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有泪之谷心植幽兰》 1、第二章 云翔自从接到家里的来信后,便委婉拒绝了学校那里原打算替他申请入保定军校的事,匆匆地赶回桐城。 云翔不明白自己的大哥究竟在想什么?从他‘认识’这个大哥开始,便知道大哥除了读书吟诗之外,其他的事是半点都不愿沾染,那时自己刚到这个世界,并不了解周遭的一切,只能从原身留下的记忆中晓得这对兄弟的相处简直跟仇人没两样,但是那终究不是他,所以对于这个大哥他能不招惹就不招惹,加上后来两三年几乎都在学校中度过,仅能从天尧偶尔的来信中知道大嫂难产死去后,大哥都是终日浑浑噩噩的过日子,现在因为和爹大吵一架,人是清醒了,却又来个离家出走。 “没想到几年没回来,桐城还是像以前一样热闹。”云翔走在街上,看着四周喃喃自语道。 展家门前,老罗远远地就看到云翔走来,还想着要进门报信,不想一转身,云翔就来到他面前,道:“老罗,先不必打扰到其他人,去跟我爹通报一声就好。” “是,二少爷。”老罗立刻笑着应下,然后才进门向祖望告知云翔已经回来的消息。 云翔可没忘记这家中的大夫人有多不待见他,要是让老罗嚷一嚷,把人都引来了,多半又会是一阵针锋相对,他没那闲情逸致看自家亲娘和大夫人耍那种唇舌功夫。 “云翔,你回来了。”祖望得到消息,立刻匆匆走出来,看到二儿子也是一脸欣喜,云翔在他心中的地虽然比不上云飞,但是他仅有这两个儿子,即使最在意的是展云飞,但对于展云翔亦仍有几分看重,尤其在展云翔十四岁之后,性情忽然变得稳重许多,也没有以前那样的胡乱惹事,他心中自然是更加满意。 “爹,对不起,学校的手续办妥需要一些时间,所以回来晚了,大哥…还是没有消息吗?”云翔向父亲问安后,又陪着他走进大厅,一边还不忘关心地问道。 “唉!完全没有任何消息,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人海茫茫,找个人哪有这么容易?不过你能回来也是很好的,你大哥离开前一直念着想要建一个纺织厂,看来只能由你替他完成了。”祖望极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一脸冀望的对云翔说道。 “建纺织厂?大哥既然能想到这么长远的事,怎么会突然放弃呢?”云翔不解地反问一句。 “谁知道他想什么?!算了,先不说这些,既然你回来,晚上就找纪总管他们一家子吃个饭,大家好好聚聚吧。”祖望摇摇头,转头又向一旁的下人吩咐着晚上要多准备些菜。 “嗯,我先回房去整理一下东西吧,晚上再和爹好好聊聊。”云翔点点头,他还得去向母亲品慧问候一下。 “好!晚上咱们父子再好好喝几杯。”祖望见到展云翔去外地念书后越来越沉着稳重的性情,心里不由得感到欣慰,大笑道。 云翔再次步出大厅往品慧的院子走去,还不到目的地,品慧就已经听到消息跑出来。 “云翔,真的是你回来了,我听张嫂说你已经回家,我还不怎么相信,没想到…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你这没良心的孩子,一出门就不知道要捎个信回来,要不是还有天尧偶尔会告诉我你的事,我都不知道你在学校过得好不好,会不会吃太多苦头。”品慧眼眶含泪地望着许久不见的儿子,一脸的不敢置信。 “娘,对不起,让您担心了,大哥一离家没多久,爹就写信叫我回来帮忙,只是学校的事处理好也需要一段时间,便拖了几天,今日才到家的。”云翔上前抱着母亲,一丝孺慕之情油然而生。 “快!快进来屋里让娘好好看看。”品慧边说边拉着云翔进了屋里坐下,又细细地端详着儿子的脸。 “你变瘦了,不过好像也变得精神许多,既然你都回来了,应该不会再回学校吧?要我说啊,你大哥现在离家出走,你又被老爷叫回来帮忙,正好可以趁这机会好好表现,让你爹知道他不是只有你大哥一个好儿子而已。”品慧又顺手摸着展云翔的臂膀,仔细看了看后才叹道。 “娘,爹没说我不好,何况大哥永远是大哥,再怎么样都改变不了的。”云翔无奈地说道。 “可是老爷心中永远都只有你大哥呀!若不是他突然离开了,你能不能回来这个家还是个问题呢!”品慧不满地喊道。 “我知道,但是…现在这些事还不是最重要的,我也不过刚回来,娘总得让我重新熟悉一下环境吧?”云翔叹气地安抚着品慧。 “唉!我知道,云飞一走,家里好多人的心都被带走了,不说你爹和你大娘,就连天虹都…变得越来越沈闷,那会儿把自己关在屋里好几天,现在也没像以前那样对你大娘卑躬屈膝地伺候着,不晓得心里是不是怨着你大娘没有早早替她和云飞打算。”品慧忽然又说道。 “是吗?”云翔拍着品慧背部的手忽然一顿,天虹这个名字对他…应该说十四岁以前的他有着极重要的地位,可惜天虹的眼中永远只有云飞一个人。 那一年,正是因为天虹拒绝云翔费尽心思送她的生日礼物,却把展云飞随意送上的一条项链当成宝似的捧着,云翔受不住刺激跑出展园,在大街上和几个地痞混混起了冲突,一言不合后和他们打成一片,他一人难敌众手,被那些人围攻毒打一顿,重伤昏迷不醒数日才被救回一命,只是再次醒来的那个人已经不是原来的云翔了。 这几年来,云翔虽然很努力地想要抹去原身对纪天虹那股浓厚的情意,奈何那份感情像是早已深植在这个身体的骨髓一般,让他怎么抹也抹不去,甚至到如今已经有些影响到他对天虹的想法,记得来到这里的头一年,云翔真不知道自己那时怎么熬过来的,一方面要尽快融入这个环境,一方面又要压抑心底因天虹的疏离漠视所起的异样情绪,即便前世已经活了三十多年,他仍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来年,他想办法进入陆军小学堂读书,在家里的时间变少后,才觉得松一口气,小学堂毕业后,又顺利考上陆军中学堂,从此住在学校没再回来,这回若不是因为大哥离家,只怕他已经前去保定念书了。 原来云翔也打算好了,若能离开这里几年内不回来,应该可以趁机让这个身体之前留下来的那份对天虹的感情逐渐忘怀,但在离家一段日子,心中那份思念越来越深的时候,他才醒悟自己和原身的感情已经早就融在一起,注定不能忘掉天虹这个人。 这次回来前,他想起一直以来都没听说他到他认为会发生的事情,心里忍不住又升起一丝希望,此刻再次听到天虹这个名字的x那间,他想如果趁这机会在天虹心中占据一席之地,那算不算夺了兄弟之妻?因为他一直想不透,云飞对天虹究竟有情还是无情? 听着母亲唠叨的云翔,思绪已经有些游离远方,两世加起来已经近半百的他,第一次动心的对象,心思却不是在他身上,这种滋味实在难以形容,突然间明白到一直以来不能释怀的另一件事,当初的师侄是不是正因为如此才会走上邪路? 当晚,在展家的大厅,梦娴和品慧坐在祖望的两旁,云翔则坐在品慧的身旁,纪总管一家三人坐在大桌的另一边,天虹的位置偏不凑巧的一抬头就正对着云翔,天虹一边吃着饭,一边不时地偷眼瞧着云翔。 天虹以为没人发现她的小动作,不曾想纵使瞒过了其他人也瞒不过对面的那个人,偏她心里还纳闷着为什么云翔见到自己一点激烈反应也没有?书中不是说云翔很喜欢天虹吗?想着想着眉头渐渐紧皱在一起。 “云翔,咱们两个这鱼雁往返两三年,要真有信鸽啊也不知道可以飞上几百里远了,如今你总算回来家里,以后我就不必苦思着怎么写文章向你交差了。”天尧笑着对云翔说道。 “从小学堂一毕业,你就不肯再跟着我去念书,想也知道你必定更不耐烦写信,每回来信不过寥寥数句,只好在没把要紧的事落下,不然纪叔怎么把事情交代给你?”云翔言笑晏晏,对这个好朋友的本性,他自是一清二楚的,而对天尧的这份情谊即使换了人也不曾改变。 “云翔回来可也不能闲下来的,纪总管,明天开始,就拜托你带着云翔熟悉一下咱们家的那些店铺,多教导他一些生意上的事,知道吗?”祖望笑了笑对纪总管说道。 “我知道了,老爷。”纪总管连忙应声回道。 “老爷,这怎么可以…。”梦娴眼中闪过一丝惶恐,紧张地扯着手巾。 “有什么不行?!云飞一声不响地就离家出走,我已经年过半百了,将来这个家自然要靠云翔支撑,不早些学着做,要等什么时候?”祖望板着脸反驳道。 “老爷,您放心吧,云翔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不会像某人一样放着年老爹娘不管的。”品慧听到祖望的话,心里忍不住要雀跃起来,笑着回道。 “云翔,你可要跟纪总管好好学习,听到没有?”祖望不耐地看了还想说什么的梦娴一眼,转头对云翔说道。 “爹,您放心吧,我会好好跟纪叔学的。”因看到天虹皱眉而走神的云翔,听到祖望的话才猛然回神,飞快收回心神,从容地向祖望点头应允道。 “好!好!好!”祖望因云飞离家的沮丧又因见到云翔的长进而重新活了过来。 梦娴看着品慧的一脸得意,云翔的淡然,以及纪家父子的欣喜,再转头看向一直低头吃饭没有开口的天虹,心想还是只有天虹向着她,只有天虹会真心为云飞伤心,为她这个夫人着想。 一直努力在消化这个世界的云翔可能不喜欢天虹这个可怕事实的某人自然是完全无视餐桌上的刀光剑影,更看不到梦娴望向她时的眼光和对她的误解,但此时就算她知道了,也暂且没有当着众人的面为云翔的表现赞赏一番的打算。 2、第三章 一大早,天尧就忙不迭地来和云翔叙旧,他们两人交情好,他又极明了云翔在外地求学的情况,因此有些担心云翔会不会因为展家老爷这看起来有些偏心的举动而心生不满。 “云翔,我记得你不是准备去保定念军校的,现在突然被叫回来,心里肯定不舒服吧?”天尧看着一脸平淡的云翔,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还好,虽然心里觉得有点可惜,但我人在外地,对于局势比你们看得明白些,现在走上军人那条路,若论起前途自然是不可限量,却也危险重重,现在才四年而已,□□面其实还很不稳定,保定的学校那是因为上面有人压着,所以还能顺利办下去,可是若哪日上头没人,那就很难说了,而且我出外已经两三年,心里更想的是和爹娘和你们团聚在一起。”云翔摇摇头,不怎么在意地道。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会像以前一样的暴燥冲动,那一年让人打得差点连命都没了,之后又像看开似的什么也没再提起,我就想你是真的不在意了。”天尧松了口气,又没遮没拦地道。 “我也不是什么事都不在意,至少我心里,她的位置就始终没有变过…。”云翔无奈地轻笑道。 “你对天虹的心意,我很明白,可是你们两人一个是我的亲妹妹,一个是我的好朋友,偏帮哪一个都不能,不过…自从云飞走后,天虹变了不少,虽然还是跟以前一样不爱说话,但是给我感觉好像没那么娇弱,至少不像以前动不动就掉眼泪,真不知道这样的情况是好是坏。”天尧叹了口气,总觉得现在的云翔也很好啊,为什么妹妹就是不喜欢他呢? “是吗?那你说…我还有机会吗?如果我想再次追求她的话,她会不会接受?”云翔微微惊愕地看着好朋友,问道。 “这我不敢说,毕竟天虹对云飞的心意,你也是清楚的,大少奶奶还在的那几年,云飞和大少奶奶浓情蜜意的时候,她总是躲在角落看上半天,然后又自己偷偷藏起来掉泪,每日做的点心都必定是云飞喜欢吃的,为了让云飞高兴,她可以委屈自己去讨好大少奶奶,说实话,我那时候就想啊,要是哪日她说她甘愿去当个姨娘,我都不会觉得讶异。”天尧轻笑一声,对于天虹,他是心疼却也觉得无可奈何。 “意思是说,即使你觉得她变了,但还是不认为她能忘了我大哥,是吗?”云翔无力地靠向椅背,果然还是没有机会吗?一股悲恸不经意地涌上心头。 “云翔,我是真的不敢妄下什么断语,但你如果真心喜欢她的话,我自然选择站在你这边的。”天尧有些心虚地安慰道。 “有你这句话也就足够了,可是我不想逼她。”云翔摇摇头,俗话说‘强摘的果不甜,强求的缘不圆’,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那就暂时别想了,爹目前也没让天虹嫁人的意思,不然不会已经快二十了都还没点着急的样子,咱们还是先去账房吧,我爹应该整理好一些东西准备交给你去学习的。”天尧边劝慰着边拉起云翔往外走去。 云翔暂且放下对天虹的纠结,把全副心思都放在怎么用最短的时间把家里的几间店铺的营运情况弄清楚,并不是因为他想要展家的家产,而是觉得祖望是云翔的父亲,不论曾经如何冷落过他,都还有一份养育之情在,更别说这数年在外地读书,祖望并没有少他任何一分钱,于是他只当自己在还情,也为了报前身的亲恩。 深夜之时,云翔常想着自他来到这里后,一直费尽心思都找不到他记忆中那些武林门派的历史记载,难道那个世界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吗?自己只是个叫展云翔的人?云翔有时忍不住会质疑自己记忆中所记得的那些事到底是真是假,三十多年的生活感觉仍旧那么的真切,来到这后所承受的感情起伏和母亲的关爱也同样的真实,这一切都让云翔的心头浮起一丝迷茫。 而或许是因为重活一世的关系,又可能是因为他如今所见所闻更为广阔,云翔偶尔定下心时,总不免有些感触,他和师兄们一直醉心于武艺,又心系天下百姓之事,对于男女情爱之事反而没有太多的经验,即便亲眼见证了六师兄那些年对纪姑娘的情深执着,以致于要抱着必死之心创下那招‘天地同寿’的招式,但他终究不是六师兄,所以那时他也未能明白六师兄当时心中的绝望从何而来。 直到他融合了原来那个展云翔的记忆后,回味着前身对天虹的感情,才明白原来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那种浓烈炽热的爱情时,真的能够执着到如同六师兄对纪姑娘那样,就算为其而死都不会后悔,也让他对于人世间难解的男女情爱有更近一层的体会,他以为这次回来,说不定他要面对的也是这样的折磨。 还有另一件事,便是那夜他所面对的一切,起初心中是挥不去的怨恨,那孩子是大哥的希望,更是武当的未来,为什么竟会变成一个贪恋女色的淫徒?难道真是他们忽略太过的缘故吗?现在想起来,却又觉得有太多的不妥之处,那孩子不该是如此心狠的人,再思及那时分明还有其他人在场,必定是他有什么把柄落在那人手上,让对方逼着他不得不对自己痛下毒手,莫不是与五师兄的孩子一样,已有心中所爱之人,而且还是不能被师门认同的人?只是看着又不像那么回事。 来到此地多年之后,云翔满心的怨气渐散,当初的情景再次回想起时所换来的却是满怀的疑惑。 如今的天虹没有想要巴结梦娴的心思,自然就极少到梦娴的院子里去打扰她,甚至连以往众人常在厨房里见到的身影也很少出现了,只是大伙儿都以为因为云飞不在,所以小影子便失去献殷勤的动力,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当。 天虹仍然只能在屋里床上翻来覆去的叹气,她本来打算若能按著书中的情节,等过两年后嫁给云翔倒是条不错的路,但那日云翔对她一副略显客气疏离的态度让她不得不暂且歇下这份心思,情绪失落几天后又想想,自己来到这世界已经是异数了,就算再加上一条云翔不爱天虹的变量,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对向来宅在家中不出门的她,未来的生活肯定变得十万分惨淡而已。 天虹心想再怎么宅,也得为生活不会真的变得极惨淡着想,于是她决定先从自己老爹那里先下番功夫,免得将来他老人家把自己随随便便嫁了,说做就做的某人,很难得地又出现在厨房的一角…。 “纪叔,这几条账目都已经收回来了,明日我会让天尧把钱送到钱庄去,还有绸缎庄那里我下午去看过,仓库有些地方可能需要补强一下,不然要是存放的布料出什么差错就麻烦了。”云翔和纪总管在账房里忙着处理一些店铺的事。 “好,我会尽快派工人去修补一下,云翔,这几日你辛苦了,等这些杂事上手之后,其实也不过是几日巡一下店铺,看看账本的工夫,你不必给自己太大压力。”纪总管看云翔不过几天的功夫就能够把一些事情打理的极好,而且领悟力又高,便觉得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好教他的。 “那是因为有纪叔的帮忙,我才能这么快上手,若全靠我一个人还不知道能摸索到什么时候。”云翔客气地笑道。 “云翔,爹,休息一会儿吧,先喝点莲子汤,我刚做好的。”天虹端着食盘走进账房里,向两人说道。 “天虹啊,来了,这点心随便找个人送来就好,怎么还自己送来?老爷和太太他们那里有没有顺便送一份过去?”纪总管上前笑问道。 “老爷和太太那里都叫小丫头送去了,慧姨娘那里正好张嫂在厨房,便托她带回去,只是这账房不比别处,当然不好随便找人送来。”天虹小心地回道。 “天虹还是跟以前一样老爱往厨房跑。”云翔细细品尝一口莲子汤,然后抬头看向天虹。 “最近已经躲好几天的懒,今天想着无聊没事做,才去厨房转转,刚好看到有莲子,就顺手煮了一锅。”天虹一见到云翔,残留在身体的记忆让她本能地想要躲开,好在她已经能控制住自己,此时只是有些紧张地站在纪总管身旁。 “哦!”云翔也没想到天虹还会向他解释,以前天虹别说是跟他说话了,连他的面都不怎么愿意见到,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天虹总躲得远远的,更别说还能吃到她亲手做的点心,心中顿时浮起一丝暖意,却又对天虹的行径感到有些讶异和不解。 云翔以为那次的点心仅是凑巧,但很快地发现这样的情况并非只有一两次,纪总管时常要指点着云翔打理生意上的事,一起待在账房的机会并不少,天虹对纪总管好像也没有以前的那般忽略,总是会到厨房做点心给纪总管吃,而云翔自然也跟着沾了不少光,常常能吃到天虹所做的点心,有时是红豆汤,有时是海鲜蒸蛋,麻烦一点的话就可能有萝卜糕配上清茶之类的。 虽然每次天虹送点心来时,都不会跟他说话,只是怯怯地打声招呼,然后匆匆放下盘子走人,却让他莫名地有丝越来越甜腻的感觉,而那份细心的体贴更令他内心逐渐沸腾起来,那种想要在天虹身上挂上他展云翔专属品的心思亦同样又一次强烈地浮现心头,哪怕理智不断的提醒他,天虹讨好的对象其实不是他,这一回也全被他固执地忽略掉了,不过还有另一个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想法同时浮现在云翔的脑海里。 3、第四章 天虹对云翔不似原身一样有极强烈的排斥感,加上她觉得自己老爹有吃有喝却叫旁人干瞪眼是件不礼貌的事,所以次次都准备了两份送去账房,从没想过云翔会有什么反应,又或者说她本也没打算用这点来打动云翔的心,但她不知道偏偏就因为这样的举动,竟歪打正着地让云翔原已有些蠢蠢欲动的心更加起伏不定。 这天,天虹刚从账房走出来,在路过花园时,见到齐妈迎面过来,脸色有些不怎么好看地站在她面前,对她说道:“天虹,太太让我来找,说是很久没见过去看她,有些想念了。” “哦!这样啊,真是对不住,我这几日一忙,竟忘了去问候太太,我一会儿就过去看看她。”天虹心存疑惑,脸上却仍笑着回道。 “嗯!我说啊!虽然大少爷不在家,可也不表示他都不会回来,这样子赶着去巴结别人,将来大少爷要是知道,不晓得会有多伤心,更别说太太日日听着,心里有多难过,这两日老是跟我说她很后悔没早点给作主,以前大少奶奶是个知礼懂事的,那会儿就算让大少爷收了,大少奶奶也不会多说两句,现在呀…唉!不跟说了,我先回太太那里去,等等就过来看看太太吧。”齐妈似乎意有所指地看着天虹手中的空盘子。 “哦!”天虹懒懒地回了一句,她听着齐妈有意无意的几句话,心里有些不舒服,自己现在可没拿他展家半毛钱,更算不得展家的丫鬟,自然没有非要去伺候展家的什么人,再说齐妈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只能给展云飞作妾吗?就是选个小门小户的当正室也比作妾好吧。 齐妈不屑地瞥了天虹一眼,心道这丫头真不知羞耻,大少爷前脚才离开家里,她后脚就又忙着去巴结二少爷,那个纨绔子弟有什么好的?只会耍刀弄剑,一点也不如大少爷的知书达礼,以前看她是个懂事的孩子,怎么现在却越活越回去了?亏她还曾想着替这丫头在太太面前说几句好话,抬她个姨娘身份呢?幸好大少爷聪明,不然岂不是让她给戴绿帽子了? 天虹鼓着脸颊回到厨房磨蹭好一会儿后才去梦娴的院子,梦娴一看到她就重重地叹了口气,将她拉到身旁坐下。 “天虹,我听说这几日,每天都极费心地做点心送去账房,是吗?”梦娴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严厉,彷佛天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是啊,因为爹爹一直在账房里忙着,我担心他太劳累,所以就做了些点心过去让他好能休息一会儿,怎么,有什么不对吗?”天虹故作不解地道。 “有孝心自然是好的,不过为什么要送两份呢?我知道以前云飞在家时,就最爱变着花样做点心给他吃,现在云飞不在家,肯定心里头很难过的,但是怎么样也不能拿别人当替代品啊!这样天天送点心给云翔,难道不担心他误会对他有意思?不是一直最怕他的?我记得他小时候,因为咱们街头一只狗不小心咬伤他,隔日他就气呼呼地拿棍子去把那只狗打个半死,老爷还去跟人家低头道歉很久,又赔了好些钱才解决的,云飞为这事也很多次骂他是个野蛮人,一点仁义之心都没有,这样的人怎么能相处长久呢?”梦娴不经意地说些云翔曾做过的事,意在暗中提醒天虹,云翔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 “太太,您是不是误会了?我送点心给云翔吃,只是不好意思让他在一旁看着我爹有吃有喝的,并没别的意思。”天虹按捺下心中不快,巧笑倩兮地望着梦娴。 “我当然知道,可是云翔不知道呀!他对什么心思,我是看得出来,不过因为之前都很聪明又有眼色,晓得要避开他,所以我也就不太搭理,心想一定不会上了他的当,谁知道…大概是因为云飞突然离家出走,心里埋怨我没早些替着想,其实我是想过的,不过那时映华还没生下一儿半女,我总不好在云飞身边安排人,才会硬生生地耽误了,可是放心,只要云飞一回来,我一定让他将收房,抬做姨娘的,这样子即使云飞将来再娶,在他心里也一样有一定的地位,就像慧姨娘那样。”梦娴一副都是为了天虹着想的语气,有意无意地说道。 “让我做姨娘?为什么不是嫁给云飞呢?”天虹立刻垮下脸,有些冷淡地问道。 “唉!我也想啊,可是想想,爹是展家的管家,和哥哥都是领展家薪饷的,云飞身为展家的继承人,自然得娶个身份相当的妻子,我不是嫌不好,而是外人会笑话咱们的,是个聪慧的孩子,肯定明白我的意思,对吧?”梦娴听到天虹的问话,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但还是压下心中的厌恶,对天虹说道。 梦娴当然不会让云飞娶个管家的女儿做为正妻,但作妾却是可以的,她想纪总管在展家做了三十多年,能让他女儿做将来展家继承人的姨娘算是抬举他了,不然天虹就仅能去随便找个不入流的小户人家做妻子,不过从小到大,她在展家的地位就跟半个小姐似的,没做过什么粗活,梦娴才不相信天虹若真嫁到那样的人家,她能过得了苦日子,而她又那么喜欢云飞,肯定愿意选择留在展家的。 “太太您也太看得起天虹了,只是爹爹和哥哥虽然领展家的钱,可也没有白吃白住,该做的他们一样都没少做,至于我嘛,我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事,所以从前个月开始,就让爹爹停掉我的月俸,反正我吃不了多少,更用不了多少,他们的钱多养我一个是绰绰有余,哥哥也同意我这么做的。”天虹忽而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出她前段日子才说服纪总管父子俩的事。 “呃?!是吗?那…。”梦娴愣了一下后,又想着该说什么才好。 “云飞是个有才气又有学问的人,要真看得上我这小模小样的,早就已经同太太提出来,又何苦等到现在?也是天虹自己笨,这么多年才想明白这个道理,太太就不必再为我费这个心了,免得到时又惹得云飞心里不高兴。”天虹一脸貌似极为愧疚地道。 “这…这样啊。”梦娴有些蒙住了,她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叫天虹不要放弃她儿子吗?要是人家坚持非坐正妻的位置不可怎么办?虽说她的身份不够资格,可是依老爷和纪总管的交情,说不定到最后老爷真的会同意呢!而且,天虹既没卖给展家,如今又不领展家的月俸,便算不得展家的下人,她就没办法压制天虹只能做妾室,而那纪家父子的事更是轮不到她插手。 梦娴想了半天才发现这个家从云飞走后,果然就没几个人真心向她的,连她看着长大的天虹也突然间像不认识般的急着和她划清界限。 “太太,如果没有什么事,天虹就先回去,不打扰您休息了。”天虹这会儿连和梦娴作表面功夫的心思都没有,起身向梦娴福一福身后便转身离开。 天虹一走,在门外的齐妈就立刻走了进来,看梦娴的脸色不好,便劝慰道:“太太,不要为那种不识好歹的小蹄子伤心了,我就不信她这种不知道感恩图报的人将来能有什么好结果。” “齐妈,说得对,幸好我当初没让云飞将她收了房,看云飞这一走,她居然就像忘记从前的事一样,不但连云翔都不怕了,还敢跟我出言顶撞,亏我还想着要是云飞回来后,说不定能靠她留住云飞呢。”梦娴恨恨地说道。 “也不晓得二少爷和她说过什么,我看啊她现在的心像是都挂在二少爷身上似的,以前对大少爷那样好时,对二少爷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现在又对二少爷体贴入微,恨不得把二少爷伺候的跟皇帝老爷似的,这样水性杨花的姑娘不要也罢,太太是心善,不然这种事要传出去,谁还敢娶她?”齐妈跟着附和道。 “别说了,我现在只担心云飞不晓得跑去哪里,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要是老爷将来真的把家产都交给云翔,那我后半辈子要靠谁过活?那些全都是云飞的呀!云翔一个庶子,能给他几个小店铺就已经很好了,他凭什么拿走全部的展家?我怎么想怎么不甘心。”梦娴越说越是气愤。 “太太放心,大少爷一定会回来的,他搞不好只是出去闯闯,看看外头的情势,等他回来后才有更大的本事把展家的产业经营的越来越好,这事可不是二少爷那样只会拳脚功夫的人做得来的。”齐妈信誓旦旦地说道。 梦娴点点头,想来她心里也很是相信齐妈说的话,在她心里,云飞永远是最优秀的儿子,展家的一切最后都是属于她儿子的。 天虹有些闷闷不乐地回到房里,极生气地捶着枕头,对于梦娴的话,虽然早有几分猜测,可是亲耳听到时,她还是觉得很想大声骂回去,她对那个展云飞一点爱都没有好不好!!偏偏现在的她又像原来的纪天虹一样傻乎乎地期盼能得到展云翔满怀爱意的对待,这几日送点心到账房时,她根本不怎么敢多看展云翔几眼,这其中一半是因为纪天虹残留的恐惧,一半则是因为她拉不下脸去讨好展云翔,而那个人又只知道埋首账本堆里,也不怎么会注意到她,真是让人觉得委屈极了,可是…她一点都不想再去找个不熟悉的人啊,天虹想到这里就觉得有些欲哭无泪。 4、第五章 这天夜里,天虹独坐在床榻上,一直像在想什么事情般的闭着双眼,直到许久后又忽然睁开眼睛,然后重重地叹一口气,她抬头望着窗外的月色,不由得有些发怔。 “我真是笨,以前学的那些东西都忘得一乾二净,连将来能做什么都想不出来,要怎么办才好?”天虹喃喃自语地念了一句后,起身走到院子里。 整座宅子的人几乎都已经睡下,偏偏却有个人影在一处不怎么显眼的屋顶上摇晃着,天虹忽一见时,惊得不敢出声,默默地睁大眼看半天后,才认出那个人是谁,双脚像是不听使唤地走出院子,一直来到那间房子前的空地。 云翔抱着酒瓶坐在屋顶上对月独酌,天虹一踏过月洞门时,他就已经知道有人走过来,只不过在瞥见来的人是天虹之后,便静静地继续坐着没动,心想只要她肯停下来同他说话,也许今晚就能知道那个假设是真是假,当他不经意地再看一眼檐下的人后,当下有些哭笑不得,他无奈地看着在底下转来转去,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的某人,问道:“天虹,转了半天,究竟在找什么东西?” “找梯子呀,我也想上去屋顶看月亮。”天虹以为云翔能够上去自然是要用到梯子的,可是为啥找半天,什么也没看到呢? “想上来?”云翔忽然一怔,他差点忘了自己上来时根本不用梯子。 “对啊,你都可以上去,难道我不能上去吗?”天虹嘟起小嘴,似乎有些埋怨云翔的小气。 云翔皱着眉不知道想什么,忽然一个飞身下来,伸手揽过天虹的腰,又纵身上了屋顶。 天虹震惊地小嘴微张,思绪完全停顿在半空中,很久之后才反应过来,愕然地看向云翔,道:“你、你会飞?!” “那叫轻功,不过是一种武艺而已,我怎么可能会飞?”云翔小心地扶着天虹坐在屋脊上,尴尬地解释道。 话说云翔自来到这里后,感觉这副身体极适合习武,才暗中重新练起前世的武艺,却不曾在任何人面前施出这些武功,但今晚怎么就突然在天虹面前破了例?难道他潜意识中觉得现在的天虹能被他所信任?云翔不经意地皱起眉头。 天虹在残留的记忆中翻了半天,都找不到云翔会武功的这项讯息,又努力回想关于书中所写的情节后,她很确定书中的云翔应该不会这种武功才对,心里纳闷着难道这个世界有如此偏离正轨吗? “不可能呀?这个时代不应该有人会轻功这种武艺的。”天虹咬着手指,低头喃喃地道。 “怎么如此肯定?”云翔听到天虹的自言自语,不解地问道。 “当然啊,这又不是武侠小说,哪可能有人会这种飞来飞去的轻功啊?!”天虹不自觉地反驳着,语气极为肯定。 “果然不是纪天虹。”云翔轻叹一声,随即说出心中存了多日的猜测。 其实云飞一直都很不愿意这么想的,可是天虹对他的态度,前后实在差别太大,虽然一开始时,他心里也感到非常开心,但等到亢奋的情绪慢慢冷静下来后才觉得不对劲,天虹对云飞的感情,就如同云翔对天虹的感情一样,可说是深植到骨子里的,怎么可能因为云飞的离家出走而突然改变?即使她是怀有什么目的,刻意想讨好自己,也没有办法毫无破绽的表现出来,而这样的极度自然反而成为最大的破绽,因此他才会想,唯一让天虹出现如此变化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天虹和他一样都换成另一个人了。 “我不是纪天虹,还能是谁?你别乱说!”天虹脸色微变,强作镇定地道。 “如果是纪天虹,那么能不能告诉我,明明以前对我一直都是能不见就不见的,甚至曾经连我送的礼物都不肯要,为什么我这趟返家后,倒是对我不排斥了,就连给纪叔送点心时都不会忘记带上我的份?”云翔看着天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像只慌了手脚的小兔子,嘴上不饶人的连声逼问着,心里却是莫名的轻快,看来眼前这个住在天虹身子的灵魂还是个很单纯的小姑娘。 “那是因为…因为…难道这样有什么不对吗?只要有些知礼数的都会那么做吧。”天虹吞吞吐吐了半天,竟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她不是真的纪天虹,对云翔没有厌恶的感觉,甚至还有些欣赏和好感,不过心里有些可惜人家喜欢的不是她而已。 “可是纪天虹对展云翔绝对不会这么做,算了,我不会逼的,只是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一个有相同遭遇的人,心里不免有些激动。”云翔轻轻一叹,初来之时的那种倜伥情绪再度涌上心头。 “呃?!”天虹再次惊愕地眨眨眼,什么叫做有相同遭遇的人?难道…。 “这里不错吧?能看得到月色,又不会被宅子外的人发现,我也是回来之后才发现这里的。”云翔没有追究天虹的真实身份,反而转头望向前方,似乎有些怀念之意。 “嗯…。”天虹想到来这里也几个月了,她仍是对未来感到惶惶然,不知道别人遇到这情况时都怎么去面对的…,一想到这里又愣愣地看向身旁的云翔。 “前天大娘是不是为难了?”云翔想起那日出来透气时,好像看见天虹从大娘的院子里出来,脸色还有些难看。 “没什么,只是问我为什么要送点心给你吃而已,说也奇怪,难道我想做点心给谁吃,还要你们同意不成?我现在可不是展家的丫鬟,而且齐妈还话里话外都在指责我对不起云飞,真是笑话,我跟云飞是什么关系?又说什么幸好当初没让云飞收了房,难道我的水平只有那样啊?”天虹一听就忘记刚到嘴边的问题,立刻很生气地回道。 “她和我娘斗了二十年,从没真占去多少好处,现在大哥突然不知去向,又没像以前一样的在她跟前殷勤伺候,她心里不好受也是正常,不必太放在心上。”云翔苦笑一声,看着眼前的佳人做出他先前绝对想象不到的激烈表情,心里那股难言的酸涩迟迟未散? “你说你…原来也不是这里的人吗?那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天虹望着云翔有些落寞的侧脸,心中的疑问终究是脱口而出。 “在下姓莫,草字声谷,武当张真人座下弟子行七。”云翔没有多想,一脸淡然地说出前世的身份。 “啊!怎么可能?你、你开玩笑的吧?!”天虹脚下一滑,差点要滚下屋顶,幸好云翔及时伸手拉回。 “当然不是开玩笑的,难道你听过我的名字?还知道我是谁?”云翔见天虹反应激烈,心中隐然掀起一阵惊涛骇浪,连连地问道。 “当然知道,可是这不应该啊!怎么会这样呢?”天虹皱着眉头,彷佛有些失神般的一直说着,完全没有看到云翔脸上的惊惶之色。 “天虹,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情?能不能…告诉我?”云翔忘我地握住天虹的肩膀,不停地问道。 “唉唷!莫七侠,这里是言情剧,不是武侠剧呀!我真不知道您老来这里做什么的。”天虹挣脱云翔的禁锢,叹气地扶额哀鸣道。 “什么意思?”云翔愣愣地收回手,满是疑惑地又问了一句,从天虹的反应中,他肯定天虹知道莫声谷是谁,可是为什么她说的话,自己一个字也听不懂? “不要问我,我现在只想死了算了~~,玩人也不是这么玩法的。”天虹双手住了脸,显然沮丧至极。 “天虹?”云翔倏然觉得天虹所知道的事一定不会是他想听到的,但是好不容易有人能告诉他,为什么他会在这里,还有他身死之后,到底师父和师兄师弟他们变得如何,是否已经知道那逆徒所犯的罪行?可是,这时突然又觉得迟疑了,心想他真的要问出答案吗? “不好意思,你让我想想,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可以吗?”天虹有些无力地趴在膝上。 “好。”云翔看天虹似乎很难过的样子,一股疼惜之情浮上心头,硬生生地压下他想知道真相的急切。 天虹忘记自己是怎么回房的,这个世界和她原本所知道的已经不同了,难怪云翔在她面前能表现的这么淡然,因为他的灵魂根本就不是展云翔啊! 天虹有些接受不能的称病把自己关在房里好几日,纪总管频频地关切询问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看看,天虹却又总说不需要,把纪总管和天尧急得想要破门而入,害怕天虹是不是忘不了云飞,以为自己对云翔的讨好是对不起云飞,又担心她会不会突然想不开。 “莫声谷,虽名为武当张三丰座下第七名弟子,不过事实上,他和殷梨亭的武艺大多是由宋远桥和俞莲舟传授的,虽然性情冲动,却是极为耿直的,可惜死的很意外,印象中是因为撞见宋青书半夜进到峨嵋派一名弟子房中,致使那位姑娘失了名节,为将宋青书抓回武当领罪而追逐其后,结果反而不幸死在宋青书的掌下,只是他自己不晓得知不知道宋青书喜欢周芷若的事,那日会进到那名峨嵋弟子房中是因为有人给了他那房中人是周芷若且受了重伤的假消息?但不管如何,宋青书对自己的师叔出手是事实,这无人能反驳,不过他是死后过来的吗?还是更早之前?可是不对…如果是更早之前,那不就表示倚天屠龙记里也不止一个世界?”天虹缩在床角,一边又一边地想着倚天的书上到底怎么描写莫声谷这个人的,可是回想半天,却仅有极少的讯息。 天虹重重地叹口气,不管怎么说,事实已是如此,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如果她没猜错…是十四岁那一年吧?她有丝印象,那年云飞在外头受了重伤被人抬回来,但是具体情况她并不知道,因为原来的天虹自始至终都不曾去见过他一眼,连最基本对朋友的关心都没有,虽然后来他也没什么特别反应,但再想想他回来后那段时间的表现,她又忍不住懊恼地想…若按照莫声谷那个直到底的性情,只怕心里早因为那个天虹的无情无义而恨死自己,又怎么可能还会像书中一样…。 5、第六章 当云翔知道天虹把自己关在房里好几天时,非常后悔那日不该那么冲动地一下子就把真相揭穿,也不知道以后天虹是不是会像原来的那个一样,把自己当成瘟神似的躲着呢? 天虹好不容易理顺了心情走出房门,她在花园匆匆拦住云翔的去路,飞快地将他拉到角落里,云翔看天虹的脸色有些苍白,心里万分不舍,未等天虹开口,便主动劝道:“天虹,若是觉得为难就不要说吧,反正这么多年,我都熬过来了,就算知道…又有什么用处?前世我本就是已死之人,如今哪怕是想回也回不去了。” “你是说…你在死后才来到这里的?”天虹本来还打算要问这件事的,没想到她还没提呢,云翔已经先开了口。 “是啊,我从没想过我们师兄弟向来疼爱的侄辈居然会为了女人…连自己的师叔都能下毒手。”云翔一脸忧伤又愤恨地道。 “你不必生气啦,宋青书最后是死在张真人掌下,他老人家也算替你报仇了。”天虹心里想着他原来是在那里死后才来的,那岂不是真的很悲惨?于是幽幽地叹道。 “说的是真的?!那个损毁师门名声的逆徒当真…当真被师父他老人家亲手给击毙的吗?”云翔一听此言,激动地抓住天虹的手腕,脸上神色似悲似喜。 “唉!好痛!你急什么嘛!要我说,那几个人可是一笔烂桃花帐,宋青书即使有错,也只能说他错在对周芷若用情太深,得不到佳人的心才会扭曲了本性,就和那个原来的展云翔将来会做的事一样。”天虹只觉得手腕一阵疼痛,忍不住咬着牙喊道。 “难道不止知道我死后的事,也知道这里以后会发生的事吗?到底…从何处来的?”云翔的手猛然一松,眼中目光一黯,他有些看不透天虹究竟是什么来历,从一开始知道她已经不是原来的纪天虹,那天他以为天虹应当和他来自同一个地方,可现在看来好像又不止如此了。 天虹一肚子火的揉揉被抓疼的手腕,抬头看见云翔如槁木死灰般的面容,再想到他前世的死对他其实亦极为不公平,禁不住又心下一软,耐着性子将自己记得的关于他在倚天世界死后发生的事全告诉了他,云翔聚精会神地听着,只是时而叹气,时而愤慨,最后却仅余一声惋惜,不过天虹对于他们现在这个世界的事始终是只字未提。 “那么这里呢?这里的未来是什么情况,不是也知道吗?怎么不说了?”云翔等了半天,没听见天虹再继续说下去,又好奇地问道。 “不管是曾经的你,还是现在你的这个身份,对我来说一直是书中的人物,品性好坏或者未来命运早成定数,但那也是在一切都不变的情况下,现在我却对未来没有把握了,毕竟很多事都已经改变,你既是展云翔又不是展云翔,我呢更不可能照着纪天虹的命运走下去,所以将来的事,我也是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想法,如此一来,未来的事知道或不知道又有什么差别?”天虹摇摇头,万分无奈地苦笑道。 “说的没错,我不过多此一问而已,我刚来那时也是万分的不适应,再加上一想到青书那孩子居然会变得如此…心中总是觉得上天颇为不公。”云翔望着天虹的样子,也忍不住随之一叹。 “你还生气他那么对你吗?其实我刚说的那些话,有些是以前从书里看来的,有些则是我自己猜测的,宋青书他喜欢周芷若本来算不上什么大事,却让人拿住这个弱点,逼着他背叛师门,更亲手杀死了你…他纵使有错也已经得到该有的报应,可是你想想宋大侠面对这样的事,他心里的悲痛那是一辈子都好不了了。”天虹一脸担忧地看向云翔,以为他还恨着宋青书,便想着怎么样开解他的心结才好。 “我在这里已经都生活好几年,哪怕有再大的怨恨也早就淡却,只不过对师父和大哥他们之后的事,心里还是放不下罢了,这是在替我担心吗?”云翔的脸色极为平淡,显然对那个世界的事已经不再纠结,但是听到天虹担心的语气又有些小雀跃似的,禁不住试探性地问道。 “我…我只是觉得你本来可以做更多事的,却遭受到那样的意外,既然有缘来到这里了,再多想那些过去的事也没有用,不是吗?”天虹有些手足无措地解释道。 “是吗?我也认为现在和未来有不少事需要我去做的,不过…会离开吗?有没有可能哪天再回去原来的地方?”云翔亦觉得天虹的话不假,然而心中仍有一丝的忧虑,怕会不会哪日又有其他的变化。 “我能去哪里?如果按着历史走,未来几年外面的世界会更乱,会死很多很多的人,我可不想去送死,但是在这里,我也不晓得我能做什么,至于回去原来的世界,那更不是我能决定的,你好歹还知道自己是死后过来的,可是我却什么也不知道。”天虹轻摇着头,脸上莫名地浮现一丝茫然。 “原来也不清楚以后怎么做才好吗?”云翔看着天虹茫然的神色,心底为她感到心疼不已,想来她来这之前必定没经历过多少事吧,前世的自己好歹也闯荡江湖多年,但初来之时亦是惊慌失措许久,才好不容易适应的吗?云翔沉吟片刻后,忽然又问了一个极突兀的问题:“既然知道这里的事,那…真的不会和原来的天虹一样喜欢上云飞吗?” 如果是原来的天虹,绝对做不到对他那么好,也不会让他觉得温暖,可是眼前的这个人不同,她愿意关心自己,而且又知道自己原来的身份,两个人之间可说是没有秘密的,这种情况让他觉得喜悦,觉得不能错过可以拥有她的任何机会,只是他心里终究记得天虹和云翔之间还横着一个云飞,使他不得不退缩一步,因此云翔问着这句话的同时也很小心地瞧着天虹脸上的表情,没想到天虹一听到这句话,脸上再次出现比那一夜更加厌恶的神情,语气也是无比的气愤,幸好她还记得两人这会儿是站在花园,所以特地压低了音量。 “你要我说几回都成,我才不喜欢一个整天只会谈情说爱,不懂茶米油盐有多重要的家伙?又不是以前那个没脑子的纪天虹,所以绝对、绝对不可能喜欢展云飞的,莫小七,亏我一直都那么欣赏你,你居然和他们一样质疑我的眼光不好?真是太令我失望了。”天虹一想到那个花展家的钱从不手软,还敢厚颜无耻地骂展家赚的是黑心钱的人,忍不住一阵反胃。 “既然这么说,我相信就是,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我还得去绸缎庄看看那些工人把仓库装修得如何,先出门去了,下午不回来,不必准备我的点心。”云翔从天虹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后,立即觉得心头的郁闷一扫而空,也没打算再问其他的事,一脸傻笑地转身离开花园。 “这个莫小七不会在这里待太久被传染了吧?”天虹望着云翔突然离去的背影,有些愕然不解,但再次回想他最后问的那个问题,心中砰地一阵乱跳,他是什么意思?干嘛要问自己是不是喜欢展云飞? 云翔体内的灵魂是莫声谷,自然比原来的展云翔更有理智些,他不会在分不清自己喜欢的人是谁前就胡乱做出伤害人的决定,既然知道天虹的身体里也换了个人,那么他自然要想清楚自己真正喜欢的是先前的那个天虹呢?还是现在的天虹? 后来的一段时间里,云翔在空闲之余就不停地比较起以前的天虹和现在的天虹究竟有多少不同之处,越想越觉得以前的云翔喜欢天虹不假,但心中更多的是因为天虹对云飞的在意和对他的厌恶所累积的不甘心,可他却觉得现在的天虹更好,更让他放不开手,他其实并不喜欢太过娇柔的姑娘,所以之前才能有几分把握可以很快忘掉天虹,偏偏眼前的天虹已经不是个娇弱的姑娘,至少回到家后的这段时间里,他没看过她掉一滴眼泪,而是每天都心情很好的样子,他喜欢看到她展露笑容的样子,因此他心中暗自决定,无论如何天虹只能做他展云翔,或者说莫声谷的妻子,谁也不许抢走她。 “天尧,我决定要努力嬴得天虹的心,我相信她一定可以成为我的妻子。”云翔和天尧正准备到一处地方收回欠款,在前去的路上,云翔忽然开口说道。 “你真的想好了?我听爹说,天虹不晓得为什么突然对你这么关心,以前天天送点心给大少爷吃,现在变成天天送点心给你吃,前两天,太太把天虹叫去数落一顿的事我也知道,但是你以为天虹这样就是真心待你吗?云翔,不是说我觉得自己的妹妹不好,可是在弄不清天虹心里怎么想之前,我还是要劝你三思,免得将来你们两个人都受到伤害。”天尧听了只是苦心地劝道。 “我知道,虽然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可是我相信现在天虹的心里已经没有大哥的存在,虽然说她每次送点心来都是因为纪叔,我的那一份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可是只要她心里没有别人,我就肯定有机会的。”云翔满怀信心地笑道。 “看来你是想清楚了,但是你那句天虹心里已经没有云飞的这个判断还是别太早下的好,毕竟现在云飞不在家里,若哪日他回来了,天虹还是保持现在的态度,我才能相信我那个向来眼中只有展云飞的妹妹,真的已经放弃继续守着她的云飞。”天尧摇摇头,无奈地说道。 “我不怕,随便你怎么说都好。”云翔不在意地耸耸肩后,又一脸笑容的继续往前方走去,天尧再度无奈地叹口气,快步跟上。 6、第七章 纪总管花了半个月时间,带着云翔熟悉展家的各个店铺产业,之后便只是从旁协助,云翔上手的速度很快,如今已能自己处理各家店铺随时会发生的小状况,当然万一遇到无法处理的时候,他也没硬撑着,肯定会回来问问祖望和纪总管的意见,接手展家产业两个多月下来,各店铺和庄子上都没传出过什么乱子,祖望第一次打从心里感觉到身上的重担总算能放下,好好在家享福了,但是一想到享福,便又想到早逝的大媳妇和夭折的孙子,心里不免有些深感遗憾。 “纪总管,这几日云翔的表现怎么样?”自从云翔渐渐能够上手之后,纪总管便很少跟着出门,只在家里帮忙祖望打理一些琐事。 “当然是极好的,这云翔啊,真的是越来越有长进了,虽然是年轻点,不过做起事来却也算得上周详的。”纪总管笑着回道。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祖望跟着笑道。 两人说话之间,看到小丫头端着两碗粉圆进来,向他们说道:“老爷,纪总管,这是天虹小姐让我送来给你们的点心。” “天虹还在厨房吗?”纪总管看着那两碗甜汤,疑惑地问道。 “没有,她端着另一碗点心去账房给二少爷。”小丫头想也不想地摇摇头。 “账房?这都什么时候了,云翔还在账房,他今天没去巡店铺吗?”祖望怔了一会儿,转头问纪总管。 “这两日是月底,咱们名下几家店铺都要结算账目,所以比较忙一点,昨日好像就已经在账房里待一天了。”纪总管躬身回道。 “哦!对了,纪总管,天虹过完年就二十了吧?我记得一般人家的姑娘,二十岁都已经不知道几个孩子的娘亲了,你有没有想过替她打算一下她的婚事?”祖望心思一动,突然又问道。 “老爷…这…我自然是关心的,只是有时候事情一多也就忽略了。”纪总管紧张又尴尬地道。 “这个家真是多亏有你,不然的话光凭我一个人是做不来那么多的事,咱们的感情可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天尧、天虹兄妹俩又是和云飞、云翔两兄弟一起长大,以前我看天虹对云飞倒是比较好一点,可惜云飞对她就像对小妹妹一样,反而是云翔…。”祖望细细回想家里几个孩子的情况,然后说道。 “老爷,天虹什么都不懂,也就那么点小女儿心思罢了,怎么能和当初的大少奶奶比呢?”纪总管连忙解释道。 “唉!我就是随口说说,再说天虹一直是个好孩子,虽然比不上映华的大家出身,可在我心里,她一点也不差啊!若真的能够促成一段良缘,又有什么不好?”祖望抬起手阻止了纪总管接下来的话,接着又道。 “是是是。”纪总管嘴上回着话,心里却七上八下的,他哪里摸得准女儿在想什么?又怎么无缘无故地会去讨云翔的欢心,她不是不知道两兄弟有多么的不对盘,也不是不知道云翔对她的心思,所以从来都不曾对云翔有什么好脸色的,为什么突然就…,难道她是想要借着和云翔在一起来报复云飞对她的漠视吗? 账房里,天虹坐在云翔侧前方,安静地看着他埋首工作的模样,心里想莫小七好像很能适应这里的环境嘛,算一算他来到这里已有七八年的时间,倒是学了不少东西,想必对外面的事也了解得比她还多,如果让他出面跟天尧提出离开展家独立的想法,天尧应该比较容易接受吧? “天虹,在想什么?”云翔忙着核算账目,虽然知道天虹送点心来,但是一直没空理会她,以为她会跟以前一样把东西放下就走人了,没想到今天她却坐在一旁望着他,迟迟没有离开,害他被盯着浑身不自在,只好放下手边的工作,抬头想问她有什么事,偏偏喊了几声,都没见到她有点反应,只好提高些许音量,才把天虹从神游中唤回来。 “呃?!你忙完啦?”天虹一回神,颇为尴尬地对云翔笑问道。 “还没有,只是看一直坐在那里,是不是有什么事?”云翔叹口气,反问道。 “哪有什么事?不过就是好奇看你平日都在忙些什么而已。”天虹笑道。 “既然这样,不如说说以前的事?那日只听说起我原来那个地方后来发生的事,又不愿说这里的以后会如何,那不妨就说一些自己的事吧。”云翔微微一笑,向天虹建议道。 “我以前的日子哪有莫七侠过的那么精彩,每日除了出门工作,就是在家里看电视、看小说,还有玩计算机。”天虹耸耸肩膀,轻描淡写地道。 “就这样?那原来的名字也叫纪天虹吗?家里还有什么人?”云翔看着一脸淡漠的天虹,又好奇地问道。 “才不是呢!我原来姓胡,名字叫胡依兰,我父母…在我小时候就离婚了,各有各的新生活,我跟在我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的,那时候的人虽然比现在自由得多,可是…很多观念并没有改变,像我这样的孩子跟孤儿也没什么两样。”天虹说着转头看向窗外,心里头隐约划过一阵酸楚。 “可是好像一直很快乐?”云翔想起天虹总是一脸笑容,实在很难想象她的过去是如此的悲惨,心中一阵疼惜,自己至少还有疼爱他的师父和师兄们,她却只有一个人。 “一开始我也是很怨天尤人的,甚至日日哭着找妈妈,哭到爷爷奶奶见着我就心烦,听到哭声就想拿起棍子打我,直到有一天我忽然想开啦,反正哭是过一日,笑也是过一日,还不如开心一点。”天虹略略一顿,似乎不怎么愿意把自己的不愉快展现在别人面前,随即语气一转地笑道。 “是吗?所以来到这里后,才能那么快就融入这个环境,说起来也是本能吧?”云翔微微轻叹,怜惜地望向天虹,极想跟她说,如果她愿意,他会一直陪着她,在这个世界里,好歹两人还有那么点差不多的经历。 “会吗?不过我觉得你适应的也很快呀!你原来的年代是元末那时吧,虽然民风比起后来的时代开放些,却仍有不少局限之处,但是我看你来到这里之后的样子…其实只要你别提,根本没有人能看得出你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就是连我都想不到你已经不是原来的展云翔。”天虹微微偏头瞅着云翔,眼底满是赞叹的神色。 “我来的日子比久,而且…她的眼中不曾有我的存在,自然也看不出来我有什么改变。”云翔无奈地解释道。 “这么说也没错啦,她除了云飞,眼珠里哪能装得下别人,你这么好的一个人摆在她跟前,她却是丝毫都看不上,真是有眼无珠。”天虹撇了撇嘴,一脸可惜的点头附和道。 “今天怎么忽然话变多了?又没事故意这么捧我,总感觉不像是会做的事,坐在那里和我说这么久,当真没有事要拜托我的吗?”云翔自认对眼前的这个小丫头还有一丝了解,就像她突然想到要孝顺纪总管一样,必定有所求才会浪费时间留下来陪自己,不然她早就跑回去躲懒了。 “唔…是有一件事,不过我没把握你能有办法成功,所以…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天虹见云翔说破才挪挪身子,不好意思地道。 “有什么事情能让为难?该不会是大娘又跟说什么无理取闹的话吧?”云翔想天虹在家中也没多少事做,她还能遇到什么麻烦? “我是想请你说服我哥离开展家,自己另找一份工作…,最好自己开个小店什么的。”天虹吞吞吐吐地说道。 “离开展家?!难道展家对你们不好吗?不然为什么希望你哥离开这里?又或者其实是想要离开?”云翔的身体微微一僵,他深吸一口气,小心而谨慎地问道。 “不是的,不是的,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着将来…唉!算了,你就当我没说过这件事吧,真的,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你赶紧做你的事,我先回去了。”天虹豁地起身,慌忙走出账房。 “天虹!?”云翔跟着站起来,却不敢上前拉住天虹,满腹疑惑地看着她离开,心想原本不是说得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变脸了。 天虹觉得自己真是傻透了,本来想要天尧出去创业的初意,只是不愿看到将来自己若嫁给云翔后,娘家人却还要处处矮人一截,可是现在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又何苦叫天尧再去做他不见得能适应的事呢?何况等再过几年,不管做什么生意都不会太容易,还不如安稳些过日子比较好,天虹站在小路尽头,回头望一眼账房,无奈地叹口气后,闷闷地回到东跨院去。 云翔在天虹离开后也没什么心情再看眼前的账本,而且天虹的话也狠狠地提醒了他一个事实,虽然现在他明面上管着展家的店铺产业,但是依父亲的个性,只要大哥一回来,这些家产八成又会归到大哥名下,他可以不要这些东西,但不能没有自己立命安身的事业,天尧和他从小到大的交情好,又是极守信用的人,倒不如叫天尧出面,由他出资,一起在外头闯一份事业,将来若成功了,两人各有一半的分红,要养一家子人应当不成问题。 7、第八章 云翔那日开始考虑自己的未来和纪家在展家的现况后,越想越觉得这样的事宜早不宜晚,万一纪总管哪日想到儿女的婚事,眨眼就把天虹嫁给别人,或者是祖望那个老爹忽然觉得日子太闲,替自己胡乱订门亲事,那自己岂不是投诉无门了? 于是这天一大早,云翔就拉着天尧出门,一直在大街上绕呀绕的,目的就是想要找个适合的店面,不管租也好,买也罢,总之,先定下来再做打算。 “云翔,你找我出来,走了半天又不去巡店铺,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天尧跟着云翔在大街上已经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眼见着就要中午,云翔却没有进到展家的任何一间铺子,便有些耐不住好奇地问道。 “天尧,你觉得我爹真的开始重视我了吗?”云翔没有回答天尧的问题,只是反问道。 “这…我也知道,乍看来好像老爷变得很器重你,但老爷心里对云飞的在乎有多深,想必展家那些人也是有几分明白的,唉!这种家务事,我一个外人总不好说些什么话,不过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事情来?你不是已经很久都不在意这些事了吗?”天尧迟疑了一会儿才不解地说道。 “这段时间,我想了许多事情,就像你说的,展家的一切到最后还是我大哥的,我身为庶子,能得点枝末对某些人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惠,现在这外面的局势瞬息万变,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没有人能说出个结论,我总要有自己的能力来养活我将来的妻儿吧?单靠展家是没半点可能的,你在展家也不过因为纪总管在才有一份活儿做,但终究不能长久,不若咱们合作创一份事业?先从简单、不容易赔钱的事做起,慢慢再扩大,也不必分什么老板伙计,我出钱,你出人,赚到了钱,咱们一人一半,平日有什么需要计划的或是遇到状况时,我们就一起想法子解决,你看怎么样?”云翔倒是一点也不介意掀开天尧的尴尬处境。 “一起做生意吗?听起来不错的样子,反正一样都要做事,有什么不好的?可是在桐城能做什么生意?开什么店面?”天尧摸摸下巴,想着若自己做生意的话,很多事也能自己作主,他自然是同意的,但是桐城这块地方说大其实也不算大,能做的生意是极有限。 “我暂时还没想到,不如先找找有没有要卖的店铺,我们先买下来后,找天虹一起来商量商量。”云翔想到天虹原先的世界好像比这里晚了许多年,她应该知道什么东西适合在这个时候肷钱吧? “天虹?云翔,你想的这么多,不会就为了天虹吧?!”天尧起先一怔,随即打趣道。 “当然不是,我只是…就算是吧,我不想将来如果娶天虹进门后,结果岳父和大舅子还是自己家的下人,这样对天虹没有好处。”云翔刚想反驳时,突然又改了口回道。 原来云翔是想到那日天虹慌张的神色和说到一半的话,他本来就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对劲,刚听到天尧不经意的一句话后,他便顿时想明白了天虹会想要天尧出去自立的原因,她是知道未来事情的,那么肯定也想到她和自己之间将来会有更进一步的关系,所以才急着希望天尧不要再为展家做事吧?她不愿意让纪家在外人眼中永远只是展家的下人,难道是担心自己以后在展家会被某些人看轻吗? 云翔这么一想后也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他还记得自己曾生活过的那个年代,大户人家要娶婢女或奴仆之女为妻,那是根本不被众人容许的事,顶多只能收了房后再慢慢抬到姨娘的地位,至于正妻之位更是想都别想,如今这个时代虽然主仆分界没有以前明显,纪总管一家也不是展家的奴仆,但他们毕竟在为展家做事情,对其他人而言,他们就是展家的下人,而自己居然完全忽略掉这么重要的事。 “你倒是真心为天虹着想,连我这做哥哥的都被你爱屋及乌了。”天尧见云翔居然能想到那么长远的事,心里极为开心,虽然还不知道妹妹怎么想的,但想到妹妹将来能被丈夫疼惜,他也为自己的妹妹高兴。 “你明白就好,要是你也为她着想,以后得认份一点,努力打拚咱们的事业吧!”云翔毫不避讳地笑道。 天虹无事可忙地在花园里绕来绕去,想着上次的话不知道是不是让云翔误会什么了?为什么最近两日天尧竟比以往还要忙碌,天天起早赶晚的,偏偏她又不敢再去问云翔,甚至连打招呼的勇气都没有了,云翔是个聪明的人,会不会猜出她的用意?会不会看不起她呀?毕竟那身体里的灵魂可是个正经八百的莫小七,而非向来喜欢瞎搞些是非的展夜枭,希望他不会因此就疏离她了。 不过话说回来,如今的云翔已经不会再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来,就是那个夜枭队到现在也没有影子,这么一来,等云飞回来后,他和那个雨凤是不是还会凑在一块呢? “对了!纺织厂!我怎么没听爹说过建纺织厂的事?不会是不建了吧?”天虹忽地双手一拍,惊讶地道, 天虹想了想,决定去找纪总管问这件事,她总要保证将来有戏可看才成哪。 “说建纺织厂?那不是云飞离家前一直在规划的想法吗?我倒是没听云翔提起,不过老爷说过,只要咱们能做得到,就会努力把这件事完成的。”纪总管讶异地看着天虹,不明白她怎么又关心起云飞的事来。 “所以纺织厂还是会建俊碧旌绮蝗范u匚实馈 “当然,现在是因为云翔还在熟悉展家原先的产业,暂时没法子分心,等过一阵子,老爷怕又会跟他提起的,不过关心这事做什么?”纪总管狐疑地问道。 “没…没事啊!