我不仅可以狠毒,我更可以耍出计谋。我不仅可以保护好自己,我更会不择手段,”罗莎的大拇指点点自己的胸膛,“拼上这条命,去让她为我母亲偿命。” 三人沉默下来,他们见多了为至亲报仇雪恨的人,他们也知道这些人会做出什么事。 菲利普干笑起来,他说:“麦克格威尔小姐,我的意思是,您可以出一笔钱作为悬赏,我们会拼尽全力替您将「银狐」或者她的尸体带回来的。” “我要亲自缉拿她,我要她跪在我面前哭泣求饶,让她为今天的事悔恨,再亲手送她去地狱。” “我们不会带一个小姑娘上路的。”刀疤直接朝罗莎泼冷水。 罗莎直起身子,她戴回了帽子,她的神色沉静下来,仿佛刚才失态的并不是她。 她只吐出了一句:“我不是在恳求你们,这是另一笔交易,没有你们我照样会上路,而你们……”她的脑袋微微抬起,烛光映照出她戏谑的表情,“你们找不到她在哪儿,或许你们可以回哥伽找人帮忙,也有可能你们侥幸打听到了她的行踪。但我的马会比你们更快一步抵达她的营地,我的鼻子会比你们更快嗅准她的位置,我的枪子会比你们更快打进她的胸膛,而你们——永远别想找到宝藏。” “平克顿先生,你知道为什么吗?”罗莎的脸上挂上了笑意,“因为我知道她去向了哪里。” “我们会把银狐缉拿归案的,你为什么还要以身试险,你明明只是个姑娘家。” “如果我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那我就让你们替我干活,可惜我不是。” 第【十五】章 刀疤提起斧子向下劈去,原木瞬间被劈成两半,菲利普也没有闲下,只不过他的速度比刀疤慢得多,他的脸上似乎还写有顾虑。三人正在烧热水,他们已经超过两周没有好好梳洗一下了,甚至衣服上还残留着血污。 刀疤朝地上吐了一口痰,说道:“你真要带那个女人上路?” “她们母女女没对我们做出什么过分的事,还为我们疗伤了,如果我们没有出现,她的母亲也不至于死去。”菲利普拎起斧子用力向下砍去,斧子嵌在了木头中间,菲利普只能用皮鞋用力踩下斧头,让木头裂开。 刀疤沉默了一会儿,他说:“你太软弱了,你该学学罗恩(菲利普兄长)那样,得做到雷厉风行。” “做错事的是她母亲,不是她,正义不容得践踏。”菲利普又拿起了一根木头,“再说了,她不是说有「银狐」的线索吗?” 刀疤冷笑一声说:“你不过是被那小妞的漂亮脸庞迷惑了。” 二人沉默下来,不再对话。 而在另一边的罗莎拴好母亲的房门,躲在母亲的房间里,她不知道母亲将左轮藏在哪儿,但现场并没有手枪掉落,所以绝对在她的房间里。罗莎翻箱倒柜,终于在衣箱中找到了那个小铁盒,她将煤油灯放在书桌上,将那小铁盒搬了起来。 它被锁住了,罗莎拿起一旁的榔头,使劲敲击几下,那不经用的小锁就掉落下来了。罗莎打开小铁盒,熟悉的老朋友静静躺在其中,不过除了左轮以外,旁边躺着一封信件。 罗莎看到母亲常用的火漆覆盖在信封上——母亲为麦克格威尔牧场特意订制的火漆印章,只有在极为重要的信件上才会使用。罗莎连忙拆开那封信,她心想着:这会不会是什么重要的线索。 里面确实是父母的字迹,可也令她困惑无比——里面的文字都是字母,却并不是英语。一共有两张纸,密密麻麻写着罗莎不认识的语言,罗莎一张一张翻着,想要找到什么线索,最终在信封内侧她看到了一句话: 「罗莎,我的孩子,请妥善保管好这笔钱。」 罗莎还发现了箱子里面藏着的一百美金,她的血液瞬间从指尖倒退回了心脏,她浑身冰凉——为什么母亲会留下这么一封不明所以的信?这又是母亲给谁的信?里面的文字是什么语言?无关人员又是指哪些人? 纸上崭新的字迹,甚至有一点儿墨水蹭在罗莎的手上,罗莎抿起嘴唇,她连忙将小铁盒里的东西翻个干净。 她常用来练习的左轮手枪、枪套,还有两盒子弹,此外被压在最底下的——是母亲随身携带的匕首。母亲绝对不会丢下这把匕首,她总是会在腿上绑着刀鞘,将匕首藏于其中。 不仅是她,还有弗兰克也也会这么做,弗兰克甚至告诉过罗莎:“当没有了枪,匕首就是你的最后一条命,我们从来不敢将命丢弃。” 罗莎可以证明这一点,不论弗兰克还是母亲,哪怕在睡觉时,这把匕首也会牢牢捆在腿上。罗莎终于能理解弗兰克口中的「我们」是指谁了,原来不仅是他们二人,更是亡命之徒们的习惯。 而母亲留下了这把匕首…… 丢失了性命…… 「难道她早就知道了今天会出事吗!」 罗莎心中大骇,她再想去翻找,铁盒已经空空如也。 钱、枪、甚至是贴身保命的匕首,母亲将一切都留给了自己,还有一个未解的谜团。 罗莎默默盖上铁盒,她的心头涌上悲恸,她不知道母亲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留下这些物品的,诀别?不舍?还是恐惧? 罗莎什么都不知道,像弗兰克说的那样——当心底有就一把枪以后,自然就会上路。可惜罗莎那把名为「复仇」的枪,比起给她带来勇气,带来更多的是恐惧、悔恨与悲恸。 罗莎只能够在心底祈祷:「主啊,让我找到她吧,找到那个杀害我母亲的人,让她为她的罪行付出代价。」 罗莎眼角挂着眼泪入睡了。 “砰砰砰”,“砰砰砰”。 一阵敲门声响起,惊醒了做了一夜噩梦的罗莎,她前去开门,发现菲利普正站在门口。菲利普将怀表放进口袋里,他说:“麦克格威尔小姐,已经九点了,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了。” “我知道了,你稍等我一会儿,我去收拾一下行囊。” 关上门后,罗莎将刀带绑在腿上,插入那把锋利的古董刀,而后系上枪套,转动左轮再让它乖乖进入枪套中。罗莎背起母亲的猎枪,戴上母亲的帽子,她不舍得看了一眼母亲的床褥,原本温暖的被窝已经失去了温度,一切都将不一样了。 罗莎下楼去马厩里牵出了天空,她为天空装上了母亲常用的马鞍,天空有点儿躁动不安,它不停地跺着蹄子。罗莎抚摸它的背部,在它耳边轻声安抚道:“好女孩,好女孩,我们该出发了。” 很快罗莎听到小胡子传来骂声:“我的马被那个狗杂种骑走了!” 三人很快也走进了马厩,菲利普向罗莎询问:“能不能去找您的未婚夫要回马儿?” “我们在母亲安葬以后,要偷偷离开,小镇差不多都是琼斯的人,他们会扣下我们的。”罗莎瞄了小胡子一眼,“你可以骑我家的老马,只要到了红石镇,我们就可以坐火车了。在路途上,我母亲有位朋友在卖走私的马匹,你如果不去声张,我想他会很乐意卖给我们一匹的。” 三人闭上了嘴巴,他们突然意识到自己要走出这个穷乡僻壤还得指望罗莎。 罗莎骑上马儿,穿上了裤子,马儿更好骑了一点,她的骑术不比菲利普他们逊色,虽然母亲不允许罗莎摸枪,但骑马这种可以帮助农场的活计,母亲倒是教授得倾尽所有。 小镇上的人不喜欢尸体的味道,导致棺材铺开在离小镇外,紧紧挨着那间不常打开的教堂。那年轻的殡仪人不仅要收尸,还得充当神父的职能,罗莎本该叫琼斯家的小子们来为父亲挖墓,不过——罗莎看了菲利普三人一眼——让这几个罪魁祸首偿还这笔债务吧。 第【三十三】章 yes esh uwu9.c o m “小罗莎,你在读什么?” 黛西夫人走到罗莎的身边,她为罗莎沏上了一壶茶。 罗莎见状连忙放下报纸说:“夫人,让我来就好了。” “没关系的,你是……邀请来的客人,让我好好招待你吧。”黛西看了眼放在一旁的报纸,她说,“那报纸上写了什么?你看得那么入神。” “没有什么,好像说附近发生了帮派火拼,有一个作恶多端的帮派全灭了。”罗莎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作恶多端的人,上帝迟早会朝他们降下惩罚的。” “小罗莎,你看起来很虔诚啊。” 黛西拉着罗莎一同坐了下来,她的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她看起来十分放松,完全没了初见时的紧张与局促。 “虔诚倒说不上,我已经许久没去过教堂了,不过我相信文明和法律迟早会取代野蛮的杀戮。” 听到罗莎的话,黛西嘟囔了一句:“那也是男人的文明。” “夫人,你说什么?” “没什么。”黛西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过了一份周刊,她说,“别看那些小道消息了,那种新闻根本毫无意义。好女孩,你该读一读这个。” 罗莎拿起周刊,发出疑惑的声音:“《女人日记》?” “这是属于我们的书,你该和我们一起去争取权力。”黛西起身走向书柜,她拿出了几封信件说,“这是我与爱丽丝·斯通·布莱克威尔的通信,我们是笔友,也是战友……” 黛西转过身来,她的双眸闪着罗莎从未见过的闪光——名为理想,似乎这份闪光抹去了原本存于她脸上的憔悴,她将信件捂在心口说:“我们从来没有放弃过抗争,去争取一个公平的世界,这……这比什么都重要。” 罗莎翻开周刊,随便扫了几眼,晦涩的文字使她睁不开双眼,她将杂志随意往桌上一放,双腿跨开放置着胳膊肘,用于支撑上半身,她对黛西说:“夫人,这些东西离我还是太远了,我丝毫不关心那些政客怎么样。” “我的傻女孩,这些事怎么会距离我们遥远呢?”黛西坐在罗莎身旁,她的手搭上罗莎的胳膊,像是一个悉心教导的老师,“你不论身在哪儿,人们首先问起的就是你的丈夫,结婚后更改了姓氏,切断了你与家庭的联系,难道这不与你有关吗?或许你觉得现在的生活也还活得下去,如果有一天你同那些纺织厂女工一样,只能拿到男人们一半的工资,却做着比男人们更危险更疲倦的活计,那你还会觉得这与你无关吗?” 罗莎听到黛西的话,一下笑出声来,她对黛西说:“特里劳尼夫人,您放宽心吧,您无论如何都绝对沦落不到那样的地步的。” 听到罗莎的称呼,黛西一下变了脸色,她甩开了罗莎的胳膊,她低声道:“不要用那个人的姓氏称呼我,这对我而言是在给我上枷锁,我的名字叫黛西,只有黛西。”看更多好书就到:y e hua 9.c om 罗莎愣了一下,但她还是选择尊敬黛西,她说:“夫人,我下次不会这样称呼您了。但是您不觉得您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吗?当然我没有任何发言权,只是戈佐她很担心您,甚至要派我来保护您。” “戈佐……”黛西在口中咀嚼着这个名字,她的面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黛西捂着自己的项链,“我和她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她不该再惦记我的。” “夫人,能容许我问您一个问题吗?这与戈佐无关,只是我的好奇。” 黛西看着罗莎那双认真的眸子,轻轻点头。 “您与戈佐的关系是什么?或者说你们曾经发生过什么吗?缇……”罗莎的眸子垂下,“她的好友「银狐」曾经提过,你们是情人的关系,这让我十分困惑。” 原本该与黛西一同埋葬进坟墓的秘密,在此时被罗莎抚去表面的尘埃,或许在戈佐重新出现在她生活中时,那颗心就已经开始摇摆,那份刻骨铭心的爱恋又重现于世。 “女孩,你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并且发誓,永远不将这个故事透露出去。” “夫人,我向你发誓。” …… …… “这就是我与她的故事了。” “您所寻求的星星呢?”罗莎抬头看向黛西。 “那个不过是我拒绝她的理由,谁可能得到星星呢?”黛西捂住自己的项链,“戈佐是不是认为我是她得不到的星星?其实她完全搞错了——她才是我得不到的星星。” “可是在您的叙述中,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如果您现在过得日子并不称心如意,为何不随戈佐离开呢?” 黛西看了一眼罗莎笑出了声,她说:“傻姑娘,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的,私奔只可能存在于故事之中,幸福也仅存于童话中。” 黛西走到窗边,望向万里无云的天空,烈日的光辉之下天上不剩一颗星星,黛西说:“我人生的意义不止是她,更是一份信念,虽然罗莎你和我的立场不同,但我觉得你依旧能明白我的那份感觉——是使命在召唤我们,我们必须去做,小情小爱必须抛在一旁。我们并非仅仅为自己战斗,更是为了那些没有我们这样力量的人,虽然我们的力量微薄,可是只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们迟早会改变这个世界的。” 罗莎低下头颅,她的手掌蹭着裤子,她抿起嘴唇沉默了许久。 “好女孩,你该选择一条正确的路,周四下午来我们的集会吧——我们会对世人宣告我们的需求。” “好……我答应了戈佐要保护你。夫人,恕我先告辞了,今日已经不早了。” 罗莎起身朝外面走去,她拿起挂起来的野牛皮毛的外衣,无论何时她都会想到缇娜,就像戈佐困扰着黛西的心那样——她也同样深受困扰。罗莎悄悄抬眸看向黛西,那副坚定不移的模样,如果自己也能像她那样坚定的抉择就好了,那样就只有一颗孤星可以选择。 罗莎戴上母亲的帽子,扛上枪离开了黛西的住宅。 第【三十三】章 yes esh uwu9.c o m “小罗莎,你在读什么?” 黛西夫人走到罗莎的身边,她为罗莎沏上了一壶茶。 罗莎见状连忙放下报纸说:“夫人,让我来就好了。” “没关系的,你是……邀请来的客人,让我好好招待你吧。”黛西看了眼放在一旁的报纸,她说,“那报纸上写了什么?你看得那么入神。” “没有什么,好像说附近发生了帮派火拼,有一个作恶多端的帮派全灭了。”罗莎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作恶多端的人,上帝迟早会朝他们降下惩罚的。” “小罗莎,你看起来很虔诚啊。” 黛西拉着罗莎一同坐了下来,她的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她看起来十分放松,完全没了初见时的紧张与局促。 “虔诚倒说不上,我已经许久没去过教堂了,不过我相信文明和法律迟早会取代野蛮的杀戮。” 听到罗莎的话,黛西嘟囔了一句:“那也是男人的文明。” “夫人,你说什么?” “没什么。”黛西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过了一份周刊,她说,“别看那些小道消息了,那种新闻根本毫无意义。好女孩,你该读一读这个。” 罗莎拿起周刊,发出疑惑的声音:“《女人日记》?” “这是属于我们的书,你该和我们一起去争取权力。”黛西起身走向书柜,她拿出了几封信件说,“这是我与爱丽丝·斯通·布莱克威尔的通信,我们是笔友,也是战友……” 黛西转过身来,她的双眸闪着罗莎从未见过的闪光——名为理想,似乎这份闪光抹去了原本存于她脸上的憔悴,她将信件捂在心口说:“我们从来没有放弃过抗争,去争取一个公平的世界,这……这比什么都重要。” 罗莎翻开周刊,随便扫了几眼,晦涩的文字使她睁不开双眼,她将杂志随意往桌上一放,双腿跨开放置着胳膊肘,用于支撑上半身,她对黛西说:“夫人,这些东西离我还是太远了,我丝毫不关心那些政客怎么样。” “我的傻女孩,这些事怎么会距离我们遥远呢?”