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手握灵泉发家致富平天下》 第1章 求死不能 “嗯……”床上的张曦月发出痛苦的哼唧声。想要睁开眼,却觉得眼皮似有千斤重般无论如何都睁不开。 她想伸手抚一抚此刻像是被架在火炉上烤得滚烫的脑袋,手上却使不出一点力气。耳边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吵闹声: “怡宁,你要做什么去?” “我要去杀了那该死的申沐青。” “不行,你不能去怡宁。” “我怎的不能去?阿爹你怕我不怕。” “那申家恶儿,当初害死我弟弟,现在又想害死妹妹,咱们家到底是与他有何仇怨他要这样对我们?” “呜呜……”一阵宣泄过后,留下的就是经久不断的呜咽声。 水!水!张曦月嗫嚅了几下干涸的嘴唇,想要喝点水,嗓子却沙哑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发烧了?还是……自己当时求死的心声被老天听到了,所以老天来收自己了? 若真是这样,就能与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和弟弟团聚了。 如此,也好。 这样想着,张曦月也不在乎口不口渴,难不难受,眼睛睁不睁得开了。 慢慢,又昏睡了过去。 恍惚中,张曦月感觉有人在自己的额头上拨弄着,还不时有询问声!叹息声!抽泣声!想听又听不清楚说什么,想安静又被吵得原本就发烫的头更加难受。 她只觉身体就像是漂浮在半空中游荡般难受。 …… 张曦月再次恢复意识,身边只剩下抽泣声了。怎么还有人哭?自己是游荡到哪里了? 张曦月好奇,想要睁眼看看,这时,她忽觉眼皮没那般沉重了。 她的眼睛刚能看到光,眼前忽地出现无数条斑驳光影,闪得她一阵头晕眼花,下意识闭上了眼。 休息片刻,张曦月才再次睁眼,每睁一下就停顿一下,等适应光亮了再睁。 直到视线慢慢清晰,看清楚头顶的天花板,张曦月不由微蹙眉头。却因蹙眉扯动了头上的皮肤,痛得张曦月“嘶”的一声。 待到头上的痛稍微平复,张曦月才细细打量起屋顶……心里暗暗腹诽:“这是哪里?现在怎么还会有这样破旧的茅草屋?该不会还是泥巴墙吧?” 如此想着,张曦月下意识就想往侧面望去。结果头刚微微一动,就觉脑袋里一阵晃动,晃得张曦月一阵头晕目眩。 忽然一阵恶心感传来,吓得张曦月不敢再动,连眼睛都赶紧闭上。 等到那股劲缓过去,张曦月才再次睁开眼,却赫然对上一双红肿的眼睛。 还不等张曦月做出反应,张怡宁那红肿的眼眶里又开始掉下泪来,鼻子抽抽两下,稚嫩的声音里发出了高兴与心疼两种声调:“阿悦,你终于醒来了。” 张怡宁想伸手去摸张曦月的头,却怕弄疼她,又将手缩了回来,忙问道:“头可还疼?” 张怡宁问着像是想到什么,又自己责怪自己道:“你瞧,我都糊涂了,受了那般重的伤,自然是还疼的。” 张怡宁自言自语一阵,抬手忙抹去脸上的泪水,关心的问道:“你告诉姐姐,除了头上,可还有哪里觉得疼痛的?” “姐姐?” 张曦月听到张怡宁的那句姐姐,望着眼前这张十来岁稚嫩的脸,绑着两个哪吒头的小姑娘,眉头微蹙,嘴唇裂开,嗓子沙哑的叫出了声。 “哎。姐姐在。阿悦别怕,以后姐姐保护你。”张曦月原本是因那两个字眼疑惑问出口,听在张怡宁耳里却高兴不已。 只是话刚说完,想着张惜悦的遭遇,就又无声哭了起来。 张曦月则是一脸懵,这个看上去十来岁的孩子为什么要说她是自己的姐姐?这里又是哪里?自己怎么会到这里来?面前这孩子不会是个有身体障碍的人吧? 在张曦月脑袋里千回百转胡乱想着的时候,张怡宁已经将一只陈旧的土瓷碗凑到了张曦月的面前。 “惜月,来,喝药。”张怡宁说着用木勺舀起药就送进了张曦月的嘴里。 见张曦月被苦得紧闭着嘴不愿再喝第二勺,张怡宁只能柔声劝说张曦月,让她早曰喝下药,早曰好起来。 其实张曦月不怕苦,从小到大,她生病时爷爷都是弄草药给她喝,她只是不明白当前这是哪里?也不知道这喝下去的是什么药?为什么这个小姑娘要给她喝药?所以才没有张嘴。 张怡宁见怎么劝说张曦月都不张嘴,劝着劝着就哭了。边哭还边问张曦月是不是怪自己没有陪在她身边,才害她受伤云云? 张曦月这回算是听明白了,原来这个自称是她姐姐的小姑娘和她阿爷去了她小姑家看刚出生的小妹妹,结果她唤阿悦的这个女孩子就被一个放牛娃家的牛撬下山了。 可是受伤的是她妹妹,她为何要对着自己说这些?还叫自己妹妹? 张曦月想到这,突然睁大眼睛!这姑娘说什么爹娘,什么阿爷?爹娘?这称呼……张曦月一瞬不瞬盯着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一脸的不敢置信。不会这么巧吧? 世上真有这样的事?那自己是穿越还是重生? 如果是穿越,那一定是灵魂和身体都在一起的。可眼前这个看着并不大的孩子自称是自己的姐姐,那就是说……自己是重生? 那就是说现在躺着的这副躯壳就不是自己的,自己只是一缕灵魂? 张曦月只顾自己的思绪乱跑,连张怡宁一勺一勺将药汤全给她喂完她都不曾察觉。 等张曦月想要去抬起自己的手看看时,因喝了药的缘故,手还没抬起来,人就恍恍惚惚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一天后,只听淅淅淋淋的声音落在头顶的茅草屋上,还有滴滴嗒嗒声不绝于耳,张曦月尽量将目光所及之处仔细看清。 远远望去,半开着的门前哗啦啦布满雨帘,远处是沉沉叠叠的山峰绿林,因有雨帘的作用,视线上多少有些受阻,看得不是很真切。 张曦月收回目光,望向屋内,只见这屋里有好几处茅草漏水。此时那水正从茅草中滴流而下,随后发出叮当的声响。想来,应该是这家人用什么器皿在地上接住漏下的水吧。 在墙的连接处,更是有雨水顺着土黄色的墙面滑下。原来,还真的是泥巴墙。 自己怎么就来到这里了?张曦月只记得,那天,在过了爷爷头七后,她忽然意识到爷爷是真的离开自己了,从此以后,这世上就真的再没有一个亲人了。 那一刻,张曦月是真的体验到生无可恋的那种感觉。想着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如果能一起走该多好。之后,她就真的突然失去意识了。 可是,为什么醒来会出现在这里?来这里的意义又是什么? “阿娘的悦儿,你醒了?”年轻妇人端着药走进来,看到张曦月正睁着眼睛,眼眶一热,眼泪就落了下来。 张曦月闻声望去,在看到面前年轻妇人的脸时,整个人忽然呆住了。 等她想起要眨眼睛时,泪水早已顺着外眼角滑过太阳穴,钻进了头发里。 这个十岁就消失在她生命里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张曦月嗫嚅了好几下嘴唇,才颤抖着稚嫩又沙哑的声音喊了一声:“妈妈……” 第2章 穷苦的一家 妇人没听清张曦月说什么,看她原本胖乎乎的脸这短短几天就瘦得见骨形,此刻还委屈得不停流泪,想着是不是她身上哪里不舒服,妇人心疼得不行。正想开口问,门外就闪进来一道人影。 “昕娘……”男人手里端着土瓷碗中装着青黑色刚研细的药。却不想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床上望着自己无声哭着的张曦月。 “悦儿,你醒了?”男人忙将碗放下,蹲跪在床沿边,又是欣喜又有心疼。 在看到张曦月望着自己不停流泪,男人忙为张曦月擦去眼泪,心疼的说道:“悦儿不哭,” “爸爸……”原本看到早已逝去的妈妈就够张曦月震惊了,却没想到还同时看到了爸爸。震惊过后,是那份思念中的各种酸楚。 张曦月十岁时爸妈下海经商,传回来的却是爸妈和刚出生弟弟遇害的消息。 爷爷卖地卖房到处求人将爸妈和弟弟的尸体寻回,年仅十岁的张曦月回到家看到的就是躺在地上已经发臭的三具尸体。 从此她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由爷爷奶奶扶养。 奶奶却因接受不了爸妈与弟弟的离开,从此一病不起,两年后也去世了。 那以后,世上就真的只有她和爷爷相依为命了。 为了供他读书,爷爷一边种庄稼一边捡废品卖。受到欺负时爷爷就告诉她,只要她读好书就能出人头地,以后他们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从那以后她每天埋头苦读,只为早点读出书有了工作让爷爷过好日子。 随着学费越来越高,爷爷身体越来越差,加上当初为了寻回爸妈和弟弟的尸体,土地已经被卖得所剩不多了。 种庄稼种不动,村里组织种草药时爷爷就跟着种了,可土地有限,爷爷种草药卖的钱只够生活费。 后来张曦月只能一边上学一边在学校里卖东西,加上学校的奖学金,她不光有了学费,还有钱拿回家把家里的房子重新修了起来。 终于大学毕业参加工作,而她也有能力可以陪在爷爷身边时,爷爷却撒手人寰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硬撑到把爷爷的丧事办完的。 直到过了头七,她跪在爷爷的新坟前,才真真接受了爷爷已经去世的消息。 从此,这天地间,她再也没有一个亲人了。 那一刻,她觉得活着已经没有意义了。她起了死的心念。 后来,她就真的倒在了爷爷的坟前。 她以为她死了,可醒来却出现在这里,还看到这双她心里一直思念的父母。 难道,这就是她来到这里的意义? 男人见张曦月哭个不停,又听她嘴里呜咽着含糊不清的话,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忙问道:“悦儿,哪里疼痛,你告诉爹爹。” “妈妈,爸爸……”张曦月摇头,泪珠不停往外冒。 麻麻?抱抱?床前的俩人对望一眼,以为张曦月是躺久了身上不舒服,想要他们抱抱。 男人忙从床沿边站起来,轻轻揭开床上破旧发硬的碎花棉被一角,说道:“好,爹爹抱。” 