只是忽然想到嘛,这要建纺织厂的事肯定又杂又乱,也不知道到时候云翔能不能忙得过来。”天虹心虚地笑道。 “真的是关心云翔吗?不是在担心云飞的梦想不能实现?呀!还是省省心吧,云飞要是心里有,他早向太太开口啦。”纪总管脸色凝重地劝道。 “爹~我真的没有担心云飞,再说这会儿真正要做事的人可是云翔,不是那个只会说说的云飞,就算是他的梦想又怎样?自己的梦想也要自己完成才算数啊。”天虹抱着纪总管的手臂,摇呀摇地撒娇道。 “天虹,已经大了,很多事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的任性而为,最近家里多少佣人在背后对指指点点的?整日不是在厨房里窝着吗?难道没听到点风声?怎么就不想着收敛些呢?”纪总管禁不住地又数落起天虹。 亏得现在的天虹不是原来那个,不然纪总管也看不到女儿居然没像以前一样哭喊着反驳他,而是心虚地低头听教,一副极为懊悔的模样。 “爹,女儿知道啦,以后一定会小心、小心再小心的,您放心吧,女儿也不想让您丢脸啊。”天虹摆起一脸自认为最有诚意的神情,向纪总管保证道。 “以后账房送点心的事叫哥哥去就好,他现在跟着云翔一块做事,这些小事让他去忙仅够了,还是安份些待在屋里做女红。”纪总管见女儿有心悔改的样子,才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吩咐道。 “知道啦。”天虹看纪总管好像已经不再唠叨了,心中舒一口气,开心地回道。 年关将近,云翔和天尧要忙着展家店铺的事,又要忙着庄子上的事,好几日都没有时间出去找房子,不过云翔还未曾感到这件事的急迫性,所以也就暂时搁下,先处理眼前要紧的事。 几日没见到天虹的云翔,难得一天留在家里看账本,心里却算着天虹会端点心来的时间,只是等呀等的,等到下午天虹该送点心来的时间,竟是天尧端着食盘进来,看着门外空荡荡的没半个人影,他略感失望的端起地瓜甜汤,闷闷地吃了几口,味道还是他熟悉的味道,可是怎么没看到人呢? “怎么是你端点心来?天虹呢?她是不是在忙别的事?”云翔终究忍不住地问道。 “爹不许她再来这里,上次太太找天虹过去说话的事,你也知道的,那些下人暗地里的话可不怎么好听,不过是碍着爹的面子上,没人敢说出来而已,爹总要替天虹的名声着想。”天尧看着云翔极为明显的失望神色,无奈地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可是天虹每次来都没有待很长时间,她们也能说出什么是非来吗?”云翔无力地道。 “怎么不能?那些三姑六婆闲来无事最爱说人八卦,以前天虹喜欢云飞的事就是被她们这么嚷嚷出来的,爹吃了一次亏,自然要防着点,云翔,我知道你有心要对天虹好,既然如此,还不如找机会跟老爷提一提,干脆同意你们的婚事算了,夫妻美满让人眼红总比私下来往让人胡说来的好。”天尧提议道。 “可是咱们的事业都还没起步呢,我本想等你能出去创业后再说这件事的。”云翔为难极了,他也担心天虹被人轻慢,可是做什么事都得要费些时日,哪能说做就可以马上做好的? “开店的事,我倒觉得不是那么急,早晚要做的嘛,只要你能对天虹好就足够了,其他的都是小事,我和我爹也不是真那么在意。”天尧拍拍云翔的肩,说道。 云翔看着天尧貌似鼓励的眼神,自然也不好说出‘其实天虹是在意的,她担心若有那么一天,你们一家子人在展家的处境会很尴尬’这样的话来。 8、第九章 第九章天虹难得的一次逛街散心,竟变成了与云翔两人的首次约会。 天虹已经在家中窝了好几天,快要无聊到发慌的她最后决定出去街上晃晃,当她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梳头时,忍不住再次感叹,幸好自己不是穿到古代,民初之时虽然对女子的约束仍然很多,但好歹对未婚闺女上街的这等小事,没有以前那么强烈要求不许这样不准那样的,只可惜男人还是能娶姨太太,若可以再晚几年穿过来该有多好? 天虹换好衣裳便往大门走去,刚来到大门边,就听到有人叫住她的声音,于是停下脚步,回头一望,却是好些天没见到的云翔。 “天虹,要出门?”云翔眼瞧着天虹快要踏过门坎,似乎准备一个人出门的样子,便急步走上前去叫住她。 “是啊,这几天在屋里待得闷,所以想去街上走走,你有事吗?”天虹好奇地问道。 “我没啥要紧事,不过是昨晚看那些账簿看到很晚,早上就睡迟了些,这会儿才刚准备出去巡巡店铺,我前两日听说金饰店有几样新货进来,既然要出门逛逛,不知道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看看?”云翔笑着问道。 “呃?好…好啊。”天虹愣怔一会儿,随即同意的点点头。 展家的店铺大多在桐城的南边,有钱庄、金饰店、南北货和绸缎庄,除了祖传下来的钱庄,其他的都是祖望从年轻时一点一滴地建立起来的,两个人一路走着,没有谁先开口说话。 天虹跟在云翔身后,忽然觉得有些紧张,她望着前头的背影,恍忽地想曾经以为某些人只是文字所表现出来的一种形象,她没想过有一天她会遇到一直所崇拜的人物,难免有一种奇怪的距离感,也觉得那样的人物是看不上她这般的小角色。 偏偏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天虹还是不由自主的对他生了感情,可是他又怎么想的?从没有因为自己不是天虹而排斥她,或许是他对天虹真的没有感情的缘故吧!可是对她呢?莫小七不是年轻小伙子,想必也没那么容易便喜欢上一个人。 天虹越想越觉得沮丧,头也越垂越低,直到金饰店周掌柜的声音传来,一直神游四方的天虹才发现已经走到店铺里。 “二少爷,您来了。”周掌柜笑容可掬地迎上前来对云翔打招呼道。 “嗯,这几日还顺利吧?”云翔走进店里看了看店内,客气地笑问道。 “挺不错的,对了,今早进了几款新式样,您要不要看一下?”周掌柜见到云翔带着天虹过来,便贴心地问道。 “好,我们到里面去看,就劳驾周掌柜让人拿过来。”云翔点点头,走进平时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包间,天虹随即快步跟上。 两人才一坐下,就有伙计端上热茶,没多久,周掌柜亲自端了新进的饰品过来,天虹仔细看着展示盒里有几只手镯、戒指,还有几对耳环,式样都是极多人喜爱的花样,她一向最喜欢的是玫瑰图样的饰品,这放眼望去,倒是有一只类似这样的金镯子,便忍不住多看几眼。 “二少爷,您随便看看,如果有喜欢的可以先留下来。”周掌柜彷佛看到天虹恋恋不舍的目光,便主动向云翔说道。 “你放心吧,我知道这店里头的饰品都是得要本钱,若真有看上眼的,价钱自然是照算,我不会让你为难的。”云翔知道周掌柜的意思,但是他也明白什么叫公私分明。 “二少爷真是客气,那您和天虹小姐慢慢看,我就不打扰了。”周掌柜虽然没见过云翔几回,但是显然对云翔这般礼遇他的态度非常受用。 云翔只是点了下头,等周掌柜出去后,才转头看向天虹,见她认真的欣赏那些饰品,脸上总不经意地透出一丝光采,心里也跟着高兴,又想到他总觉得他和天虹两个人应该是互有好感的,却老拖着没能明白的把关系确定下来,今日能同她一起出门正是个好机会,记得在学校时,曾听那几个在校外擅长哄女孩子开心的同学说过,只要是女孩子都喜欢男孩送她礼物,若恰巧对方还是她喜欢的对象,那礼物就能达到加倍的效果,当年天虹收下云飞那条项链时的表情,原身的记忆仍鲜明地如昨天才发生的一样,云翔自然更是觉得他们的话一点也不假。 “没想到咱们家的金饰店有这么漂亮的饰品。”看得入神的天虹忽然间一句话便脱口而出,也没发现她现在可不是展家的什么人,这个‘咱们’两个字好像不太适合用。 “要是有喜欢的就留着自己戴吧,店里不差那一两样饰品卖的。”云翔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对天虹说,心想明明平时两人说话时都没那么紧张的,这会儿是怎么了? 云翔没有发现自己的行为越来越像个情窦初开的年轻小伙子,前一世活到三十岁才好不容易才有那么一点稳重的样子,这会儿又全都被丢到九霄云外了。 “真的吗?不过我先说哦,我现在全靠我爹和哥哥养着,可付不起这饰品钱的。”天虹倏然坐直身子,惊疑不定地道。 “就当我送的,不行吗?”云翔略带失落的语气,小心地问道。 “啊!你要送我?”天虹有些反应不过来,呆滞地看着云翔,他要送她这么贵重的礼物? 天虹第一个想到的是曾经的天虹因为极喜欢云飞,所以在满心都是他的情况下,忽略了她所得来的那条鸡心项链仅仅代表她自己的想法,对云飞来说却不过是他随口而出的一句话,偏偏天虹只记得云飞送她一条很贵重的金项链,那么云翔现在说要送她礼物的意思又是代表什么呢?想到这里,天虹心中微微地感到一阵欣喜和不安。 “如果不愿意就算了,我只是想如果身上带点什么饰品,应该会更好看。”云翔见天虹呆看着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得略微自嘲地笑道。 “你真是奇怪,既然要送人家礼物,自然得诚意些,哪有叫人家自己挑东西的理?”天虹立即回过神来,羞怯地瞥了云翔一眼,语气不满地低头埋怨道。 “呃?!是这样吗?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以为会想自己挑的。”云翔听到这话才有些手足无措,又惊喜又愧疚地道。 天虹有些恼怒地抬头回瞪他一眼,随即转头看向别处,忐忑不安地用眼角瞄着云翔的举动,心底藏着一丝探求的意味,想知道云翔是真心的还是不过随口敷衍。 云翔一听见天虹这么说,哪敢再有片刻迟疑,脑海中飞快转动起来,认真地在展示盒里扫视几回,猜着天虹可能会喜欢哪一件饰品,忽然想到天虹刚刚好像一直看着那件雕花的金镯子,他细看了一下,那金镯子的大小不过比他的无名指一半再略大一些,恰恰能衬托出天虹手腕的纤细,当机立断的立刻拿起那件金镯子,把它套到天虹的手腕上。 “这个怎么样?好看吧!”云翔邀功似地对天虹笑道。 “谢谢!我很喜欢。”天虹看到他认真挑选的模样,心中早升起一丝喜悦,又看到他一挑就挑中自己最喜欢的那一件,那一丝喜悦顿时又变成浓郁的甜蜜欢欣溢满在整个心窝。 于是本来的出门走走变成两个人的首次约会,从金饰店出来后,云翔又带着天虹到一家饭馆里共进晚餐,席间,天虹不停地看着手腕上的金镯子,脸上的笑容亦久久未散,云翔呆愣地看着天虹粉嫩的脸颊,脑海中一片空白,当真有一种佳人一笑值千金的意味。 吃过饭后,云翔见天色已晚,若不是心里怕天虹太晚回家去会让纪总管责骂,他还想着带她去哪里走走,但此时他却只能依依不舍地送天虹回展园,然后又有些懊恼地回到自己院子,忽然想起今日一直到最后仍旧没有把心意说出来,也不晓得天虹的心里怎么想的。 天虹脚步轻快地走回东跨院,才一进院门就听到纪总管叫她的声音,她乖乖地停下脚步看向纪总管。 “爹,您怎么还没休息?”天虹看纪总管好像是专程在等她回来似的,便连忙收起笑容,心虚地问道。 “我刚拿回几本账簿,正准备去找云翔说一些店铺里的事,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纪总管看得出向来不大出门的女儿,这会儿的心情极好,但一个女孩子出去一整个下午,也不担心万一出什么事情会让人挂念,难道她是跟谁出去的吗?记得老罗好像说天虹和云翔是一块出的门?两个人不会一起出去了一下吧? “去街上逛了一圈又吃过饭才回来的。”天虹暗暗吐着舌头,心想希望纪总管不会起疑。 “以后一个人出去别这么晚回来,刚刚天尧担心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已经跑出去找了,没遇见吗?”纪总管板着脸警告道。 “哥哥出去找我?我没看到他呀。”天虹突地一惊,应该不会那么巧的被天尧撞见她和云翔一起回来吧? “他若找不到,应该一下子就会回来的,还是先进屋去吧,我过去云翔那里了。”纪总管淡淡地说完后就走出院子。 天虹应了一声后匆匆地回到房里,心里还暗自祈祷,希望天尧不会真的发现什么事,但转念再想,她和云翔好像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天尧也不是多嘴的人,就算发现他们一起回来又如何呢?顶多让自己哥哥取笑两句就过了。 纪总管走了几步路,又担心地回头看向天虹刚好走进房内的背影,再一次深深地叹了口气,越来越觉得天虹或许真如他猜想的,正在做出那种为达到某些目的而伤害自己或伤害别人的事,而且那个别人很可能便是二少爷,这样的事实令他忧心忡忡,想着万一真是那样的话,他怎么对得起老爷?纪总管越想越头痛地往云翔的院子走去。 9、第十章 天尧前一晚回来时的脸色有些凝重,他明白云翔的打算,也知道云翔如今是打定主意要娶天虹的,可是妹妹心里究竟怎么想的,他还没去问过呢,昨晚本想着去找天虹问个清楚的,但那时已经有些晚了,才没敢去敲妹妹的房门,却是一大早站在天虹的门前等她出来,让还没清醒的天虹打开房门时差点被门外的人影吓得惊叫出声。 “哥,你一大早站在这里,是有事吗?”惊神稍定的天虹看着眼前人,不解地问道。 “自然是有事找,还是天大的事呢!我问,昨天下午是和云翔出去的,对吧?”天尧一脸的纠结,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你都看见啦?”天虹撇了撇嘴角,不在意地道。 “我只看到你们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大门,再连想到老罗告诉爹,说你们是几乎同时出的门,我想不往那里猜也难,天虹,真的忘掉云飞了吗?知不知道这么做很危险?”天尧有些责怪地连声问道。 “哥~你是担心我呢?还是担心云翔?难道我这辈子就只能和一个永远不会爱我的人牵扯在一起吗?”天虹无奈地叹一口气。 “你们两个人,一个是我的亲妹妹,一个是我的好朋友,我当然是两边都会担心,难道不知道云翔对有多在意吗?现在八字都没一撇就想着以后怎么让过上好日子,这一切都是因为最近的行为让他心里又有了希望,如果对他没那个意思,就放过他吧!云翔在这个家已经够委屈的,忍心叫他将来还要面对一个心里有别人的妻子吗?”天尧有些苦口婆心地劝道。 “哥!你的意思是指我在欺骗云翔吗?我又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去欺骗他的感情?我就是不喜欢展云飞了,不成吗?你的语气听起来,好像我多对不起云飞似的,我是你妹妹剑∧憔筒幌m医吹娜兆雍霉┞穑俊碧旌缣盘煲20涿畹闹冈穑行┟缓闷胤床档馈 “可是以前对云飞不是很喜欢很喜欢?怎么可能忽然间说变就变?我是你的哥哥,难道还能不了解的心思?”天尧明白地摆出一脸不相信天虹的神色。 “那我现在很慎重的告诉你,我、纪天虹现在和以后所有的日子都只会喜欢一个人,那个人叫展云翔,所以从今日起,你别在我面前再提起展云飞三个字,不然我可要翻脸不认人了。”天虹见天尧依旧一脸质疑的样子,忍不住提高音量,气鼓鼓地叉着腰对天尧说道。 “真是胡闹!谁家姑娘像这么厚脸皮、不知羞的?大白天里这么大声对人嚷着自己喜欢谁。”纪总管正好从房里走出来,他听到天虹的话,沉着声对天虹地怒喝道。 “爹…。”天虹一见纪总管阴沉沉的脸色,立刻缩起脖子,乖的跟小猫咪一样。 “究竟是怎么想的?一会儿是云飞,一会儿又是云翔,就算他们兄弟俩没让玩得团团转,别人也要说不知羞耻、不懂规矩,对云飞的那点心思,这展家上下不知道的人用一双手数都能数得出来,现在又喊着只喜欢云翔一个人,的名声不要了?爹的颜面也不顾了?”纪总管犹自不满地数落着。 “爹,对不起嘛,女儿一时气急忘了规矩才会这样的,您别生气啦,不然女儿做点心向您赔罪,好不好?”天虹一脸心虚委屈地低头,又不时抬眼偷看纪总管的表情。 “呀!这还是在咱们自己院子里,要真在外头说,让人到处去宣传,将来要怎么做人哪?!唉!我是管不了啦,干脆还是早些找个人家嫁出去算了,只不过看看这样子…,叫我怎么办才好?”纪总管一副痛心疾首地看着天虹猛摇头。 “我保证不会有下次啦。”天虹小心地对纪总管笑道。 “我现在只问一句,对云飞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纪总管又一次慎重地问道。 “那是当然,爹,女儿以前是笨过头了才会死赖着云飞不放,可是不管我怎么做,他心里都不会有我,现在我也看明白了,云翔过去的脾气是差一点,但是他现在却很努力地在求上进,云翔对这个家的付出,您应该比我还清楚的,不是吗?”天虹连连点头,极慎重地表明道。 “可是也要明白,老爷对云飞始终是最看重的,就算他现在暂时离开展家,但不表示他永远不会回来,等到他回来了,云翔可能就什么都没有了,那样的他,也能接受吗?”纪总管对儿女的幸福还是关切的,他坦然地告诉天虹,云翔将来可能会遇到的困境。 “我不怕,只要云翔有心,哪怕两个人只能守着一个房子,云翔得去替别人家工作,我也不担心,我只担心他什么都不肯做,光想着天上掉机会下来。”天虹极有自信地道。 “那就好,其实哪…前一阵子老爷已经跟我提出这个意思,想让嫁给云翔,但是我以为心里只有云飞,假使要嫁给云翔,一定打死都不肯,我也不想逼着嫁人以后,却成了两个人的痛苦,便婉言拒绝老爷的好意,既然都这么说,下次老爷若再提起,我心里也有个底了。”纪总管叹口气,心疼地看着天虹和天尧,心想这两个孩子跟着他也是苦了他们了。 “爹…。”天虹见纪总管的脸上隐约有些哀戚的神色,担忧地看着他。 “我没事,只是有些感慨罢了,我还有点事先出去,天尧,云翔不是说以后让你跟着他一起学些生意上的事,要没什么事就早点过去,认真一点,别光顾着偷懒。”纪总管转头对天尧叮咛道。 “知道了,爹,我会努力的。”天尧连忙应声回道。 纪总管离开后,天尧挠挠头想半天,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就跟着出了院子往云翔那儿去。 天虹望着纪总管父子俩一前一后的离开后,松懈地垂下双肩,很快又记起纪总管的话,才想到自己差点忘记嫁人之后还有公婆要孝敬,她琢磨着未来公公对她应该还算喜欢,倒也不难伺候,以前怎么做,将来照着做就是,那未来婆婆呢?品慧一直当她是大房那头的人,甚少主动与她接触,即使难得见个面也总是板着脸,不怎么跟自己说话,她肯定是不喜欢自己吧? “不过慧姨娘向来是个直肠子没多少小心思的人,应该会很好哄吧?再说我每次做点心也没有少了她的份,说不定…她其实没有我想的那么讨厌我才是。”天虹咬着手指头,烦恼地自言自语道。 天虹烦恼完准婆婆的事后,又想到另一件事,她来到这里时花了不少时间才压制住原身对云飞的念念不忘,那莫小七的脑海里是不是也有以前云翔对天虹的感情?若是这样的话,莫小七现在喜欢的人到底是纪天虹呢?还是披着纪天虹外表的她? “这是个大问题呀!我可不想做任何人的替身,如果莫小七喜欢的是原来的纪天虹,那我又何必忙不迭地去讨好他?可是…。”天虹越想越觉得不安,一只手不自觉地转着另一只手上的金镯子。 就算是一样冲动的个性,莫声谷的性情还是比展云翔稳重许多,也没有展云翔那种遇到不顺心的事便什么都不管不顾地以暴力解决,所以即使他们被分开成两个人站在天虹面前,她一样能清楚指出自己比较喜欢的是谁,只不过换了立场之后,她却没把握莫声谷是不是也同等地看待她。 云翔这几日找店面的脚步更加积极许多,最后总算在城南的一条比较热闹的街上寻到一个准备出售的店面,他里里外外看了两遍,觉得这个地方挺好的,隔天又拉着天尧来出主意。 “云翔,你的眼光真不错,难怪爹老说你在军校待那么些年真是白白浪费了,这座两层楼房正好在路口,又是人来人往的地方,里头也够宽敞,不管咱们想做什么生意都很好规划。”天尧也是走进走出的看好几回,越看越是满意,满脸笑容地对云翔赞许道。 “瞧你说的好像很懂似的,其实我们两个是半斤八两,我要你来看的还不止这前面的店铺,你注意到店的后面没有?那里有个小门正好接着另一边大街上的一座三进四合院,后院那一排可以给店里雇用的人手住,前面二进院的地方可以让你们一家三口住下,就是将来你成亲了,也有足够的地方住。”云翔献宝似地拉着天尧一直往店铺的后面走去。 “还真的有呢!我刚刚竟然没注意到,不过这院子和店铺的主人是同一个人吗?不然我们要怎么把四合院买下来?”天尧看到云翔口中的那个小门时,也是惊讶的神色。 “早问过是同一个东家的房子,那东家本来就打算能一起卖最好,可惜地方太大才会一直卖不掉。”云翔高兴的直点头。 “说的也是,这桐城除了你们展家和城北的郑家,找不到几个人会想买这样大的房子。”天尧跟着笑道。 “是啊!我原先的打算,你也是知道的,如今房子已经有着落,就差说服纪总管同意把家搬出来了。”云翔又说道。 “你怎么不考虑天虹会不会同意?万一天虹不同意呢?”天尧虽然已经知道天虹的心意,可还是想捉弄一下云翔。 “你别想拐我上当,天虹肯定比你们还急着要搬出来住的。”云翔一点也没有被天尧给骗倒,反而还取笑了天尧一回。 “呦!你跟天虹几时连成一气了?该不会她对你说出什么惊心动魄的话吧?”天尧以为天虹又像以前对云飞那样,忍不住跑去对云翔告白一番了。 “现在的她可不是那样的人,你别胡说。”云翔嘴上反驳着天尧的猜测,眼底却有一丝掩不住的甜蜜。 天尧先是一语不发地看着云翔藏不住欣喜的神情,然后无奈地一直摇头叹气,一副他一点也不想承认这个人是他朋友的样子,心里却为天虹能够及时醒悟,抓住云翔这样一个好对象而欣慰不已。 10、第十一章 当纪总管被三个小的拉到一个很大的空店铺门前,一边环顾着屋内的格局,一边听着天尧在他耳边的唠叨,有时又不经意地望向天虹,看着她站在云翔身后的不远处,聚精会神地听跟前的人介绍这里有什么地方,心中感叹极了,他不知道天虹什么时候和云翔变得那么亲近,甚至比之以前云飞在家时更加的密不可分,虽然两个人刻意保持了疏离,让别人看不出门道,但是天虹是他的女儿,云翔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又怎么会不清楚这两个人之间暗涌的情愫呢? “这开店的事是你们早就已经都计划好的?”纪总管的语气有些沉闷,让原本兴致勃勃的天尧立刻警觉起来。 “爹,云翔也是一番好意啊,天虹如今的心思在谁身上,咱们都心知肚明着,而且云翔的顾虑更不是随便说说,老爷对我们一家虽然不错,但是你也得想想我们若只能替展家做事,天虹以后嫁给云翔的日子哪里会好过,而且这样的大事就是搁在以前云飞那儿,他也不会像云翔这样替我们一家子人着想这么多的,您说是不是?”天尧对纪总管低声地赔着小心。 “行啦,我又不像你们几个年轻一辈的,这点事情还能想不透吗?只是觉得有些意外罢了。”纪总管摆摆手,似不经意地看向不远处的天虹和云翔。 “其实我也不知道天虹和云翔几时变得这么有默契,就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都没这样子过呢,何况他们之前还跟仇人似的相处那么久。”天尧顺着纪总管的目光看过去,他也觉得极为不解。 天虹跟在云翔身后,听他介绍着店铺有几间隔间,厨房的位置在哪里,哪边还能放杂物,哪里能再做些更动的,她看着两层楼高的店面,二楼那层有一部份并没有完全的建起来,而是有些像中空的感觉,有三边可以放上桌椅,从大门口一进来的正前方还可以看到一个接近半个人高的平台。 “这家店原先是做什么的呀?怎么会有这种台子?”天虹站在平台上轻轻跳了几下,感觉挺牢固的。 “听说是家小酒楼,这个小戏台是给人表演用的,不过几年前城北开家待月楼之后,这里生意变差不少,东家才想着要卖掉的。”云翔解释道。 “哦?待月楼?听说那可是个好地方呀,你去过没有?”天虹愣了一下后,意味深长地说道。 “没有,既然是酒楼,又怎么会是什么好地方,不必瞎想了,我可不许去。”云翔听着天虹的语气,分明想去看看待月楼的,立刻打断她的念头。 “我当然知道那地方不好,不过随口说说而已,你紧张什么?…你早就去过了,对吧!?”天虹弯曲身子跳下平台,不满地瞪着云翔。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敢怀疑我的人品?”云翔伸手扶住天虹后,没好气地反驳回去。 “好啦,相信你就是,我想你也不敢踏进那种地方的。”天虹嘟着嘴败下阵来,真是不好玩,一点情趣也没有。 “别胡思乱想了,还不帮着想想这个店铺做什么生意比较好。”云翔轻敲着天虹的额头,提醒她今日来的目的。 “哦!唔…开百花楼怎么样?”天虹忽然贼兮兮地问道。 “百花楼?那是卖什么的?”云翔纳闷地反问道。 “呃?!你不知道?那?迎春阁?怎么会呢?那可是小说里随处可见的玩乐之地啊,还只有男人才能去的呢!怎么你都没听过吗?”天虹盯着云翔一脸茫然的表情,立刻又溜出几个名字,然后不解地道。 “只有男人才能去的地方?!…真是乱七八糟,谁叫想那些了?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居然想法这么歪曲?算了,算了,这店铺的事还是我和天尧想就成了,不然按的想法做,都不知道会变什么样子。”云翔略一琢磨之后,就明白天虹说的都是些什么地方,脸色立即变了几变,然后气呼呼地道。 “好啦,好啦,别生气嘛,跟你说正经的就是了。”天虹轻轻地扯着云翔的袖子,撒娇地赔罪道。 “说吧!但是我丑话可说在前头,再乱说些有的没有的,以后这店铺的生意我就不许插手。”云翔知道天虹整日在家没事做,就算再懒的性子也会闷得慌,等开店之后,纪家又搬到那个四合院住下的话,她肯定要常常跑过来的,便提前警告道。 “不如开茶楼,你看怎么样?可以让人闲暇的时候来这里坐坐,找几个朋友聊聊天什么的,店里卖的茶嘛,种类也不用多,普通的选两三种,中间的两三种,顶尖的就挑个一两种,再卖些茶点便足够了。”天虹这可是想了很久的,她喜欢做点心,有些点心配着茶吃极为合适,但这年代的人对这种貌似休闲的玩意儿,只有大户人家才会注重,一般人就比较随性了。 “这个主意不错,咱们这里离杭州茶市不远,本来就有进些茶叶来卖,云翔可以把那部份生意划进来这里做,老爷不会说什么的。”纪总管正好走下楼来,听到天虹的建议,他只略作思考之后,也觉得可行,便附和道。 “嗯?”天虹听到纪总管也同意这个想法,她笑[[地看着云翔,等候他点头同意。 “可是光单调的喝茶不容易留住客人,平日在家里头自己泡着喝就成了,谁会想出来花钱?我看这样吧,反正这儿有现成的戏台子,不如咱们寻几个口才好的来这里坐阵说书,我在北京读书时见过不少说书茶馆,那生意倒也不差,桐城的百姓不少,总有人想要听些新鲜或有趣的事儿打发时间的。”云翔又补充了点意见。 “那好,就开说书茶馆吧!那些来喝茶的客人比较单纯些,是非也比较少,至于进货的事交给我行了,茶叶我也懂得一点的。”天尧想着茶馆的客人至少都有点水平,这生意做起来也轻松,自然比应付些杂七杂八的客人好。 “好好好,那还要先找到能说书的人,然后再找两三个伙计,我听说这送茶倒茶也是个技术活呀,你们可得找手脚伶俐些的。”天虹兴奋地直点头。 “行了,瞧高兴的,对了,爹,还有件事儿得跟您商量商量,就是既然我们要自己开店,那么若还住在展园里,怕是不怎么合适,您看…。”天尧笑着揉散了天虹的头发,然后又为难地看向纪总管。 “你们总不会连以后住的地方都找好了吧。”纪总管无奈地看着他们,肯定地说道。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爹,那个地方就在这店铺的后面,云翔把这前后都一起买下来了,您要不要去看看?”天尧尴尬地笑了笑,又道。 “走吧,等我先看过了再说,而且这要搬出来住也算是大事,我得想好怎么跟老爷提才不会让他觉得不高兴。”纪总摆摆手,示意天尧带路。 天虹和云翔跟着纪总管父子一起往店铺后头走来,天虹发现店铺的后门出来还连着一个小小的庭院,院子的一角有个井,只是纪总管和天尧还继续往前走着,她便来不及走过去细看,过了庭院的一排矮树木后,还有一道砖墙,墙上还有个小门。 天虹跟着他们走过去后,发现是另一个院落的后门,门的一侧有一排两层楼高的后罩房,再往前走去就是正房正院,客厅则被隔在一个精美的垂花门外头。 “这里按他们之前的用途,应该就是主人一家和几个长工丫头的住处,这里还有门隔开了后头那一排房子跟正院,不用时可以锁上,也不怕遇上些居心不良的伙计会钻空进来使坏,不过这种事能不遇见是最好了。”天尧边走边解释着周遭的环境。 “这么看起来倒挺好的,不过你刚说这地方是云翔买下来的?”纪总管看过后点着头,脸上还有些欣赏的神色,却又突然想到哪里不对劲。 “是啊,纪叔觉得哪里有问题吗?”云翔走上前来问道。 “当然有问题,既然是我们要住的地方,怎么能叫你出钱?这若让外人听见了,岂不要在背后说我们纪家占你的便宜?这四合院的钱和店铺的钱得分开来,四合院的钱,我会补给你,就算是我跟你买下的。”纪总管严肃地回道。 “这有什么关系,您帮了爹那么多年,这个房子就当我孝敬纪叔您的,不成吗?”云翔不解地道。 “唉!你是你,老爷是老爷,那不同的,反正这事就得这么办,不然的话,旁的事也不必再说了。”纪总管态度坚持地看着云翔。 “云翔,你就照我爹的意思做吧,纪家还没到要让人施舍的地步呢,以前住展园是爹看在老爷的一份诚心,加上我娘死后,我和哥哥的年纪都很小,需要有人照应才一直住着的,现在自然没必要这么做。”天虹见两人有些僵持,便开口劝道。 “这…是我一时疏忽、粗心大意,本来想着既然都要买了,一并买下来也省事,哪里有考虑到那么多,纪叔,您说的对,回头我就去把手续办妥,这房子自然要过到您名下,钱该怎么算还怎么算,您别生气,我绝对没其他意思。”云翔一想也明白了,立刻赔罪道。 “我晓得,只是这事情既然要做,当然得尽量做到让人无话可说才好,展家这么多的产业,哪样不是靠着那些小百姓们肯花钱才能做得起来,再说展家的信用不是一天两天能建立起来的,更不是我们以为占了头角就能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凡事还要考虑到别人会怎么想。”纪总管见云翔已经听懂自己的意思,又忍不住提点了几句。 11、第十二章 祖望近来的日子是越过越悠闲,但是梦娴和品慧两个人的脸色对比差距却越来越大,就连眼力极差的都看得出来两个人的心情是多么地天差地别。 “老爹,这新年眼看着都过完了,云飞离家到现在还没半点消息,你究竟有没有叫人再去找找?”梦娴看到祖望悠闲地坐在大厅里喝茶,忍不住过来询问几句。 “怎么没有找?只是我的能力再强也找不到远的地方去,他和阿超两个又不是没有伴,难道那么大的人了还不能好好照顾自己?穷担心什么?”祖望本来好好的心情让梦娴一提起云飞之后,就不翼而飞了,他沉下脸回道。 “怎么可能照顾得好?两个大男人做事哪有女人家的细心?何况出门在外的,吃的用的处处都需要钱,外面赚钱哪有那么容易?就算有那本事也该回来帮老爷你才对啊。”梦娴唉声叹气地道。 “姐姐,这话就不对了,难道云翔现在做的不好吗?非要云飞才能撑得起展家的产业?”品慧听着心里不舒服,立刻大声问道。 “我没这个意思,只是担心云飞一直不回来,我和老爷都会老啊!何况他一个人在外头,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们却什么都不知道,那…。”梦娴不敢在祖望说她的心思,只能拿别的事来反驳道。 “好了,都别吵了,梦娴,不用在心里胡思乱想,云翔不是那种薄情寡意的人,该属于的份也绝不会少一星半点的,用不着在我面前耍这种小手段。”祖望沉声喝道。 “老爷,你误会了,我是真的担心云飞,毕竟他是我唯一的儿子呀!”梦娴极委屈又无措地道。 “还有,最好把脾气收敛一点,别老给云翔扯后腿,我还没死呢!云翔随时都可能回来,云翔是不是那个能得到展家一切的人也还是未知数,不要忘了分寸了。”祖望转头又对品慧警告道。 “老爷…。”品慧扯着手巾,也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我打算跟纪总管提一提云翔和天虹的婚事,上次提过一次,让纪总管拒绝了,不过我看那两个孩子最近这段时间似乎相处的不错,过两天再提一次,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一阵沉默之后,祖望突然又开口说道。 “是吗?那很好呀,等云翔成亲之后,说不定我很快就能抱孙子了。”品慧听到祖望的话,立刻就忘了刚才的无措感,高兴地道。 其实这件事要是搁在一年前说出来,品慧肯定也会绷着脸暗骂儿子的死心眼,不过自从天虹不再和大房亲近,又不时还会特别为她做一些据说对女人家身体好的点心之后,原本还对天虹有些嫌弃的品慧也忍不住在心中渐渐升起几分好感,虽然以前只有云翔单方面喜欢天虹的情况,让做母亲的她为儿子心疼委屈极了,但如今看到天虹对云翔的态度显然也透着几分喜欢,对自己也颇有孝敬的心思,祖望既然愿意促成他们的亲事,她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这…这样好吗?天虹她不过是个管家的女儿,云翔哪怕只是个庶子,依展家在桐城的名望,娶个平常人家的姑娘也不难啊。”梦娴心里暗暗鄙视着品慧的小家子气,也哀怨着自己到现在都没能抱上孙子,但明面上却又不能不表现她非常为云翔着想的态度。 “纪总管家难道有什么不好吗?他虽然替展家做事,却也是正经身份的老百姓,哪里不适合了?再说,天虹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她的品性好不好咱们都很清楚,自然比那些不知根底的强多了,云翔又喜欢她,看来看去,当然还是天虹最适合嫁给云翔了。”祖望不满地瞪了梦娴一眼,有些责怪地道。 “我还不是为了展家的面子着想吗?让人家知道云翔娶的是自家总管的女儿,人家会不会说老爷偏心?好歹以前映华娘家也是有些身份的。”梦娴勉强地笑了笑,心道果然被她猜中了,祖望根本不在意纪总管一家只是展家下人的身份,执意要让云翔娶天虹那丫头过门,幸好云飞早就离家出走,不然这娶天虹的人岂不成了云飞嘛。 “这事就这么决定了,等我和纪总管商量好之后,再看要怎么安排吧。”祖望说完就起身往书房走去。 大厅里只留下一脸高兴的品慧和满心忧思的梦娴,品慧看着祖望离开后,也兴高采烈的回自己院子去,打算先把她能准备的物品整理出来。 祖望的书房里,纪总管还没等祖望重新提起云翔和天虹的婚事时,便先一步说出打算搬离展园的事。 “你们在这里都住三十多年了,怎么突然就想要搬出去?”祖望看着眼前这个对展家极为忠诚的伙伴,有些不舍地想要劝几句。 “两个孩子现在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天尧想要出去自己做些小生意,又担心要是做的不好给老爷和展家带来困扰,所以才有这个打算。”纪总管回道。 “那你不会想着趁机回家养老吧?云翔好不容易对生意上手了,你就要离开展家,这…似乎有些不大适合,不说云翔是不是真的能处理好生意上的事,就是我也才打算跟你提云翔和天虹两个人的亲事呢,你们若是搬出去住的话,咱们两家岂不是要疏远了。”祖望为难地看着纪总管,他可不想让人说自己是忘恩负义的人。 “怎么会呢?我看那两个孩子挺好的,再说云翔的身份…说不定我们搬出去了才是好事,天尧也不想老是依赖我这个老头子。”纪总管笑了笑,提醒道。 “…说的也是,我怎么没想到这点,以前老想着咱们成了亲家,那两家的关系就能更加紧密,倒忘记这世上总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不过在我心里始终认为,咱们俩是好搭挡、好兄弟,我可没有外人的那种想法。”祖望想了想后,立刻恍然大悟,非常慎重地对纪总管说道。 “老爷的厚爱,我当然是知道,但是别人不见得明白啊!天虹为这件事心里一直在意极了,不然也不会游说天尧出去开店,可见她是真的很有心的。”纪总管大约是得了云翔的叮嘱,始终没有提及那家店他也有份。 “好吧,不过你可不能抛弃我这个老头子哪,咱们相处两三十年了,这个家要是没有你帮衬着,我都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祖望又叹道。 “那是当然的,我还身强力壮的很,也没打算那么早当个闲散老人,就是老爷您也还年轻着呢,哪会是什么老头子?”纪总管暗松口气,有些没好气地笑着回道。 “我看两个孩子的事就等你们搬迁之后,再相个好日子吧,早些成了亲,咱们几个老的也能早一日有孙子抱。”祖望本来就想着越早办妥越好,云翔都二十二了,当初云飞娶媳妇的时候也差不多这个年纪,他心中暗自叹息,不知道云飞那孩子在外面过得如何,到现在都不晓得要捎个信回来报平安,自己还真就前世欠了他似的。 纪家的搬迁并不算太慢,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搬进那个大大的四合院,但对于纪总管他们来说倒没多大差别,以前在展家住的地方也是占着一个大院子,当然再大仍是寄人篱下,比不上这里里外外都是自己的地方来得好。 而原来的院子则由祖望作主发话,让人再重新装饰过后便要做云翔将来娶亲的新房,梦娴对这个决定,心中虽然万分不满,却也不敢反驳,那日让祖望一阵发难之后,她总算还记得万一云飞在她死前仍未回来的话,她就要靠这个庶子过后辈子,所以现在她必须得忍耐下来,心中期盼着云飞早点回家。 纪家搬出展园之后,天虹才有了点自己家的感觉,想到以前住在展园里,走到哪里都能看到展家的仆人,自己的身份摆在那里总是尴尬,说是人家的丫头,她又不领那份薪水,更不听令于任何一个展家的主子,说是正经主子,她的父亲和兄长却是领着人家薪水做事,看人家脸色的。 如今虽然感觉清冷了一点,但好歹不必面对那些异样的眼光,天虹躺在新的架子床里,满足地滚着软绵绵的被子。 “天虹!在屋里吗?”云翔做为除了纪总管父子之外,唯一一个能自由在某人闺房前出没的男人,他还是很守规矩的,没有因为自己和天虹的关系而过于随便。 “啊!等一下,我马上出来。”天虹飞快地滑下了床,拉扯好身上被滚出皱折的衣服,然后才走出去。 “店铺那里来了个说是学过潮州工夫茶的人,我来问问要不要过去看看,那手泡茶功夫在潮州当地虽然平常,但这里却是不容易见到的。”云翔见到天虹出来,上前拨了拨她额角的发梢,举止极为自然。 “咦?!好呀,可是咱们有他要的茶具吗?”天虹连忙点头,快步往后门走去,随口又问道。 “对方好像自备了一套,若是手艺好的话,我们以后再去订制也不迟。”云翔宠溺地笑望着天虹急匆匆的背影,他的答话也不知道天虹听到了没有。 12、第十三章 像天虹这样喝茶跟喝水差不多的人在现代那是占了大多数,不过天虹却是挺喜欢看着人家泡茶时那股专注认真的模样,从水质、茶叶、茶具到泡茶的手法,对她而言都带着一种看不透的蒙美,说实话,她还真有那么点羡慕能泡出一手好茶的专业人士,即便她总是弄不懂啥叫做好茶。 “天虹,来啦,这位是朱先生,之前在潮安住过几年,最近搬来桐城,听到咱们开茶馆要找人手,就上门来自荐了。”天尧看到天虹过来,就上前向她介绍了身旁一个年约三十出头的男子。 “小姐,您好,我叫朱东平,从小跟着我家里人在潮安居住,学过几年的工夫茶,也懂些茶道,最近因为广东那里越来越乱,不得已搬来这里落脚,刚安顿一阵子才出来找个工作唯生,正好听到邻居说您这里打算开茶馆,所以我就厚着脸皮过来问问了。”朱东平礼貌地向天虹行了个大礼。 “您…您客气了,既然您说您会泡工夫茶,正巧我也没见过呢,不晓得您方便露一手吗?”天虹没让人行过大礼,连忙闪过身,客气地笑道。 “那是自然,我昨日经过这里,看店里还没装潢好,想来可能连一些工具都尚未备齐,便索性把家里惯用的那套茶具先带过来,我听纪先生说这里有井水,刚去看了一回,那水质挺好的,已经打上一桶水,这会儿正在炉上烧着,您几位可以先请坐,稍等片刻。”朱东平微弯着腰,向天虹说道。 云翔拉着天虹在店里目前唯一的一张桌子那里坐下,桌边一个小炭炉上正烧着水,天尧则是在角落那堆已经送到的茶叶堆里帮着朱东平挑选适合的茶叶。 “这个人的礼数挺多的,刚才可把我吓一大跳。”天虹有些讶异地看着朱东平认真挑选茶叶的身影。 “他的脾气应该很好,我记得我那时候广东一带就有工夫茶,听说泡茶手续极为繁复,一般人没点闲情逸致还不怎么做得来呢。”云翔低声地回道。 “哦!那倒不错,不过就算茶泡得不好,只要在客人面对不会出什么差错就没问题。”天虹点头说道。 “还真不挑剔,难道不必再考核一下人家的品性什么的吗?”云翔摇头笑道。 “我这是信得过你看人的眼光,是你说他脾气好的,而且他又不是什么年轻小伙子了,难道连点应付客人的本事都没有?”天虹嘟着嘴回道。 “呀!”云翔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地叹道。 此时,朱东平已经挑好茶叶过来,炭炉上的水也正沸腾着,天虹看着他利落地抓起一把茶叶放入小小的茶壶内,随即拿出三个小巧的茶杯,摆成了品字型在桌上,接着提起水壶冲入茶壶之后,默默算好时间后,提着茶壶飞快在三个杯子里循环点了几圈。 天虹看茶泡好了,正准备伸手端茶时,朱东平已经拿起茶杯顺手摇一摇后,倒进一旁放茶壶的盘子里,害天虹有些不好意思地又缩回小手,一旁的云翔暗暗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另一边的天尧却是一脸憋笑的样子。 朱东平再次倒了三杯茶,这次才将茶送到云翔他们三个人面前,云翔和天尧没有说话,默默地轻敲着桌面,朱东平笑着点头回应,两人端起茶杯细细品尝,天虹愣愣地看着他们喝了茶又放下茶杯。 “怎么不喝?”云翔不解地看着天虹。 “我还想问呢,为什么要敲桌子?”天虹不懂这些规矩,自然是一头雾水地回望着云翔。 “那是工夫茶的礼仪,表示对冲茶人致谢的意思。”云翔无奈地解释道。 “哦!果然是规矩很多呢!那茶喝起来如何?”天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问道。 “纪先生目前进的茶种里有武夷岩茶,这种乌龙茶茶种用来泡工夫茶倒是合宜,不过如果能进些潮州的‘凤凰单丛’的话会更适合,而且那种茶还有开胃止咳化痰的功效。”朱东平没等云翔开口,便插进话来解释道。 “是吗?那哥哥要是有机会的话就去找找吧,这喝茶连带养生好像也挺不错的。”天虹看朱东平果然真懂得门道,便赞同地道。 “朱先生以前在潮安就是在茶馆工作的吧?你来桐城定居是只有一个人吗?还是有家人?”云翔看着应该是会留下朱东平了,自然要问一下他的家庭什么的。 “我家里还有我妻子和一个八岁的儿子,我们就住在隔一条街上。”朱东平回道。 “你们住的房子是租的吧?不如搬过来这里住?我们店的后头有住的地方,本来就是要给以后来店里工作,家又住得远的伙计当宿舍用的。”天虹看着朱东平有些一板一眼的样子,挺好奇他的妻儿又是怎么样的人。 “如果可以的话,那是最好不过了,只是孩子正处于顽皮的年纪,不晓得会不会给东家带来麻烦。”朱东平觉得这样还能省一笔房租钱也挺好的,不过又怕人家不喜欢孩子。 “八岁的孩子已经够大了,再皮也皮不到哪去,不然就送到城里的小学去念书,学校里有老师能够教导约束,又有同伴陪着玩耍,他自然没闲功夫捣蛋了。”天尧不在意地说道。 “可是…孩子上学难免要花钱。”朱东平为难地道。 “现在呢,我也拿不准该给你开多少工资,不过将来只要店里生意好,让你们一家温饱,让孩子念书的钱总会有的,何况孩子现在不去读书识字,你叫他以后要做什么?”天虹虽看出朱东平目前的难处,却也不敢狮子大开口,只是善意地劝道。 “那就多谢纪先生和二位了,如果孩子能去上学,那内子白天就能和我一样在店里做事,她有几样拿手点心做得很好,我想这茶馆里应该也会兼卖些点心,到时候是不是可以让她过来帮忙?”朱东平感激地向三人v躬谢道。 “自然可以,我本来也有这个打算,只是这擅长做点心的人不好找,既然嫂子会,那倒省了我们不少事,我看这样吧,不如明早你们就先把行李什么的搬过来,我想你既然以前在茶馆做过,这两日趁着还在筹备期间,不妨帮我们提点建议。”云翔点头应允道。 天虹听到云翔的话,却是微鼓着小脸,不高兴地瞪视着云翔,这做点心的事不是归她做的吗?为什么还要请人来做?!那她要做什么? 等到他们把事情谈妥了,朱东平就回去打点家里,准备隔日一早搬过来,天尧看着人走后,转头就看到天虹生气地捏着云翔的手臂,微微示意地轻咳一声。 “天虹,这是做什么?都还没嫁人呢,就已经开始当河东狮啦?”天尧看着云翔毫不在意地样子,有些羞愧地对天虹道。 “才没有,只是我非常不高兴,厨房的事应该要归我管吧?为什么还要请人来做?创业艰难呀!能省一笔是一笔,不是吗?”天虹生气地道。 “当然还是归管,不过见过哪个当大老板的还亲自下厨作菜?自然是要请人来做的。”云翔无奈地哄着天虹。 “可是这样一来,我也没多少事好做了啊。”天虹还是很不满意。 “昨天听娘说爹和纪叔好像已经谈妥咱们的事,正准备要看日子,怎么会没事情做?”云翔轻笑一声,前些日子,品慧就已经跟云翔说了祖望和纪总管决定让小两口早日成亲的事,只不过那时纪总管一家忙着搬家,所以才没明着说罢了。 “呃?你怎么知道?我爹跟你说过,还是老爷说的?哥,你知道吗?”天虹楞楞地问道。 “我好像听爹提过,我以为不会这么快。”天尧想了想,好像有这么回事。 “你都还没娶嫂子进门,我就先出嫁,这会不会有些不合规矩?”天虹也觉得没必要这么赶,她完全不记得自己的年纪在这年代可算得上是大龄剩女了。 “现在又不时兴这个,担心什么?”云翔怕天虹到时又想着反悔了,连忙说道。 “你倒挺跟得上时代潮流的。”天虹没好气地瞥了云翔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咬牙切齿道。 “唉!说什么呢?我又不介意,再说现在才刚要开店做生意,等这茶馆生意稳定之后,到时想找老婆也不迟啊。”天尧不在意地说。 天尧怎么会不知道云翔有多急着想把天虹娶回家,现在他们没住在展园里,更是每天都不忘过来报到,用的理由还挺冠冕堂皇的,说是要和他一起处理开店前的准备工作,只不过看他每次来时,哪次来不是先到天虹那里打了招呼,看过人后才进来店里的?当他那么没眼色呢! 隔天,朱东平带了妻儿过来,天虹看他们的行李实在简单的不得了,猜测之前在潮安的日子怕也不是那么好过,如今这世道是一日一变,桐城这里是因为地处山区,离真正的大城市还有段不远的距离,所以百姓生活普遍来说是稳定的,但是沿海那里就难说了。 天尧拨了一间里面两房相连的屋子给朱东平一家住,朱东平的妻子本家姓陈,不过他们都一致决定叫她朱大嫂,朱大嫂长得一张和气的脸,和朱东平一样都是作事有板有眼的人,唯一的儿子朱浩然,却是有些鬼灵精,天虹心想不知道这算不算负负得正的结果? 13、第十四章 多了朱东平这个熟悉茶馆营运的人帮忙之后,这间名为‘茗仙楼’的说书茶馆很快就找齐人手,准备正式开张了。 按原先的规划,前面有五个跑堂伙计,都由朱东平亲自训练十天的时间,把倒水送水的活儿给练熟了,厨房里除朱大娘,还多请两个厨艺不错的妇人和一个负责清洁工作的大婶。 而云翔又建议让朱东平作茶馆掌柜,平日负责调度和贵客的接待,只有重要的客人特别点明时,才让他上场露那一手工夫茶服务贵客,算是常日评书时间外的另一个特别节目。 还有最重要的两个评书人,一个姓张,一个姓安,年纪都大约四十多岁,没有家累,云翔透过以前学堂里的老同学从北京那里聘请过来的,目前已经安顿在店后面的后罩房与朱家做邻居,天尧与他们说好一人轮一日,供吃供住, 等到茶馆快要营业的好几天以前,天虹就让云翔和天尧写了不少小单子,说是要宣传用的,把向来最讨厌写字的天尧折腾地一直哭天喊地的。 “行了,行了,等明后天把单子发一发,就可以准备开门做生意,哥,你也给自己留点面子吧,不过几个字而已,有什么好叫的?”天虹鄙视地看着天尧。 “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些苦力活儿可都是我和云翔在做的,不过出点主意而已,也好意思说我?”天尧禁不住跳脚地反驳道。 “有什么关系?反正做都做完了,现在说也来不及了。”云翔笑着劝开两人。 “云翔,你也给我们男人争点气吧,还一个多月才过门呢,你现在把她惯得不象话了,以后还不得供起来养着?”天尧看着云翔一脸喜气的样子,极不服气地道。 “你看不过眼呀?行啊!你赶紧给我去找个嫂子来宠着,我肯定不会说第二句话。”天虹对天尧做个鬼脸后,又刺了他一句。 “我…我说不过,我认输总成吧?呀可是一次把女子和小人全包了。”天尧睥睨地道。 “哼!”天虹又一次鄙夷地撇开了头,不打算继续和天尧抬杠。 “展二爷、纪先生、纪小姐,饭菜都好了,咱们先吃饭吧,明早还有不少事得忙,纪小姐说的宣传单都写好了吗?要不要先交给我,我明天就先分给几个孩子去发给大家。”朱东平这几日已经看惯了这三个人的唇枪舌剑,一脸淡定地走过来说道。 “好啊!我肚子快饿扁了。”天虹小跑步地往纪家的饭厅走去。 “吃吃吃,小心变成肥婆子,云翔就不要你了。”天尧摇摇头,和云翔一起随后跟上。 因为请来的几个厨娘中,只有朱家的是住在店里,所以后来纪总管便说既然都是要吃饭,干脆两家连同安、张两位大叔一起吃饭,由朱大娘负责八个人的饭菜,菜钱就从店里帐上划个定额出来,不然叫他们天天吃外食太花钱,若是自己煮的话,那个份量又不好拿捏,最重要的是天虹的拿手活只限于做点心,若是让她做菜…咳…纪总管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虐待父子俩的胃。 茶馆发出的宣传单数量并不多,主要是因为天虹看着云翔和天尧两个人写得满头汗,自己的字又拿不出手,所以就只好写多少算多少,反正生意是做长久的,等口碑做出来之后,自然会有人闻风而来。 待月楼里的一角,某个中年男子的手上恰恰就拿到这么一张宣传单,正坐那里仔细地看着内容,一旁一个妖娆的女子站在那里默默地望着他,许久后才开口说话。 “郑老板,你说这展老爷怎么舍得让一直被他当成左右手的纪总管一家搬出展园?他不怕纪家的翅膀硬了,背着主子自己独大吗?”女子好奇地问道。 “他当然舍不得,不过这纪总管的女儿很快就要成为展家的二少奶奶,就算纪家真的要单飞,对他展祖望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好歹人家女儿的后半辈子是要在展家过的,纪总管怎么样也不会不替女儿着想。”郑老板轻敲几下宣传单的纸面,笑着道。 “是吗?这可是乌鸦变凤凰的标准戏码,展家的大少爷已经离家一年多,若是他永远不回展家,那这展家的一切不就全都是展二爷的嘛?那个纪小姐倒是位聪明人。”那女子脸上的欣羡有些作戏的意味。 “可惜已经年纪不小,不然说不定还有机会去巴结巴结那位展二爷,弄个姨太太的位子坐坐。”郑老板不经意地笑道。 “瞧你说的,我金银花就算再年轻个十来岁,人家也不见得就看得上,再说…我哪来这个心思。”金银花闻言,脸上的笑容敛了几分,甚至隐约带有一丝的勉强。 “等过两日,咱们一块去看看那茶馆有啥名堂,我挺好奇这开茶馆的主意,他们怎么想出来的。”郑老板像是没看到金银花的异样,敲了敲桌面,一脸玩味地道。 “展二爷可是在外地念了几年书回来的,自然要比咱们这待在桐城好些年的人有远见,我想啊,这主意九成九是他出的。”金银花肯定地道。 “要真是这样,我得多上心些了,这桐城好多年来都是郑、展两家各据一方,他现在这个茶馆离城北可是近得很,难保他不是个心大的,想趁机把势力伸到城北这一块地。”郑老板说着,脸上便有了几分凝重感。 “唉唷!您担心什么,他一个年轻小伙子能强得过您吗?就是展老爷费了多年的精神,也不过和您打成平手,这还是您礼让他几分的缘故,您怕展二爷做什么。”金银花不以为意地笑道。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人说后生可畏啊,在我们还不清楚这展二爷有多少本事之前,总得要小心几分才好。”郑老板一脸慎重地道。 “我知道啦,反正我一个女人家,这心眼是没您的大,您觉得怎么做比较好,自然您说的算,要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您只管开口就是。”金银花飞快地微叹一声,随即又笑道。 茶馆开张的头一天,来图个新鲜,捧个人场的客人不少,很多都是好奇想来看看罢了,开场的是朱东平的工夫茶表演,有幸喝到这杯茶的,自然是桐城的县长和警察厅的队长,还有祖望他们三人,桐城的百姓甚少见过这么繁琐的泡茶技艺,个个都睁大眼睛看着,想要看出点门道来,至于有多少领悟,那就各人自己知晓了。 接下来上场评书的安大叔,这气势也是一流水平,一出场就让几十个人立时鸦雀无声,评书口才更是好得令人赞不绝口,没多久就吸引住全场的目光,连躲在二楼的角落摆了茶水点心听戏的天虹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二楼的一角被隔出一个仅容纳十余人的空间,外面围着一层丝绸布幕,却是天虹的另类想法,她知道女权意识将要起步,未来会有更多女子出门逛街不再受任何限制,到时就是叫她们上茶馆喝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但是一般的茶吸引不了她们的注意力,所以天虹打算自制些有养颜美容功效的花茶来专门供应给女客,而这个不算大的隔间便是未来专门给夫人小姐们使用的,毕竟这年代再开放,女人家还是需要一点神秘感的。 就连隔间里安排招待女客的也是天虹另外训练的年轻女子,而不是楼下那些跑堂伙计,即使天虹曾偷偷感叹其中两三个其实还长得挺好看的,仍然不可能叫他们上来服务女客。 过半个月后,茶馆的客人也就少了一些,但是只要评书时间一到,这楼上楼下还是几乎坐满了人,天虹不得不感叹这年代的娱乐真是太少了,连个看似单调的评书也能引来那么多的书迷,让店里的生意在一起步就有好成绩。 “莫小七,你说要不要把你那个世界的一些事拿来当题材给安大叔他们编上几段啊?”天虹趴在柜台后面,小声地问着一旁的云翔。 “不好吧?不是说我那个世界被构想出来的时间也是挺早的?不怕到时让人家怀疑吗?”云翔不确定地道。 “那也还要几十年的时间啊,再说这个世界和我那个世界也不见得在同一条在线,说不定就等着你来起这个头呢。”天虹不在意地道。 “还是算了吧,虽然我在那里生活三十多年,却不觉得有什么好拿出来说的,我们师兄弟的感情也不是让我拿来炫耀或赚钱的。”云翔想了想还是决定作罢,他总觉得把那些曾经的私事摊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心里难免有些不对劲。 “哦!无所谓啦,反正那两位大叔有的是段子可以说。”天虹也不想多节外生枝,云翔不愿意,她当然是尊重他的。 “婚礼该采买的东西都齐了吧?娘还一直问我要不要她过来帮看看是不是有遗漏的。”云翔突然转了个话题。 “唉呀!不就是一些吉祥物嘛,反正都找一对的准没错,爹本来还打算叫我自己绣新娘嫁衣,我又没疯,自从来这里之后,我就很少动针线了,有的也只是绣绣手帕,缝缝花样而已,那么大的对象,我根本做不来,嘴皮子说了好久,他老人家才同意让街上的绣坊做。”天虹暗捏一把冷汗地道,她想要是叫自己做嫁衣,那才真是丢脸丢大发,她现在的女红跟原来那个天虹哪里能比?原本残留的一手功夫早被她忘到天涯海角了。 “我不在意,总归只是心意而已,那嫁衣也就穿那么一回,倒没必要花太多时间,但是其他的可不能蒙混过去了。”云翔脸上柔了几分,想到如今粗枝大叶的天虹拿着针线的样子,确实有些为难她。 “知道啦,不过一个香囊嘛,还难不倒我的。”天虹撇了撇嘴角,其实就算只是一个小小的香囊,在她手上要能绣出朵花来,都足够让她偷笑很久了,可惜某人很在意这种小地方,由不得她偷懒。 14、第十五章 秋收结束后的第一个宜嫁娶的好日子,这一日的桐城某一角落显得非常热闹,展园的门口更是人来人往,离上一次展家办喜事的日子,已经过了将近十年,总算这个家又一次迎来喜气洋洋的气氛。 梦娴站在祖望身边,望向那些带着笑脸进进出出的仆人丫鬟,心中浮起一丝酸楚,好多年前,她为自己的儿子娶进一个秀丽端庄的好媳妇,争气的儿媳妇来年就怀上孩子,她盼呀盼的就等着抱孙子,谁知道因为一个难产,媳妇、孙子突然之间都没了。 “品慧,云翔呢?不是该去接新娘子回来了吗?”祖望笑逐颜开地向来道贺的宾客一一的拱手致谢,突然看一下表,转头对另一边的品慧问道。 “早出门啦,云翔刚才就急急忙忙地骑上马领着轿子到纪总管家去了。”品慧笑着回道。 “那就好。”祖望知道云翔已经去接人之后,便转身走进大厅,坐上主位,准备等一对新人回来拜堂。 云翔和天虹这对新人虽然同时是穿越来到这个世界,却是谁也没吃亏,两个都是头一回成亲…,所以同样地欢喜羞涩中夹带着紧张。 云翔总归是个男人,自然应对能力也比较强,这点从他从容地骑在马上,面对路旁对他道贺的人们,仍旧满脸微笑地一路从展家到纪家,再从纪家到展家,丝毫没有半点慌乱之中就可以看得出来。 不过坐在轿子里的天虹可就不同了,她的双手紧紧抓着袖子,总要深呼吸好多次才能平衡情绪,前一个晚上还担心的差点睡不着,微微浮肿的双眼和带血丝的眼珠子,让一早来帮她打扮的喜娘看得极不满意,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智,知道今天是好日子,那张脸肯定是垮的。 天虹暗暗地鄙视自己,明明都是见过几百次面的人了,有什么好紧张的?又不会因为关系不一样了就多双眼睛、多张嘴巴什么的,怕啥?!不怕,不怕!只是虽然心里这么想,她在进到展家大厅,听着前面某大叔的指令拜堂时,那个身子偏偏依旧僵硬的跟木头似的,还得偷偷握紧拳头才能顺利完成仪式。 等到让云翔牵回了新房又转身出去接待宾客后,悲催的天虹隔着盖头大力地吐一口气,偷偷地掀起盖头一角,才发现这里是原来纪总管在展园时的房间,不过现在已经全都换上新家具,连墙面也是刷过的,她能认出来不过是因为那一排窗户的位置没变。 等到宴席差不多之后,云翔被天尧和几个朋友拉进新房,要他掀起盖头让众人看看新娘子的样貌。 “又不是没见过天虹长什么样子,你们凑什么热闹?”云翔有些没好气地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你也知道平日咱们谁都没见过她在脸上扑个粉什么的,这好不容易能见上一回,总得抓着机会看看。”天尧理直气壮地回道。 “我们更应该要看啦,我们平日就算看到嫂子也不能瞧得太直接呀,趁着今日看一看,改日嫂子在街上遇到什么麻烦,我们好歹还能认得长啥模样。”一旁的人也起哄道。 云翔无言可以反驳,只好拿起喜秤利落地掀起了红盖头,众人一声惊呼,直说云翔真是艳福不浅,不然怎么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嫂子。 “行了,行了,这新娘子也看过了,你们还是去前头继续吃菜喝酒吧。”云翔的心也是怦然一动,看着那些人晶亮的眼神,心里便有些不快,匆匆地把人赶出新房。 “真看不出来,我妹妹也是有本钱的嘛,可惜平日太懒了,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云翔整天心里七上八下的担心老婆跟人家跑。”天尧啧啧有声地道。 “你话太多了,快带他们去前面吧,我的大舅子。”云翔无奈地把人‘请’出房门。 “唉唷!新郎官心急了,算了,咱们不吵人家小两口甜蜜,走吧!走吧!继续喝酒去。”几人的某一人大声地笑道。 天尧也是一脸暧昧地瞄了云翔好几眼,便窃笑着和众人一起离开了院子,云翔目送着所有人离开后,才关上房门,转身就看到天虹急匆匆地洗掉脸上的脂粉。 “呼!这样好多了。”