黛西坐在罗莎身旁,她的手搭上罗莎的胳膊,像是一个悉心教导的老师,“你不论身在哪儿,人们首先问起的就是你的丈夫,结婚后更改了姓氏,切断了你与家庭的联系,难道这不与你有关吗?或许你觉得现在的生活也还活得下去,如果有一天你同那些纺织厂女工一样,只能拿到男人们一半的工资,却做着比男人们更危险更疲倦的活计,那你还会觉得这与你无关吗?” 罗莎听到黛西的话,一下笑出声来,她对黛西说:“特里劳尼夫人,您放宽心吧,您无论如何都绝对沦落不到那样的地步的。” 听到罗莎的称呼,黛西一下变了脸色,她甩开了罗莎的胳膊,她低声道:“不要用那个人的姓氏称呼我,这对我而言是在给我上枷锁,我的名字叫黛西,只有黛西。”看更多好书就到:y e hua 9.c om 罗莎愣了一下,但她还是选择尊敬黛西,她说:“夫人,我下次不会这样称呼您了。但是您不觉得您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吗?当然我没有任何发言权,只是戈佐她很担心您,甚至要派我来保护您。” “戈佐……”黛西在口中咀嚼着这个名字,她的面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黛西捂着自己的项链,“我和她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她不该再惦记我的。” “夫人,能容许我问您一个问题吗?这与戈佐无关,只是我的好奇。” 黛西看着罗莎那双认真的眸子,轻轻点头。 “您与戈佐的关系是什么?或者说你们曾经发生过什么吗?缇……”罗莎的眸子垂下,“她的好友「银狐」曾经提过,你们是情人的关系,这让我十分困惑。” 原本该与黛西一同埋葬进坟墓的秘密,在此时被罗莎抚去表面的尘埃,或许在戈佐重新出现在她生活中时,那颗心就已经开始摇摆,那份刻骨铭心的爱恋又重现于世。 “女孩,你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并且发誓,永远不将这个故事透露出去。” “夫人,我向你发誓。” …… …… “这就是我与她的故事了。” “您所寻求的星星呢?”罗莎抬头看向黛西。 “那个不过是我拒绝她的理由,谁可能得到星星呢?”黛西捂住自己的项链,“戈佐是不是认为我是她得不到的星星?其实她完全搞错了——她才是我得不到的星星。” “可是在您的叙述中,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如果您现在过得日子并不称心如意,为何不随戈佐离开呢?” 黛西看了一眼罗莎笑出了声,她说:“傻姑娘,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的,私奔只可能存在于故事之中,幸福也仅存于童话中。” 黛西走到窗边,望向万里无云的天空,烈日的光辉之下天上不剩一颗星星,黛西说:“我人生的意义不止是她,更是一份信念,虽然罗莎你和我的立场不同,但我觉得你依旧能明白我的那份感觉——是使命在召唤我们,我们必须去做,小情小爱必须抛在一旁。我们并非仅仅为自己战斗,更是为了那些没有我们这样力量的人,虽然我们的力量微薄,可是只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们迟早会改变这个世界的。” 罗莎低下头颅,她的手掌蹭着裤子,她抿起嘴唇沉默了许久。 “好女孩,你该选择一条正确的路,周四下午来我们的集会吧——我们会对世人宣告我们的需求。” “好……我答应了戈佐要保护你。夫人,恕我先告辞了,今日已经不早了。” 罗莎起身朝外面走去,她拿起挂起来的野牛皮毛的外衣,无论何时她都会想到缇娜,就像戈佐困扰着黛西的心那样——她也同样深受困扰。罗莎悄悄抬眸看向黛西,那副坚定不移的模样,如果自己也能像她那样坚定的抉择就好了,那样就只有一颗孤星可以选择。 罗莎戴上母亲的帽子,扛上枪离开了黛西的住宅。 第【三十三】章 yes esh uwu9.c o m “小罗莎,你在读什么?” 黛西夫人走到罗莎的身边,她为罗莎沏上了一壶茶。 罗莎见状连忙放下报纸说:“夫人,让我来就好了。” “没关系的,你是……邀请来的客人,让我好好招待你吧。”黛西看了眼放在一旁的报纸,她说,“那报纸上写了什么?你看得那么入神。” “没有什么,好像说附近发生了帮派火拼,有一个作恶多端的帮派全灭了。”罗莎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作恶多端的人,上帝迟早会朝他们降下惩罚的。” “小罗莎,你看起来很虔诚啊。” 黛西拉着罗莎一同坐了下来,她的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她看起来十分放松,完全没了初见时的紧张与局促。 “虔诚倒说不上,我已经许久没去过教堂了,不过我相信文明和法律迟早会取代野蛮的杀戮。” 听到罗莎的话,黛西嘟囔了一句:“那也是男人的文明。” “夫人,你说什么?” “没什么。”黛西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过了一份周刊,她说,“别看那些小道消息了,那种新闻根本毫无意义。好女孩,你该读一读这个。” 罗莎拿起周刊,发出疑惑的声音:“《女人日记》?” “这是属于我们的书,你该和我们一起去争取权力。”黛西起身走向书柜,她拿出了几封信件说,“这是我与爱丽丝·斯通·布莱克威尔的通信,我们是笔友,也是战友……” 黛西转过身来,她的双眸闪着罗莎从未见过的闪光——名为理想,似乎这份闪光抹去了原本存于她脸上的憔悴,她将信件捂在心口说:“我们从来没有放弃过抗争,去争取一个公平的世界,这……这比什么都重要。” 罗莎翻开周刊,随便扫了几眼,晦涩的文字使她睁不开双眼,她将杂志随意往桌上一放,双腿跨开放置着胳膊肘,用于支撑上半身,她对黛西说:“夫人,这些东西离我还是太远了,我丝毫不关心那些政客怎么样。” “我的傻女孩,这些事怎么会距离我们遥远呢?”黛西坐在罗莎身旁,她的手搭上罗莎的胳膊,像是一个悉心教导的老师,“你不论身在哪儿,人们首先问起的就是你的丈夫,结婚后更改了姓氏,切断了你与家庭的联系,难道这不与你有关吗?或许你觉得现在的生活也还活得下去,如果有一天你同那些纺织厂女工一样,只能拿到男人们一半的工资,却做着比男人们更危险更疲倦的活计,那你还会觉得这与你无关吗?” 罗莎听到黛西的话,一下笑出声来,她对黛西说:“特里劳尼夫人,您放宽心吧,您无论如何都绝对沦落不到那样的地步的。” 听到罗莎的称呼,黛西一下变了脸色,她甩开了罗莎的胳膊,她低声道:“不要用那个人的姓氏称呼我,这对我而言是在给我上枷锁,我的名字叫黛西,只有黛西。”看更多好书就到:y e hua 9.c om 罗莎愣了一下,但她还是选择尊敬黛西,她说:“夫人,我下次不会这样称呼您了。但是您不觉得您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吗?当然我没有任何发言权,只是戈佐她很担心您,甚至要派我来保护您。” “戈佐……”黛西在口中咀嚼着这个名字,她的面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黛西捂着自己的项链,“我和她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她不该再惦记我的。” “夫人,能容许我问您一个问题吗?这与戈佐无关,只是我的好奇。” 黛西看着罗莎那双认真的眸子,轻轻点头。 “您与戈佐的关系是什么?或者说你们曾经发生过什么吗?缇……”罗莎的眸子垂下,“她的好友「银狐」曾经提过,你们是情人的关系,这让我十分困惑。” 原本该与黛西一同埋葬进坟墓的秘密,在此时被罗莎抚去表面的尘埃,或许在戈佐重新出现在她生活中时,那颗心就已经开始摇摆,那份刻骨铭心的爱恋又重现于世。 “女孩,你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并且发誓,永远不将这个故事透露出去。” “夫人,我向你发誓。” …… …… “这就是我与她的故事了。” “您所寻求的星星呢?”罗莎抬头看向黛西。 “那个不过是我拒绝她的理由,谁可能得到星星呢?”黛西捂住自己的项链,“戈佐是不是认为我是她得不到的星星?其实她完全搞错了——她才是我得不到的星星。” “可是在您的叙述中,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如果您现在过得日子并不称心如意,为何不随戈佐离开呢?” 黛西看了一眼罗莎笑出了声,她说:“傻姑娘,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的,私奔只可能存在于故事之中,幸福也仅存于童话中。” 黛西走到窗边,望向万里无云的天空,烈日的光辉之下天上不剩一颗星星,黛西说:“我人生的意义不止是她,更是一份信念,虽然罗莎你和我的立场不同,但我觉得你依旧能明白我的那份感觉——是使命在召唤我们,我们必须去做,小情小爱必须抛在一旁。我们并非仅仅为自己战斗,更是为了那些没有我们这样力量的人,虽然我们的力量微薄,可是只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们迟早会改变这个世界的。” 罗莎低下头颅,她的手掌蹭着裤子,她抿起嘴唇沉默了许久。 “好女孩,你该选择一条正确的路,周四下午来我们的集会吧——我们会对世人宣告我们的需求。” “好……我答应了戈佐要保护你。夫人,恕我先告辞了,今日已经不早了。” 罗莎起身朝外面走去,她拿起挂起来的野牛皮毛的外衣,无论何时她都会想到缇娜,就像戈佐困扰着黛西的心那样——她也同样深受困扰。罗莎悄悄抬眸看向黛西,那副坚定不移的模样,如果自己也能像她那样坚定的抉择就好了,那样就只有一颗孤星可以选择。 罗莎戴上母亲的帽子,扛上枪离开了黛西的住宅。 第【三十三】章 yes esh uwu9.c o m “小罗莎,你在读什么?” 黛西夫人走到罗莎的身边,她为罗莎沏上了一壶茶。 罗莎见状连忙放下报纸说:“夫人,让我来就好了。” “没关系的,你是……邀请来的客人,让我好好招待你吧。”黛西看了眼放在一旁的报纸,她说,“那报纸上写了什么?你看得那么入神。” “没有什么,好像说附近发生了帮派火拼,有一个作恶多端的帮派全灭了。”罗莎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作恶多端的人,上帝迟早会朝他们降下惩罚的。” “小罗莎,你看起来很虔诚啊。” 黛西拉着罗莎一同坐了下来,她的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她看起来十分放松,完全没了初见时的紧张与局促。 “虔诚倒说不上,我已经许久没去过教堂了,不过我相信文明和法律迟早会取代野蛮的杀戮。” 听到罗莎的话,黛西嘟囔了一句:“那也是男人的文明。” “夫人,你说什么?” “没什么。”黛西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过了一份周刊,她说,“别看那些小道消息了,那种新闻根本毫无意义。好女孩,你该读一读这个。” 罗莎拿起周刊,发出疑惑的声音:“《女人日记》?” “这是属于我们的书,你该和我们一起去争取权力。”黛西起身走向书柜,她拿出了几封信件说,“这是我与爱丽丝·斯通·布莱克威尔的通信,我们是笔友,也是战友……” 黛西转过身来,她的双眸闪着罗莎从未见过的闪光——名为理想,似乎这份闪光抹去了原本存于她脸上的憔悴,她将信件捂在心口说:“我们从来没有放弃过抗争,去争取一个公平的世界,这……这比什么都重要。” 罗莎翻开周刊,随便扫了几眼,晦涩的文字使她睁不开双眼,她将杂志随意往桌上一放,双腿跨开放置着胳膊肘,用于支撑上半身,她对黛西说:“夫人,这些东西离我还是太远了,我丝毫不关心那些政客怎么样。” “我的傻女孩,这些事怎么会距离我们遥远呢?”黛西坐在罗莎身旁,她的手搭上罗莎的胳膊,像是一个悉心教导的老师,“你不论身在哪儿,人们首先问起的就是你的丈夫,结婚后更改了姓氏,切断了你与家庭的联系,难道这不与你有关吗?或许你觉得现在的生活也还活得下去,如果有一天你同那些纺织厂女工一样,只能拿到男人们一半的工资,却做着比男人们更危险更疲倦的活计,那你还会觉得这与你无关吗?” 罗莎听到黛西的话,一下笑出声来,她对黛西说:“特里劳尼夫人,您放宽心吧,您无论如何都绝对沦落不到那样的地步的。” 听到罗莎的称呼,黛西一下变了脸色,她甩开了罗莎的胳膊,她低声道:“不要用那个人的姓氏称呼我,这对我而言是在给我上枷锁,我的名字叫黛西,只有黛西。”看更多好书就到:y e hua 9.c om 罗莎愣了一下,但她还是选择尊敬黛西,她说:“夫人,我下次不会这样称呼您了。但是您不觉得您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吗?当然我没有任何发言权,只是戈佐她很担心您,甚至要派我来保护您。” “戈佐……”黛西在口中咀嚼着这个名字,她的面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黛西捂着自己的项链,“我和她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她不该再惦记我的。” “夫人,能容许我问您一个问题吗?这与戈佐无关,只是我的好奇。” 黛西看着罗莎那双认真的眸子,轻轻点头。 “您与戈佐的关系是什么?或者说你们曾经发生过什么吗?缇……”罗莎的眸子垂下,“她的好友「银狐」曾经提过,你们是情人的关系,这让我十分困惑。” 原本该与黛西一同埋葬进坟墓的秘密,在此时被罗莎抚去表面的尘埃,或许在戈佐重新出现在她生活中时,那颗心就已经开始摇摆,那份刻骨铭心的爱恋又重现于世。 “女孩,你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并且发誓,永远不将这个故事透露出去。” “夫人,我向你发誓。” …… …… “这就是我与她的故事了。” “您所寻求的星星呢?”罗莎抬头看向黛西。 “那个不过是我拒绝她的理由,谁可能得到星星呢?”黛西捂住自己的项链,“戈佐是不是认为我是她得不到的星星?其实她完全搞错了——她才是我得不到的星星。” “可是在您的叙述中,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如果您现在过得日子并不称心如意,为何不随戈佐离开呢?” 黛西看了一眼罗莎笑出了声,她说:“傻姑娘,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的,私奔只可能存在于故事之中,幸福也仅存于童话中。” 