男人轻轻将张曦月扶起来抱在怀里,但怕她着凉,妇人忙将碎花棉被拉过来盖在她的身上。 被男人抱在怀里,张曦月才看到自己寄居的这副幼小的身体好像有些发肿,胖乎乎的手背上还有擦痕。 可能是头不再感觉得晃得厉害,脑袋里开始有了些原主的记忆。 原主叫张惜悦。 那天张惜悦刚和爷爷从外面回来,远远看到村霸申沐青和村里其他孩子在自家院子旁边鬼鬼祟祟的。 等他们走了后原主走近一看,发现篱笆院子的角落里堆放了好几颗蛇蛋。 后来她把那些蛇蛋送回去的事被申沐青知道了,那个申沐青趁着张怡宁不在家,就指使同村与张惜悦差不多年纪的王凤娇把她骗到山上,放牛撬她。她在慌乱逃跑中摔下山,撞破了头。 一个无辜的小姑娘,就这样没了。 …… 张曦月乖乖在原主爹怀里喝了草药,在原主爹想要把她放回床上给她换头上的药时,张曦月却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他的怀抱。 她不愿意离开这个从小渴望了无数次的温暖怀抱。 也许老天让她的魂魄来到这里,就是让她代这个姑娘活下去,弥补她缺失的遗憾。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会好好活下去,以张惜悦之名,照顾好父母亲人。 只是在她想要从这副身体里再获取更多记忆时,头却隐隐作痛起来。 结合她刚醒来的情景来看,一定是张惜悦当时头撞在石头上颅内有瘀血或者脑震荡。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吓了她一跳,要是脑震荡还好,只要好好养就可以。 可要是有瘀血可怎么办?万一压迫脑神经或者瘀血经久不散导致她失忆了怎么办? 张惜悦越想越害怕,可此刻身受重伤躺在床上的她却无能为力,只希望每天的汤药能帮她身体快点好起来。 所幸在接连两天的大雨后,天空终于放晴,这副身体的记忆也开始一点点复苏。 这里叫木希村,她们家里总共阿爷、爹娘、姐姐和张惜悦五口人。 阿爷张玉福,爹叫张立新,娘叫昕娘,姐姐张怡宁。 阿爷和蔼慈祥,因腿有残疾,平时做不了重活。 昕娘温柔善良,任劳任怨,因五年前被申沐青家的牛撬到肚子胎死腹中,硬生生小产下七个月大的弟弟伤了身子,近几年身体很差。 所以重活就落在慈父孝子,还十分疼妻爱子的老实爹爹一个人身上。 好在爹爹看着瘦弱,但上山砍柴,下地背背子都还算轻健。有时候背上背着一背粮食,怀里还要抱着胖乎乎的张惜月。 因张立新没有一技之长,只能在家种地。虽有地二十来亩,却都是瘦地,产量本就不高,每年还要交公粮,家里的粮食根本就不够吃。 张立新平时只能上山砍柴时打点野味卖卖,但那野味也卖不了几个钱,有时候打来的野味他还不卖,留给家里人补补身体。 而张怡宁从小就懂得爱护妹妹,原本家里的粮食就不够吃,有时候只能靠野菜充饥,偏偏张怡宁还要把多的都留给妹妹张惜悦。 长此以往,餐餐吃饱的张惜悦就长成肉嘟嘟的可人模样,而张怡宁则黑瘦黑瘦的。 “昕娘,昕娘,” 张惜悦正坐起来喝药。外面就传来张立新略带着兴奋的呼唤声。 张立新刚一踏进屋,就对着昕娘一扬手里用草绳提着的一条鱼,兴奋的说道:“昕娘你看,我在河边捡到的鱼。” 张立新说着又对着张惜悦笑着道:“悦儿,今晚咱们有鱼吃了。” “爹爹,我想喝汤。”张惜悦看着那张因捡到鱼而无比高兴的脸,心里莫名一阵酸楚。但面上却显得很开心。 “好,爹爹多放点汤。”张立新应了一声后,提着鱼去杀了。 张惜悦喝了药又接着睡了一觉,醒来后就在屋里慢慢走着。 这两天,张惜悦醒来都会让张怡宁牵着她下床走走,活动活动身体,以加快恢复。 借着活动身体,张惜悦也了解了这个家的整体结构。 茅草房只有三个房间,中间一间是餐厅,摆了一张矮木桌,几张手工做的粗糙笨重的小木凳。一个黑不溜秋的小碗柜,碗柜有一条腿还是断了用木头垫上的。 靠里边摆了一张木床,床上是破旧发硬的补丁棉被。平时阿爷张玉福就睡在这张木床上。 张立新夫妻睡左边,张惜悦张怡宁睡右边这间。除了爹娘的屋里有个掉漆的衣柜,张怡宁姐妹的屋里就只有一张小方桌和一条用木条木棍做成的长凳子,用来堆放一些衣服与用品。 外面挨着张惜悦姐妹房间的是一间做饭加堆放木柴杂物的火房,火房旁边有个小鸡舍,鸡舍旁边是个茅房,半人高的篱笆围了个院子,养的几只鸡平时就在院子里活动。 张惜悦刚走了一圈,就听到外面昕娘的惊呼声传来。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原来是昕娘刚把鱼舀出来,刚一转头,就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只体型较大长相似老虎的金棕色长毛野猫。 因野猫体型较大,又长得像老虎,昕娘就以为是又虎,吓得尖叫起来。 张立新正在劈柴,闻声丢下斧头后就往火房跑,野猫叼着鱼从张立新身侧一下子窜出去跑了。 等张立新看着铁锅里的鱼不翼而飞,愣了一瞬后才反应过来,一把捞起门边已经秃得不成样子的扫帚就去追赶野猫。野猫却身形矫健窜出了院子。 原本想着可以给家人改善一下伙食,却发现到头来都是徒劳。 就像当年拼死逃离,原以为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却发现早已物是人非。 为什么自己都放下了所有,只愿平平淡淡度日,却连条想给女儿补身体的鱼都守不住。 张立新死死抓着扫帚,颓然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闻声杵着拐杖出来的张玉福看到坐在地上的张立新,握着拐杖黝黑枯瘦的手指收紧,瘦得皮包骨的脸上闪过一抹疼色。 “啊!立郎!”昕娘突然瞳孔放大,撕心裂肺发出一声尖叫。 第3章 手中忽现红痣 张玉福杵着拐杖慌忙上前,却因速度太快加上伴有腿疾一不小心摔在地上。 “阿爷,阿爷。”张怡宁见张玉福摔倒了,忙上前去搀扶。 张惜悦闻声也急忙往门外走,但稍微一走快她就开始头晕,她只能力求走稳一点,每步跨大一点。 再说张立新,他闻声回头,就看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身上黑白纹相连的一条银环蛇,此刻正刚起脑袋对着张立新发出呲呲声。 张立新还没从野猫叼走鱼的情绪中走出来,此刻又面对一条蛇对着自己龇牙咧嘴,想起自己这么多年来的遭遇与隐忍,心底的不甘忽然窜了出来。 他伸手摸到地上刚刚劈柴的斧头,心一横抓起斧头就朝地上的银环蛇劈去。 刚走到门边的张惜月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爹爹不要。”张惜悦用尽全力叫喊出来。 “悦儿,”见张惜悦往张立新那里去,扶起张玉福的张怡宁忙一把拽住张惜悦。 张立新也惊讶的望着张惜悦,害怕她走过来。 “爹爹,别杀它。求你。”张惜悦忽然就哭了起来。 她并不是有什么菩萨心肠。相反,只有爷爷与她相依为命的日子里,在被欺负不还手,对方更加变本加厉后,她就从来不会对欺负她的人手下留情。 可是,这些年唯有一样东西,她和爷爷从来不打。那就是蛇。 当年,家里在搬玉米秆在草堆里搬出来一条大蛇和几条小蛇,妈妈和爸爸就将它们活活打死。结果过了两年,爸妈和刚出生不久的弟弟就出事了。 爷爷说,就是怪她爸妈打死了那窝蛇。在那之后,爷爷就常在她跟前耳提面命,不可打蛇。 现在,相似的一幕又发生了。而且看那条蛇肿大的身体,要嘛就是刚吃了什么东西,要嘛就是要产卵了。 张惜悦一直不是很相信这些,可前世今生所发生在她身上的事,让她不得不相信。 “爹爹,放过它吧。你放过它,它才会放过我们。”张惜悦泪如雨下。她好不容易重生与已逝父母再续亲缘,她不能再让他们出任何事。 “阿悦,”张立新震惊的看向张惜悦,又看了看地上的银环蛇,面露痛苦。 最终往后退了两步,将高举着的斧头缓缓落下。 地上的银环蛇见身边的威胁没了,扭动脑袋转过去对着张惜悦的方向。 张怡宁见状,以为那条蛇是要来攻击张惜悦,忙抄起门边划破用来赶鸡的响竹杆来对着银环蛇。 哪知银环蛇在对着张惜悦停顿一刻之后转身游出了院子。 因先前发生的一幕张家众人神经处于紧绷状态,现在松懈下来后大家面对一锅鱼汤却全没了胃口。 …… “阿悦,你要去哪里?”见张惜悦走出院子,张怡宁忙出声问道。 这十来天张惜悦每天加强锻炼,已经可以在家周边活动了。 加上随着原主恢复的记忆,那天她在摔下山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发亮的东西。那亮光里好像映入了一片田地,地里还种着一株挺大的人参。 如果那是真的,那得到那株人参,自己的伤就可以快点好,指不定拿去还能卖很多钱,这样不就可以改善家里的伙食了吗。 可张惜悦试探性问了家里人好几遍,把她找回来的爹爹张立新并没有发现她说的东西。所以她只能自己去找了。 “姐姐,我听爹爹说,河边的地都被水淹完了,我想去看看。”前几天大雨,河里的水再次涨来,河边地里的庄稼是彻底毁了。 “那地里都是泥浆,你身体还没大好,万一踩滑了再摔到哪里,可怎生是好?”张怡宁哄着张惜悦,生怕她出去再出一点闪失。 最后在张惜悦的软磨硬泡下,张怡宁无奈只能答应。因不放心她,张怡宁只能陪着她去。 到了河边,地里淹着的水已经褪去,留下的是满地满地的泥浆。整片整片的泥浆里,庄稼幼苗全旱进泥浆里,看样子是起不来了。 张惜悦小时候和爷爷种过庄稼,她知道这对以农业为生的农户意味着什么。除了心疼,她要做的就是快点找到那个发光的东西,看看是不是能找到那株人参。 张惜悦趁着张怡宁在心疼庄稼的当口,悄悄往后退。好在那天发生意外的地方就是这山脚下,不然张惜悦还不知道找什么借口呢。 张惜悦顺着原主的记忆找到那天发生事故的石头,在那大石旁边仔细寻找,却什么也没找到。 “惜悦……惜悦……”张怡宁一转身发现张惜悦不见了,心里一下紧张起来,忙四下寻找。 