天虹最不喜欢脸上黏腻的感觉,而且这时候的胭脂水粉到底是啥做的,她也不清楚,所以都是能不用就不用。 “昨晚没睡好?”天虹脸上一层粉洗掉后,眼圈四周的暗影便隐约浮现着,云翔微微疼惜地摸摸她的脸,问道。 “这不是紧张嘛,我可是头一回嫁人。”天虹嘟着嘴委屈地道。 “瞎说什么,难道我就娶过亲吗?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会不比我清楚?”云翔轻敲一下天虹的额头,微微有些不满。 “唉呀!我又没说别的,咦?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不必去前头招呼客人吗?”天虹跳过来抱着云翔的手臂,一脸的娇憨。 “爹让我先回来陪,他说外头的事有他招呼着就好。”云翔并不是第一次和天虹这么靠近,只是以前总有些拘谨和尊重,但一想到从今以后,眼前的这个人就要和他一起走完这辈子的人生,与他同甘共苦,为他生儿育女,心底泛起一阵荡漾。 傻愣愣的天虹在看到某人的一张脸越来越近,还有些会意不过来,直到温润的触感从脸颊一直滑到唇瓣后,她才后知后觉的红通了脸。 “等…等一下啦,你先去洗澡,别以为喝没两口酒就不会有酒味了。”天虹羞怯地推开云翔,把他推到外头去。 “不洗?”云翔没有防备的被推到门外,看到天虹满脸羞红的样子,又故意问道。 “当然要!你先去,等你好了,我再去洗。”天虹鼓起脸颊,跺着脚回道。 “哦!”云翔暗自憋着笑,转身往小隔间走去,里面早早就已经准备好温水。 等到好不容易两个人都沐浴过后,天虹开始显有些局促不安,对云翔或者说莫声谷这个人,她除开曾从书本上得到的认知之外,两人真正的认识和相处仅有一年多的时间,云翔虽然吸取这个时代的很多知识,但对于男女关系却是一直谨守界线,两人私底下相处时,些微的肌处相触已经是很接近底线的事了,更别说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第一次要跨越那道防线,此时天虹心中无比的紧张。 “那个…早点睡,我昨晚几乎没有睡,今天又忙一整天,你应该也差不多吧,明早还要敬茶,睡晚了可不好。”天虹扭捏地钻进被里,然后很鸵鸟地说道。 “可是我们好像还有事情没做完,就这么睡下不好吧?”云翔把天虹拉进怀里,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喜悦。 “哪…哪有什么事没做完?”天虹摆明着想装傻装到底。 “没关系,我想这件事我一个人应该也能做得好,要是觉得累就闭上眼睛睡吧。”云翔话里隐含的笑意,不经意地泄露了几分。 “莫小七!你太坏了,明明知道我很害怕的,还故意笑我。”天虹听出云翔话中的笑意,生气地捶着云翔的胸膛。 “谁敢笑?好啦,今天晚上可是很重要的,不会真的想就这么睡了吧?”云翔扳过天虹的身子,认真地直视着她的双眼,映在天虹眼中的双瞳可以看出那双眼睛的主人有多么的欢欣愉悦,多么的期盼接下来的时刻。 恍惚之间,天虹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一个深邃不见底的黑洞里,只能任由云翔摆弄着她的全身,后来又好像来到了海面上,一阵阵的热浪在身体四周不停地翻滚着,等到一阵疼痛过去之后,天虹原本有些紧绷的身子反而松懈下来,尽情地随着浪潮漂流,没有间断的起起伏伏,漫延在全身的那股喜悦一直到她沉睡过去之前才稍微停止。 第二天一早,天虹是拖着全身酸软的不适,勉强爬下了床,用尽力气在云翔的腰际转了几圈才解气,她也知道自己的那点力气对云翔来说,跟蚊子咬的力气差不了多少,不过能抒发郁闷的心情就足够了,真的下手太重,她自己也会心疼。 “二少爷,二少奶奶,我替你们打水来了,先洗个脸吧,老爷和太太、慧姨娘都已经在客厅等着了。”丫鬟小莲大概是听到屋里的声响,便掐算着时间将洗脸水端进来,放到房间的一角后,向两人说道。 “这么早?你快点,别让爹和娘他们等太久了。”天虹有些慌张的转来转去,一会儿找衣服,一会儿找首饰的。 “不要急,爹娘他们又不是不熟悉的人,多等一些时候,他们不会怪的,说不定心里还巴不得我们勤劳一点,早点生个胖小子呢。”云翔好笑地看着天虹紧张的模样。 “现在和以前怎么会一样?!你不晓得的事可多着,你以为女人嫁了人就万事大吉啦?这婆媳问题偏偏是天底下最难解决的大难题,虽然娘对我已经没有什么坏印象,但是不表示我可以不尊重她,就连大娘那里,少不得也要说几句客气话,哼!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天虹不满地反驳道。 “是是是,好了,这样已经很漂亮了,走吧!”云翔看着天虹还在那里对着镜子东瞧西瞧的,只好伸手把人拉出房间,直直往大厅走去。 15、第十六章 头一日的敬茶,天虹很容易便过关了,即使一旁梦娴的脸色总有一丝强撑出来的笑容,她也无所谓,反正这年代已经不是古代社会,她也不是真正的古人,对她而言,她的正经婆婆只有品慧一个人,称梦娴一声‘大娘’,不过是面子上的尊重,至于真心有多少,还得看梦娴的态度而定。 天虹经了几个月后再度回到展家,她看着眼前三位长辈,梦娴的脸色似乎更加憔悴许多,她想起梦娴似乎是得了绝症的?对于一个注定没有多少日子的长辈,她或许是该劝劝云翔,和云翔一起好好孝敬她的,可是私心里,她没办法做到,云飞的不切实际和自大有一大半是父母养出来的,另一半则是天性,就像云翔天生的性情就是比一般人冲动,不太能约束自己,这样的他更需要一个能真心关爱他的人。 可惜,天虹在展家里看不到这样的一个人,品慧也许会心疼云翔,但是她的做法不得其门而入,甚至因为身份的关系,她的腰杆就是没有梦娴的直,她的心思就是没有梦娴的多,所以帮不了云翔,而梦娴更不必说了,她的心中永远只有自己的亲生儿子云飞,其他的都是多余的,至于祖望呢?有人说因为云飞有一种他这辈子永远无法明白的一种文人气质,还有善于运用文字语言的长处,自然得到比较多的关注,对于向来直肠子脾气的云翔也就淡漠些。 “你知道吗?其实我觉得不管在哪个时代,那种温文儒雅带点书卷气息的男人永远受大多数女人的喜欢,想来云飞大概也就占了这一点好处吧。”天虹这一天坐在床头边,仔细地看着云翔之后,得出了结论。 “是吗?所以也喜欢那样的?以前不是说…。”云翔脸色微变,带着一丝危险气息,[起眼盯着天虹说道。 “我又没说你不好,其实你不说话的时候也有那么点文质彬彬的君子风范,就是以前那顽劣性子把气质破坏掉了。”天虹面不改色地淡淡说了一句。 “这是捧我还是损我?”云翔握着笔的手一顿,嘴角略略抽搐地道。 “有差吗?反正都不能退货了,再说,你能想象一个看似温和敦厚的大男人像个疯子一样对人大吼大叫的模样吗?我光想着就觉得形象完全破灭,还不如早知道对方什么本性的来得好。”天虹鄙视地瞄了云翔一眼,意有所指地道。 “哦?嗯…是有些让人不太舒服,难道以前见过这样的人?”云翔认真的想象着那样的画面后,又不解地问道。 “我以前当然没见过,不过将来应该有机会亲眼目睹。”天虹像想到什么似的,贼笑着回道。 “应该知道大哥什么时候会回来的,难道是在说他?不过我觉得不大可能,虽然他有些作为令人不太能接受,却也不是个情绪容易失控的人,怎么可能随便对人大声吼叫?”云翔不敢置信地道。 “我知道你不能相信,但是你想想一个尊重长辈,孝顺父母的人会随便就离家出走?他的作为倒挺像你以前那位无忌师侄,因为当不成圣人只好学鸵鸟逃避,完全不顾念身边疼爱他的长辈,云飞只是因为爹的一句话就离家出走好几年,一回来又弄得几乎家破人亡,家道中落,莫小七,他不是你以前在武当一起长大的殷六哥,至少殷梨亭还知道做些扶强济弱的善事,云飞却是没做过任何对百姓有利的事。”天虹越说越觉得要好好跟云翔说一下云飞将来的‘伟大事迹’,免得他被卖了还在那里高兴的替人家数钱。 “会不会扯太远了,无忌那孩子…我们与他相处不过两三年时间,他对我们没有什么感情也实属正常,至于他所作的那些事,我们早已没有权利去置喙对错,还没说大哥几时会回来呢,而且他真的有像说的那么差劲吗?”云翔还是不愿意相信天虹的话,在他印象中,云飞不像那么不懂是非的人。 “两年,最多两年后,他就会回来了,到时你自然知道我说的一点都不假。”天虹不在意地道。 “实在是…咱们已经成了亲,他也是的大哥,怎么可以这么说自家的人?”云翔见天虹眼中丝毫不掩对云飞的不屑,有些不快地道。 “自家人?就怕人家只知道安心花展家的钱,却不想认自己身上流着的展家血,云翔,你别不信我的话,你应该清楚我知道的事比你多,以前不说是因为不想你心里担忧,加上那时候,我自己也没把握我们俩是不是会结成夫妻,所以我才没说出口,但是现在可不同,我是你的妻子,自然就要多替你想想未来的事,云飞的事,我会慢慢再跟你说,我也怕一下子说多了,你没法子接受。”天虹有些怜悯地看着云翔,心想幸好是莫小七变成了云翔,他不比原来的云翔那么容易被云飞的一两句话就激起暴烈的性情,不过想到未来发生的事,她暗暗地想着今后的生活也许会更加艰难,但是她是绝不会让云飞轻易就把展家卖给那个郑老板的。 因为云翔和品慧说过,天虹在茶楼里有工作要做,所以并不会常常在家里,品慧虽然心中极希望媳妇能陪着她打发时间,但是儿子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刁难媳妇,不过天虹却很晓得孝顺,担心品慧一个人在家没事可做,以前因为名份未定,她不好巴结的太过明显,现在倒一点也不用忌讳了。 这天,天虹早早就带着品慧一起来茶楼喝茶,她们一上了二楼,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就上前来迎接。 “纪小姐,您怎么亲自带客人上楼啦,欣欣不是在楼下吗?”那小姑娘笑着问道。 “这位可不是外人,她是我婆婆,展家的二夫人,当然得我亲自送上楼才成,小茹,去把之前我们刚做成的那个玫瑰花茶泡一壶过来,还有潮州粉果、鸡丝粉卷和水饺各上一盘来。”天虹扶着品慧坐到靠窗的位子上,然后向小姑娘吩咐道。 “原来是这样,夫人您好!你们先坐下等等,我马上就送来。”小茹欢快地应了一声后,转身下楼。 “娘,这里是专给女客使用的隔间,一样能听到楼下评书先生的声音,又不会让人一望就知道有那些夫人小姐的,因为现在到下午评书的时间,就会有些熟客特地过来坐坐,城里已经有几位喜欢凑热闹的夫人来过,她们爱喝这里的花茶,隔三差五的便会过来一趟,以后要是在家里闲得慌的话就过来走走,可以多一个地方出来活动筋骨,自然比闷在家里的好,我记得不是认识好些个姐妹淘吗?也可以把她们约来这里聊聊天,茶资和点心钱记在本子上就成了,朱掌柜的是个老实人,他家里那位婆娘也管着厨房里的事,挺好的一家人。”天虹笑着对品慧说道。 “唉唷!这样挺不错的,平常我在家里就没几个说话的对象,张妈的年纪大了,耳朵背,跟她说话还得用吼的,久了我也懒得费力气,想出门又要顾忌这个担心那个的,之前听云翔说你哥开茶馆,我还觉得可惜这种地方我们女人家不好常来,没想到考虑得挺周全的,连这样的地方都准备得这么齐整。”品慧眺望窗外看了一会儿,回头又看看帘幕,外面的要看进来确实不容易,而且在二楼还可以避开人来人往的地方,窗户看出去的一边正好是街景,远处的视野也不错。 不多久,小茹送上茶水点心后,天虹便留下小茹陪品慧聊天,自己到厨房去看看朱大娘她们的情况,只是这厨房的门还没踏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惊呼声,她连忙快步走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吗?”天虹一进来就看到朱大娘扶着一个昏倒的妇人,一旁的周大娘紧张地掐着那个妇人的人中,王大娘则在另一边拧着手巾帮忙擦脸。 “纪小姐,您来了,萧大嫂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一下子昏了过去,我们正想法子要把她弄醒呢。”朱大娘看到天虹进来,连忙解释道。 “我看她这身子骨好像不怎么好的样子,还是先送医院?总不能大家都在这里陪她耗时间吧?朱大娘,先让朱大哥找人送她去医院好了。”天虹看那个萧大娘一脸面黄肌瘦的样子,心想大哥怎么找了这么个人来店里做事? 等到把人送走之后,周大娘才对天虹说道:“这萧家大嫂是不是身子很不好呀,我看她已经有几天都精神不济的样子,问她她又不肯说,不会是带着病出来做事的吧?” “是吗?回头我问问我哥哥,这人是谁介绍来的?厨房的工作怎么能找个有病症的人来呢?”天虹不高兴地说了一句后,便走出厨房,之前她没注意到这个萧大娘有这么多问题,那时初见到她只以为她长得瘦小而已,哪里想到她是有病在身的。 天虹跑去质问了天尧,结果天尧跟她说,本来他就没打算雇用这个萧大娘,偏偏她一直苦苦哀求着,说要是没工作的话,家里几个孩子会没饭吃,不得已只好留她下来,可是却做两天休三天的,他已经被搞到快疯掉了,要不是因为现在店里的客源还不算太多,那点心除了有些是一早先做下备用的之外,现做的数量不多,朱大娘她们三个人尚且忙得过来,不然人家早罢工抗议了。 等到天虹再一问那萧大娘住哪里的时候,天尧的回答让她顿时感到头顶一阵天雷闪过。 “听说她住在溪口的什么寄傲山庄?丈夫叫萧呜远,家里有五个孩子,全靠她一个人养活,我还真看不起她的丈夫,怎么让一个妇道人家出来赚钱养家?听她的形容看来,也不是缺手断腿的人,难道一点活儿都做不了吗?”天尧有些鄙弃地道。 16、第十七章 天虹听说萧大娘在医院住了几天,而且医生诊治的结果说是积劳过度,加上长期营养不足,她的身体早被掏空了,若还想要活的长久也不是不能,就是必须好好的疗养很久一段时日才能够恢复健康。 “云翔,我们去医院看看那个萧大娘吧。”天虹一早看云翔没有要出门的打算,便提议道。 “萧大娘?是前几日在茶馆里昏倒的那位大娘吗?”云翔见天虹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想不明白她那天不是还很生气天尧找个带病的人来厨房工作,怎么这会儿却关心起人家来了? “嗯嗯嗯,走吧,反正你今天没事做,咱们出去走走也好呀。”天虹才不会跟云翔说,她是想去看看那萧家姐妹,他们的未来大嫂的。 不过云翔不是笨蛋,他看到天虹那闪着晶亮光芒的眼眸,心里猜想天虹肯定不是去探病这么简单,难道那个萧家有什么值得他注意的事? 两人一到医院,在护士站那里问明萧大娘的病房号码后,便直接走过去,还不到门口就听到一阵吵闹声,天虹抬头望了云翔一眼,只看到云翔皱着眉头,有些不悦的样子。 走到萧大娘的病房门口一看,天虹心中一阵有戏可看的欢乐,刚才听到的吵闹声正是从这个病房里传出来的。 “呜远,我不能住下去了,这医院很花钱的,咱们今天就回去吧。”萧大娘虚弱的说道。 “怎么可以!大夫说身子骨不好,需要休息,都是我不好,如果我争气一点,就不必受这种苦了。”鸣远看着妻子瘦弱的手,愧疚地道。 “爹,你别难道,我看一定那个东家不好,他们不知道娘生病吗?怎么净叫她做些粗重的工作?娘,您还是不要做了吧,我们在山庄里养养鸡、种种菜,一样能过日子的。”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语气里满是愤愤不平。 “不许胡说,和雨凤再两三年就要出嫁的,总要有些象样的嫁妆,小三是女孩子倒还好,可是小四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他再两年也要到城里上小学,这些哪样不需要钱?我们养鸡种菜最多图个温饱而已,根本不够应付这些事。”萧大娘生气地道。 “娘,您不要生气,我不嫁人,我们不用花这个钱,小四读书也还要等一段时间,您先把身子养好再说,好不好?”此时又一个微带哽咽的女子,语气悲戚地劝着萧大娘。 “不行!我们花不起这种钱,我现在觉得很好也还能做事,你们不要拦我。”萧大娘说着就起身收拾他们带来的衣物、用品。 天虹和云翔适时地走进病房,看到正是萧大娘拿着布巾收拾桌上的东西,一旁的三个人却七嘴八舌地拉着她,不肯让她动手,脸上全是着急激动的神色,直到听见门口传来的声音,才停下手转头看了过来。 萧大娘看到竟是云翔夫妇俩来探望她时,有些惊讶地道:“展二爷,纪小姐,你们两位怎么来了?这医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万一…。” “我不是想着担心的身子骨吗?怎么回事?看一副打算出院的样子,医生不是说要休养一阵子才行?”天虹故作惊讶地看向萧大娘手上的布巾,然后又不经意地看着其他三个人。 “我…这医院的费用太贵了,我哪里住得起?这不是觉得身上好多了才想说早点回家去,况且家里头还有孩子要照顾。”萧大娘略略尴尬地道。 “多住几天有什么关系?既然是从店里头昏倒被送过来的,那在这里的费用由我们负责也是应该的,就多休息几天吧。”天虹虽然不耻萧家的某些人,可是对萧大娘,她还是有些心疼的,不过是遇人不淑嘛,说实在一点,十几岁养在闺中的大姑娘,哪个不是心怀浪漫的天真少女,就是她也不过运气好一点,先遇上现在的云翔而已。 “这…这不成,我已经给店里带来很多麻烦了,是你们心胸宽大才没把我辞掉的,我又怎么能再用你们的钱?”萧大娘连忙拒绝道。 “淑涵,他们是什么人?”呜远见天虹他们那么大方的要帮忙付钱,便好奇地问道。 “这位就是我工作那个茶馆的东家小姐,姓纪,就是刚嫁到展家不久的那位,还有这位是展家的二少爷。”萧大娘这才想到自己没替他们说明身份,便赶紧对呜远介绍道。 “哦!你们两位好,内子承蒙两位照顾了。”呜远顿时恍然大悟,极有礼地向两人v躬道。 “这是我的丈夫萧呜远,那是大女儿雨凤,二女儿雨鹃,展二爷,纪小姐,真是对不住,这里没有能招待你们的。”萧大娘又匆匆地环顾一下四周,然后尴尬地道。 “没什么关系,原来萧大娘的女儿这么大啦,怎么不让她们一起去茶馆工作?我前些日子不是有说过要找几个小姑娘专门服务那些贵夫人的吗?”天虹客气地笑道。 “笑话!我们萧家的女儿哪有出去抛头露面的道理?就算现在出去赚钱的女人很多,可是能做的正经工作有多少?我又不是养不起她们?”鸣远听着便立刻变了脸,极不客气地回道,亏他刚刚以为这两个人是心善的,却没料到居然一照面就想打自己女儿的主意。 “哦?萧先生现在不知道在哪里高就?怎么让萧大娘还出来工作呢?而且我看萧大娘的身子是真的很不好,既然家里的孩子已经这么大了,多少分担点也不算什么吧?难道都靠萧大娘一个人吗?”天虹冷笑一声,对于萧鸣远的态度非常的唾弃,她就不明白了,在这个年代,家里养不起多少人的家庭,让孩子出去工作也很正常吧?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当自己的身份有多娇贵?还是当茶馆是什么不良场所? “我…我是运气不好,没有人赏识我的能力,我不像你们这些有钱人,不必做事就有钱花,但即使是再不如意,我也绝不会叫我的女儿去外面丢人现眼。”呜远憋红着脸,强词夺理地反驳道。 “喂!这女人什么意思?我娘在店里工作才多久,现在都弄出病来,还想要我和我姐姐去替卖命?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想都不要想!”雨鹃看着天虹一脸笑容,便觉得看着很是厌恶,说起话来也不怎么客气。 两鹃绝不会承认自己是嫉妒天虹,听娘说她的东家本来是一个大户人家的下人,后来才出来自己开店的,因为东家小姐和那户人家的少爷是青梅竹马,所以两家人顺理成章地做了亲家,可是说来说去,身份就是没她们家的高贵,娘以前还是王府的格格呢!凭什么她一个下人的女儿可以在这里那么冷淡地说出那样的话?再看到她那一身虽然朴素却显然料子不错的衣服,心里不免更埋怨上天的不公平,有钱人就是只会狗眼看人低,总有那么一天,她也会跟他们一样有钱的。 “雨鹃,在说什么?快跟纪小姐道歉!”萧大娘生气地责骂雨鹃。 “雨鹃又没说错,为什么要道歉?展二爷,纪小姐,以前淑涵在家里时,身子骨还算得上硬朗,可是为了去茶馆工作,天天摸黑就得出门,天色暗下好久才能回家,家里的事虽然有我两个女儿帮忙,可是小五还很小,总是要娘亲在身边才肯安份一些,你们就行行好吧,别让淑涵去你们那里工作了,哪怕是雨凤和雨鹃也不能去,茶馆那种地方人来人往的,两个未出嫁的姑娘家怎么好和那些陌生男人厮混在一块?”鸣远正色地看着天虹和云翔,一脸真诚恳求地说道。 “是啊!两位大人有大量,还是另外找人做你们店里的工作吧,我娘真的禁不起这般折腾了。”两凤也来到天虹跟前祈求道。 “你们都这么说了,我又怎么好意思拒绝你们呢?不过萧大嫂放心吧,等身子骨养好后,哪日想回来就来说一声,我会叫哥哥另外替安排的。”天虹一副我是好人的模样,对他们几个人说道。 “不不不,纪小姐,我没关系的,还是让我回去做事吧。”淑涵急忙拉开父女俩,对天虹说道。 “你们真是莫名其妙!我们特地拨空来探望病人,你们不感激就罢了,竟还反过来说我们没安好心,这茶馆的工作你们不想要也没关系,这桐城百姓那么多,还怕找不到人手吗?别一副我们欺了你们极深的样子,天虹,走吧,好心来看人家,人家可不见得一定会接受。”云翔在一旁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地拉着天虹转身离开。 “唉!等等嘛,萧大娘,多住两天再回去吧,钱我都缴了,不住白不住呀!”天虹边走边回头说道。 “我知道了,多谢纪小姐。”萧大娘知道他们这么一离开,自己的工作也没了,只好最后感激地向两人躬身行礼。 “娘!她说不定是要骗回去的,还跟她说什么谢?!赶紧躺下休息吧。”雨鹃生气地拉着萧大娘的手臂,将她扶回病床休息。 17、第十八章 云翔对于萧呜远和那两个不知好歹的小姑娘实在有些看不过眼,哪有人整日不做事就光等着吃的?以前他在武当派时,他们师兄弟几人都是要下山替门派办事的,即使后来已经有很多事可以交给底下的弟子去做,他也很少空闲着,整个门派里没有人是无所事事的。 今日见到萧家父女的态度,他可算是长一回见识了,真不知道天虹眼巴巴的跑来看这一家子人为的是什么,好心地替人家着想,又被人家如此的谩骂,偏偏他还不能对人家老弱妇孺如何,只是他心疼妻子无端遭人误解的时候,却看天虹自踏出医院大门后,嘴角双端就没下来过,他想要不是天虹还有点自制力,只怕此时早已经大笑出声了。 “真不知道怎么想的,都给人骂成那样了,还一脸高兴的样子,那家子人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肚子填不饱的时候,一个人有再多的骄傲也会成为笑话,何况我一点也看不出那个萧鸣远有什么长处。”云翔看着天虹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语气中多少带了些许埋怨。 “不是呀!你不觉得很可笑吗?那两个姑娘也有十六、十七岁了吧?看着将来要想嫁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是她们竟然连替父母分摊点责任的基本孝心都没有,还一副圣洁高贵的样子,要是店里那两个丫头看到这般的,她们不气傻了才奇怪。”天虹依然一脸的笑意。 曾经生活于男女一样要外出工作的现代社会,天虹并不以为女人出去工作有什么不对,当然她知道这工作还得看是什么性质而定,像酒女、舞女那样的工作就算在二十世纪依旧是夜生活的一群,虽然不会被人瞧不起,但多少挥不去那一丝异样的眼光,就像待月楼那种地方,即使过了几十年也跳脱不掉它的有色外表。 “以前的姑娘家本来就很少抛头露面的,只是像他们那样的环境要白养两个大姑娘有些不容易,而且小姑娘可以去做大户人家的丫鬟,也算不上什么抛头露面,丫鬟们的工作仍然是在内宅的。”云翔不以为然地道。 “那可不成,人家的身份尊贵着呢,我记得那个萧大娘以前可是某个王府的格格,后来和萧鸣远一见钟情进而相恋,后来因为不想接受父母安排的亲事,才说服王妃帮助两人私奔出府,最后来到桐城定居的。”天虹有些不耻地轻笑道。 “哦?这就是萧家的故事?一对由王府私奔出逃的男女,落脚在这个小山城,然后一家过着幸福的日子?不过他们的日子看起来一点也不幸福,不会只是为了看那什么王府格格的婚后生活吧。”云翔前阵子听多了天虹说的那些情情爱爱的话语,于是很快就归结出萧家的情况。 “呵呵!自然不止这一点,我看萧大娘那副身子怕是撑不了多久的,那个萧鸣远看着就没什么担当,不然也不会让萧大娘吃那么多苦头,不过他那个大女儿可是你未来的嫂子,你想要不要帮他们家呢?”天虹每每说起些事来时,眼神就会特别有光芒,好像有什么好玩的事一样。 “如果她想找一份工作,我倒能帮上一点忙,不过叫我白拿钱救济他们,那是不可能的,他们有手有脚,难道都不能做些赚钱养家的事吗?至于说的那什么嫂子,我想大娘是绝不可能同意让大哥娶那种门户的女儿进门的。”云翔摇摇头,极干脆地回道。 “有没有可能,到时候你就知道啦,不过说句实话吧,你觉得萧家那两个姐妹长得如何?”天虹好奇地抱着云翔的手臂,双眼不眨地直盯着云翔看。 “还算过得去,别胡思乱想好不好?我有在身边已经够了,可没心思多招惹其他的姑娘。”云翔哪不知道天虹在想什么,他捏一捏天虹的脸颊,好笑地回道。 “但是我知道的那个展云翔可曾经想着收雨鹃当偏房呢,还有他差点…把雨凤给…。”也许是因为离云飞回来的日子越来越近,天虹脑海中对于这个世界的未来越加鲜明,她心中不时地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双手不经意地用力抱紧云翔的手臂。 “……。”云翔感到手臂传来的压力,不由得心头一紧,他看了天虹一眼,默默地带着天虹一路从医院回到展园,然后走到院子里,再进到房里。 “莫小七…。”等到天虹回过神时,一抬头就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家里,她有些茫然地喊着只有在两人独处时才会说出口的名字。 “亏还记得我究竟是什么人,依兰,不管我们现在顶着什么样的身份,我都知道自己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谁,若是有一天,真的…发生什么我们不能控制的事,只管逃回娘家,只要我能回来的话,我一定会去把认回家的,换成是我,我就一辈子不碰那个人,直到回来为止。”云翔抱起天虹坐到床边,很是严肃地告诉她。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最近不晓得怎么回事,总觉得心里面空空的,莫小七,其实我不过是多想了,对吧?”天虹牢牢抓着云翔的衣襟,紧张地问道。 “那是当然的,我们要在这里过上一辈子,然后等着下辈子还要在某个地方相遇,然后再过完那一辈子,一直一直地轮回下去。”云翔轻叹一声,柔声地回道。 “莫小七,这种情话一点都不适合你说,虽然咱们是演感情剧,可是对我来说,你永远都是倚天世界那个武功一流又正经严肃的莫七侠。”天虹听着云翔的话,心里渐渐感到安稳,只是等她再次回味过那段话之后,却又忍不住躲到云翔怀里笑出声来。 “这坏丫头,我好心想哄开心,居然反过来被取笑。”云翔说着把天虹压到被子上头,又顺势贴上她的唇瓣,惩罚性地轻咬了几下。 天虹轻叫一声,趁着云翔稍微离身之际,飞快躲进棉被里,一边还笑着道:“现在还是大白天,你可不能乱来哦!古人不是说不可白日宣啥的吗?” “就躲吧,晚上有好受的。”云翔自然不可能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真的对她如何,但仍故意绷着脸说道。 到了晚上,这对小夫妻住的那间屋里不时传出低呼声和娇笑声,不过这儿离主屋有段距离,基本上没多少人听得到这样让人想入非非的声音,就算不小心听到的也只会羡慕自家二少爷夫妻俩感情真好…。 萧大娘在医院待了几天后就回到寄傲山庄,仍旧如往日一般,天天陪着丈夫弹他的琴,听女儿唱她最喜欢听的小曲,每天养着几只鸡、还有乳牛和羊群,屋旁还种着一小块的菜田,几个孩子时常在院子里无忧无虑地玩耍嬉戏,日子彷佛可以一直这么幸福、快乐的过下去。 可惜天不从人愿,萧大娘依旧没有过完这一年的冬天,她在丈夫的怀里闭上双眼,心中唯一放不下的只有五个儿女,她想要大女儿、二女儿风光出嫁的心愿,想要唯一的儿子上小学的心愿,还有与丈夫白首偕老的心愿,都在这个冬天成了永远无法完成的梦。 “淑涵,放心!我一定会完成的心愿,让小四去念书,替雨凤、雨鹃她们俩找个好人家嫁了,我会好好照顾孩子们的。”萧呜远满怀悲伤的情绪,紧抱着妻子逐渐冰冷的身体,喃喃自语地道。 “娘!我会好好照顾小三小四小五他们的,不必替我们担心。”雨凤带着弟妹们跪在一旁,早已哭得双眼通红,雨鹃和三个小的更是哭得无法自制。 小五大哭着找娘亲,一直拚命地要冲到萧大娘身边,却让雨鹃紧紧地抱在怀里,他们望着永远不会再对他们展开笑靥的母亲,心想着寄傲山庄的幸福因为母亲的去世,永远都不会圆满了。 数日之后,萧大娘被葬在离溪口不远的半山腰上,来送行的只有同住在溪口的几个邻居,每个人都象征性地对萧鸣远和五个孩子安慰了几句,便又匆匆地离开。 天虹知道萧大娘去世的消息,还是天尧辗转从溪口来城里工作的居民口中得知后,又再告诉她的。 “果然哪…你说这萧家将来会如何呢?我听哥哥问过溪口那里的住户说,萧鸣远自视甚高,放不下姿态又收敛不住脾气,常常动不动就和东家起口角,到现在已经换过不少工作了,萧家两个大的依旧只是在家里照顾三个弟妹,并没有出来工作的打算。”天虹半卧在床边,好奇地看着正在算着账本的云翔。 “别人家的事,我也管不了那许多,倒是如今有件事极为棘手,爹昨日又跟我提起要开纺织厂的事,而且大哥当初看中的地就正好在寄傲山庄那里,不是说那萧家是个大麻烦吗?可是爹都发了话,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云翔叹气地道。 “桐城又不盛产棉花,更没有专门养蚕的人家,纺织厂总不能只有人和机器,却没有原物料吧?让我爹帮忙算算建工厂需要的资金,还有到时进原料的成本,把那些数字照实告诉爹,他是个商人,自然明白这个纺织厂该建还是不该建,若到时他还是坚持要建厂,咱们就拖着呗,拖到当初出主意的人回来了,把这事情转给他去做,萧家人和他那么有渊源,让出一块地也没什么吧?”天虹想了想后,建议道。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我倒是期盼这个纺织厂不要建,那个溪口的地最好也别去碰,我听着那天说的那些事,加上我之前看到他们的感觉,这个萧家能别再遇上最好。”云翔虽然不怕麻烦,却怕有理说不清的人,萧家正好是那种完全说不得理的人。 18、第十九章 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也足够让天虹为祖望添了第一个孙子,让展家在桐城的声望比之前更加的好,因为茶楼的生意越来越稳定的关系,后来又另外规划出点心外带及茶叶销售的项目,桐城里的人都知道要吃美味的点心就找‘茗仙楼’,要买上好的茶叶更得指定‘茗仙楼’,如今就连附近大城市里的大户人家也闻名而至,经常会派管家仆人专程来购买茶叶和点心,不过明面上挂着纪家所有的茶楼仅只是让天虹在展家越来越有地位的后盾而已。 真正让桐城百姓对展家竖起拇指的是云翔在展家的事业有所扩展之后,以展家名义在圣心医院设立了一个爱心基金,专门给一些贫苦人家没钱付医疗费用时能够及时救人一命,一年多来,确实也帮助过不少穷困的家庭。 而萧家亦如书中所述,在外头欠下的钱越来越多,就连展家钱庄那里也积欠了不少,云翔看着极为无奈,只能摇头叹息。 “王掌柜的说,萧呜远今天又去钱庄借了十块大洋,我真想不明白,都已经两年过去,他还是一点也没有改变,依旧没有个象样的工作,五个孩子仍然过着远离人群的生活,能想象吗?他因为王掌柜不肯再借钱给他,就在钱庄里又跪又求的非要人拿出钱来借,王掌柜一个老人家脸皮子比他还薄,不得已只有借了,我在想,溪口那二十几户人家已经搬进新的房子定居,农场现在有地有人手,具体的规划也都完善了,这两日应该就会动工,只是虽然我们一直在尽量避开寄傲山庄那块地方,却不保证以后真的不会出什么状况。”云翔揉揉额角,沉重地地叹道。 “目前只能这样啦,提醒你一件事,明天云飞就要回来了,你还是打起精神吧,明日会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天虹扶着儿子的手,让他一步一步地在床上踏着小步伐,一边安抚着云翔。 “明天吗?我知道了。”云翔转头看向墙上的日历,标着四月三日的那张日历,鲜明而活跃地映入他的眼底。 在溪口开辟农场是天虹想了很久才想出来的法子,当初建纺织厂的计划,因为纪总管和云翔所提出的书面资料,已经很明白的告诉祖望,这个工厂建了之后注定只会赔钱,他挣扎许久最后终究打消念头,没再提起建纺织厂的事。 前一年的时候,天虹曾和云翔一起去看过溪口那块地,回去之后,她觉得那块地临近玉带溪,附近又有座山脉,确实称得上山明水秀,这样的环境,其实能够好好利用的话也可以赚进不少钱,她记得在现代,经营农牧场也是个不错的行业,可惜需要的地方很大,农牧专业又很少人愿意钻研,而且需要建立口碑的时间很长,一般人并没那么容易能做得起来。 溪口那个小村子的居民多数都是穷苦人家,靠着家里养的牲畜或种的菜进城卖点钱才能生活,年轻一点的还会到城里打零工,天虹便决定当一回大善人,她请村长把住在溪口那二十几户人家连同萧家在内的居民全找了来,跟他们提出想把山地改造成农场的计划。 这个计划其实很容易,溪口的原居民都多少懂得怎么养殖牛羊,怎么种植蔬果,虽然没有所谓的系统性专业知识,却有着从书本上找不到的多年经验,这些人自然成为农场理所当然的现成人手,农场的土地正是他们脚下的这片大地,也就是居民们原来住的村落,所以一开始将由纪家出资先重新建造所有人的新家,等搬进新家之后,原来的地方才会开始动工建造农场。 那些人家本来就是因为住不起城里的房子,才会到这么偏远的郊区买地建屋,慢慢地形成一个小村子,他们虽说是有个家,但其实说穿了不过就是仅能遮风避雨的简陋之处,天虹答应为他们重建的房子却是一家一户的两层楼高带小院的房屋,再加上以后不必大老远的进城打零工,在场的自然是没有一个人不同意的,只除了萧呜远之外。 “我不同意,寄傲山庄是我和淑涵一辈子的梦想,我绝不会轻易把它卖给你们这些唯利是图的商人,你们要建农场可以,可是别把寄傲山庄算在内,那是我和五个孩子唯一的寄托,我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萧鸣远义正词严地道。 “鸣远,这可是个好机会,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几个孩子想想,你到现在连个象样的工作都没有,我记得萧大娘生前说过想让你们家里唯一的男孩子去城里念书,结果呢?到现在还是只能待在家里,展二少奶奶给的条件已经很好了,不止愿意供吃供住,以后农场有了收入,咱们大家也能有一份,有什么不好的?”老村长苦口婆心地劝道。 “我自己的事我会想法子,总之就是不能拆掉寄傲山庄,剩下的你们想做什么都跟我没关系,这个会议我想我也不必再参与了,对不起,我先回去了。”萧鸣远说着就起身离开老村长的家。 “什么嘛?!就他那个态度,我还担心跟他一起做事会不会被拖累呢,村长,既然萧家不肯参加那就别求他了,咱们大家还想着有份稳定的工作,将来有口温饱的饭吃呢,展二少奶奶,可别把那个人的话放在心上,反正他一直都那副眼高于顶的德行,要不是大伙儿当了几十年的邻居,我们又没本事能搬进城里住,我啊!早搬走了。”人群中的一个中年大叔不屑地看着萧鸣远离去的背影。 “没关系,我不在意,也不会因为这样就伤了大家的权益,只是这农场将来的范围势必要绕过萧家的,村长爷爷,你看那萧家的位置会不会影响到原先的规划?如果地方不够的话,我把另一边的地也买下来就可以了,不必跟他们争这口气。”天虹脸上一点也没有表现出异样的情愫。 只是回家之后,她还是忍不住跟云翔吐一大堆苦水,数落着萧鸣远有多么的不识相、不合群,也不想想他还欠着不少钱呢,有钱可赚的好事他居然不要,云翔边听边看着手上的地图,然后轻微地松一口气,幸好寄傲山庄位在村子的外围,不然他们就该头疼了,那些居民也不是真那么不明是非,至少有机会摆在他们面对的时候,他们还是懂得如何做对他们有利,展家和他总算不必因为这些人背上什么恶霸的罪名。 没几天,村民们就同心协力在村子外划上一圈,清清楚楚地标明出将来农场所建的位置和面积,萧家的寄傲山庄就正好挨着农场的一边,萧鸣远天天看着那些人忙得不可开交,萧家的几个孩子也都好奇地看着大人们在忙碌。 天虹几次过来和村长商量事情时,都可以看到那几个孩子站在家门口,充满好奇地望着这里,只不过雨凤和雨鹃姐妹两人每次看到她来,脸上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似乎认为她用钱收买了这些居民的心,让他们萧家被众人所孤立,但是萧鸣远和姐妹俩微抬的下巴显示他们萧家人是骄傲的,是有品格的,不会因为村民们不理会他们就轻易卖掉代表他们梦想的家。 “我在想我应不应该跟那对姐妹说,其实她们的父亲很早之前就把寄傲山庄抵押给钱庄?那个地方已经不属于他们萧家了?”有一次云翔陪着天虹来到溪口,正好看到站在门口的雨鹃,雨鹃一见到就对他极不屑地轻哼一声,然后转身进了屋内,他先是一阵讶异,接着有些哭笑不得地对天虹说道。 “那要不要顺便问她愿不愿意当你的姨太太?说起来,展二爷现在的身家也不少了吧?上海某家银行里的存款好像很多呀?”天虹淡淡地瞥了云翔一眼。 “唉!那些钱不是都在手上?我可是个穷光蛋,这辈子就靠吃穿了,可不能趁机陷害我,刚才的话当我没说过。”云翔站直了身子,一本正经的表明他的真诚。 “恚∧愕故窃嚼丛交崴w炱ち耍院蠡够嵊姓铰遥切┣旁谝幸膊灰欢uo眨蝗绲饶娜沼谢峤嚼锿诩父錾蕉绰裥┗平穑嵌鞑还苋魏问焙蚨急惹抑匠涤谩!碧旌缇醯迷葡柙嚼丛矫桓稣群闷趾眯Φ氐馈 “是吗?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不过…确定不会有人挖走?”云翔居然还有模有样地思考起这个想法的可行性。 “我哪知道呀?!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天虹懒得理会眼前的傻子,转身就走向村子里去。 一片二十来幢的楼房在十二月底就建成了,四周种着一大片无毒的油桐树做为屏障,才刚过完元宵节,溪口小村子的居民就等不及要搬进新家,天虹把村民们该怎么分工的事全交给老村子和他的儿子负责,她和云翔则仅有每隔几天去看一看,要是有需要什么协助的地方,村里的小伙子自然会进城来找云翔或天尧处理。 农场最外围种着当地特产之一的槐树,按老村长的说法,这槐树也是有经济价值的,花和果实都能入药,将来收集起来卖又是一笔收入,天虹想着这种东西一点都不精贵,便没放在心上。 19、第二十章 云飞在离家四年后,终于再次踏上桐城这块土地,他走过那条依旧风景秀丽的山路时,没有意外地遇上了他这一生的另一个‘最爱’…。 这一日,云翔虽然按着平常一样的作息时间踏出房门,却没在例行的练功完毕之后外出巡店,而是陪着天虹和崇轩在花园里玩耍。 午饭过后不久,老罗惊喜的叫声从大门口一路传到大厅内,云翔和天虹夫妻俩听到声音后才悠闲地往前院走去,等他们来到时,就看到门外站了一圈的奴仆丫鬟,透过那人群间的缝隙,还可以看到祖望激动的神色和梦娴喜极而泣的样子。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离开家都四年了,一直没有半点消息,可让我们大家担心极了,既然想到要回家来,怎么也不知道先捎个信通知我们一声呢?”祖望一直盯着云飞看,又高兴又激动,看着儿子虽然瘦了点、黑了点,但是却极有精神,他才放心地道。 “我太想念你们大家,自然是迫不及待地要早些回来,哪里还顾得上写信?”云飞说道。 “云飞,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回来了。”梦娴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又一次激动地上前抱住云飞,不停地哭喊道。 “娘,对不起,儿子不孝,让担心了。”云飞看着比四年前更加瘦弱、憔悴的梦娴,心中充满了懊悔和愧疚。 “你在外头一定吃了不少苦吧?阿超不是跟着你一块出去的吗?你们俩受罪了。”梦娴疼惜地摸了摸云飞的脸颊。 “太太,您放心,大少爷虽然瘦了,可是也结实不少。”一旁刚向祖望问过安的阿超赶紧过来回道。 “是啊,娘,您放心,我身子骨可比四年前刚离家那时候还强壮着呢。”云飞笑着安抚了梦娴之后,转头又看向齐妈,道:“齐妈的身体还是一如往常的硬朗。” 齐妈伸手抹着眼角的泪水,急急地点头称是,一旁的品慧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再加上担心云翔在祖望心中的地位又要变了,那满含酸气的话便不受约束般的脱口而出。 “我们的大少爷可总算晓得回来啦,不过你当年不是说这个家让你喘不过气来,你一时半刻也没法再待下去…。”品慧一脸不屑地说道。 “娘,大哥好不容易回来了,就少说几句吧。”云翔暗叹口气,把品慧拉到一旁,低声劝道。 “我这不是…。”品慧还不服气的想说几句时,就看到祖望沉下来的脸色。 “够了没有,难不成还想把云飞气走?”祖望沉声喝道。 云飞无奈地叹了口气,又看向纪总管和天尧,道:“纪叔,天尧,你们都还好吧?” “我们都很好,家里头也是很平顺,倒是你在外头受苦了。”纪总管淡淡地笑道。 “大哥,你可总算肯回来了,若再不回来,恐怕这个家都不知道要变得如何了。”云翔丝毫不在意云飞那一副惊讶的神色,只是这出口的话却是极为挑衅。 “几年不见,我以为你那时在军校学了那么多年的知识,这性情会有长进些,没想到有长进不假,却是学会越来越张狂!”云飞略带怒意地道。 “不好意思,这展家的家大业大,我要是没有点脾气,怎么管得住那些掌柜伙计?不过以后有大哥这么优秀的人管理,想来我是可以收敛一些了。”云翔仍是一脸笑意地回道。 “大哥,欢迎你回来。”天见云飞还想挑起和云翔的口舌之战,适时地出声打断他的话,一只手还不忘暗中在某人的手臂上使了力气,提醒他别不小心把某个人刺激过头。 “云翔、天虹,你…你们…成亲了?”随着天虹的声音,云飞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与云翔之间,看到天虹挽着云翔手臂的一幕,一股失落感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看起来那个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小影子居然嫁给了一直和他合不来的云翔?!这怎么会呢? “唉!还有我的宝贝孙子呢,小轩,快跟大伯伯打招呼。”品慧还真是一点不会错过任何打击大房的机会,她拉起怀里小娃儿的手,笑[[对着云飞挥手。 “你们还都已经有这么大的孩子了?”云飞看着小娃娃,有些失神地道。 “好了,你们也来见过大少爷。”祖望见兄弟俩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异,便赶紧转头对站在门外的那些人喊道。 没一会儿,众人都进门来向云翔问候,接着祖望高兴地吩咐纪总管晚上要办宴席,请来所有的亲朋好友,一起庆祝云飞回来展家,纪总管连忙应声转身出去打点。 梦娴和齐妈陪着云飞回到他原来住的房间,屋里的一切依旧和云飞四年前离开的那时一样,完全没有改变。 齐妈看到云飞激动地看着他熟悉的一桌一椅,忍不住叹道:“自从大少爷走后,太太唯一能做的就是日日打扫您的房间,盼着您哪日会回来。” “娘…,真的很对不起,我不该那么冲动,不该抛下您离开。”云飞看着在一旁拭泪的梦娴,心中的歉意更深。 “我还能看到你回来就已经很高兴了,云飞,你不会再离开吧?你不在家这四年,我心里总是挂念着,担心你吃不好,穿不好。”梦娴期盼地望着云飞。 “我…是,我不会再离开了,我会一直陪着娘的。”云飞停顿片刻后,才像下定了决心一般,点头回道。 “那真是太好了,齐妈,去跟厨房说,记得要多准备一点大少爷爱吃的菜,他在外头肯定很久没吃过那些家常菜了。”梦娴心中的大石放下,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对齐妈吩咐道。 “太太,晚上老爷要办流水席,这家常菜怕是没办法吃到了,要是大少爷想吃的话,我现在去让厨房的人做来?”齐妈说着就准备转身出门去厨房。 “不用了!齐妈,娘,我不饿,您不必叫他们忙这些了。”云飞连忙阻止道。 “那要不要吃点点心什么的?”梦娴又问道。 “我真的不需要,对了,娘,天虹怎么会嫁给了云翔?她不是一直很讨厌云翔吗?”云飞忍不住还是开口问了心中的疑惑。 “唉!大少爷,这事您就别提了,天虹那丫头自从你一离开后,整个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说她不是展家的丫鬟,也不来伺候太太,二少爷一回来不久,就天天巴结着二少爷,做点心给二少爷吃,太太好心提点她不要被二少爷骗了,却反而被她奚落一顿,接着没几个月又说服纪总管搬出展园,还叫天尧去开什么茶馆的,真不知道老爷怎么想的,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哪里好了?居然还同意让二少爷娶她。”齐妈听得云飞的问话,也不管梦娴的阻止,一股脑儿地把她心中的怨气全吐了出来。 “那纪总管不是一直最敬重爹,最听爹的话吗?怎么就肯让天尧和天虹这么胡闹?还同意搬出展园?”云飞不解地问道。 “所以才说天虹小姐真人不露相呀!连纪总管都能被她说动了,又有什么事她做不来?连天尧开的那个茶馆,她也是隔三差五的跑去帮忙,不晓得的还以为咱们家亏待她了呢。”齐妈又继续说道。 “好了,齐妈,这件事也是我的不对,早就知道天虹对你的心思,只是以前一直都顾虑着映华的想法,不敢让你把她收了房,结果你一走,她大概心死了,又或许是云翔的殷勤用对了时机,才打动她的心,你不要怪天虹,我想她也是不得已的。”梦娴打断齐妈的话后,又对云飞说道。 “云翔那种粗俗的汉子怎么可能会对天虹好?我觉得天虹在暗地里一定吃了不少苦,刚刚看她的样子,根本就是在强颜欢笑,她肯定是担心我因为她的事难过,故意装出来的。”云飞极为懊恼地道。 “那也没有法子,她已经嫁给云翔,无论日子过得好不好,都不该我们去插手,倒是你,既然回来了,也要早些再寻门亲事定下来,早点生个孩子给我过过含饴弄孙的日子。”梦娴说这些话时,眼底闪过一丝的怅惘。 “娘,这件事就暂时不必再提了,我想多陪陪和爹,要成了亲的话,难免会有疏忽。”云飞脑海中闪过一个娇柔的倩影,他居然连她是谁都来不及问,心中突地有些空荡荡的。 不久,梦娴还是放心不下,说要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拿来给云飞垫垫肚子,便不顾云飞的阻止,匆匆地离开房间。 齐妈见梦娴离去后,又开始数落起云翔的是非。 “大少爷都不知道二少爷在桐城有多张扬,别人如今提起展家,都只记得展二爷,却忘记还有展老爷,更别说是您的存在了,偏偏老爷也全不放在心上,什么事都交给纪总管和二少爷去打理,您若再不回来,这个家只怕就真的没有太太的立足之地了。”齐妈感叹地道。 “怎么会呢?不管怎么说,娘都是爹的结发之妻,谁敢对娘不敬?”云飞不敢置信地道。 “怎么不会?你想想,以前在我们大家的眼中,天虹小姐对你可是一直都那么死心塌地的,二少爷又好多年不在家里,谁也没想到居然不到几个月的时间,天虹小姐就像完全忘掉大少爷似的,一个劲儿地赖着二少爷,连她那样看着单纯的姑娘家都能说变就变了,更何况这家里其他的下人?要是老爷稍微透露一点将来这个家作主的是二少爷的意思,那太太还不立刻让人欺负了去?”齐妈斩钉截铁地道。 “天虹…真的是那样的人吗?也许她是一时被云翔骗了,我想若等到她哪日醒悟了,她肯定会很伤心吧?为这个万一,我一定要想法子帮助天虹。”云飞自然不相信他的‘小影子’会背叛他,他坚持天虹只是被云翔的花言巧语蒙住了心,他一定要救天虹脱离云翔的魔掌。 20、第二十一章 云飞回来的当天晚上,天虹与云翔都留在家中和众人一起庆祝,天虹以为这么一来,那寄傲山庄应该就不会引起什么大火?没有大火,萧鸣远不会死去,萧家姐妹也不会和展家再有什么恩怨牵扯。 谁知道隔日一大早,小村子的一个叫广武的年轻人上门来找云翔,说是前一夜,萧家不知何故发生大火,他们赶到萧家救火时,只看到萧鸣远抱着最小的那个孩子冲出来,两个身上都着了火,众人拚命地帮忙灭火,小的是保住了,大人却是还来不及送到医院就已经断气。 “不是吧?!这样也可以?那萧家几个小的会不会因为这样又记恨上我们?”天虹坐在梳妆台前听完云翔的转述后,惊讶地回过头问道。 “应该不会吧?广武说昨晚他们大家都很早就休息了,萧家离他们现在住的地方有几分钟的路程,大半夜的不会有人去那里,更何况谁那么无聊去针对他们作这等恶事?”云翔虽然不明白那火从何而起,但也肯定跟展家还有溪口那些人都没有关系。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只是我怕大哥知道后,到时又要颠倒是非,昨日你没瞧见吗?他的衣服下摆还是湿的,我猜他回来时肯定路过溪口那里了,而且还见过萧家那五个姐弟。”天虹不放心地道。 “我都不怕了,怕什么?就是萧家姐妹真像说的那样联合郑老板来使坏,我也不担心。”云翔一副坦然地神色,却没让天虹安心多少。 “怎么说?那郑老板是只狡猾的老狐狸,咱们这两三年也没抓到他什么弱点,而展家之前虽然没有弱点,可这将来,云飞就是展家最大的弱点,你居然不担心?”天虹不解地问道。 “等过几日,就知道了,走吧,爹昨晚不是吩咐了今早要一起用餐的?”云翔神秘地一笑,拉着天虹的手走向饭厅去。 天虹看着越来越腹黑的某人,嘴角似笑非笑地抽了几下,便不再多问,对她来说,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呢,怕啥? 天虹是个懒人,向来想的只有怎么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外面的世界再乱也不是她一个平凡人能救的,但是从小被教育要以天下百姓安危为己任的莫小七却在她把溪口规划成农场的时候,看到村子里几个跑来跑去的小鬼头,顿时眼神发亮,等到年前的新居落成,农场的自卫队也初步组成了。 云翔把前世所习来的武当拳法传授给这些人,天虹对他的作法很不以为然,本想泼他盆冷水的,可又转念一想,即使来这里已经很多年,莫小七还是有放不下的执着,武学亦是他对师门仅存的回忆之一,再说多学些防身的武艺对这些人也有好处,她就默不作声地随他去了。 另一件毫不令人意外的事,便是祖望在用过早饭后,果然向纪总管提出了划分展家产业给云飞管理的建议,云翔和天虹两人对看一眼,竟都在对方眼中看到松一口气的轻快感,对云翔而言,他觉得他已经代原身还清祖望的养育之恩,如今展家在桐城的店铺虽然没有增加多少,但是在安庆却已经拥有几家分店,这一切祖望也是心知肚明的,而天虹更不用说了,她认定的家人是纪总管、天尧和云翔母子,至于祖望…她想那位老人家不到最后关头也不会希罕云翔和她的孝顺,而且因为祖望对梦娴母子倚重较多的单纯心思,反而能让他们可以更好的规划未来。 “爹,家里的事业都已经让云翔打理的很不错,如今更没必要换人经营,而且我也不是回来跟云翔抢展家产业的。”云飞一脸为难地拒绝道。 “云飞,展家的一切都属于你的,你接手回来做也是应该的,怎么可以那么不负责任,轻易的说不要就不要了?!”梦娴不敢置信地喊叫道。 “云飞,我不管你在外面是不是做下多了不起的大事,既然好不容易回来家里,就该为家里分摊责任,云翔这些年也很辛苦,该归他的那一部份,我自然不会亏待他,我看这样吧,钱庄是展家的根基,本来就要由长子掌管,那部份先交给你去了解一番,纪总管,云飞刚回来,肯定会很多地方不懂,你得多担待些,好好的教导他。”祖望板着脸,丝毫不容云飞反驳地道。 “爹,你也知道我最讨厌生意上的事,为什么你一定要逼我?为什么非要逼我像您一样做个处处唯利是图的商人呢?难道我们家有这么缺钱吗?你打算用这种方式再把我逼离开这个家,是不是?”云飞站起身,激动的说道。 “云飞,你不要这样,你还是听你爹的话吧,就算不为你自己想…你也为娘想想吧!别再说什么走不走的话,娘禁不起、禁不起呀!”梦娴连忙拉住云飞的手臂,满脸的恳求。 “娘…,好!我听爹的就是了。”云飞满腔的怒火在看到梦娴满脸哀戚,几近惶恐的眼神后,还是不得不心软妥协了,他好后悔为什么要回来家里,这个家还是那样的令他不能喘气,可是看到母亲面容如土、愁眉不展的样子,他又觉得自己不该再轻易离开母亲身边。 “那就这么决定了,云翔,银楼和杂货铺那些店铺还是暂时由你管理,等云飞把钱庄的事摸熟之后,我再和纪总管商量还有那些店铺可以让云飞管理的。”祖望满怀的期盼在听到云飞的话之后,瞬间像被一盆冷水浇息了般,全身充斥着一股无力感,虽然他更希望云飞能挑起大部份的责任,可是按现在的情况看来,还是再缓缓的好。 云翔点点头,又看了天虹一眼,他们对于祖望和梦娴这一搭一唱的作势反感不已,虽然两人都知道祖望对云飞的偏袒,可是这样当着大家的面,对梦娴的话毫不反驳,亦无苛责,对云飞最多也只是期望过高后的些许失望罢了。 早饭后回到屋里,云翔重重地叹口气,连出门的心思都没有了,天虹轻轻地环着他的腰,柔柔地贴在他背上蹭着。 “别难过了,这个结果是我们早就知道的,不是吗?”天虹轻声地道。 “刚来到这里时,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对父爱的渴望,可惜爹永远都看不到‘他’的努力,然后那份渴望随着我代替他的日子越来越久,渐渐地就感觉不到了,不过,刚刚我又感觉到那股被忽略的严重失落感,或许他还隐藏在我身体的哪个角落吧?”云翔明知道自己不该出现这么悲观懦弱的情绪,但是不知为何就是压抑不住。 “那是因为他知道你能做得比他更好,莫小七,他在这个世界里本来就注定是个悲剧,众叛亲离、出家为僧,但有几个人能真正明白,铸下这些错误的渊源并不在他身上?你要真的怜悯他,就要替他把未来的日子过得更富足美好,还要让那些人知道光有爱情是填不饱肚子的。”天虹劝慰道。 “呀!算了,反正已经没心思去巡铺子,钱庄那里也不必要再去,我想这时候,岳父大人应该已经带大哥过去了,不然我们去溪口一趟?看看萧家那大火是怎么回事。”云翔建议道。 “过两天吧,反正有老村长他们在,总会有人帮忙的,等过两天再去看看,那地虽然早被萧鸣远押给了钱庄,我们仍然动不得的,否则等将来大哥真的和萧雨凤看对眼了,知道这件事的话还不晓得会怎么闹呢。”天虹撇了撇嘴,有些可惜地说道。 “我无所谓,反正那地算是展家钱庄的,现在钱庄已经归大哥管,地自然也归他所有。”云翔耸耸肩,不在意地道。 纪总管带着云飞来到钱庄,先是介绍了王掌柜的与云飞认识一番后,又命人拿来最近的借支往来明细账簿给云飞过目,云飞看着纸张上面的数字,不过翻了几页就觉得头昏眼花。 “纪叔,这几本账簿能不能让我先拿回去研究研究?这一时半刻的功夫也不可能叫我马上就弄懂其中的意思吧?”云飞牵强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询问纪总管。 “自然是没问题的,如今钱庄由大少爷管理,将来钱庄里要怎么调度资金,出借的欠款是不是能延期,需不需要抵押品之类的,你都得学着衡量利弊,这账簿里的支出收入已经记得明明白白,大少爷多看个几回,就能琢磨点心得出来,以前云翔也是花了一两个月的时间才弄清楚的,大少爷不必太心急。”纪总管回道。 “既然云翔那个笨蛋都能只花一两个月就弄懂了,想来也不是多困难的事,纪叔,你放心吧,用不着一个月,我一定能让钱庄的生意越来越好。”云飞听纪总管提到云翔,心里便百般的不乐意,于是自豪地说道。 “你向来比云翔知道的多,让钱庄更有前途是肯定的,不然老爷怎么会先把展家的基业交给你呢?”纪总管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多大的起伏。 只是钱庄真的会越来越好?纪总管是打从心底万分的不肯定,但他没有当着云飞的面说出来,早上的事,他可是看在眼里的,如今天虹和云翔小两口感情依旧好得像蜜里调油一样,他的心自然是偏云翔多一点,即使明知道展家的一切将来都属于云飞,但是,他不认为云翔这两三年攒下来的财产会比云飞拥有的少。 21、第二十二章 雨凤姐弟五人在村民的安排下,暂住在村子里还没拆除的一间房屋里,杜家的一对老夫妇帮着他们处理萧鸣远的身后事。 “你们几个将来怎么打算?原来的房子不如就卖给展二少奶奶吧,顺便让村长也替你们在农场安排个工作,我家里还有几间空房间,你们跟我们一起住就可以了。”杜奶奶好心地建议道。 “杜奶奶,不必了,我想带他们进城里去找工作,小五身上还有伤得看医生,而且爹生前就一直希望小四能进学校念书,只是以前一直想着这里离学校太远,不放心让小四一个人去,便担搁到现在,我想…将来总得想法子让他上学。”雨凤摇摇头,婉拒了老人家的好意。 “是吗?听展二少奶奶说过医院有救济金,赶紧把小五送进医院也好,小四应该可以和那几个进城读书的孩子一起去学校,展二少奶奶把那些孩子安排都在茶馆的宿舍里,平时吃喝都有人照顾,而且上学也近些。”杜爷爷也跟着劝道。 “我才不会替展家的任何人工作,农场是那个女人的,她是展家的二少奶奶,就是和展家有关系的人,他们那些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以前害得我娘生病早死,现在我爹死了,便急着想拆散我们姐弟吗?”雨鹃生气地说道,她看不惯展家那对夫妻每次看到他们的眼神,更嫉妒展家二少奶奶的好运气,如果她也能遇上一个有钱人家肯娶她,她不见得过得比那个女人差。 “雨鸣,别乱说,娘的死和展二少奶奶他们没有半点关系,而且那时候二少奶奶也帮了我们不少忙。”雨凤连忙劝道。 “才怪!她自己喜欢抛头露面就算了,还想着我们和她一样,娘说过以前她在王府的时候,哪能随便出去外头走动,要不是老天爷有眼,让她遇到咱们爹,她早被淹没在不知哪座大宅的后院里了。”雨鹃一直认定她们和娘亲一样的高贵,虽然失去显赫的身份,却不表示她们就能被人随意屈辱。 这时的雨凤尚未曾抛下她满身的傲气,此时听到雨鹃的话便顿时沉默不语,脸上颇有几分认同之意,一旁的杜家夫妇却有些不以为然,如今萧家就剩这两个大姑娘了,她们不出去工作,谁来养家?难道叫那唯一一个才十岁的男孩子担起养家的责任吗? 小四站在门边看着正义正词严地反驳两位老人家好心建议的大姐、二姐,他难过地紧抿着唇,展家二少奶奶他是知道的,如果可以的话,他自然宁愿去求她帮忙,至少她绝对能保证自己这一家子人温饱,而且听小柱子说他们在城里读书的钱都是展二少奶奶拿出来的,没有要他们父母一毛钱,他好想跟小柱子一起进学校读书,听到姐姐说那样的话,他心里有些失望和难过,心里实在想不透为什么姐姐们竟然会选择进城找工作,而不是求展家的人帮忙。 火灾后的初时,小五身上虽然有些伤,人却是看着好像没什么不对劲,这些没经历过火灾的人也不晓得有些伤是不会一开始就出现症状的,便以为安然无事,谁知道第二天下午,小五的身上开始出现水泡,她不停地哭叫着身上好疼!好疼! 