黛西走到窗边,望向万里无云的天空,烈日的光辉之下天上不剩一颗星星,黛西说:“我人生的意义不止是她,更是一份信念,虽然罗莎你和我的立场不同,但我觉得你依旧能明白我的那份感觉——是使命在召唤我们,我们必须去做,小情小爱必须抛在一旁。我们并非仅仅为自己战斗,更是为了那些没有我们这样力量的人,虽然我们的力量微薄,可是只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们迟早会改变这个世界的。” 罗莎低下头颅,她的手掌蹭着裤子,她抿起嘴唇沉默了许久。 “好女孩,你该选择一条正确的路,周四下午来我们的集会吧——我们会对世人宣告我们的需求。” “好……我答应了戈佐要保护你。夫人,恕我先告辞了,今日已经不早了。” 罗莎起身朝外面走去,她拿起挂起来的野牛皮毛的外衣,无论何时她都会想到缇娜,就像戈佐困扰着黛西的心那样——她也同样深受困扰。罗莎悄悄抬眸看向黛西,那副坚定不移的模样,如果自己也能像她那样坚定的抉择就好了,那样就只有一颗孤星可以选择。 罗莎戴上母亲的帽子,扛上枪离开了黛西的住宅。 第【四十二】章 pi npi nshu.c o m 缇娜是从地窖走的,这也是她偶然发现的逃生处,从地窖可以一直通向森林里的枯井,上面还有她之前垂下的绳子。缇娜将用力拉扯绳子,并将它绑在腰上,两只手抓住绳子,忍着伤痛向上爬去。等她爬出枯井时,身上的绷带已经渗出了一点血迹,不过这对缇娜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 最重要的还是找到罗莎的去向。 马儿在营地里,缇娜找到了附近小道,戴上了蒙面巾抢劫了路人的马儿,很快她骑上了马儿前往伊斯特伍德镇。 缇娜有听说过黛西的住址,她自然而然以为罗莎要去劝说黛西,于是她骑到了那处短租公寓旁。下马后,从窗户翻进了卧室,缇娜蹑手蹑脚地走向了二楼。从窗户向外看去,并没有发现天空的身影,缇娜轻轻推开木门,只看见一位抽泣的女人背对自己,罗莎不在这儿…… 缇娜伸手捂住了女人的嘴,枪管抵在女人的额头上,她压低声音说:“不许出声,我问你几个问题。” 黛西被吓得脸色惨白,她只能顺从地点头。 “罗莎去哪儿了?” “罗莎?我不知道,我从早晨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她没有回来吗?”听到这个结果的缇娜非常意外,那罗莎去了哪里,她不可能不回黛西这儿的,除非她出了意外…… 想到这点缇娜的脸上充满了狠厉,但她很快看到黛西桌上的几本书,她又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和你往来的那个疯子,她住在哪里?” “疯子?你是说伊莎贝尔(运动头领)吗?我不会告诉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黛西紧闭起嘴巴,她宁可自己被杀死,也绝不泄露伊莎贝尔的消息。 随后黛西听见了左轮拉开的声音,她紧闭双眼准备迎接自己的死亡,她的心里却不禁难过起来,她还没有为革命作出任何贡献,她甚至为了革命拒绝了心上人,可她就要死了,死在一个暴徒的手里。 “黛西小姐,我不想杀你,但是罗莎她可能去找那个疯……那位夫人了。罗莎现在身处危险之中,我必须去警告她一些事情。” 听到罗莎有危险,黛西的心一下提了起来,而身后这个人能准确说出自己和罗莎的名字…… 黛西说出了一个地址后,那双手放开了自己,等黛西回头时,身后已空无一人了,似乎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刚才的人……是谁?” 伊莎贝尔今天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那个粗鄙的牛仔女孩来告诉她一个消息:“黛西准备和特里劳尼先生离婚了。” 伊莎贝尔瞪大了双眼,她将罗莎迎进了屋中,说:“需要茶还是咖啡?” 罗莎摘下帽子,她说:“谢谢夫人,我不需要任何饮品,我是来求您一件事的。”看更多好书就到:j ilego n g.c om “什么事?如果黛西真的准备和特里劳尼离婚,我们会为她请一位好律师的,联盟最近一直在宣传离婚事宜,黛西会成为伊斯特伍德镇的好榜样,这点请你不用担心。” 罗莎看向伊莎贝尔,她知道联盟的钱大多来源于黛西的支援,所以她下意识地认定了伊莎贝尔会反对这场离婚。 但获得对离婚的支持并不是罗莎来见伊莎贝尔的目的,她开门见山地对伊莎贝尔说道:“我希望不要大肆宣扬黛西夫人离婚的消息。” 伊莎贝尔沏茶的手一顿,她问:“这是黛西要求的吗?” “不,夫人,是我在恳求您。黛西为联盟已经做了很多事了,她身上的伤痕您应该都有看到了吧……” “我当然清楚,所以我才支持她和特里劳尼那个混球离婚。” “那您不觉得黛西理应获得幸福吗?” “幸福?我当然希望我的姑娘们可以获得幸福,但我也希望她们不会被虚假的谎言蒙蔽双眼。牛仔女孩,你究竟想说什么?”伊莎贝尔的眼神变得狠厉,她死死盯住这个陌生女孩。 “黛西在年轻时有一位情人,她们十分相爱,可黛西为了联盟拒绝了那位情人的私奔提议,我想请您去劝说她。”罗莎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的视线移向了他处。 “情人?不论那个男人说得有多好听,都是花言巧语,我可不相信什么爱情能给人带来幸福。请你离开吧,我不会去做出有损联盟的事,也不会去和黛西说违背她意愿的话。” “夫人,她的情人不是男人,是一个……是一个女孩。” 伊莎贝尔的脸上一如既往地平静,似乎这个消息还不如那二人离婚来得让人震惊,伊莎贝尔说:“请你离开吧,爱情不论男女,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黛西为爱情献身,你口中那位女性情人说不准也会背叛她;黛西如果愿意留在联盟,留在我们这群母亲姐妹中,我们永远也不会背叛她。” “可是……” “你既然来求助我,黛西看来已经作出了选择。”伊莎贝尔坐了下来,“我明白你是被世俗所欺骗,就像你天真地认为法律是解决不公的唯一法子,你也认为「爱情」是修复一切的良方。你觉得黛西可以选择那个人,那为什么那个人不可以选择为黛西留下来呢?你真的是为黛西着想吗?” 「因为戈佐是自由的,她绝对不能像笼中鸟一样被束缚,当她留下来,黛西就再也没有爱她的理由。」罗莎无法回答这句话,因为她知道这个理由在伊莎贝尔面前,同样显得可笑无比。 罗莎低着头,无力感又一次包围着她,她总以为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可以编织出天衣无缝的计划,可事实一次又一次打了她的脸——她只不过是个天真的蠢女孩。 罗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她仅剩最后一丝期望——她能够说服黛西。她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并不大,但她别无他法。 伊莎贝尔站起身来,她看着站在窗帘后的人影,她说道:“今天的客人还真是多啊。” 缇娜掀开窗帘走了出来,她说:“去黛西的家里,按照她说的去做。”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按照你的指挥去做?” “我会给你一个你无法拒绝的理由。” 第【三十三】章 yes esh uwu9.c o m “小罗莎,你在读什么?” 黛西夫人走到罗莎的身边,她为罗莎沏上了一壶茶。 罗莎见状连忙放下报纸说:“夫人,让我来就好了。” “没关系的,你是……邀请来的客人,让我好好招待你吧。”黛西看了眼放在一旁的报纸,她说,“那报纸上写了什么?你看得那么入神。” “没有什么,好像说附近发生了帮派火拼,有一个作恶多端的帮派全灭了。”罗莎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作恶多端的人,上帝迟早会朝他们降下惩罚的。” “小罗莎,你看起来很虔诚啊。” 黛西拉着罗莎一同坐了下来,她的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她看起来十分放松,完全没了初见时的紧张与局促。 “虔诚倒说不上,我已经许久没去过教堂了,不过我相信文明和法律迟早会取代野蛮的杀戮。” 听到罗莎的话,黛西嘟囔了一句:“那也是男人的文明。” “夫人,你说什么?” “没什么。”黛西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过了一份周刊,她说,“别看那些小道消息了,那种新闻根本毫无意义。好女孩,你该读一读这个。” 罗莎拿起周刊,发出疑惑的声音:“《女人日记》?” “这是属于我们的书,你该和我们一起去争取权力。”黛西起身走向书柜,她拿出了几封信件说,“这是我与爱丽丝·斯通·布莱克威尔的通信,我们是笔友,也是战友……” 黛西转过身来,她的双眸闪着罗莎从未见过的闪光——名为理想,似乎这份闪光抹去了原本存于她脸上的憔悴,她将信件捂在心口说:“我们从来没有放弃过抗争,去争取一个公平的世界,这……这比什么都重要。” 罗莎翻开周刊,随便扫了几眼,晦涩的文字使她睁不开双眼,她将杂志随意往桌上一放,双腿跨开放置着胳膊肘,用于支撑上半身,她对黛西说:“夫人,这些东西离我还是太远了,我丝毫不关心那些政客怎么样。” “我的傻女孩,这些事怎么会距离我们遥远呢?”黛西坐在罗莎身旁,她的手搭上罗莎的胳膊,像是一个悉心教导的老师,“你不论身在哪儿,人们首先问起的就是你的丈夫,结婚后更改了姓氏,切断了你与家庭的联系,难道这不与你有关吗?或许你觉得现在的生活也还活得下去,如果有一天你同那些纺织厂女工一样,只能拿到男人们一半的工资,却做着比男人们更危险更疲倦的活计,那你还会觉得这与你无关吗?” 罗莎听到黛西的话,一下笑出声来,她对黛西说:“特里劳尼夫人,您放宽心吧,您无论如何都绝对沦落不到那样的地步的。” 听到罗莎的称呼,黛西一下变了脸色,她甩开了罗莎的胳膊,她低声道:“不要用那个人的姓氏称呼我,这对我而言是在给我上枷锁,我的名字叫黛西,只有黛西。”看更多好书就到:y e hua 9.c om 罗莎愣了一下,但她还是选择尊敬黛西,她说:“夫人,我下次不会这样称呼您了。但是您不觉得您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吗?当然我没有任何发言权,只是戈佐她很担心您,甚至要派我来保护您。” “戈佐……”黛西在口中咀嚼着这个名字,她的面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黛西捂着自己的项链,“我和她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她不该再惦记我的。” “夫人,能容许我问您一个问题吗?这与戈佐无关,只是我的好奇。” 黛西看着罗莎那双认真的眸子,轻轻点头。 “您与戈佐的关系是什么?或者说你们曾经发生过什么吗?缇……”罗莎的眸子垂下,“她的好友「银狐」曾经提过,你们是情人的关系,这让我十分困惑。” 原本该与黛西一同埋葬进坟墓的秘密,在此时被罗莎抚去表面的尘埃,或许在戈佐重新出现在她生活中时,那颗心就已经开始摇摆,那份刻骨铭心的爱恋又重现于世。 “女孩,你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并且发誓,永远不将这个故事透露出去。” “夫人,我向你发誓。” …… …… “这就是我与她的故事了。” “您所寻求的星星呢?”罗莎抬头看向黛西。 “那个不过是我拒绝她的理由,谁可能得到星星呢?”黛西捂住自己的项链,“戈佐是不是认为我是她得不到的星星?其实她完全搞错了——她才是我得不到的星星。” “可是在您的叙述中,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如果您现在过得日子并不称心如意,为何不随戈佐离开呢?” 黛西看了一眼罗莎笑出了声,她说:“傻姑娘,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的,私奔只可能存在于故事之中,幸福也仅存于童话中。” 黛西走到窗边,望向万里无云的天空,烈日的光辉之下天上不剩一颗星星,黛西说:“我人生的意义不止是她,更是一份信念,虽然罗莎你和我的立场不同,但我觉得你依旧能明白我的那份感觉——是使命在召唤我们,我们必须去做,小情小爱必须抛在一旁。我们并非仅仅为自己战斗,更是为了那些没有我们这样力量的人,虽然我们的力量微薄,可是只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们迟早会改变这个世界的。” 罗莎低下头颅,她的手掌蹭着裤子,她抿起嘴唇沉默了许久。 “好女孩,你该选择一条正确的路,周四下午来我们的集会吧——我们会对世人宣告我们的需求。” “好……我答应了戈佐要保护你。夫人,恕我先告辞了,今日已经不早了。” 罗莎起身朝外面走去,她拿起挂起来的野牛皮毛的外衣,无论何时她都会想到缇娜,就像戈佐困扰着黛西的心那样——她也同样深受困扰。罗莎悄悄抬眸看向黛西,那副坚定不移的模样,如果自己也能像她那样坚定的抉择就好了,那样就只有一颗孤星可以选择。 罗莎戴上母亲的帽子,扛上枪离开了黛西的住宅。 第【四十二】章 pi npi nshu.c o m 缇娜是从地窖走的,这也是她偶然发现的逃生处,从地窖可以一直通向森林里的枯井,上面还有她之前垂下的绳子。缇娜将用力拉扯绳子,并将它绑在腰上,两只手抓住绳子,忍着伤痛向上爬去。等她爬出枯井时,身上的绷带已经渗出了一点血迹,不过这对缇娜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 最重要的还是找到罗莎的去向。 马儿在营地里,缇娜找到了附近小道,戴上了蒙面巾抢劫了路人的马儿,很快她骑上了马儿前往伊斯特伍德镇。 缇娜有听说过黛西的住址,她自然而然以为罗莎要去劝说黛西,于是她骑到了那处短租公寓旁。下马后,从窗户翻进了卧室,缇娜蹑手蹑脚地走向了二楼。从窗户向外看去,并没有发现天空的身影,缇娜轻轻推开木门,只看见一位抽泣的女人背对自己,罗莎不在这儿…… 缇娜伸手捂住了女人的嘴,枪管抵在女人的额头上,她压低声音说:“不许出声,我问你几个问题。” 黛西被吓得脸色惨白,她只能顺从地点头。 “罗莎去哪儿了?” “罗莎?我不知道,我从早晨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她没有回来吗?”