眼见张怡宁的呼唤声越来越近,张惜悦焦急的找着,可她怎么找,就是找不到。 “哎。姐姐我在这里。”眼见找不到,而张怡宁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了,张惜悦不忍心,赶紧抬起身答应。 就在张惜悦放弃,准备转身时,草丛里突然射出来一道亮光。张惜悦忽地转过头,顺着那光往下看,心脏莫名亢奋起来。 张惜悦忙蹲下身拨开发出亮光的地方,就在石头底下的草丛里发现了那发光的东西,是一颗像玻璃珠的透明珠子。 张惜悦小心翼翼伸手将那颗珠子拾起,还未待细看,身后就传来了张怡宁的声音,“阿悦,你跑这里来做什么?” “没,没什么。”张惜悦忙将珠子一把握在手心里,转身说道。 “嘶——”张惜悦话刚说完,手心里却突然传来一阵疼痛,让她嘶哑出一声。 “手怎么了?”张怡宁见状,忙上前问道。 “没,没事,” 不等张惜悦把话说完,手已经被张怡宁一把拽过来了。 见张惜悦死死捏着手,张怡宁以为张惜悦又受伤了,二话不说就掰开张惜悦的手。 张惜悦想要躲又不敢反抗,毕竟原主的记忆里对这个疼爱她的姐姐是又爱又怕的。 且张惜悦是用左手抓着的珠子,何况这具身体大病初愈,想要挣扎力气上也不支持呀。唉! 眼看张怡宁就要掰开了张惜悦的手,张惜悦不得不快速找借口来应对张怡宁,关于自己捡到的这颗珠子。却突然听到张怡宁问道:“阿悦,你手怎么伤到的?” 安?张惜悦闻声忙睁开眼,就看到左手手掌心中间像是被什么尖细而锋利的东西扎到,正渗出血迹。 珠子呢?手掌心里的珠子不见了。 “姐姐,我手掌心里的珠子呢?”张惜悦慌了,也管不上被不被发现了。 “珠子?什么珠子?”张怡宁被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接着道:“别管什么珠子了,走,快些回家。” 坐在院子里,张惜悦望着自己手掌心里那颗血珠凝结成的红痣,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感觉。 那颗珠子自己明明攥在手里的,怎么会不见了?看张怡宁当时的表情,显然她是没看到珠子的。 而这颗红痣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张惜悦抱着自己的左手掌仔细看,如果说那颗珠子就是这颗掌中红痣,那么它的作用又是什么呢? 张惜悦刚冒出这个疑问,忽地眼前一黑。等她发现异常抬起头,就看到自己已经不在院子里了。“这是哪里?” 张惜悦四下看了看,入目的是一栋比自己现在住的家还要大的茅草屋。 屋前是一片大概五十来个平方的田地,地里正长着一株张惜悦那么高的人参。地旁边是一汪大概十个平方那么大的露天水池。 这水池是谁家挖来养鸭子的?张惜悦好奇走近一看,就看到水池里的水清澈见底,水池底部中央位置的泉眼里正咕噜咕噜不停往外冒着水珠。 再往远处看,却见四周都是山,完全把这里围在中间,甚至连一条出去的路都看不到。张惜悦不禁蹙眉,住在这里的人怎么出去啊?或者说自己怎么出去? 下一瞬,张惜悦就出现在篱笆墙外。 妈耶,这就出来了?那里住着的是什么人都还没摸清楚,还有那人参……然后张惜悦又再次回到刚刚的位置。 这一次,张惜悦四处观察了一下,就朝那茅草屋走去,“请问,有人吗?” 张惜悦礼貌性敲门询问,可过去许久也没有人答应,最后张惜悦只能不请自入。 推门进去,只见宽大的屋里正中央就是一鼎一人高的古铜色炼丹炉,四周挂着几副类似太上老君的图像。 炼丹炉边上还放着一张宽大的木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还放着许多的小瓷瓶,应该是配药所致。 张惜悦往旁边的房间看去,只见三面墙都是大木架子,靠窗边放了一张木床一个木枕,挨着床边的则是碾药捣药的一些铁器石器等器皿工具。 张惜悦来到木床上坐下,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倒了下去,头刚枕在枕头上,脑袋里就出现了关于这里的画面。 原来这里以前是一位叫上沅神君在上天庭前意外寻得的灵泉福地空间。 在地里种植药材,用那池中的灵泉浇灌,种出来的药材含有灵性极强,炼出来的丹药可助凡人升仙。 后来上沅神君上天之后,这里就荒废了。 张惜悦从床上坐起,望着屋里一排排放置药草的木架子,久久不语。 话说这灵泉养出来的药材有灵性,那这株人参在市场上岂不是要卖天价?那自己不是一重生过来就要当这大钊国的首富了?艾玛玛,那就不得了了。 发财了。张惜悦兴奋得赶紧下床四处找锄头。 等张惜悦在床底下找到小锄头准备出去挖人参时,她突然又迟疑了。 人参都有自己高了,这里又荒废了那么久,谁知道那人参是不是已经成精了? 万一自己贸然前去挖它,被它一口吃了怎么办? 不行不行,得先去试探试探。 如此想着,张惜悦利用自己这副十岁年纪的童真模样,开始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朝那棵人参走去。 第4章:被当成真傻子 张惜悦边走边碎碎念着,俨然就是原主那傻里傻气的土妞样。 按照原主那一脸人畜无害的单纯,张惜悦走近人参树就真的开始与它聊起了天。 什么你的家人去哪里了?这屋里那个大罐子是做什么的?你一棵树在这里太孤单了,我带你去我家天天给你浇水好不好? 一阵自问自答的碎碎念后,见人参还是没反应,也不管它答不答应,张惜悦转身就去屋里拿出小锄头作势就要挖,想试探人参的反应。 结果等了半天人参也没有反应。 张惜悦在心里祈祷了千万遍,鼓足了勇气挥动了手中的锄头,一锄、两锄、三锄……直到张惜悦把地挖了个大坑,这人参也没发出一点声音。 许久之后……望着被挖个大骷髅的旁边,躺平在地上的人参,张惜悦原地傻了三秒。说好的千万年的人参王呢?怎么才有她这个十岁女娃的小胖手臂粗长? 满身的根须虽长,但也只有成人大拇指那般粗。就是那根须上居然还有根须,还真是福地,这家人丁兴旺啊!可这千万年的人参王属实……也太小了点吧? 正疑惑间,眼角忽瞥见挨着的那池灵泉。 张惜悦忽地想起好似说用灵泉浇灌的药材有灵气,那是不是说自从上沅神君离开这里后,这颗人参就没有被灵泉浇灌?所以才会茎叶长那么大,根须却只有这么大点? 如果真是这样,那长这么大,也,也勉强可以原谅了。 如此想着,张惜悦也不气恼了。 她把人参和锄头抱着进到屋里,将锄头又放回原位,抱着人参准备出空间,临了又发愁了。 她刚从河边回去,这一眨眼的功夫就拖着株人参回家,实在说不过去。 故而,张惜悦还是又将人参又种了回去。只是在种回去之前,还是拔了好几根人参上的根须。 一来,她先用这根须去试探一下爹娘的口风。 二来,万一自己离开这一会儿家人又找自己,也好打个掩护。 三,原主这副身躯刚受重创,加之家里其他人也吃不好,都是要补补的。 张惜悦刚出了空间,躲在篱笆院墙外从缝隙里往里望,就见爹娘,阿爷和姐姐又像忙疯了般开始找她。 哎,原主是有多幸福。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年代,这平凡的农户家把两个女儿带得极好。张惜悦内心感动不已。 见张立新往院墙外跑来,张惜悦忙从口袋里掏出一根人参须,抹了抹人参须上的篱笆,就塞进嘴里吃了起来。 “悦儿,你跑哪里去了?”张立新一跑出院子,看到张惜悦忙上前问道。 “爹爹,山萝卜,甜。”张惜悦拿出原主那副人畜无害的傻纯模样,举着手中有拇指那么粗的人参须,露出一口小白牙。 众人闻声都往院外跑来,张怡宁看到张惜悦,眼泪又开始哗啦啦往外流,看得张惜悦一阵不忍。 她赶紧从昕娘给她缝制斜挎在腰间的小布包里拿出一根人参须递给张怡宁,用她那软糯的声音配上人畜无害的小脸,对着张怡宁道:“姐姐,给你一根,很甜哦。” 张怡宁原本又急又恼,可看到张惜悦那甜甜的笑脸和她头上缺了一块头发露出来的伤疤,就又不忍心责备她了。 待张怡宁接过人参须,张惜悦就跑进了院子,忙去牵起杵着拐杖,走路一瘸一拐的张玉福的手,糯糯的叫了一声:“阿爷。” 等把张玉福牵着去木凳上坐下,张惜悦又从小布包里拿出一根人参须递给张玉福,道:“阿爷,山萝卜,给你吃。” 张玉福忙接过张惜悦手中的人参须,抬头看向一起进来的张立新,脸色瞬间变得震惊起来。 张立新也认出了这是人参,忙蹲下身问张曦月从哪里得来的? 张惜悦出空间时就想好了,常年有人上山挖草药,她就说是在路上捡的。 张立新问还有没有,张惜悦就把小布包里剩下的几根全拿了出来。 张立新与张玉福对望一眼,忙将人参须收了起来。就连张惜悦手中的也被张立新以有泥巴不干净为由给没收了。 张惜悦就等着张立新把人参须拿去集市上卖卖,好看看市价。 她知道,虽然这些只是那株人参上的须,可这些须外表已经隐隐泛着紫光,而里面的肉也一圈圈带着紫色,拿到市场一定比其他的人参价格要高。 反正及时人参须都被张立新卖了,张惜悦为不怕,大不了她再去掰。 可谁知张立新这几天要嘛上山砍柴,要嘛下地干活,压根就没往集市上去。更让她惊讶的是,接下来的几天,她发现每天的汤里都有一小节白中泛紫的身影。 所以,老爹是把这些人参须留着给自家人吃了吗?这老爹看上去就是比较实诚,但也不至于傻呀。张惜悦简直无力问苍天。 但有一点让她很惊讶,就是这几天的人参汤加灵泉,她头上的伤就已大好。 一开始她只是好奇,想来空间看看那块地能种什么?接着是好奇那灵泉是否可直接喝?于是乎,在尝了一次灵泉发现甘甜无比后,她就时不时往空间跑,每天把灵泉当水喝。 但想着这样来来回回两头跑实在不好,万一忽然消失时恰巧被家人撞见怎么是好? 然后就去钻研怎么样可以不用进空间的同时还可以取灵泉?结果还真让她在自己的左手掌中的那颗红痣上发现了捷径,之后她趁没人看到时,把手指放在嘴边,嘴里瞬间就流入一股甘甜的灵泉了。 体验到灵泉和那人参须的功效,张惜月对空间里那块空地就更加起劲了。 