完全没见过这般情况的雨凤以为把水泡弄破就会没事,哪知到了半夜,小五居然发起烧来,几个人顿时慌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而且隔天一早还要忙着父亲下葬的事呢! 他们实在已经没办法可想,只能抱着小五掉眼泪,小四皱着眉头,忽然想到似的匆匆地跑出房子,也顾不了此时还是半夜,更顾不得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一路冲往杜家方向,显然是要找救兵去了。 “哎?!怎么光看着她哭?快去打些冷水,让她身上降温,明早就先送去医院让医生瞧瞧。”杜爷爷气喘吁吁地一路跟着小五过来,一进门只见雨凤和雨鹃抱着小五,拚命抹着脸上的泪,便气呼呼地喊道。 “我去!我去!”小三连忙转身跑出房间打水去了。 “杜爷爷,怎么办?小五会不会有事,她全身都好烫啊!”雨凤手足无措地看着杜爷爷,眼底还含着泪水。 “所以才得想法子让她别继续烧下去了,不然万一烧坏脑子要怎么办?们也真是的,遇着事情总该赶紧想个办法解决,不是光在这里哭哭啼啼的,要不是小四还记得要去我家里找人,们打算眼睁睁看最小的妹妹又跟着出事吗?”杜爷爷很生气,萧家两个大人把几个孩子保护的太过不知事了,连这点基本的生活常识也不懂,偏偏又都是命不长的,这几个孩子真不知道将来要怎么过日子? “杜爷爷,对不起,我…我一时急慌了,幸好有小四在。”雨凤羞愧地看向一旁的小四,自责地低下头说道。 “雨凤,也别怪我老人家多嘴,们被们的爹娘保护的太好了,哪里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复杂?!让们在农场里做事,们又不肯,这农场打的虽是纪家的名号,真正管事的也是纪小姐,但事实上,咱们这村子里哪户人家没有得到些好处的?展家到底哪儿得罪你们?要说萧大娘去得早的事,老实说啊,你爹娘他们刚来这里时,我便看出两个人都是没吃过苦的,只是刚来那年就有了,人家说为母则强,这些年若不是全靠萧大娘撑着一个家,你们能活到这当头?凭你爹那个样子,早饿死街头啦。”杜爷爷叹气地道。 “才不是,爹他很有才华的,只是机遇不好,一直没遇到欣赏他的人,不然的话,他早就出人头地啦。”雨凤微弱地摇头为父亲辩解道。 “对呀!杜爷爷,你不是也常听我娘教我们唱的曲子?那些都是我爹做的啊!能做出这么好听的曲子,不就表示爹不是没有能力的人吗?”雨鹃也附和道。 “不跟你们说了,明早先把小五送去医院吧。”杜爷爷只觉得心头一股气被噎住了,便转回了话头。 “不行,爹明日就下葬了,我们还得送爹一程,小五看着烧已经退了,等明天事情忙完后再去也不迟。”雨凤坚持非要看着父亲下葬才能安心。 “随便你们吧!我先回去了,等天亮后,在半山腰那里等你们。”杜爷爷有些生气地快步跨出房间。 小四见姐姐们都在床边关切地看着小五,他偷偷地溜出门外,追上了杜爷爷。 “杜爷爷!”小四小声地叫着,担心喊的声响大了,引起姐姐们的注意,又担心喊的声太小,杜爷爷听不到。 幸好,这时候的四周很是寂静,所以杜爷爷还能听到小四的叫声,他停下脚步,回头望了眼追上来的小四。 “杜爷爷,大姐和二姐没有恶意,您不要把她们的话放在心上,我们一直最敬爱的就是爹和娘了,虽然有些事…不该我来说的。”小四羞惭地将双手放在背后,不停地扭转着。 “唉!我当然明白,可是以后你们只能靠自己了,如果雨凤雨鹃一直抱着那样的态度,注定是要吃很多苦头的。”杜爷爷轻叹一声,两个大的没什么长进,唯一的男孩倒是知道事理了。 “杜爷爷,不如您替我在农场找个事情做吧?我会做很多事的,我想…我想…。”小四有些无力地低下头,他想去学堂读书,如果在农场做事,应该可以很快存够钱去上学吧? “展二少奶奶不会同意的,难道你没瞧见?村子里不到十五岁的孩子全都被送进城里学习了,二少奶奶说农场还不缺人手,没必要让孩子做那些事,她也不允许村长找孩子来做事。”杜爷爷有些愧疚地泼了小四一盆冷水。 “是吗?…那就算了。”小四望着不远处的地面上,微微地感到失落。 “赶快回去屋里吧,这事我是帮不了你,要是哪日你遇到展二少奶奶,跟她求个情,或许她能帮上你点什么忙。”杜爷爷又道。 “可是姐姐她们…再说吧,我先回去了,杜爷爷慢走。”小四回头看了看那间简陋的小屋,心情更加灰暗了。 杜爷爷无奈地摇摇头,转身迈着步伐,继续往家里走去。 萧鸣远下葬后的当天下午,雨凤和雨鹃急急地带着弟妹们坐着杜家的板车进城,他们先把小五送到了圣心医院,医院里值班的护士们看到双手起满水泡,又好像有些发烧的孩子,都吓一大跳,一个护士急忙把小五直接送进诊间请医师治疗,等到小五再次被送出来后没有多久,才又有人过来安排雨凤填写申请救助金的数据。 “萧姑娘放心,我们不会因为你们是申请救助金的关系就疏忽对病人的照料,不过那孩子身上好些地方似乎被烫伤的很严重,这几天千万不能让她的伤口碰水,清理的时候最好用生理食盐水洗,要是有需要的话,可以来这里买点回去用,还有要常给她补充水份,我建议牛奶是种很适合的食物,医生说她身上烧伤的面积有些大,这样对孩子来说是很危险的,你们应该更早一点送来她过来才对,幸好头部看上去没有什么状况,不然一个女孩子要是伤到那张脸,或是头部受了什么损伤,可就是件很严重的事了。”护士收下资料后,很好心地对雨凤解释了注意的事后,又极庆幸的说道。 “好的,谢谢您。”雨凤勉强地笑了笑,点头向护士道谢之后,才往医院替小五安排的病房走去,她没想到小五的伤那么严重,要真的再晚几天的话,岂不就…,还好一切都来得及,雨凤想着有些后怕,她可禁不起再失去哪个家人了。 虽然小五的病能够得到医院救济金的帮助,可是他们剩下的四个人呢?就算可以厚着脸皮勉强窝在医院,但总要吃的喝的吧?雨凤想了想,便留下小三小四在医院照顾小五,她和雨鹃开始走上她们的求职之路,只是两个人都没想到在城里要找一份工作竟比她们原本所想象的还要困难。 22、第二十三章 待月楼的二楼角落,郑老板不知道想到什么喜事,忽然展现多日难得一见的轻松笑容,把一旁坐着的金银花唬一大跳。 “唷!您今儿个是怎么了?眉开眼笑的模样,可是谈成哪桩大生意,能让您心情难得的好。”金银花知道这一年多以来,郑老板因为展家的事,这脸色是越来越难看,又因为寻不到展家老二的弱点,这心情一直坏的跟什么似的。 “我听说前两日展家大少爷已经回来桐城,这展老爷应该很快就会把展二爷手中管理的产业拿出来转交给展大少爷,咱们可又有好戏看了。”郑老板现在是巴不得看到展云翔因为经营数年的家业拱手让人而沉不住气,他可是明白展云翔是个直来直往的性情,也很清楚只要是人都有私心,他等的就是展家自己起内讧。 “那又如何?展二爷看着也不是没脑子的人,他会跟展老爷为这种事情闹翻吗?”金银花不以为然地道。 “凡是个人都有脾气,也有自己的底线,我猜这展大少就是他展二爷的底线,而且还有萧家那场大火,咱们可打算好要把这黑锅给展二爷背的,我打听过那个展家大少是个自命清高的人物,若他知道他的好弟弟害得人无家可归,自然要闹起来的。”郑老板肯定地说道。 这郑老板真的是被逼急了,在云飞回来的当天有人告知他这个大消息后,很快地,他就连云飞和阿超救了雨凤几个人的事都打探到,甚至已经想到可以利用萧家来打击展家,因为萧家欠下展家钱庄一大笔的钱,那块土地和房子早换了主人,只是展云翔一直没有理会他们,也没有收回房子的意思,萧鸣远是个什么样的人更是容易打听到,有这么个大好机会,郑老板怎么能不善加利用? 郑老板在当天晚上偷偷派人到寄傲山庄的墙角放了火,本打算只是吓唬一下萧家,顺便把责任推到展家身上,谁知道火势漫延太快,一下子烧到主屋那里,由外头匆匆赶回的萧鸣远为了救冲进火场的小孩,就这么意外死在那场火灾中。 “…真的没问题吗?那可是死了人的,要是让人查出来是咱们的人放火的,那…。”金银花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不必担心,阿荣已经不在桐城了,那晚的事也没别人看到,谁都没有证据证明那火是我们的人放的。”郑老板极自信地道。 郑老板却不知道云翔夫妇在失火的第三天就去察看寄傲山庄烧毁后剩下的残余,而且在一个看起来原先应该是柴房的外围发现油渍的痕迹。 “云翔,你过来看看这里,好像跟旁边的颜色不同?”天虹蹲在地上,望着那一小块地方,好奇地猛瞧着。 “我看看。”云翔听到天虹疑惑的语气,便走过来拿根树枝拨了拨土面,才道:“是油?看来萧家的大火很有问题,显然真是有人故意放的。” “故意放的?为什么?萧鸣远除了欠咱们家的钱,难道还有欠别人的?”天虹不解地问道。 “应该没有,萧家在桐城没有亲戚,平时来往的也只有住在这村子里的人,以前老村长他们自足都成问题了,怎么可能有余力帮忙萧家?萧家这两年的生活全靠跟咱们钱庄借钱维持的。”云翔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便肯定地摇头回道。 “那…除非…。”天虹脑海中有个隐约的想法,可是她一时之间抓不到那个点。 “除非对方其实是冲着展家或者农场来的。”云翔倒是很快就说出了天虹所猜测的可能性。 “要说有这个念头的人也不是没有,而且只怕这桐城里除了城北那位,便找不出第二个人选。”天虹立即了然地道。 “我让小虎他们几个暗中去查查,如果只是寻常火灾还好,现在萧鸣远被烧死了,假使有人利用这场大火刻意误导萧家姐弟以为是我们叫人放的,甚至唆使她们和展家作对的话,将来可就没完没了了。”云翔眉头紧皱,他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人这么狠心,为了自己的利益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入夜时分,因为小崇轩吵着要去和奶奶一起睡,天虹被烦得不可招架,只好亲自送他过去,又和品慧聊了好一会儿,临走前还不忘叮咛儿子要安份一些,然后才回来。 天虹没想到回院子的路上会‘巧遇’了云飞和向来与云飞形影不离的阿超,刚从钱庄回来的云飞垂头丧气地走在花园小径上,猛然抬头看到天虹时,只觉得顿时眼神一亮,接着快步地上前拉住天虹的手。 “天虹,刚去哪里?怎么这时候还在这里?云翔不在家?是不是…。”云飞有些欲言又止地看向四处,发现花园里没有半个人,他心中有着一丝雀跃,以为天虹是特地来等他的。 云飞回来这么多天,一直被纪总管拉着认识银庄的账目,好不容易空闲时,还要陪着祖望出去找朋友叙旧,这种束缚的日子,总使他觉得过得好累,这会儿看到天虹,才想起自己从第一天回来之后,就没看过她了,心中多般的猜测,又因为此时的情况得到了他以为的答案。 “他说有朋友从安庆来找他,所以陪朋友喝酒去了。”天虹笑了笑,不经意地挣脱被抓住的那只手。 “天虹,为什么要嫁给云翔?明明知道他根本不可能会好好对待,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哪有和朋友出去到这么晚,却把妻子一个人丢在家的?更何况我也没见过他有什么除了天尧之外的朋友,不要太单纯的被他骗了。”云飞一副痛心疾首地看着天虹,似乎为天虹不幸福的婚姻感到悲哀。 “大哥是不是误会了?云翔平常事情很多,自然没太多闲功夫和朋友出去聊天,今天那位听说是他在学校时很要好的朋友,难得来一趟,他才把时间空下来,去和对方见面的,我想朋友之间三四年没见到面,舍不得太早离开也是很正常的。”天虹愕然地看着云飞,然后有些好笑地解释道。 “变了,以前那个单纯可爱的天虹已经不在了,一直都是最讨厌云翔的,现在却会为他说话,而且连我的面也不肯见,是不是…是不是他拿什么事来要挟?他担心我回来之后,就会不要他,所以不准和我见面,对吗?”云飞自顾自地道。 “我是云翔的妻子,为云翔说话有什么不对?”天虹故作不解地望着云飞。 一旁的阿超看天虹的态度如此的冷淡,一个箭步上来就对天虹责问道:“天虹小姐,一直不是最喜欢大少爷的吗?那天晚上大少爷要离开之前,还哭哭啼啼的说一定会等大少爷回来的,我没想到居然变成那种爱慕虚荣的女人,知道老爷把展家产业都交给二少爷打理,大少爷说不定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就变心了。” “阿超,麻烦请你称呼我为二少奶奶,我知道你和大哥的感情很好,比亲兄弟还亲,但是你领的仍是展家的薪水,自己的身份应当摆在哪儿,自己也要有些分寸才好,对着主子大声说话是你该做的事吗?”天虹冷冷地望着面色不善的阿超,对阿超这个人,她很不喜欢,非常不喜欢,不止他的主从不分、是非不分,而且他从没有把云飞以外的人放在眼里,这样的人说得好听是忠心不二,真心护主,说得难听是拿着鸡毛当令箭,耍自己的威风。 “!要不是是个女人,我真想挥一拳,哼!水性杨花的女人。”阿超气呼呼地握紧拳头,大有如果天虹再多说一句便要克制不住的态势。 “我还真不知道展家的下人什么时候连主子都敢打了?阿超,这个家现在还不是大哥作主呢,你是不是太不把我爹看在眼里,也太高看自己了?”云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天虹转头望向小径另一头,就看到云翔脸上微带着怒气走过来,等他在天虹身边站定的时候,拉过天虹的身子,谨慎地看了几眼之后才又看向云飞,嘴笑眼不笑地道:“大哥这几日是不是跟着我丈人忙着学习钱庄的事,忙过头了?居然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不能好好约束。” “你不要乱说,阿超只不过在劝天虹不要犯傻,不要做出自己将来会后悔的事,倒是你,要有那个心思关心我的事,还不如多关心天虹,天虹一个人在家里侍候公婆,照顾孩子的,你怎么可以自己出去饮酒作乐到三更半夜才回来,你心里究竟把天虹当成什么?”云飞一点也不在意阿超的以下欺上,只是愤慨地怒道。 “大哥,这好像是我们夫妻俩的事,您是不是关心的过了?云翔对我好不好,也该是我说了算。”天虹淡淡地轻笑一声,她这会儿总算想明白,敢情是有人被他心中的小影子冷落太久了,所以来这里找存在感的。 “天虹说的没错,大哥,这几年来,我对天虹的好,那可是连我那位老丈人和大舅子都要竖起大拇指的,如今居然有人说我对天虹太冷淡了?既然这样,我是该回去好好反省,啊!我今天见到的那位同窗刚刚才想邀我去安庆作客,不如明天就去跟他说一声,带天虹去外面散散心也好。”云翔貌似不在意地说道。 “随便你,总之我希望你明白,天虹是和我们一起长大的小妹妹,她一直都那么柔弱,需要被人宠爱,被人呵护,你既然决心娶了她,就该好好的对她。”云飞听了半天只听到云翔说要反省的话,便一副理该如此的语气又对云翔叮嘱道。 云翔听到云飞的话,斜睨了天虹一眼,脸上的笑容有些假地对云飞点头称是,云飞见云翔难得这么听他的劝告,满意地带着阿超转身离去。 阿超见向来脾气暴戾的二少爷,如今居然能够面色不改地用几句话就说服大少爷,心中不但没有放心,反而更加警惕地看了云翔几眼后才跟上云飞的脚步。 23、第二十四章 云翔和天虹回到房里之后,天虹才发现云翔的脸已经因为憋着笑而变得扭曲不已,她连声不满地道:“喂!你什么意思?我哪里不柔弱?哪里不需要被人疼惜了?你是皮痒了,是吧?敢取笑我?” “看看现在这样子,哪里也不柔弱,好不好?幸亏在外人面前还知道收敛一点,不然全桐城的人都会知道展家的二少奶奶比起河东狮可是一点也不差。”云翔大笑不已,好不容易笑够了,才捏着天虹的脸颊,好笑地道。 “哼!该死的展云飞,还想对我们俩挑拨离间,你说呀,他真的一点心计都没有?他不知道跟自己的弟妹三更半夜的在那种地方说话会让人家误会?他是怎么想的?见不得你过得好,是吧?”天虹想到刚刚被拦下来听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她就觉得整个反胃,没影的事他也能说得跟真的似的,换做原来的展云翔跟他对抗的话,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嘛。 “理他呢?!反正我是相信的,若是换做原来那个,只怕不用他来挑拨也早就离心了。”云翔伸手将天虹抱进怀里,顺了顺她被炸开的毛。 天虹嘟着嘴,整个人在云翔身上蹭了许久后,又突然问道:“对了,你刚说的事是真的吗?你同学邀咱们去他家里作客?” “嗯!更正确的说,他想延揽我到他们的军队里,绍英家与段家有些渊源,以前在学堂时,我教过他一点武学,所以他觉得我在桐城里太不值了,不如去军队有前途。”云翔眉头深锁,似乎对这个邀请甚是为难。 “我不同意你加入他们,云翔,那些军人的心狠手辣比你当年所遇到的武林正邪之战还要可怕,哪怕你的武功再好,轻功再快,也终究是血肉之躯,怎么去跟拿着枪的敌人对战?”天虹脸色一白,坚决地说道。 “我知道的意思,我已经婉拒了他的好意,不过我想未来我们还是要有一定的人脉做为依仗,才能保证你们所有人的安全,所以我也同意绍英,在必要的时候,会尽我们所能,出钱出粮协助军队的后勤补给,我想只要以后农场开始运作,这一点事应该不难。”云翔叹口气,坐在一旁对天虹解释道。 “那就好…不过你同学家…还是别去吧,如果我没记错,另一波的军阀战争又快要开始了,将来外头不会太稳定,咱们尽量少出桐城比较妥当,好不好总是一家人在一起。”天虹对历史记得的不多,但是这段期间有多少大小不等的战争,她还是有点印象,虽然不知道这个位在山中的桐城会不会受到战火牵连,但是凡事小心一点总没错的。 天虹来到这里之后,最不希望的就是有一天必须在战火中过日子,偏偏她是一个说不上眷恋故土却又极端念旧的人,要是放在几十年后那样安稳的环境,她倒也不怕离开家乡去外地发展,飞机、火车、汽车都很容易就能把自己送回家乡,如今她却万般不愿远离桐城这个属于她这一世的家乡,深怕一旦离开便永无回归之日。 “这个我会再跟绍英说的,他估计还要在桐城待一段时间,为的是另一件事,今天跟我说起这件事也是凑巧想起的而已,放心吧,他不会太为难我的。”云翔此时不知道又想起什么事,忽然眉头一松,轻快地回道。 “哦?有什么大事值得他亲自来桐城这种小地方?”天虹不解地道。 “煤矿,郑老板手中的那个煤矿场。”云翔毫不迟疑地道。 “煤矿场?你是说…军队的人要拉拢郑老板?”天虹愕然地望向云翔,她本就觉得郑老板能够拥有一片矿场却没人敢去动他,这个人的本事显然不小的,却没想到他和军队的人会有挂勾。 “错了,不是拉拢,听绍英的意思,郑老板本来就和段家有联系,每年过年过节的孝敬可都不少,只是段家如今想要矿场所有的管理权,绍英不过代表他们来和郑老板谈的。”云翔说话的语气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这么说来,郑老板这些年在桐城能稳守着半边天,就连警察厅的黄队长都要礼让他三分,全都是因为他和段家或者说军队有所牵连的关系?可是既然段家要所有权,为什么刚开始的时候不提?偏偏选在这种时候才做这样的打算。”天虹有些想不透其中的问题。 “我也不明白,可能是因为之前的需求没那么急迫吧?说不定正如所想的,他们打算不久再次投入战争,所以才要先准备物资。”云翔摇摇头,他也不明白那些人的想法。 “不过这倒无所谓啦,反正桐城啥没有,树木最多,即是没有煤矿,咱们也还不到少了煤炭就没火可用的地步。”天虹想着肯定也是如此,可是她直觉以为那不会对桐城人民的生活有多大影响。 “这个就不明白了,煤炭在军队中的用处很多,只是咱们外行人不懂得门道而已,重要的是,军队想要郑老板的矿场,咱们不就有了扳倒郑家的帮手吗?他们不会容许被不识好歹的份子反驳的,这个事可跟招揽我进军队的情形不同,少了我,也有别人取代那个位子,但若没有矿场…那不是一句小事就能蒙混过去的。”云翔拍拍天虹的手背,像是已经能预期郑家的未来一般,嘴角扬起的笑容更深。 天虹偏过头想了一会儿后,亦是一阵轻笑,她知道郑老板的心计再多,也只能在展家人的身上显露几分,若遇到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军人,恐怕人家是没空和你玩那么多花样,就像古代的皇权一样,只要皇帝想要的,身为老百姓哪来的机会说不?如果能乖乖双手奉上还好,若是不愿意,那下场想来也没可能有多好。 溪口村的几个半大孩子全被天虹安排进入桐城的小学念书,为了孩子们上学方便,后罩房的二楼全改成他们的宿舍,一日三餐则比照纪家父子一般,全权交给朱大娘一手打理,因为孩子多,四合院变得热闹非凡,三进院还算宽敞的院子如今是孩子们放学后的玩耍之处,所以纪总管和天尧为他们做了不少即能健身又好玩的大型游乐设备。 天虹来茶楼的时候,有时会带着一岁多的崇轩一块出门,孩子们玩耍的一角有个铺着一层柔软草皮的地方,旁边围着一排不到二十公分的红砖墙,天气好的时候,天虹会干脆把他先放到草皮上玩玩具,自己在一旁的小茶几看账本。 这一天,天虹正坐在茶几旁看着账簿,云翔看着天色尚早,巡过几处铺子后就来茶楼里要天虹母子回家,他一边叫着天虹和儿子的名字,一边从茶楼的厨房那头走过来。 天虹听到有人叫她的声音,反射性地回头看向后门那里,却在转过头来时凑好见到眼前很惊险的一幕,原本应该坐在草皮上的小崇轩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矮砖墙,接着把头一低,整个人就缩成一圈,顺势滚到墙外面…,天虹惊愕地倒抽一口气,正准备等着崇轩跌疼大哭的时候,她好上前哄人呢! 却只见小崇轩坐在地上,拍着小手高兴地笑了几声后,又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然后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迈着小腿往墙内侧走去,天虹想既然没有哭,八成是不疼吧?不过想着也是,之前就担心孩子总有玩疯的时候,自己总不可能都不会疏忽,所以墙外围是做成斜面,上头同样铺着一层软软的草皮,只是没有里面那个常用来坐的那么软而已,偶尔摔一两回倒不会有什么损伤。 天虹没料到的是小崇轩会再度爬上墙头,又一次卷成团的滚下来,这下子她算是看懂了,敢情儿子把这面墙当溜滑梯了,不过你溜就溜吧,为什么非要卷成一圈咧?!当下就怒火冲天了。 “展崇轩!你在做什么!你看你全身都长草了。”天虹拎起儿子,生气地道。 “不要!爬…爬…。”崇轩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下地,双手一直指着矮墙。 “怎么了?崇轩这是做了什么事?怎么满头都是杂草?”云翔已经走过来后院这里,看到妻子一脸的怒气和儿子头顶上挂着的几根小草,不解地问道。 “还能做什么?你儿子胆子大了!都学会爬墙了!”天虹气呼呼地打了几下小崇轩的屁股,阻止他的不安份。 “爬…爬墙?”云翔转头看了看一旁的矮墙,又好气又好笑地道:“不是跟说过,这墙不够高,他没两天就能爬着出来了,偏不信,这会儿跟孩子置什么气?不过他怎么爬的?能爬到连头上都沾了草?” “你想看?叫你儿子跟你说!”天虹有些理亏心虚地把崇轩递给云翔。 云翔想着孩子爬上墙头,无非就是手脚并用吧,那个墙面下来也容易,用滚的或用滑的都没问题,不过想归想,他仍有些好奇儿子会怎么做,他边想着边把孩子放到地上,然后看着崇轩欢乐地扑到外墙边,再一路走到墙内,接着又是一个肉球样的娃儿滚下墙面…。 “他…刚就这么下来的?”云翔见状便无语地呆了一会儿,然后才回头问道。 “是呀!比孩子们玩的球还有方向感呢,完全不必人为控制…。”天虹嘴角微微抽搐一下,甚是无力地回道。 “我想…还是让他玩点别的吧。”云翔心想若只是一时好奇还好,要真把自己当成一颗球,那可就头疼了。 “明日找个木匠做套各种形状的积木出来,那种东西小孩子都很喜欢玩的,遇到下雨天时,也不用在屋里发呆。”天虹本来就有打算做些简单的启蒙玩具,所以顺口便说了出来。 “嗯!我们回去吧,总带着小轩也不方便,有时候还是把他放在家里给娘带上个半天,省得一趟路来来回回的累人。”云翔抱起还想着继续滚肉球的儿子,牵起天虹的手,一家子悠闲地往四合院前院走去,准备回展园。 24、第二十五章 萧家姐妹历经了多次的拒绝,遇到过街头混混的调戏,又差点误进某个挂着红灯笼的地方之后,她们曾经经过纪家的茶楼,本来是想进去问问的,在看到村里的孩子从后院飞奔之后,两个人立刻改变了主意,最后,她们来到一个很热闹的酒楼门前。 “这是最后一个机会了,我想咱们可以端端盘子、收舍桌椅,他们生意这么好,应该会需要更多人手吧?”雨凤满怀希望地拉着雨鹃的手,站在门边看着里边热闹滚滚的景象。 “对呀,也许他们会需要端茶水的小妹?”雨鹃被门另一头的五光十色迷花了双眼,一脸兴奋地道。 “可是…咱们就这么冒然进去,没关系吗?”雨凤又迟疑地问道。 “还是不要吧,我们从后门进去,我相信这家店的老板一定是个好人,不然生意怎么会那么好?那必然是有老天爷眷顾的,想想,前天去那个茶楼,里面就那么两三张桌的客人,展二少奶奶还装阔气,送那些孩子上学,我看哪,展二爷赚来的钱大概都被她败光了吧。”雨鹃想到那日路过纪家茶楼时所看到的情景,满脸不屑地道。 “我这几日听很多人说展二爷最疼的就是展二少奶奶,这可是全桐城都知道的,我想要是我们也有那份福气多好?”雨凤说着这句话的时候,脑海里不知为何想起那日救了他们姐弟的男子,长得是那么气宇轩昂,可惜当时她不敢问对方的身份。 雨鹃不知道的是那日她们经过茶楼的时候,并不是下午茶楼说评书的时间,自然那些喜欢上茶楼听书的人还在各忙各事去了,而她们来到待月楼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傍晚时分,这个时候的酒楼若没客人那才真要叫酒楼老板心急如焚、欲哭无泪。 待月楼的小戏班昨日刚做完最后一天,金银花这会儿正烦恼着要上哪儿去找人来替小戏班的缺,转头就发现两个标致的小姑娘站在门口东张西望,她看着颇碍眼,抬脚走向门口打算撵人,结果还没到门口,又看到那两个姑娘往一旁的小路走去,那条路凑巧通往待月楼的后门,金银花心下起疑,转身从店内往后门走去,打算看这两人要玩什么花样。 金银花刚刚走到后门边上时,就听到两个小姑娘已经在那里讨论要不要进来打听有没有缺人手的问题,两人说到最后似乎是打算放弃了,金银花直觉她必须留下两个小姑娘,正巧眼角瞅见门后的一盆污水,立刻心生一计,端起水盆开了门,算准了方向,然后奋力往前这么一泼。 “唉!这女人怎么回事?没看到这里有人啊?”雨鹃冷不防地被泼了一身水,她立刻气冲冲地转头骂道。 “咦?真是怪了,我泼水时可没看在这里,何况这条街上那么多扇门,哪里不好站偏要站在我店的后门,我都没问安什么心呢,反倒骂起人来了?”金银花手拿着空盆,叉着腰际,一脸讥笑地望着雨鹃。 “…太过份了,这大街上本来就是人来人往的,又不是家的地方,随便往门外泼水已经不对了,还好意思凶人?难道做错事都不必道歉的吗?”雨鹃累积多日的郁结不满顿时被激起,她指着金银花仍不松口地骂道。 “雨鹃,算了,不过是衣服湿了而已,我们先回去换下再出来,好不好?”雨凤见雨鹃跟对方吵起来,早打消了到这里找工作的想法,只想赶快把雨鹃带走,免得她又惹事。 “大姐!算了,不跟计较了。”雨鹃还想据理力争时,回头看到雨凤祈求的目光,只好悻悻然地道。 雨凤见雨鹃不再生气了,两人转身就准备离去,金银花连忙叫住两人,雨鹃以为她还不打算放过自己,气鼓鼓地回头望向她。 “们两个人一身湿淋淋的走在路上总不太好看,不如进来换身衣服再回去吧,算是我向两位道歉赔罪。”金银花笑[[地劝道。 “还想做什么?!”雨鹃警盏氐勺沤鹨ā “瞧那样子,我能对们做什么?不过看们好像有什么难处,好心请们进来换身干净衣裳,也顺便跟我说说们的故事,指不定我能帮上什么忙呢。”金银花仍是一副笑容迎人。 雨凤姐妹俩互看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希望,雨凤当下拉着雨鹃随着金银花走进待月楼的后门。 金银花领着雨凤雨鹃慢慢地走往里头,一边侧耳倾听萧家姐妹简单地说了父母去世,家里急需用钱,她们找工作总是失败的事后,心里才暗惊道,怎么会这么凑巧?居然让萧家姐妹找上这里?不过这样也好,正好能找机会跟她们透露那场火是展家派人去放的,看看这两个丫头是什么反应。 “们的难处,我已经明白了,不过呢,我这里暂时不缺端盘子、洗碗的。”金银花惋惜地看着两人。 “这样啊…没关系,我们再去找别家店铺问问,真是打扰您了,这衣服过两天我再帮您送回来。”雨凤失望地向金银花道过谢后,转身准备离去。 “喂!等等!我话还没说完,急什么,虽说杂工是不缺,不过我这儿的小戏班今天早上已经回乡去了,晚上需要能上台表演的人,们可会唱歌?还是演戏?”金银花又叫住两人,无奈地道。 “唱歌?我们会!我娘以前教我们唱过很多曲子。”雨凤立即眼神一亮,笑容满脸地连声说道。 “对!我们会唱很多曲子,我们可以上台表演。”雨鹃也欣喜地应和道。 “既然这样就好办了,珍珠,月娥,们俩过来!”金银花见状,便转头向内喊道。 立刻两个丫头应声过来,金银花指着雨凤姐妹俩,道:“们带她们过去后台那里,让她们打扮打扮,两小时后登台表演。” “两小时后?!这位大姐…。”雨凤惊愕地道。 “们叫我金大姐就成了,我只给们两个小时准备,如果觉得不成,现在趁早回去,省得我丢脸,不过我也没别的能力可以再帮们任何事,要是有把握就跟她们去后台,们看如何?”金银花板起脸,略为严肃地道。 “我们可以的,一定没问题,金大姐,放心吧。”雨鹃赶忙点头,说完后拉着雨凤就跟着那两个丫头去到后台。 金银花见这自己送上门的鱼儿已经入网,心情愉悦地往前头走去,而前面的郑老板正陪着远从安庆来到桐城的周绍英,也就是云翔的昔日同窗。 金银花来到郑老板这一桌后,便默默地坐在郑老板身旁帮着斟酒,郑老板与周绍英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就是问不出周绍英来桐城的真正目的,加上他一直与安庆那头有联系的是一个姓张的小军官,眼前这位周少校虽听过几回,却始终无缘近一步结识。 “周先生难得来桐城游玩,可要多留几天,让郑某好生招待一番。”郑老板亲切地笑道。 “那是自然会的,我一直跟着军队到处跑,好不容易有几天清闲日子,不好好把握怎么成?听我家里人说桐城好山好水,是个不错的地方,我便一头热的跑来了,想着在这里多住一段时日,连住的地方都看好租下来了,既然郑老板有心,那我也不会客气的,可别没两日就嫌我碍眼了才好。”周绍英爽朗地大笑道。 “原来周先生是闻名而来的?”郑老板一脸恍然的样子。 “是啊,老张说每次来桐城,郑老板都是好酒好菜的招待着,今日一见,确实是不错,可惜啊!就缺了一味。”周绍英遗憾地道。 “不知道是缺了哪一味?”郑老板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问道。 “郑老板身边有个大美女陪着,可是我身边却没有啊,你这儿不是酒楼吗?怎么没个人来陪酒呢?”周绍英一脸失望地道。 “呃?!这…因为先前的小戏班没做了,往常呢,戏班里的几位姑娘也会帮着招呼客人,可是现在…呃…周先生不要生气,是我疏忽了,您等等啊。”金银花连忙赔罪地起身向后台走去。 不一会儿,珍珠跟着金银花出来,重新回到这里,金银花笑道:“周先生,今晚就先让珍珠陪着你,成吗?” “也好,总比没有半个人陪强些。”周绍英看着这个还算有些眼色的丫头,略略点头道。 珍珠随即坐到周绍英身边为他斟酒,这种活儿,珍珠也客串过几回,已经很是熟练,加上今晚伺候的客人长得比之前几位客人好看,她觉得这一场不算亏本。 很快的,台上的琴声响起,雨凤清脆悦耳的声音随之传入众人耳中,她唱了几句后,雨鹃跟着出场应和,两个人一搭一唱的俏丽模样,那嗓音清亮、韵味优雅的歌声更赢得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郑老板他们几个人也聚精会神地听着,直到两个人唱罢将要退场之时,台下响起如雷的掌声,一旁立刻就有人捧着篮子出来领赏钱,金银花向两人笑了笑,再次起身往后台而去。 “郑老板,你怎么说店里没有标致的姑娘?我看刚上台唱歌的那两位就长得挺不错的,能不能叫来喝两杯?”周绍英抬了抬下巴,向郑老板问道。 “这…我也不知道他们从哪来的,不然等等问金银花看能不能让她们过来一下。”郑老板尴尬地道。 “周先生,那两位姑娘是今日才来咱们待月楼工作的,她们俩还不熟悉这酒楼里的规矩,您大人大量,今晚还是让珍珠陪您吧,反正她们都要在这里唱歌的,等过两日再叫金大姐把她们带过来向您敬酒,您说好不好?”珍珠立刻极娇媚地看着周绍英,婉转地向他解释萧家姐妹的情况。 “喔?!原来还是两个雏儿,那算了,等过两天再说吧。”周绍英虽是一脸暧昧不明的笑容,却没再要求让雨凤姐妹俩出来喝酒,反而若有若无地向珍珠打探雨凤姐妹的事,又正巧这珍珠方才在化妆间时,就向雨凤问来不少事,此时也一股脑儿地全倒了出来。 25、第二十六章 周绍英一听到那对姐妹姓萧时,顿时觉得这未免太巧了,怎么她们会在这呢?要说周绍英早在前一日就从云翔口中得知萧家发生的事情,又听到这件事似乎和郑老板有关,那时还突然冒出奇怪的想法,觉得必须在桐城多留一阵子,说不定有戏可看,所以今日才没直接开口向郑老板要那个煤矿场,只不过他没料到这会儿竟然真的让他碰见萧家姐妹出现在暗中属于郑老板地盘的待月楼之内,而且是在这里唱歌。 金银花刚来到后台的化妆间门口就听到雨鹃兴奋的声音,一直喊着:“雨凤,我们做到了,听到没有?好多好多掌声。” “我听到了,我听到了,这是不是表示我们能留下了?”雨凤也是极为激动。 “们当然可以留下来,以后每天晚上都要准备两场表演,要是生意好的时候,还得再加演一场,不过我先说了,可别都是那么几首曲子,客人听多了也会腻味的,白天呢,们就在医院里照顾妹妹,空的时候就自己多练练。”金银花推开门走进来,笑着对两人说道。 “我知道,我们还会很多曲子的,就算唱完了,我们也会编曲,金大姐,放心吧。”雨鹃连忙点头说道。 “们现在有地方住没有?我这里可以提供地方给你们住,这样子也能省一点钱下来,不是说还要让们唯一的弟弟上学吗?”金银花又好心地道。 “真的?!还有地方给我们住!太好了!谢谢金大姐,谢谢金大姐。”雨凤听到还有房子给他们租,高兴的直点头道谢。 雨凤和雨鹃把小三小四从医院里接出来,在金银花提供的一座四合院里安顿了下来,住在一起的还有店里的几个员工。 郑老板虽然隐约听到几句珍珠和周绍英的对话,但并不很真切,于是等周绍英离开之后,郑老板仍旧向金银花问起了两个姑娘的来历,一听到是萧家姐妹的时候,就直说真是老天爷开眼,如今都在帮他的忙了。 “就按说的,想办法把那个消息让两个丫头知道,尽可能挑起她们对展家和展云翔的怨恨。”郑老板慎重地叮嘱道。 “这我会的,你放心交给我就是,对了,晚上那个周先生是什么来路?我看你挺紧张的?这天底下能让你顶不住的事儿可不多呀。”金银花关切地问起了周绍英的事。 “他是军队的人,而且官阶比张少尉还高,虽然说是来桐城散心的,但我看着不怎么像,如今咱们只能小心供着,那些军队里的人,咱们可得罪不起,不过看他对萧家姐妹似乎有点兴趣,找个机会让那对姐妹和他认识认识,要有机会叫那对姐妹花攀上枝头,萧家姐妹自然要承咱们的恩情,以后郑家在军方也算有靠山了。”郑老板盘算着未来的计划,想着能用美色买通周绍英,为自己在军中牵起一条更有力的线。 周绍英与云翔是昔日同窗好友的事,在桐城并没有人知道,又加上四年前中学堂毕业后,一个进入保定军校继续念书受训,一个则被叫回来管理家业,是以就连周绍英平日在军队往来的人也不知道他在桐城有认识展家的人。 云翔在知道周绍英来桐城的目的之后,便再三言明暂时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有什么关系,弄得现在周绍英好不容易有点八卦消息埋在心里,都不能光明正大地上展家找人说话,还得拐弯抹角地找人传话,等到他能和云翔在茶楼里见到面的时候,已经是隔天的傍晚。 天虹把孩子交给品慧照料,特地和云翔一起来见这个云翔的昔日同窗,周绍英没想到天虹会同来,见到她时立刻拘谨了几分。 “你怎么把嫂子也带来了?我们又没去什么奇怪的地方碰面,嫂子不是来骂人的吧?”周绍英正襟危坐,丝毫不敢乱说半句话。 “周先生不必紧张,我只是好奇什么样的人能和云翔成为知己,又这么多年没见了,难得来桐城一趟,还不忘记来找他聚聚。”天虹看周绍英额角都快冒出汗了,连忙解释道。 “哎!嫂子客气了,叫我绍英就可以,要不是云翔说暂时不能曝光我们的关系,我早该上门正式拜访和云翔家中几位长辈的。”周绍英并非不近女色,但却也只限于那些风月场所的女人,遇到像天虹这样一看就是良家妇女出身的,他反而不敢造次,深怕弄个不好,大家面子上难看。 “你怕什么?天虹又不会对你做什么事,她也就是想着你来桐城两三日了,不知道住的地方还有没有缺什么东西,她可以找人帮你打点一下。”云翔好笑地看周绍英暗暗抹汗的样子,若不是确定这个同窗的本性未改,他也不敢带天虹过来。 “那倒不用了,我来的时候还带着一队小兵过来,凡事都有他们打理,真的缺什么也不过一句话交代下去的事而已。”周绍英赶紧摇头回道。 “我以为你是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才急着找云翔的,既然手下都有人跟来了,难道还有别的事?”天虹疑惑地道,她明白军队的生活单调,而且多数的军人都是只顾着战场上的事却顾不到自己的生活质量,不过之前听云翔的语气,似乎周家在安庆也是极有气派的人家,所以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周绍英照顾不了自己,找云翔讨救兵来的。 “当然有别的事,不过…。”周绍英想起自己是要跟云翔说萧家姐妹在待月楼这件事的,可是看着天虹坐在一旁,他又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即便说错了,天虹也不会怪你的。”云翔不知道周绍英有什么事非得找自己说,可是想想,好像自己也没什么不能让天虹知晓,自没有想要瞒着天虹的意思。 “好吧!看你们俩这样挺没意思的,我昨晚在待月楼看到了一对姐妹花。”周绍英看云翔居然不担心天虹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心里突然没了兴致,他闷闷地道。 “你不会是想说那对姐妹花正好姓萧?”天虹噗哧一笑,她还以为什么大事呢!原来不过如此。 “咦?!难道你们早就知道了?不对呀!昨晚陪酒的那个丫头明明说她们昨天才到待月楼的。”周绍英先是睁大了眼,后又疑惑地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肯定是从云翔那里听到过萧家的事,又正巧在待月楼看见萧家姐妹,于是就急冲冲地跑来八卦了,我说对不对?”天虹笑了笑,对周绍英解释道。 “差不多是这样啦,居然让嫂子一猜就中,难怪云翔不担心知道,根本瞒不过嘛!”周绍英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头,呵呵地笑道。 “其实还有一点很重要的,我听说先前她们在桐城里就已经找了好多天的工作,都没有人肯雇用她们,大概是看她们一副娇滴滴的样子,深怕惹来什么是非,而且依她们的能力,找得到的都是一些粗活,先别说店家肯不肯请她们做事,就是她们自己能不能做得来也是个问题,只是去待月楼唱歌…似乎…。”云翔轻轻一笑,补充了几句后,对萧家姐妹到待月楼做歌女的事却是万分的不赞同。 “别一副难看的脸色,你也知道现在各地多少知识分子、年轻学子高喊着思想改革、职业自由什么的,不过这歌女、舞女之流还是算不上什么高档的工作,可人家不在意嘛,你能说人家不对吗?她们既没偷也没抢的,就是在酒楼唱唱歌而已。”周绍英对于这种与己无关的事,向来是不放在心上的。 “是呀,现在是唱唱歌,过一阵子说不定还要勉为其难地陪陪酒,再然后呢?我就想不明白啦,她们不是老期许自己做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黄花大闺女吗?不是老背着人说像我们这样出来做事的多没格调?她们倒是比我们这些靠劳力吃饭的有格调多了?”天虹一副酸溜溜的语气,两眼还颇有含意地在周绍英身上扫了几遍。 “嫂子,别这么瞧着我,就算我不想,不代表别人不会这么做呀。”周绍英被看得全身发毛,连忙表明自己的无辜。 “我又没说什么,你那么紧张干嘛?”天虹狐疑地又望了周绍英一眼。 “别再吓唬他,既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看天色都黑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绍英,郑老板那里暂且先盯着,我想他肯定会有什么想法,那个人心计深得很,不好应付,你要想那个煤矿场,最好还是让他跌得彻底不能翻身,将来才不会有麻烦。”云翔拍了拍天虹的手,扭头又对周绍英提醒道。 “我知道,那些商人巴结的法子总离不开钱或是美色,就看他打算用哪招了,不过无论他用什么方法,我都不会空手而回的,哪怕他快要没气了也必定叫他先把煤矿权的所有权让出来才成。”周绍英笑了笑,毫不在乎地道。 在回去展园的路上,云翔紧握住天虹的手,趁着月色慢慢地步行,云飞的回返目前还没有给他们的生活带来多大的变化,但是不表示未来仍可以这么平顺的走下去,在蝴蝶过的情况下,萧家姐妹仍旧去了待月楼工作,萧家大火的疑云重重,看着与郑老板脱不了关系,他会怎么做呢?这件事是个很大的麻烦。 26、第二十七章 两凤和雨鹃在待月楼过起唱小曲赚钱的日子,就在她们以为生活便从此平淡下去的时候,老天爷却又送来一个大惊喜。 这一日,她们表演完刚回到后台,正准备换下戏服回家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对话声。 “喂!听说没有?”跑堂的小范故意压低声音问道。 “听说什么事?”月娥一头雾水地低声回问一句。 “那对姐妹花家里的事呀,还是件大事哪!”小范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想引起月娥的好奇心。 “唉呀!到底什么事,你直接说了吧,还等着我开口问呀?”月娥似乎知道小范的意图,撇了撇嘴,转身就想离开。 “我前天听到一个客人跟旁人说起,萧家之前那场大火好像是展二爷派人去放的。”小范连忙拉住月娥,接着就是一副极怜悯的语气。 “天啊!不会吧?展二爷看着是个好人呀,怎么会这么可恶?”月娥尖叫一声后,又彷佛怕被另外的人听见般,飞快地住了嘴。 “这就不知道吧!那萧老头生前欠展家钱庄不少钱,还不肯配合展二少奶奶开辟那块土地,展二爷心里早不知道积多少怨气啦,那天听说萧老头又去钱庄借钱,我看八成是把展二爷惹毛了。”小范洋洋得意地说着他得来的小道消息。 “唉唷!真是可怜,不过欠钱而已嘛,赶紧赚回来还他们就是,何必呢?!”月娥重重地叹了一声。 忽地前头传来金银花叫唤月娥的声音,月娥急忙回道:“哦!来了!好了,不跟你说这些,你千万别让她们知道这件事,不然凭她们的能力又斗不过展家,心里挂着还没地方报仇不是更可怜?” 雨鹃在门边听着外头小范和月娥的对话,气愤地想要出去辩驳,却被雨凤死死地拉住,直到外面没有半点声响之后,她才放开雨鹃的手。 “为什么不让我出去问个清楚?!我们的家、我们的爹真的因为那个展云翔才失去的吗?”雨鹃眼眶含泪,哽咽地质问着雨凤。 “没听到他们最后说的话吗?就算那是事实又如何?我们已经连生存都成问题了,还能怎么报仇?根本一点能力也没有啊!”雨凤也是两行清泪挂在脸颊,伤心地道。 “难道就这么算了吗?爹被他害死了啊!那个展云翔真正是个恶魔!恶魔!为着那么点钱把寄傲山庄烧毁了,也把我们的爹烧死了,我们现在会无家可归都是因为他!因为他!”雨鹃激动地大叫着她的悲恸。 “雨鹃,雨鹃,不要再嚷嚷了,他们好心不让我们知道,现在这么一吼,不是告诉别人,我们偷听人家说话吗?”雨凤连忙安抚雨鹃的情绪。 “雨凤,我不甘心!我发誓!我一定要找机会为爹报仇,我不相信那个恶魔做下这样的恶行,会得不到半点报应。”雨鹃恶狠狠地对天发誓道。 金银花站在门外不远处,清楚地听到雨凤姐妹俩的对话,也听到雨鹃所说的誓言,她轻蔑地低笑一声后,转身离开原地,心想这对姐妹花比她想象的好哄骗。 好不容易从父亲和纪总管跟前逃脱出来的云飞,带着阿超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走,他东转西绕的来到待月楼门口,看着里面的生意似乎很好,便好奇地走进去里面。 小范亲切地上前接待两人,把两人带到角落的小桌,极抱歉地道:“两位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最近店里的生意好,这会儿只剩这个位子了,您二位不要介意。” “没关系,不过…你们的生意一直这么好吗?”云飞有些讶异地想不会大半桐城的人都跑来这儿了吧? “当然不是,因为我们待月楼前些天来了一对姐妹花,唱歌极好听,才引来这么多客人的。”小范笑道。 “是吗?那我们可也要听一听了。”阿超一脸好奇雀跃地道。 “肯定好听,保证二位只要听过后就忘不了。”小范连忙说了一句后,转头又去招呼别的客人。 云飞笑了笑,却不知道这对姐妹花的歌声和那天他在溪口听到的相比又是如何?可惜他到现在都不曾再遇见过那位美丽的姑娘。 没多久,台上的音乐声响起,伴随着台下一阵热烈的掌声,之后一串悦耳而熟悉的歌声传进云飞的耳里,云飞顿时一怔,转头看到台上的姑娘,越看越是感到欢喜。 “居然是她们,怎么会这么巧呢?”云飞惊喜地喃喃自语道。 “大少爷,那两个姑娘的其中一个不是那天在溪边被咱们救下的那位吗?”阿超看着台上的雨凤也是万分眼熟,便不确定地问道。 “是啊!就是她,没想到她会在这里唱歌,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云飞说道。 等到两个人唱完歌下了台后,照例有人出来收赏钱,云飞连忙问阿超身上还有多少钱,阿超把钱袋拿出来翻了翻,翻出几块大洋还有些碎银。 “把那些钱全给赏出去吧。”云飞想也不想地说道。 “不行啊,大少爷,这给赏银是有规矩的,给太多,人家会以为你有企图的。”阿超摇摇头,担心云飞出手太大方,反而吓到人家。 “那就给两块大洋,快点!不必再多说了。”云飞看着人家快走过来了,便打断阿超的抗议声。 阿超只好无奈地把两块大洋丢进篮子里,清澈的响声引来不少人的注目,大家都在看是哪个冤大头给那么多的赏钱,让阿超觉得有些丢脸。 云飞却管不了那许多,他起身匆匆地走向那个看起来应该是能作主的女子,向她说出要求见雨凤姐妹一面。 “这位大爷不知尊姓大名?这待月楼的后台可不是随便人都能进的。”金银花好笑地看着云飞,像他这样的登徒子,她一个晚上总要拦上个一两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姓展,叫展云飞,我和她们见过的,放心,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说几句话而已。”云飞赶忙地说出身份,以为对方听到展家的名号,应该就不会为难他了 “原来你就是展大少爷呀!?既然是展家的人,那更不能让你进去了。”金银花惊愕地叫了一声后,随即收起笑靥,板着脸回绝道。 “为…为什么?”云飞惊愕地问道。 “咦?难道展二爷在外头做的事都不必回去向展老爷通知的吗?唉呀!我忘了,你好像也是最近才回来桐城的嘛,当然不知道那件事了。”金银花讶异地望了云飞一眼后,又恍然地道。 “发生什么事?能告诉我吗?是不是云翔又做错什么事?”云飞直觉地这么想着,语气中亦有几分笃定。 “你这会儿要找的那对姐妹花呀,人家一家人本来好好的在溪口那边住着,结果因为他们欠展家钱庄的钱,半个多月前被展二爷派人烧了房子赶出来,说起来这招挺阴的,要不是我正好听到来这里的客人喝醉酒无意间说起,只怕还没几个人知道这件事,你是展家的人,我自然不能让你进去,你弟弟是个心肠狠毒的,做哥哥的看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们姐弟已经够可怜的,我怎么能让你们姓展的还有机会去欺负他们呢?”金银花一副护犊的姿态,站在往后台的路上挡住云飞的去路。 “什么?怎么会?!云翔怎么能做这样的事?那她们的家…没了吗?”云飞感到一阵痛心,双脚也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几步。 “那是当然的呀!连亲爹都为着要救孩子被烧死了,这话能作假吗?现在几个孩子除去还在住院的那个,都在我的院子里住着,不然早露宿街头了。”金银花撇了撇嘴角,不屑地道。 “大少爷,我就看二少爷的心计越来越多了,竟然连这么损人的招数都想得出来,咱们回去找老爷好生说说,叫他千万不能再被二少爷骗了。”阿超扶住云飞,然后义愤填膺地道。 “你…你让我想想。”云飞垂头丧气地回到小桌子边坐下,看到雨凤和雨鹃再次上台时,黯淡的眼底才有了几分亮光。 云飞听完萧家姐妹的歌之后,又赏出了两块大洋,然后不死心地再次跑去找金银花,坚决要见雨凤雨鹃一面。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难缠?好吧!要见就见,不过若是出了什么事,可别怪我以后不让你再踏进待月楼这个地方。”金银花一副勉强又无奈地样子,带着云飞和阿超往后台走去。 化妆间里,雨凤和雨鹃两人已经等不及要回去医院看看小五的情况,刚收拾好东西,就见金银花推门进来。 “金大姐,有事吗?”雨凤问道。 “今晚店里来了位阔气的大爷,一出手就是几块大洋的赏钱,又说和们原先认识的,所以想见见们。”金银花笑着回道。 “什么大爷?我们在桐城好像没认识什么人啊。”雨凤一头雾水地看看雨鹃又看看金银花。 “是我!忘了那天在溪边,我们见过的。”云飞急忙闪进来说道。 “喏!这位大爷真的跟们认识?”金银花又关切地问道,一副只要雨凤姐妹说不认识的话,她便立刻把人撵出去的模样。 “原来是你?金大姐,我们见过的,这位大爷之前救过我和小三小四小五他们几个的。”雨凤感到极度的惊喜,她向金银花解释道。 “既然真的认识就好,那你们先聊聊吧,别太晚了,们不是还要去医院的吗?”金银花心中鄙夷,嘴上却是好心地提醒道。 “们要去医院?不如我送们过去吧,不然两个姑娘家在外面太危险了。”云飞听到雨凤她们要去医院,立刻体贴地说道。 “这会不会太麻烦你?都这么晚了,你不用回家吗?”雨凤很想点头答应,可又想到自己和人家又不认识,这么做太冒然了。 “对呀,我和雨凤已经走过好几回了,都没遇过什么事,而且有时小范也会送我们过去。”雨鹃亦附和道。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怎么能明知道们有危险却放任不管呢?就让我送们过去吧。”云飞坚持着道。 “可是…。”雨凤心里早就同意了,却极矜持地不敢一口应下。 “两位小姐就让我和大少爷送一程吧,不然大少爷肯定放心不下,们就当是做件好事,让他能够安心。”阿超在一旁帮衬道。 “雨凤,既然这位大爷这么坚持,咱们就让他送送吧,反正就一段路而已,也吃不了什么亏。”雨鹃拉拉雨凤的袖子,附和道。 27、第二十八章 最后,雨凤同意让云飞送她们到医院去,到了半路上,云飞听说雨凤的三个弟妹一整天都待在医院,他想医院的伙食那么差,在他印象中,那三个孩子年纪都很小,这个时间肯定没有吃饱,便又绕了路到另一个还没关门的面摊买了面和小菜,准备带到医院给三个孩子吃。 雨凤看到云飞这般设想周到的体贴行为,她觉得万分的感动,心底深处一股莫名的甜蜜不断地翻涌上来,她微微抚着胸口,暗想着上天是不是看到他们一家的不幸,所以指引这么一个善心的人来救他们五个人,他看上去那么的气度不凡,又能一出手就是一个大洋的赏钱,不知道是桐城哪户人家的少爷。 医院里,小三小四欢快地吃着面,雨鹃则坐在床边,从一碗面里倒了些清汤喂给小五喝,雨凤站在旁边看着几个人,小五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再过几天就能出院,小三小四依旧平安健康,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他们还是过着快乐幸福的日子,偏偏展家毁了这一切,她心里好难过,为什么?!明明他们已经过得那么富足了,却容不得别人过得好呢? “我…我听说你们原来的家被烧掉了?不知道你们家在哪里?要不要我帮忙把房子重新盖起来?”云飞被眼前平和的景象所感动,又想到弟弟对他们家所做的事,突然觉得心虚极了。 “那个地方已经不属于我们,而且说不定很快就会变成农场的一部份,我们不会再有家了。”雨凤喃喃地说道。 “不属于你们?那怎么可能?!至少土地还是吧?”云飞不解地道。 “我爹生前也不知道欠展家钱庄多少钱,他们搞不好会趁这次房子被烧掉的机会,把地收回去用。”雨凤又自嘲地笑道。 “不行!该是你们的就是你们的,他们想要土地也得照规矩来,没凭没据的,凭什么说是他们的?放心吧,你们的家永远不会消失,我会帮你们把房子重建起来的。”云飞斩钉截铁地向雨凤保证道。 “雨凤,这位大爷说的没错,寄傲山庄是萧家的,谁也没有权利拿走,烧了咱们还能再建,我就不相信那个展二爷有胆子再烧第二次。”雨鹃听到两人的对话,愤愤不平地道。 “什么展二爷!?们知道房子是怎么烧掉的?”云飞内心顿时感到无比地慌张,惊愕地问道。。 “其实也是我们不小心偷听到的,有人说寄傲山庄是被展二爷派人偷偷烧掉的,如果不是他那么狠心,我爹…爹就不会死了。”雨凤说着鼻头一酸,哽咽地道。 “大姐,在说什么呀?爹怎么了?爹不是去工作吗?”尚不知情的小五憨憨地望着雨凤。 “爹…爹他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们有很长一段时间会看不到爹了。”小三连忙哄着小五,只是眼底的水光隐隐透露了她的悲伤。 “哦!”小五懵懵懂懂地点头应道。 小五没有多问地接受了姐姐的说辞,然后病房里又是一阵寂静,雨凤悄悄地看着云飞的侧脸,感觉心跳的好快,她压住心中的惊慌,再次开口打破沉默。 “我还不知道你尊姓大名,就已经让你破费许多,真的很不好意思。”雨凤忽地想起自己还不知道恩人的姓名,歉意地问道。 “我、我姓苏。”云飞微微一愣,片刻后才回道。 “苏?苏轼的苏?那大名呢?”雨凤想了想,又道。 “慕白,我的名字叫苏慕白。”再一次说起时,云飞已经很顺溜地说出自己的化名。 “苏慕白、苏慕白,好有诗情画意的名字,你的父母一定都是很有气质的人。”雨凤嫣然一笑,真心地赞美道。 “嗯!”云飞听到雨凤的话,又一次心虚地望向佳人娇美的容颜。 “那以后我们就称你一声苏大哥啦,那后面那个愣小子呢?你怎么都不说话?”雨鹃笑着抬起下巴,指了指一直默不作声的阿超。 “我叫阿超,是大少爷的跟班。”阿超看着雨鹃的笑容,禁不住些微地闪神。 “我叫雨凤,她是大妹雨鹃,那是小三、小四和小五,好了,现在我们彼此也算正式认识了。”雨凤笑得极甜地指了指自家的几个人,向云飞介绍道。 “那我们以后是朋友了?”云飞有些忐忑不安地问道。 “是啊!我们是朋友了。”雨凤点点头后,略带羞涩地低头一副忙碌地拉着小三的衣服。 “我真是太高兴了!”云飞心中的阴霾顿时消失无踪,他欣喜若狂地道。 忽然,墙上的摆钟传来整点报时的声响,两凤有些不舍地抬起头,道:“啊!都已经这么晚了,你们还是早些回家吧,不要以为两个大男人走在街上就不会有事。” “好吧,那我明早再来看你们,顺便帮你们带好吃的早点过来。”云飞听到雨凤关心的语气,满足地笑道。 “像今晚的面一样好吃吗?”小五兴奋地叫道,她已经吃好多天清淡的食物了,好不容易能解禁,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 “是啊!像晚上吃的面一样好吃。”云飞开心地回道。 “还是不要吧,干嘛多花钱呢?明早我回去四合院里随便煮点吃的来就好了。”雨凤连忙婉拒道。 “既然当我是朋友,就不要拒绝我的一片好意,看小五病才刚好,怎么可以不吃好一点?吃得好才能恢复得更快,不是吗?”云飞温柔又坚定地看着雨凤,他知道这些弟妹们在雨凤的心中有多重要,一定舍不得让弟妹们受罪的。 果然,雨凤听到云飞的话,迟疑了一会儿,就点头道:“那就麻烦你了,改日有机会的话,再让我亲自下厨请你吃饭吧。” 重遇梦中情人的云飞,此时心底有说不出的愉悦,但是这番的好心情在他一踏进家门内,看到偶然经过的云翔时,立刻就消失殆尽,他想起云翔对萧家所做的事情,心中x时涌起一股怒潮,忍不住快步地冲上前去。 “云翔!”云飞强压着怒意叫住正准备走回院子的云翔。 “大哥,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晚?爹和岳丈一整个晚上都找不到你人影,爹的心情看着非常不好。”云翔平静地看着大步走来的云飞。 “我去哪里用不着你管,倒是你,不晓得背着爹做了多少亏心事,就不怕有报应上身吗?”云飞傲然地盯着云翔,意有所指地道。 “我做什么亏心事?怎么我自己不知道?大哥是又去听到什么闲言闲语了?”云翔轻笑一声,不解地反问道。 “那才不是什么闲言闲语,总之,我会去查清楚,我不在桐城的这几年,你究竟做了多少‘好事’,让爹明白你这个儿子瞒骗着他做尽多少害人的事。”云飞鄙弃地看着云翔。 “哦!那就请自便吧,我身正影不斜的,一点也不怕你去查,只怕你会着了别人的道,无意中做了别人的帮凶。”云翔带着微微的笑容,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当我是傻子?我会着了谁的道?恐怕是你心虚,才故意说这种话来吓唬我的吧?”云飞冷笑一声,完全不觉得自己有这么愚笨,反而更加认定云翔真的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大少爷,您别和二少爷说那么多废话,等咱们找到证据,拿到老爷那里让他知道二少爷背着他做过什么事,到时候相信二少爷就算再怎么善于辩解,老爷也是不会再相信他的。”阿超站在云飞身边,同样一脸鄙弃地看着云翔。 云翔冷冷地瞥了阿超一眼,却见阿超挺直着身子站到云飞跟前,一点也不怕地回瞪着他,云翔见阿超这般的态度,他彻底无语了,他发现自己和这两个人的思想果然有很大的鸿沟,当下决定不再理会他们,转身继续往自家院子走去,与其在这里陪某人疯言疯语的,还不如回去陪老婆聊天,嗯…农场已经开始运作了,找一天,一家子人去那里住几天也好,虽然没有出去桐城,但好歹比在家和某个人相看两相厌的强。 天虹看着进门的云翔愁眉不展的样子,关切地上前问道:“怎么了?谁给你气受啦?” “刚在半路上遇到大哥,他跟我说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话,好像自以为抓到我什么把柄,还说着要找证据去给爹看。”云翔走到脸盆架旁,洗了把脸后,转身来到床边,抱着天虹的腰,无奈地说道。 “唔?大哥刚刚才回来?!爹和公公可是找了他一下午呢!”天虹偏着头,不解地道。 “是吗?那大哥整个下午去哪里了?”云翔一听也觉得奇怪,再加上刚刚云飞的意有所指,他同样很认真地思考着。 忽然两人恍然大悟般互看一眼,又同时说出三个字‘待月楼’! “错不了的!大哥肯定去过那里,而且还听到萧家姐妹说过什么话才会这样,可是这郑老板和金银花的胆子会不会太大了点,他们不怕咱们找到证据反击回去吗?”天虹又是一脸不解地道。 “常在城南那里闲晃的狗子说,郑老板的手下一个叫阿荣的,已经好几天没看到人影了,又听说有人看到他半夜出了桐城,想,如果不是犯下什么事,他何必要半夜溜走?”云翔说道。 “所以那个阿荣是个关键人物?只是也不知道他往哪里去了,怎么找人?”天虹叹了口气,这个国家地方那么大,找个人谈何容易? “放心吧!总会有转机的。”云翔也不知道怎么找出阿荣这个人,可是他相信事情总不会一直对他们不利。 28、第二十九章 头一天晚上回家后,云飞想到小五住的病房太过拥挤,一个小小的病房就住了四个人,实在有些委屈她,于是隔天一大早,云飞带着钱去医院,坚持把小五的病房换到单人房去,护士客气地说要是这么一来,小五就不能再得到救助金的帮忙。 云飞不在乎地付掉了小五的医药费,护士见状只好答应替小五换病房,等雨凤雨鹃来到医院,在原来的病房找不到小五时,差点急得哭出来,还是阿超在医院大厅看到急的团团转的两个人,把她们带到小五的新病房,雨凤姐妹俩才松一口气。 自那天起,云飞不止头一天带着丰盛的早点,和阿超一起来到医院给雨凤他们几个人,而是几乎天天都去,三个小的也总是期待着那一天早上会有什么东西可吃。 这一天早上,云飞和阿超两个人又拎着大包小包地进了医院,小五看到好吃的包子、煎饼,高兴地直拍手,小四的脸上也有一丝明亮的笑容,更别提雨凤那满脸的感动和低头时微微的羞怯。 “你买太多东西了,小三小四他们哪里吃得下这么多?就是小五也还不能吃太油腻的。”雨凤一边帮着把东西摆在一旁的矮桌上,一边埋怨道。 “和雨鹃也得吃,我和阿超还是空着肚子过来的,算算,四个大人三个小孩,我们男人的食量又比们大得多,这点东西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云飞说道。 “是啊,是啊,雨凤小姐,只管吃个饱,吃不完的有我和大少爷收拾,绝对不会浪费的。”阿超连声附和道。 雨凤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内心因为他的话受到极大的震撼,他是真心待自己姐弟五个人好的,她何其有幸,能在以为自己失去一切的时候,竟遇上这么优秀又善良的男人,这样的他似乎很值得自己依靠终身,只是不知道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快吃吧,再不吃可就凉了。”云飞柔声地唤醒走神中的雨凤。 “嗯!你也一起吃。”雨凤拿起一个包子,缓缓地一口一口咬下,细嚼慢咽的样子,让人看着极为赏心悦目。 吃过早饭后,阿超和雨鹃勤快地收好桌面,云飞陪着三个小的谈天,说些自己在南方时见过的趣事,然后又不时地转头瞧着坐在一旁微笑着陪他们听故事的雨凤。 雨鹃去外面一趟回来后,看到的正是云飞含情脉脉望向雨凤的目光,她眼神突地闪过一丝黯然,苏大哥这样俊逸秀朗的男人,也只有温婉娴雅的雨凤配得上他,自己哪有这个资格和雨凤竞争?何况雨凤是姐姐,本就应当姐姐先出嫁才是。 “雨鹃,回来了?慕白说,等到小五出院的那天,他可以用家里的马车送咱们回去四合院。”雨凤和云飞说得正兴起,转头看到雨鹃站在门口,便笑着对她说道。 “真的吗?我还在想小五刚经历一场大病,这里离四合院不算太近,我们可能得背着她回去呢,既然有马车坐,那就省事多了。”雨鹃嘴角翘得老高,走进来坐到小五身边,假装自己没注意到不过一会儿工夫,雨凤就能直呼对方名字所触动的酸涩感。 “我自己也能用走的啊,我的病现在已经好很多,身上的伤也都不会痛了,大姐二姐不必担心我的。”小五以为自己可以做很多事了,只是走一段路而已,根本难不倒她。 “总是小心点的好,的身体表面看着是恢复了,可是其实里子仍然很虚弱,还是要努力养结实一点才行。”云飞揉揉小五的头顶,宽容地望着她。 雨凤满脸笑意地看着云飞和小五之间的互动,再加上一旁几个人的谈笑之语,她有一种彷佛曾经失去的美好日子又回来了的错觉。 等到小五出院这一日,阿超早早就驾着马车来到医院门口,云飞让阿超在医院门口等着,他快步地走到病房,一进门就看到雨凤和雨鹃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 “都准备好了?我来抱小五吧。”云飞招呼众人一起离开,然后又到床边想要帮忙把小五抱到马车上。 “不用了,苏大哥,我自己可以走,真的,你们昨天不是看着我走好几步路了吗?我没问题的。”小五连忙摆摆手,自己下了床,就要往外走去。 “好好好,也别着急,马车就在大门外而已,大家赶紧回家吧。”云飞笑了笑,对于像小五这样天真的孩子,他一直都是束手无策,又想着当年自己和映华的孩子如果还在,也和小五差不多年纪了吧?他心里又是一阵感慨。 阿超对于雨凤他们住的地方早就熟悉的能倒背如流了,看到几个人都坐进马车之后,他‘驾’的一声,驱赶着马车往那个小院子前去。 晚上,雨凤和雨鹃为了一家人的未来,在待月楼的戏台努力唱着小曲,她们觉得这样的日子就跟以前一样的单纯而美好,只是她们不懂酒楼从来不是一个单纯的地方。 这一天,刚表演完最后一场的雨凤姐妹两人正准备去后台休息时,金银花叫住了她们。 “雨凤,雨鹃,们过来一下。”金银花向两个人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到金银花坐着的这张桌子来。 “金大姐,找我们?”雨凤和雨鹃不明所以地走了过来。 “这位是安庆来的周先生,他很喜欢听们唱曲子,已经来很多天,今天我看客人也不多,们就坐下来陪周先生聊聊天、喝几杯酒吧。”金银花笑道。 “可是我们不过来唱曲的,为什么还需要陪客人…做这样的事?而且我和雨鹃都不会喝酒的。”雨凤有些惶恐地摇摇头,拒绝金银花的要求。 “两位姑娘别紧张,不过是说几句话而已,们不必害怕,我在其他地方也没见过几个像们这么漂亮的姑娘,咱们就认识认识,做个朋友,将来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时,我一定不会拒绝的。”周绍英笑得有些}t,一只手还不经意地划过雨凤那只离他很近的柔软玉手。 “对不起,我们真的不会喝酒!”雨凤被周绍英突来的举动吓到了,她一脸惊慌地往雨鹃身边靠过去,害怕地回道。 “至少也能喝一杯吧?周先生难得才来一回桐城,们连一点面子都不肯给?”郑老板见两个人如此的不识相,脸上有些不快地沉声说道。 “只是喝杯酒?喝完了就不会为难我们?”雨鹃把雨凤护到身后,仰起下巴,瞪了周绍英一眼,然后问道。 “说呢?”周绍英笑了笑,并没有给出正面的答复。 “好!我代我和雨凤喝,不要说是一杯,三杯都成。”雨鹃傲气地道,她直觉这个周先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至少前几次有客人指名要她们姐妹陪酒时,金银花和郑老板都会帮忙拦下来,但今晚却反而帮着对方劝酒,可见得他们心底也对周先生有几分畏惧。 周绍英笑而不语,直直地盯着雨鹃,雨鹃也不愿意弱下声势,她拿起酒瓶和一旁的空酒杯,一连干了数杯才将酒杯重重地放回桌上。 “雨鹃,没事吧?”雨凤担忧地拉着雨鹃的手。 “我没事!”雨鹃再次望着周绍英,问道:“酒已经喝过了,我们可以先回去吗?” “两位慢走。”周绍英双手一摊,无所谓地笑道。 雨鹃觉得胃里好像一团火烧着,她顾不上和郑老板他们告辞,匆匆拉着雨凤去后台换好衣服,一路快步地跑回家去。 “雨鹃,为什么要答应他喝那几杯酒呢?我们又不是做陪酒工作的,之前不是一直都没事吗?”雨凤看雨鹃一进了小院就扶着墙吐好几回,她一脸忧心地含泪问道。 “笨呀!以前几次没事是因为有金大姐帮着说话,我们才不用跟那些恶心的客人周旋,可是今晚的情况,还看不明白吗?连郑老板都不敢得罪的人,我们要是得罪那个周先生,以后说不定连工作都没了。”雨鹃气愤地解释道。 “可是我们哪里会喝酒?看才喝几杯就吐成这样了,要是他明天晚上又来的话,怎么办?要是一样逼着我们喝酒的话,我们该怎么办?”雨凤哽咽地道。 “没关系,我以前也偷喝过爹的酒,这一点酒量还是有的。”雨鹃吐的有些脸色发白,却还是撑起笑脸安抚着雨凤。 “不行,不行,我明天去求金大姐,求她们替咱们说几句话,那个周先生肯定不是什么坏人的。”雨凤用力摇摇头,她怎么能让雨鹃将来变成酒女?绝对不行的。 “好了,小声一点,他们三个已经睡熟了,想把他们都吵醒,是不是?”雨鹃被雨凤哭得有些头昏脑胀,便语气不耐烦地道。 雨凤连忙住嘴巴,她好怕…好怕,以前娘说过,陪酒的姑娘都是让人瞧不起的,万一雨鹃被逼着一直得陪那个人喝酒的话,她要怎么办?她如何对得起死去的爹娘? 雨鹃自然不会知道雨凤的想法,但她心里却非常明白,雨凤绝对不能染上那些不好的事,不能让那些老头子占了便宜,她的大姐应该要像展家的二少奶奶一样,有一天成为有钱人家的少夫人,过着锦衣玉食的好生活,所以这些肮脏事让她一个人来做就够了,她要保护雨凤和小三小四小五他们,证明她有能力让这个家恢复从前的幸福快乐。 29、第三十章 云飞对钱庄的事本来就不怎么感兴趣,若不是因为他觉得可以有机会帮忙那么多穷人,想来是根本一点也不愿意踏入钱庄的,在知道萧家的事情之后,便一心想要帮忙萧家重建他们的家园,还要用他所有的能力,找到足够的证据,向父亲证明云翔是如何手段卑劣、无情无义的小人,他认为展家在桐城的名声绝不能够被云翔给破坏了。 当云飞好不容易从小四的口问到原来萧家以前所住的寄傲山庄就在溪口那里,而他明明白白的记得那个地方正是如今纪家用来建造农场的那块地,于是云飞在那一瞬间顿悟了,也悲愤了。 他一直以为展家只有云翔的心思是恶毒的,却没想到纪总管父子会跟着狼狈为奸,萧家的悲剧,说不定根本是纪家想要寄傲山庄那块地来盖农场,而云翔为了巴结自己的岳父和大舅子,他选择牺牲萧家、牺牲寄傲山庄那个本该美好和乐的一个家园,让雨凤雨鹃姐弟五人从此失去父亲也没有了能遮风避雨的家。 云飞每天在钱庄里只是意思意思地晃了一圈后,然后带着阿超出去到借款人家里收帐,但是王掌柜往往只看到他拿着几张借条出门,那一天就不见人影,隔天也不见半毛钱的欠款回来,甚至在几天之后还会发现账簿上有几笔欠账被人用笔划掉注销了,王掌柜不用想也知道会是谁做的。 接连发生几次同样的事之后,王掌柜总算明白了,云飞虽然每次都说要出去收帐,但拿出去的钱总是比收回来的帐还更多一点,甚至有一两回已经动用到钱庄里原有的资金,他实在没办法可想的情况下,只好把这件事告诉纪总管,央求纪总管在有什么万一时能出面替他说情。 而这种入不敷出的情况,一直跟着云飞的阿超也是很清楚的,刚开始时,他还曾善意地规劝过几句,但都被云飞用着义愤填膺的语气反驳回来。 这一天,两个人从贺家走出来时,阿超又忍不住劝了一句,云飞却是一脸悲痛地道:“我们开钱庄借钱给他们不是为了帮助他们吗?眼看着人家日子都过不下去了,我怎么忍心叫他们还钱?!” “可是你也不必再拿钱出来给他们,而且连借据都撕了,这…要是老爷问起来,不好交代啊!”阿超不放心地道,他想主子好不容易开始学着怎么打理家业了,这营利损益该是最基本的常识吧?可是大少爷怎么一个劲儿的把钱往外送? “我这是在解救他们!展家肷的钱也不少了,哪里缺这点银两?我想就算爹知道我所做的一切,他只会觉得宽慰、高兴,绝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责怪我的。”云飞愤慨地道。 “算了,大少爷觉得好就好,那我们现在是要回去呢还是再去别的地方?”阿超暗暗地叹一口气,他心里感觉得出来,若再这么下去,总有一天,老爷的心一定会整个偏向二少爷,到时候展家的主子说不定就真的要换人当了,可是一直把云飞的话奉为圭臬的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劝云飞。 “我想…咱们去溪口那里看看吧,去看看雨凤他们姐弟五个人一直引以为傲的寄傲山庄是不是真的被云翔占为己有,要真是如此,我就去跟爹要回那块土地,为雨凤他们重建家园。”云飞突然回头,闪着极有精神的双眸,对阿超说道。 “嗯!也许还能趁机让老爷知道二少爷是怎么逼迫那些可怜的百姓,纪总管他们又是怎么的助纣为虐。”阿超听到云飞的提议,顿时来了精神,连忙点头附和道。 云飞带着阿超很快便来到玉带溪旁,临近溪床的那块土地已经用木条围了一圈大大的地方,几间大房子坐落在接近山的那一角,离房屋不远处又是一个坚固的木头栅栏,里头养着十来只的牛、羊,另有几间大大的中空屋舍,不时传来猪只、鸡鸭的叫声。 正中央一间三层高的华丽房屋是这个农场的主要建筑物,屋前一块平整的草皮上,有近二十个年轻人正在练武,最前方的两个人竟是云翔和天尧。 云飞看到云翔居然大摇大摆地招揽人手训练,想必是要做什么大事,他觉得这样是不行的,身为知识分子怎么能做出这么暴力的事情?他立刻快步地走过来。 “云翔,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你害死了萧家的人还不够,还想叫这些无辜的百姓替你为非作歹吗?停止!停止!你们应该去好好做你们原来的工作,桐城这么平和的地方,根本不必靠武力来解决事情。”云飞气冲冲地对那些人挥舞双手,要求他们离开。 “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农场需要有人随时保护着,这也是溪口村村民们的意思,我几时说要利用他们去做坏事了?”云翔叹气地道。 “既然没想着要做坏事,又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的让他们在这里学习武艺,我和大少爷在南方四年,也从没跟人家动过什么拳脚,我想除非二少爷另有所图,不然的话,这样的作为似乎太刻意了。”阿超在一旁附和着,他才不相信向来鲁莽的二少爷教这些人武功,只是因为农场安全所需。 “是啊,一个小农场需要什么保护?这里又有哪些可图的?不就几只牛、几只羊,和一群鸡鸭而已,再说,桐城里有警察厅,真出什么事时,难道他们不会来帮忙吗?”云飞也丝毫不相信云翔的说辞。 “云飞,你说这是什么话?这些人就是本来住在溪口的村民,他们想让自己工作的地方更安全一点,应该没有错吧?我们有什么本事能指使他们做其他事?”天尧见云飞主仆俩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心里便有一股气,他板起脸问道。 “难道不是吗?他们虽然不是领展家的薪水,但你们纪家是我们展家的人,你和云翔不管哪个人来指使的,结果不是都一样?你和云翔的交情深厚,又是他的大舅子,自然是愿意替他做任何事。”云飞指着天尧的鼻尖,责问道。 “什么叫我们纪家是你们展家的人?这句话未免把你自己看得太高了,我和我爹、天虹,与你们展家的人都一样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并没有谁比谁娇贵些,哦…我知道了,想来在你心里头,连阿超这样被你口口声声强调是好兄弟的人,其实对你来说,仍旧是个下人?只是我倒没见过哪个做下人的说话比主子还大声。”天尧一副原来如此的语气,讥笑地看向阿超。 “纪天尧,你什么意思?!别以为有纪总管给你撑腰,你就了不起了,你不也是领着展家的薪水?凭什么自认为比我有身份?!”阿超气呼呼地冲到天尧面前,抡拳就想往天尧脸上招呼过去。 天尧单脚一转,一个回身就躲过阿超的攻击,并且很快地反手捏住阿超的手腕,接着往云飞跟前一推之后,顺手诹谏砩系幕页荆崦锏匦Φ溃骸罢媸嵌圆黄穑一拐娌涣煺辜业男剿眯┠炅耍业皇枪四钭潘驼估弦甘甑慕磺椋苍绺没丶已系模趺矗靠床还郏坑斜臼伦约撼鋈ゴ嘲。∧忝歉貌换嵋晕飧雠┏∮玫氖钦辜业那桑靠上д饫镉玫囊环忠缓炼际俏壹吞煲17庑┠暝芟吕吹那驼辜铱墒前氲愎叵狄裁挥小! 阿超刚刚没头没脑的出手挥向天尧后,忽地觉得手腕处一阵疼痛,然后脑中一片空白,等他狼狈地在云飞身边站稳时,又听到天尧这番话,整个人都呆了,曾经他以为天尧兄妹能够在展家立足,不就是靠着父亲纪总管在展家的身份地位?若没有这一层关系,他们绝不会过得比自己好,但是为什么?!他陪着大少爷在外面的世界待了四年后的现在,竟与纪家兄妹的距离越差越远?他看着一片偌大的农场,心中只有告诉自己,就算纪天尧说的话也不能当真,凭他一个人,哪来的能力、物力去建立自己的事业。 “天尧,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一直没把阿超当成下人看待,你不要随便说这些企图挑拨我和阿超的话。”云飞直言正色地道。 老村长从另一边匆匆地走过来,似乎是有人特地去请的,他有些喘嘘嘘地走到几个人面前,看着一脸从容的云翔和天尧,又看向早已经气得满脸涨红的云飞主仆,有些费解地问道:“两位先生是什么人?来农场做什么?我们农场可没有对外人开放。” “村长爷爷不是在半山腰的果园里忙着吗?怎么突然跑回来了?”云翔扶着老村长到一旁的长椅坐下,笑着问道。 “王贵急急忙忙的跑去找我,说是有人来闹事,他怕你们吃亏,所以把我找回来了。”老村长一边和云翔说话,一边斜睨着云飞两人。 “那是我大哥和他身边跟随的人,今日不晓得为了什么事过来,不要紧的,也就是说几句话而已,实在不必要劳您跑回来一趟。”云翔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云翔不想在大家面前让云飞太难堪,不过显然人家不这么认为,云飞看到老村长到来,以为他也是受害人之一,云翔这会儿说不定正在要挟他不能说出实话呢!便大步上前想要劝说老村长。 30、第三十一章 云飞站在老村长面前,客气地对老村长笑一笑,道:“老爷爷,您就是溪口村的村长?我是展家的大少爷,展云飞,今天特别来看你们,顺便想知道你们有没有什么委屈。” “委屈?没有啊,哎呀!我一把老骨头了,再活也没有多少年,什么苦没吃过?哪会有什么委屈,而且纪少爷对我们可好着呢。”老村长一头雾水地看向这个仪表堂堂的少年,心想这人外表看上去就挺正常的,怎么说起话来让人听不太懂?! “老爷爷,您别怕,凡事有我,您这地方难道不是有人逼着你们大伙儿让出来的?还是强迫你们替他们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您只管告诉我,就算我治不了,也还有警察、有政府,绝不会让您被坏人抢走东西的。”云飞以为是因为云翔在这里,所以老村长不敢说实话,于是他恶狠狠地瞪着云翔,直到云翔耸耸肩离开老村长好几步路时,云飞才又回头和气地对老村长劝道。 “我说…这个展大少爷,对吧?你是不是误会了?这里的地是我们卖给纪少爷的,一点也不假,而且这钱已经早就拿到了,村子里的人家家有新房子住,农场将来赚了钱,村民们都是人人有一份的,怎么会有人要抢我们的东西?哦~你该不会是说那几个小伙子组的自卫队吧?唉!那也是为了万不得已时的准备呀,这年头啊,哪里真的有什么安稳的地方?我老头子虽然几十年没出过桐城,可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些年外面的战争打得还少吗?我自然相信政府的人会保护这些老百姓,但不表示我们不能替自己出一份力啊!你说是不是?”老村长看着不远处几个年轻人在那里低着头说话,有时还面带不善地看着两个头一次来农场的陌生人,再想想刚才的情况,便以为有了几分了解,他耐心地对云飞解释道。 “这怎么可能是误会?您不必替他们说话了,好吧!我说白一点,是不是我弟弟云翔和我家里的下人威胁你们?还是天尧那个家伙用什么法子逼你们非得把地让出来?我想你们在这里住了那么多年,肯定不是自愿要离开家的,只要你们愿意和我一起到我爹面前作证,他老人家一定会把你们的家和土地还给你们的。”云飞见老村长好像不明白他的意思,懊恼地挠挠头,又说道。 “喂!我看你才搞不清楚状况吧?是谁说有人逼我们了?我们虽然没念过书,识不了几个大字,可不表示我们就那么容易被人哄骗,云翔少爷碍着你什么了?你要在我们面前这么说他的不是?”几个年轻人全围上来,其中一个非常气愤地推了云飞一把,大声地责问道。 “你客气一点,做什么动手动脚的?!”阿超连忙过来扶住云飞,然后挺身对那个人怒道。 “你都敢当着我们的面打纪少爷了,我推他两下又怎样?”那个有义气的年轻人立刻又反驳道。 “广武,不能这么没分寸!人家好歹是云翔少爷的大哥,怎么也得尊重人家几分。”老村长沉声对年轻人喝道。 “可是他说的话实在太难听了,他根本不知道云翔少爷和纪少爷为咱们做多少事,净在这里胡说八道。”广武依旧愤愤不平地道。 “好了,广武,你带他们去半山腰帮忙整理果树,这里的事我们会处理的。”云翔走过来劝道。 “云翔少爷!”广武见云翔似乎有意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便有些不情愿地喊道。 “这事改日再让我妹妹跟你们解释,现在跟他们闹没有用的。”天尧也随后过来把广武拉到一旁,低声说道。 “…好吧,不过要真的有事可得赶紧让人来叫我们。”广武虽然有些不甘心,却只能妥协了。 广武转身抬手一挥,把一群人全带往半山腰的果园去,云飞看到那些人被云翔和天尧的几句话就劝走了,便不屑地道:“还说你们指使不动,这不是听你们说几句话就乖乖走人了?要说你们没想做什么,我是真的不相信。” “展大少爷,凡事可要有凭有据才能说人不是,你凭什么说我们被云翔少爷和纪少爷逼着要让土出地,还要去害别人?”老村长看着云飞口口声声说云翔对他们溪口村的人有所企图,却又说不出个真正的理由来,心里也觉得极不痛快了, “这还需要什么证据吗?我自己的弟弟什么脾气,我会不知道,从小到大,他就是个凡是他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不择手段得到手的人,他为了讨我爹的欢心,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云飞义愤填膺地怒视着云翔。 “我活到这么大岁数,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如果云翔少爷真是像你说的那样,我自然不要同意村民们卖掉土地盖农场,而我们这些没知识的粗人眼前只知道,如今溪口这二十几户人家能够吃得饱穿得暖,全是纪少爷和展二少奶奶的功劳,云翔少爷身为展二少奶奶的丈夫,自然也帮了我们不少忙,你非要硬赖说他逼迫我们,那就请你拿出证据来!”向来好脾气的老村长一脸愤怒地看向云飞,显然是真的被气火了。 “证据?我不需要什么证据,被烧掉的寄傲山庄就已经是最好的证据了,再加上你们大家的挺身而出,难道还不能替你们自己讨回个公道吗?您怎么能这么固执呢?我说过,只要有我和我爹在,他们两个不敢对你们如何的。”云飞着急地看向老村长,一副极为真诚的样子,希望他能改变主意。 “寄傲山庄?你是说萧老头他家?云飞,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被烧掉的寄傲山庄就是最好的证据?”天尧不明所以地上前扯住云飞的手臂,一副责问的语气。 “难道云翔肯说寄傲山庄不是他为了让你和天虹能拿萧家那块土地才烧掉的吗?那自然就是他为恶的最好证据。”云飞拉回自己的手,鄙夷不屑地回道。 “哼!你哪听来的谣言?没有实际证据的事最好别乱说,那块土地就算要送我,我都还嫌累赘,喏!你看到那间废墟没有?那就是你说的寄傲山庄,这里可没有人敢去动那个地方,萧鸣远以前看着就不是什么正常的人,大家还担心沾上什么秽气呢!那破地方谁要谁拿去!我才不希罕!”天尧生气地一手拉着云飞,另一手指向农场远处的一角,一间烧到残破不堪的屋子,孤伶伶地站在那里。 云飞看向那间残破的屋子,立刻连声招呼也不打地跑过去,阿超见云飞匆匆离开,他一脸愤恨地狠狠地瞪了云翔和天尧几眼后,立刻快步跟过去。 老村长还真是彻底服了这主仆两人,以前看萧家那一家子人过日子时,他已经觉得这样的人能在这社会上生存下来真是运气够好的,没想到今日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抬头怜悯地望向云翔。 “云翔少爷,你真的肯定他是你的大哥?你们不是认错人了吧?我记得听人说过这展家的大少爷已经离家好些年了,会不会…。”老村长怎么看也不觉得这样的一对兄弟会是一家人。 “村长爷爷,您说笑了,他确实是我大哥,差别在于他是正室太太生的,我娘只是个姨太太,我们的爹都叫展祖望,如此而已。”云翔远望着云飞在废墟那里走来走去,然后捡起一块木匾看半了许久,嘴里又一直念念有词的,有些自嘲地道。 “唉!现在这年头还有分什么嫡庶?能够出人头地才是正经的,要是连你都像他那样,展家迟早要败落的。”老村长也望向那头,摇头叹息地说道。 “就是!就是!现在外头兵荒马乱的,战场上打仗的时候,谁还会管你在家里是什么身份?云翔,我和爹可从没因此看轻你过,你也别再把这事放在心上。”天尧点头附和道。 “听你的意思,你不会有别的想法吧?”云翔愕然地看着天尧,天尧一年之中总会出一两趟远门,帮着他到杭州、上海一带找寻可以带到桐城来卖的新货,所以他刚听到天尧这么说,心里忍不住担心天尧会一时起兴地跑去参军。 “怎么会?!你放心!我要是敢想着去军队里,天虹怕是第一个饶不了我,何况纪家还没有个能传宗接代的小子呢!我不过就事论事罢了。”天尧连忙摆摆手,谨慎地解释道。 “没这么想就好,晚上跟我一起回家里吃饭吧,早上爹好像说要找岳父讨论事情,看也不知道是什么大事。”云翔明显松了一口气,然后又道。 “哎呀!那半山腰的果树不晓得被那群小伙子弄成什么样了,我先过去看看,你们自己随意吧。”老村长见两个人已经自己聊起天来了,便看看天色,然后起身走往山坡地的方向。 云翔和天尧送老村长走一段路后,又回头看一眼萧家废墟那里,云飞早就离开了,两个人无奈地对眼一笑,自然也是回展园去。 在回展园的路上,云翔才向天尧说起这两天祖望的心情似乎又变得很不好,他猜着是不是钱庄那里出什么事,天尧闷头想了半天才若有所思地说出可能的原因。 “我前几天的确听爹说过,钱庄这个月的营运似乎有什么问题,我在想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而且钱庄的利润一直都不错的,哪可能出问题,啊!对了!前天那个朱家的大嫂子突然跑来茶楼找我,说什么前个月借的钱,虽然展大少爷说不必还了,但是她怎么想都觉得不能不还,那日刚好经过茶楼,便顺道拿过来给我,这话听着有些奇怪呀!不过我都好久没去展家店铺了,所以只好把钱交给爹去处理。”天尧一副想不透的纳闷神色,向云翔说起自己遇到的怪事。 “果然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我们心里有底就好了。”云翔听到天尧这么说,他想起天虹说过云飞回来后还当了一回散财童子的事,应该指的就是这件事吧? “哦!反正我又管不了,我现在可不是展家的奴才,喂!你不会瞧不起人吧?好歹我爹也替展家辛苦一辈子的。”天尧故意捶了一下云翔的肩膀,语带威胁地道。 “嘁!我大哥的疯言疯语你也信?要真把下人当成兄弟,阿超又何必整日跟前跟后的伺候他?”云翔没好气地说道。 “说的也是,不过刚那样,我总算大大地出一口气了,以前阿超的那副德行,你是知道的,仗着自己是云飞跟前的人,在展家总拿着鼻子看人,那架子比我还大着。”天尧磨蹭着下巴,一脸深思的样子。 “那是你笨!好歹你还有岳父当靠山的,居然输给一个孤儿?丢人!”云翔斜睨了天尧一眼,鄙弃地快步向前走去。 “我那叫有品格,好不好,谁跟他一个小子争那些有的没的?不让我爹打死才怪。”天尧心虚地反驳着,脚步也立刻跟上。 31、第三十二章 展家的书房里正处在一种风暴来临前的低气压,祖望翻着桌上的账簿,心里的火是越烧越旺,许久后,他才合上账簿,深深地吸一口气,看向一旁的纪总管。 “亲家公,你有心了,这几笔欠账划了就划了吧,以前云翔在管理钱庄时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真的整家子人都已经是老弱残兵了,难道我还能逼着他们做什么不成?展家虽然靠着钱庄营生,却没有到非咬着那些钱不放才能过活的地步。”祖望重重地叹一口气。 “唉!这不过是其中一部份,之前因为有天虹的帮忙,我和云翔订的借款利息对大多数人来说还是负担得起,自然也没有还不了钱的情况,可是云飞一接手后,一会儿这家说还不起,删了欠账又送了钱,那家说没钱应急,一样又是删了欠账又送钱,甚至昨天云飞还说干脆别收利息了,我想再这么下去,迟早会把钱庄拖垮的。”纪总管有些担心地道。 “大山,去看大少爷回来了没有?要是他回来的话,就让他过来一趟!说我有事找他,亲家公,等云飞回来,我会好好问问他是怎么想的?好人要做,难道生意就不用做吗?他这样子实在是太乱来了。”祖望扬声对外面的人嘱咐了一声后,又坐回来对纪总管安抚道。 过了一会儿,仆人来回说:‘大少爷已经回来了,待会就过来见老爷’,纪总管想着后续的事已经是展家的家务事,自己还是避开的好,便打算向祖望说声先走一步的话。 “你就留下来吧,你也是他的长辈,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又不是什么外人,有什么话不能听的?”祖望见纪总管起身,还没等他开口告退就先提出让他留下的意思。 “可是…你们父子俩说话,我在一旁总是不大妥当。”纪总管笑了笑,若来的人是云翔,他自然会留的,但换成云飞,他就没那么闲心关切这个人了。 “无妨。”祖望不在意地道。 云飞快步地往书房走来,他满心想着要在父亲面前撕破云翔的假面具,心里猜测着父亲可能的反应,脚步也越是轻快。 “爹!您找我?”云飞笑[[地走进书房,向祖望问安后,才又看到一旁的纪总管,他想到不久前在天尧那里吃了一回闷亏,心中还有些不痛快,因此笑容很是勉强地向纪总管问安。 “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这帐上划掉的欠款是怎么回事?”祖望看着云飞对纪总管举止敷衍的态度,心里顿时冒火,他不怎么客气地把账簿甩到云飞面前,沉着声问道。 云飞满脸疑惑地拿起账簿翻过几页,恍然大悟地笑道:“爹就是想问这个吗?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呀?爹看看这个江家,我去收款的时候,他家里孩子突然生病了,他们的钱光给孩子看病都不够,哪来的钱还我们?还有这个罗家…。” 祖望和纪总管两个人闷声不响地听云飞解释着那些欠账被删减的原因,说得是眉飞色舞的,而他们二人却听得是眉头深锁。 “好了,我不想再听你说这些人有多可怜,我只告诉你,据我所知道,罗家的老头是个赌徒,你替他女儿赎一次身,他就能再卖他女儿第二次,你以为你真的救了她?还有那个贺家,在那条街上是有名的小气公鸡,他能没钱还?不过就是不肯还罢了,他说他没钱吃饭,你也傻傻的相信?”祖望一脸铁青地指着账簿,瞪视着云飞。 “是啊!云飞,这几户人家本来就难缠得很,不过以前看着咱们的面子,也一向都是能按时还钱,你现在倒好,只是听人家说两句场面话就全部一笔勾销,以后说不定连那些个缺心眼的人都会以为展家的人好唬弄,展家的钱很好骗,没事来借点小钱,等还钱时再唉个两声痛,便什么都不必还了,这样长久下来,你叫钱庄的那些人要靠什么吃饭?叫展家这上上下下几十口人靠什么过活?”纪总管愁眉苦脸地哀声叹气着。 “纪叔,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们?!那些人真的很可怜,他们怎么可能骗我?所有的情况都是我亲眼看见的,爹,你要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你可以找阿超过来问问,当时他也都在场的。”云翔瞪着眼睛,怒目望向纪总管,责问了一句后,又转头向祖望大声地辩驳道。 “你那是什么态度?纪总管是你的长辈,难道你在外面四年,都是这样尊敬长辈的?还有就算他们的情况真是这样,了不起延个几天已经很宽容了,你却叫他们全部都不必还钱,做生意是这么做的吗?咱们展家的钱庄也是要养人的,不是做善堂的。”祖望被云飞的话一堵,随即怒气冲冲地责问道。 “钱!钱!钱!爹,我们家真的有缺这点钱吗?这明明就是在吃人,既然有心要帮忙他们,依我的意思,根本连利息都不该收的,可是你们不但要收他们的利息,又明明看到人家已经还不了钱的时候,还硬逼着人家一定要还钱,这哪里是在做生意?简直就是强盗行为!爹,我劝您一句,展家不能再赚这种肮脏钱了。”云飞一脸痛惜地劝着祖望,希望祖望不要再做这些他认为跟抢夺没有两样的生意。 “你说这是肮脏钱?!我是去偷了还是去抢了?我有逼着那些人来钱庄借钱吗?你可以看不起钱庄经营的生意,但是你不要忘记了,如果没有展家钱庄就没有今天展家拥有的一切,你也活不过这二十多年丰衣足食的日子!”祖望抖着手指向云飞,怒气更甚地说道。 “祖望,你别生气,小心气坏身子。”纪总管看着祖望脸色不对,连忙上前安抚道。 “是!我知道没有钱庄就没有今天的展家,可是我认为我们的钱已经赚得够多了,还有纪叔也是一样,天尧说在溪口盖的那个农场是纪家出的钱,我想不明白、更不想知道你们这些年是去哪里弄来那么大的一笔钱,能够让你们买土地、盖房子,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叫云翔去抢别人的土地、烧掉人家的房子,你们的心怎么会这么硬?怎么会这样狠?叫那些人搬离自己住了几十年的家、把人家姐弟几个人害得如今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我对你们…真的是失望透了。”云飞自以为正义凛然地又看向纪总管。 “够了!你、你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你这个逆子给我滚出去!”祖望从来没这么失望、这么生气过,即使是以前的云翔做错了事,他也不曾这么的感到痛彻心扉。 “爹,你不必生气,我相信云翔也是一心要把展家的家业做出一番成绩的,但是他的做法太可怕、太卑劣,您可知道当我看到溪口那里的情况时,心里有多么的难过?偏偏我今日劝了村长先生许久,他始终都不肯出来指证云翔的不是,我猜想一定是云翔的作为令他们感到恐惧、害怕!又担心他们好不容易能有一份工作,让家里人有一口饭吃,才不愿意做什么事来得罪云翔和天尧,但是我认为,或许您该找一天亲自去看看,这样才能明白云翔做了多少让那些穷苦百姓们寒心的事。”云飞苦口婆心地说完这一番话后,毅然地转身走出房门。 “真是气死我了,怎么出去四年,好不容易盼到他回家来,却变成这个模样?我竟然觉得自己完全不认识他,他还是那个曾经令我感到骄傲的大儿子吗?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祖望等云飞离开后,无力地跌坐椅子上,有些心酸地道。 “祖望,你不要多想了,至少云翔还是很好的,不是吗?我听杂货店的老陈说,月初店里刚进一批新货,大家都挺喜欢的,销路很好,利润又多,还说那是云翔不晓得去哪打听来的,他对展家的产业可是很尽心的,你…唉~有些事不是我该说的,你要是还想保住这份家业,怎么决断未来的事,劝你最好还是多考虑考虑比较恰当。”纪总管无奈地看着x那间好像老了好几岁的祖望。 “云翔在外面做的事有哪件我是不知道的?你想想啊,光是圣心医院的那笔救助基金,就让洋医生每回看到我都笑得好开心,总跟我说展家是中国人所说的积善之家,说那笔钱救了不少在医院里看病却付不出医药费的人,连天尧这些年来的努力,我也是看在眼里的,可是心里头总想着云飞是嫡长子,这个家的一切理当是属于他的,以前觉得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不但性情温和会念书,说起道理来还头头是道,可是为什么…现在全变了。”祖望的眼神带着一股忧愁,恍惚地飘向不知名的某处,语气十分黯然地道。 此时的纪总管对云飞刚刚的话还觉得心中有气呢,只是他不好说什么难听话,仅能寻些不打紧的话劝慰祖望几句,然后两个人才去饭厅和众人一起吃饭。 饭厅里,崇轩在品慧的腿上很开心地一直蹬着一双小胖腿,把品慧弄得直开怀大笑,天虹在一旁紧张地看着祖孙俩,一边要小心品慧万一分心,跳得正欢的孩子会摔下来,另一边又要担心孩子蹬得力道太大,万一没个分寸把品慧给伤着了。 “娘,还是先把他放下来吧,不然等等不小心撞着就不好了。”天虹小心地劝道。 “不怕的,我这把骨头还禁得起,不过小轩好像又壮了不少?我才抱一会儿也觉得真有些撑不住了。”品慧笑着回道。 “小轩看着您心情好,自然跟着开心,吃得也多啦,他想要快点长大才能孝顺您啊。”天虹温柔地擦了擦崇轩额角的汗水。 崇轩大概是玩累了,小手抓着品慧的衣襟,往品慧脸上涂了一层口水后,接着小屁股一沉地稳坐品慧腿上,整个人趴在品慧身上休息。 “小轩累了吧?不能睡哦!再等一会儿就要吃饭了。”天虹轻轻拍一下崇轩的脸。 云翔和天尧走进来时,就看到儿子昏昏欲睡地趴在母亲身上,妻子在一旁哄着,两人先向坐在另一边装作一脸淡漠的梦娴问安后,云翔才上前来抱起崇轩,道:“小轩,别睡了,爹回来 崇轩这才睁开眼睛瞅了云翔一眼,有些不高兴地嘟起小嘴,低头玩手指。 没多久,祖望和纪总管一起走过来,祖望的脸色非常的不好看,纪总管看上去虽然好一点,可是随着两个人进屋时同时带进来的沉闷气氛,让众人都不敢多问一句,云翔有些疑惑怎么没看到云飞的出现,却也识相的没有多嘴去问原因。 32、第三十三章 待月楼的夜晚依旧是人声沸腾,雨凤和雨鹃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开始着她们每天的工作,只是今晚她们心中都有同样的想法,希望昨晚的那个周先生别再出现,偏偏老天爷又一次放弃了对她们的眷顾。 雨凤一上台就看到郑老板和金银花又陪着昨晚的那个男人坐在台前极显眼的桌子边,她心头渐渐浮现一丝恐惧,而对方彷佛也看出她心里的想法,还故意对她}t地笑了笑。 雨凤被周绍英的笑容惊吓得心里更加不安,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能让自己正常的表演,随后上台的雨鹃虽然没有那么大的反应,但是微微苍白的脸色和眼中望向那个人的方向时所夹杂的怒气和不屑,台下的三个人却都看得一清二楚。 好不容易唱完一首曲子,两个人有些逃难似的下了台,让台下其他听歌的人显得有些不满。 “金银花,今天这姐妹俩是怎么回事,我们成了豺狼虎豹啦?跑那么快做什么?”台下一个角落的老客人气愤地对着金银花喊道。 不一会儿,又有几个客人附和起来,金银花心里暗骂着雨凤姐妹俩的不识相,一边还要笑脸安抚着那些客人,等大家的怒火平息几分后,她向郑老板和周绍赔了声罪,转身板着脸走到后台。 “雨鹃,怎么办?我看到昨晚那个周先生了,万一他又要我们去陪他喝酒的话,我们要怎么拒绝他?要不跟他说身子不舒服?”雨凤显得非常的惊慌失措,她紧拉着雨鹃的手,着急地问道。 “先别怕,我现在已经没事,而且光说我人不舒服也没用的,他肯定要逼喝酒,我们只能想办法平安的过一天是一天,等等要是他再找我们去陪酒,只管交给我去和他应对就好。”雨鹃经过一天的思考,她总算明白,进到酒楼这样的地方,哪有真的能全身而退的?既然她已经走上这条路,自然要想办法获取对自己最有利的结果,还要保证雨凤未来的周全。 “不行,雨鹃,难道还打算陪客人喝酒吗?那是不可以的,爹娘在地下有知,他们肯定不会原谅我的,肯定会怪我没有好好保护、照顾。”雨凤被雨鹃说出口的话和眼中的坚定吓坏了,顿时泪如雨下,慌乱地想要劝雨鹃改变心意。 金银花在门外听到姐妹俩的对话,生气地将门一把推开,对两个人说道:“们够了没有?来到待月楼工作就是要按着这里的规矩来,之前来表演的小戏班,里面的姑娘还不是得到台下陪客人喝两杯?我早说过,这里的工作们要是做不来,就趁早别来了,刚刚那是什么样子,们难道不知道会得罪多少客人吗?” “金大姐,我们不是故意的,对不起!”雨凤连忙擦了擦眼泪,向金银花低头赔罪道。 “谁说我们做不来?昨晚也没跟我们先说一声啊,之前不是一直不肯我们陪那些客人喝酒的吗?我们自然以为是不必做这种事的,现在居然反倒怪起我们来了,金大姐,是不是太欺负人了?”雨鹃理直气壮的反驳回去。 “唷?!的意思是我还得先问过们,们同意了才能出场陪客?又不是什么大红牌,雨鹃,别以为让几个老头子赏识、捧场几回就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了,我金银花是过来人,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要不是郑老板和我帮们顶着,们俩早连骨头都不剩了,难道以为那些人是只要摸两下小手就满足的人吗?”金银花轻笑一声,冷冷地看着两人。 “金大姐,如果这样的话,我…我们还是不要做了。”雨凤听到金银花的话,心里更害怕了,她小心翼翼地道。 “不做了?行啊!我刚才还听到有人天不怕地不怕的说自己应付得来呢!既然不能就趁早走人吧,下一场也不必唱了,我这座小庙容不了两尊大佛。”金银花鄙夷地睨了雨鹃一眼。 雨鹃紧握着双手,心底万分纠结着,刚才因为要安慰雨凤,她自然忘记心中的恐惧,可是却也不曾想到太长远的事,直觉以为不过就喝两杯酒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如今听金银花的意思好像会发生的事情还不止这样,她便有些退却了。 “我…我…。”雨鹃迟疑不决地看向雨凤,心想要是待月楼的工作没了,她们还能做什么呢? “算了,合该是们没这个福气,人家周先生年纪轻轻还未婚呢,我听郑老板说啊,他们家在安庆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他自己在军队里也是个很有前途的军官,跟咱们这种小地方比啊,那是天差地远,就连黄队长都要礼让三分的人物,我本来是想让们认识认识,说不定们哪个能得了周先生的眼缘,就算不能坐上正室的位子,当个姨太太也比在咱们这桐城窝着强多了。”金银花忽然语气一转,颇为惋惜地道。 “金大姐,那个周先生和郑老板两个人相比,哪个人在桐城的权力比较大些?”雨鹃听到金银花的话,顿时眼前一亮,她没忽略掉心中那一闪而过的念头,急切地向金银花问道。 “唉呀!这种话只能私下说说,可不能当着郑老板的面前说,论起来恐怕是那位周先生有权势一点,连郑老板也只能在桐城这块小地方说得上话,人家周先生可不同了,我那日听郑老板说周先生在安庆那里,可是段家家长跟前的红人,段先生平日是一时半刻也离不了他的,这次好像是因为心疼周先生老待在军队里跟一堆男人相处,担心他没有对象,成不了家,便让他出来外面透透气、散散心,兴许还能找个中意的姑娘带回去,他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居然就挑上咱们桐城这里,这才过来游玩一阵子的。”金银花半真半假的解释道。 雨鹃听完金银花的话,便沉默不语地低头想起事情来,雨凤不明所以地看着雨鹃,过了一会儿,她似乎也明白雨鹃问这些事的用意,心底突地一跳。 “那如果…如果有人求他事情,他会愿意帮忙吗?”雨凤咬了下唇瓣,紧张地问道。 “那得看他把对方看成什么人呀!而且可知道军人是做什么的?那可都是在战场上拚死拚活过日子的汉子,讲的是朋友之间的义气,们和周先生没半点交情,昨晚又差点得罪了他,现在能拿什么来说服人家帮?”金银花嗤笑一声,好笑地看着雨凤。 “金大姐,前头如果有事就先去忙吧,我们还得准备下一场表演呢,要是等等上台的时间迟了,惹恼客人就不好了。”原本低头沉思的雨鹃好像想通了什么,突然间堆起满脸的笑容把金银花推到门外,好像刚刚她们姐妹俩说的话不过是一场闹剧。 “雨凤刚不是说们…。”金银花顺着雨鹃的意思走出门外,嘴上还故作不解地问道。 “雨凤刚刚什么话也没说,金大姐您肯定是听错了,。”雨鹃笑着把门关上。 “雨鹃,这是做什么?我们还要继续在这唱曲吗?不怕那些人…。”雨凤总是最在乎女人家的清白,她害怕外面那些老是色[[看着她和雨鹃的男人真的会像金银花说的那样,哪天再不看金银花的面子,硬逼着她们做那些龌龊的事。 “没听金大姐说吗?那个周先生的权势比郑老板还大,要是我们能和他攀上点交情,到时候想要为爹报仇,扳倒展家岂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雨鹃有些兴奋地压低了声音向雨凤解释道。 “可是展家在桐城的名望那么高,桐城的百姓对展家的印象比我们想象的好太多了,人家不可能为我们做这种吃力不讨的事情,雨鹃,还是不要妄想吧。”雨凤总算还清醒一些,小五在医院的时候,她曾经偷偷向去医院看病的人打听过展家和展二爷夫妇的事,根本没有半个人说展家不好的,就连寄傲山庄失火的事也好像只有待月楼里的人知道,这让她感到有些不安。 “我不管!这说不定是咱们唯一的机会,我不想轻易放弃,雨凤,万一那个周先生看上,愿意带回安庆的话,…就忘记苏大哥吧,我相信为了爹、为了寄傲山庄,一定能够答应我的,对不对?!”雨鹃握住雨凤的手,直视着她的眼睛。 “什…什么!雨鹃,究竟在说什么?”雨凤惊愕地想要缩回自己的手。 “我看得出来,喜欢苏大哥,苏大哥也很喜欢,可是为了我们的深仇大恨,有些个人感情是必须牺牲的,雨凤,我拜托,绝对可以做到的。”雨鹃紧紧握住雨凤的手,逼着她面对眼前的事实。 “我…我怕我做不到,雨鹃,不要逼我、不要逼我。”雨凤满脑子的混乱,她不敢相信雨鹃会这么样地要求她,虽然她还不清楚自己对慕白的感情是什么,但总觉得叫她忘掉曾对她那么好的人,她根本不可能做得到。 “好!我不逼,自己好好想想,时间差不多了,快点准备准备吧。”雨鹃看着雨凤伤心难过的样子,她一时之间也不忍心逼着她做出什么承诺。 33、第三十四章 雨凤姐妹唱完最后一场后,周绍英果不其然地仍旧如前一晚一般,让金银花把她们叫过来喝酒,很快地,雨鹃就拉着雨凤爽快的走过来,周绍英看到雨凤的脸色明显比先前更加苍白了几分,而且还常不经意地会躲到雨鹃的身后。 “两位萧姑娘今晚还是一样只喝一杯酒吗?”周绍英虽然不知道金银花不久前跟这两个人说过什么话,不过看这几日的情况,他大概猜得出郑老板是打算用这对姐妹花来讨好自己了。 “周先生想叫我们喝几杯,我们尽力就是了。”雨鹃摆出一脸的讨好,向周绍英说道。 “哦?到底是一个人喝呢?还是们姐妹两个人都要喝?”周绍英瞥见雨凤的身子在雨鹃尚准备开口回话的时候微微颤抖了几下,显然这姐妹俩的意见有点不同。 “我…我一个人代替我和姐姐喝,姐姐她没有酒量,相信周先生不会特意为难我们吧?”雨鹃仅仅迟疑了一下,立刻就回道。 “都这么说了,我还能为难们吗?就照样只喝三杯吧,不过可别又像昨晚那样猛喝,那种喝法很容易伤身子的。”周绍英亲自倒了一杯酒,推到雨鹃面前,笑着说道。 “谢谢周先生。”雨鹃略显尴尬地牵动嘴角笑了笑,然后端起酒杯慢慢分成两三口喝下。 “雨凤姑娘也喝一杯?”周绍英转头看向雨凤,笑盈盈地问道。 “她真的不能喝,你刚不也答应我一个人喝就成了?”雨鹃没等雨凤说话,便拦着道。 “周先生要她喝,她就得喝,难道金银花连这点规矩都没教们吗?”郑老板冷冷的说道,他大概是发现周绍英对雨凤那丫头的注意力比较多一点,自然要想法子促成两人。 “雨鹃,没关系,我、我可以喝一杯。”雨凤咬了咬唇瓣,她不能让雨鹃总是一个人面对这种情况,她是长女,应该担负起这个责任。 “雨凤!”雨鹃气急败坏地喊道。 雨凤不听雨鹃的阻拦,她走上前端起周绍英已经倒好的另一杯酒,轻轻啜饮一口,心想自己可以做到的,只要小三他们将来能过上好日子,这点牺牲算什么? 周绍英看着姐妹俩的反应,心里感到有些可笑,这两个人果然是被保护得太好的,不晓得自己已经被人当成准备送给他做为攀附权势的工具,也不晓得金银花那个女人怎么跟她们洗脑的,昨天还死活不肯喝酒,今天倒是好说话得很。 等到雨凤喝完那杯酒,雨鹃又接着喝了第三杯,然后压抑着心底的怒气,撑起笑脸,问道:“我们已经喝完三杯酒了,请问是不是可以先回去?” “这么急着回去?不能坐下来聊聊天什么的?”周绍英一副疑惑不解地反问道。 “对不起,我们刚唱了那么久的曲,有些累了,不敢扫几位的兴,等改日有机会再陪周先生聊吧。”雨凤感觉身子内一股热气窜到了脸上,她面带红晕,客气地向三人笑道。 “还是我送们去吧,反正我也得回去了。”周绍英笑道。 “不必了,我们家离这里很近的,不敢劳动周先生。”雨凤连忙婉拒道。 “那怎么成?两个喝了酒的小姑娘夜里走在路上可是很危险的,郑老板也不可能时时护着们吧?”周绍英略显坚持地道。 “对对对!那就麻烦周先生送她们两个回去了。”金银花连忙推着雨凤和雨鹃两人到门边等周绍英过来。 周绍英客气地向郑老板拱手告辞,先一步走出大门外,金银花见雨凤姐妹俩还是没有反应,赶紧又推了推,眼神里含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雨凤雨鹃只好无奈地走到周绍英身后,停在那里看着他。 “们先走吧,我在后面跟着,不然我可不知道们住在哪儿。”周绍英回头看了看两人不情不愿的脸,轻笑一声。 雨凤微微皱起眉头,拉着雨鹃就往她们住的四合院走去,周绍英随即跟在两个人后面,不近不远的跟着她们,一直到四合院的大门前。 “周先生,我们已经到家,多谢您送我们回来,只是家里不方便,就不请您进屋喝茶了。”雨凤感觉得手心都是汗水,可见得这一路上,她的心里有多紧张。 雨凤虽然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却也能分辨出这个人和苏慕白有极大的不同,如果慕白是温和的水流,那么眼前这个人就是炽烈的火炎,都让她有一种一旦陷入就会万劫不复的直觉,幸好,金大姐说这个人仅是在桐城待一阵子而已,她只要熬过这段时间就可以了。 “这个家里只有们两个人?”周绍英看着显得破旧的房子,迟疑地问道。 “当然不是!如果不是那个可恶的展二爷,我们怎么会沦落到住这种地方?”雨鹃已经升起了几分醉意,这时突然听到周绍英的问话,便立刻气愤地口无遮拦起来。 “展二爷?这又是哪号人物?”周绍英愣怔一下,故作不解地问道。 “没、没什么,我妹妹大概喝醉了在说胡话,周先生不要听她的。”雨凤急忙拉着雨鹃进屋去。 “我才没有!你不知道展二爷呀?这桐城里随便问问也知道,别人都当他是好人,可是这个好人却烧了寄傲山庄,还害死了我爹,你说这种人坏不坏?表面上看着好,事实上是个不择手段的大恶魔!”雨鹃挣扎着被拉住的手,又对周绍英喊道。 “我看雨鹃姑娘是真的醉了,还是赶紧带她进去休息吧!”周绍英脸上依旧带着笑,对雨凤说道。 “是,今天多谢周先生送我们回来。”雨凤又一次尴尬地笑了笑,飞快地把雨鹃拉进去,然后关上大门。 “啧啧!那个郑老板就这么点手段?实在一点趣味都没有,不过这两个女人…,算了,嫂子好像不怎么喜欢她们,还是别多想了,在酒楼卖唱的女人就算带回去也只能做姨太太,不然爹肯定打死我。”周绍英头一次见到萧家姐妹时,他便不能不承认这对姐妹花都长得挺漂亮的,而且各有各的特色,只可惜身份地位太低,根本不能配得上他,倘若纳为姨太太,家里长辈或者还勉强能接受,不过看起来这两个人的脾气大概是不屑做妾的。 云飞和阿超一早兴冲冲地来到四合院时,发现雨凤姐妹俩的脸色都非常的不好,他以为是前一晚待月楼的生意太好,她们回来的晚了,对这样必须承担起家中一切责任的雨凤,他感到莫名的心疼,心想着今天一定要和她说明白,他心里这么想的同时,已经拉着雨凤的手,一路走到附近的一座小公园。 “我看们还是别去待月楼唱曲了,那个地方对们而言太过复杂,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照顾你们五个姐弟,我想这点能力我还是有的。”云飞看着雨凤苍白柔弱的小脸,极认真地说道。 “我们非亲非故的,我不能接受你的帮助,而且这样的帮助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们五个人再怎么省吃俭用也是一笔不小的花费,还有小四,我打算过两个月,等学校开学后就送他去念书的,那也是一笔钱,慕白,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雨凤有些疲惫地摇摇头,她不想接受任何人的施舍。 “雨凤,我们认识也有一段时间,我的心意,我想应该感受得到,我希望能照顾一辈子,陪一起度过未来人生的所有喜怒哀乐,我知道心里挂念雨鹃和小三他们几个人,我也愿意跟一起照顾他们,直到他们也各自成家立业,愿意答应我这个请求吗?”云飞握住雨凤的手,满目深情地望着她的双眼。 “我…我,对不起,我觉得我一点也不了解你,我只知道你姓苏,叫苏慕白,只知道你从南方回来家乡,可是其他的事,包括你的家人、你的工作,我却不曾听你提起,现在你跟我提这样的要求,实在太突然了。”雨凤挣脱被抓住的手,倒退了几步,转身背着云飞,语气惶恐地说道。 “我、我一直想告诉的,可是我又害怕万一听了我的过去,会生气、会不理我。”云飞有些情不自禁地上前从雨凤身后环抱着她,有些颤抖地道。 “为什么?是不是…你早就成亲了?我想也是,你这么优秀、有才华的男人,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成亲呢?”雨凤的身子略微一僵,随即苦笑道。 “我是成过亲了…雨凤,能不能听我说完。”云飞才一开口,便发现雨凤用力地想要挣脱他的禁锢,于是急忙又安抚着雨凤,直到她愿意安静下来听自己的诉说。 雨凤心里真是纠结又恐慌,她好不容易感到心动的男子已经有妻子了,那自己算什么?!她怎么能破坏另一个女人的幸福?只是当她静下心来听着眼前这个男人一脸伤痛的说着他与妻子过去的甜蜜岁月,再说到妻子的难产早逝,孩子的夭折,她的心顿时又软了下来,而且感到一丝雀跃,原来他的妻子是那么的美好,偏偏却又那么的不幸,竟然没有福气能陪着他白头偕老。 云飞终究仍没敢明说他不是姓苏,而是姓展,还是萧家姐妹现在心中最恨的那个展家的大少爷,他从雨鹃偶尔不经意的言语之中可以感到雨凤和雨鹃肯定对展家抱着极端的怨恨,但是他竟然如此的无能为力,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化解这场恩怨,他害怕雨凤会因此离他而去。 34、第三十五章 天虹觉得这一阵子的日子有些无趣,那天祖望和纪总管的失常原因,隔天就叫云翔从天尧那里打听回来,只是可惜没有天虹原本期待的咆哮、无理取闹,她还真感到这种情况有些太平淡了,倒不如想着怎么让事情变得有趣一点。 “莫小七,我们明天晚上去待月楼,好不好?”等了一天都等不到闹场的人回来,夜里,天虹趴在云翔的身上,逗猫似的挠着他的手臂。 “又想做什么了?待月楼不是该去的地方。”云翔皱起眉头,看着某人不安份的小手,许久后,终于忍不住抓住她的手,把天虹整个人圈进怀里。 “嗯…推进剧情啊,本来照正常的戏本走,你应该会在某一天去待月楼,然后揭开某人的假面具。”天虹嘟着嘴,撒娇地在云翔身上蹭了蹭,百无聊赖地解释道。 “既然是我去,那还是不必跟去了,明晚我就不回来吃饭,直接去看看该是什么情况。”云翔可没打算让天虹去那种复杂的地方,太危险了。 “不要嘛,人家想去、人家想去,我想去看现场直播!”天虹努力地摇着云翔的手臂,表示自己的决心。 “别闹了,以为一个女人家是什么地方都能去的吗?”云翔略略生气地拍掉天虹的手。 天虹仍旧不放弃,她眼巴巴地盯着云翔,想让他心软同意,云翔见状只好摆出生气的样子,转身背对着她,想要装作没看到她的眼神,却受不了她在自己背后一副有气无力地挠着背…。 “好好好,算我怕了,明晚穿多一点,我就带去。”云翔大大地叹一口气,转过来把某人连同那双不安份的手一同禁锢在怀里,无奈地道。 “嗯!”天虹笑得极开心,用力的点了几下头。 天虹那一副计谋得逞的笑脸,加上刚刚有意无意的撩拨,早就惹得云翔心里一团火直烧着,这会儿自然是想也不想地一个回身,顺势把人压到身下,那摆明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让天虹不经意地瑟缩一下,她就知道莫小七答应的那么爽快,肯定不会吃亏的,希望自己明天不要又因为晚起被婆婆取笑了才好。 云翔带着穿着合格的天虹,毫不犹豫地就走进待月楼里,来接待的小范乍见天虹时还愣了一下,虽然待月楼也不是没有女客来过,但是像天虹这样明摆着就是正经人家的女客却是很难得见到,当然来抓家里另一半那个啥的就另当别论了。 “小哥,替我们找个偏僻点的位置,可以吗?”云翔笑着塞了点碎银到小范手里。 小范接了赏银,立刻满脸笑容的把两人带到二楼的一个雅间,这里的视野好,能够把楼下的来人都看得清楚却又不会被别人注意到,天虹对小范的善解人意感到非常的满意,心想要是这样有眼色的能招揽到茶楼里,好像也不错,当然不是说茶楼里那几个小伙子不好,只是咱们要懂得知人善用嘛。 不久,天虹就从帘幕的一角发现云飞和阿超也走进来店里,小范将他们安排到另一边的桌子,天虹心想今天运气不错呀,看来今天晚上就能把剧情炒热闹起来,接着大约半个小时后,周绍英也过来了,两人看他熟门熟路地就走到二楼来,越过了他们这间隔间,直接往隔壁的雅间而去。 “绍英跟那两个萧家姑娘是不是认识了?”天虹扯了下云翔的袖子,低声问道。 “我也不清楚,在郑老板的煤矿场还没易主之前,我是跟他说尽量别联络的,免得让郑老板起疑,不过他今天早上派人来说,萧家姐妹似乎真的听信郑老板他们的话,以为寄傲山庄是我派人去烧掉的。”云翔摇摇头,淡淡地回道。 “哦?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只是可惜没看到大哥在爹面前大吵大闹的样子,那天他顶了爹那么多句,好像也没提出要寄傲山庄那块地的事。”天虹理解不能地杵着下巴,双眼一直盯着戏台上的灯光。 “土地不是我们的,他想做什么都跟我们没有关系,说不定他已经从钱庄的账本上看到了,所以才没提的。”云翔并不觉得奇怪,毕竟萧家是向展家钱庄借的钱,那抵押品自然是挂在展家钱庄的帐上,并不属于他展云翔或者展家的私有财产。 云翔夫妇聊了几句后,已经是雨凤姐妹俩上台表演的时间,天虹随着琴声听曲,心里却也忍不住点头,若不提别的,这两个的歌喉在现代也算得上顶尖的,可惜啊…为什么非要来待月楼呢? 第二场的表演开始之前,周绍英和郑老板已经换了位子到台前不远处,同桌的似乎还有其他的客人,萧家姐妹唱完曲后,很有默契地来到郑老板这桌坐下,看那个样子显然不是第一天陪客人喝酒了。 雨凤的酒量从刚开始的一杯到现在也能顶个两三杯,雨鹃更是能够和周绍英喝上五六杯,但看起来除了周绍英之外,她们并不怎么愿意招呼另外两个男人,眼前就看着其中一个眼神猥琐的男人狞笑地摸着雨凤的小手,好像不怎么害怕坐在另一边的周绍英,天虹和云翔两个人对这景象是看得一愣一愣的,云翔甚至还琢磨着要不要上前帮忙,可是另一边却有人已经坐不住了。 “雨凤,们这是在做什么?怎么可以喝酒呢?”云飞没想到几天没来而已,雨凤居然被逼着要在台下陪客人喝酒,这怎么可以?待月楼的老板也欺人太甚了。 “苏大哥,你怎么来了?”雨凤本就有些惊慌的情绪被云飞的责问声给吓得急忙起身走到一旁。 “喂!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以为这是谁的地盘?能让你随便撒野的?”金银花跟着起身,一脸怒气地瞪着云飞。 “金银花姑娘,这待月楼不是向来正派经营的场所吗?什么时候居然也要唱曲的姑娘下台陪客人喝酒?要是想找陪酒的姑娘,外头多的是,何必要为难她们两个?”