听到这个结果的缇娜非常意外,那罗莎去了哪里,她不可能不回黛西这儿的,除非她出了意外…… 想到这点缇娜的脸上充满了狠厉,但她很快看到黛西桌上的几本书,她又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和你往来的那个疯子,她住在哪里?” “疯子?你是说伊莎贝尔(运动头领)吗?我不会告诉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黛西紧闭起嘴巴,她宁可自己被杀死,也绝不泄露伊莎贝尔的消息。 随后黛西听见了左轮拉开的声音,她紧闭双眼准备迎接自己的死亡,她的心里却不禁难过起来,她还没有为革命作出任何贡献,她甚至为了革命拒绝了心上人,可她就要死了,死在一个暴徒的手里。 “黛西小姐,我不想杀你,但是罗莎她可能去找那个疯……那位夫人了。罗莎现在身处危险之中,我必须去警告她一些事情。” 听到罗莎有危险,黛西的心一下提了起来,而身后这个人能准确说出自己和罗莎的名字…… 黛西说出了一个地址后,那双手放开了自己,等黛西回头时,身后已空无一人了,似乎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刚才的人……是谁?” 伊莎贝尔今天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那个粗鄙的牛仔女孩来告诉她一个消息:“黛西准备和特里劳尼先生离婚了。” 伊莎贝尔瞪大了双眼,她将罗莎迎进了屋中,说:“需要茶还是咖啡?” 罗莎摘下帽子,她说:“谢谢夫人,我不需要任何饮品,我是来求您一件事的。”看更多好书就到:j ilego n g.c om “什么事?如果黛西真的准备和特里劳尼离婚,我们会为她请一位好律师的,联盟最近一直在宣传离婚事宜,黛西会成为伊斯特伍德镇的好榜样,这点请你不用担心。” 罗莎看向伊莎贝尔,她知道联盟的钱大多来源于黛西的支援,所以她下意识地认定了伊莎贝尔会反对这场离婚。 但获得对离婚的支持并不是罗莎来见伊莎贝尔的目的,她开门见山地对伊莎贝尔说道:“我希望不要大肆宣扬黛西夫人离婚的消息。” 伊莎贝尔沏茶的手一顿,她问:“这是黛西要求的吗?” “不,夫人,是我在恳求您。黛西为联盟已经做了很多事了,她身上的伤痕您应该都有看到了吧……” “我当然清楚,所以我才支持她和特里劳尼那个混球离婚。” “那您不觉得黛西理应获得幸福吗?” “幸福?我当然希望我的姑娘们可以获得幸福,但我也希望她们不会被虚假的谎言蒙蔽双眼。牛仔女孩,你究竟想说什么?”伊莎贝尔的眼神变得狠厉,她死死盯住这个陌生女孩。 “黛西在年轻时有一位情人,她们十分相爱,可黛西为了联盟拒绝了那位情人的私奔提议,我想请您去劝说她。”罗莎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的视线移向了他处。 “情人?不论那个男人说得有多好听,都是花言巧语,我可不相信什么爱情能给人带来幸福。请你离开吧,我不会去做出有损联盟的事,也不会去和黛西说违背她意愿的话。” “夫人,她的情人不是男人,是一个……是一个女孩。” 伊莎贝尔的脸上一如既往地平静,似乎这个消息还不如那二人离婚来得让人震惊,伊莎贝尔说:“请你离开吧,爱情不论男女,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黛西为爱情献身,你口中那位女性情人说不准也会背叛她;黛西如果愿意留在联盟,留在我们这群母亲姐妹中,我们永远也不会背叛她。” “可是……” “你既然来求助我,黛西看来已经作出了选择。”伊莎贝尔坐了下来,“我明白你是被世俗所欺骗,就像你天真地认为法律是解决不公的唯一法子,你也认为「爱情」是修复一切的良方。你觉得黛西可以选择那个人,那为什么那个人不可以选择为黛西留下来呢?你真的是为黛西着想吗?” 「因为戈佐是自由的,她绝对不能像笼中鸟一样被束缚,当她留下来,黛西就再也没有爱她的理由。」罗莎无法回答这句话,因为她知道这个理由在伊莎贝尔面前,同样显得可笑无比。 罗莎低着头,无力感又一次包围着她,她总以为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可以编织出天衣无缝的计划,可事实一次又一次打了她的脸——她只不过是个天真的蠢女孩。 罗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她仅剩最后一丝期望——她能够说服黛西。她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并不大,但她别无他法。 伊莎贝尔站起身来,她看着站在窗帘后的人影,她说道:“今天的客人还真是多啊。” 缇娜掀开窗帘走了出来,她说:“去黛西的家里,按照她说的去做。”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按照你的指挥去做?” “我会给你一个你无法拒绝的理由。” 第【三十三】章 yes esh uwu9.c o m “小罗莎,你在读什么?” 黛西夫人走到罗莎的身边,她为罗莎沏上了一壶茶。 罗莎见状连忙放下报纸说:“夫人,让我来就好了。” “没关系的,你是……邀请来的客人,让我好好招待你吧。”黛西看了眼放在一旁的报纸,她说,“那报纸上写了什么?你看得那么入神。” “没有什么,好像说附近发生了帮派火拼,有一个作恶多端的帮派全灭了。”罗莎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作恶多端的人,上帝迟早会朝他们降下惩罚的。” “小罗莎,你看起来很虔诚啊。” 黛西拉着罗莎一同坐了下来,她的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她看起来十分放松,完全没了初见时的紧张与局促。 “虔诚倒说不上,我已经许久没去过教堂了,不过我相信文明和法律迟早会取代野蛮的杀戮。” 听到罗莎的话,黛西嘟囔了一句:“那也是男人的文明。” “夫人,你说什么?” “没什么。”黛西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过了一份周刊,她说,“别看那些小道消息了,那种新闻根本毫无意义。好女孩,你该读一读这个。” 罗莎拿起周刊,发出疑惑的声音:“《女人日记》?” “这是属于我们的书,你该和我们一起去争取权力。”黛西起身走向书柜,她拿出了几封信件说,“这是我与爱丽丝·斯通·布莱克威尔的通信,我们是笔友,也是战友……” 黛西转过身来,她的双眸闪着罗莎从未见过的闪光——名为理想,似乎这份闪光抹去了原本存于她脸上的憔悴,她将信件捂在心口说:“我们从来没有放弃过抗争,去争取一个公平的世界,这……这比什么都重要。” 罗莎翻开周刊,随便扫了几眼,晦涩的文字使她睁不开双眼,她将杂志随意往桌上一放,双腿跨开放置着胳膊肘,用于支撑上半身,她对黛西说:“夫人,这些东西离我还是太远了,我丝毫不关心那些政客怎么样。” “我的傻女孩,这些事怎么会距离我们遥远呢?”黛西坐在罗莎身旁,她的手搭上罗莎的胳膊,像是一个悉心教导的老师,“你不论身在哪儿,人们首先问起的就是你的丈夫,结婚后更改了姓氏,切断了你与家庭的联系,难道这不与你有关吗?或许你觉得现在的生活也还活得下去,如果有一天你同那些纺织厂女工一样,只能拿到男人们一半的工资,却做着比男人们更危险更疲倦的活计,那你还会觉得这与你无关吗?” 罗莎听到黛西的话,一下笑出声来,她对黛西说:“特里劳尼夫人,您放宽心吧,您无论如何都绝对沦落不到那样的地步的。” 听到罗莎的称呼,黛西一下变了脸色,她甩开了罗莎的胳膊,她低声道:“不要用那个人的姓氏称呼我,这对我而言是在给我上枷锁,我的名字叫黛西,只有黛西。”看更多好书就到:y e hua 9.c om 罗莎愣了一下,但她还是选择尊敬黛西,她说:“夫人,我下次不会这样称呼您了。但是您不觉得您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吗?当然我没有任何发言权,只是戈佐她很担心您,甚至要派我来保护您。” “戈佐……”黛西在口中咀嚼着这个名字,她的面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黛西捂着自己的项链,“我和她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她不该再惦记我的。” “夫人,能容许我问您一个问题吗?这与戈佐无关,只是我的好奇。” 黛西看着罗莎那双认真的眸子,轻轻点头。 “您与戈佐的关系是什么?或者说你们曾经发生过什么吗?缇……”罗莎的眸子垂下,“她的好友「银狐」曾经提过,你们是情人的关系,这让我十分困惑。” 原本该与黛西一同埋葬进坟墓的秘密,在此时被罗莎抚去表面的尘埃,或许在戈佐重新出现在她生活中时,那颗心就已经开始摇摆,那份刻骨铭心的爱恋又重现于世。 “女孩,你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并且发誓,永远不将这个故事透露出去。” “夫人,我向你发誓。” …… …… “这就是我与她的故事了。” “您所寻求的星星呢?”罗莎抬头看向黛西。 “那个不过是我拒绝她的理由,谁可能得到星星呢?”黛西捂住自己的项链,“戈佐是不是认为我是她得不到的星星?其实她完全搞错了——她才是我得不到的星星。” “可是在您的叙述中,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如果您现在过得日子并不称心如意,为何不随戈佐离开呢?” 黛西看了一眼罗莎笑出了声,她说:“傻姑娘,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的,私奔只可能存在于故事之中,幸福也仅存于童话中。” 黛西走到窗边,望向万里无云的天空,烈日的光辉之下天上不剩一颗星星,黛西说:“我人生的意义不止是她,更是一份信念,虽然罗莎你和我的立场不同,但我觉得你依旧能明白我的那份感觉——是使命在召唤我们,我们必须去做,小情小爱必须抛在一旁。我们并非仅仅为自己战斗,更是为了那些没有我们这样力量的人,虽然我们的力量微薄,可是只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们迟早会改变这个世界的。” 罗莎低下头颅,她的手掌蹭着裤子,她抿起嘴唇沉默了许久。 “好女孩,你该选择一条正确的路,周四下午来我们的集会吧——我们会对世人宣告我们的需求。” “好……我答应了戈佐要保护你。夫人,恕我先告辞了,今日已经不早了。” 罗莎起身朝外面走去,她拿起挂起来的野牛皮毛的外衣,无论何时她都会想到缇娜,就像戈佐困扰着黛西的心那样——她也同样深受困扰。罗莎悄悄抬眸看向黛西,那副坚定不移的模样,如果自己也能像她那样坚定的抉择就好了,那样就只有一颗孤星可以选择。 罗莎戴上母亲的帽子,扛上枪离开了黛西的住宅。 第【四十二】章 pi npi nshu.c o m 缇娜是从地窖走的,这也是她偶然发现的逃生处,从地窖可以一直通向森林里的枯井,上面还有她之前垂下的绳子。缇娜将用力拉扯绳子,并将它绑在腰上,两只手抓住绳子,忍着伤痛向上爬去。等她爬出枯井时,身上的绷带已经渗出了一点血迹,不过这对缇娜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 最重要的还是找到罗莎的去向。 马儿在营地里,缇娜找到了附近小道,戴上了蒙面巾抢劫了路人的马儿,很快她骑上了马儿前往伊斯特伍德镇。 缇娜有听说过黛西的住址,她自然而然以为罗莎要去劝说黛西,于是她骑到了那处短租公寓旁。下马后,从窗户翻进了卧室,缇娜蹑手蹑脚地走向了二楼。从窗户向外看去,并没有发现天空的身影,缇娜轻轻推开木门,只看见一位抽泣的女人背对自己,罗莎不在这儿…… 缇娜伸手捂住了女人的嘴,枪管抵在女人的额头上,她压低声音说:“不许出声,我问你几个问题。” 黛西被吓得脸色惨白,她只能顺从地点头。 “罗莎去哪儿了?” “罗莎?我不知道,我从早晨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她没有回来吗?”听到这个结果的缇娜非常意外,那罗莎去了哪里,她不可能不回黛西这儿的,除非她出了意外…… 想到这点缇娜的脸上充满了狠厉,但她很快看到黛西桌上的几本书,她又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和你往来的那个疯子,她住在哪里?” “疯子?你是说伊莎贝尔(运动头领)吗?我不会告诉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黛西紧闭起嘴巴,她宁可自己被杀死,也绝不泄露伊莎贝尔的消息。 随后黛西听见了左轮拉开的声音,她紧闭双眼准备迎接自己的死亡,她的心里却不禁难过起来,她还没有为革命作出任何贡献,她甚至为了革命拒绝了心上人,可她就要死了,死在一个暴徒的手里。 “黛西小姐,我不想杀你,但是罗莎她可能去找那个疯……那位夫人了。罗莎现在身处危险之中,我必须去警告她一些事情。” 听到罗莎有危险,黛西的心一下提了起来,而身后这个人能准确说出自己和罗莎的名字…… 黛西说出了一个地址后,那双手放开了自己,等黛西回头时,身后已空无一人了,似乎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刚才的人……是谁?” 伊莎贝尔今天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那个粗鄙的牛仔女孩来告诉她一个消息:“黛西准备和特里劳尼先生离婚了。” 伊莎贝尔瞪大了双眼,她将罗莎迎进了屋中,说:“需要茶还是咖啡?” 罗莎摘下帽子,她说:“谢谢夫人,我不需要任何饮品,我是来求您一件事的。”看更多好书就到:j ilego n g.c om “什么事?如果黛西真的准备和特里劳尼离婚,我们会为她请一位好律师的,联盟最近一直在宣传离婚事宜,黛西会成为伊斯特伍德镇的好榜样,这点请你不用担心。” 罗莎看向伊莎贝尔,她知道联盟的钱大多来源于黛西的支援,所以她下意识地认定了伊莎贝尔会反对这场离婚。 但获得对离婚的支持并不是罗莎来见伊莎贝尔的目的,她开门见山地对伊莎贝尔说道:“我希望不要大肆宣扬黛西夫人离婚的消息。” 伊莎贝尔沏茶的手一顿,她问:“这是黛西要求的吗?” “不,夫人,是我在恳求您。黛西为联盟已经做了很多事了,她身上的伤痕您应该都有看到了吧……” “我当然清楚,所以我才支持她和特里劳尼那个混球离婚。” “那您不觉得黛西理应获得幸福吗?” “幸福?我当然希望我的姑娘们可以获得幸福,但我也希望她们不会被虚假的谎言蒙蔽双眼。牛仔女孩,你究竟想说什么?”伊莎贝尔的眼神变得狠厉,她死死盯住这个陌生女孩。 “黛西在年轻时有一位情人,她们十分相爱,可黛西为了联盟拒绝了那位情人的私奔提议,我想请您去劝说她。”罗莎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的视线移向了他处。 “情人?不论那个男人说得有多好听,都是花言巧语,我可不相信什么爱情能给人带来幸福。请你离开吧,我不会去做出有损联盟的事,也不会去和黛西说违背她意愿的话。” “夫人,她的情人不是男人,是一个……是一个女孩。” 伊莎贝尔的脸上一如既往地平静,似乎这个消息还不如那二人离婚来得让人震惊,伊莎贝尔说:“请你离开吧,爱情不论男女,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黛西为爱情献身,你口中那位女性情人说不准也会背叛她;黛西如果愿意留在联盟,留在我们这群母亲姐妹中,我们永远也不会背叛她。” “可是……” “你既然来求助我,黛西看来已经作出了选择。”伊莎贝尔坐了下来,“我明白你是被世俗所欺骗,就像你天真地认为法律是解决不公的唯一法子,你也认为「爱情」是修复一切的良方。你觉得黛西可以选择那个人,那为什么那个人不可以选择为黛西留下来呢?你真的是为黛西着想吗?” 「因为戈佐是自由的,她绝对不能像笼中鸟一样被束缚,当她留下来,黛西就再也没有爱她的理由。」罗莎无法回答这句话,因为她知道这个理由在伊莎贝尔面前,同样显得可笑无比。 罗莎低着头,无力感又一次包围着她,她总以为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可以编织出天衣无缝的计划,可事实一次又一次打了她的脸——她只不过是个天真的蠢女孩。 罗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她仅剩最后一丝期望——她能够说服黛西。她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并不大,但她别无他法。 伊莎贝尔站起身来,她看着站在窗帘后的人影,她说道:“今天的客人还真是多啊。” 缇娜掀开窗帘走了出来,她说:“去黛西的家里,按照她说的去做。”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按照你的指挥去做?” “我会给你一个你无法拒绝的理由。” 第【三十三】章 yes esh uwu9.c o m “小罗莎,你在读什么?” 黛西夫人走到罗莎的身边,她为罗莎沏上了一壶茶。 罗莎见状连忙放下报纸说:“夫人,让我来就好了。” “没关系的,你是……邀请来的客人,让我好好招待你吧。”黛西看了眼放在一旁的报纸,她说,“那报纸上写了什么?你看得那么入神。” “没有什么,好像说附近发生了帮派火拼,有一个作恶多端的帮派全灭了。”罗莎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作恶多端的人,上帝迟早会朝他们降下惩罚的。” “小罗莎,你看起来很虔诚啊。” 黛西拉着罗莎一同坐了下来,她的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她看起来十分放松,完全没了初见时的紧张与局促。 “虔诚倒说不上,我已经许久没去过教堂了,不过我相信文明和法律迟早会取代野蛮的杀戮。” 听到罗莎的话,黛西嘟囔了一句:“那也是男人的文明。” “夫人,你说什么?” “没什么。”黛西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过了一份周刊,她说,“别看那些小道消息了,那种新闻根本毫无意义。好女孩,你该读一读这个。” 罗莎拿起周刊,发出疑惑的声音:“《女人日记》?” “这是属于我们的书,你该和我们一起去争取权力。”黛西起身走向书柜,她拿出了几封信件说,“这是我与爱丽丝·斯通·布莱克威尔的通信,我们是笔友,也是战友……” 黛西转过身来,她的双眸闪着罗莎从未见过的闪光——名为理想,似乎这份闪光抹去了原本存于她脸上的憔悴,她将信件捂在心口说:“我们从来没有放弃过抗争,去争取一个公平的世界,这……这比什么都重要。” 罗莎翻开周刊,随便扫了几眼,晦涩的文字使她睁不开双眼,她将杂志随意往桌上一放,双腿跨开放置着胳膊肘,用于支撑上半身,她对黛西说:“夫人,这些东西离我还是太远了,我丝毫不关心那些政客怎么样。” “我的傻女孩,这些事怎么会距离我们遥远呢?”黛西坐在罗莎身旁,她的手搭上罗莎的胳膊,像是一个悉心教导的老师,“你不论身在哪儿,人们首先问起的就是你的丈夫,结婚后更改了姓氏,切断了你与家庭的联系,难道这不与你有关吗?或许你觉得现在的生活也还活得下去,如果有一天你同那些纺织厂女工一样,只能拿到男人们一半的工资,却做着比男人们更危险更疲倦的活计,那你还会觉得这与你无关吗?” 罗莎听到黛西的话,一下笑出声来,她对黛西说:“特里劳尼夫人,您放宽心吧,您无论如何都绝对沦落不到那样的地步的。” 听到罗莎的称呼,黛西一下变了脸色,她甩开了罗莎的胳膊,她低声道:“不要用那个人的姓氏称呼我,这对我而言是在给我上枷锁,我的名字叫黛西,只有黛西。”看更多好书就到:y e hua 9.c om 罗莎愣了一下,但她还是选择尊敬黛西,她说:“夫人,我下次不会这样称呼您了。但是您不觉得您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吗?当然我没有任何发言权,只是戈佐她很担心您,甚至要派我来保护您。” “戈佐……”黛西在口中咀嚼着这个名字,她的面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黛西捂着自己的项链,“我和她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她不该再惦记我的。” “夫人,能容许我问您一个问题吗?这与戈佐无关,只是我的好奇。” 黛西看着罗莎那双认真的眸子,轻轻点头。 “您与戈佐的关系是什么?或者说你们曾经发生过什么吗?缇……”罗莎的眸子垂下,“她的好友「银狐」曾经提过,你们是情人的关系,这让我十分困惑。” 原本该与黛西一同埋葬进坟墓的秘密,在此时被罗莎抚去表面的尘埃,或许在戈佐重新出现在她生活中时,那颗心就已经开始摇摆,那份刻骨铭心的爱恋又重现于世。 “女孩,你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并且发誓,永远不将这个故事透露出去。” “夫人,我向你发誓。” …… …… “这就是我与她的故事了。” “您所寻求的星星呢?”罗莎抬头看向黛西。 “那个不过是我拒绝她的理由,谁可能得到星星呢?”黛西捂住自己的项链,“戈佐是不是认为我是她得不到的星星?其实她完全搞错了——她才是我得不到的星星。” “可是在您的叙述中,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如果您现在过得日子并不称心如意,为何不随戈佐离开呢?” 黛西看了一眼罗莎笑出了声,她说:“傻姑娘,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的,私奔只可能存在于故事之中,幸福也仅存于童话中。” 黛西走到窗边,望向万里无云的天空,烈日的光辉之下天上不剩一颗星星,黛西说:“我人生的意义不止是她,更是一份信念,虽然罗莎你和我的立场不同,但我觉得你依旧能明白我的那份感觉——是使命在召唤我们,我们必须去做,小情小爱必须抛在一旁。我们并非仅仅为自己战斗,更是为了那些没有我们这样力量的人,虽然我们的力量微薄,可是只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们迟早会改变这个世界的。” 罗莎低下头颅,她的手掌蹭着裤子,她抿起嘴唇沉默了许久。 “好女孩,你该选择一条正确的路,周四下午来我们的集会吧——我们会对世人宣告我们的需求。” “好……我答应了戈佐要保护你。夫人,恕我先告辞了,今日已经不早了。” 罗莎起身朝外面走去,她拿起挂起来的野牛皮毛的外衣,无论何时她都会想到缇娜,就像戈佐困扰着黛西的心那样——她也同样深受困扰。罗莎悄悄抬眸看向黛西,那副坚定不移的模样,如果自己也能像她那样坚定的抉择就好了,那样就只有一颗孤星可以选择。 罗莎戴上母亲的帽子,扛上枪离开了黛西的住宅。 第【四十二】章 pi npi nshu.c o m 缇娜是从地窖走的,这也是她偶然发现的逃生处,从地窖可以一直通向森林里的枯井,上面还有她之前垂下的绳子。缇娜将用力拉扯绳子,并将它绑在腰上,两只手抓住绳子,忍着伤痛向上爬去。等她爬出枯井时,身上的绷带已经渗出了一点血迹,不过这对缇娜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 最重要的还是找到罗莎的去向。 马儿在营地里,缇娜找到了附近小道,戴上了蒙面巾抢劫了路人的马儿,很快她骑上了马儿前往伊斯特伍德镇。 缇娜有听说过黛西的住址,她自然而然以为罗莎要去劝说黛西,于是她骑到了那处短租公寓旁。下马后,从窗户翻进了卧室,缇娜蹑手蹑脚地走向了二楼。从窗户向外看去,并没有发现天空的身影,缇娜轻轻推开木门,只看见一位抽泣的女人背对自己,罗莎不在这儿…… 缇娜伸手捂住了女人的嘴,枪管抵在女人的额头上,她压低声音说:“不许出声,我问你几个问题。” 黛西被吓得脸色惨白,她只能顺从地点头。 “罗莎去哪儿了?” “罗莎?我不知道,我从早晨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她没有回来吗?”听到这个结果的缇娜非常意外,那罗莎去了哪里,她不可能不回黛西这儿的,除非她出了意外…… 想到这点缇娜的脸上充满了狠厉,但她很快看到黛西桌上的几本书,她又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和你往来的那个疯子,她住在哪里?” “疯子?你是说伊莎贝尔(运动头领)吗?我不会告诉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黛西紧闭起嘴巴,她宁可自己被杀死,也绝不泄露伊莎贝尔的消息。 随后黛西听见了左轮拉开的声音,她紧闭双眼准备迎接自己的死亡,她的心里却不禁难过起来,她还没有为革命作出任何贡献,她甚至为了革命拒绝了心上人,可她就要死了,死在一个暴徒的手里。 “黛西小姐,我不想杀你,但是罗莎她可能去找那个疯……那位夫人了。罗莎现在身处危险之中,我必须去警告她一些事情。” 听到罗莎有危险,黛西的心一下提了起来,而身后这个人能准确说出自己和罗莎的名字…… 黛西说出了一个地址后,那双手放开了自己,等黛西回头时,身后已空无一人了,似乎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刚才的人……是谁?” 伊莎贝尔今天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那个粗鄙的牛仔女孩来告诉她一个消息:“黛西准备和特里劳尼先生离婚了。” 伊莎贝尔瞪大了双眼,她将罗莎迎进了屋中,说:“需要茶还是咖啡?” 罗莎摘下帽子,她说:“谢谢夫人,我不需要任何饮品,我是来求您一件事的。”看更多好书就到:j ilego n g.c om “什么事?如果黛西真的准备和特里劳尼离婚,我们会为她请一位好律师的,联盟最近一直在宣传离婚事宜,黛西会成为伊斯特伍德镇的好榜样,这点请你不用担心。” 罗莎看向伊莎贝尔,她知道联盟的钱大多来源于黛西的支援,所以她下意识地认定了伊莎贝尔会反对这场离婚。 但获得对离婚的支持并不是罗莎来见伊莎贝尔的目的,她开门见山地对伊莎贝尔说道:“我希望不要大肆宣扬黛西夫人离婚的消息。” 伊莎贝尔沏茶的手一顿,她问:“这是黛西要求的吗?” “不,夫人,是我在恳求您。黛西为联盟已经做了很多事了,她身上的伤痕您应该都有看到了吧……” “我当然清楚,所以我才支持她和特里劳尼那个混球离婚。” “那您不觉得黛西理应获得幸福吗?” “幸福?我当然希望我的姑娘们可以获得幸福,但我也希望她们不会被虚假的谎言蒙蔽双眼。牛仔女孩,你究竟想说什么?”伊莎贝尔的眼神变得狠厉,她死死盯住这个陌生女孩。 “黛西在年轻时有一位情人,她们十分相爱,可黛西为了联盟拒绝了那位情人的私奔提议,我想请您去劝说她。”罗莎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的视线移向了他处。 “情人?不论那个男人说得有多好听,都是花言巧语,我可不相信什么爱情能给人带来幸福。请你离开吧,我不会去做出有损联盟的事,也不会去和黛西说违背她意愿的话。” “夫人,她的情人不是男人,是一个……是一个女孩。” 伊莎贝尔的脸上一如既往地平静,似乎这个消息还不如那二人离婚来得让人震惊,伊莎贝尔说:“请你离开吧,爱情不论男女,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黛西为爱情献身,你口中那位女性情人说不准也会背叛她;黛西如果愿意留在联盟,留在我们这群母亲姐妹中,我们永远也不会背叛她。” “可是……” “你既然来求助我,黛西看来已经作出了选择。”伊莎贝尔坐了下来,“我明白你是被世俗所欺骗,就像你天真地认为法律是解决不公的唯一法子,你也认为「爱情」是修复一切的良方。你觉得黛西可以选择那个人,那为什么那个人不可以选择为黛西留下来呢?你真的是为黛西着想吗?” 「因为戈佐是自由的,她绝对不能像笼中鸟一样被束缚,当她留下来,黛西就再也没有爱她的理由。」罗莎无法回答这句话,因为她知道这个理由在伊莎贝尔面前,同样显得可笑无比。 罗莎低着头,无力感又一次包围着她,她总以为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可以编织出天衣无缝的计划,可事实一次又一次打了她的脸——她只不过是个天真的蠢女孩。 罗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她仅剩最后一丝期望——她能够说服黛西。她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并不大,但她别无他法。 伊莎贝尔站起身来,她看着站在窗帘后的人影,她说道:“今天的客人还真是多啊。” 缇娜掀开窗帘走了出来,她说:“去黛西的家里,按照她说的去做。”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按照你的指挥去做?” “我会给你一个你无法拒绝的理由。” 结尾【上】 “你找到了?”缇娜看向罗莎,她迷离的双眼中充斥着不舍,“那你会离我而去吗?” 