这不,刚吃过晚饭的张惜悦又开始出门溜达,视察看看什么适合在空间种植? 这几天喝灵泉喝上瘾了,张惜悦走着走着就把食指放进了嘴里,将灵泉引入口里。 “咦,申沐青,那不是张惜悦吗?这么快就好了?” “哎,你看她怎地这般大了还吃手指,不会是那天滚下山打傻了吧?” “我听说当时她头都打破了,看她现在这样,多半是傻了。” “哎,申沐青,我听说她爹和你娘是一个娘生的兄妹,是真的吗?” 几人的议论声顺风飘进了张惜悦的耳朵里,她闻言往路上看去,就见那些凹凸不平的泥巴路上,一起四五个十来岁,穿着补丁衣服的半大孩子赶着一头壮硕的大黑牛。 其中一个长得圆胖圆胖,穿得较好,嘴里还叼着根草,一副痞里痞气的半大小子瞅了张惜悦一眼,又转头看了眼刚刚说话的那个男娃,看得那男娃不由往后一缩脖子,好似怕申沐青突然发火,让他牛去撬自己。 申沐青呸的一口啐了嘴里叼着的草,满脸的不屑,斜眼看向站在地边小路上的张惜悦,说道:“呸,她家也配?” 待与张惜悦的距离拉近,看着张惜悦还含着手指定定望着他们不说话,申沐青停下脚步,其中一个男娃见申沐青停下,忙拽了一把手中的缰绳,大黑牛被拉停,其他几个男娃也停了下来。 “看什么看?还想再被撬下山?”申沐青瞪着眼睛,恶狠狠对着小路上的张惜悦吼道:“下一次,让你像当年你娘肚子里那个肉球一样,一命呜呼。” 张惜悦闻言不说话,只静静看着说话脸上的肉都在抖动的申沐青和他身旁那头牛。 这时,那头大黑牛站在村路上就哗啦啦撒起了尿,溅得周围一片水花飞溅,还伴着浓浓的尿骚味。现在牛旁边的几个男娃瞬间离得老远。 申沐青看了眼那牛,转头不怀好意的冲张惜悦笑道:“张家傻子儿,看到没,我家牛在羞你呢。长这么大还吃手,你不去来喝它尿啊。” 申沐青说着哈哈笑了起来,其他几个男娃也跟着笑了起来。 申沐青像是想到什么,开始解裤腰带,其他几个男娃问申沐青要做什么,申沐青却说他突然想尿尿了,裤子一掉,就对着张惜悦尿起来,边尿还边对张惜悦说:“我家牛尿完了,不如你来喝我的。”说着又是一阵得意大笑。 其他几个男娃毕竟比申沐青大几岁,有所顾忌,并没有和他一样做,但也在旁边起哄着。 张惜悦怕尿渍溅到身上,忙往后退了好几步。顾忌到这个时代和自原主年龄,张惜悦只能别开脸不去看。但是今天这些人的脸,她全部记下了。 张惜悦只觉身旁忽然一阵风刮过,还来不及反应是不是申沐青那些人冲下小路来了,就听到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快跑,张怡宁来了。” 张惜悦侧回头,就见张怡宁不知从哪里举着株几大枝桠的刺藤,甩动着朝申沐青光着的重要部位挥去。 第5章 发现申沐青的阴谋 申沐青看清张怡宁朝自己甩过来的东西,吓得一激灵,提起裤子连裤腰带都来不及系转身就跑。 结果没跑几步裤子就掉了下去,露出白花花的屁股,其余人也不要命的跟着跑,就连那头牛,此刻都没了脾气的跑了起来。 张怡宁拖着那一大株刺藤在后面边追边骂着。 申沐青原本是想把裤腰带系上再跑,可看其他那些人已经跑出去老远,就连自家大黑牛都超过自己了,而身后张怡宁手中的大刺藤又挥了过来,申沐青只能双手死死提着裤子不要命的跑。 这时的张惜悦已经从小路上走上村路上来,看到那申沐青挨了张怡宁一倒挂刺张惜悦都觉肉疼,可申沐青边哎哟妈呀鬼哭狼嚎边提着裤子跑的样子又让张惜悦觉得解气。 尤其是看到与张怡宁那干瘦的小身板不符的彪悍行为,张惜悦被震惊到。随即发出一串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今天张立新和昕娘下地给玉米松土除杂草,结果地埂边一大棚倒挂刺直接遮住了七八窝玉米,要知道七八窝玉米长大都够一户人家吃几顿了。 所以张立新挥起锄头和镰刀就把这株倒挂刺给砍了。 但因这种刺藤上长了许多可以食用软软甜甜的小甜泡,等把地里的草除好后张立新就把这刺拖着回家给张怡宁和张惜悦摘上面的甜泡吃。 张怡宁吃完东西出来就看到张惜悦顺着旱地间的小路往村路上走,而当看到村路远处朝着张惜悦这边走来的申沐青一行人时,张怡宁不禁蹙紧眉头。 她转身就去寻能打人的东西。想到张惜悦和昕娘被申沐青家牛撬的事情和每次自己不在身边他们就欺负张惜悦,张怡宁就愤恨得不行。 她在院子里找了一圈忽然把视线落在了那株倒挂刺上,这一次,她要用这倒挂刺把申沐青的肉钩一块下来。如此想着张怡宁忙拿来镰刀把倒挂刺根部一节的刺全刮掉之后扛起刺藤就往村路上跑。 当看到申沐青对着妹妹做那样的事,那般侮辱自家妹妹,张怡宁就无比愤怒,挥动刺藤就发狠的朝着申沐青的重要部位甩去。 见申沐青一行人越跑越远,张怡宁屈膝弯腰平复了喘息后,才拖着刺藤往回走。 “你怎还笑得出来?方才见到那申家恶儿你不知道躲躲吗?”望着一脸笑意的张惜悦,走近的张怡宁没好气说道。 面对张怡宁的责备张惜悦却一点也不委屈,反而她觉得自己好幸福。 原来的世界只有她和爷爷相依为命,来到这里,她却体验到了一家人的爱。 尤其是面前这个十二岁不到的黑瘦小姑娘,在这样贫穷的家里事事揽在肩头,自己挨饿也要让张惜悦吃饱,永远把妹妹护在身后。张惜悦一边笑着,却感动得流下了泪。 张怡宁见张惜悦哭了还要努力笑着,以为是怕自己再凶她,心里一阵不忍,牵起张惜悦手往回走,柔声说道:“走了,回家。” “姐姐,这个刺藤为何还要拖回去?”张惜悦见张怡宁一手牵着自己,一手拖着刺藤,问道。 张怡宁闻声略微停下脚步,转头望了一眼身后的拖着的刺藤,回过头继续往前走,说道:“这个可以用来札围栏,也可以放干了以后烧火,丢了多可惜。” “惜悦,你以后别一个人跑到大路上去了,那申家恶儿每天都在往路上走着,万一他又伤了你可怎生是好?” 张惜悦忙应声说好。她倒不是怕申沐青,而是为了不让张怡宁担心。 俩人一路走一路说,张惜悦知道申沐青在村头王夫子家的私塾里念书,也就是把原主骗上山那个王凤娇家。所以申沐青每天都在经过那条路。 加上有时候他下学后还要牵着牛出去吃草,他老爹申军扬又是个村霸,平时专门在外面和一些道上的人鬼混,来回都得用到牛车,如此,那头牛一天出现在村路上的次数就多了起来。 他家和道上有关系?呵呵,说白了不过就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二流子罢了。 村里就只有他家有牛车?赶集时他家还要套上牛车拉客?呵呵,挺好哇!张惜悦面上露出甜甜的笑,心下却有了计较。 …… 张惜悦亲眼看到申沐青被刺藤刮到,知道以申沐青的脾性定不会就此改性,故而差不多辰时二刻就起来了,一直观察着村路上的动静。 可张惜悦等了一上午,眼看太阳都快挂得高高的了,也不见申沐青等人的身影出现在村路上。 难道是自己对原主记忆产生了错觉? 张惜悦在房子后面躲阴凉,忽就听到后山的林子里传来稀疏的声音。 张惜悦收住手中拿着在地上画圈圈的细枝条,抬眸朝林子里望去。 张惜悦家虽离村头较近,可她家的房子却没有与其他村民家挨在一起,而是坐落在这较偏的山脚下。所以平时遇到的什么蛇虫鼠蚁就比其他村民要多。 好在虽然出门往远处望去都是山峰,但山峰下是条河流,而河流的这边,还有视野较广阔的平原土地。 每每待到四周树木常青,庄稼成熟之际,家周围弥漫着一股树木与果实的清香。 依稀听到申沐青的声音,当站起来看到林总被洒下的太阳照射出的身影后,张惜悦扔掉了手中的树枝,悄悄跟了上去。 “沐青,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说话的是昨天说张惜悦吃手指的不会是傻的那人。 张惜悦认识那人,那人是村里刘大郎的儿子刘宏章,他旁边的是他弟弟刘宏宗,一个十二岁一个十一岁。 其他两个一个是罗屠夫家的儿子罗文杰,另一个是周鳏夫家的儿子周宇,两个都是十二岁。 以防被发现,张惜悦只能不远不近跟着,故而申沐青等人说的话她只能隐约听到一点,左右不过就是因为张怡宁昨天打申沐青那一倒挂刺让他咽不下这口气。 但从申沐青口中得知如果让申军扬知道他打不过一个女娃儿不但不会替他出头还要打他,倒是让张惜悦有些意外。 但细细一想张惜悦就明白了,申军扬这是把他儿子往村霸的路上教啊。 张惜悦躲在一个大石坡后,悄悄看着申沐青几人拿着木棍在在一个小矮洞前踌躇不前的瑟瑟交谈声。 张惜悦的脑袋里忽然就出现了原主把蛇卵送来的地方,原来这些人是想再把蛇卵偷去,趁张惜悦一家人不在家时放到张惜悦的床底下。 可等几人到了才发现,那些卵里已经扶浮出了小蛇,所刘宏章以几人就不敢上前了。 但申沐青哪里肯,他鼓动着刘宏章几人直接去抓小蛇,几人虽然怕蛇,但想到得罪了申沐青家,他们家也没了好日子过。 尤其是罗屠夫家的儿子罗文杰,他爹一直都是靠申军扬给介绍生意帮人杀猪宰羊,万一申军扬给他爹穿小鞋,那他爹不得打死他。 如此想着,罗文杰就硬着头皮上前,刘宏章兄弟和周宇见状,也只能壮着胆子跟着上前,可还不等它们靠近,蛇母就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刚着脑袋挡在几人面前。 眼看靠近不了银环蛇,申沐青愤从心头起,恶自胆边生。既然得不到,那就毁掉。 如此想着,申沐青就捡起石头就朝那些刚破壳的小银环蛇砸去。 蛇母见自己的孩子申沐青一石头砸下去断成两节,就朝几人攻击来。其他几人见状,只能扬起手中的木棍与蛇母大战起来。 几人内心的恐惧被激发到极致,就想着一不做二不休,抄起石头对着那一窝小银环蛇砸去,蛇母怕伤到小蛇,扭动着身体挡下了所有石头。眼看蛇母被砸伤动不了,几人才转身朝山下跑去。 见申沐青一行人跑远,躲在石坡后的张惜悦才走出来。她刚一靠近那个矮洞,躺在地上的银环蛇感受到威胁,立马从地上刚起脑袋,愤怒的盯着张惜悦。 张惜悦忙抬手制止银环蛇,小心翼翼说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见银环蛇有朝自己攻击来的形势,张惜悦忙后退一步,抬手说道:“我只是想救你,我可以救你,真的。” 