云飞不顾身后追上来阻止他的阿超,正义凛然地对金银花说道。 “喃我待月楼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展家人来管了?别以为你是展家的大少爷,我就怕你,这里可不是城南,你要想多管闲事,回你的地盘上去。”金银花手叉着腰,嗤之以鼻地看向云飞,毫不客气地指了指门外。 雨凤本来就惊惶的小脸在听到金银花的话之后,愕然地抬头看向云飞,脸色倏地惨白,一脸的不敢置信,雨鹃更是直接站到云飞面前,怒气冲冲地指着他,道:“你不是姓苏吗?为什么金大姐又说你是展家的大少爷?!” 雨鹃狠狠地瞪视着云飞,果然展家的没一个好人,一个展云翔烧了他们家,一个展云飞又想来破坏他们姐弟五人仅剩的幸福。 “哎!金银花,现在是什么情况?这两丫头陪客人喝酒也不是头一回了,装什么清纯呢?还是说…周先生已经早就先订下了,舍不得让我们尝点甜头?”那个猥琐的男子}t地在周绍英和雨凤两人之间扫视着。 “怎么说也是有些交情的,高老板就放她们两个一马吧,省得大家难看。”周绍英微微一笑,挑衅地把云飞从头到脚看了几回。 “你们别太过份了,雨凤,走!我送们回去,这样的工作太委屈们,还是别做的好。”云飞上前想要拉雨凤离开这里。 “我想这里应该不需要您多事,这位展大爷,我们还没有熟悉到您能插手管这些事的地步,您要是事忙就先离开吧,等等周先生会送我们回去的。”雨凤二话不说地甩开云飞的手,冷冷地回道。 “雨凤!别胡闹了。”云飞急急地劝道。 “我看胡闹的人是展大少爷吧?!你们还在那里看什么?不快点把展大少爷‘请’出去!展大少爷,这待月楼既然入不了您的眼,您就请回吧!”郑老板满脸怒气地向大门边的两个保镳喝道。 天虹有点畏惧地缩了缩脖子,果然这个待月楼的气场不适合她,她还是喜欢温和点的场合。 “你们要做什么?!不要拉我!小心我到警察厅去控告你们滥用私刑、动手伤人。”云飞被两个壮硕的男人硬是拉了出去,阿超想上前解救却又打不过对方,只好着急地跟在后面出去。 金银花见两个捣乱的离开后,才向同桌的几个人弯腰道歉,雨凤姐妹俩也勉为其难地露出笑脸向他们又敬了一杯酒后,便告罪离开了,周绍英在雨凤她们离开时也一起跟着到后台去。 天虹看着往后台的那条路,一直看了很久都等不到人出来,她失望地叹一口气,对云翔说道:“他们三个人大概从后门溜掉了吧?” “嗯,要不要先回去?已经很晚了。”云翔无所谓地点点头。 “现在?大哥恐怕还在外面吧?这样大摇大摆的出去,好吗?”天虹偷偷地瞅着门外,却怎么也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自然是等郑老板他们先离开再走,放心吧!大哥不会在门外待太久的,说不定这会儿已经追到萧家姐妹的家门前等着她们回去。”云翔又淡定地喝了杯小酒,嗯…果然酒楼的酒就是不怎么纯,还是自己家里藏的酒比较好。 天虹眼带崇拜地瞧着自家老公,心想从武侠世界过来的素质果然比较高,人家那边都差点乱成一团了,他还能在这里淡然自处,丝毫不受影响。 35、第三十六章 天虹一早醒来就带着一肚子的好奇,一直缠着早上出去练拳才回来的云翔,连声问着云飞昨天不知道有没有回来,也不晓得在萧家那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好玩的事。 “就消停些吧,这要不知道的还以为从前那个纪天虹又回来了呢。”云翔把绕着他团团转的的某大娘级小女娃按在梳妆台,拿着梳子替她梳理仍旧披散在背上的秀发,嘴里还不忘记要安抚她的情绪。 “可是就是想知道嘛!昨儿晚上咱们回来后好像也没看到大哥和阿超的人影,唉呀!你说,绍英不会对大哥动手吧?”天虹突然想到什么似地轻呼一声。 “不会的,绍英是个有分寸的人,自然不会去为难大哥,但要是有人先动手的话,那就难说了。”云翔一点也不担心这样的事发生。 两个人准备妥当后,便一起来到饭厅,崇轩已经让张妈抱着在小椅子上吃着瘦肉粥,当然是看不到肉的那种,崇轩看到爹娘出现就乐得一直喊‘爹’、‘娘’,咬字极为清晰。 “你们来了,我还担心着你们昨晚不知道几点回来的,早上不一定起得来呢,就没让小莲去吵你们了。”品慧看到儿子媳妇过来,便笑着道。 “不过就出去溜一圈罢了,哪能多晚回来?”云翔和天虹向祖望、梦娴请过安后,天虹走到品慧身边替她盛了粥又添了几样小菜,然后才坐下准备云翔和自己的份。 “我说你们两个也知道分寸些,不要整日整夜的往外跑,尤其是天虹,说要帮忙娘家的事,我不怪,反正纪总管也是在咱们家帮着老爷的,但是一个女人家晚上不在家里待着,出去外头抛头露面的做什么?也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梦娴看到品慧他们几个一副和乐融融的样子,心里就直发酸,虽然按理,崇轩也是要叫她一声大奶奶的,可是总归没有自己的亲哪,真不知道她要盼到何时才能盼到自己的孙子。 “是,大娘,我知道了,下次会尽量早些回来。”天虹低下头,一副极为忏悔的样子,但其实心里并没有多少想法,半年多前她在圣心医院就已经打听到梦娴的身体果真是出了状况,只是梦娴和齐妈瞒得死死的,她也乐得装不知道,对于一个时日无多的人,她总能愿意多些宽容的。 “云飞呢?还没过来吗?这几日是在忙些什么?时常叫大家等他一个人吃饭,梦娴,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祖望环顾一圈后,发现只剩下云飞还没到,不悦地提声问道。 梦娴连忙应了一声,才正想叫齐妈去看看时,就看到云飞一脸憔悴地走进来,似乎一夜没有睡觉,天虹狐疑地眨眨眼,手肘暗暗顶了云翔几下,等云翔看过来时,她忍不住用眼神询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云翔飞快看了云飞一眼,然后向天虹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现在的情况。 “云飞,你这是怎么回事?一大早就一副人模鬼样的要给谁看?”祖望看到云飞的样子,便觉得气打不到一处来,他可是听纪总管说,云飞已经又几日没收到任何一笔欠款回来了,整天都不知道跑去哪里q,结果现在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真不晓得打算折腾谁。 “爹!钱庄的事,我真的不想管了,我也不要其他的什么店铺、庄子,我只求您一件事。”云飞的语气显得有些落寞,不晓得受了什么刺激。 “真是乱七八糟,你一大早在说什么混账话?钱庄让你接手才多久时间?就快弄得天下大乱,结果现在你一句不想管了,就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吗?”祖望生气地拍了一下桌子,把同桌的几个人给唬了一跳,就连崇轩都吓得扁起小嘴准备大哭,天虹连忙小声地叫张妈把孩子先送回房去,这种画面可是儿童不宜的,别带坏了儿子才好。 “云飞,你这是胡说什么?还不快点坐下吃饭?老爷,云飞八成是这两日太累了才随便说说的,您别当真啊!”梦娴心里一紧,连忙地开口打圆场。 “爹,您明知道我最讨厌那些生意上的龌龊事,但在钱庄里,我看到的又何止是龌龊而已?您不肯同意钱庄取消向那些人收取利息,我…实在没办法再t着良心去跟那些可怜的人收欠款了,我的心没有云翔那么的狠毒,所以钱庄我不要了,如果您有心想补偿我,那就把溪口萧家的那块土地给我吧?云翔,萧家的土地是在你手上,对不对?请你把它给我,我可以用展家所有的产业和你交换,我想你一定万分愿意的吧?”云飞觉得自己的态度已经够诚恳、够退让,相信父亲和弟弟应该都会同意的,他只希望能用萧家土地挽回雨凤对他的信任和情意,除此之外的事,一点也不重要了。 “萧家的土地?我手上哪有什么土地?大哥,你是不是记错了?”云翔微微一愣,不解地看向云飞。 “怎么没有?萧家向咱们钱庄借钱,不是把土地和房子都抵押了吗?现在萧家的人都不住在寄傲山庄了,难道土地不是被你收回去的?”云飞质疑地问道。 “大哥,你是不是一直没有看清楚钱庄的账目?既然是萧家向钱庄借钱的抵押品,当然是归钱庄所有了,又为什么会在我手上呢?”云翔想了想,只是无奈地回道。 “可是…我不管,总之那块土地我要了!爹,您会同意吧?同意把那块土地交给我?”云飞一脸的急切,似乎有些语无伦次了。 “够了!云翔手边是不可能自己藏着不属于他的东西,哪怕只是一毛钱都一样,你想要那什么萧家的土地,就先坐下来好好吃饭,等吃饱了有力气了,我们再来研究这个问题。”祖望低喝一声后,又禁不住轻声叹息,板着脸向云飞说道。 “好…那爹是答应把那块土地给我吗?”云飞有些魂不守舍地坐在一旁,然后又不确定地再问了一次。 “是!你先吃饭,那块土地反正就在钱庄名下,钱庄是归你管,钱庄的东西自然也随你怎么处理都行。”祖望揉揉额角,他也想不明白大儿子今早是怎么回事,那个情绪表现看上去好像非常的不对劲。 梦娴连忙让齐妈替云飞盛好粥放到云飞面前,又关心地夹了几样小菜到他的碗里,云飞只好勉为其难地喝下几口粥,其间又抬头看了祖望几回,每次想着要开口说话,祖望都装作没看见般的不曾理会他,让他的脸色越发显得有些失落,默默地吃着早饭。 好不容易熬到早饭吃完,云飞却没再提起土地的事,甚至连声招呼也没打的就跑走了,祖望见状只能气呼呼地对梦娴骂道:“这就是养的好儿子,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钱庄也不管了,什么事都不做,怎么不想想云翔的肩上已经替他扛下多少责任?” “老爷,云飞说不定是突然遇上什么困难的事情,他心里着急才会这样,你不要生气,不如晚上等他回来,我再去问个仔细。”梦娴心里也是忧心着云飞的反常行为,想到他又说着不要展家产业的话,她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今展家的店铺几乎都握在云翔手上,这不是什么好事,偏偏那个孩子怎么劝都劝不听,还一再的惹恼父亲,她心里一边叹息,一边还要安抚祖望这个一家之主,心里不由得觉得疲惫不堪。 “哼!遇上困难的事?我看估计又拿着钱去做好人去了,对了,云翔,云飞刚说那什么萧家的土地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非要那块地?”祖望先是气愤地说了一句后,又想到刚刚的情况,转头又看向云翔。 “爹记得上个月初,溪口不是一户人家半夜突然失火,还烧死了一个人,那个人就叫萧呜远,大哥说的应该是那个萧家吧?不过萧家的抵押品是一直记在账簿上的,他怎么会以为我把萧家的土地纳为私有?纪家的农场已经运作起来了,其实有没有那块土地并没有什么差别,所以我也想不透他要那块地能做什么。”云翔无辜地解释道。 “那个萧家的家里是不是还有其他人?等等我叫纪总管派人去查查看,可别叫云飞让别人利用了。”祖望听到云翔的解释,心里便起了疑心,一块已经没有多大用处的土地,云飞为什么非要不可? 祖望坐在椅子上又一次叹气后,便起身自顾自地走出饭厅,大家见祖望离开了,自然也是各自散去的,云翔和天虹夫妇陪着品慧回去品慧的院子,梦娴让齐妈扶着走出门外,却是站在门边,望着大门的方向,无声地叹息,心想还是早些替云飞再物色个对象吧,有了媳妇后,说不准他能早点定下来。 云翔和天虹在品慧的院子里陪着母亲看崇轩在那里跑来跑去的玩耍,又没一会儿的跑过来找奶奶撒娇,品慧看看时间不早,就说和几个姐妹约好中午要在茗仙楼碰面,正好云翔和天虹也打算过去一趟,于是这一家三代又浩浩荡荡的出门去了。 36、第三十七章 云翔他们刚进到茶馆里,丫鬟就上前带品慧到几个贵夫人喝茶的雅间去,天虹让锦绣牵着崇轩先去后面玩耍,朱东平趁着没什么人时,悄悄地上前来说有客人过来找他们夫妻俩,他已经把人安排在后罩房平时云翔夫妇休息的房间那里。 云翔和天虹闻言只是有些兴味的互看一眼,他们想着在桐城里,连来拜访主人都能搞得这么神秘的人也只有周绍英一个了,不过还真是难为他一大早就跑来送八卦消息。 周绍英愁眉苦脸地喝着茶,心里还埋怨着为什么这里不卖酒呢?正在哀怨的时候,忽然听到外头传来声响,他连忙抬头看向门外,就看到云翔夫妇走进来。 “唉!云翔,这回你可真的要赔偿我一瓶好酒啦,我昨晚可是被某人恶心到一夜没法子睡觉,难怪从前都不曾听你提起你大哥的事,实在是…这世界怎么能有这样的人存在?”周绍英一看到云翔就禁不住地猛吐苦水。 “你昨晚不是送萧家姐妹回去?半路上又遇见我大哥了?”云翔笑了笑,拉着天虹坐到椅子上,伸手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瓶酒放在桌上。 周绍英看着那瓶酒,眼神整个发亮,笑容满面地抢过那瓶酒抱在怀中,道:“你居然藏了这么好的泸洲老窖!有这瓶酒就好说啦,也不枉费我一大早来这跟你们讲第一手消息。” “快说吧!一瓶酒也值得你乐成这样?”天虹自是不明白有些男人对酒的着迷程度,她笑着催促周绍英赶紧说说前一晚的事情。 “那是当然的,咦?你们怎么知道昨晚我送萧家姐妹回去的?不会是找人跟踪我吧?”周绍英一脸的自恋神色,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家是追星去的。 “还不是昨晚天虹吵着想去待月楼看看,我带着她去了,结果在那里看到我大哥和你们吵起来,还看到你跟着萧家两位姑娘去了后台就没回来,我想你应该是送她们回去的。”云翔完全忽视周绍英脸上的表情。 “哦!原来是这样,不过…有些话要说之前,我想先问问嫂子,当真那么讨厌萧家姐妹俩?”周绍英不经意地多此一问,似乎是对雨凤有了什么不一样的评价。 “讨厌倒是说不上,不过是两个还没长大的丫头,要能教得好自然是好事,就是教不好也跟我扯不上多大关系,怎么?你喜欢上哪个了?”天虹笑了笑,无所谓地回道。 “喜欢上哪个是没有,嫂子应该明白的,从她们一走进待月楼唱曲的那天开始,就注定和我这种家世的公子哥儿无缘无份了,即使要迎进门也不过是个姨太太,我可没有云翔他大哥那种没脑子的想法,为个女人连自己的祖宗八代都不要了。”周绍英鄙弃地道。 “我大哥昨晚又做了什么事?他一早出现在我们面前时,那精神看上去可不大好,你不会真的对他动手了吧?”云翔无奈地叹道。 “我哪敢?在店里时,他身边那个跟班就想对我出手,幸好他是没敢动真格的,不然我要是还手了,他没死也得残废。”周绍英不屑地道。 “你送她们两个回去时还有发生什么事吗?”天虹看着周绍英的样子,心里暗暗憋着笑。 “哎!别提了,昨晚送萧姐妹回去之后,我原本打算回家的,只是走到路头就看到你大哥和他的跟班匆匆地和我错身而过,居然连我都没认出来,我一时好奇便躲到转角去偷听他们在说什么,呵~真的够肉麻的,你要我说,我还说不出口呢。”周绍英说着还不忘拿手搓搓自己的手臂,一副快受不了的样子。 “哦?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天虹好奇心大起,急忙地问道。 “大多是一些表明心意的恶心话,你们就别问了,只是我听萧家姐妹的意思,好像你大哥一直没有跟她们坦白自己的身份?还说他在她们面前就只是‘苏慕白’,真是奇怪了,明明是姓展却不接受自己的姓氏?而且这个苏慕白…我怎么好像听着挺耳熟的?”周绍英摸摸下巴,一副深思的样子。 “你是在哪听过?总不会是外头被通缉的非法份子吧?”天虹狐疑地道。 “对了!我想起来,我军队里去年底新加入几个从广州来的混小子,其中有一个常抱着一本书,叫什么…‘生命之歌’的,那上面的作者名字好像就叫苏慕白,不过我翻了几页里面的内容,差点没反胃,真想不明白,现在都什么环境了,居然还有人整天想着怎么追求爱情、追求生命的希望?多少人吃都吃不饱了,谁有时间追求那种虚无飘渺的理想?云翔,你可别跟我说那个苏慕白就是你大哥,要真是这样,那我会劝你早些离他越远越好,这个人啊太不切实际,容易死得快。”周绍英一脸夸张地说道。 “虽然很想认同你的话,但是很可惜,按照云翔的大哥回家后种种表现出来的行为分析,恐怕他真的就是那个什么苏慕白了,不过他们不会一整个晚上都只有说这些话吧?”天虹耸了耸肩,有些幸灾乐祸地回道。 “他就算再怎么不想承认也改变不了他是展家人的事实,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们并没有做过让萧家姐弟怨恨的事,这个误会早晚要想办法澄清,还有萧雨凤姐妹毕竟做过那样的工作,我爹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大哥娶她过门。”云翔叹了口气,他真不知道云飞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你爹同不同意恐怕不是你大哥考虑的重点,昨晚你大哥一直向萧家姐妹保证会替她们要回萧家的土地,还要为萧家重建寄傲山庄,我听到萧雨凤又哭又闹的不愿意他这么做,萧雨鹃还在一旁拚命的赶你大哥离开,不准他再去找她大姐,总之那场面够乱的。”周绍英一想到昨晚上听到的那些话,就觉得他这辈子哪怕是活到老也吭不出半句那样的话来。 “这些事暂时不是最要紧的,我建议赶快找出证据证明郑老板是真正的幕后黑手,说服萧家姐妹早些离开待月楼才是正事,这对姐妹太轻易相信别人的说辞,我担心到最后连那三个小的都会跟着倒霉。”天虹皱了皱眉头,想起上回到农场时,杜老爷爷曾跟她提过萧家老四可能会来求她帮忙的事。 “嫂子这话可就错了,我试探过她们两个人几次,发现萧雨凤似乎开始怀疑当初那些谣传的真实性,只有妹妹萧雨鹃始终坚持云翔是害死她爹爹的人,然后又把这个怨气扩散到整个展家。”周绍英摇摇头,说出他几日来所观察到的结论。 “是吗?这听起来倒也是件好消息,既然这样…说不定还值得帮他们一点小忙。”天虹突然感到有些稀奇,她不想搭理萧家的事,自然是在那家子人真的是‘没得救’的前提之下,但若萧雨凤不像书上那样表现的话,倒是能够管管。 “其实这样的事情本来也不难猜到,可惜萧鸣远本来就是个想法思考有问题的人,几个孩子在他偏差的教导之下,哪里能看明白平时往来的那些人是什么本性?我看那个萧雨鹃和她父亲倒是有九成相像,都一样脑子拎不清的。”云翔说道。 “云翔上次提的那个阿荣…不如让绍英派人到外地去找找吧,那个阿荣是很重要的证人,我猜说不定寄傲山庄大火就是他动的手脚,到时再找萧家姐妹一起来听他的证词,这样她们才会相信我们说的话,而且她们在待月楼也不能待太久,不然以后要恢复名声就真的难了,虽然她们态度一直不怎么样,不过我还是不想看到两个好好的姑娘被人耍得团团转又没地方求救。”天虹看云翔有些不以为然的神色,连忙又解释了几句。 “其实要我说,哪需要这么麻烦呢?我带几个小兵把郑老板关起来,到时候还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周绍英还真是受不了这样拐弯抹角的做法,照他原本想的,直接拿枪押着人,逼他把让渡书签一签,这事就解决了,偏偏他一时好奇想看场好戏,便不得不陪着云翔夫妇在这里耗时间。 “恶人不是要慢慢磨才有意思吗?再说,难道你不是为了看戏才配合我们的?”天虹不客气地回了一句。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倘若她们一开始就愿意找我们好好说几句,让我们帮助他们姐弟几人,萧家几个人说不定还在那个地方住得好好的,老村长他们虽然不怎么喜欢萧鸣远生前的作为,可也不会连条生路都不留给几个晚辈,偏偏那两位姑娘心里不知道怎么想的,从几年前,她们母亲还在的那时候就对我们有着莫名的偏见,总觉得我们会害他们似的。”云翔点点头附和着道。 周绍英见自己的心思被天虹说中,他有些尴尬地望向别处,随即又回头过来,道:“云翔,等会儿你记得跟我说说那个叫阿荣的外表长什么样儿,有什么特色,我立刻就派人回安庆去让那里的人四处帮忙找找。” “这个晚点我再叫人去找你,我自己也没见过,是先前在街上看到几个整日无所事事的小鬼头,我便花了点钱,叫他们帮我随时看着待月楼和郑老板的家里,他们才会发现。” “嗯,不过刚才听你说的,这家人真的有些怪异,明明当初可以直接找你们帮忙的,她们却不愿意,还舍近求远地跑去那种地方工作,哎!她们不会以为在那里真的只是唱唱小曲,没什么大不了的吧?不知道歌女这种工作在一般人眼里也是上不得台面的?”周绍英想想那对姐花的作为,他也不知道该替她们惋惜还是说她们愚蠢。 “其实就我以前所知,萧大娘算起来也是个可怜的女人,本以为是良人,结果却是个不着调的夫君,为他辛劳一辈子又没有能力好好教导五个子女,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有时候想想,要是当初她们俩肯接受我的提议到茶楼去工作,说不定萧大娘也不会因为过度劳累又营养不足而死,他们一家七还依旧可以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天虹有时也曾想要是两凤和雨鹃没有那么不着调的话,萧大娘更不会拖垮了身体,早早离开人世,可惜如果也只是如果,已经过去的时光是永远都挽不回的。 37、第三十八章 云飞以为自己这辈子恐怕都永远忘不了那天晚上,在小院子的门口,雨凤看着他的那种冰冷眼神,让他感觉彷佛在那一刻就已经被判了死刑一般,令他感到那么的绝望、心碎,他多么想跟雨凤说,他不是有意要欺骗她,他是恐惧、害怕,他担心一旦她知道他的身份之后会离开他,所以只能瞒着她,等到两个人真正定下之后再坦白事实,却没想到被金银花不知是有意还无意地破坏了。 如今他唯一能为萧家姐弟做的,就是为他们重建寄傲山庄,还给他们一个美好的家园。 云飞以为萧家土地此时肯定已经被云翔拿走了,因此才会一大早向祖望要求他想要萧家那块土地,没想到却得来那块土地一直挂在钱庄帐上的答案,于是吃过了早饭,他顾不得再和父亲多说什么话,匆匆赶往钱庄去,打算找出地契并且送还给萧家,阿超快步地跟在他身后,看到他着急的神色,只能想破头的努力找话来安慰云飞。 “大少爷,雨凤姑娘只是一时气急了,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再说,叫人去烧房子的是二少爷又不是你,她们把气出在你身上也太不应该了。”阿超看着云飞伤心欲绝的神色,却只能小心翼翼地劝道。 “不!我是云翔的大哥,云翔既然犯下大错,我来为他承担也是理所当然的。”云飞坚决地回道,他以为他既然要拯救展家,为云翔赎罪,那么不管雨凤姐弟几人对他做什么事,都是他应该承受的。 其实一直到现在,云飞从未去思考过云翔真的会做这样的事吗?他甚至不曾去了解过在他离开桐城的这四年中,展家在桐城的声望是如何,其他人又是怎么来评断云翔平日为人的,只是凭着金银花和萧家姐妹的片面之词就认定云翔有错,还是天大的错误。 云飞在钱庄的账簿上翻找了半天,总算让他找到萧鸣远抵押土地和房子借款的记录,立刻向王掌柜要来了地契之后,又匆匆往萧家而去。 来到萧家时,云飞正好在雨凤准备出门的时候拦住了她,雨凤一语不发地望着云飞,眼眶内却早在不经意间盈满了泪水。 “你还来做什么?不是让你别来了吗?”雨凤低下头,害怕自己的脆弱被对方看见。 “雨凤,我已经把你们家在溪口那块地的地契带来,我们很快就可以重建寄傲山庄了。”云飞慌忙拿出几张纸递给雨凤。 “怎么可能?这些东西不是应该在展二爷那里?”雨凤讶异地接过来一看,果然是溪口萧家的地契,上面仍旧写着父亲萧鸣远的名字。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云翔没有拿,不过这样不是正好,我们就不必担心将来他又来捣乱了。”云飞讨好地笑道。 “有地也没有用啊,我们几个人连吃饭都成问题的,哪来的钱把房子重新盖起来?”雨凤自嘲地笑了笑,把地契又还给云飞。 “我可以帮你们啊!我说过我要替展家赎罪,要好好照顾你们的,等有了新家,和雨鹃也不必再去待月楼唱曲,我们在寄傲山庄里读书、写字,偶尔想唱几首小曲时,我还能当的听众。”云飞急切地道。 “不必了,你的钱我们不能用,我也不想再欠你什么人情,我们和展家之间的仇恨,我是不可能忘记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又怎么可能有结果?你还是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雨凤说完立刻转身进门,回头就要把门关上。 “雨凤,听我说,我不会放弃的!只要答应我,我可以不做展云飞,只做心里的苏慕白,我不要展家的一切,什么都不要,不能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云飞上前挡住了门板,激动地道。 “你走吧,我不会答应你的,我不能让你成为一个不孝子,我也不想对不起我的爹娘,咱们到此为止!算我求你了,行吗?”雨凤哽咽地喊道。 “姓展的,你来做什么?!你弟弟烧了我家的房子,现在又换你想欺骗我姐姐的感情,你这个恶魔,还不快点滚!”雨鹃在屋里听到雨凤不晓得和谁说话,好奇地出来一望,却瞧见云飞正缠着雨凤,她立刻抓起墙角的竹扫帚,冲过来拚命地往云飞身上打去。 “雨鹃姑娘,冷静一点!别乱打人啊!”阿超看到云飞被打了,赶紧跑过来救人,他挡在云飞面前,一边闪着打过来的扫帚,一边喊道。 “我冷静!你们还有那个脸叫我冷静?快滚!再不滚,我就不客气了!”雨鹃气喘吁吁地放下扫帚,对云飞主仆俩大吼道。 “雨鹃,别这样,他是来还爹爹当初抵押给钱庄的地契,没其他意思。”雨凤拉着雨鹃的手臂,柔声地劝道。 “拿地契来还的?那地契呢?拿来!”雨鹃微怔片刻后,一手伸向云飞,并恶狠狠地瞪着他。 “东西在这里。”云飞连忙把地契放到雨鹃手上,看她好像余怒未消,又紧张地飞快退回门外。 “地契已经物归原主,你们也可以走了。”雨鹃确认过地契上的内容后,便二话不说地把门关上。 云飞不过稍一闪神,就仅剩紧闭的门板对着他,他微微张了几次口想要叫门,却又没有勇气,最后无奈地带着阿超回去。 “雨鹃,拿地契做什么?爹生前欠展家钱庄那么多钱,我们到现在也没钱还展家钱庄,怎么能把地契拿回来呢?”雨凤看雨鹃一脸理所当然又喜孜孜的样子,忍不住说道。 “哼!这是他们展家欠我们的,为什么不拿回来?那展大少爷既然敢把东西拿来,肯定没问题的。”雨鹃不在乎地回道。 “可是…。”雨凤欲言又止地看了看雨鹃。 “可惜现在没钱把寄傲山庄重建起来,这地契只能先留着了,等小四长大后,再交给他吧。”雨鹃不理会雨凤的话,只是小心地折好手上的纸,转身走进屋里,似乎要去把地契收藏起来。 钱庄的王掌柜又一次对纪总管哭诉他的为难:“纪总管,你也知道钱庄的营利靠的就是那些人借款后还款所加的利息,可是大少爷接手到现在两个月,这钱庄帐上的流动资金是一天比一天少,我、我都快承受不起了,万一老爹怪我没教导好大少爷的话,我可就百口莫辩,万死难辞其咎啊。” “这…我回去跟老爹商量一下,先把其他店铺的现金转一些过来顶着吧,大少爷还是一样没收回任何欠款吗?唉!说实在的,老爹他心里很为难啊,你也知道老爹对大少爷有多看重,可是偏偏…,大少爷现在还迷恋一个歌女,这事我还在琢磨怎么跟老爷开口解释,真怕老爷那个身子会被气坏。”纪总管想起前日祖望要他去查查萧家的事情,他才知道萧家那两个大姑娘进了待月楼唱曲。 “你是说在待月楼里唱曲的小姑娘?唉!现在好多人都在说大少爷为了个歌女,在待月里和金银花吵起来,结果被郑老板叫人赶出店门,这件事看到的人还不少,我看哪,你想瞒也瞒不住的。”王掌柜摇头叹气地道。 “要是大少爷一直不回来的话就没事了,现在这样又算什么事呢?云翔整日忙着工作,他却忙着四处玩耍,偏偏老爷又…。”纪总管想到云翔刚回来那时,哪有这么轻松?从早忙到晚是常有的事,要不是后来天虹看不过去,帮着他打理一些帐务上的事,展家哪能有现在的局面?幸好展家的店铺没有让云飞管理,不然他真的很难想象将来的情景。 雨鹃思考了很久,她觉得听金银花的意思,周绍英不会在桐城待很久,但是看样子对雨凤好像有些心思,将来就算真的有什么打算,可能也不会带上他们这些累赘,她想着还是要再找个出路比较好,如今她也知道桐城的势力分成两边,一边是城南展家,一边就是城北郑家,展家她是不屑去讨好的,她怕自己看到展家的人会恨不得拿把刀砍了对方,于是只剩下郑老板能够好好巴结一番了。 于是雨鹃开始有意无意地偷瞧着郑老板,偶尔被发现,她也是一脸羞怯地赶紧低下头,装作没这回事。 郑老板对于雨鹃这样有几分泼辣的性情,本来就很是欣赏,只是之前考虑到周绍英不晓得比较看得上哪个丫头,万一刚好凑在一块儿就麻烦了,便也不敢出手,后来他看到周绍英对雨凤的照应比较多一些,心里才有几分底定,对雨鹃也就暗中多有照料。 金银花和郑老板相处十多年,对郑老板的举动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自己已是人老珠黄,想再争也没那个本钱,何况她看得很明白,郑老板要是有那个心,早就迎她过门了,又何苦在待月楼里抛头露面?现在看着两边都好像有那么点意思,她也是等着哪天郑老板开口吩咐她做事罢了。 周绍英也发现到郑老板和雨鹃之间若有似无的暧昧,他冷眼旁观着他们的举止,心里对雨鹃的愚昧无知感到可笑至极,甚至已经放弃打算救她一把的心思,如今没有跟着落井下石,不过是怜悯着雨凤那明知妹妹的行为不对,却因无力劝阻而愁眉不展的神色。 38、第三十九章 祖望这天在书房再次和纪总管谈了一下午的话,晚上,云翔刚回到家便被祖望叫去书房一趟,他连自己的院子都来不及回去,就匆匆往父亲的书房走去,一进书房后才发现天虹也在。 “你回来了,坐下吧,我有件事想跟你们夫妻俩商量一下。”祖望面色凝重地指了指天虹身旁的椅子,对云翔说道。 “爹,发生什么事了?您的脸色看起来很差。”云翔看向祖望时,就发现他的脸色不知为何,忽然间似乎苍老了几分。 “今天早上我去圣心医院看个朋友,结果遇到医院里的约翰医生,他告诉我一个坏消息…他说梦娴得了一种很严重的病,目前的中医、西医都没办法根治的病,估计只剩下一两年的寿命,而且约翰医生还警告我,她已经禁不起太大的刺激,任何的刺激都可以减短她的寿命,偏偏刚刚亲家公又跟我说了一件更棘手的事。”祖望的语气显得非常沮丧。 “爹,您先别多想,岳父到底说了什么事情叫您为难的,说出来让我和天虹也帮忙想点法子。”云翔虽然心里有几分猜测,却不敢直说,只是安慰着祖望。 “是呀!爹,大娘的事,我们虽然无力去挽回什么,但是总要让她剩下的日子过得开心一些,有些事我不方便多说,但是…您也知道的,大娘挂心的就只有大哥而已。”天虹微微叹了口气,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观察祖望的脸色。 祖望原本就黯然的脸因为天虹的话多了几分落寞,云翔连忙暗暗地扯一下天虹的衣角,示意她别再多话,纪总管也有些责备意味地看向天虹。 天虹小心地吐了吐舌头,整个人缩到云翔身边,看着那样子是不打算多话了。 “现在钱庄的情况比上个月更差了,我想还是让你们俩把店铺什么的先分一分吧,云翔,有些话咱们爷俩也只能私下说说,你的能力我很清楚,四年的时间里,展家的发展超乎我的预计,即使让你和云飞一人一半,你仍是吃亏的,更何况…。”祖望依旧是有些私心,他没想过要平分展家的产业,但该安抚的场面话还是说上几句。 “爹,我不过是帮您管着铺子,至于分家产什么的,我从不敢要求分多少,大哥毕竟是大哥,自然要承担多一点责任,您可别说我想偷懒,这事实也是如此,您要真心疼我,就别再丢太多东西给我,我想只要够我和天虹这一家子人过活就成了。”云翔怎么会不明白祖望的意思,他很早以前就明白祖望的心有多偏,祖望想做表面功夫,他又怎好不顺着父亲的意思呢? “那就好,我知道你一直是个好孩子,天虹,想来也没什么意见吧?”祖望又故意多问了天虹一句。 天虹紧闭着嘴巴,用力地摇了几下头,祖望很满意云翔夫妻俩的表现,他舒心地笑了笑,又道:“我想了想,粮食厂和银楼在桐城和安庆所有的店铺就全分给你,其他的像绸缎庄、钱庄和饭馆等等的店铺则留给云飞,明早我趁着早饭后的时间把这件事公布给大家知道,亲家公,我看你晚上先留在这里过夜吧,明天这些事情还要麻烦你。” “好,老爷既然有心,这些事也得早点分清楚,兄弟俩才好做事情。”纪总管点头应道。 “那天虹先回去休息吧,我还有其他事要跟亲家公和云翔说。”祖望看了一眼天虹,似乎接下来的事并不想让她知道。 天虹倒是不在意,反正晚点云翔回去时还是会同她说的,既然长辈不想让她知道,她乐得当局外人,于是起身向祖望和纪总管道一声安之后,便离开了。 “你晓得之前溪口萧家的那几个孩子如今是什么情况吗?”祖望等天虹离开后,才问云翔关于萧家的事。 “这…大概知道一点,听说最小的那个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不久前已经回家了,他们家的大姐和二姐好像…在待月楼唱曲赚钱,维持家计。”云翔想了想后,才斟酌着字眼回道。 “哼!他们为什么不去农场工作?反而跑去待月楼唱曲,我之前听云飞的意思,是你派人去烧了萧家的,这是真的吗?”祖望不悦地轻斥一声。 “爹,我怎么可能去做这种事?虽然那块土地早在去年就该收回来了,但是我一直没敢去逼着萧鸣远搬家,还不就是因为可怜那几个小的?当初寄傲山庄被烧掉之后,杜老先生就劝过两个大姑娘到农场做事的,可是她们不愿意,人家又怎么好强迫她们?我刚知道这个消息时,也是觉得莫名其妙得很。”云翔无辜地双手一摊,反驳地有些莫可奈何。 “老爹,这个事情我可以肯定和云翔无关,而且就我所知,传出消息的地方也很怪,正好是那萧家两个丫头现在工作的待月楼,您想会不会是郑老板做的手脚?”纪总管连忙帮衬道。 “那又如何?!我听说郑老板最近攀上了从安庆来的军官,以后在桐城这块地方,恐怕连黄队长都不能不多给他几分面子呢,我们展家在那些做官的人面前指不定连句话都说不上。”祖望叹气地道。 “唉…我也是听说云飞前几日好像跟对方起过争执,不知道人家会不会故意来找麻烦?”纪总管跟着无奈地叹一口气。 “真不知道那对萧家姐妹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能让云飞为了她们,不分轻重的在别人的地盘上惹事,上次云飞说的那份地契呢?他不会真的拿去还人家了吧?”祖望突然想起云飞曾经开口要萧家土地的事,于是又问道。 “听王掌柜的说,前天已经被云飞拿走了。”纪总管不敢瞒着祖望,自然是要据实以告的。 “真是荒唐!明日我就交代梦娴赶紧替他物色对象,展家可不能真让他娶一个歌女为妻,那会让人笑话的。”祖望生气地道。 “爹,萧家姐妹也是为了生活才不得不去酒楼唱曲的,我想她们应该不会是什么…。”云翔想着要不要替云飞劝说两句。 “要是她们没进待月楼之前,或许我还会考虑考虑,但是你见过哪家大户人家的主母在还没出阁的时候就这样抛头露面的?”祖望瞪着云翔,冷冷地道。 “天虹以前再不知道分寸也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云翔,你自己想想,难道你愿意你的妻子是做过那种工作的人吗,你能接受她对着任何男人都能勾肩搭背的厮混在一起,跟任何男人都可以喝酒嬉笑的吗?”纪总管轻叹一声,对云翔说道。 纪总管当初也听过萧鸣远对于两个女孩子出来工作的事很排斥,一开始他是觉得萧鸣远的想法太不务实,一点也不考虑日子怎么过的问题,可是当他看到天虹为了茶楼的事常常要到店里去时,他才有点觉悟,女孩子总是往外跑也不是好事,做工作更不是什么地方都能去的,幸好,天虹还算挺注意这点形象,除了关照厨房工作和盘查账簿的事,其他的外事她一概不插手,全交给朱掌柜和天尧处理,就连茶楼里的丫鬟也是不轻易在二楼雅间和厨房之外的地方出现,既能保护住她们的名声又不会影响工作。 “自然是不能。”云翔被纪总管这么一问,他连想也不必想的就说出答案,他怎么可能让天虹成为别人可以随便观看、戏弄的对象?等云翔再细想后,便理解了祖望坚持的原因。 天虹从云翔这里得知祖望已经知道萧家姐妹的事,她也是无奈地微微一叹。 “她们这种工作,别说现在的人看不起,就算搬到我那年代,也是没多少人瞧得起的,爹还有一点没有说得很清楚,她们唱曲这个事情本身是没错,但她们唱曲的地方却是大大的有问题,一群男人在一起喝酒聊天的,又有漂亮姑娘在眼前晃着,谁能没有点邪念?再加上那个地方,没有几个闲钱的人不可能去,去的人也不会多么良善,男人有钱,女人爱钱,久而久之,很多事情就会变了质。”天虹琢磨着在那种地方出入的人多半有些什么奇怪的心态。 “这些事情,我也明白,只是总觉得可惜,那天听绍英话里的意思,萧雨凤她们大概已经被逼着同化在那个酒楼里了,原本如果她们能够一直坚持自己立场的话,兴许他还愿意帮帮忙,可是现在看起来,他说就算到最后,两个人他都看不上眼,金银花也不亏本,反而还赚了两个乖巧听话又年轻貌美的红牌。”云翔惋叹地道。 “不会的,大哥说不定已经在想法子叫她们别再去待月楼唱曲了,不要以为他真的多宽宏大量,他呀!只有嘴上说说而已,就是明早分家产的事,我看着大概也是这样的态度,哪怕他拚命的推辞不要,最后仍然会收下来,他不收,爹也会逼着他收,现在还有另一个问题就是,郑老板恐怕会先把目标放在大哥将要得到的那笔财产上头。”天虹说道。 “他会怎么做?”云翔好奇地问道。 “那天去待月楼时,你没注意到吗?有个角落里很多人围着的?”天虹不解地看着云翔。 “是说…赌博?这…大哥他可能吗?”云翔当然清楚那些人围着的是什么,可是云飞有可能沉迷其中吗? 天虹点点头,云飞会不会成为代替云翔落入郑老板圈套的人,她是不能预料,现在这么说也仅是猜测罢了。 39、第四十章 祖望把自己前一晚和纪总管、云翔夫妇他们商量好的事情告诉其他人,云飞首先有了反应。 “爹,我不需要那些店铺,我也没有能力管那些事,而且我说过我愿意用所有的一切来换萧家的那块土地,如今既然萧家的人已经得回他们的东西,我当然也不能食言,所以您说的那些钱庄、绸缎庄什么的,我不能要。”云翔断然地拒绝接受祖望要给他的展家产业。 “你是展家的长子,本来就要承担起一切责任,哪能一句你不要就不要的?总之,这件事情已经这么决定了,亲家公,这两天就麻烦你把该过户、该移转的资料都整理出来,还有,映华都离开那么多年了,你也该再娶个妻子进门,为展家传宗接代、承续香火。”祖望又道。 “可是,云翔不是已经有崇轩吗?展家有人传宗接代就可以了,不一定非要我娶妻生子吧?”云飞有些着急心虚地回道。 “那当然不一样,崇轩是二房的,咱们大房这里还是需要你有儿子来传宗接代啊!”梦娴急忙开口跟着劝说云飞。 “娘,我不想成亲,我…觉得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云飞吞吞吐吐地道。 “你是不想成亲?还是不想娶父母为你安排的姑娘?!”祖望绷着脸,沉声问道。 “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云飞,你是有喜欢的姑娘吗?那就更好了,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快跟我说说,我好找媒婆去提亲。”梦娴不明所以地笑着问道。 “娘,我…我是有喜欢的姑娘没错,不过我怕你们会不喜欢她,而且她和我们家可是有仇怨的。”云飞说着,眼光还不时地飘向云翔那里。 “大哥有话就直说,老瞧着云翔做什么呢?”天虹让云飞的目光扫得异常不爽,即使直接对象不是她,她也不能看着云翔被人误会,于是淡淡地问道。 “天虹,真是越来越令我失望,为什么执意要坦护云翔的过错?难道溪口村的人都没跟说过吗?萧家的房子可是被云翔叫人去烧掉的呀!”云飞悲恸地道。 “我也想问问大哥,你又为什么就一口咬定那件事是云翔做的呢?他有什么理由去烧萧家的房子?”天虹听云飞说来说去都是这个理由,她都快听厌了,忍不住反问道。 “萧家欠了钱庄的钱不还,他想要讨回房子土地,又赶不走萧家的人,所以才这么做的,不是吗?”云飞一愣,呆呆地回道。 “既然你也知道是萧家欠钱不还,按这个理,土地和房子早就是展家的,那云翔不想要房子了,烧掉它又有什么不对?”天虹冷冷地讥笑道。 “当然不对,他怎么没想过人家还住在那里?可是他却把人烧死了,又自始至终没有悔改道歉的意思,这就是大错特错了。”云飞激动地道。 “够了!云飞,萧家会发生大火跟云翔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是真的有那么回事,天虹说的话也没错,展家的东西,难道展家的人还作不得主吗?”祖望喝斥道。 “天虹,少说两句,往日我是这么教规矩的吗?”纪总管一脸不悦地瞪着天虹,要她别乱开口。 “老爷,你这话就不对了,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哪!云翔烧掉别人的房子还害死人,竟然连句道歉都没有,怎么样也说不过去吧?”梦娴急急地开口要为云飞辩护。 “梦娴姐姐,云翔这几年来的性情可是软得跟棉花似的,他怎么可能去烧房子害死人?和老大一句来一句去的,存心想抹黑云翔,是不是?”品慧手抱着胸,不屑地瞪视着梦娴。 “这个问题已经没必要再争执下去,既然地契已经物归原主,那我也不和你计较,以后展家和萧家互不相欠,你有那个心思不如多关心一下店铺里的事,钱庄那里你有多久没去关心了?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你知道吗?”祖望终究没忍心让云飞太过难堪,只是隐讳地说道。 “爹,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要那些钱!不要那些财产!我只求您给我一些自由,为什么您偏偏要一直逼我?”云飞喊了一句后,就气冲冲地跑出去。 天虹看着云飞那个一点担当都没有的样子,鄙弃地撇了撇嘴角,在屋里有些压抑的气氛下,她也不敢说要回房去,瞥见纪总管还板着脸在瞪她,只好心虚地低下头数着碗里的米粒,心想着这两天胃口好像有些太好了?不晓得会不会长太多肉?唔…不对,看来要去医院一趟了。 云飞闷头跑出展园,一路往前不停地走着,等到他终于走累停下来时,发现自己走到了往萧家的那条路上,阿超很快就追上来了。 “大少爷,你要去找雨凤姑娘吗?”阿超看着大街的方向,疑惑地问道。 “我…我怕她不肯见我,你想她还会愿意看到我吗?”云飞想了想,叹气地道。 从那天把地契还给萧家之后,云飞就已经好几天不敢去见雨凤了,可是心里的思念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淡化,相反的,他是越来越渴望见到雨凤…。 随着心里的想法,云飞的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往萧家走去,却在离萧家不远的地方,他看到了一个他想都不敢去想的情景。 “大少爷,那个人为什么从雨凤姑娘他们家里出来?他又是什么人?”阿超以为自己眼花了,怎么会有男人在萧家进出呢? “我们追上去问问。”云飞逃避着内心隐隐涌现的念头,他像一个抓到妻子出轨的丈夫,急急地冲上前去,想要问个究竟。 周绍英今天早上凑巧从萧家这条路上经过,便好心地买了早点到萧家去给萧雨凤姐弟吃,不过他很有分寸的没逗留太久,仅是放下东西就告辞了,刚走出萧家大门没多远,忽然被人从身后扯住了衣领,他顺手一个过肩摔,便把对方摔到地上。 “喂!你怎么打人?!”云飞急急地跑过来,拉着周绍英的衣服,怒吼道。 “我打人?我还想问他为什么对我动手动脚的。”周绍英冷笑一声,不客气地甩掉云飞的手。 “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从雨凤她家里出来?你、你是不是…。”云飞只想着要问明他想问的事。 周绍英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刚站起来,正在一旁揉着腰的阿超,然后看向对着他怒目相向的云飞,他好笑地回道:“我从谁家出来的,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值得你们对我拳脚相向?” “当然有关系!你不知道你刚出来的那里头住的是谁吗?不知道里面的姑娘和我们家大少爷的关系非浅吗?”阿超忍着身上的痛,还是不忘替云飞争取公道。 “我当然知道那里住的是在待月楼唱曲的两位萧姑娘和她们的弟妹,至于你的大少爷是什么人,抱歉,恕我孤陋寡闻,我还真不知道你家大少爷是哪位?”周绍英半假半真地道。 “我知道了,你正在追求雨鹃,对吗?你们该不会已经很要好了?所以才能在她们家进出,刚才我一时没想清楚,以为你要对她们做什么事,可是我现在看你也是个相貌堂堂的人,想必是不会做什么不利于她们的事,抱歉,是我鲁莽了。”云飞拉住还想上前的阿超,有些愧疚地看着周绍英,他觉得刚刚自己是气胡涂了,雨凤肯定不会背叛他们之间的感情,那么这个男人能在萧家进出,只有可能是因为雨鹃,而且他一直都没有听到雨鹃赶人的声音,便以为这个人是要追求雨鹃的人。 “哈哈!你那么肯定吗?我却要说不是你所想的那样,雨鹃姑娘那么泼辣的性情,我可无福消受,两个姐妹要选的话,我自然要挑性情柔顺的雨凤姑娘,而且她长得也比妹妹漂亮多了,不是吗?”周绍英好笑地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云飞,他可是看着某人碍眼许久了。 “你这个不知羞耻的登徒子!”阿超听到周绍英的话,不等云飞开口,上前就想要教训周绍英。 周绍英又怎么会和他客气?如果上前动手的人是云飞,说不定他还得让上一让,可是换做一个别人眼中的下人,那待遇自然不同了,只见周绍英一个动作就困住阿超的手脚,然后一只极有力度的手毫不客气地在他身上招呼着,云飞惊慌地上前想要帮阿超,却被周绍英一个看似不经意的动作给打飞到另一边去,在这条鲜少人经过的路上,他们的举止仅是惊动了几个凑巧路过的人好奇地停下来看戏,却没有半个人愿意上前帮忙。 “别打了!别打了!你怎么能在光天化日下打人?你们不要光站着看,快来帮忙啊,快叫警察啊!有人在街上打人了。”云飞坐在那里大吼大叫着,却不敢再靠近周绍英附近半步。 周绍英在阿超身上一连猛打了十来下,才松手起身把阿超踢到一旁,轻蔑地笑道:“不过就这么点斤两,也好意思学人家抢女人?还是回去多练个几年再来吧。” “你…你等着,我一定会叫人把你抓起来治罪。”阿超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了,云飞连爬带跑地上前扶起阿超,脸上有些胆怯地对周绍英撂了句不疼不痒的狠话后,便匆忙扶着阿超离开。 云飞喊了半天的警察一直没有出现过,周绍英丝毫不担心地拍了拍手上不知道有没有存在的灰尘,又鄙夷地看了眼云飞主仆俩离开的方向,转身也离开原地,心里还直呼根本就打不过瘾,非常惋惜着要不是念在云翔的份上,他才不会对那两个人手下留情。 雨凤他们几个人在家里也曾隐约听到有人呼救的声音,偏偏谁都不敢出去看上一眼,深怕惹来什么麻烦,等到过了许久,雨鹃才胆大的出去绕了一圈,只是这时哪还有人留在那里?连地上也没有半点异样出现,她在门边又看几眼后,便一头雾水地走回院子去。 40、第四十一章 云飞扶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阿飞,两个人不敢从大门走进去,只好偷偷绕到厨房采买平日出入的小门,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赶紧的溜回房间去。 阿超一进到屋里后,才敢小声的哼哼唧唧起来,云飞平时都是让阿超保护着的人,哪里见过这样的惨状,他只能七手八脚的找来几瓶伤药替阿超敷上。 “阿超,你没事吧?要不,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万一、万一伤到什么要紧的地方怎么办?”云飞担心地道。 “我没事,大少爷不是也受伤了?还是让我帮你擦擦药吧。”阿超依稀记得云飞好像也伤到哪儿了,便关切地道。 “没关系,只是在腰上的一点擦伤,我自己就可以照顾好自己,这两天,你就安心在家休养好了,真没想到那个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居然下手这么重,雨凤两鹃她们搞不好会被他这样温和的外表给欺骗了。”云飞叹气地道。 “结果大少爷今天还是没见到雨凤姑娘,不然明天咱们再去看看?”阿超看云飞还在挂念着雨凤,有些无奈地问道。 “不!晚上我就去待月楼里等她们。”云飞想到雨凤可能会被那个外表良善实则狠毒的男人骗去,他哪里还有耐心再等上一夜。 “可是万一又遇到那个人的话,你一个人太危险了。”阿超连忙劝阻道。 “你放心,待月楼是在郑老板的地盘上,相信他不敢对我动手的。”云飞以为对方是个没什么来头的小人物,最多就是像云翔一样学了些拳脚功夫,又正好他那身功夫比阿超强几分而已,根本不足为惧。 待月楼里除了能喝酒看戏之外,另一个特色就是赌博,大厅一角的赌桌总是传来几声吆喝声与台上的音乐相应和着,楼上还有一个雅间是郑老板用来招待一些贵客赌钱的地方,赌金自然也不是楼下那种一毛两毛的算法。 “周先生今晚的手气不错,一场就搜括掉我几百块大洋,要再跟你玩下去,我怕是连身家都要抵上了。”郑老板叫人收起桌上的牌九后,笑着对周绍英道。 “那是郑老板多有承让了,不然就我那点本事,哪能占你多少便宜?”周绍英不在意地回道。 “周先生太客气了,我们两个可也让你赢不少钱去了,要说你不懂这一行,我还真不信。”常来捧场的许老板大笑着道。 “郑老板怎么敢随便放水?他刚刚还答应赢了会分我吃红的,不过看起来今天我是要大失所望了。”雨鹃坐在郑老板身边,一副娇嗔地道。 “有什么好担心的?分不了花红,我分给雨凤不也一样?反正们姐妹俩守着上下家,谁都不吃亏。”周绍英说着当真就顺手拨了二十块大洋到雨凤面前。 “这…这怎么可以?我刚才并没说要分红。”雨凤连忙地推却道。 “就拿着吧,没瞧雨鹃一脸心疼的样子,深怕这好不容易跟郑老板磨来的赚钱机会飞了?”周绍英故意捏一下雨凤的小脸,语气里满是暧昧。 “那就多谢了。”雨凤有些心虚地收下二十块大洋,然后紧紧握在手心,偶尔偷偷地瞧着周绍英的侧脸。 雨凤的心情其实很复杂,她看着雨鹃娇笑地依偎在已经年近半百的郑老板身边,猛地想起那日周绍英特地找她一个人出门,私下和她说过的话。 “雨凤姑娘真的相信你们原来的家是被展云翔派人烧掉的吗?”周绍英看着一脸素颜却不减娇美的雨凤,眼底倒也有几分欣赏,只是在他所经历的女子之中,雨凤还不算是美的一个,自然更谈不上什么动心了。 “我…我听到的消息明明就是这么说的,难道会有错吗?”雨凤紧张地站在离周绍英几步远的地方,她心里很惶恐,不知道今天这么单独跟一个男人出来是对还是错,而且这个男人在她原先的想法是危险的、令她感到惧怕的。 “如果我说不是呢?相信吗?”周绍英不在意地轻笑着。 “证据呢?总不能你说不是就不是吧?况且你为什么要帮展云翔说话呢?你认识他多少?”雨凤压着心里的恐惧,连声问道。 “那相信那个消息的证据又是什么?不也是只听到人家传的谣言,就傻傻的相信了?”周绍英觉得好笑又好气,说这个女人笨,她偏偏还知道要问自己这些事,说她聪明,她又死心眼的认定云翔害死了她的父亲。 “我们家欠展家很多钱啊!他想要讨回爹抵押在钱庄的东西,自然要用些法子的,这还需要什么证据吗?”雨凤有些不解地回道。 “欠钱还钱是理所当然的事,只不过展云翔不像是会用这种卑劣手段的人,我在桐城待一个多月了,也没听谁说过他的不是,倒是在们姐妹这里听了几回,哦!还有那天突然跑出来捣乱的那个男人,我问过郑老板,郑老板说他是展家的大少爷展云飞,你们又是什么关系?是不是很喜欢他?”周绍英转头定定地望着雨凤。 “我跟他没有什么关系!我…我也不可能喜欢他,对我来说,他是展家的人,就是我们姐弟的仇人,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雨凤激动地摇头否认道。 “那万一展家没有人跟家当初那场大火有关系呢?”周绍英又问道。 “我…我不知道,我承认,我曾经被他感动过,他为我们做了不少事情,还帮忙把溪口那块土地的地契还给我们,可是…他也骗了我,他从没有告诉过我,他真正的身份,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相信他。”雨凤一脸茫然地看向远方某处。 “真正烧掉萧家的凶手,我能替找出来,但是我希望不要再接近展云飞。”周绍英淡淡地说道。 “为什么?!如果那场大火和展家没关系的话,为什么我不能和慕白在一起?”雨凤脱口而出的是她向来叫惯的名字,并不是云飞真正的名字。 “慕白?这就是展云飞在面前用的假名字?我可以实话告诉,展家老爷和夫人绝对不会同意展云飞娶一个歌女进门的。”周绍英笑得有些轻蔑,话也说得很直白。 “你们怎么能这样!我们只是在待月楼里唱唱曲给大家听,这有什么不对?我和雨鹃怎么能跟你说的那种歌女比?”雨凤觉得心灵的某个角落深深地被刺伤了,她们在待月楼唱曲到底哪里不对?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要这么瞧不起人呢? “看平日的举止言谈也不算太笨,好歹想想实际的情况,以为有几个男人能接受自己的妻子曾经在外面做这种可以随意任人调戏的工作?更何况一些在地方上有地位的大家族,就好比我家,哪怕我心里清楚是清白的姑娘,可是我爹娘也未必相信,更不会接受这样的姑娘进家门,再想想,金银花以前就是做歌女出身的,如果她的出身不是太拿不出手,现在早已经是郑老板的姨太太,又何必出来抛头露面的做生意。”周绍英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把雨凤打进谷底了。 “可是雨鹃她…她现在…。”雨凤心头一滞,想到雨鹃的所作所为,不正是想着让郑老板看上她,娶她过门,以后萧家能有郑城北的保护,他们就不必再害怕外人的逼迫,可是现在如果连金银花都入不了郑老板的眼,那雨鹃岂不是在自找苦吃? “放心吧,雨鹃姑娘若是郑老板看中的,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女人被别人先沾染了身子?肯定早早就会抬进门的,但是以为那样对雨鹃姑娘、对你们姐弟几人真的有好处吗?”周绍英只是一再地把问题丢回到雨凤身上。 “不然能怎么办呢?如果照你的说法,我们早就已经万劫不复了,在桐城里,如果将来没办法依附着郑老板,又还能去靠谁过活?”雨凤压抑不住心里的恐惧和失望,软弱地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不是还有展家吗?”周绍英不解地问道,他不明白雨凤为什么就不肯去向展家的人服软? “我们已经欠展家太多了,就算那件事真的不是他们做的,我也没有脸去求他们对我们伸出援手。”雨凤摇摇头,语气显得悲哀又凄凉。 “唉!这样吧,只要在将来有需要的时候,能说服雨鹃姑娘为我做点事情,我可以帮你们脱离现在的困境。”周绍英轻轻地叹了口气,要不是嫂子说得要这姐妹俩能及时醒悟,才能出手帮她们,他也不需要在这里费这番唇舌了,只是也不知道这对姐妹能不能想得通。 “你怎么帮我们?难道你要带我离开这里?所以才不希望我接近慕白?况且雨鹃她能做什么事?我们从来都不知道你是什么人,金大姐说你很有权势,那是真的吗?可若真是这样,又哪里需要我们。”雨凤不太相信周绍英的话,也不敢问周绍英希望雨鹃为他做什么事。 “这先别问,总之不会害们姐妹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是了,可以多考虑几天,要是还不能下定决心,我不介意等我找到证据能证明展云翔的清白,再决定要不要帮这个忙。”周绍英看雨凤一脸戒备的眼神,便又提议道,不过他相信真到澄清事实的时候,就算他没开口,萧家姐妹也会主动提出。 雨凤微微低下头,一双手用力地拧成一团,她怎么也不敢冒然答应周绍英的提议。 但是后来的几天,想法有些不同的雨凤看着雨鹃越来越圆滑的应对手腕,和郑老板对雨鹃似乎越来越欣赏的目光,她害怕极了,难道要眼睁睁看雨鹃为了生存去做郑老板的姨太太吗? 41、第四十二章 云飞担心阿超的伤势也不敢轻易就离开阿超的身边,所以等他有时间去到待月楼的时候,已经过了雨凤姐妹表演的时间,他有些失望的准备转身离开时,却在不经意望向二楼的x那间看到雨凤和一个男人很是亲腻地坐在一块,还亲眼看着雨凤巧笑言兮地望着对方,云飞又看了一眼,发现那个男人居然就是早上打伤了阿超的人。 云飞心里虽然对雨凤竟然和其他男人打情骂俏而感到愤恨不已,却仍有些忌惮着那个人的身手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待月楼里的保镖,他不得不把这口闷气忍了下来,偏偏又总觉得实在不甘心就这么离开了,于是随意找张桌子坐下,叫来小二送上酒菜,一口一口地灌着酒,目光更是一直没有离开二楼那个雅间。 等到周绍英要送雨凤姐妹回去的时候,他已经喝得半醉,只能趴在桌面上,睁着醉醺醺的双眼,目送三个人的背影离开他的眼前,没多久,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出待月楼。 雨凤姐妹离开待月楼时,并没有发现云飞的身影,周绍英也有意不告知她们这件事,雨凤向周绍英道谢之后就关上大门,姐妹俩也准备回房休息,只是才刚梳洗完毕正要睡下时,突然听到外面大门被敲得直响。 “谁呀?”雨凤贴着门板,对着外头喊道。 “雨凤,是我,开开门,好不好?”云飞用力拍着门,有些无力地回道。 “慕白?”雨凤疑惑地打开门,一个人影立刻跌进院子里来。 “雨凤,我总算看到了,我以为再也不会理我。”云飞一转身就拉住雨凤的手,一身酒气冲向雨凤。 “你喝醉了,怎么不早点回去?这么晚还跑来这里做什么?”雨凤扶着东倒西歪的云飞,皱起眉头问道。 “我心里难过,雨凤,为什么要对别的男人笑?为什么要陪其他男人喝酒!?我能养着你们,我有钱!我养得起的。”云飞一手将雨凤扯进怀里,不停地说道。 “慕白,你快放开我!我对着谁笑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要太过份了。”雨凤被醉醺醺的云飞紧紧抱住,她才意会到情况有些不对,连忙地想要挣脱禁锢。 “怎么没有关系?是我的,雨凤,我们是相爱的,怎么还能做那种事?我不同意!不同意!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云飞说着,嘴唇贴上雨凤的脸颊,一阵又亲又咬的。 “啊!你放开我,放开我!雨鹃,救命啊!”雨凤满脸的惊慌失措,她不停地拍打着云飞的手臂,又想着要用力推开他。 “大姐…怎么了?”雨鹃已经快睡着了,却听到雨凤在叫她的名字,她走出来时还有些迷糊的样子,却在一看到雨凤被一个男人抱着想要对她不轨的时候,她顿时就清醒过来,连忙抓起一旁的扫帚飞奔过来,用力地打着那个人的背部。 “唉!、这女人别碍事!”云飞冷不防地被人打了好几下,他转过身来一把抢走雨鹃手上的扫帚,用力将雨鹃推到地上。 “展云飞!你这混蛋,放开我大姐!”雨鹃跌坐在地上后,趁着对方转头过来的当下才看清楚那个男人的脸,发现竟是她们如今最厌恶的展云飞,只见他用力拉住雨凤的手,像是准备往屋里走去,连忙站起身又要追了过去。 “滚开!雨凤是我的,你们谁也别想抢走!”