罗莎笑了起来,她在缇娜的脸上留下好几个吻,牵着她回到那狼藉的床铺上,罗莎说:“我不会离开你的,缇娜,睡吧,我保证你一睁眼就能看见我。” 缇娜不想入眠,她担心罗莎又会像昨夜一样消失在茫茫月色中,可她实在撑不住疲倦的眼皮,再加上罗莎温柔的歌声,她没过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缇娜猛地睁开了双眼,她的手往身边摸去,熟悉的人儿熟睡在她的身旁——还好昨夜并不是她的一场梦——缇娜小心地将罗莎揽进怀里,像是揽住了一朵脆弱的玫瑰。 罗莎在此时也缓缓睁开了双眼:“缇娜,早上好。” “玫瑰小姐,早上好……你……你昨天去哪儿了?” “我去找戈佐了,”看来缇娜已经将醉酒后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罗莎吻上缇娜,随后她说,“我找到了真凶。” 缇娜却在此刻松开了罗莎,她苦笑起来,她的视线从罗莎身上移开了,她说:“哪有什么真凶,我就是杀死贝蒂的凶手,我甚至还想杀了你……”缇娜转过身去,“你该杀了我,我给你动手的机会。” 缇娜说着闭紧了双眼,等待最后的审判到临。而后缇娜听到了沙沙声,她一睁开双眼那封书信展现在了她的眼前,她听到罗莎在她背后说道:“「银狐」,你不该和我解释一下这封信吗?” “这是什么?”缇娜还在装傻,她看见罗莎坐起身来,一脸严肃地看向自己。 “这是我母亲给你的信。” 缇娜接过罗莎手里的信,她看了几眼说:“这虽然写得是西班牙语,内容可不像你说的那样……” “黛西会西班牙语,她已经告诉我了信的全部内容。” 缇娜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终于也消失了,她同样坐起来,她将信件还给了罗莎,她说:“所以呢?” “我会告诉母亲,你将我照顾的很好。” “这封信是在贝蒂出事前写的吧,她可不会预料到是我亲手杀……” “缇娜,我不会离开你的,就算知道了真凶我也绝不会离开你。”罗莎扑进了缇娜的怀中,她靠在缇娜的肩上,“我母亲不会放心把我交到他不认可的人手里的。” 这次紧紧抱住对方不肯让对方离开一丝距离的人变成了罗莎,在缇娜僵硬的身体终于变得放松以后,她对缇娜说:“告诉我弗兰克、母亲和你之间究竟发生什么吧,缇娜,我有权利知道。” “卡里尔是我的养父,”缇娜的声音过了很久响起,她没有直接回答罗莎的疑惑,而是说起了卡里尔的事,“他也是我的叔叔,是我父亲唯一的兄弟。这个世道,不做神父就只能去做帮匪,为了糊口,我的父亲早早决定将一生献给上帝。可惜古板的他中了妓女的魅惑,呵,男人嘛,总会为自己找上借口。我出生了,被母亲遗弃在教堂门口,当然我被父亲捡回去养了,只是在我五岁之前我都不知道那人是我的亲生父亲。 后来伪装成有钱人的叔叔前来拜访我们,父亲恳求他和他的「妻子」收养我,在他们的争吵时,我才发现原来那个准备又一次抛弃我的人是我的父亲。最后那位夫人心善,她劝说了叔父收养了我,后面我才知道原来叔父不是什么身价不菲的生意人,不过他的脑袋确实挺值钱。而那位夫人也不是叔父的妻子,而是叔父所追求的情人,她的名字叫莉莉,她当时不是卡里尔的妻子,但我却一直将她视为母亲。 卡里尔是墨西哥人,我以前的父亲未给我取正式的姓名,我的名字是卡里尔给我的。他的长相并不像画像里的那么凶狠,可能是因为他每次见到我都是笑眯眯的。 他在外人面前像是天使眼,冷酷寡言、一击必中,可他在我和莉莉的面前,却会用花言巧语来哄着我们,就像老鼠那样,想不到吧哈哈哈哈哈。 他会抱着我,给我唱墨西哥语的歌谣,他似乎把柔情都给了我和莉莉。我也是在那时像是真正有了一个家。 我幼时是意识不到匪徒和其他人的区别的,因为卡里尔是头领,他的心腹们都将我保护的很好,我没有任何忧愁地长大了。其他人可能会觉得「卡里尔的养女,那一定是从小就在用枪杀人的」。 其实不是这样,卡里尔不让我去帮派,他将我和莉莉安顿在一处小庄园里。我成长环境应该和你没什么区别,玫瑰小姐。 只是我们的身份注定我们无法平静。 在十二岁的某一天,卡里尔带着手下去抢劫邮局马车时,我和莉莉住的地方遭到了敌对帮派偷袭,负责保护我们的人死在了敌人的枪下。我和莉莉躲在了水塔里——卡里尔做出用以迷惑敌人的避难处——所以我们逃过了一劫。 卡里尔及时赶回来了,你知道他是西部第一神枪手吗?他几枪解决了在场所有的敌人,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杀人的样子。他脸上的血液蹭在了我的脸上,他把我和莉莉抱在怀里,我还从没见过他那么焦急的模样。” 缇娜笑了起来,她极力忍耐着,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掉落出来,“我意识到总有一天这个男人会老去,而我如果想保护老去的他和莉莉,我就必须自己举枪——因为我是他和莉莉唯一的孩子,我必须去接手这个帮派。 所以我向他提出了学枪,卡里尔不算迂腐的男人,但他还是会下意识觉得女人无法端枪。莉莉为了满足我的心愿,终于在六年之后松了口,她嫁给了卡里尔,这样她就是我的养母,就可以命令卡里尔教我使枪了。 我不仅去使枪,在莉莉的威逼利诱下,卡里尔甚至让年少的我去参与帮派事务。我的胆量也变得一次比一次大。你能懂那种感受吗?为自己塑造了坚不可摧的神明,再迫不及待地摧毁这个神明,我们总是会反抗父辈,再重复父辈的错误。某次因为我而行动败露后,卡里尔当机立断做出正确的决定后,他拯救了我们,同样标志着我的反抗失败。他禁锢了我,我却无论如何都不肯低头。 「如果你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就别再从屋子里出来了」他第一次冲我发火,可是我那时正急着要证明自己,所以后面的行动我都没再参加。包括最后一次……可以青史留名,拿到钱后可以真的收手的劫案——哥伽劫案。 我后悔了,如果我参加了,如果我没有和他怄气,如果那时我站在他的身边……” 缇娜的下颚也抵靠在了罗莎的肩上,她说:“玫瑰,我和你说过我为什么会保护你吗?因为你和我很像,因为你也失去了挚亲。我那时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了,而你并非如此,你看上去还是个天真的孩子,我觉得我得把你放在身边,这样我才能保护你。” “缇娜……”罗莎握紧了缇娜的手,“我爱你。” 缇娜吻着她的肩膀,作出了自己的回应。 “你不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吗?” “告诉我,缇娜。不论是何种痛苦,我都愿意与你一同承担。”罗莎抚拍缇娜的背部,“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缇娜牙关紧咬,她闭上了双眼,那日的回忆令她痛苦无比,谁知罗莎不仅抚拍起她的背部,居然还唱起了那首歌谣…… 最终缇娜的身体还是放松了,她说:“弗兰克是卡里尔的心腹,贝蒂是最后一个进入帮派的人。卡里尔很聪明,他在各行各业都布上了眼线,只要计划做得天衣无缝,劫案其实不需要那么多人手。 弗兰克其实很少出现在帮派里,因为他在世人的眼中是位弹无虚发的赏金猎人,他的计划全都由他的马夫手下向卡里尔传达。这个手下不起眼,但对于弗兰克和卡里尔之间的链接很重要,可惜他太想证明自己,在窃取情报时被发现,他被打断了一条腿,发了高烧一命呜呼。而他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讯息没有传达,于是好心的贝蒂去了卡里尔那儿…… 一切都是注定的吧,如果当时去的不是贝蒂,而是其他什么人,我们就不会相遇。” 缇娜的指背刮着罗莎的脸颊,她的头靠在罗莎的肩膀上,她继续说:“贝蒂通过了卡里尔的测试,成为帮派的一员了,她是安分守己的老实人,可想而知她为什么会加入帮派——为了她的小女儿可以无忧无虑地活下去。 她其实并不够格卡里尔的要求,但是卡里尔从她身上看到了莉莉和我的影子,这可是卡里尔在餐桌上亲口告诉我的。卡里尔还说等他确定贝蒂真的可以信任,或许可以邀请她带着女儿来家里一同用餐。如果没有弗兰克,玫瑰小姐,我们应该早就相遇了…… 信件的内容你已经知道了,贝蒂口中所说的那件我需要报答的恩情——在弗兰克偷袭卡里尔时,是她来给我通风报信了。可惜我还是去晚了一步,我看见卡里尔被那群叛徒包围了,我发了疯一样地开枪,不论是叛徒还是对卡里尔忠心的人,都死于了我的枪下。” 缇娜闭上了眼睛,她满脸写着懊悔:“在我杀出一条血路后,我走到了悬崖旁,我还是眼睁睁看着卡里尔倒在了弗兰克的枪下。在弗兰克把枪口对准我的时候,我的子弹已经出膛——它击中了弗兰克的左眼,弗兰克哀嚎着后退几步跌入了悬崖底。 我扶起卡里尔时,他只剩下一口气,他看到我笑了,那沾满血的手抚摸我的脸颊,我看见他的双眼里写满骄傲——我不配得到的称赞——他说了赃款藏匿的地址,他说:「拿着这笔钱,离开,和莉莉……」 我知道他想叫我和莉莉一起离开这是是非非,可是我们已经卷进了漩涡之中…… 莉莉知道卡里尔去世的消息后悲痛欲绝,她爱这个男人,她答应结婚也不仅仅因为我。莉莉不肯离开哥伽,因为卡里尔埋葬在那里。 我不知她是出于什么原因,她叫我去组建一个自己的帮派,她说我必须去保护那些寡妇。我答应了,我找上了几位使得一手好枪的女人,组成了银狐帮。我们会接纳妇孺和她们的孩子,久而久之我们成了女人口中正义的侠客,我们也得罪了很多人…… 玫瑰小姐,每当我看见她们脸上露出笑容时,成就感会油然而生。可当她们离开帮派时,我就会开始迷茫,我渴求像她们一样离开,巨大的职责和双手沾满的血液,压的我喘不过气来,也注定我无法离开。我不知何时才能停止脚步,我渴求死亡,我想死在你手里,只有这样我才能得到真正的安息。” “缇娜……”罗莎抚摸缇娜的头,她亲吻缇娜后说,“让我杀死你吧。” 缇娜睁开双眼,她疑惑地看向罗莎。 “让我杀了「银狐」,缇娜。我们一起想一个计划,让「银狐」死在世人的面前,你和我一起离开这是是非非可好?” “你是说……假死吗?” 罗莎点点头。 “不仅是平克顿,连银狐帮的人都要瞒着,这样你才能真正脱身。” 缇娜和罗莎拉开了一点距离,她在脑中快速思考其中利弊,却在看到罗莎那对认真的眸子时将利弊抛之脑后,她说:“好,让「银狐」死在你的手里。” “你不信任平克顿,我同样也不信任,但交易这种东西也不是说只能交易一次对吧。” “玫瑰小姐,你的意思是?” “那笔钱有十万,我们分十次还给平克顿,等他们拿到最后一笔钱想来找我们算账的时候,我们早已远走高飞了。” 罗莎抬眸发现缇娜眼中的犹豫,她说:“缇娜……你是舍不得这笔钱吗?平克顿知道你手里还有十万……” 缇娜摇摇头,她说:“如果这十万可以买来我们余生的安稳,我愿意将它们归还。但是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放不下,你知道贝蒂说了什么才让我去赴约的吗?” “什么?” “弗兰克还活着,我的杀父仇人还活着。” 结尾【下】 “缇娜,你已经打瞎了他的一只眼睛,我知道这不足以平解你的心头之恨……” “怎么了?你还是希望我放过他?” 罗莎摇着头,她拔出自己那把雕刻着玫瑰的枪,痛苦与仇恨交缠,她说:“杀死我母亲的真凶——是弗兰克。” “什么!”缇娜不可置信地看向罗莎。 罗莎掏出那几张黑白的香烟卡,她举起「钢笔」说:“这张香烟卡是弗兰克给我的,他说他从没去过小溪镇,可是这套黑白香烟卡只有深秋的小溪镇里能够买到,在初冬已经被尽数回收了。 杀死我母亲的子弹,是从二楼射出的,伤口的角度是这么告诉我的。而旅馆老板撒了谎,他说你身边跟着一个大胡子手下,你却是孤身赴约的。我那天发现他店里的碎玻璃突然换成新的,这证明有人贿赂了他,一个不想被我发现是谁的人……” “可是这只是你的推测,玫瑰小姐。” 罗莎将手枪举至缇娜的眼前,她说:“这就是证据,这一切太凑巧了,可能这是上帝的安排。杀死母亲的枪有特殊的构造,而这把枪的枪管,与我母亲体内的那枚子弹恰好吻合,它会在子弹发射出去时形成一道特殊的划线。我问过戈佐这把枪的配件从何而来,她告诉了我一家枪店名称。我去询问老板时,你猜我发现了什么?出售这个部件的人——是「独眼龙」。” 缇娜抬眼与罗莎对视良久,她放松地笑出了声说:“玫瑰小姐,你比我想象得聪明多了。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吧,如果这真的能让我离开这是是非非。” 看见缇娜信任的眼神,罗莎的内心开始充满信心,她拿出随身携带的地图说:”我们必须先找一个你假死后能藏匿的地方。” “哥伽……莉莉住在那儿。” “可是平克顿侦探也在那里。” 缇娜举起自己的狐狸披肩说:“如果它离开了,谁又知道我是谁呢?” “好,那在事件结束以后,我在莉莉那儿与你汇合。在到达哥伽之前你就得假死,”罗莎举起戈佐所制的烟雾左轮,“你可以事先在衣服中藏好血包,我会在弗兰克面前亲自开枪,但是他一定会警觉。所以……” 罗莎指着靠近哥伽的山顶说:“一定要有距离,确保弗兰克不能察觉到你是否真的中弹,以及帮派的人看不我手中拿着的究竟是什么枪。” “可是帮派的人会检查我的死活。” “如果后面有追兵就不会……所以我们需要和平克顿的人合作,我知道你信任不过他们,我同样信不过,我们想要过上隐世的生活,这些钱必须分批给他们。在最后一次钱的信息到他们手上的时候,我们已经远走高飞了。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帮派的检查……” “交给金发吧,她是唯一一个忠诚于我的人,在天使眼的帮派里她呆不了太久的,我会给她开一个价。” “之后呢,我们该去那里?”罗莎抬眸看向缇娜,那双眼流入出的温柔也让缇娜第一次感觉到对未来和活下去的憧憬. “想去哪儿都行,我的玫瑰小姐.” “平克顿的人暂时不会追踪我们,天使眼在暂避风头,我收到来自金发的信,她已经趁乱逃走了.”罗莎拿起信件对缇娜晃了晃,她说,“戈佐在东方定居了,她来信邀请我们过去居住一段时间,你怎么看呢?” 缇娜回过头去看莉莉,一阵沉默以后,莉莉先开了口:“缇娜,这儿不是埋葬我的地方,我陪伴卡里尔已经够长时间了,这时间已经长到我已经记不住他的模样了.” 莉莉说着走了过来,她踮起脚想要抚摸缇娜的脑袋,缇娜乖乖地弯下了身子,莉莉充满慈爱地笑了,她的手在缇娜的头上抚摸着她说:“我在等你,我的孩子,我不能跟在你的身边,因为我必须给你留下一条退路,在清理完你的……你的父亲卡里尔的债务以后,你就得回家了,我不能让你无家可归.多少次我会担忧你死在外面,多少次你被击中的画面出现在我的梦里,我会为你提心吊胆,我的孩子.我多想让你回家……” “我回来了……妈妈.”缇娜抬起头小心地捧起莉莉的手. 莉莉的眼泪夺目而出,她紧紧拥住缇娜,罗莎在一旁看到这样的场景,也不免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她吸了吸鼻子. “那您要和我们一起走吗?”