张惜悦原本不想管这件事。毕竟她没有伤害过这条蛇,自然也没有什么报复一说。 但她忽然想到如果用灵泉为这蛇疗伤,它是否会产生灵性为自己所用? 申沐青不是想要用这些银环蛇害她吗?那她就等着以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6章 设计表哥 说着张惜悦假装将手伸进小布包里,摸出一根人参须边解说边丢给银环蛇,之后更是在旁边一处有个小凹坑的石头里放入少量灵泉。 那蛇见状,先是嗅了嗅人参须,随即张开嘴慢慢将那根人参须吃下去,之后慢慢游到那石坑处细细喝了几口。 那银环蛇喝了几口灵泉后,像是尝到灵泉的味道不同寻常,就由回去把那窝小蛇含在嘴里一条条送到石坑处喝起了灵泉。 等到喝得差不多蛇母又把小蛇叼了回去。 见银环蛇对自己没有恶意了,张惜悦心下松了口气。 可还不等张惜悦抬手擦额头渗出的汗,大石坡后就走出来一只体型不大的幼虎,张惜悦被吓得啊一声就趔趄的摔坐在地上。 妈妈耶,这潜山林里怎么会有老虎?这幼虎在这里,那是不是成年虎就会在附近?如此想着,张惜悦就被吓得腿软。当下就有点后悔自己为何方才不早点走? 那幼虎靠近张惜悦,忽然“喵~”的一声叫了起来。 啥?张惜悦像是没反应过来,错愕的注视着眼前的幼虎。 “喵~”那幼虎踩上石坑,将里面仅剩的灵泉全部喝干,甚至连残留在石壁上的都用舌头舔干,有些意犹未尽带着些许幽怨的眼神看向张惜悦,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待看清眼前的东西,张惜悦此时才重重呼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原来是只老虎猫,太像一只老虎幼崽了,要不是它发出声音,刚刚真是吓死自己了。 “没有了。”此时张惜悦没有好气的对着这只长毛老虎猫吼道。 “喵~”为什么它可以喝那么多?我不嘛,我还要。老虎猫发出幽怨的叫声。 张惜悦大概听懂了老虎猫的意思,瞅了眼眼前体型超过一般大猫的老虎猫,原本是想要拒绝的,但想到什么,忽地灵机一动,唇角就露出了一抹诡谲的笑,对着老虎猫说道:“可以给你喝点灵泉,但是你以后就得事事听我的,可行?” “喵~”行。行。老虎猫狗腿的答应着。 这灵泉它在老远就闻到味了,大丈猫能屈能伸,只要有着灵泉喝,听一听这小女娃子的又有何妨。 …… 上山一趟不亏,收服了一群蛇还收服了一只猫。哈哈!张惜悦想着不由就笑出了声。 “阿悦,你去哪里了?”张惜悦刚顺着屋后溜进院子,就听到张怡宁的声音传来。 张惜悦抬头就看到院子前拴着一头驴和一辆驴车。好奇问道:“姐姐,谁来我们家了?” 张怡宁思绪瞬间被张惜悦的话带偏,抬眸看了一眼驴车,笑着说道:“是大表哥和二表弟来看你来了,可是带了许多东西呢。” 张怡宁说着就拉着张惜悦往院子里走去。 刚踏进院子,张惜悦脚下不知踩到何物,发出嘎嘣一声脆响,张惜悦挪开脚,垂头一看,秀眉微微蹙起。 待蹲下身看到踩碎的壳子和旁边的完整的另一颗像梧桐果的东西,张惜悦忽地眼前一亮——巴豆? 张惜悦小眼珠一转,低垂的脸上,在旁人看不见的唇角,忽地闪过一抹诡谲的笑容——巴豆?这里怎么会有巴豆? 这可是个好东西呀!要是再多点,她就可以请那头大黑牛拉稀了。 张惜悦将踩碎的果子里的豆子和旁边完好的果子一并捡起来塞进自己的小布包里,才站起身朝屋里走去。 “小阿悦,你跑去哪里了?”张惜悦刚走进屋子,一个十一岁左右,长相清秀,穿着湖蓝色细棉长衣的男孩子就来到张惜悦的跟前问道。 在张怡宁说大表哥二表弟时,张惜悦就快速在原主的记忆搜寻张怡宁说的两人。 这俩人都是张惜悦小姑张雨晴与宝河村杨洪喜的长子杨凯和次子杨帆。她们还有三子杨景与幺女杨长乐。 杨凯今年十五,与杨洪喜一起做牙行,次子杨帆十一岁,比张怡宁小两个月,比张惜悦大一岁。 见杨凯也朝自己走来,张惜悦忙露出浅浅的酒窝甜甜的笑道:“大哥,二哥。” 杨凯走过来,先是看了看张惜悦头上的伤痕,随即问张惜悦还疼不疼。 又说明了因张雨晴还在月子中,杨洪喜又要忙牙铺里的事,他们这两天才得知张惜悦的遭遇,故而今天就过来了。 张惜悦有一句没一句回答着杨帆的询问,一边去看杨帆杨凯带过来的东西。一小袋子精米,一筐子鸡蛋,半大麻袋番薯及一小袋面粉一小袋小麦。 看到这些张惜悦不禁有些咂舌。这在当下农村可是不少的东西了,折合成银钱都得不少铜板。这在已经快没东西吃的这个家里,无疑是雪中送炭。 一般农家谁都舍不得送这么多东西的,记忆中杨凯每次来都是带着东西来的,从关系上来看,他们若伸手拉一把张立新是不太难的事,可为何自家还是那么穷?这点张惜悦想不明白。 抬头,就看到昕娘一脸愁苦和惭愧。这个平日里任劳任怨话不多的温柔女人,张惜悦稍微一想就知道她为何这副表情。 这是看到人家送来这么多好东西,而自己家没有什么可招待的感到羞愧呢。 张惜悦看到那筐子鸡蛋,瞬间眼前一亮,她悄悄装了几个鸡蛋在自己的小布包里。在屋子里溜达了一圈,就去提水桶了。顺便把杨帆叫出去,问杨帆要不要下河抓鱼? 杨帆毕竟才比张惜悦大一岁,正是贪玩的年纪,加上天也热,下水不知是多快活的事,当即就欣然同意。 随即又叫来张怡宁和杨凯,在张玉福和张立新三令五申不能下深水区去,被嘱咐要看好弟弟妹妹的杨凯带着三人就朝河边走去。 除了张惜悦因之前的伤被勒令不准下水外,其他三人都下水了。 下了水,孩子的天性就释放了出来,嘻嘻哈哈一边抓鱼一边玩水。 就连看上去成熟稳重的杨凯也玩得不亦乐乎。 张惜悦坐在河滩边上,单手托腮,只能用眼睛欣赏水中欢快的氛围。 但她不是光坐着,在搜寻到河边一处泥沼地,张惜悦就下了河坝,朝那处泥沼走去。 张惜悦找准离河面比较近的泥沼处蹲下,在泥沼中刨了个洞,从小布包中取出一颗鸡蛋敲碎,捡来一根细枝将鸡蛋搅散,少少倒进泥洞渗进来的水里。 不一会儿,就见泥洞中的水开始发生抽动,之后水的动作越来越大,接着就见一条鱼从那泥洞里钻了出来。 接着是下一条。再下一条。 见时候差不多了,张惜悦突然开心的惊呼起来。 河水中玩得正开心的三人被张惜悦连蹦带喊的惊呼声吓了一跳,还以为她是遇到什么危险了,连卷上膝盖的裤脚都来不及放下就朝这边跑来。 近了一看,几人都惊呆了。 杨凯忙问张惜悦是怎么回事?要知道她们刚刚可是在水里抓了半天也没抓到一条鱼,这里怎么就自己涌出来这么多? 张惜悦说她本想在这里抠泥巴玩的,结果装在布包里的鸡蛋掉出来不小心摔破了,她就想着把摔破的鸡蛋弄进水里,结果就有鱼出来了。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但为防止鱼溜掉,杨帆忙跑去把水桶提过来,杨凯和张怡宁帮忙把鱼抓进桶里。 为了证实这些鱼自己游出来是否与鸡蛋有关,杨凯问张惜悦要了个鸡蛋,敲碎亲自倒进水里,结果不多时又有鱼鱼贯而出。 这一结果惊呆了几人。回去的时候,满满的一桶鱼是几人用一根木棍换着抬的。几人边走还边在路边摘了许多野菜。 张惜悦知道杨凯已经对牙行很上道了,若是自己要卖点什么东西改善家里的生活条件必然要通过杨凯。 所以趁着在河边洗手的空隙,她又将空间里那株人参的须扒拉了两根。趁着摘野菜的时候假装是在地里捡到的。 杨凯望着前面抬着鱼桶的张怡宁与杨帆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就想叫身后的张惜悦。 结果一转身,看到走在后面的张惜悦手中拿着塞进嘴里的东西时,忽的眼神一震。 张惜悦将杨凯的神情收进眼底,唇角露出一抹不被察觉的笑。 杨凯大步走近张惜悦,蹲下身拦住了张惜悦。 张惜悦见状,甜甜的笑了起来,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说道:“大哥,这个山萝卜很甜,你要不要吃?” 张惜悦说着就打开小布包,从里面掏出一根人参须递给杨凯,说道:“喏,给你一根。” 杨凯接过人参须观察起来,越看眼神越惊讶。惊讶中又带着掩饰不住的欣喜,忙抬头问张惜悦道:“惜悦,这……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第7章 与大表哥的交易 “那里。”张惜悦转身指了指刚刚摘野菜的地方说道。 杨凯顺着张惜悦指的方向望去,随即起身就朝刚刚摘野菜的地方走去,在草地里细细翻找着。 张惜悦站在旁边,望着杨凯的迷惑行为,心里乐得不行,虽然这里的人早熟,可杨凯毕竟也还只是个孩子,还不能完全做到隐藏情绪。 “惜悦,你还见到别的了吗?”杨凯找了半天没找到,转过身问张惜悦。 张惜悦闻言,忙拉开小布包把捡到的那颗巴豆果子摊在手心里,老实说道:“在院子里的时候,还捡到这个。” 杨凯看到张惜悦手中的巴豆果子,眼神一颤,“惜悦,这个不能给你,这个得给哥哥。”杨凯说着就要去拿张惜悦手中的巴豆。 张惜悦眼珠子晶亮晶亮的转着,从得知大表哥二表哥来家里,进院在地上捡到这个巴豆,进屋后见到屋里地上放着的大袋小筐,就知道这巴豆肯定是表哥随身来的,现在看来,果然是的。 张惜悦在杨凯手伸过来之前快人一步,将小手捏紧抱进怀里。脑袋一歪,说道:“哥哥不要抢我的东西。”说着做出一脸委屈状。 这可是个宝贝,她不光不会给杨凯,还要想办法让杨凯再给她弄多点过来。 她还在想怎么收拾申沐青,有了巴豆,就可以给申家那头壮实的牛洗洗肠子,至于撑不撑的过去,那就看天意了。呵呵! 杨凯见状,忙耐心解释道:“惜悦,这个叫巴豆,是一种药材。且它有毒,若是让人误食了,轻者拉肚子,重者有性命之忧,所以,这个你不能拿去玩。” “药材?可以卖钱吗?”张惜悦状似没听到杨凯后面的话,小眼睛咕噜噜转了两圈,天真问道。 在得到杨凯的肯定后,张惜悦就更不给杨凯了,说自己要把它种起来,卖钱给家里买大米买肉肉吃,听得杨凯那叫一个动容。 但杨凯还是不放心,万一张惜悦不小心弄到锅里或者给鸡或是其他动物吃了,那可不得了。就开始给张惜悦说动物误食的重要性。 