云飞一手将雨凤紧紧地抓住,一手用力地挥开他认为会阻碍到他的一切。 已经醉得失去理智的云飞哪是雨凤和雨鹃弱女子能挡得住的?他用力地扯着雨凤进到屋里,被吵闹声惊醒的小三小四他们三个人看到平日温和的苏大哥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早就吓得缩成一团,动都不敢动。 云飞一路将雨凤推到床边,然后反手锁住房门,雨鹃根本来不及阻止他的举动,只能在外面一直呼叫着‘展云飞,你快开门!你敢动我姐姐,我一定会要你偿命的!你快开门呀!大姐、大姐!’ 只是屋里除了雨凤惊惶的求救声,还有云飞醉言醉语的呢喃声,根本就不可能会出现什么奇迹,雨鹃用力打了几下紧闭的门,又惊慌失措地往外面跑去。 萧家小院的大门外,此时也匆匆忙忙跑过来几个大男人,正好和要冲出门的雨鹃撞上。 “雨鹃姑娘,发生什么事?这么晚跑出来想去哪里?”周绍英眼尖手快地拉住了没头没脑往外跑的雨鹃。 “周先生、周先生,求求你!快救救我大姐,那个展云飞,他…他…。”雨鹃只来得及看清楚来人,就又哭又喊地指向屋里。 “还不快进去救人!”周绍英立刻对着跟来的几个人喊道。 那些人随即冲进屋里,很快传来一声很大的巨响,雨鹃赶紧跑进去,小房间的那扇门已经被撞开,云飞被两个男人拉出房间,扔到了一旁,她顾不及找云飞算账,先进到房里看雨凤的情况。 “大姐!没事吧?”雨鹃看着衣衫凌乱的雨凤失神地坐在床角,哭着上前抱住雨凤。 “雨鹃,怎么办?我以后要怎么办?我不能见人了。”雨凤受不了方才的刺激,精神变得有些恍惚。 “呜~不会的,不会的,还有我们,我不会不要的。”雨鹃抱着雨凤大声痛哭。 门外的小三小四小五纷纷跑进来,看到大姐二姐两个人抱着哭成一团,他们也跟着爬到床边,拉着雨凤的手猛掉眼泪。 周绍英心里觉得有些抱歉,他也没料到展云飞会藉酒装疯,跑来萧家意图侵犯萧雨凤,若不是他手下的几个小兵碰巧看到展云飞来这里,他想着不对劲才过来看看,及时救下萧雨凤,不然的话可就真没办法挽回了。 “你们刚进去时有看到什么没有?”周绍英严厉地看着刚才破门救人的三个小兵。 “报告少校!我们什么也没看到,拉到那个男的就出来了。”三个人立刻肃立敬礼,同声回道。 “嗯!先把他送到警察厅去,跟那儿的人说他半夜入侵民宅,意图对良家女子不轨,凑巧被我们抓个正着,让他们关上几日再打算。”周绍英用力地踢了云飞几下后,对小兵们吩咐道。 三个小兵又一次同声回话后,其中两个人立刻很不客气地把云飞拖了出去,周绍英却没敢离开,一个人坐在外面的小椅子上等着萧家姐弟的情绪平稳。 雨鹃安抚过雨凤之后,才想起晚上及时来救雨凤的周绍英,她还没跟人家道谢,也不知道人走了没有,她连忙擦擦脸上的泪痕,走出小房间。 “周先生,真的很谢谢你,要不是你正好过来,大姐她…她说不定就让展云飞那混蛋毁了。”雨鹃想起展云飞刚刚那禽兽不如的行径,不由得有些愤恨。 “幸好是我手下的人看到展云飞过来你们这里,而且样子看上去不大对劲,回去跟我说了,我才会过来看看,不然我也没那么凑巧来这里,刚刚在门外遇到的时候,是打算上哪去讨救兵?”周绍英笑了笑,不怎么在意地道。 “我、我记得你说过你住的院子离这里不远,所以才想出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上你。”雨鹃咬了咬唇瓣,羞愧地回道。 “平时我回去之后,只要没有大事情,通常是不会再出门的,又不知道我住哪一家,难不成要一间一间去敲门问人?要是赶不及了怎么办?”周绍英反问道。 “不然我能怎么办,那时候、那时候大姐她都已经被…我也想不到还有谁能救她。”雨鹃眼底好不容易退去的泪水又再次浮上眼眶。 “雨凤姑娘现在怎么样了?要不要紧?我那几个小兵都很有分寸的,没敢多看,展云飞我也已经叫人送去警察厅暂时关着,只是…依们现在所做的工作,如果想走法律途径恐怕是有些难办。”周绍英看着雨鹃,很是歉疚地说道。 “大姐她…怕是有些情绪不稳,我担心她会想不开,周先生,我知道其实你们都看不起我和大姐,对吧?可是那时候的我们实在是无路可走了,只有金大姐肯收留我们在待月楼工作,当时只想着有工作做了,心里好开心,根本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雨鹃笑得有些狼狈、更带着些自我讽刺。 “所以…打算继续做下去吗?在明知道这个工作不被大多数人接受的情况下,可以不在意,雨凤姑娘可以不在意,但是们还有三个弟弟妹妹,肯定他们也不在意?”周绍英好奇地问道。 “难道我们还能有别条路走吗?”雨鹃有些希冀地看着周绍英,他们姐弟五人还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吗? “现在最要紧的是这个地方,你们不能再住了,我想如果不反对的话,我那里的内院还是空着的,们姐弟五个可以暂时先搬过去住下,还有待月楼的工作若是打算辞了,我也能帮点忙,只是我把话说在前头,我并没打算无条件供养你们,而是有个交换条件,在之前我和雨凤姑娘也有谈过,将来有一天我可能需要雨鹃姑娘的帮助,当然等事成之后,我不会亏待你们,除了给你们安定的生活,还有你们萧家唯一的男孩,我也可以培养他做事。”周绍英盯着雨鹃,看她逐渐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周绍英并不急着追问雨鹃是不是答应他的提议,反正他想做的那些事也不是非要照着一条路走,让雨鹃帮忙的最终目的,也不过是想将某人耍弄一番而已。 42、第四十三章 雨鹃很快就下了决心,同意搬到周绍英那里,也愿意帮周绍英的忙,她想既然有另一条路可以让她选择,何必委屈自己去奉承一个中年男人?就算周绍英要叫她去杀人又如何?只要大姐和弟妹将来生活能够安定,她一点也不觉得这个交换,她吃亏了。 天一亮,周绍英便叫人找来一辆马车,把雨凤姐弟五人连同那少得可怜的家当一并送到他如今住的院子里,同为三进四合院,周绍英住的院子却比纪家的隐蔽许多。 原先雨鹃还担心前院住的年轻男子那么多,她和雨凤进出肯定很不方便,到这里之后才知道原来这些士兵的规矩比她想象的还严谨,一点也没有人家说的那么随意和不入流,难怪前一晚在小院子里,那三个人没一个敢做些u矩的事,她对周绍英的为人不得不高看了几分,也觉得自己做的决定没有错。 雨凤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肯出门,雨鹃鼻酸地看着眼光涣散,对外界毫无反应的雨凤,她心里突地有些惴惴不安,待月楼是去不得了,不说少一个雨凤,她一个人唱不了小曲,就是她自己能唱,也不敢丢雨凤一个人在家。 雨鹃交代小三小四必须紧盯着雨凤不能出事之后,独自匆匆地赶去待月楼向金银花表明不再继续唱曲的意思。 “雨凤生了重病?怎么回事?前天不是还好好的?”金银花讶异地看着一脸为难又不安的雨鹃,她万分怀疑这个理由的真假。 “谁知道,大概是昨天早上吃的东西有问题吧,她现在是虚弱的下不了床,金大姐,真是对不起,这里的工作,我们姐妹俩想辞了,这段时间多谢您的照顾。”雨鹃向金银花躬身谢道。 “难道雨凤的病不能好吗?怎么就不做了,真是有点可惜,对了,昨天郑老板跟我提了件事,我还打算这两天找说说的。”金银花微愣了一下,然后又笑道。 “哦?是什么事情?”雨鹃好奇地问道。 “应该知道郑老板对的心思吧?他昨天跟我说想让我作个便宜媒人,替和他牵个红线,他打算娶当他的三姨太,要不要考虑一下呢?而且我这些日子看着周先生的态度,怕也是对雨凤有几分意思的,不过他在他家里作不了大主意,带着雨凤回去或许没什么问题,但是多了你们几个,总是有些为难,要是嫁给郑老板,不但在桐城有了依靠,底下那三个弟妹,郑老板也能帮着扶养他们长大。”金银花看着年轻活泼的雨鹃,心里有几分欣羡她的好运,想到将来自己还要靠郑老板度过余生,这说服起雨鹃的活儿也更加卖力。 “金大姐,这件事让我回去好好想几天吧,等我有决定后,一定第一个来跟说的。”雨鹃心里一顿,仍是笑着向金银花说道。 “也好,这终身大事自然不能马虎,对了,这几块大洋让回去给雨凤买点补品,叫她好好休养,将来跟周先生回安庆后,可别忘了我们这些人才好。”金银花在口袋里抓了几块大洋,塞在雨鹃手里,一脸和善的笑容。 “那是一定的,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等改日有空再过来看。”雨鹃笑着回道。 金银花点点头,亲切又不舍地把雨鹃送出大门,雨鹃脸上带着笑转身离开待月楼,直到拐弯走进另一条路,带着笑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她冷笑一声,然后又轻吁一口气,她和雨凤怎么会不知道金银花和郑老板打的是什么主意?如果不是为了报仇,她根本不愿附和他们,可是…现在他们好歹攀上周绍英这个贵人了,但是要怎么样做,他才愿意帮忙萧家去扳倒展家,为死去的爹出一口气呢?还有那个人收留他们,究竟要她帮他做什么事? 雨鹃想不透周绍英的目的,却又不敢去多问一句,心想着是不是能够用这个机会让周绍英再多答应她替萧家报仇的这个条件呢?她一边走回家,一边在心里琢磨着。 云飞居然一天一夜没有回家的消息乍然在展园传出,弄得一群人鸡飞狗跳的,梦娴哭得极伤心,害怕云飞是不是出什么意外,祖望气急败坏地让纪总管出去找人,又让人把躺在房里的阿超架到大厅来,阿超被带过来后,只能忍着身上的疼痛跪在祖望跟前,任由祖望质问,却始终也问不出结果来。 “为什么云飞出去到现在都不见人影?钱庄、店铺都叫人问了一遍,没有人见过他的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你身上的伤又是去招惹了什么人?这桐城有几个人敢对展家人动手的,你今天要不是能给我说出个合理的理由,这个家,你也不用待了。”祖望看着脸色苍白的阿超,气急败坏地斥责道。 “老爷,我是真不知道大少爷去哪了,我身上的伤是我自己不小心跌伤的,跟任何人都无关,您别误会了。”阿超根本不知道那天早上打他的人是谁,叫他要从何说起?而云飞会去哪里,他倒能猜出一点,可是出去一天一夜没有回来,这也有点说不过去,他就更不敢开口了。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怎么能不知道?!云飞和你一直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的,结果现在你们俩一个受了伤,一个又失踪了,要是云飞有个万一,你叫我怎么办?”梦娴听到阿超的话,激动地冲上来拉扯着阿超的衣服,哭喊道。 “不知道?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你以为云飞三天两头的往那个酒楼跑的事我不晓得吗?一个小歌女能把他迷得团团转,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的。”祖望气愤地说道。 “不是的,老爷,您误会了,雨凤姑娘是很好的女孩子,她会去待月楼唱曲也是迫不得已的。”阿超连忙辩解道。 “哼!你不必多说了,阿德,把阿超送回去好好的看着他。”祖望特地加重了后面几个字。 “我说这老大是怎么回事?以前玩离家出走,现在搞失踪,弄得整个家乌烟瘴气,这日子还要不要过呀?!”品慧略带不满地提高了音量。 “品慧妹妹不必这么幸灾乐祸,云飞肯定会没事的,少打什么如意算盘了。”梦娴恨恨地瞪着品慧,为什么上天这么不公?天虹又有孩子了,昨晚在饭桌上,大家知道这件事后,品慧脸上的骄傲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祖望更是笑得嘴都阖不拢。 可是她的云飞…别说儿子了,到现在连个媳妇都没有,那日在待月楼的事虽然没有传开来,可是桐城里那些头脸的人都知道云飞和歌女纠缠不清的事,有女儿的人家纷纷婉拒了她的邀约。 “还是我去托黄队长帮忙找找?”云翔拦着天虹的腰,看向屋里几个长辈之间的烟火尘硝,他忍不住皱起眉头。 “也对,你去找黄队长打声招呼,请他帮忙四处查探一下。”祖望点头附和道。 “好,爹,大娘,娘,天虹现在的身子不适合站太久,我先送她回去,明早我就去警察厅一趟。”云翔眼角瞥见天虹正不耐烦地撇着嘴角,便向祖望他们几人说道。 “对对对,天虹现在要小心一点,小轩就暂时陪我一起睡,也免得他莽莽撞撞的。”品慧连忙笑着说道。 “嗯,那你们俩先回房吧。”祖望说道。 云翔牵着天虹回到房里,天虹才幽幽地叹口气,道:“莫小七,大哥不会真出什么事吧?” “担心大哥?”云翔小心扶着天虹坐到床边,不怎么在意地问道。 “才不是呢!我只是替大娘难过,再怎么说她都没让原来的我们吃过什么苦,现在为了大哥操心成这样,刚才看她那个样子,不过动点火气而已,就已经脸色苍白到不行了,不晓得她还能撑多久?要是大哥他真的…对大娘来说,打击应该会很大吧?”天虹叹气地道。 “大哥确实是出事了,他…唉!”云翔想到云飞居然会做出那样的事,他真的是为难到极点。 “怎么?!你知道大哥在哪里?那你刚才怎么不说?”天虹瞪大双眼,惊愕地道。 “要是知道他做了什么事,就会明白我为什么不敢说了。”云翔这会儿可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说吧,说吧,我想我没什么事接受不了的。”天虹摆摆手,不在意地道。 “早上绍英派人来找我,说是他让人把大哥关进牢里的,原因是…他、他对萧雨凤做出了…极为u矩的事。”云翔斟酌了半天,就是说不出雨凤差点被云飞强要,失去清白的话来。 “啊!他该不会对雨凤做、做出那种事吧?”天虹这下子真是被吓到了,她一直以为这两个人两情相悦,应该没到要用强迫的手段才对,可是现在怎么会变成这种情况? “就是想的那样,不过幸好绍英去的及时,所以萧雨凤还能保住她的清白,萧家其他几个人也没出什么状况。”云翔又说道。 “那是您以为吧?萧雨凤对于她身子的清白可是很在意的,而且这种阴影很难恢复的。”天虹抽搐着嘴角,书中的雨凤差点被展夜袅强上的那时,可是身心受到极大的创伤,那这会儿…不会变成周绍英去安慰她吧?! “那该怎么办?绍英说他已经劝服萧雨鹃把待月楼的工作辞了,姐弟五个人现在搬到他那里住着。”云翔扶着额,有些头疼地问道。 “你说说…绍英真的没喜欢上萧家姐妹?”天虹双手抱胸,极有兴味地问道。 “我哪里知道?不过就算喜欢,不说萧家过去的家世进不了周家,后来她们又做过歌女的工作,这个可能性就更低了。”云翔也问过周绍英这样的问题,不过周绍英似乎真的没那个意思,只是因为实在太无聊,给自己找些事儿做做罢了。 “算了,不然我去看看她吧,好端端的遇上云飞那个疯子,她也怪可怜的,不过话说回来,这展云飞和展云翔还真是亲兄弟哪!哪天谁要敢质疑他们的关系,我一定第一个扁他。”天虹忽然意有所指地道。 43、第四十四章 云飞一夜酒醉,清醒之后,才发现自己居然是在牢房里,脑海中的记忆停留在他和雨凤同在萧家的屋里,他想着只要让她变成自己的人,便任谁也抢不走了,可是为什么醒来后却是在这里呢?他扯着铁架对外拚命叫喊了半天都没有人理会他,一转身看到同住的还有几个长相猥琐的男人,老在他身边绕来绕去,又不时地在他身上摸着,更是害得他连睡也不敢睡,只是没想到更雪上加霜的是那些人就像凶神恶煞一般,连吃的喝的都不肯留下半口给他,凭他一个文弱书生,哪抢得赢这些壮汉?他不敢想象,要是自己再多待上几天,说不定就被这些人吃到连渣都不剩了。 结果,云飞在牢里只关上两天就被放出来了,本来按黄队长一心想巴结周绍英的念头之下,他是没打算那么快放人的,只是云翔拿了瓶五粮液到周绍英面前,非要让他同意关照警察厅将云飞放出来。 而祖望得知云飞竟是因为闯进别人家中犯了事,被关到牢里一天一夜,还是那个从安庆来的军官亲自抓的人,一气之下,不顾梦娴的哭闹反对,执意把云飞禁足在他自己的院子里,还交代不许任何人进去探望。 “你们就让我进去看看云飞吧,他在牢里无缘无故的被关了两天,早上只看那么一眼他回来的样子,就知道一定被折磨的不成人样,我没有亲眼确定他真的好好的,怎么能安心?”梦娴站在云飞的院子前,对看门的两个家丁哀求着。 “太太请不要为难我们,老爷吩咐过不准任何人进去的。”家丁一脸为难纠结地回道。 “太太,我们先回去吧,等明天老爷气消了再来看大少爷也不迟,他们肯定会把大少爷照顾好的。”齐妈连忙安抚着梦娴,想要先扶她回房。 “我不要回去,我要看我的儿子,云飞!云飞!”梦娴依旧坚持着不肯离开。 云飞在屋里听到母亲的叫声,他奋力地想要起身去见母亲,可是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最后仍旧只能虚弱地瘫在床上,动也不能动。 “娘…对不起,雨凤、雨凤,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放弃我们之间的爱情?我的心好痛,我已经为做了这么多事,难道还比不上那个无名小卒吗?”云飞抚着胸,痛苦地看着床顶,喃喃地说道。 天虹坐在自己的房里都还能隐约听到梦娴的哭闹声,直到齐妈的一声大叫传来,她才赶忙起身准备出去看看,云翔看她冲冲动动地想要出门的样子,立刻把人拎了回来。 “哎!让我去看看嘛,大娘不晓得发生什么事了。”天虹无辜地眨眨眼睛,嘟着小嘴向云翔撒娇道。 “不行!医生说这一胎的状况不稳,大娘现在又那个样子,要是一过去被冲撞到了怎么办?我先去看看,回来再跟说情形。”云翔把天虹压在椅子上,谨慎地道。 “可是…。”天虹委屈地瞅着云翔,她也知道云翔是为她好,但是总觉得有热闹不看,对不起自己呀。 “乖乖听话,过两天带去农场住几天,听绍英说,人好像找到了,现在在芜湖那里。”云翔最后一句是特意压低声音说的。 “剑浚≌业搅耍空娴穆穑俊碧旌缟钗豢谄幌氲街苌苡5氖窒抡饷从行剩共坏揭桓鲈戮驼业饺肆恕 “嗯!总之过几天绍英会派人把那个人送去农场,等人到之后,他再安排萧姑娘她们过去一趟,咱们一次把事情说开来。”云翔说完,便转身出去探听刚才发生的事。 等到云翔再次回来房里,已经是将近半夜,天虹才得知梦娴因为太激动昏倒在回房间的半路,祖望急急地派人送她去医院,云翔跟着去医院里关心一番,没多久就被祖望赶回来,说是担心天虹一个人在家,如果知道这样的消息肯定会心里不安,总是身边要有人陪着才好,而且云飞还被关在家里,家中不能没有能拿主意的。 “所以爹现在是在医院里陪着大娘了?那大哥知道大娘昏倒的事吗?”天虹担忧地问道。 “应该是还不知道吧,爹出门前就命令下人不许乱传话,连阿超也到现在都没被准许回去继续跟着大哥。”云翔无奈地摇摇头。 “看来他这回可真是闯大祸了,只是我没想到萧雨凤居然对他没产生出情意,而且还变成这样的情况,是因为你实际上没和她们结仇,所以激不起那种惊天动地的爱情?”天虹好奇地说道。 “这种小事情,我可没想得多,我只知道要不是绍英和我以往的交情还算深厚,照大哥和阿超这种得罪人的作法,他们受到教训不会仅有这般程度而已,该明白绍英能爬到那个位子,并不完全是因为家里的关系,他从不是个心慈手软的家伙。”云翔轻轻一叹,他发现从云飞回来后,自己叹气的次数真是越来越多了。 云翔和天虹不想待在家里看梦娴母子没日没夜的发疯,找了个天虹需要清静地方安胎的理由,也没管祖望同不同意,夫妻俩带着崇轩在云飞回来后的隔两天就打点好细软到纪家农场住下,溪口村的几位大婶知道天虹是来养胎的,那个热情劲儿把天虹吓得差点想再次把打包回家。 “二少奶奶,在这里只管住着,不必担心没人照料,我们几个都是过来人,保证能把养得白白胖胖的,再替展二爷生个大胖小子。”老村长的大媳妇头一个上门报道,还带来一锅刚炖好的鸡汤。 “张大姐,人来就好了,怎么还带东西过来?”天虹笑[[地将人迎进屋里。 “第一次上门拜访怎么能空手来呢?而且这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一点心意罢了。”张大姐笑着回道。 一旁的崇轩也乖巧地用着软软的童音向张大姐问安,张大姐高兴地直摸着崇轩的头称赞了几句。 没多久,李大娘、吴大嫂等等几个邻居全都过来拜访,还有杜奶奶也过来打了招呼,大家像是早就商量好似的,带过来的菜色完全没有重样的,说是让天虹晚上直接热了,一家人就能吃上一顿,也不必再费时间下厨。 头一天被大家热情招呼,天虹心想乡下人嘛,向来是这么有爱心,不过平日大家都有事情忙,这个劲头大概两三天就消散了,因此也没有放在心上,可是等到第六天过去后,几位大娘依旧热情如昔,让天虹的小手总忍不住要往腰间那里捏一捏,在感觉自己的身材有种飞快增长的趋势之下,她憋屈地鼓了鼓脸颊,决定明天一定婉拒大家的美意。 好几天过去,雨凤依旧把自己缩在她的世界里,彷佛只有这样才能保留住那一切仍然美好的假象,雨鹃除了照顾小三小四小五的生活,其余的时间都用来陪伴在雨凤身边,好在小三小四也懂事许多,两个人还晓得这种时候要帮忙安抚着最小的小五。 周绍英自那天接萧家姐弟回来后,就没有再插手他们的事,也不觉得自己能帮得上什么忙,而更多的心思是远离是非,这是天虹特别叮咛他的,如果没有那个意思,就不要做出会让人误解的举动,他想…好吧!事实也的确如此。 只是再怎么不想管人家的事也不可能,因为这会儿重要的证人被抓回来桐城了,他得说服萧家姐妹去亲耳听听对方的证词,把她们和展家之间的心结解开。 “您说带大姐出去走走?这样对她会有帮助吗?”雨鹃狐疑地反问着好心来请她和雨凤去郊外散心的周绍英。 不过几日的时间,雨鹃的脸上已经满是憔悴的神色,这些日子,她总是不敢对雨凤大声说话,也不敢离她太远,前天雨凤突然抓起桌上的剪刀想自残的那一幕更把姐弟几个人吓得快要魂飞魄散了。 “我也不知道,但总比她每天关在房里来得好吧?”周绍英颇为无辜地耸耸肩,天晓得这种方法有没有用?他只是想要带她们去某个地方而已。 “那好吧,周先生安排什么时候呢?”雨鹃眼眸微微一黯,确实不能再这么下去,小四快要进学校念书了,总得要有人打理好入学的事,小三的年纪不够,做不来这么大的事,她一个人…试试吧!好歹是个机会。 “二姐,我们也能跟着去吗?”小三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道,她已经在这院子待好多天了,以前在那个小院子时,他们几个还可以到附近的小公园玩耍,现在因为种种原因,她哪里也不敢去,听到有机会可以出去玩,她自然是期盼的。 “当然可以,这样吧,明早咱们就到城外郊区走走,我叫人去弄辆马车,大家来回也不必那么累。”周绍英点点头说道。 “哇!太好了,可以出去玩了,我现在就去跟小四小五说,让他们也高兴一下。”小三高兴地跳了起来,然后转身往房间跑去。 “雨鹃姑娘不必准备什么东西,吃的喝的我会一道让人准备妥当,那么我先回去前院了,早点休息吧。”周绍英又客气地吩咐几句后就离开了。 雨鹃看着周绍英离去的背影,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过她心里明白,周绍英和她们是不同阶层的人,将来是没有机会走在一起的,他肯这么帮忙他们,想必是有其他原因的,至于什么原因,人家不肯说,她又怎么好去追根究底? 44、第四十五章 一大早,一辆马车稳稳地驶出城外,向着玉带溪的方向而去,一直到纪家农场主屋的广场前才停下。 “少校,你们来了。”农场主屋旁的一间小房间前面,很不协调地站了几个背着枪枝的小伙子,一看到马车过来,其中一个少年便立刻小跑步上前行礼。 “嗯!那个人还安份吧?”周绍英的目光扫了一下小房间,问道。 “他还算安份,没怎么闹腾,也已经答应说明实情了。”那少年恭敬地回道。 周绍英点点头,让那少年回去之后,才转头对着马车里的人开口道:“雨鹃姑娘,我们到了,你可以先下车四处走走。” “好,可是大姐她…。”雨鹃探出头来应一声后,又迟疑地瞥向一眼车内角落的人影。 早上,雨鹃费尽口舌也劝不动雨凤答应和他们一起出门,最后还是她和小三两个人硬拉着她上马车的,可是这会儿,雨凤却绻缩在车内一角,动也不愿意动一下。 坐不住的小三早打开另一边的布帘钻出去,然后听到她惊奇地叫了一声:“这是在咱们家附近呀!二姐,我们竟然回来这里了,而且这里变得好漂亮,好多牛和羊。” 小四和小五听到小三的叫声,不约而同地从布帘下方溜下了马车,往四处看了看,小四疑惑地道:“周先生,这里是纪家的农场?” “是吗?”雨鹃这才狐疑地下了马车,绕马车走上一圈,发现果然是印象中的纪家农场,她满脸不悦地质问道:“周先生为什么带我们来这里?您不知道这个纪家和展家有很深厚的关系吗?” “我当然知道,只是我曾答应过雨凤姑娘,要替你们家找出烧掉你们家的真正凶手,如今人已经找到了,却暂时不能被送到警察厅那里关押,所以我只好先送到这里来了。”周绍英一点也不隐瞒地回道。 “周先生原来早就和展家的人有联系了,是吧?所以才会那么积极地帮他们证明他们的清白,可过您说找到的那个人就是凶手?我要怎么相信您呢?我怎么知道您不是随便找个人来唬弄我们?”雨鹃听到周绍英的话,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难过,她这才恍然明白,原来自己一直都是被人摆弄的对象,对郑老板、金银花是如此,而对展家和周绍英来说,也同样是如此,她无力地摇摇头,苦笑道。 “我是对事不对人,若今天真是展家人犯的错,我自然不会帮忙他们,这一点我想我不必再特地跟解释什么,信也不好,不信也不好,至少该想清楚一件事,们的事和我本来就没有半点关系,而展云翔他更没有理由去害你们萧家。”周绍英冷淡地看着雨鹃一脸苦笑的样子,平述的语气却让雨鹃无端的感到寒意。 雨鹃听到周绍英的话,随即愣怔在原地,是呀,展云翔根本不屑用什么手段来害他们这个没有半点利用价值的萧家,就连当初父亲气愤地不愿参与农场开拓的事,也没有任何人来指责半句或逼他们做出什么让步,一切都只是她和大姐的猜测而已,哪怕是连那仅有一次在化妆间门外听到的对话,她至今都不曾去想过它的真假。 “大姐是不是早就怀疑了?不然你怎么会答应大姐这样的事?”雨鹃想清楚之后,情绪自然不像以前那么起伏不定了。 “她没明说有对什么人怀疑,不过也同样没任何理由反驳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周绍英又深深地看了雨鹃一眼后,回道。 不远处,一个男子走了过来,对着周绍英喊了一声:“绍英,先请她们到屋里坐坐吧。” “我知道了。”周绍英应了一声后,又对雨鹃说道:“叫大姐下车吧,这里没人会对她怎么样的。” “好。”雨鹃点点头,又钻回了马车内。 只是没多久,里面就传来雨凤惊惶失措的尖叫声,一直喊着‘我不要出去!我不要出去!他们都在笑我,我不要!’ 周绍英无奈地看向云翔,显得非常束手无策,总不能叫他一个大男人进去把人硬拉出来吧?! 云翔虽然离马车有段距离,却也看到这里的情况,他摇摇头,转身走回去屋里,没多久,两个年轻少妇从屋里跑出来,然后向这头走来,二话不说地爬上马车。 “雨鹃,还是让我们来帮吧。”其中一位少妇亲切地对不知所措的雨鹃笑了笑,解释了来意。 另一个则是抱着手脚乱挥的雨凤,柔声地哄着她,安抚她的情绪,直到雨凤的情绪平稳下来,她才道:“雨凤,好久没回来看看爹娘了,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雨凤听到爹娘的字眼,彷佛有些回过神了,她缓缓地抬头看向那个妇人,微微地点一下头。 “张大姐,李大婶,多谢们了。”雨鹃双眼通红地对来帮忙的两个少妇点头致谢。 “哎!还说什么谢谢?!都几年的老邻居了,可怜哪!你们才进城多久时间,怎么就弄成这样?”李大婶怜悯地看着雨凤。 “我…我们…。”雨鹃甚是羞愧的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先回去吧,有什么话等到屋里再说也不迟。”张大姐扶着雨凤,向两人喊道。 天虹在客厅里陪崇轩欢快地涂鸦鸦,看到几个人前前后后的进来,李大婶和张大姐两人搀扶着神情仍在恍惚状态的雨凤进来时,却是把她吓一大跳。 “张大姐,先带雨凤姑娘到那边房里休息吧。”天虹看了一眼她左手边的一个房门,向她们说道。 雨凤很快就被带到房里去,天虹轻叹一声后,又望向雨鹃他们四人,淡淡地问了一句:“这就是们当初逞强的结果?” “才不是!如果不是展云飞,大姐也不会、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就算你们证明了寄傲山庄的火跟你们没关系,那大姐受的伤害呢?难道也要撇得一乾二净吗?”雨鹃有些赌气又有些愤恨地瞪视着天虹。 “火气这么大做什么?我有说什么话了吗?在待月楼唱曲的那些日子,怎么就没把这脾气收敛几分?”天虹冷笑一声,不客气地反驳回去。 “这一点不需要的关心,周先生,你不是说有人能证明寄傲山庄的大火和展家没关系吗?人呢?能不能现在带我去看看?”雨鹃有些狼狈地转头不想再理会天虹。 “不必看到他本人,等等我们会过去问话,只要在隔间听着就好。”周绍英没打算让雨鹃看到阿荣,怕万一哪一方突然情绪失控,他会很不好处理。 “…好。”雨鹃想了想,大概也知道周绍英的用意,便点头应允。 “小四可以跟着去听听看,小三小五就留在这里陪雨凤吧。”天虹看了看站在那里惴惴不安的三个小孩,又开口道。 小四惊愕地望向天虹,似乎在问为什么他也要去听? “男孩子还是要有担当点比较好,虽然你现在才七八岁,年纪看着不大,可有些事情的真假是非也该要学着会分辨了。”云翔替天虹解答了小四的疑惑。 小四了然地点点头,杜爷爷一定是和展二爷他们说过什么吧?二少奶奶的作法自然是为了他好,爹娘不曾教导过他的事情,不代表他不需要学习,所以从现在起,他要开始学习如何才能承担起一个家的责任。 等到周绍英和云翔带着雨鹃、小四去找那个证人问话的时候,天虹便领着小三和小五走到刚送雨凤进来的小房间。 “二少奶奶怎么进来了,她现在的情绪虽然比刚刚平稳一些,但不能保证等等不会又闹起来,万一没个分寸可是很危险的。”张大姐快步迎上前来,低声劝着天虹不要离雨凤太近。 “我就在这里看看而已,既然他们姐弟难得回来一趟,下午还是麻烦张大姐带他们去萧鸣远夫妇坟前上个香吧,说不定对雨凤姑娘的情况会有点帮助。”天虹看着两眼依旧无神失焦的雨凤,恻隐之心油然而生,鼻头也感到一阵酸涩。 “这当然没问题,等等我就回去准备点祭品过来带他们去。”张大姐豪爽地点头应允。 “二少奶奶,大姐她会好起来的,对不对?”小三忐忑不安地问道。 “会的,们的大姐其实也是个很坚强的姑娘,只不过她暂时过不了那个坎而已,放心吧,她会恢复过来的。”天虹微微一愣,看着小三小五希冀的目光,她不得不对她们这么说,可事实上,连她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得心虚极了。 天虹又站了一会儿就转身走出小房间,让来帮忙的一位大娘做几样点心给小三小五吃,然后坐在一旁看着崇轩随意画出的杂乱线条,思绪渐渐跟着飘移起来。 吃过点心的小三小五很快就和崇轩玩在一起了,小崇轩欢快地搬出他的玩具,拉着小三小五陪他堆积木、迭城堡。 这个上午,在纪家农场的主屋里出现极端诡异的现象,一边是寂静无声的像到了黑暗极地,另一边却是稚嫩的笑声不时地流窜在大厅之内,崇轩在柔软的毯子上兴奋地滚来滚去,一旁跪坐在那里的小五有时也会陪着他闹腾。 而小三看妹妹这里已经有人陪她玩耍,自觉地回到小房间里陪着她的大姐,这个情景一直持续到张大姐带着几个大娘送午餐的菜肴过来后,才被她们的笑语声给打破。 45、第四十六章 好心来送午餐的人离开后不久,云翔他们几个人才回来,只见小四拉着双目通红的雨鹃,硬是把她扯进屋里。 “都问完了?他承认了吗?”天虹看着云翔,问道。 “嗯!他连在哪里放的火都说得一清二楚,没想到郑老板做起这种事来,倒是一点都不含糊。”云翔回答后,又看了雨鹃一眼。 “为什么是这样?我要杀了他!他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亏我一直当他是好人,还差点…差点…。”雨鹃仍是有些情绪失控,她软弱无力地靠在墙边,又缓缓滑下,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着,她没想到幕后指使的人会是郑老板,又思及自己之前为了能报复展家,还打算去讨好那个人,哪怕要委身于他都无所谓,如今再回首当时,却是一股恶心之感哽在喉头,下不去也上不来。 “雨鹃姑娘还记得之前答应过我的事吗?郑老板所做的事又何止这些?他为了赚钱,那些在煤矿里工作的人连像小四小五这般大的孩子都有,想想,那里的工作有多危险?就是叫我的兄弟们去做,他们都要小心再三的,可是那些孩子懂得怎么保护自己吗?”周绍英喝了口茶,淡淡地说道。 “没错,二姐,我、我曾偷偷去矿场看过,那里好多跟我差不多大的人,一样要拉着很重的推车在矿区里进进出出,就是不小心跌倒了,也没有人会上前帮忙。”小四眼神黯然地道。 “去矿场?你怎么可以跑去矿场?你不知道那里很危险吗?”雨鹃惊慌地抓着小四的肩膀。 “因为我想工作,我想帮们呀,那时小五在医院里,我每天看着们满心希望的出去,又垂头丧气的回来,我…我就觉得好难过,我想去找展二少奶奶帮我们,又担心和大姐会生气,所以只好跑去矿场那里。”小四心虚地低下头,眼泪一颗颗的落在地上,他对自己的无用深深地感到怨怼。 小四清楚记得那日他一个人偷偷地溜出医院,一路找到了矿场的位置,在那里,他看到几个和他一样大的孩子奋力地推着煤车时,本来的确是很雀跃地想去找那里的人让他做工,可是当他踏出脚步时,竟又想到杜爷爷跟他说纪家农场从不让小孩子工作,说那不是小孩子该做的事,当时有些儿莫名崇拜天虹的小四,总觉得天虹的作法一定有她的用意,于是想都不想地转身又折回了医院。 “好了,没事的,幸好你没去呢,不然这么丁点大的个子,要是受到什么伤或折腾过头了,将来会长不大的,还是先吃饭吧,再不吃的话,菜都凉了,等吃完饭之后,咱们就好好想一想怎么讨回郑家欠你们的这笔帐。”天虹抱住小四,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抚道。 “我还能相信你们吗?不提火灾的事,可是还有别的呢?”雨鹃还是不能相信眼前这几个人会帮他们报仇。 “雨鹃,我们不是所憎恨的那些人,很多事不能从表面上去看,所以我不希望把云翔和展云飞那个人放在一起看待,他还不够资格跟我的夫君并肩而立。”天虹抬起头看着雨鹃,缓缓地说道。 “可是他们是亲兄弟,怎么可能会不一样!二少奶奶,不必拿好听话来哄我了,我没想的那么愚笨,是在展家长大的,而且谁不知道以前对展云飞是什么样的心思,结果现在又做了展二爷的妻子,心里自然是要护着他们、护着展家的。”雨鹃气愤地反驳道。 “雨鹃姑娘,有些话在说出口之前最好三思。”云翔冷冷地扫了雨鹃一眼,即使明知道现在的天虹不是雨鹃口中说的那个人,他还是不愿意听到有人这么说自己的妻子。 “唷?!难道你们之间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周绍英好奇地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彷佛想要看出点什么来。 “吃饭去!别胡乱猜测。”云翔拍在周绍英肩上的手,暗暗地加了些力道,把周绍英疼得忍不住叫出声来。 “你行啊!我还以为你这些年忙着做生意,早把武艺都荒废掉,没想到居然是深藏不露,你没到军队去真的是可惜了,我说你要不要再考虑看看吧,嫂子这么明理有思想的,肯定不会拦着你的,嫂子,说对不对?”周绍英揉着肩头,又开始游说云翔加入军队,末了还不忘把天虹扯进来。 “当然不对,我们母子还巴望着他养家活口呢,他要是进了军队,谁来养我们这一家子?而且你能保证他将来若是上了战场一定平安无事吗?能保证他不会哪天突然就少这缺那的?”天虹正经八百地看着周绍英突然愣住的表情。 “嫂子啊!真是太令我失望了,要知道现在外头的局势紧张…。”周绍英见天虹直接出言反对,便知道云翔绝对是听从她的,可是基于惜才爱才的心态,他忍不住开始努力地向天虹阐述他心中那个宏伟的理念。 “周绍英,你要是不想吃饭的话,就出去外面,别坏了我们的胃口。”云翔突然转身瞪着周绍英,然后紧张地把天虹的腰搂住,直接把她拉到饭厅去。 “啊?!好好好,吃饭,吃饭。”周绍英连忙收起他的那些长篇大道理,跟进了饭厅,只是心底仍旧不停地喊着可惜啊!可惜。 下午,张大姐陪着萧家姐弟到萧鸣远夫妇坟前上香,雨凤看到爹娘的坟墓,多日来的委屈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地方,她跪在坟前哭闹了好久,真的想不明白,老天爷为什么要如此捉弄他们这一家子人? “大姐,不要这样,还有我们啊,为那种人寻死不值得的,求求,看看我们,好不好?”雨鹃用力拉住想要往娘亲墓碑上撞去的雨凤,大声地哭喊着。 小三小四也帮忙抓着另一边,小五害怕地紧紧拉着张大姐的衣角,哭得好伤心,张大姐看那三个人还劝得来,也没有上前阻止,似乎是打算让他们几个人好好发泄一番,心中的郁结散了,将来的日子才能继续过下去。 雨凤最后是哭晕了过去,才让雨鹃和张大姐扶着她回到农场,天虹好心地留他们几个人在农场住一晚。 “不知道周先生打算怎么做?您究竟想要郑家的什么东西?”雨鹃心想周绍英不会无缘无故的针对郑老板发难,只是她不敢往大的地方想去,因此也想不透周绍英的目的是什么。 “本来只是打算拿到煤矿场的管理权,可是有人说大风煤矿对郑家而言就是全部,不能让他有翻身的机会,所以觉得我想要什么呢?”周绍英挑了挑眉,好笑地望了雨鹃一眼。 “可是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雨鹃还是觉得一头雾水,她困惑地看向天虹。 “这么说也许对有些抱歉,不过现在郑老板对的纵容是我们唯一能找到的弱点。”天虹轻叹一口气,她突然觉得有些心软呢,要知道这事情若是拿捏不好,小丫头的清白可就全毁了。 “你们要我去骗煤矿场的权状?可是…郑老板哪那么容易相信我?”雨鹃不解地又问道。 “本来嘛,这件事要干净利落的解决也不难,可是他偏偏拿你们家当靶子来陷害展家,我相信和我们一样,若没找个机会好好折腾他一番,心里肯定不能解气,反正在可以做得到的能力之内,都尽可能地去闹腾,只要注意自己的安危就好,其余的事,绍英自然会帮忙处理。”云翔无所谓的笑了笑,他可没敢说这些人就为了想看戏,不然哪来那么多拐弯抹角的事? “只能针对郑老板一个人吗?那…。”雨鹃不经意地瞥向小房间,那雨凤受的苦又要找谁讨呢? “雨鹃姑娘是个聪明人,这些话我敢说就不怕去告密,雨凤受到什么委屈,我们也知道些,所以呢,们姐妹俩要是想报这个仇并不是不能,只是有一个条件,绝不能弄出大事情来,让他得个教训便好,因为展家也养不起这么大手大脚的闲人,更不愿意被他拖累一辈子。”天虹没有云翔那么尴尬的身份,也不若周绍英的浑然不知内情,她明白雨鹃没看到云飞受到报应,心里肯定不会平衡,所以打算不插手她们和云飞之间的恩怨,至于要不要凑凑热闹,就不一定了。 “天虹,这样好吗?”云翔为难地看着妻子,他本来是打算早些扳倒郑老板的势力,好让他没机会去算计云飞手中的店铺。 “怎么不好?!反正郑家倒了的话,那些店铺最后肯定要落到绍英手上的,到时再让他还一点回来就是了,不过多绕点弯而已,还能让爹清醒清醒,有什么不可以的?”天虹不满地驳回某人的申诉。 “喂!嫂子怎么连我都给利用上了?那可不成,到时从郑家拿到的东西得要大家一起分,不然我多吃亏呀?”周绍英故意夸张地抗议道。 “一个煤矿还不够吗?人家可是靠着一个矿场和一家酒楼就能和展家平分桐城这块地方的。”天虹鄙视着瞄了周绍英一眼,轻飘飘地说道。 “呃?!我、我好男不跟女斗,到时展家的东西照旧还你们就是了。”周绍英憋屈地回道。 “这还差不多。”天虹满意地扬扬嘴角。 云翔无奈地摇摇头,展家的店铺自然不能白白拱手让人,可是天虹这么兜着人转,想把东西拿回来也不是那么容易,所以他并没有多大的期望。 雨鹃对于天虹的态度感到非常讶异,她想那个传言只怕不是真的吧?展家的二少奶奶如果真的曾经那么喜欢展大少爷,又怎么会允许有人做出对展大少爷不利的事?她看着坐在云翔身边,那个一脸浅浅的笑容,全身透着幸福的少妇,不知道自己该羡慕她还是嫉妒她。 46、第四十七章 雨凤一大早就醒来,她起身坐在床边,环顾着陌生的房间,若不是看到身边躺着还处于睡梦中的雨鹃,她怕是立马要害怕得尖叫出声。 忽然门外传来几声欢笑声,其中夹杂着熟悉的声音,她忍不住好奇地走出门外。 “大姐!大姐醒了,大姐醒了!大姐都好了?都没事了吗?”小四第一个看到雨凤出来,他看到雨凤一脸茫然的神色,在望向他时却又是柔柔地一笑,忍不住惊叫着道。 “大姐!呜~大姐,小五好害怕呀。”一旁的小五立刻飞奔上前,紧紧地抱住雨凤。 “是!我没事了,我没事了,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雨凤蹲下来摸摸小五的头发,眼底冒出一丝水光。 雨鹃在睡梦中听到小四的叫声,慌忙地起身冲出门外,看到雨凤一如往昔的温柔身影,她顿时僵立在原地。 “大姐…。”雨鹃掩住嘴巴,泪水却控制不住地一直涌出眼角。 雨凤起身看着这段日子最是辛苦的雨鹃,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正在厨房帮忙的小三也快步地走出来,欢欣地上前跑住雨凤,喊道:“大姐!” 云翔夫妻俩和周绍英都听到了大厅的吵闹声,不约而同地走到楼梯间望着那几个激动的大小孩子。 “雨凤姑娘似乎恢复过来了?”云翔低头对天虹说道。 “是呀!这是好事,不是吗?”天虹笑了笑,这也算是一种浴火重生吧?不晓得他们的将来会是什么。 “周先生,展二爷?展二少奶奶?”雨凤听到脚步声,她好奇地回头一望,看到周绍英出现时,她倒不觉得奇怪,可是为什么展家的二少爷和二少奶奶会和他们在一起? 雨凤有些害怕又有些不解地回头无言地询问雨鹃,雨鹃走过来拉住雨凤的手,眼神里饱含安抚意味地对她笑了笑。 “不必担心,展二爷他们是来帮忙咱们的。”雨鹃说道。 “帮我们的?但是他们怎么可能帮我们?他们可是…。”雨凤害怕地紧紧抓着雨鹃的手。 “真的没事,还记得周先生答应过的事吗?周先生已经找可以证明展二爷和那场火灾没有关系的证人,而且昨天我也和他们一起去听过那个人的证词,真没想到,当初派人烧掉咱们家房子,又害爹爹失去生命的人居然会是那个我们一直当他是好人的郑老板。”雨鹃向雨凤解释缘由的同时,才停止的泪水再次涌现。 “怎么会这样?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怎么可以这么狠心?!”雨凤张了张口,不敢置信地道。 “那种人为了利益,什么事做不出来?不过没关系,展二爷他们答应帮我们帮仇了,等报了仇,咱们就可以安心过日子了。”雨鹃一脸淡淡的笑意,转头看向站在楼梯间的那三人。 “真的吗?可是展二爷为什么要帮我们,是不是、是不是为了那个人?”雨凤害怕地退了几步,满眼的戒惧。 “才不是,那种人根本不值得有人对他好,想想,以前咱们在他跟前没少编派展二爷的不是,他既没避讳过也没有叫我们不许说,展二爷可是他的亲弟弟呀,能这么狠心对自己亲弟的人,品性肯定有问题的,瞧,他不就对做出了那样的事来?以后我们绝对不能相信他的,而且展二少奶奶同意了让我们报仇的,一定也想好好出这口气吧?”雨鹃最后一句话是压低了声音在雨凤耳边说的。 雨凤迟疑地看了看雨鹃,又看看那边的三个人,然后才转移话题,问道:“说已经听了那个人怎么说的?那么接下来呢?我们要怎么做?” 雨凤想着既然什么事都确定了,又有人愿意援手相助,她也希望能帮点什么忙。 当天下午,周绍英就带萧家姐弟先进城回家了,没多久,天尧突然来农场,说是祖望让他来叫云翔夫妇回家去的。 家里长辈都发话了,两个人自然不好再多待下去,随即叫人打理好一切,后脚回到展园。 云飞没有被禁足很久,梦娴在医院的第三天,医生又一次慎重检查后就说她可以回家去了,可是梦娴不肯离开,坚持非要云飞来接她回去,祖望说不过她,只要变相同意了不再限制云飞的自由。 云飞接了母亲回家之后,第一件就是去萧家曾经住的小院找雨凤,却发现已经人去楼空,他不死心地又去了待月楼等着雨凤姐妹工作的时间到来,竟发现连台上表演的人也已经不是他熟悉的佳人。 “金银花姑娘,雨凤她们真是不再来待月楼唱曲了吗?”云飞失望地连声逼问着金银花。 “当然是真的,而且这几日连周先生也不来待月楼,我看哪,雨凤八成让周先生接回安庆去养了。”金银花笑笑地说道。 “什么意思?雨凤怎么可能不要我?!她怎么可能跟别的男人离开桐城!一定是在骗我的。”云飞拉扯着金银花的臂膀,激动地喊道。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说的可是千真万确的事,这些天也没人见过她们姐妹俩出来,自然是不可能还在桐城了。”金银花赶忙地挣脱掉有些不理智的云飞,没好气地回道。 “骗人!骗人!雨凤才不会这么狠心。”云飞失神地摇头说道。 “展大少爷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个女人而己?桐城里漂亮女人多的是,何必把心思浪费在一个小歌女身上?来来来,既然有空来一回,不如来陪我们玩玩别的,保证你很快就不记得谁是雨凤了。”郑老板趁着云飞走神的时候,把金银花从他手中拉到一旁,又一副亲切和善的笑容,对云飞说道。 “玩什么别的?”云飞疑惑地问道。 云飞身边是他好不容易才求祖望放回来的阿超,阿超看了看待月楼里的人来人往,也想着郑老板想让云飞玩什么玩意儿? “这个你大概没玩过吧?”郑老板推了推桌上的骨牌,笑着问道。 “大少爷,这不好吧?”阿超在外地时就听过有人因为嗜赌,最后弄得家破人亡的局面,他看着这分明就是赌博的东西,便想要劝阻云飞不要答应郑老板的提议。 “没关系,这东西我当真没见过,郑老板既然提议了,就替我好好解说一下吧。”云飞自从回来桐城后就没过过几天舒心的日子,好不容易有件事能让他解解闷,他怎么可能拒绝? 于是郑老板很是善解人意地为云飞解说牌九的玩法,等到云飞以为已经明白这些骨牌怎么玩之后,郑老板找来几个熟识的朋友陪云飞玩了几场。 第一次接触牌九的云九,在郑老板有意放水的情况下,连连赢了几场,让云飞心里有些看轻郑老板这些人的本领,以为这种东西不过如此尔尔,阿超还提心吊胆地怕自己被骗了,实在是大惊小怪。 云飞原先该接手的店铺生意全都撒手不管,祖望无奈之余只有自己重新接过手管理,偏偏越做越有一种岁月不饶人的感慨,这才把很久没回家的小两口叫了回来。 “天虹,来,让娘看看,果然还是去外头清静几日的好,看着脸色红润多了。”品慧听到儿子媳妇回来,拨空过来探望天虹和好久不见的孙子,至于云翔因为天天还是会回来向她问安,所以她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娘,要是想散散心,等过一阵子我们带一块去农场住几天就成了,反正都是自己的地方,我看瘦好多,大哥是不是又在家里闹了?”天虹一脸担忧地看了看品慧的脸色。 “可不是?前天大娘看中张家的闺女,那媒婆费尽心思,好不容易说服人家肯点头让女儿嫁给老大,结果老大怎么也不肯娶,说他心里只有那个什么雨凤姑娘?不过,老爷让人去打听后,才知道那个姑娘已经不在待月楼唱曲,一家子人也不知道搬去了哪里,只是有消息传出来,说她和她的弟妹都让那个姓周的军官接回去了,说不定要娶回家做姨太太呢。”品慧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那有什么不好?我听人说,那个周先生年纪和云翔差不多,又是个有前途的,要不是雨凤姑娘身份太低,人家娶回去做妻子都有可能呢。”天虹笑了笑,不在意地道。 “这孩子倒是知道不少,不过…天虹,跟娘说实话吧,那个军官…是不是和云翔早就认识的?”品慧忽然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道。 “娘怎么变聪明了?不过有些事只能搁在心里,不能明说出来,您只要知道他肯定不会害咱们就是了。”天虹眨眨眼,也学品慧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哎!这人过日子不就图个平安嘛,说是吧?我看老大这么个折腾也不是办法,可惜咱们展家就只能在桐城说上个几句,出了这个地儿,那是跟屁一样的没用。”品慧了然地笑了笑,接着突地又提高音量,一副极委屈不满地道。 “娘,您真是说话越来越开放了,这话哪能这么说的,小心给爹听到又说您为老不尊。”天虹被品慧忽然唱这么一出,她有些反应不及地让嘴里的茶水呛了一下。 “我这是快人快语,明人不说暗话,难道没瞧见,黄队长巴结郑老板都来不及了,哪里有空理会其他人?要不是云翔往年在他身上没少下过工夫,这会儿早不知道被忘到哪个角落了。”品慧叹气地道。 天虹听着品慧发牢骚,仅是坐在那里陪着笑脸,也不特意搭话,等到品慧看天色晚了,才想起天虹现在并不是一个人的身子,要是累着了可不好。 “唉唷!都这个时候啦!我看也不必特意再去前头一趟,现在大家各自在屋里吃饭,都已经好些天没在一起用餐,等等我让锦绣把晚餐端过来给吧。”品慧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然后起身说道。 “嗯,云翔晚上恐怕也不会太早回来,要不要崇轩陪您一起先回去休息,他在农场那段日子,可是叨念您,叨念的紧呢。”天虹笑着对品慧说道。 “那好,我带他一起回去,就不必送我了,等等吃过饭,早些休息吧。”品慧牵起一旁玩耍的崇轩,见天虹打算起身送她,又赶紧阻止道。 天虹笑着点头应和后,坐在那里看着品慧牵着崇轩,一边走着一边低头和崇轩说话,不知道祖孙俩提到了什么事,让品慧突然笑得很开心。 47、第四十八章 雨鹃将自己该怎么做比较妥当的思绪整理好之后,便找了个白天没什么客人的时间,再次回到待月楼,金银花笑盈盈地上前热络地拉着她的手。 “怎么那么多天都不见来?我还以为和雨凤两个人效法娥皇女英,一起陪周先生回安庆去了呢。”金银花的语气中隐含着打探意味。 “什么娥皇女英?金大姐可别乱说话,让我大姐听到了不跟我闹脾气才怪,不就是出去玩几天,昨日刚回来嘛,看起来的气色还是这么的好。”雨鹃笑笑地将金银花从头至脚看了几眼。 “这张嘴还是那么甜,要不要去见见郑老板?他可是一直挂念着呢,昨儿个还跟我说,真不肯嫁给他也就算了,但不能因为这件事连我们都不来看了。”金银花挽着雨鹃的手臂,便要往二楼走去。 “是吗?郑老板有心了。”雨鹃听到金银花提起郑老板的时候,低垂的头正巧掩盖住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愤恨。 随着金银花来到二楼雅间之后,雨鹃才发现展云飞也在这里,一脸的萎靡神色,全副精神都在他手中的骨牌,她心想今天真够倒霉的,几个仇人全都撞在一起遇上了。 “郑老板,许老板,高老板,你们好。”雨鹃飞快地扫了云飞一眼后,向在座的几个人问安。 “雨鹃?怎么有空过来?来来来,到我这边坐。”郑老板看到雨鹃的时候,那双眼睛顿时晶亮了几分,连忙向她挥手说道。 “雨鹃?…雨鹃?是雨鹃!雨凤呢?大姐她现在人在哪里?快告诉我。”云飞正专注地看牌的时候,忽然一个名字飘进他耳里,他立刻跳起来拉住正打算从他身边闪过去的雨鹃。 “展大少爷,请你放手!”雨鹃懊恼地扯回被抓住的手,心里狠不得一巴掌掴上这个衣冠禽兽的脸。 “展大少爷这是做什么?您要是想玩就坐下来好好和大伙玩,要是不想…阿忠!”郑老板怎么能容许自己看上的女人被别人占便宜,当下就沉着脸问道。 “郑老板,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她,雨凤怎么没跟着一块来。”云飞连忙放开雨鹃的手,向郑老板陪了笑脸。 “哦?雨鹃,雨凤怎么没跟一块过来?”郑老板也是一脸的兴味,他好几天都没看见周绍英来待月楼,雨凤和他不会真的走到一块了吧? “郑老板真是明知故问,我家大姐现在可是有人管着的,怎么敢随便出门?”雨鹃掩嘴一笑,柔柔的小手轻推了郑老板一下。 “哦…哈哈,这么大的喜事也不跟我们说说,雨凤可是我们这些大老板捧在手心上的美人儿,怎么能随便就让人拐了去?找一天让雨凤过来,我们也好看看她有没有被人欺负了。”郑老板微微一愣之后,随即哈哈大笑,他开心地对雨鹃说道。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在骗我,一定是在骗我,雨凤不会变心的!”云飞激动地挥手将桌上的骨牌扫落到地上,不停地喊道。 “展大少爷这话说得可奇怪了,我大姐什么时候变心来着?她一直都只对周先生一个有那么意思的,你不会存心想来破坏我姐姐的幸福吧?”雨鹃嗤笑一声,轻蔑地望着云飞。 “骗我,骗我!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雨凤,我要她亲口跟我说。”云飞说着转身冲了出去。 一旁的阿超看到许久不见的雨鹃,心里是既失望又落寞,他不死心地看着雨鹃,问道:“雨鹃姑娘能不能告诉我,们现在住在哪里?大少爷是真的很挂念雨凤姑娘的。” “对不起,恕我无可奉告,你最好劝你家大少爷,没事别把我大姐的名字挂在嘴边,大姐可是没出阁的姑娘家,要是让不该听的人听了去,我们姐妹还要不要活?!”雨鹃咬牙切齿地说道。 “怎么能这么说?大少爷他并没有恶意,他是真心想对雨凤姑娘好的。”阿超看到雨鹃一脸厌恶的神色,心里失望透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萧家的人忽然变得那么陌生? “你给我滚,我们不需要你和你那个‘最敬重’的大少爷对我们好,相反的,我巴不得你们离我们越远越好。”雨鹃恨恨地瞪着阿超,要不是为了雨凤着想,她早就当众撕开那个人的假面具。 “!好!就不要后悔,这世上绝对找不到第二个像我家大少爷肯对你们好的人了,不要因为的自私害了雨凤姑娘。”阿超压抑着怒气,气冲冲地说完后,就追着云飞出去了。 雨鹃一脸愤愤不平地坐到椅子上,郑老板极体贴地拍拍她的背,表示对她的安慰之意,至于雨鹃对云飞的仇恨,他只以为是因为那场大火的缘故,并不知道还有另外的原因。 许老板和高老板鄙弃地看着云飞离去的背影,不久,高老板转头对郑老板说道:“我说展老爷怎么养的两个儿子,性情差这么多?偏偏他还没长眼睛,把展家大部份的家业都留给了这个嫡长子。” “什么展家的产业?我看现在至少有一半已经躺在郑老板的口袋里了吧?”许老板低笑着说道。 “哎!我可是凭着运气得来的,他自己手气不好,还能怪我不成?要是他有本事再赢回去,我也不会紧咬着不放。”郑老板一点也不在意两个人的取笑。 “郑老板这几日有什么收获呀?好不好也说给我听听。”雨鹃一副好似错过什么好戏的委屈样,把郑老板的心魂挠得痒痒的。 云飞匆匆忙忙跑出待月楼之后,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雨凤,他一路走向萧家之前住的小院子,站在那里呆愣了许久。 “大哥,你在这里做什么?爹让我来找你回去呢。”云翔大老远的就看到云飞的身影,还有站立一旁的阿超,他快步走过来喊道。 “我…没什么,爹叫我回去有事?”云飞心虚地问道。 “你说呢?今天绸缎庄的高掌柜、米粮行的吴掌柜全跑去家里,问说为什么老板突然换了人也没通知他们一声,爹正发火着,你还是快点回去吧。”云翔一脸无奈地道。 “郑老板的动作怎么这么快?”云飞愁眉苦脸地低头自语着。 “爹说你要是真遇上什么麻烦事,应该回去找他帮忙才是,怎么可以随便把铺子卖掉,大哥,你是不是真的碰到什么困难?若不能跟爹说的话,和我说也成啊,我多少能帮上一点忙。”云翔脸上净是疑惑不解,语气极为关切地问道。 “这不用你管,爹不是早就把店铺全给了我,该怎么做应该用不着你们操心吧?爹那里等我有空再回去跟他解释,我现在还有别的事,先不回去了。”云飞不敢回去展园,便随意扯了个理由,就带着阿超匆匆离开。 “唉!看起来还真是被天虹说中,那些店铺大概是输给郑老板了吧?”云翔看着云飞离去的背影,摇头惋叹道。 云飞再次回到待月楼,只是没有上二楼去继续和郑老板他们玩牌,而是坐在楼下角落里喝起闷酒,准备等雨鹃回家时,好偷偷跟着她回去。 二楼的雅间里,几个客人已经各自离开了,剩下郑老板、金银花和雨鹃三个人,金银花看着郑老板一双眼珠子一直停在雨鹃身上,几乎快把她当透明人了,虽然看着心里酸涩,却也没敢当这个碍眼的人物,她笑着说要下楼去接待客人后,就起身离开了。 “金银花可是跟提过那件事情?”郑老板看金银花识趣地离开后,才开口问道。 “哪件事?哦…她是跟我说过一回。”雨鹃抬头看一眼郑老板,随即又低下头,轻声回道。 “那的意思呢?虽然只能给个姨太太的身份,有些委屈,不过家里那个已经很多年都不怎么管事了,也不必担心她会对不好,其他的…要是不喜欢和她们一块儿,我可以另外给间房子,让和三个弟妹住在一起。”郑老板轻轻地握住雨鹃的手,极为温柔地抚摸着。 “真的吗?那、那就好,我本来还担心小三小四小五他们不知道要怎么安排,周先生说他最多再半个月就要回安庆了,到时大姐得跟他一块走,周先生家不比桐城这里,他没说,我们也不好开口求他把几个小的一起带去。”雨鹃似乎笑的很牵强,她有些哀怨地道。 “哦?周先生打算回去了?”郑老板捕捉到雨鹃话中的讯息,他状似无意地问道。 “是呀,听说安庆那里发生一些事,所以派人来要他早些回去的。”雨鹃不明所以地说出她知道的消息。 “雨凤若跟着周先生去安庆,手里也不能没点自己的私房,明日就叫她过来一趟吧,都已经决定好嫁给我,我自然该要先把聘礼交给雨凤才对。”郑老板温和地笑了笑,心中却是大大地松一口气,虽然始终摸不清周绍英来桐城的真正目的,但听到他近日要回安庆,就以为已经没什么事了。 雨鹃羞怯地低头应了一声,内心却是紧张的噗通噗通直跳着,害怕自己会不小心露出不该有的情绪,或是说出不该说的话。 48、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云飞多日沉迷赌桌之事曝光,祖望气愤难平地将他再次禁足。 云飞和阿超尾随着雨鹃走出门外,却看到她直接上了一辆马车离开,两个人急赶慢赶的也只能追上一小段路,然后扼腕地看着马车的车尾远远离去。 “大少爷,怎么办?这下子又找不到雨凤姑娘她们住的地方了。”阿超急切地看着逐渐模糊远去的影子。 “没关系,刚才听雨鹃的意思,她们应该还在桐城,我们一条路一条街的找,总会有找到的一天。”云飞毫不放弃地道。 “那我们要不要先回去,你好几天没有回去了,那…老爷那里。”阿超心里非常忐忑不安,上次已经被再三警告,要是大少爷再惹出什么事,他就不必在桐城待了。 “唉!也好,回去吧!娘不知道身子好点了没有。”云飞有些不情不愿地叹了口气,转身往展园的方向走去。 展家的大厅里依旧上演着这两三个月来始终没有间断过的混乱,祖望看着云翔和天尧回来,身后仍然没有出现他想看见的那个人,脸上的怒气是一点也不遮掩,转头对着坐在一旁愁眉不展的梦娴,披头盖脸的一阵痛骂。 “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看他挺明白事理的,出去外面打混四年回来,就连父母都不认了?要是真的什么都不想要,那他回来做什么?我上辈子是欠他什么了,他要眼巴巴地回来败我展家的家业,晓不晓得纪总管下午出去绕一圈回来之后,告诉我什么?