缇娜问道,见莉莉点了点头,她开心地说道:“那我们去收拾行囊吧.” 罗莎见此也抹开了脸上的眼泪,她说:“那我去租一辆马车,我们得尽快离开这儿了.” 说完罗莎便离开了房子. 而剩下的两人松开了对方,瞬间像是变了一副面孔. “你之前可是只想呆在哥伽度过余生的,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你们俩给我带来了麻烦,我可不想每天都被平克顿的人或是警察盯着,这样的日子忍受过一年就够了.不过你居然能懂我是什么意思,真不愧是「银狐」,你已经和卡里尔差不多了.” “比起叔叔,我还是从您这儿学到了更多东西.” “哼,我看你还是和卡里尔更像,我在他死之前都不知道他手里究竟有多少钱.你呢,现在还有多少钱.” 见缇娜沉默不语,莉莉走到窗户边,笑着看罗莎没有走远的背影. 缇娜只好无奈地开口:“四十万美金,这次的行动花了我整整十万呢.” “但是买来你后半生可以摆脱卡里尔的往事了.”莉莉看向外面那个忙碌的女孩,一个足够聪明,但又恰好输于缇娜的女孩,自己孩子的爱人. 她摇摇脑袋叹气道:“可怜的小罗莎.” 第【三十三】章 yes esh uwu9.c o m “小罗莎,你在读什么?” 黛西夫人走到罗莎的身边,她为罗莎沏上了一壶茶。 罗莎见状连忙放下报纸说:“夫人,让我来就好了。” “没关系的,你是……邀请来的客人,让我好好招待你吧。”黛西看了眼放在一旁的报纸,她说,“那报纸上写了什么?你看得那么入神。” “没有什么,好像说附近发生了帮派火拼,有一个作恶多端的帮派全灭了。”罗莎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作恶多端的人,上帝迟早会朝他们降下惩罚的。” “小罗莎,你看起来很虔诚啊。” 黛西拉着罗莎一同坐了下来,她的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她看起来十分放松,完全没了初见时的紧张与局促。 “虔诚倒说不上,我已经许久没去过教堂了,不过我相信文明和法律迟早会取代野蛮的杀戮。” 听到罗莎的话,黛西嘟囔了一句:“那也是男人的文明。” “夫人,你说什么?” “没什么。”黛西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过了一份周刊,她说,“别看那些小道消息了,那种新闻根本毫无意义。好女孩,你该读一读这个。” 罗莎拿起周刊,发出疑惑的声音:“《女人日记》?” “这是属于我们的书,你该和我们一起去争取权力。”黛西起身走向书柜,她拿出了几封信件说,“这是我与爱丽丝·斯通·布莱克威尔的通信,我们是笔友,也是战友……” 黛西转过身来,她的双眸闪着罗莎从未见过的闪光——名为理想,似乎这份闪光抹去了原本存于她脸上的憔悴,她将信件捂在心口说:“我们从来没有放弃过抗争,去争取一个公平的世界,这……这比什么都重要。” 罗莎翻开周刊,随便扫了几眼,晦涩的文字使她睁不开双眼,她将杂志随意往桌上一放,双腿跨开放置着胳膊肘,用于支撑上半身,她对黛西说:“夫人,这些东西离我还是太远了,我丝毫不关心那些政客怎么样。” “我的傻女孩,这些事怎么会距离我们遥远呢?”黛西坐在罗莎身旁,她的手搭上罗莎的胳膊,像是一个悉心教导的老师,“你不论身在哪儿,人们首先问起的就是你的丈夫,结婚后更改了姓氏,切断了你与家庭的联系,难道这不与你有关吗?或许你觉得现在的生活也还活得下去,如果有一天你同那些纺织厂女工一样,只能拿到男人们一半的工资,却做着比男人们更危险更疲倦的活计,那你还会觉得这与你无关吗?” 罗莎听到黛西的话,一下笑出声来,她对黛西说:“特里劳尼夫人,您放宽心吧,您无论如何都绝对沦落不到那样的地步的。” 听到罗莎的称呼,黛西一下变了脸色,她甩开了罗莎的胳膊,她低声道:“不要用那个人的姓氏称呼我,这对我而言是在给我上枷锁,我的名字叫黛西,只有黛西。”看更多好书就到:y e hua 9.c om 罗莎愣了一下,但她还是选择尊敬黛西,她说:“夫人,我下次不会这样称呼您了。但是您不觉得您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吗?当然我没有任何发言权,只是戈佐她很担心您,甚至要派我来保护您。” “戈佐……”黛西在口中咀嚼着这个名字,她的面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黛西捂着自己的项链,“我和她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她不该再惦记我的。” “夫人,能容许我问您一个问题吗?这与戈佐无关,只是我的好奇。” 黛西看着罗莎那双认真的眸子,轻轻点头。 “您与戈佐的关系是什么?或者说你们曾经发生过什么吗?缇……”罗莎的眸子垂下,“她的好友「银狐」曾经提过,你们是情人的关系,这让我十分困惑。” 原本该与黛西一同埋葬进坟墓的秘密,在此时被罗莎抚去表面的尘埃,或许在戈佐重新出现在她生活中时,那颗心就已经开始摇摆,那份刻骨铭心的爱恋又重现于世。 “女孩,你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并且发誓,永远不将这个故事透露出去。” “夫人,我向你发誓。” …… …… “这就是我与她的故事了。” “您所寻求的星星呢?”罗莎抬头看向黛西。 “那个不过是我拒绝她的理由,谁可能得到星星呢?”黛西捂住自己的项链,“戈佐是不是认为我是她得不到的星星?其实她完全搞错了——她才是我得不到的星星。” “可是在您的叙述中,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如果您现在过得日子并不称心如意,为何不随戈佐离开呢?” 黛西看了一眼罗莎笑出了声,她说:“傻姑娘,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的,私奔只可能存在于故事之中,幸福也仅存于童话中。” 黛西走到窗边,望向万里无云的天空,烈日的光辉之下天上不剩一颗星星,黛西说:“我人生的意义不止是她,更是一份信念,虽然罗莎你和我的立场不同,但我觉得你依旧能明白我的那份感觉——是使命在召唤我们,我们必须去做,小情小爱必须抛在一旁。我们并非仅仅为自己战斗,更是为了那些没有我们这样力量的人,虽然我们的力量微薄,可是只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们迟早会改变这个世界的。” 罗莎低下头颅,她的手掌蹭着裤子,她抿起嘴唇沉默了许久。 “好女孩,你该选择一条正确的路,周四下午来我们的集会吧——我们会对世人宣告我们的需求。” “好……我答应了戈佐要保护你。夫人,恕我先告辞了,今日已经不早了。” 罗莎起身朝外面走去,她拿起挂起来的野牛皮毛的外衣,无论何时她都会想到缇娜,就像戈佐困扰着黛西的心那样——她也同样深受困扰。罗莎悄悄抬眸看向黛西,那副坚定不移的模样,如果自己也能像她那样坚定的抉择就好了,那样就只有一颗孤星可以选择。 罗莎戴上母亲的帽子,扛上枪离开了黛西的住宅。 第【四十二】章 pi npi nshu.c o m 缇娜是从地窖走的,这也是她偶然发现的逃生处,从地窖可以一直通向森林里的枯井,上面还有她之前垂下的绳子。缇娜将用力拉扯绳子,并将它绑在腰上,两只手抓住绳子,忍着伤痛向上爬去。等她爬出枯井时,身上的绷带已经渗出了一点血迹,不过这对缇娜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 最重要的还是找到罗莎的去向。 马儿在营地里,缇娜找到了附近小道,戴上了蒙面巾抢劫了路人的马儿,很快她骑上了马儿前往伊斯特伍德镇。 缇娜有听说过黛西的住址,她自然而然以为罗莎要去劝说黛西,于是她骑到了那处短租公寓旁。下马后,从窗户翻进了卧室,缇娜蹑手蹑脚地走向了二楼。从窗户向外看去,并没有发现天空的身影,缇娜轻轻推开木门,只看见一位抽泣的女人背对自己,罗莎不在这儿…… 缇娜伸手捂住了女人的嘴,枪管抵在女人的额头上,她压低声音说:“不许出声,我问你几个问题。” 黛西被吓得脸色惨白,她只能顺从地点头。 “罗莎去哪儿了?” “罗莎?我不知道,我从早晨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她没有回来吗?”听到这个结果的缇娜非常意外,那罗莎去了哪里,她不可能不回黛西这儿的,除非她出了意外…… 想到这点缇娜的脸上充满了狠厉,但她很快看到黛西桌上的几本书,她又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和你往来的那个疯子,她住在哪里?” “疯子?你是说伊莎贝尔(运动头领)吗?我不会告诉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黛西紧闭起嘴巴,她宁可自己被杀死,也绝不泄露伊莎贝尔的消息。 随后黛西听见了左轮拉开的声音,她紧闭双眼准备迎接自己的死亡,她的心里却不禁难过起来,她还没有为革命作出任何贡献,她甚至为了革命拒绝了心上人,可她就要死了,死在一个暴徒的手里。 “黛西小姐,我不想杀你,但是罗莎她可能去找那个疯……那位夫人了。罗莎现在身处危险之中,我必须去警告她一些事情。” 听到罗莎有危险,黛西的心一下提了起来,而身后这个人能准确说出自己和罗莎的名字…… 黛西说出了一个地址后,那双手放开了自己,等黛西回头时,身后已空无一人了,似乎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刚才的人……是谁?” 伊莎贝尔今天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那个粗鄙的牛仔女孩来告诉她一个消息:“黛西准备和特里劳尼先生离婚了。” 伊莎贝尔瞪大了双眼,她将罗莎迎进了屋中,说:“需要茶还是咖啡?” 罗莎摘下帽子,她说:“谢谢夫人,我不需要任何饮品,我是来求您一件事的。”看更多好书就到:j ilego n g.c om “什么事?如果黛西真的准备和特里劳尼离婚,我们会为她请一位好律师的,联盟最近一直在宣传离婚事宜,黛西会成为伊斯特伍德镇的好榜样,这点请你不用担心。” 罗莎看向伊莎贝尔,她知道联盟的钱大多来源于黛西的支援,所以她下意识地认定了伊莎贝尔会反对这场离婚。 但获得对离婚的支持并不是罗莎来见伊莎贝尔的目的,她开门见山地对伊莎贝尔说道:“我希望不要大肆宣扬黛西夫人离婚的消息。” 伊莎贝尔沏茶的手一顿,她问:“这是黛西要求的吗?” “不,夫人,是我在恳求您。黛西为联盟已经做了很多事了,她身上的伤痕您应该都有看到了吧……” “我当然清楚,所以我才支持她和特里劳尼那个混球离婚。” “那您不觉得黛西理应获得幸福吗?” “幸福?我当然希望我的姑娘们可以获得幸福,但我也希望她们不会被虚假的谎言蒙蔽双眼。牛仔女孩,你究竟想说什么?”伊莎贝尔的眼神变得狠厉,她死死盯住这个陌生女孩。 “黛西在年轻时有一位情人,她们十分相爱,可黛西为了联盟拒绝了那位情人的私奔提议,我想请您去劝说她。”罗莎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的视线移向了他处。 “情人?不论那个男人说得有多好听,都是花言巧语,我可不相信什么爱情能给人带来幸福。请你离开吧,我不会去做出有损联盟的事,也不会去和黛西说违背她意愿的话。” “夫人,她的情人不是男人,是一个……是一个女孩。” 伊莎贝尔的脸上一如既往地平静,似乎这个消息还不如那二人离婚来得让人震惊,伊莎贝尔说:“请你离开吧,爱情不论男女,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黛西为爱情献身,你口中那位女性情人说不准也会背叛她;黛西如果愿意留在联盟,留在我们这群母亲姐妹中,我们永远也不会背叛她。” “可是……” “你既然来求助我,黛西看来已经作出了选择。”伊莎贝尔坐了下来,“我明白你是被世俗所欺骗,就像你天真地认为法律是解决不公的唯一法子,你也认为「爱情」是修复一切的良方。你觉得黛西可以选择那个人,那为什么那个人不可以选择为黛西留下来呢?你真的是为黛西着想吗?” 「因为戈佐是自由的,她绝对不能像笼中鸟一样被束缚,当她留下来,黛西就再也没有爱她的理由。」罗莎无法回答这句话,因为她知道这个理由在伊莎贝尔面前,同样显得可笑无比。 罗莎低着头,无力感又一次包围着她,她总以为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可以编织出天衣无缝的计划,可事实一次又一次打了她的脸——她只不过是个天真的蠢女孩。 罗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她仅剩最后一丝期望——她能够说服黛西。她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并不大,但她别无他法。 伊莎贝尔站起身来,她看着站在窗帘后的人影,她说道:“今天的客人还真是多啊。” 缇娜掀开窗帘走了出来,她说:“去黛西的家里,按照她说的去做。”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按照你的指挥去做?” “我会给你一个你无法拒绝的理由。” 结尾【上】 “你找到了?”缇娜看向罗莎,她迷离的双眼中充斥着不舍,“那你会离我而去吗?” 罗莎笑了起来,她在缇娜的脸上留下好几个吻,牵着她回到那狼藉的床铺上,罗莎说:“我不会离开你的,缇娜,睡吧,我保证你一睁眼就能看见我。” 缇娜不想入眠,她担心罗莎又会像昨夜一样消失在茫茫月色中,可她实在撑不住疲倦的眼皮,再加上罗莎温柔的歌声,她没过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缇娜猛地睁开了双眼,她的手往身边摸去,熟悉的人儿熟睡在她的身旁——还好昨夜并不是她的一场梦——缇娜小心地将罗莎揽进怀里,像是揽住了一朵脆弱的玫瑰。 罗莎在此时也缓缓睁开了双眼:“缇娜,早上好。” “玫瑰小姐,早上好……你……你昨天去哪儿了?” “我去找戈佐了,”看来缇娜已经将醉酒后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罗莎吻上缇娜,随后她说,“我找到了真凶。” 缇娜却在此刻松开了罗莎,她苦笑起来,她的视线从罗莎身上移开了,她说:“哪有什么真凶,我就是杀死贝蒂的凶手,我甚至还想杀了你……”缇娜转过身去,“你该杀了我,我给你动手的机会。” 缇娜说着闭紧了双眼,等待最后的审判到临。而后缇娜听到了沙沙声,她一睁开双眼那封书信展现在了她的眼前,她听到罗莎在她背后说道:“「银狐」,你不该和我解释一下这封信吗?” “这是什么?”