张惜悦一听让动物吃了,轻会产生昏厥,重可丧命。望着抬着鱼桶早已走远的张怡宁和杨帆,忽地眼睛一亮,说道:“哥哥,那给鱼吃,这样我们就可以捞好多好多的鱼,然后卖钱。” 杨凯一听,立刻反驳道:“那会把鱼毒死的。” “你不是说少吃点就没事吗?我们把它敲碎了不就成了。哈哈哈哈!”张惜悦说着发出出一串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惜悦,你为什么想要把这些东西卖钱?”杨凯问道。 “有钱,爹娘就不用那么辛苦。有钱,我们一家人就可以不用饿饭。有钱,就可以买新衣服,冬天,就不冷啦。” 张惜悦不能把自己的想法讲得深奥,不然会惹来杨凯的怀疑。 “惜悦,那也不能种巴豆,也不能用巴豆去打鱼。这个,” 杨凯说着扬起手中的那根人参须,对张惜悦说道:“惜悦,用这个就可以卖许多许多钱,你想要的这些都可以有。” 张惜悦面上不显,心里嘀咕着,看来这人参须很有价值呀。 但拿出这个人参须她就想好了,这根人参须她是要送给杨凯的,不管能卖多少钱,都将是她用来打开这个时代市场的敲门砖。 于是乎,张惜悦问了声“真的?”之后,就做出一副杨凯骗她的样子。 任凭杨凯怎么解释,张惜悦都不相信。说自己不要那山萝卜,只要巴豆,用巴豆和杨凯换。 杨凯无奈,问张惜悦打算要换多少?张惜悦做出思考状,半响后用双手像花朵绽放般自内往外摊开一个弧度。 就在杨凯以为张惜悦会要多少巴豆时,却听张惜悦说了句:“一斤。” 杨凯闻言差点没笑出来,孩子果然还是孩子,对重量还是没有太大认知。 想着就暂且先答应她,到时候给她个几两意思意思,然后告知舅舅舅母给她收起来。 还不等杨凯思虑周全,张惜悦接着让杨凯送巴豆来时顺道带一张可以把鱼都网起来的大网,还一脸认真的让杨凯一定要守信不要唬她,她懂得认称。 杨凯震惊的望着张惜悦,他没想到小小年纪的张惜悦居然能想到这么多。顿时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的感觉。 张惜悦当然知道杨凯心中所想,从刚才杨凯对她说人参须的价值,张惜悦就知道杨凯是个正直的人。 为防他一会儿回去把事情告诉张立新,就状似无意间把上次捡到人参须给张立新拿来煮汤的事情说了出来。 张惜悦知道那些人参须价值不菲,而做牙行的杨凯听到后定然会迟疑。 果然,杨凯听后一脸惊诧的问张惜悦说的可是真的? 在得到肯定后杨凯很是不解。他父亲曾多次向舅舅提出带着舅舅一起做牙行,却都被舅舅拒绝了。 杨凯不明白自家舅舅为何好日子不过,要过苦日子?这一根人参须就值差不多两百两,他舅舅居然连着吃了七根。 当下,杨凯便与张惜悦约法三章,相互保密。教张惜悦要怎么捕鱼,并答应捕到鱼后帮张惜悦去卖。 哎!这不就对了吗! 张惜悦达到目的,心情无比愉悦的回家了。 张家人对打了满满一桶鱼很是惊讶,询问缘由后更是一脸的不敢相信。 但有了鱼和野菜,昕娘的脸上终于好看了些。 晚饭,她用杨凯提来的精米和番薯煮了满满一锅粥,又炒了一大盘鸡蛋,煮了一大锅鱼汤,一家人吃得无比满足。 饭后,辞别张玉福与张立新夫妇,杨凯带着杨帆就准备回去了。 临走前张立新抓出几条鱼后,就把剩下的鱼全给杨凯带走,让他拿回去煮汤给自己的妹妹张雨晴补补。 临到上车前,张惜悦还叮嘱杨凯不要忘记和她的约定,赶紧把巴豆和渔网送来。杨凯只能连声保证这两天就送来。 驴车上杨帆问杨凯张惜悦同他说了何事,杨凯却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杨帆。惹得杨帆一路回家都不再理杨凯。 …… 刚送走杨凯杨帆,张惜悦就看到院墙拐角那个探头探脑的大东西,吓得她小眼一瞪,赶紧支走了老虎猫。 上次听爹娘说遇到一只大猫,再结合今天遇到的老虎猫,张惜悦就知道爹娘说的就是它了。这要是被爹看到,想到上次被它叼走的鱼,不得把它打死。 不过这只猫鼻子是有多灵,她家一有鱼它就闻着味儿来了。 趁着爹娘不注意,张惜悦把藏起来的一条鱼悄悄拿到后墙给老虎猫,老虎猫叼着就要走。 “哎,你别怕,我爹爹看不到你,你就在这里吃吧。”张惜悦小心问道。 “喵~”老虎猫闻言放下鱼叫了一声,我出来时已经告诉家中妻儿今晚有好吃的了,它们还等着呢。 “噗呲~”张惜悦没忍住一下笑了出来,不敢置信说道:“你还有家室呀?” “喵~”怎地,我还不能有家室了?看到张惜悦笑自己,老虎猫愤愤然。 “我别无恶意,那你快回去吧,改天把你家孩子带个可爱的过来给我玩一小会儿。”张惜悦想,这老虎猫的幼崽是什么样的,她很是好奇。 老虎猫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偏头瞅了张惜悦一眼,迟疑一瞬后叼着鱼一溜烟跑了。 张惜悦看得莫名,那眼神是怕我祸祸它家崽还是怎地? 张惜悦回到屋里,就看到昕娘在摆弄着杨凯送来的东西,二话不说上前与张怡宁一起帮忙。 等到把东西都放好,张惜悦就蹲在墙角望着那半袋子番薯,心里琢磨着,这个年代这里就有番薯了吗? 随即又想到杨凯与杨洪喜都是做牙行的,接触面大,自然遇到的东西也多。 咦!土豆?张惜悦惊喜的抓起一颗比她巴掌还大出许多的土豆仔细打量了一圈,趁没人看到悄悄塞进了小布包里。 这东西可比番薯作用大了,至少它能制作薯片而番薯就不能。如果整个大钊就只有自己卖薯片,那不就发财了?哈哈哈! 第8章:妈呀,张家傻子是个怪物 如此想着,张惜悦当下就把半袋子的番薯全倒在地上,仔细翻找着。 “悦儿,你这是做甚?”昕娘走进屋看到张惜悦在番薯中翻找着什么,不解的问道。 “娘,我看看有没有坏的。”张惜悦忙扯了个谎。 昕娘想,兴许张惜悦是没见过番薯才会好奇摆弄着玩,也就不管她了。 张惜悦把番薯重新全装进麻袋,也没有再找到一个土豆。只能悻悻然再去帮着做别的事。 等众人都睡熟,张惜悦悄悄下床,准备避开家人后去空间。哪知她刚走出门身后就传来张怡宁的声音:“阿悦,你要做什么去?” 张惜悦被吓得一激灵,忙转过身对张怡宁说道:“姐姐,我去上茅房。” “天黑,我陪你。”不容拒绝,张怡宁说着就走了过来。 无奈,张惜悦只能硬着头皮钻进能把她熏晕过去的茅房里,心里想着等有钱了一定要把这茅房的格局给改善了。 张惜悦从茅房出来,张怡宁就擦着张惜悦的小布包走进了茅房,张惜悦暗叫好险,还好自己刚刚在茅房里把土豆扔进了空间,不然就被发现了。同时也想着下次不能再半夜去空间了,太担风险了。 不过今天意外收获了这颗土豆,倒是让张惜悦对以后的路有了方向。 …… “咦,哪里去了?”张惜悦在空间里仔细找着。 她昨晚因着急将土豆胡乱往空间一扔,结果现在整个空间都找遍了也没找到。 难道是掉进灵泉里了?张惜悦想着就往灵泉里望去,可清澈见底的灵泉里哪有半点土豆的影子。 张惜悦两手叉腰,抬头愁眉苦脸的四下张望着。这可是一条发财的路子,可别就这么给她作没了。 忽地,张惜悦望着前面的茅草屋微蹙了下眉,随即就露出了笑脸,这片地方都找遍了,那指定就在屋顶了。 可茅草说高不高,说矮也不矮,十岁的张惜悦怎么上去? 她进屋里拉出椅子,踩在椅子上还是上不了屋顶。于是她又想着去把桌子搬出来,把椅子放到桌子上,自己踩着椅子爬上屋顶。 可搬了几次那张厚重宽大的桌子纹丝不动,这可愁死了张惜悦。 这时候她忽然想,要是自己是只小动物就好了,身轻如燕,嘚儿一个纵身就上去了,多好。等等!小动物?哈哈! 张惜悦忽然想到那只老虎猫,它又是喝了自己的灵泉又是吃了自己打的鱼,是时候该为自己做点贡献了吧? 如此想着,张惜悦快速闪出空间,去上次遇到老虎猫的地方找它。 可不管张惜悦怎么叫,那只老虎猫都像是与她作对般死活不出来。 张惜悦感觉那只老虎猫是有意在躲着自己,于是灵机一动,就摘来一张大树叶折叠起来,往里注入灵泉,坐在石头上边喝边用言语诱惑。 还没嚷嚷几句,就见老虎猫从丛林里探出个头,嘴里还叼着一只雪白小奶猫一步一步朝张惜悦走来。 老虎猫走近张惜悦,将嘴里叼着的小奶猫放在张惜悦的脚边,抬头幽怨的瞅了张惜悦一眼。 “喵~”你要我家的孩子,我给你带来了,希望你不要伤害它。 张惜悦先是一脸不解,结合昨晚与刚刚这猫的行为,随即就明白了。 难怪这老虎猫死活不出来,原来是以为她要掳它孩子当人质呢?哦不!猫质! 张惜悦原本只是好奇这老虎猫的幼崽长什么样,可看到这只通体雪白的长毛小奶猫她爱死了,当下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奶猫的。随即把手中的灵泉给老虎猫。 老虎猫叼着灵泉转身就走。张惜悦及时叫住了它,让它回去后赶紧回来,去帮自己找东西。 老虎猫看了眼张惜悦怀中的小奶猫,又幽怨的看了眼张惜悦,“喵~”哼!还说不是拿我家崽当人质!啊不!猫质! 张惜悦一脸黑线,看来是解释不清了。 不一会儿,老虎猫就回来了。张惜悦就带着它进了空间,让它去屋顶上找土豆。 果然,老虎猫刚上屋顶,就在屋顶找到张惜悦给它形容的土豆。 “喵~”这是哪里?我怎么没见过?这里的空气好清新啊。老虎猫发出了疑问和感叹。 乖乖,这猫人精人精的,可不能让它在这里多待。 如此想着,张惜悦就把老虎猫带出了空间。临走前还让老虎猫去探探申沐青家平时都把大黑牛牵去哪里吃草?哪里的草最好,大黑牛最愿意吃? 之后才回到空间,让小奶猫自己玩耍,她则拿来锄头兴致勃勃就准备栽土豆。等坑都挖好了,张惜悦又迟疑了。 她记得以前老家每年都是正月栽土豆,端午节左右吃新土豆,六月就要开始挖土豆了。 而这里现在都已经五月底了,现在栽下去不就是反季节了吗?别说结不结果,就是能不能长好都是两回事。 她昨晚从爹娘那里听到这个时代连番薯都极其稀罕,这土豆更是见都没见过,如果种废了,那她的发家致富的梦就破碎了。不行不行,不能这么莽撞。 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先扒下地里那根人参上的两根须做个实验。 