他说现在展家除了钱庄和云翔手中的店铺之外,已经全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我展祖望二三十年辛苦的经营,云翔几年劳心劳力的成果,他只用去几天的时候就全送给别人,他还真是我的好儿子!”祖望气得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要是云飞此刻站在他面前,只怕他连想掐死云飞的心都有了。 “老爷,你就看在我已经没有多少日子的份上,再帮他一回吧,难道你希望含恨而去吗?何况,说来说去,也是你的心偏了的缘故,云飞是长子,更是展家的继承人,可是你整日挂在嘴边的都只有云翔一个人,他离开家四年,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回来,却又被你这样冷落,你叫他怎么能够心平气和的接受你的安排?”梦娴不觉得自己的儿子有什么不对,错就错在云翔做得太好了,让云飞没办法在父亲面前表现出他的优点。 “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大是老爷的儿子,云翔就不是吗?再说老大回来后没做过几件好事也是事实,现在连店铺都卖了,还不愿意回来解释清楚原因,谁知道他是不是真干什么坏事,心虚不敢回来呢。”品慧坐在另一边,不屑地反驳道。 “娘,别说了,爹,我们在街上遇见大哥,可是他不肯跟我们回来,问他究竟发生什么事,他也不愿意说,不过我好像听说他这几天一直在待月楼里,我记得待月楼那里好像…好像有个赌场,大哥不会是在那里赌输的吧?”云翔想了很久,还是不敢藏着这件事,便趁这机会说出来。 “云翔,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云飞是把店铺赌输掉的?云飞不会是那种人,你不要随便诬赖你大哥。”梦娴气极地瞪了云翔一眼。 “是不是这回事,等云飞回来就知道了,而且哪怕云翔没有提起来,我也想不到在桐城还有什么事能让云飞为难到连店铺都不要的。”祖望一脸不悦地把梦娴还没说出口的话给堵了回去。 “呵~要真是这样,那可好玩了,老爷,这赌博可是大事,您不能就放任不管,还有云翔,娘知道你心肠好,不过你现在也是有妻有儿的人了,可别到时候还得收拾什么烂摊子才好。”品慧轻嗤一声,依旧不依不饶地道。 “娘,我先送您进去休息吧,崇轩说不定正在找您呢。”云翔不想让品慧在这里继续风点火,便把人扶起来,强行拉离了大厅。 品慧不好跟儿子摆脸色,只好不甘不愿地离开大厅,天尧见云翔和品慧就这么离开了,他略显尴尬地跟着去后院看天虹的情况。 隔日早上,祖望总算是见着那个两三天不见人影的大儿子,他坐在那里一语不发地望着云飞,而云飞却丝毫没有感觉地端碗吃饭,云翔和天虹、品慧几个人互对了一眼,谁也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最后还是梦娴忍不住先开口问道:“云飞,这两天你都上哪去了?怎么忙到连家也不回来呢?” “没什么,只是在待月楼里陪一些朋友喝酒聊天,说着说着就忘记时间了。”云飞不在意地随口回道。 “在待月楼陪朋友聊天?什么样的朋友能跟你聊了三天两夜还不放人走的?”祖望重哼一声,冷冷地问道。 “跟您说了,您也不认识,问那么多做什么?”云飞不满地皱起眉头。 “好!我不问,那我就问点别的,那个米粮行和绸缎庄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把几家店铺转手卖人了?都卖给哪些人?怎么也不先跟我说一声?”祖望转了话题,又问道。 “那个买主是在待月楼认识的朋友,我以为您把店铺给我,就表示我有权利处理店铺的一切,何必还要浪费时间回来跟您说?爹也知道我不喜欢做那些事,既然人家喜欢,我当然不好意思拒绝了。”云飞面不改色地回道。 “哦?是这样吗?纪总管,阿超说实话了没有?这两天他一直跟着云飞,总不会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吧?”祖望淡淡地扫了云飞一眼,然后看向外头,喊道。 “爹!您把阿超怎么了?我做的事跟他没有关系,您怎么可以动用私刑?”云飞听到祖望的话后,立刻就急了,他语气火爆地责问道。 “一个下人而已,我怎么没权利管教他?阿超跟在你身边就是要盯着你做事,既然他要隐瞒事实,那展家也不能留他下来,他今天要肯老实说,我还可以放他一马,若他执意想袒护你,那就直接打死了事。”祖望一脸的寒意,说话也非常不客气。 “爹,您太不讲理了,怎么可以这么狠毒?”云飞说着就起身要去救阿超。 祖望也不起身,随着云飞去折腾,没多久,纪总管进来俯身向祖望说几句话之后,便看到祖望怒极了的脸色,气愤难平地对着后脚进来的云飞大声怒骂。 “你这个不孝子!你居然去学人家赌博!还把店铺全输给了郑家,你、你真是想把我气死,是不是?”祖望骂完之后,气喘不停地抚着胸。 “爹,您别气了,小心身子。”云翔连忙上前拍着祖望的背,低声劝道。 “不必了,我今天就和这不孝子好好说个明白,我要问问他到底有多恨展家,有多恨我这个做父亲的,不然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易地就把家业送到别人手上。”祖望巍巅巅地伸出手指,指向站在门边的云飞,愤怒地道。 “爹,您误会了,我并没有送给别人,那…那是一时手气不好,等过两天,我的运气转好了,我再去赢回来不就成了,您何必气成这模样。”云飞的反应就和典型的赌徒一模一样,根本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云飞,你在说什么?你真的跑去学人家赌博了?你要死了你,那种东西能沾吗?我不许你再去,也不要再说什么把东西赢回来的话,那都假的、骗人的,你怎么玩过得人家?”梦娴几步冲上前来,抓着云飞的手臂,不敢置信地道。 “娘,大家都是光明正大的在玩,哪有什么假的?您不要多想了。”云飞扶着梦娴,有些不耐烦地劝道。 “大哥,你怎么会去沾上那种事呢?赌博哪有什么好的?何况这种事,得利的永远都是庄家,他们自然多的是法子让你手里的钱吐给他们,哪有可能不做假?我看你真的是被郑老板骗了。”云翔好心地劝道。 “我的事不必你多管,你是担心哪天我把郑家的产业全赢回来之后,会盖过你现在的光芒吧?哼!你不用担心,我这个做大哥的,不会那么坏心眼,你好好顾好你那几个小铺子就够了。”云飞完全不把云翔的警告放在眼里,搁在心里,他以为云翔是担心自己抢了他的风头。 “胡闹!真是胡闹!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真有本事的话,能把自家的铺子都输掉?还好意思在这里大言不惭,从今儿起,你不许出门了,我宁可继续累一点,帮你把铺子管理好,也不想看你输得一无所有。”祖望气极败坏地下了决定,他想到能让云飞戒赌的法子,无非是把人关着,不让他再去碰那些东西。 “爹,您别老是不许我这样,不许我那样的,要早知道如此,我就不回来了,我在广州也是有一份事业的,根本不需要回来看您的脸色,要不是念着您和娘的养育之恩,我又何苦回来自找没趣?”云飞说着转身跑了出去,哪里把祖望的话听在耳里? 云飞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认为祖望动不动就要禁止他的行动自由,让他心里不平衡到极点,心里的郁闷总想着要找件事情来发泄一番。 49、第五十章 雨鹃回去之后,将这天的事与雨凤、周绍英商议一番,思索着怎么走下一步路,等过了两日,雨凤和雨鹃一起来到待月楼,雨鹃装作一脸羞怯的模样,一直赖在大厅,不肯走上二楼,雨凤只好一个人与郑老板讨论婚事的相关事宜,不过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震住了郑老板和金银花两人。 “郑老板,真是对不起,您和雨鹃的事,我不能同意。”雨凤正襟危坐地看着郑老板。 “什么意思?这件事不是本来说得好好的吗?不会攀上了高枝就想过河拆桥吧?”郑老板眼睛一[,心中隐隐感到一阵怒火,他想这个萧雨凤和周绍英的名份都还没定呢,就开始目中无人了。 “您别误会,说起来这也是雨鹃她还不懂事,前日我刚听一位大娘提起,才发现我们差点犯了大错,我父亲去世几个月,早已出了百日,而我们姐弟几个身为父亲的子女,在他生前一直没能好好孝顺他,若在他死后,还连守孝之事都没能做好,就太不应该了,所以我只好先跟您说抱欺,雨鹃在三年之内是不能出嫁的。”雨凤淡淡地笑了笑,似乎没感受到郑老板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 “啊?!唉呀!我也记起来,这…是有这规矩没错,不过们都这么大岁数了,若再拖上三年,谁还肯娶们?这不是平白拖累人嘛?”金银花一听就尴尬了,他们这些风尘中人哪有管那么许多?为了工作,日日都是打扮花枝招展的迎送客人,根本也没那么多的规矩,现在反而让雨凤将了一军,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没关系,这事我也和周先生提过,他能理解我的为难,只说了日子总还是得过的,只要我不在意什么形式上的问题就好。”雨凤说着话的同时,脸上还有些红晕。 “大姐!怎么可以这样?能等,我可不想等,再等下去都已经七老八十,郑老板说不定会看上更年轻漂亮的姑娘,到时就不要我啦。”雨鹃突然冲进来,气呼呼地喊道。 “雨鹃,这是什么态度?难道让替爹爹守孝是不应该吗?太没规矩了,还不跟我回去!”雨凤难得发一次火,她生气地将雨鹃拉到身边,然后又向郑老板还有金银花躬着身子,极为客气地道:“郑老板,金大姐,真是抱歉,这件事就暂且打住不提,要是您真的有诚意,再等上个两三年应该也是愿意的,我和雨鹃不打扰二位了。” “这…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就这样拖延下去,实在是…唉~我是不好说什么话,郑老板,你的意思呢?”金银花又一次尴尬地笑了笑。 “这种事也是看缘份的,我不好给雨鹃什么承诺,既然雨凤都说了要等三年才行,我怎么能一直强迫人家?暂时就先这样吧。”郑老板这会儿心里可火着,平日见们姐妹俩和人眉来眼去的时候,怎么不提说要什么规矩名声的?现在反倒当起良家女子了?跟他说要为父亲守孝,说不定仅是为了抬高身价而已,他可不吃这一套。 梦娴透过桐城的媒婆,总算相中一个样貌品性都不错的小户女子,家世虽然没有她预期的好,但是如今这般情况,大户人家出身的姑娘,还有几个肯嫁给云飞的?她摇头叹气地走在往云飞院子的路上。 “云飞,娘已经帮你看一个不错的姑娘,这两天会叫媒婆去女方家里提亲,你暂时也别再出去乱跑,铺子里的事有你爹管着,你只要安心地等着娶媳妇过门就可以。”梦娴坐在云飞面前,温和地笑道。 “娘,我不想娶别人,我只要雨凤一个,您要真想要我娶媳妇,就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找到她的。”云飞有些憔悴地抬头看向梦娴。 “云飞,那个叫雨凤的姑娘不适合你呀,而且她要真的对你真心,怎么会莫名其妙就不见人影?娘可以不介意她的出身,可是也不能连个影儿都没见过就同意你娶她过门哪。”梦娴无奈地叹道,外面的情况她只能靠齐妈去打听,可是得来的结果非常令她不能接受,以前是唱过曲的不说,现在虽然没做那工作,可是却又听说让那个据说打从外地来的军官包养了,这样爱慕虚荣的姑娘,怎么能让她嫁进展家? “不会的,雨凤肯定是被人骗的,她怎么会不喜欢我呢?我对她那么的照顾,又救过她,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做的,我知道她讨厌展家,所以我不能姓展,我姓苏,在她面前,我只是苏慕白,跟展家扯不上任何关系,娘,我知道这样说很对不起您,可是我不能没有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别人。”云飞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 “既然知道会对不起我,你就不要再说这些话,你是娘的儿子,是展家的长子,要是你都不要这一切了,那我还活着做什么?你要和展家斩断一切关系,你不要爹也不要娘,云飞,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为了个歌女,你就什么都不要了?”梦娴用力地拉扯云飞的袖子,举动显得有几分歇斯底里。 “娘!我说过,雨凤不是什么歌女,她是我最心爱的女人,不能这么批评她!”云飞霍然起身,愤然地吼道。 “云飞,你醒醒,好不好?就算你再怎么喜欢她又有什么用?她不爱你、不爱你,你听明白了吗?”梦娴激烈地喊着,盼望能够把云飞喊醒。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云飞大叫一声,转身冲出门外,梦娴看着情绪失控的云飞,她难掩悲恸地哭倒在地上。 “太太,我们回去吧,大少爷只是一时接受不了事实的真相而已,当初大少奶奶走时,他不也是难过了许久才接受的吗?”齐妈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上前扶起梦娴,轻声安慰道。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事?齐妈,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云飞会变得这么多?”梦娴泪痕布满脸颊,她哽咽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或许真的是老爷的心偏了,从大少爷回来到现在,老爷总是说二少爷为展家做多少事情,花费多少心思,可是怎么不想想大少爷离家四年才好不容易肯回来,这段时间,他错过多少事情?我想现在看起来,光是分了家产还不够啊,大家仍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不是吗?”齐妈叹息地道。 “意思是说,要叫云翔他们夫妻搬出去住?”祖望惊愕地望向梦娴,他想不透妻子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反正总是要分家的不是吗?云翔他已经有家有业,还是早些独立门户比较好一点,慧姨娘要是愿意跟过去住也无所谓,”梦娴笑了笑,理所当然地道。 “真是疯了!云飞现在那是什么样子?他能撑起这个家吗?做大娘的居然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把人赶出去?若哪天云飞再出什么事情,云翔也没有理由再帮他了,难道也觉得无所谓?”祖望并不觉得这是恐吓,而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 “老爷应该对云飞多一点信心,他并不是没有能力,只是一时被蒙骗了而已,他要是没本事,也不会在外头生活四年之久还能平安回来。”梦娴说道。 “我对他的信心难道不够多?都多到他把店铺赌掉了,多到他至今还不晓得悔改,多到他忘记自己姓什么叫什么。”祖望冷淡地说道。 “老爷…。”梦娴听到祖望的话,只觉得心里微微一抖,她哀怨地望着丈夫,凄凉的语气含着无限的悲痛。 “!算了,分就分吧,不过要记住,以后云飞要是再出什么事,别指望着云翔会出面帮他善后,他已经三十岁了,难道还要做父母的再为他劳苦一辈子不成?”祖望看着梦娴祈求的神色,又想到她的身体情况,竟是说不出半句责备的话,只是狠狠地警告一句。 当云翔和天虹听到祖望想要分家的话之后,两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分家?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分家?爹,是不是我们做错什么事了?”云翔疑惑地问道。 “是呀!爹,大哥才回来多久,您先是分了所有的店铺给大哥和云翔,现在又说要分家,这外人知道了会怎么想?而且我听云翔说,大哥他好像是在外头遇上麻烦了?您选在这种时候让我们出去住,将来大哥出了什么事,人家怎么说咱们?”天虹看着几个长辈,苦口婆心地劝道。 “天虹,的心思怎么越来越狠毒了?没影儿的事也拿来诅咒云飞,该不会还对他心怀恨意吧?不然怎么一副巴不得他出事的样子?”梦娴满脸不悦地道。 “啊!不是啦,大娘,您误会了,我怎么会希望大哥不好呢?只是希望爹多考虑考虑而已。”天虹连忙摇摇头,就算她心里真有这想法,也不可能说出来让其他人听见。 “天虹不必担心,我既然打定主意,自然不会亏待和云翔,我昨天问过亲家公,他说好像东大街那里有个小四合院离娘家不远,我做主让他先买下来了,等过几日房子装修好后,你们就尽早搬过去,不然再等下去,你们第二个孩子都要出生了,那时可没那么多时间好折腾这些事。”祖望看了看天虹,这孩子怀上第二胎后,还真是有些不知分寸了,只不过比起他的大儿子来说,仍算得上很安份的。 “爹既然都已经打算好,我们也没什么意见了,不过娘要跟我们一起搬过去吗?我想到时只有天虹一个人管着家里,难免会有些事顾不及。”云翔看向品慧,询问她的意思。 “我当然是跟着儿子媳妇走,老爷要想看孙子的话就只好委屈您多劳累一点了。”品慧自然是不想留在展园看别人的脸色,也不愿离开宝贝孙子太远,至于老爷子的想法?不好意思,她只是个妾,管不到那么远。 50、第五十一章 云翔一家搬进新家的同时,雨凤姐妹这里也有了新的进展,那日雨鹃被雨凤从待月楼强行拉回家的隔天,居然一个人偷偷带着包袱溜回待月楼,要求金银花收留她,说她不想让郑老板等她三年,她情愿暂时不要名分,只求能陪在郑老板身边。 雨鹃的举动倒是让郑老板那大男人主义般的心底顿时大大的膨胀,他为雨鹃买下一间单进小院子,安排雨鹃住进去,不过为表现自己的气度和尊重雨鹃,他并没有强迫雨鹃必须做什么其他的事。 云飞在待月楼的场子又输掉了一大笔钱,他愤愤不平地退到场外,来到大厅的另一边喝酒,连唯一能够听他说话的阿超,也早在祖望得知他输掉不少店铺的那时被赶出展家,如今大概已经离开桐城了。 “雨鹃,我就知道躲在这里,快跟我回去,怎么可以这样子,不觉得太对不起爹娘了。”一个令云飞思念已久的声音突然钻进耳中,云飞猛然站起来,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大姐,我求,我真的很喜欢郑老板,我想留在他身边,拜托不要阻止我。”雨鹃可怜兮兮地抱着郑老板的手臂,对站在面前的雨凤哀求道。 “雨鹃,这么说就不对了,雨凤她也是一片好心,不希望将来想起自己没做好的事而后悔。”周绍英站在雨凤身边,跟着劝道。 “雨凤,真是对不住,这是我的疏忽,我应该先派人去跟说一声的,可又担心雨鹃和一言不合,们姐妹俩坏了感情,不过尽管放心,我很尊重雨鹃的,她只是陪着我,也没有什么u矩的事发生。”郑老板拍拍雨鹃抓着他的那双小手,然后极诚恳地向雨凤说道。 “郑老板,我当然相信您的为人,可是怎么说也不该让雨鹃在您那里叨扰,您说是吗?”雨凤笑一笑,客气地回道。 “哎!没关系,反正早晚要进家门的女人,我怎么能说她叨扰我?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郑老板笑道。 “雨凤!雨凤!我总算见到了。”一个身影忽然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一把抓着雨凤,一开口就满是酒气袭向雨凤。 “你是谁呀?快放手!”雨凤仓皇地退了几步,将对方推得老远。 “我是慕白呀,怎么不认识我了?”云飞刚要站起身,就被两个人紧紧押住,他不满地扭动身体,说道:“你们抓着我做什么,快放开我,我要跟雨凤说话。” “别别别,还是这样就好,一个大男人跟姑娘家这么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周先生,我、我跟他没什么关系,您不要误会了。”雨凤一副敬谢不敏地连连摇着手,又着急地向周绍英解释了几句。 “哦!我知道,我相信不会笨到跟这么样的人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周绍英看雨凤故意装着一脸委屈赔小心的样儿,他也很配合地说道。 “雨凤,在说什么?…真的跟这个男人在一起了?怎么可以!不知道我有多爱?我一直盼着把娶过门的,居然背叛我!背叛我们之间的爱情?!”云飞愕然地看着雨凤忙着和他撇清关系,忙着讨好身边那个男人,顿时有种天崩地裂的感觉。 “这位不知道该称你展先生还是苏先生的,请你注意一下你的行为,我想…你应该不希望再到牢里去见那些好兄弟吧?”周绍英笑得一脸无害的样子,偏偏最后倾前在云飞耳边说的那半句明明白白地含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不要以为雨凤真心想跟你在一起,一定是你拿她的弟妹要挟她,对不对?”云飞突然感到一阵寒意,却又不肯轻易拉下脸来示弱,他虚张声势地指着周绍英说道。 “哼!你们两个送展先生回去,小心点别待慢人家了。”周绍英轻轻地笑了一声,对押着云飞的那两人说道。 “是!”那两人应声拉着云飞便出了门外。 “我不要走,雨凤,说句话呀,雨凤!是被他逼的,对不对!”云飞哪肯离开,他一边挣扎,一边回头对雨凤大叫着。 雨凤低着头,怎么也不肯看向被拉走的云飞,只有手里被揉一团的手巾可以颢示出她现在的心情有多么的纠结难解。 “雨鹃真不肯跟我们回去?”周绍英一副温柔体贴地拉住雨凤的手,对雨鹃问道。 “我不要,既然你们都能住在一个屋檐下,凭什么我们就不可以,我不要回去,绝对不要回去!”雨鹃像个被宠坏的小孩一样,拚命地拒绝排斥旁人为她安排的路。 “算了,不回去就不回去吧,不过…郑老板,我想在雨鹃未正式进郑家的门之前,还请您别忘了身份,我们虽然卑微,却也不是什么随便的女子。”雨凤叹了口气,又一脸凝重地看向郑老板。 “我明白,我会有分寸的。”郑老板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周绍英见雨凤的话已经说完,便拉起她的手,小心地牵着她,两个人一起离开了待月楼。 回到马车上后,周绍英就立刻松开了雨凤的手,雨凤的眼中突然闪过些许受伤的情绪。 “别误会,刚才那也是不得已的,我们早就都说好的,不是吗?我不能因为这样就故意占便宜。”周绍英连忙解释道。 “我知道,只是…我在想如果不离开桐城,我们是不是就不能用正常人的身份过日子了?他们真的不会改变对我和雨鹃的想法吗?”雨凤明知道这种可能性很低,可是又忍不住有一丝期盼。 “嫂子说过了,桐城这样的小地方不比大城市,他们接受不了太多异于传统的规矩,你们在这里不要说得一直顶着别人异样的眼光,也不能找到真心待们的对象,还不如放开眼界到外面去看看也好。”周绍英轻叹一声,好声好气地劝道。 “嗯!说也奇怪,二少奶奶明明没出过桐城,怎么能知道那么多事情呢?你知道吗?我和雨鹃曾经很嫉妒她的好运,觉得她的出身并不会比我们好,为什么就能遇到展二爷那样的好人。”雨凤自嘲地笑着道。 “唉呀!那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听云翔说,他的好兄弟这些年常到外地跑,他自己更是在外面念了那么多年的书,我们在学校里也不是完全死读书的,说不定那些事也是他们俩在和嫂子聊天的时候,不经意说出来的,又凑巧嫂子是那种接受能力比较强的,自然就能融会贯通了,可惜啊!就唯独那么一件事,她怎么也不肯同意。”周绍英前头说的兴起,结尾却有些惋叹之意。 “咦?是什么事情呢?我看二少奶奶不像是那么不讲理的,一定是你要求她同意的事太过了,她才不肯的吧?”雨凤好奇地回道。 “也知道我的身份是什么吧?外面的局势可不想在桐城看到的这么平淡,很快又要战争了,军队里需要人才,而云翔的身手好,我一直希望他能投身军旅,偏偏嫂子怎么也不肯同意。”周绍英重重地叹一口气。 “是吗?”军队?雨凤一语不发地望着因马车摇晃而忽隐忽现的车帘,忽然开口道:“我能理解二少奶奶的心情,若是有一天小四跟我说他要去参军,我一定也不愿意,哪怕他跟我保证再多,我都不能安心。” “我明白的意思,其实我娘不也是这样的嘛?每次我从家里回军队的时候,她老人家都是一把鼻涕一把眼的送我出门,又不停地叫我千万要小心安危,就是因为能明白嫂子的心情,所以才没敢拿这事儿坏他们的心情。”周绍英身形一顿,随即无奈地说道。 “周先生真是个好人。”雨凤看周绍英摆出一副伤心委屈的样子,忍不住噗哧一笑,然后在周绍英更哀怨的眼神中,用力挤出一句安慰的话。 “这话说得诚意实在是不足,不过算了,我就当一回好人吧。”周绍英笑了笑,他要是好人的话,在战场上早不知死上几回了。 雨凤只是笑着没有回话,两个人就一路无话地回到四合院,因为已经做好打算,小三和小五在几天前就被悄悄送出桐城,往上海去了,那里自然有人安排他们的生活,只有小四坚持自己的男孩子,不能丢姐姐们在桐城冒险,所以暂时留了下来。 一场简单的戏码,竟然也让郑老板相信雨鹃不过是个为爱不顾一切的傻女孩,自然更没本事做出什么背叛他的事情来,于是没两日,小院子的一间厢房变成了郑老板办公的地方,除去在待月楼陪贵客打牌的时间,他都在这里处理事情,雨鹃也一副以他为天,只要他不开口,就不主动去探究他的隐私,这样的态度使郑老板对雨鹃更加没有什么防备了。 看似平静的桐城,却暗藏着许多随时可能发生的意外,这一天,桐城的大街上就发生了这么一件谁也没料想不到的意外事故。 51、第五十二章 桐城的大街上,虽然偶尔会有些大户人家的年轻一辈喜欢骑着马晃来晃去,却也从没发生过马匹抓狂弄伤人的场面,可是这一天下午,偏偏就在众人面前发生了这么不可思议的意外。 一个中年男人被发狂的马硬生生地踢倒在路边,本来如果只是个平凡老百姓,其他人也不过是赶忙送到医院就没事了,但是这个人不是什么普通人,而是名震桐城,占了桐城半边天的郑老板,如此一来,情况自然又不同,不止惊动了警察厅的黄队长出面要求找出肇事者,还要求将踢伤人的马儿宰杀谢罪。 “金大姐,郑大哥怎么一直不醒过来?真是太可怕了,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呢?”雨鹃担忧地坐在郑老板的病床边,边哭边问道。 “谁知道呀!我活这么多年,也没听过桐城出过马踢伤人或马踢死人的意外,今儿个可是头一遭了。”金银花心里也很担心郑老板的伤势,却没敢像雨鹃一样的把情绪表现在脸上。 “这都已经两天了,我听说黄队长一直没找到那匹马的主人?难道不是桐城的人吗?要是这样,那郑大哥不是白白受罪了?那个人实在太过份!竟然放任自己}的马去踢人。”雨鹃愤愤不平地道。 “别着急,郑夫人已经想办法托人到安庆那里去关照了,说不定很快就有消息,我看这里也别待太久,不如先回雨凤那里去吧,等郑老板醒来,我再派人去叫过来。”金银花勉强地笑着安抚了雨鹃几句。 “可是…,那一定要在郑大哥醒过来的时候,赶紧叫人来跟我说哦!”雨鹃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郑老板,许久才下定决心似地起身向金银花恳求道。 “一定,一定。”金银花连连点头地送走了雨鹃之后,才放心地坐到床边,看着闭眼不动的郑老板,若再细看,就会发现她的眼中满是对眼前人的绻恋之情。 雨鹃一踏出医院的大门,就坐上了一直等在那里的一辆马车,马车内还坐着另一个人,雨鹃一见到她便颇为舒心地一笑。 “的演技真是越来越好了,等去到上海之后,不如进艺术学校学点技艺,将来要是进电影公司什么的,也能做个名人。”那女子对她嫣然一笑,语气里只有赞赏,没有丝毫的贬低。 “二少奶奶真是爱说笑,我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还能去念书吗?倒是想着赶紧把这里的事办完,让小四尽快到上海去念书。”雨鹃不在意地笑道。 “应该很快就会结束的,郑老板不会那么快醒来,我已经吩咐过医院的人,让他多睡些两天,等咱们的事办完了再说。”天虹说道。 “能看到他有这样的下场,也算解气了,不过,他醒来之后,要是发现郑家什么都没有了,不晓得会怎么样?”雨鹃的眼神显得异常明亮,显然正在想着将来郑老板知道事实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 “管他呢?反正注定蹦q不起来了”天虹随意地回了一句。 雨鹃点点头后,就坐在那里看着车帘外,直到马车停下来,雨鹃探头一看,已经回到周绍英家的大门外,她回头向天虹道别后,就跳下马车,却听到天虹叫住了她,于是她站在车旁望着天虹。 “这两天,从安庆调派的军队就要进驻桐城,军方的人也会正式接管煤矿场,回去跟雨凤小四说一声,明早就出发去上海和小三小五会合,以后就在上海好好生活着,不要再回来桐城这里,这几年里最好是连上海租界那个地方也别轻易离开,除非你们有更安全的去处。”天虹只是看向雨鹃越显坚毅的脸,已经没有两年前她初见姐妹俩之时的稚嫩,她想这样的她们比较能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吧?不过仍然还是叮嘱了一番。 “咦?”雨鹃停顿一会儿,刚开口想问天虹为什么,却已经听到天虹吩咐车夫离开,雨鹃只好退到门边看着马车远去,最终只是把那番话搁在心里,没再想着去追问。 天虹回到家里,刚踏进院子就听到云翔和周绍英谈话的声音,她淡淡地笑着走向屋子,不到门口,云翔已经跑出来扶她进门,嘴里还不停地叨念着:“让别出去呢,就偏要走这么一趟,累不累?雨鹃姑娘回家了吧?” “嗯,我一直坐在车里,哪能累着?雨鹃姑娘已经回绍英那里了,我让她和雨凤姑娘晚上打点行李,明早就送他们离开吧。”天虹不以为意地笑着回道。 “这样也好,大风矿场和几家店铺的权状,我今早就送到工商局去更改所有权人,至于该还给展家的那部份呢…你是要我交给展老爷还是交给你?”周绍英看着云翔,略带思考姿态地道。 “直接送到我爹那里吧,毕竟不能全部还回去,若再经过我的手出去,只怕有人说话。”云翔摇摇头,不打算接下这烂摊子。 “我说你们怎么会想到用这种方法呢?我还担心真的要雨鹃姑娘牺牲色相才能解决,而且这样也不能把郑老板的势力全部收拢,光拿到矿场就可以了吗?”天虹轻轻抚摸着肚子,一脸的不解。 “有什么法子?总不能真叫她和郑老板假戏真做,坏了大姑娘的清白,而且我们几个大男人难道还要在人家办事的时候闯进去不成?这样的话,怎么也没有理由能够解释我们的行动,想来想去只能这么做了,反正主人不在,小偷光顾也是很正常的事,至于为什么就偏光顾那里,谁能说得清楚?萧家姐弟我想对人家好一点,直接送回家去,这也无可厚非吧?”周绍英这一串话倒是说的脸不红气不喘的,一副很是理所当然的样子。 “那撞伤了人家的腿又怎么说?别跟我说是凑巧的哪,你在战场打滚过的人,不可能连这种事都不懂。”天虹一脸不相信周绍英说辞的表情。 “我也不想跟他为这些事拖拉太久,反正我的目的达成就好,过程嘛也不是那么重要,他郑老板不小心被马踢断了腿,只能说他倒霉,我还真没想到会这么刚好,估计是老天爷也看不惯他的作为吧。”周绍英直接双手一摊,一脸无辜地回道。 “我以为郑老板这种情况也是件好事,至少不必担心他伤好之后会有时间来找麻烦,绍英不是说有消息传来,南方又乱了好一阵子,本来还催着矿场采出来的煤炭,他确实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去陪他们耗下去。”云翔的眉间似乎有些忧愁之色,他心里也担心郑老板不会轻易罢休。 “该不会是在哪里又打起来了吧?”天虹端正一下神色,严肃地问道。 “是打过一回,没有花费多少时日,段家已经倒了,现在我们这边依靠的是护法军政府,所以将来从桐城出去的资源也是送到他们手上。”周绍英点点头,并没有问天虹怎么知道的这些事。 “你打算回去加入战事?那这里的事要交给谁处理?”云翔看着周绍英的脸色,不由得猜测道。 “上头应该很快就另外派人过来接手,我会拜托他们不要太为难你们,还有等你们的物资能够准备出来时,也由来接管的人一并送到南方去。”周绍英说道。 天虹听周绍英的语气,便知道他离开的日子应该不会太远,自己这边也陷入了该离开还是该留下的选择题。 雨凤和雨鹃在房里整理着准备带去上海的衣裳,小四坐在一旁看着她们忙碌的身影。 “大姐,二姐,我们还会回来桐城吗?”小四问道。 “我不知道,也许会也计不会。”雨凤一想到要离开生活十多年的地方,心里非常不舍。 “不是也许,是一定不能回来,这是二少奶奶特别交代的,让咱们别再回来桐城。”雨鹃开口回道。 “为什么不能回来?这里是我们的故乡呀!”雨凤讶异地道。 “不晓得,不过二少奶奶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的,因为军队要进来桐城,或许她觉得要是有军方的人来到这里,那打仗的时候,这里不可能不会被牵连到,没听跟周先生一起来的那几个小兄弟说过吗?战争的时候是很可怕的,那些子弹可不长眼睛,也不会知道谁该打谁不该打,很多老百姓都是这么死掉的。”雨鹃摇摇头,又道。 “所以二少奶奶是担心我们回来会有危险吗?”小四瞪大双眼,担心地问道。 “应该是这样。”雨鹃点点头。 “二少奶奶既然知道以后桐城不安全,那他们怎么不离开呢?”雨凤关切地问道。 “我想…他们和咱们不同吧,咱们姐弟五个人将来在上海仍旧是在一起生活的,小三小四小五还小,去哪都能很快适应,不像和我,多少还有些舍不得。”雨鹃说着看了看房里的四周,心中莫名地感慨。 “也对,就算展二爷和二少奶奶愿意离开,可是展老爷他们那些老人家一定是百般不愿意的。”雨凤了然地叹一口气。 “可是不离开的话,会很危险呀!到时候谁来救他们呢?”小四听懂了雨凤姐妹的话,他紧张地道。 “一定会有人来救的,展二爷他们那么好的人,老天爷不会放任不管的。”雨凤坚定地说道。 小四听了觉得颇为赞同,连连地点头称是,雨鹃好笑地摸摸他的头,转身又将一些物品收拾起来。 52、第五十三章 云飞自从把最后一间店铺输给郑老板之后,他就成了待月楼的拒绝往来户,每日能做的只是在街上徘徊、寻找雨凤的身影,或是到小酒馆喝酒自我麻痹,祖望对他的态度已经从日日发怒到现在的漠视。 唯一对云飞还表现出心疼和维护之意的也仅有梦娴一个人而已,可是这样的情景却是让梦娴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如今成了几乎只能躺在病榻上的可怜人。 祖望手里头握的是唯一没有交给云飞的钱庄,这还是因为他考虑到云飞之前所做的那些蠢事,担心他在自己一不注意的时候又拿钱去救济那些百姓,才不得不先压在手边,只告诉云飞这钱庄将来也会是他的,现在不过是暂管而已。 “雨凤,究竟躲在哪里?为什么不肯见我?为什么要这么狠心折磨我?”云飞趴在房里的桌子上,醉眼迷离地喃喃自语着。 “云飞,你醒醒,好不好?你要找雨凤,娘这叫人去找她回来,只要你快点清醒过来。”梦娴让齐妈扶着来到云飞房间,只见满屋子酒气,云飞趴在那里动也不动的样子。 “雨凤…雨凤…。”云飞根本没法子回答梦娴的话,只是不停地叫着。 “齐妈,明天就赶紧让人出去找找看那个雨凤姑娘现在住在哪里,我、我去求她来见见云飞,只要云飞能重新振作,这个媳妇我甘愿认了。”梦娴住嘴巴,拚命地把眼泪缩回肚子里,向身边的齐妈说道。 “这不大容易,我听小莲她娘说,好像雨凤姑娘先前唱曲的待月楼已经被封锁了,没有开店做生意,我们又不知道那姑娘长什么模样,以前住在哪里,怎么去找?”齐妈为难地说道。 “可是,看云飞这个样子,人家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恐怕也只有雨凤姑娘能够救云飞了,就尽量想想办法吧。”梦娴想着只要能够让云飞恢复正常,叫她做什么,她都愿意的。 “我知道,我会尽量试试的。”齐妈没法子,只能点头应下这件苦差事。 只是这时候的萧家姐弟已经离开桐城远赴上海,齐妈再怎么有本事也不可能找得人的,等到云翔和天虹带着孩子回来探望祖望时,才发现这个家已经乱成一团。 “爹,大哥是怎么回事,赌不成就改嗜酒了吗?”天虹讶异地看向愁眉不展的祖望,却又发现祖望头上的白发更甚。 “唉!我已经对他的所作所为无能为力了,他爱怎么样都随便他吧。”祖望无奈地摆一摆手,语气非常疲累。 “大娘的身体还好吗?”云翔又关切地问道。 “怎么可能好!她整日操心云飞的事,身子骨越来越虚弱了,现在是因为见着云飞的样子,她心里放不下,纯粹拖着一口气而已。”祖望又一次摇头叹道。 “爹还是先放宽心,这个家仍然很需要您的。”云翔劝慰道。 “我老了,很多事都管不动了,好在还有你们俩,我心里多少安慰一些,对了,昨日那个安庆来的周少校派人把云飞之前输掉的一部店铺权状拿来给我,我想了想,那些铺子就交给你吧,我没那么多力气再管这些事情,反正已经给过云飞,他守不住也是没办法的事,好不容易回来的东西自然不能再交给他。”祖望说着就打开大桌子下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迭纸,毫不犹豫地交给云翔。 “这不行,大哥身边也不能什么都不留啊!”云翔摇头拒绝接受祖望的交付。 “你们要是有心,以后给他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就够了,反正他不是老说这些铜臭味重的东西,他不屑一顾吗?既然不想要,那以后也别再想要了,我一辈子辛辛苦苦的结果,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你大哥一点一滴的败掉吗?”祖望板着脸,生气地道。 “爹…。”云翔拿着这些权状,真是感到极为烫手,还不如当初别跟周绍英拿回来的好。 “其实这些铺子能够回来,也是你的功劳吧?你和那位周少校应该很早前就认识了吧?”祖望的语气突然一转,肯定地问道。 “是…是的,不过,爹,我不是有意瞒着您的。”云翔愣怔一会儿,急忙想要解释一番。 “不必紧张,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你想要扳倒郑家,他想要郑家的矿场,所以你们才会这么做,我猜想萧家那几个孩子恐怕也早让你们安排离开桐城了,对吧?”祖望不在意地又说道。 “原来爹早就猜出来了?那之前怎么不曾想过要阻止呢?”天虹好奇地道。 “我要阻止什么?!郑老板敢嫁害咱们家,就要有心理准备会受到什么报应,不是吗?”祖望义正词严地道。 “那大哥被郑老板骗去赌博时,您也没阻止他呀,为什么呢?难道您不知道郑老板的打算?”天虹又不解地问道。 “云飞那个性子,还不了解?就算我阻止他,他未必肯听,本来我想着他要是自己能想通也是好事,偏偏他现在那样子…和四年前有什么不同?离家四年,他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我还能怎么办?”祖望重重地叹一口气,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意。 云翔与天虹互望了一眼,他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劝解祖望才好,而且关于云飞的事,他们也从来不愿去插手,毕竟他和萧家姐妹的情况不同,萧家姐妹充其量不过是因为从小被保护太好,完全就是根本不懂世事的孩子,提点几句之后,她们自然能够领悟。 可是云飞呢?一个将近三十岁的大人呀!又是见过世面的,怎么还会这么不明事理?不晓得父母亲的苦,不知道承担自己的责任,而他们两个人的身份,也不可能去教导兄长的,如今祖望放弃了他,梦娴的柔性抗争更是起不了半点作用,这样的人…算是废了吧? 郑老板昏迷半个月后,终于醒过来了,他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只有金银花一个人在那里忙碌着,只是明明这个时间是待月楼里生意最好的时候,她怎么有空在这里待着? “金、金银花…。”郑老板用力撑起上半身,虚弱地叫着。 “你醒了!医生!护士小姐,病人醒了。”金银花惊讶地看向郑老板一眼,然连忙跑出去叫人。 没多久,一名外国医生和护士走进来,诊视了几处地方,又问了些问题后,便对金银花说道:“郑先生醒过来就表示没有大问题了,只不过很可惜他以后也只能这样子,我们目前对于肢体重建的部份还找不出很有效的方法,所以请金小姐好好和郑先生沟通一下。” “是,我知道了,谢谢医生。”金银花脸色一白,紧张地送医生出去后,她站在门边,难过又尴尬地看着郑老板。 “想跟我说什么?我的腿断了、没救了,是吗?”郑老板其实早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他一直想起身,但是双腿却始终没有反应,等再听到医生的话时,他心里已经明白,自己这后生是废了。 “你不要难过,总会有办法的,医生也只是说他们做不到,没说所有的医院都不可以,我们…我们去大一点的医院,说不定就有救了。”金银花勉强自己露出笑容,但是那样的笑比不笑还难看几分。 “再说吧!夫人没有过来?”郑老板似乎暂时不打算考虑这件事,他忽地转了个话题,问起其他人的事来。 “郑夫人她…她回娘家去了。”金银花真是有口难言了,她要怎么跟郑老板解释现在的情况呢? “那雨鹃呢?就只有一个人在这里吗?”郑老板又问道。 “雨鹃不见了,和萧家其他几个人好像都已经不在桐城。”金银花咬了咬唇瓣,低头回道。 “是吗?…哈哈,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郑老板大声地笑了几声,脸上似乎有些悲凉之意,兴许是想,原来的他能够凭己之力和展家平分天下,自是有他的才能与智慧,偏偏先前的他太自负了,以为没几个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什么手脚,所以如今才会轻易被人蒙住。 “郑老板…。”金银花张了张口,听着郑老板有些艰涩的笑声,她顿时不敢再说出其他的事情了。 “煤矿场现在在谁手上?军方的人还是政府的人?”郑老板不甚在意地说道。 “应该是军方吧,我听说有军队进驻,之后周先生就离开桐城了。”金银花暗松一口气,连忙回道。 “果然如此,明早去问一下医生,我这伤势现在的情况,能不能走远路,路途中需要注意些什么事。”郑老板淡淡地吩咐道。 “好…你、你打算去哪里?”金银花愣了一会儿,语气略带酸涩地问道。 “不是我,是我们,我们去香港吧,那里的医院应该可以治好我的腿。”郑老板看着金银花的眼睛,如此说道。 “我们?”金银花顿时明白了郑老板的意思,她激动地着嘴,泪水不停地滑下脸庞。 “对,我们,这一阵子辛苦了,若不嫌弃的话,以后恐怕还是要继续麻烦了。”郑老板突然感到有些羞惭,他明知金银花对他的感情,只是过去多年,他始终没有给她一点响应,如果现在还选择逃避的话,他就太对不起这个女人了。 “不嫌弃,不嫌弃,我当然不嫌弃!”金银花上前紧紧抱住郑老板,隐忍多日的悲伤终于得到了发泄。 郑老板抬起手略顿了顿,然后便毫不迟疑地贴上金银花的背,轻轻地拍抚着这个将来要陪伴他渡过余生的女人。 53、第五十四章 云飞精神失常、浑浑噩噩的情况好像越来越严重了,从一开始还会吵着要出去喝酒,或是闹着去找雨凤,到如今只知道呆呆坐在那里望着某处,不叫他就一整天动也不动。 梦娴看到云飞的样子,情绪深受打击,连带着使身体更加支持不住,没多久就彻底的倒下去,在这一年冬天将来临的时候,她怀着不甘的心情缓缓地闭上双眼,再也不会为云飞伤心难过了。 新的一年刚过后不久,天虹生下了展家的第二个孙子,取名为展沐轩,崇轩面对家里新添的成员总有那么点坏心眼,觉得这个所谓的‘弟弟’居然敢抢走娘亲和爹爹对自己的关爱,实在太令人生气了。 小崇轩生气的结果就是在弟弟稚嫩的小脸上留下很大的红点点,而因为每次那个红点点一出现后,弟弟必定会大哭不停,害他被母亲责骂,两三次之后,崇轩也学聪明地在听到弟弟张大嘴巴准备大哭的第一时间就冲进奶奶的房里躲起来。 这一天,那个屡见不鲜的场景再次出现云翔家中,品慧正在房里梳头时,看到大孙子飞也似的冲进来,然后利落地钻到被子里,不久就传来天虹气急败坏的吼叫声和小孙子抢天呼地的哭闹声。 “展崇轩,你欠扁呀!叫你别捏弟弟的脸,你又捏!要是留下疤痕怎么办?!”天虹一进门就看到某个小屁股高高的在床铺上摇晃着,她把小的交到品慧手中,快步走到床边,揪住那个小屁股一连打了几下。 “呜~娘亲坏!明明就是弟弟不好,为什么每次都打我?”崇轩不服气地从被子里钻出来哭闹着。 “什么叫弟弟不好?弟弟躺在那里连翻身都还不会呢,他怎么欺负你啦?啊!?哪次不是你把他弄哭的?”天虹手叉着腰,生气地骂道。 “他怎么没欺负我?以前你们都只疼我一个人,现在奶奶抱最多的是弟弟,爹爹一进门喊的也是弟弟,娘亲还总是为了弟弟骂我,这还不算他欺负我,哪怎么样才算是?!”崇轩嘟着嘴,委屈地控诉着大人们对他的不公平。 “你这傻孩子,我们什么时候不疼你了?弟弟还小,又不会走路,你看看你,欺负完弟弟就晓得跑去躲了,可是弟弟呢?他让你欺负那么多次,却连跑都不能跑,藏都没法子藏,他难道不比你委屈?”品慧笑着走过来,把沐轩还给天虹,然后抱起崇轩,笑着跟他解释大家对弟弟比较好的原因。 “是呀!而且以前我们对你好的时候,可没有人会来跟娘抗议说你分了我们的爱心,哪样不是你一个人的?我看弟弟才可怜,不过想分点点爹娘和奶奶的关爱,却老是有人跟他唱反调,还坏心的一直欺负他。”天虹也不客气地替沐轩喊冤。 “我不是故意的呀,我怎么会知道弟弟也那么可怜?对不起嘛,以后我不会捏弟弟的脸,娘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崇轩听到天虹的话,认真的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没错,以前都没有人来跟他抢娘亲和爹爹,可是自己却和弟弟抢爹娘,这样好像有些不太好,娘说过他是哥哥,哥哥应该要爱护弟弟才对,这么一想,自己真是大错特错了,于是就有些羞愧地说道。 “知道错就好,明天让你爹帮你带你爱吃的酥饼回来,算是奖励你知错能改的好表现。”天虹点点头,拍拍崇轩的小脑袋,赞许着道。 “嗯!”崇轩听到有好吃的酥饼可以吃,刚才心底仅剩的那一点儿委屈也消散了,他笑[[地点头回道。 “小轩是个好孩子,以后可不能再跟弟弟吵架了,兄弟俩应该要相亲相爱,要互相扶持才对。”品慧看着两个孩子的互动,似乎想到云飞和云翔小时候,哪有这么平和的场面?常常是孩子吵完了就换大人吵,久而久之,那唯一中立的父亲也渐渐有了偏袒的方向。 晚上,云翔回来之后,听到崇轩难得的乖巧懂事了,自然是笑容满面地答应隔天会带他爱吃的东西回来。 夜里,夫妻俩躺在那里聊起最近的事情,因为战争又有爆发的趋势,云翔已经在考虑收掉一些店铺,今天白天里他特地去展园那里和祖望、纪总管商议了一个下午的结果,总算得到祖望的首肯。 “爹答应把桐城里那些需求性不大的店铺先收起来,等以后局势稳定了再重新开店,农场那里,我已经叫他们弄了个防空洞出来,将来有什么状况的时候,他们也好方便就近躲藏,那些人已经决定好不打算离开桐城,说是好不容易有个稳定的日子过,真出了桐城还不见得能顺心,叫咱们不必烦恼他们的事,该怎么准备,他们心里有数。”云翔的声音回荡在黑暗的空间里,听起来有些轻忽飘渺。 “他们既然拿定主意,我们自然也不好强迫了,只是你还没跟爹提到要搬去上海住的事吗?”天虹叹了口气,她不能决定所有人的未来,只能暗暗地祝福对方。 “我没敢提,爹心里正烦着大哥的事,之前我劝过他把大哥送去上海的医院接受治疗,他总是不肯,本来我还打算着,只要送大哥去上海的话,爹自然是会跟着去的。”云翔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就先保持这样吧,这两年的桐城应该还很安全,等明年再提好了。”天虹还不担心这几年会出什么事,她害怕的是将来的中日之战,到时候才真的是哪里都不安全。 两年之后,有一天,云飞不知道受了什么激刺,突然发狂大叫地冲出展园,祖望和云翔派人四处找寻无果,伤心失望的祖望总算点头同意举家迁往上海。 云翔和天虹商量过后,天尧决定收掉茶馆,把大四合院留给溪口村村民使用,溪口村的几个孩子年纪都算很大了,自己能照料自己,不过村子里还是找来两个大婶打理三餐。 至于当初答应周绍英的事,云翔全权交给了老村长的儿子去处理,希望这样可以为他们争取到一些军方的保护。 等桐城这里的事都处理得差不多时,纪总管和天尧便先一步到上海安排众人将来居住的事宜,而展家几个人则是打算晚一个月才前往。 六月初,当一行人从安庆上船,两天后终于抵达上海码头,前来码头迎接他们的是早他们两年来到上海的雨凤雨鹃姐妹两人。 “展二爷,二少奶奶,你们总算是到了,我这两天都一直在这里等着,担心接不到你们。”雨凤笑着走上前。 “怎么还费工夫来这里等,又不是不知道要住哪里。”天虹好笑地看着一身洋装的雨凤,似乎比以前开朗许多。 “大姐和我也是想早点看到你们嘛,以前一直以为你们肯定不会搬来,那时候小四天天念念有词的,心里总是觉得愧疚,幸好年初那时候纪老爷和天尧大哥过来,说你们已经准备搬迁到上海来,都不知道小四有多开心。”雨鹃帮忙接过几件行李,笑[[地解释道。 “你们呀!哪来那么多烦心事?”天虹摇摇头无奈地笑着。 “等等!我们住的地方还挺远的,所以我找了出租汽车过来,几个人挤一挤,很快就到了。”雨鹃指着不远处的三辆车子,向众人说道。 “还有汽车坐呀?老爷和我活这么大岁数还没坐过这洋玩意儿呢。”品慧好奇地看看那车子的外型,惊奇地说道。 “快点上车吧,纪伯伯可是在家里盼着呢。”雨凤赶紧地招呼大家上车。 展家早先买下的房子是在一条北四川路的路上,一幢三层楼的石库门住宅,祖望对这里倒是很满意,有点像是住惯了的四合院。 “祖望,云翔,天虹,你们总算到了,我可是已经担心好几天。”车子刚到家门口,大门就应声打开了,纪总管兴奋地叫着祖望他们几人。 “我们又不是不来,你怎么跟那两个丫头一样。”祖望看到纪总管,笑逐颜开地回道。 “我把房间都大概安排好了,雨凤她们刚好住在左边的三间厢房,右边的就我和天尧住下,楼上你们就各住一边的中间厢房,三楼暂时用不着,等孩子大了再打理就好。”纪总管和祖望一边走进中间做为客厅的地方,一边说了他已经做好的安排。 “好好好,亲家公怎么说都好,反正已经来到这里,以后就全看他们年轻一辈的表现,我啊!也能好好颐养天年了。”祖望点头应和道。 “这倒是,上海挺热闹的,咱们几个老的还不怕没处去。”纪总管明了地笑道。 傍晚,小三小四小五从学校下课回来,看到天虹几个人已经来到,个个都好开心,小五抱着还没见过面的沐轩,硬是在他脸上蹭了几下,把沐轩惹得大哭大叫的。 天虹和云翔站在那里看着几个小的笑闹不止,心情也变得很好,虽然这里可能不会是他们落脚的终点,可是只要一家人一直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她就觉得很满足了。 虽然天虹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够好,她没有太多的雄心壮志,更没有什么高明的手腕,想得永远是怎么让一家人平安过日子而已,如果非要往危险处跑,这种事她是肯定做不来的,也许对别人而言,她是个自私的女人,可是她不后悔,这辈子都不会后悔。 54、番外 民国三十四年抗战胜利后的那年年底,由安庆往桐城的路上,两个年约二十左右的英挺少年,沿路轻巧的跳跃于地平面上,他们是二十多年前举家迁至上海的展家与纪家后辈。 “沐轩哥,姑姑为什么把家再迁回桐城来?我们不是已经打胜战了吗?”年纪较小的那个少年,不解地看向前方的少年。 “妈妈做事总有她的想法,我爸向来尊重她的意思,这次让我们回来也只是把桐城的齐家祖产全数交给族亲,她的意思是说不定有生之年都不会再回来这里了。”此时的两人已经站在桐城的边上,眼前望去是一片的寂寥,好多地方都仅剩残破的半面墙,虽然看得到几个人走来走去,脸上也带着几丝笑容,但却看不到一个身上能捏得出几两肉的胖子。 两个人沉默地走进城内,按着云翔在他们临出门前画下的展家与纪家旧居,先来到了展园,展园的大门深锁,显然是有人照应着的。 上前敲了几下门,一个七八岁小女童应声打开条缝,清脆地喊道:“谁呀?” “小妹妹,这里是展家祖屋吗?”沐轩弯下半身,笑着问道。 “是呀!可是他们不住这里了,现在是我爷爷帮忙管着,你们是谁?要找展家的人吗?”小女孩睁着好奇的双眼,打量着陌生的两个人。 “那爷爷呢?他在家吗?”沐轩又耐心十足地问道。 “你等等!”小女孩一说完随即将门关上,并没有邀他们入内。 没多久,仓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已经近五十岁的男人打开了门,慌张地问道:“你们要找展家的人?你们从哪来的?” “我是展沐轩,您是张伯吧?”沐轩依稀记得当年祖母身边的那个张妈一家子人不愿离开桐城,所以展家便托付给了这一家人照料着,只是二十多年过去,谁也没把握在战火连连的情况下,这家人的后代会不会就抛下这里逃难去了,不过如今看来,张家倒是一门忠仆,他们一直没有离开。 “沐轩少爷!您是沐轩少爷?!我认得!我认得!你长得跟当年的云翔少爷挺相像的,我刚就觉得眼熟,只是…只是一时不敢相信。”张伯老泪纵横地说道。 “我爸妈让我回来办点事情,方不方便让我们在这里借住两天?”沐轩有些客气地说道。 “什么借住不借住?!这本来就是您的家呀!我们不过是帮忙看着的。”张伯生气地把两人拉进门内。 门内的景象与街上相差无几,都是一片萧条,只有主屋那里还算窗明几净,想来张家一家人都住在这里吧? 张伯带着沐轩他们一路走向主屋,一边还叨叨絮絮地说着二十年来的情况,当他说到自己的儿子儿媳在外出打工时遇到日本兵,结果被杀死的时候,仍可以听到他语意里的浓浓哀思。 “其实,这里好多地方也已经都被破坏掉,这两年多亏溪口村的人好心帮忙,常常送些吃的来给我们爷孙俩,不然我们根本活不到现在,纪少爷的四合院那时候被日本兵占用着,后来又被打坏了,现在大概也住不了人。”张伯又说道。 “展家在桐城的族亲还有没有人在?我想明日去拜访一下。”沐轩说道。 “恐怕是没人了,打这么多年的仗,能逃的早就逃走了,逃不了的不是被炮弹打死就是被那些兵杀死,以前的桐城多热闹啊?!现在…唉!”张伯摇摇头,无奈地说道。 沐轩和世诚在展园休息过一夜,隔天一早他们又去纪家原来的四合院看了一遍,果然也是一片狼藉,外围窗台上的玻璃早就碎裂满地,屋子变成一些无家可归的游民暂时居住的地方,世诚无言以对,默默地站在那里看好一会儿,便与沐轩转身离开,虽然心中早就预料到情况不会很好,但是没想到会这么的糟,纪天尧也没意思要处理房产,只当是捐出去了。 他们又到溪口的农场去了一趟,这里的居民也只剩十来个,问过几个年纪大的人,才知道抗战时,不少年轻人跟着军队去外地打仗,如今回来的却没几个,甚至好些人连个下落都没有,这里幸亏早就有准备不少存粮,据说就是沐轩的母亲离开前再三交代他们一定要做的。 第三天,两个年轻人打算回去上海,赶着在过年前和家人团聚,张伯拉着孙女的手,巍巅巅地恳求道:“我们家就剩这个丫头,能不能请你们带她一起去上海,我不求她大富大贵,只求你们给她一口饭吃就成,我老了,还能活几年也没有把握,总不好叫陪着我一个老头子在这里埋没一辈子。” “问题是你一个人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不然这样吧,玉妹我们可以带她回上海,你就到溪口那里去养老,好歹有人照应着。”沐轩想了很久才点头应允,却又不愿意张伯独自一个人在这里住着。 “好!谢谢沐轩少爷,谢谢纪少爷,玉妹,过来,跟两位少爷说谢谢,以后跟着他们,要乖乖听话,知道吗?”张伯把玉妹叫到跟前来,最后一次细看着这唯一的亲人。 “我们一块去农场那里吧!我记得宝叔家有一台照相机,让他们爷孙俩照张像,将来也有个留念。”世诚建议道。 于是他们又来到农场的大宝家,大宝东翻西找地腾出两卷胶卷,用了这时候颇为新颖的照相机为张伯爷孙俩人照下好多张相片,一卷留在张伯身边,一卷则由沐轩他们带到上海后再冲洗出来。 沐轩和世诚把身上的钱除去回程的旅费,通通留给张伯,张伯也就待在农场不回展园了。 当大宝驾着农场的马车送沐轩他们三人离开时,只看到玉妹在马车上一直对着她的爷爷挥手说再见,还强逼着自己不能掉下泪来,害怕爷爷会担心她…。 当云翔和天虹看到两个孩子带着一个小女孩回家时,就明白桐城这一行并不怎么好,她怜惜地摸摸小女孩的头,让大媳妇秀容把孩子领去洗澡换衣服,一旁的云翔正在向沐轩两人问起桐城的情况,听完之后只是一阵又一阵地叹着气。 “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至于房子,找不到咱们家留在桐城的人,我只好把产权过到宝叔名下,请宝叔将来看情况再作打算。”沐轩最后说道。 “没关系了,反正等到咱们能再回去那里,都不晓得会是多少年后的事,老挂心着也没有。”天虹无奈地笑了笑。 玉妹成了展家的新成员,天虹将她算与孙女展蕙瑶同辈,由崇轩夫妻出面做她的监护人,重新取名为张玉萍,安排她和蕙瑶一起进小学念书,玉萍是个乖巧的孩子,却也甚为沉默寡言,她唯一珍爱的东西就是和爷爷留下的最后照片,天虹习惯性地洗了两份,一份交给她自己留着,另一份则替她收藏起来,等到哪日计算机更加完善时,再交代崇轩他们替她做一份完整的数据留存。 祖望和品慧、纪总管三人在前几年就先后离世,天虹这次并没有让沐轩将他们的骨灰带回桐城,而是依旧留在身边,他们未来几年又要面临另一个转折点,但是云翔他们却还没法决定是继续留在上海,还是离开这里。 不过天虹似乎有些累了,她将这个问题丢给孩子们决定,却只有一个永远不可改变的要求,不能和政治有任何直接牵连,雨凤姐妹因为先后嫁给当初南京政府的官员之一,早已经离开上海很久,小四后来参加抗战,至今下落不明,唯一还在上海的只有小五,也就是崇轩的妻子。 关于这一点,天虹起初也有些傻眼,因为小五年纪比崇轩还大六岁的,怎么就会看对眼了呢?也不知道因为小五是老么的缘故,还是天生长得娇小,两个看起来竟看不出那点年龄的差距,天虹问过几回之后,见两个人倒算是情意颇坚,也只好睁一眼闭一眼地随两个人的意思了。 小五嫁给崇轩之后,就和他们兄弟一起管理在上海的事业,天虹对这点是支持的,她认为有些事,女人做的会比男人好一些,尽管家里几个大男人都不以为然,但事实证明她的话一点都不假,谁叫他们做的是女人的行业?你一个大男人能在女客身上比手划脚的,要是叫人误会了怎么办?太开放的风气,有时也会带来麻烦的。 纪家嫂子不是上海人,据说是某人一次受邀一个酒局时,不知道怎么回事竟带回个姑娘,然后这个姑娘就成了天尧的妻子,反正这件事把纪总管弄的哭笑不得,说人家是做那行的,偏偏身子还是清白的,说不是做那行的,偏偏又是从那里出来的,让他怎么想都不对劲。 反正在几个人的纠结之下,天尧的婚事也算成了,婚后的纪大嫂倒没有那份浮华的胭脂气息,整个地道的居家妇女,随着品慧和天虹一起把家里打理的干干净净,而她的厨艺却是令天虹感到望尘莫及的,从那之后,这一家子老老少少的吃饭全看纪大嫂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