缇娜还在装傻,她看见罗莎坐起身来,一脸严肃地看向自己。 “这是我母亲给你的信。” 缇娜接过罗莎手里的信,她看了几眼说:“这虽然写得是西班牙语,内容可不像你说的那样……” “黛西会西班牙语,她已经告诉我了信的全部内容。” 缇娜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终于也消失了,她同样坐起来,她将信件还给了罗莎,她说:“所以呢?” “我会告诉母亲,你将我照顾的很好。” “这封信是在贝蒂出事前写的吧,她可不会预料到是我亲手杀……” “缇娜,我不会离开你的,就算知道了真凶我也绝不会离开你。”罗莎扑进了缇娜的怀中,她靠在缇娜的肩上,“我母亲不会放心把我交到他不认可的人手里的。” 这次紧紧抱住对方不肯让对方离开一丝距离的人变成了罗莎,在缇娜僵硬的身体终于变得放松以后,她对缇娜说:“告诉我弗兰克、母亲和你之间究竟发生什么吧,缇娜,我有权利知道。” “卡里尔是我的养父,”缇娜的声音过了很久响起,她没有直接回答罗莎的疑惑,而是说起了卡里尔的事,“他也是我的叔叔,是我父亲唯一的兄弟。这个世道,不做神父就只能去做帮匪,为了糊口,我的父亲早早决定将一生献给上帝。可惜古板的他中了妓女的魅惑,呵,男人嘛,总会为自己找上借口。我出生了,被母亲遗弃在教堂门口,当然我被父亲捡回去养了,只是在我五岁之前我都不知道那人是我的亲生父亲。 后来伪装成有钱人的叔叔前来拜访我们,父亲恳求他和他的「妻子」收养我,在他们的争吵时,我才发现原来那个准备又一次抛弃我的人是我的父亲。最后那位夫人心善,她劝说了叔父收养了我,后面我才知道原来叔父不是什么身价不菲的生意人,不过他的脑袋确实挺值钱。而那位夫人也不是叔父的妻子,而是叔父所追求的情人,她的名字叫莉莉,她当时不是卡里尔的妻子,但我却一直将她视为母亲。 卡里尔是墨西哥人,我以前的父亲未给我取正式的姓名,我的名字是卡里尔给我的。他的长相并不像画像里的那么凶狠,可能是因为他每次见到我都是笑眯眯的。 他在外人面前像是天使眼,冷酷寡言、一击必中,可他在我和莉莉的面前,却会用花言巧语来哄着我们,就像老鼠那样,想不到吧哈哈哈哈哈。 他会抱着我,给我唱墨西哥语的歌谣,他似乎把柔情都给了我和莉莉。我也是在那时像是真正有了一个家。 我幼时是意识不到匪徒和其他人的区别的,因为卡里尔是头领,他的心腹们都将我保护的很好,我没有任何忧愁地长大了。其他人可能会觉得「卡里尔的养女,那一定是从小就在用枪杀人的」。 其实不是这样,卡里尔不让我去帮派,他将我和莉莉安顿在一处小庄园里。我成长环境应该和你没什么区别,玫瑰小姐。 只是我们的身份注定我们无法平静。 在十二岁的某一天,卡里尔带着手下去抢劫邮局马车时,我和莉莉住的地方遭到了敌对帮派偷袭,负责保护我们的人死在了敌人的枪下。我和莉莉躲在了水塔里——卡里尔做出用以迷惑敌人的避难处——所以我们逃过了一劫。 卡里尔及时赶回来了,你知道他是西部第一神枪手吗?他几枪解决了在场所有的敌人,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杀人的样子。他脸上的血液蹭在了我的脸上,他把我和莉莉抱在怀里,我还从没见过他那么焦急的模样。” 缇娜笑了起来,她极力忍耐着,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掉落出来,“我意识到总有一天这个男人会老去,而我如果想保护老去的他和莉莉,我就必须自己举枪——因为我是他和莉莉唯一的孩子,我必须去接手这个帮派。 所以我向他提出了学枪,卡里尔不算迂腐的男人,但他还是会下意识觉得女人无法端枪。莉莉为了满足我的心愿,终于在六年之后松了口,她嫁给了卡里尔,这样她就是我的养母,就可以命令卡里尔教我使枪了。 我不仅去使枪,在莉莉的威逼利诱下,卡里尔甚至让年少的我去参与帮派事务。我的胆量也变得一次比一次大。你能懂那种感受吗?为自己塑造了坚不可摧的神明,再迫不及待地摧毁这个神明,我们总是会反抗父辈,再重复父辈的错误。某次因为我而行动败露后,卡里尔当机立断做出正确的决定后,他拯救了我们,同样标志着我的反抗失败。他禁锢了我,我却无论如何都不肯低头。 「如果你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就别再从屋子里出来了」他第一次冲我发火,可是我那时正急着要证明自己,所以后面的行动我都没再参加。包括最后一次……可以青史留名,拿到钱后可以真的收手的劫案——哥伽劫案。 我后悔了,如果我参加了,如果我没有和他怄气,如果那时我站在他的身边……” 缇娜的下颚也抵靠在了罗莎的肩上,她说:“玫瑰,我和你说过我为什么会保护你吗?因为你和我很像,因为你也失去了挚亲。我那时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了,而你并非如此,你看上去还是个天真的孩子,我觉得我得把你放在身边,这样我才能保护你。” “缇娜……”罗莎握紧了缇娜的手,“我爱你。” 缇娜吻着她的肩膀,作出了自己的回应。 “你不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吗?” “告诉我,缇娜。不论是何种痛苦,我都愿意与你一同承担。”罗莎抚拍缇娜的背部,“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缇娜牙关紧咬,她闭上了双眼,那日的回忆令她痛苦无比,谁知罗莎不仅抚拍起她的背部,居然还唱起了那首歌谣…… 最终缇娜的身体还是放松了,她说:“弗兰克是卡里尔的心腹,贝蒂是最后一个进入帮派的人。卡里尔很聪明,他在各行各业都布上了眼线,只要计划做得天衣无缝,劫案其实不需要那么多人手。 弗兰克其实很少出现在帮派里,因为他在世人的眼中是位弹无虚发的赏金猎人,他的计划全都由他的马夫手下向卡里尔传达。这个手下不起眼,但对于弗兰克和卡里尔之间的链接很重要,可惜他太想证明自己,在窃取情报时被发现,他被打断了一条腿,发了高烧一命呜呼。而他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讯息没有传达,于是好心的贝蒂去了卡里尔那儿…… 一切都是注定的吧,如果当时去的不是贝蒂,而是其他什么人,我们就不会相遇。” 缇娜的指背刮着罗莎的脸颊,她的头靠在罗莎的肩膀上,她继续说:“贝蒂通过了卡里尔的测试,成为帮派的一员了,她是安分守己的老实人,可想而知她为什么会加入帮派——为了她的小女儿可以无忧无虑地活下去。 她其实并不够格卡里尔的要求,但是卡里尔从她身上看到了莉莉和我的影子,这可是卡里尔在餐桌上亲口告诉我的。卡里尔还说等他确定贝蒂真的可以信任,或许可以邀请她带着女儿来家里一同用餐。如果没有弗兰克,玫瑰小姐,我们应该早就相遇了…… 信件的内容你已经知道了,贝蒂口中所说的那件我需要报答的恩情——在弗兰克偷袭卡里尔时,是她来给我通风报信了。可惜我还是去晚了一步,我看见卡里尔被那群叛徒包围了,我发了疯一样地开枪,不论是叛徒还是对卡里尔忠心的人,都死于了我的枪下。” 缇娜闭上了眼睛,她满脸写着懊悔:“在我杀出一条血路后,我走到了悬崖旁,我还是眼睁睁看着卡里尔倒在了弗兰克的枪下。在弗兰克把枪口对准我的时候,我的子弹已经出膛——它击中了弗兰克的左眼,弗兰克哀嚎着后退几步跌入了悬崖底。 我扶起卡里尔时,他只剩下一口气,他看到我笑了,那沾满血的手抚摸我的脸颊,我看见他的双眼里写满骄傲——我不配得到的称赞——他说了赃款藏匿的地址,他说:「拿着这笔钱,离开,和莉莉……」 我知道他想叫我和莉莉一起离开这是是非非,可是我们已经卷进了漩涡之中…… 莉莉知道卡里尔去世的消息后悲痛欲绝,她爱这个男人,她答应结婚也不仅仅因为我。莉莉不肯离开哥伽,因为卡里尔埋葬在那里。 我不知她是出于什么原因,她叫我去组建一个自己的帮派,她说我必须去保护那些寡妇。我答应了,我找上了几位使得一手好枪的女人,组成了银狐帮。我们会接纳妇孺和她们的孩子,久而久之我们成了女人口中正义的侠客,我们也得罪了很多人…… 玫瑰小姐,每当我看见她们脸上露出笑容时,成就感会油然而生。可当她们离开帮派时,我就会开始迷茫,我渴求像她们一样离开,巨大的职责和双手沾满的血液,压的我喘不过气来,也注定我无法离开。我不知何时才能停止脚步,我渴求死亡,我想死在你手里,只有这样我才能得到真正的安息。” “缇娜……”罗莎抚摸缇娜的头,她亲吻缇娜后说,“让我杀死你吧。” 缇娜睁开双眼,她疑惑地看向罗莎。 “让我杀了「银狐」,缇娜。我们一起想一个计划,让「银狐」死在世人的面前,你和我一起离开这是是非非可好?” “你是说……假死吗?” 罗莎点点头。 “不仅是平克顿,连银狐帮的人都要瞒着,这样你才能真正脱身。” 缇娜和罗莎拉开了一点距离,她在脑中快速思考其中利弊,却在看到罗莎那对认真的眸子时将利弊抛之脑后,她说:“好,让「银狐」死在你的手里。” “你不信任平克顿,我同样也不信任,但交易这种东西也不是说只能交易一次对吧。” “玫瑰小姐,你的意思是?” “那笔钱有十万,我们分十次还给平克顿,等他们拿到最后一笔钱想来找我们算账的时候,我们早已远走高飞了。” 罗莎抬眸发现缇娜眼中的犹豫,她说:“缇娜……你是舍不得这笔钱吗?平克顿知道你手里还有十万……” 缇娜摇摇头,她说:“如果这十万可以买来我们余生的安稳,我愿意将它们归还。但是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放不下,你知道贝蒂说了什么才让我去赴约的吗?” “什么?” “弗兰克还活着,我的杀父仇人还活着。” 结尾【下】 “缇娜,你已经打瞎了他的一只眼睛,我知道这不足以平解你的心头之恨……” “怎么了?你还是希望我放过他?” 罗莎摇着头,她拔出自己那把雕刻着玫瑰的枪,痛苦与仇恨交缠,她说:“杀死我母亲的真凶——是弗兰克。” “什么!”缇娜不可置信地看向罗莎。 罗莎掏出那几张黑白的香烟卡,她举起「钢笔」说:“这张香烟卡是弗兰克给我的,他说他从没去过小溪镇,可是这套黑白香烟卡只有深秋的小溪镇里能够买到,在初冬已经被尽数回收了。 杀死我母亲的子弹,是从二楼射出的,伤口的角度是这么告诉我的。而旅馆老板撒了谎,他说你身边跟着一个大胡子手下,你却是孤身赴约的。我那天发现他店里的碎玻璃突然换成新的,这证明有人贿赂了他,一个不想被我发现是谁的人……” “可是这只是你的推测,玫瑰小姐。” 罗莎将手枪举至缇娜的眼前,她说:“这就是证据,这一切太凑巧了,可能这是上帝的安排。杀死母亲的枪有特殊的构造,而这把枪的枪管,与我母亲体内的那枚子弹恰好吻合,它会在子弹发射出去时形成一道特殊的划线。我问过戈佐这把枪的配件从何而来,她告诉了我一家枪店名称。我去询问老板时,你猜我发现了什么?出售这个部件的人——是「独眼龙」。” 缇娜抬眼与罗莎对视良久,她放松地笑出了声说:“玫瑰小姐,你比我想象得聪明多了。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吧,如果这真的能让我离开这是是非非。” 看见缇娜信任的眼神,罗莎的内心开始充满信心,她拿出随身携带的地图说:”我们必须先找一个你假死后能藏匿的地方。” “哥伽……莉莉住在那儿。” “可是平克顿侦探也在那里。” 缇娜举起自己的狐狸披肩说:“如果它离开了,谁又知道我是谁呢?” “好,那在事件结束以后,我在莉莉那儿与你汇合。在到达哥伽之前你就得假死,”罗莎举起戈佐所制的烟雾左轮,“你可以事先在衣服中藏好血包,我会在弗兰克面前亲自开枪,但是他一定会警觉。所以……” 罗莎指着靠近哥伽的山顶说:“一定要有距离,确保弗兰克不能察觉到你是否真的中弹,以及帮派的人看不我手中拿着的究竟是什么枪。” “可是帮派的人会检查我的死活。” “如果后面有追兵就不会……所以我们需要和平克顿的人合作,我知道你信任不过他们,我同样信不过,我们想要过上隐世的生活,这些钱必须分批给他们。在最后一次钱的信息到他们手上的时候,我们已经远走高飞了。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帮派的检查……” “交给金发吧,她是唯一一个忠诚于我的人,在天使眼的帮派里她呆不了太久的,我会给她开一个价。” “之后呢,我们该去那里?”罗莎抬眸看向缇娜,那双眼流入出的温柔也让缇娜第一次感觉到对未来和活下去的憧憬. “想去哪儿都行,我的玫瑰小姐.” “平克顿的人暂时不会追踪我们,天使眼在暂避风头,我收到来自金发的信,她已经趁乱逃走了.”罗莎拿起信件对缇娜晃了晃,她说,“戈佐在东方定居了,她来信邀请我们过去居住一段时间,你怎么看呢?” 缇娜回过头去看莉莉,一阵沉默以后,莉莉先开了口:“缇娜,这儿不是埋葬我的地方,我陪伴卡里尔已经够长时间了,这时间已经长到我已经记不住他的模样了.” 莉莉说着走了过来,她踮起脚想要抚摸缇娜的脑袋,缇娜乖乖地弯下了身子,莉莉充满慈爱地笑了,她的手在缇娜的头上抚摸着她说:“我在等你,我的孩子,我不能跟在你的身边,因为我必须给你留下一条退路,在清理完你的……你的父亲卡里尔的债务以后,你就得回家了,我不能让你无家可归.多少次我会担忧你死在外面,多少次你被击中的画面出现在我的梦里,我会为你提心吊胆,我的孩子.我多想让你回家……” “我回来了……妈妈.”缇娜抬起头小心地捧起莉莉的手. 莉莉的眼泪夺目而出,她紧紧拥住缇娜,罗莎在一旁看到这样的场景,也不免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她吸了吸鼻子. “那您要和我们一起走吗?”缇娜问道,见莉莉点了点头,她开心地说道:“那我们去收拾行囊吧.” 罗莎见此也抹开了脸上的眼泪,她说:“那我去租一辆马车,我们得尽快离开这儿了.” 说完罗莎便离开了房子. 而剩下的两人松开了对方,瞬间像是变了一副面孔. “你之前可是只想呆在哥伽度过余生的,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你们俩给我带来了麻烦,我可不想每天都被平克顿的人或是警察盯着,这样的日子忍受过一年就够了.不过你居然能懂我是什么意思,真不愧是「银狐」,你已经和卡里尔差不多了.” “比起叔叔,我还是从您这儿学到了更多东西.” “哼,我看你还是和卡里尔更像,我在他死之前都不知道他手里究竟有多少钱.你呢,现在还有多少钱.” 见缇娜沉默不语,莉莉走到窗户边,笑着看罗莎没有走远的背影. 缇娜只好无奈地开口:“四十万美金,这次的行动花了我整整十万呢.” “但是买来你后半生可以摆脱卡里尔的往事了.”莉莉看向外面那个忙碌的女孩,一个足够聪明,但又恰好输于缇娜的女孩,自己孩子的爱人. 她摇摇脑袋叹气道:“可怜的小罗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