她记得人参种植要求很高,尤其是有断口的人参十之八九都种不活。 如果人参种活了,那土豆应该就能种。再浇点灵泉,土豆应该就死不了了。 张惜悦种下三根人参须浇上灵泉,把土豆放进屋里的药架上,顺便喂了点灵泉给小奶猫喝了之后,就抱着小奶猫出了空间。 …… “惜悦,你又跑哪里……咦,从哪里抓来的小猫?”张惜悦刚走进院子,张怡宁的声音就传来了,从先前的责备到后面的惊喜。 “我在后山上捡到的小野猫,姐姐我们收养它吧。”望着张怡宁也爱不释手,张惜悦试探着说道,说完发出一串银铃般的傻笑声。 张怡宁先是开心的点了点头,但随即就又迟疑了起来,说道:“这得吃粮食,得养啊。” 小孩子,谁不喜欢小动物,还是这么可爱的小奶猫。 张惜悦原本没打算要养这小东西,可看到老虎猫那幽怨的眼神,张惜悦知道这一定是老虎猫最宠爱的孩子,忽然就改变了想法。 有了这猫质在手里,那老虎猫以后就得听自己的话。 加上从昨天打鱼,张惜悦就想到可以打鱼去镇上卖,虽不是长久之计,但可以暂时改善下家中的生活状况。 但想到上次爹把自己给他的人参全部用来煮汤了,张惜悦不确定是不是父亲没认出来那是价值不菲的人参,还是认出来了才拿来煮汤给她补身体。 但是鱼那么多,张立新总不会心疼了吧?想着原主以往不善言语,只知道傻笑的性子,从空间出来张惜悦就想着借张怡宁伶俐的嘴去和张立新说这件事。 于是在听到张怡宁说这话的时候,张惜悦就状似天真无邪的说道:“我们离河近,可以下河抓鱼给它吃呀。况且昨天大表哥还说,鱼可以卖钱,买好多好多东西。” “大表哥给你说鱼可以卖钱?”张怡宁眼前一亮,抬头望着张惜悦问道。 张惜悦继续天真的说道:“对。大表哥说,鱼可以卖好多好多的钱,比爹爹卖野味的还要多。” 晚上,张怡宁就把打鱼卖钱的事情说给了张立新听。 昕娘听后眼前一亮,但一向寡言少语以夫为天的她在张立新没有发话前只静静望着张立新,并没有发表意见。 张玉福听后看了张立新一眼,黝黑松弛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而张立新略微蹙眉后,却是问张怡宁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张怡宁望了张惜悦一眼,说是昨天听大表哥说的。 最终,张立新以镇上卖鱼的人很多,路程远且鱼容易死,可能拿不到镇上就死了之类的种种原因否定了。 张怡宁闻言,失望的看了张惜悦一眼。 晚饭后,张惜悦坐在屋子后面的墙角,对张立新及这家人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 按理说,知道有赚钱的方法张家人应该是积极的,不管如何都要先去尝试,而张立新却是直接回绝了。 就好似他不想赚钱,甚至是怕赚钱。这到底是为什么?张惜悦百思不得其解。 “喵~”沉思间,一声猫叫声打断了张惜悦的思绪。 第9章 村霸的恶毒面孔 “怎么样?可查清楚了?”张惜悦抬头,迫不及待问一步跳到自己身旁的老虎猫。 “喵~”查清楚了,这山后是个斜坡,大黑牛平时就在这里吃草。但这边的草让大黑牛吃的差不多了。桥对面的山脚下有块空地,是周鳏夫家的,里面长满了野草没有种庄稼。 “嗯,谢谢你了……对了,你叫什么?以后咱们也好有个称呼。”张惜悦原本是要谢老虎猫的,可转念一想,老喊老虎猫也不好,好歹还是要有个称呼。 “喵~”它们都叫我虎爷。老虎猫一脸得意的叫道。 噗呲!张惜悦闻言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这名字取得……要是它不出声,还是能唬唬人的,可一出声,就全破功了。 要是它真能叫出老虎的声音,那以后时不时拿它出来吓吓那群熊孩子,岂不是有趣? 如此想着,张惜悦就开始对虎爷提了要求。谁知虎爷一听不干了,说自己如何能叫出那老虎的声音。 可张惜悦不管,只管拿它送到自己手上的小奶猫与灵泉鱼肉一番威逼利诱,最终虎爷只得妥协答应。临走前,虎爷还不忘气愤的瞅了张惜悦一眼。 张惜悦也不计较虎爷的无礼,毕竟谁家孩子在人手上压着不得不做事谁心里也不舒服。 等虎爷走后,张惜悦就接着坐在墙角思考着。 张立新显然没有要做生意的打算,且目前除了打鱼卖这条路也找不到其他的赚钱渠道,加之张惜悦对目前的生活条件是不满意的,所以这件事她必须做。 既然张立新不让做,那她暗地里悄悄做就行了。 只是暗地里做,她就得加倍小心,加上她一个人提不动背不动的,还得找个人帮忙,这个人又要可靠,随即,张惜悦就想到杨凯。 …… 前天晚间杨凯临走前答应张惜悦,最迟两天后一定把她要的东西送到。可今天张惜悦从早上张望到下午,也没看到杨凯家驴车的影子。 “米团,去外面找阿悦玩,别在这里窜。”火房里准备煮晚饭的张怡宁对着四处乱窜的小奶猫叫唤着。 张惜悦往村道上望了一眼,听到张怡宁的话,忽然灵机一动,去火房里以带米团出去玩为借口,在张怡宁叫不要跑远的嘱咐中,张惜悦抱着米团悄悄往村道上走去。 一来可以去看看那块被周鳏夫家弃种的地,二来就是为了堵杨凯,好与他商量捕鱼的事。 张惜悦抱着米团走过桥,往桥那边又走了一段距离,杨凯没遇到,倒是遇到一个两腮长满虬须,满脸油光,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赶着牛车往村道上快速驶过。 望着那头熟悉的大黑牛,和与申沐青有几分相似的相貌,张惜悦就猜到这人一定就是这木希村的村霸,申沐青的老爹申军扬。 眼看那牛车并没有要慢下来的意思,甚至就直直朝张惜悦撞来。 张惜悦慌忙中跳进了路边的地里,惊魂未定,抬头就对上申军扬凌厉浑浊的眼神。 握草,这苟二的还真心狠哪。如此不顾他人性命。 看来这个申军扬搭上的不是简单的几个二流子,指不定还在外面做什么不干不净的事呢?不然怎么可能如此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张惜悦望着疾驰而去的牛车,在心里将申军扬家的祖祖辈辈问候了个遍。 …… “惜悦,你坐在这里作甚,是在等我吗?”一道古怪的声音响起。 张惜悦正借着在等杨凯的空隙思索如何让自己快点变强大?好找机会收拾收拾这个村霸,为死去的原主和刚刚差点被撞死的自己出口恶气,闻声忽地抬起头。 虽然只相处了大半天,但这个正处在变声中的声音张惜悦还是很熟悉的。对着杨凯露出浅浅的酒窝,甜甜的唤了声:“大哥。” 随后张惜悦就把张立新不愿意打鱼的想法告诉了杨凯,杨凯虽有些疑惑,却不意外。 毕竟他家也不是只和张立新提过一次两次带张立新赚钱,但每次都被拒绝了。 一开始听到张立新不同意后杨凯还暗暗高兴不用把巴豆给张惜悦了,谁知张惜悦却求助上自己,让他出力出装备找销路,自己只负责撒网打鱼,得到的利润五五分。 一开始杨凯还挺坚持自己的立场,结果不知怎地,在张惜悦几番卖惨可怜的说辞下,就鬼使神差的答应了。还许诺加上人工劳力,自己只要三成的利。 俩人约好三天后的晚上在上次打鱼的地方见面收网,杨凯把渔网和巴豆给张惜悦抱着,架着驴车就地折返了。 杨凯的驴车刚走,张惜悦就看到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往这边走来。张惜悦赶紧把巴豆和渔网放到空间,抱着米团就朝周鳏夫家的荒地走去。 叮嘱了米团一句,就让米团去长满青草的地里打滚,自己则弯腰在地里采猪草。 申沐青走近,看到张惜悦就想到上次的被张怡宁打屁股的那件事,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在看到小白猫在草地里四下乱窜,申沐青就对着张惜悦吼起来,“张家傻子,那死猫是你家的吗?为何放在我家地里?” 张惜悦闻言鄙夷的看了申沐青一眼,这明明是周鳏夫家的地,他还真够不要脸的。 “申沐青,这不是周宇家的地吗?怎地成了你家的了?”申沐青旁边的一个与之差不多年纪的男娃问道。 申沐青侧头瞪了出声的男娃一眼,怪他多嘴的凶道:“我说是我家的就是我家的,怎地,你不服?” “这分明就不是你家的。别说那猫只是在里面玩玩,就是谁家把里面的草割去喂猪喂鸡喂鹅,那你也管不着。” “谁敢?这就是我家的,只能我家牛吃。吴柏忠,别以为你爷爷是村长就了不起,告诉你,我爹可不怕他。哼。” 吴柏忠闻言,深知村霸申军扬的厉害,讪讪的闭上了嘴。只是那脸不知是气的还是憋的,瞬间通红。 申沐青说完转头,见米团还在地里转悠,弯腰在地上捡起几个石子,就朝米团打去。却都被米团灵活的躲过了。 眼见那申沐青气得半死,欲弯腰再捡石头,张惜悦急忙把米团叫过来抱进自己怀里,看了眼那个叫吴柏忠的,拿起地上的草就往回走。 申沐青见从头到尾张惜悦都没理他,气得在原地跺脚,吼着让张惜悦把手里的草放下。还吆喝着明天就牵牛来吃,警告张惜悦不要打这草的主意。 呵呵!张惜悦只想仰天大笑,她可不稀罕那几个草,她要的就是激怒申沐青,让他赶紧牵牛来吃。 回到家,张惜悦把草丢到鸡舍里,洗了手就去找来几块破布缝了个小布包。 趁着晚饭后家人不注意,躲到屋后悄悄从空间拿出巴豆,倒了三四两左右装进小布包里,把小布包挂在米团的脖子上,准备让米团送去给它老爹虎爷。 可米团还太小,挂着布包刚走两步巴豆就洒出来了。 张惜悦只能让米团去把虎爷找来,把地上的巴豆捡起来装好挂到虎爷的脖子上,让虎爷趁着天黑人静,去把巴豆撒在那片草地里。 并叮嘱虎爷要时常看着,等申沐青牵着牛一走,就要把地里剩下的巴豆全部捡回来。 “喵~”每次找我都没好事。虎爷抱怨着,挂着装巴豆的布包不情不愿的走了。 第10章 申家牛死了 翌日,张惜悦等爹娘爷爷都去地里干活了,借口抱着米团去玩,就往河边走。 张惜悦原本想着白天把渔网撒好,还可以趁着气温高把下河打湿的衣服晒干再回家。 哪知到了河边才发现河岸两边的地里,不是很高的山上都是在捯饬地里庄稼的村里人,如果她就这样明目张胆的撒网,就被周围人看得一清二楚了。 无奈,张惜悦只能在河滩周围晃动着。看了看远处往下的河流,想着自己终归是要往上去撒巴豆的,索性就顺着河道往上走。 “哟,这不是张家二丫头吗?这是要去哪儿呀?”说话的是正在地里除草,约莫五十来岁,微胖的妇女。 张惜悦认得,这是那罗屠夫家的老娘林氏,平时最爱碎嘴子。故而只是随便应承了两句就走了。 见张惜悦走远,林氏才瘪了瘪嘴,耷拉着眼皮声音不高不低的说道:“多大姑娘了还到处乱跑,也不怕哪天就遭了贼,一看就是不本分的。” 这林氏分明就是想把这话说给旁边地里忙活的其他人听的,等那些多嘴的妇人闻声直起身子与她搭腔,她就说得更起劲了。 要不是自己眼下有正事要做,加之又生在这样的年代,张惜悦真想回头把她骂个狗血淋头。 那句话怎么说的,不是老人变坏了,是坏人变老了。难怪那个罗文杰和申沐青沆瀣一气,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张惜悦顺着河道约莫走了两刻钟左右,就看到前面两山并连,在两山相交处,一条瀑布自上而下,衔接地上这条河。 原本在这里放巴豆就可以,可此刻张惜悦却突然想到瀑布上去看看上面的景色。 故而张惜悦就朝山上爬去,好在山这边从下到上有着一埂一埂的地,旁边有条小路,所以走起来不会很费劲。 但尽管如此,爬到山顶,对于只有十岁身板的张惜悦来说,还是累得气喘吁吁了。 不过等看到这山上的景色时,张惜悦直呼太值得了。 从上往下看,视野开阔到差不多能望完整个村子,除了屋房瓦舍和地里干活的人影,入目皆是一片绿油油的生态景象。 张惜悦转身往后,就看到前面如同自己猜想的一样,是个比较深的存水弯。 而从下面看似连在一起的两座山,在这里却是越分越远,自上往下流的河水两边还有很宽的距离。 这座山也不是最高的,远处还有层层叠叠的山峰,但此时的阳光打在不远处的水面上,波光粼粼的也甚是好看。 望着存水弯里有些泛绿的水,张惜悦眸中闪现过光芒。看来要是把巴豆下在这里,那收获定然比下在下面要翻出好几倍。 打定了主意,张惜悦就转身往回走了。她一边下山一边望着上窄下宽的山体结构,心想,要是把这些山地变成田地,那不管是放水插秧,还是秋收季节,必然都是一道极美丽的风景。 想着只能等晚上无人才能来撒网,想着到时候衣服湿了没法换,张惜悦就跑回家先准备好一套衣服放进空间。 因不知道巴豆的用量,加之怕鱼吃多被闷死,所以张惜悦只拿出四分之一的巴豆在碾药船里碾碎,再倒进捣药缸里擂成粗粉,在桌子上拿来一个较大的瓷瓶,将巴豆粉全装进去后塞进小布包里,这才出了空间。 “阿悦,你去哪里了?”张惜悦刚走进院子,张怡宁的声音就传了来。 见张惜悦没抱着米团,张怡宁又问道:“米团呢?它没和你在一起吗?” 从山上回来,张惜悦就没有把米团带进空间,她得让米团四处晃悠,在看不到她的时候让家里人以为是米团跑出去她去找了。 这样一来,等家里人成了习惯不去找她,她就有时间去做其他事了。 现在听张怡宁这样问,显然米团躲在哪里玩开心了忘记回来了,就假装着急的问道:“米团还没回来吗?我找了许久,以为它回来了。要不我再去找找。” “算了别找了。”张怡宁见张惜悦又要走,忙说道:“这天眼看就要黑了,它指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就别再跑出去了。” 晚上,等吃过晚饭,天渐渐黑了下来。 张惜悦借口找米团就跑河里把网撒了,又跑山上把瓶子里的巴豆粉全倒进存水弯里,就直接来到空间换白天准备好的干衣服。 她原本可以明天再上山去存水弯里撒巴豆粉的,但因在水里呆得太久身上早已冷透,她想用运动取暖的方式加速身体回温,以免回家被发现。 因来回走了那么远的路,又爬了两趟山,张惜悦体力透支,倒床上就沉沉睡去。 张怡宁睁开眼,侧头看了眼身旁睡沉了的妹妹,才微微侧身继续睡去。 …… “阿悦,阿悦,快起来,阿悦,你怎地了?”张怡宁放下小半背篓喂鸡的猪草,冲进屋见张惜悦还在床上睡着,忙上前摇晃着张惜悦。 累死了,困死了,天塌下来也让我再睡一会儿吧。 骨头快散架了,哎哟妈,大腿上的肌肉好痛,小腿也好痛,我这是怎么了? “阿姐,求你了,让我再睡一会儿吧。”张惜悦闭着眼哀求道。 “阿悦,出事了,快起来,出大事了。” 张怡宁见张惜悦喊累,想着她昨天一天去找米团,还不知道跑了多少路呢,想想就心疼。 张怡宁原本不忍打扰张惜悦,但想着今天出门听到的事,张怡宁可是被吓得背着半花篓猪草就飞快往家赶。 “出何事了?”张惜悦被晃得无法,只能探起头,眯着惺忪的睡眼问道。 张怡宁:“申沐青家的牛死了。” 张惜悦:“什么?” 张怡宁的话就像个平地惊雷,一下子把张惜悦惊坐起来,睡意全无。也顾不上腿脚上的酸痛,忙问道:“阿姐,你说…谁死了?” “牛,申沐青家的牛。村里都传遍了,说他家牛昨天拉了一天,晚上就死了。”张怡宁继续说道。 一听说那头蛮壮的大黑牛死了,张惜悦就想到昨天坐在牛车上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 那牛是吃了多少巴豆就死了?前天自己出现在那地那里,申沐青两父子都看到的,申军扬会不会顺藤摸瓜去那地里查看? 虎爷有没有把剩下的巴豆全捡回来?在这过程中有没有被人发现? 申军是个多心的,若说让他捡到巴豆再顺着自己这里查,定然会牵连到大表哥。 如此一想,张惜悦就坐不住了。虽说这样的几率很小,可如果也不能被抓到一丝把柄,她得赶紧去找虎爷确认。 “惜悦,你要去哪里?”张怡宁见张惜悦下床站都站不稳就要往外跑,忙拉着她问道。 张惜悦左右看了看,没见米团的影子,忙状似慌张问道:“姐姐,米团呢?” “我没看到啊,你找米团作甚?”张怡宁被问得一头雾水。这说牛的事,怎么就扯到米团身上了? “姐姐,你去前面,我去后面,赶紧把米团找回来,万一它跑出去遇到申家人,把牛死的气撒在它身上怎么办?” 张惜悦一语惊醒梦中人,张怡宁闻言,小脸瞬间变了颜色,嘱咐张惜悦小心些,在后面找不到就回来,说完自己也是转身朝院外跑去。 张惜悦则忍着肌肉的酸痛往后山跑去。 第11章 提心吊胆 张惜悦唤出虎爷,旁边还跟着米团。张惜悦不放心,再三找虎爷确认,弄得虎爷都不耐烦了。 “喵~”都说了我是一片一片叶子扒开找的,一颗没落下,你这一遍又一遍的,瞧不起谁呢? “喵~”别说了,快帮猫把这破布兜兜取下来,有辱我虎爷的威望,难看死了。 见自己缝的小布包被嫌弃,张惜悦只能将小布包取下来。见里面还有三分之一的巴豆,有些不可思议。那么大一头牛,那么点巴豆就给拉虚脱死了? “惜悦……惜悦……”张怡宁的声音在山下传来。 张惜悦一个激灵,打发走虎爷,将装着巴豆的小布包放进空间,抱起米团就朝山下走去。 每走一步,张惜悦的双腿就跟着颤一步。她发誓,以后一定经常锻炼,不然这样忽然一次的大量运动,真的太遭罪了。 “你这小费猫,你要是再不着家乱跑,我就把你扔回山里去。” 张怡宁见张惜悦下坡后坐靠在屋后的土泥墙上就起不来了,边揉着腿,边哎哟娘呀的喊,对着张惜悦怀里的米团就没好气。 “喵~”我明明是担心惜悦主人,才赶紧去问爹爹的,怎么就成乱跑了?实在不讲理,米团委屈。米团哀怨的拖长了音调,委屈的把头躲进张惜悦的怀里。 …… 张惜悦原是想等睡起来去河里看看有没有鱼被闷晕在河面上的,会不会被在那附近种庄稼的村里人发现? 可经过申家这事,她一天都战战兢兢的,也就把去河里看看的事抛脑后了。 虽她恨透申家那持强凌弱的土匪行径,也有那么一刻恨不得弄死那一看就不是好惹的申军扬,可她也当真没想弄死他家的牛,只是想着弄点巴豆让那牛拉上几天泄泄愤。 因估摸不到用量,想着那牛好歹也有千把斤,怕下多了出事,下少了没效果,就凭着比例给下了个三两左右的量。 可从虎爷捡回来的巴豆看,那牛吃下了统共也就二两左右的量,谁知那看似壮硕的大黑牛竟是那么不经闹,二两巴豆就给拉死了。 即使得到虎爷的再三拍胸口保证,张惜悦心里还是害怕。一天下来哪里都没去,时不时在院子外走来走去,双眼却始终没有离开过村道上,就想看看申家人的动静。 张怡宁发觉今天的张惜悦行为很是怪异,别说张惜悦,就是那小米团,也乖巧的没有往外再跑。 张怡宁就想,是不是这猫不跑了,张惜悦又因昨天跑多了,想再出去玩腿疼走不动,才不甘心在院门口来回徘徊? …… 傍晚等张立新夫妇与张玉福回到家,就把张惜悦与张怡宁叫到跟前,嘱咐他们这两天就在家院子里玩哪里都不要去,尤其是村道上,更是半步都不能涉足。 饭后昕娘更是把张怡宁和张惜悦牵着进到她与张立新的卧房,说了句她们一个十一岁一个十岁,已经是个半大姑娘了,再过几年就是要找婆家的人了,嘱咐她们一个姑娘家不能到处乱跑招人闲话等闺中女孩该注意的事项和避开的嫌。 尤其是昕娘说着抚摸着张惜悦的头,眼里意味深长的疼惜苦楚,张惜悦就猜想一定是昨天那个老婆子林氏把她一个人在河边晃悠的事嚷嚷开了。 她那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以后能找由头好出去发展事业,这才刚开始呢,就被个多嘴多舌的老婆子给出来闹腾了。可是就此收手她是不会答应的,正想怎么如以往一般装憨装傻过去,张怡宁却开口了。 “阿娘,你放心,我定看顾好妹妹,不让她乱跑。” 乖乖,这说的什么话?正在张惜悦额前一头黑线,就听张怡宁继续说道:“除了和妹妹去割点猪草回来喂鸡,我们平时就在这附近玩,最多就到河边咱们家地那里。” 哎呀!这姐姐不会知道她背地里与大表哥合作打鱼的事吧?怎么别处不说,就光说到河边了?张惜悦用余光偷偷瞥了眼张怡宁,却见张怡宁只是侧头冲她淡淡一笑。 昕娘见自家两个姑娘懂事,甚是欣慰。叮嘱一番河里危险,万不可私自下河去玩之类的,就起身去做事了。 张惜悦当然知道河里危险,昨晚她可是下水找了最深的地方后才撒网了。 若让她娘知道自己闺女昨晚被水淹到脖子,还不得当场吓晕死过去! 不过好在她前身会浮水的记忆还在,用着胖小的身体在那河里熟悉了下水性,好在还算灵活。 昕娘白天在地里干活,晚上还要在家里收拾,张怡宁说什么也不让娘亲再去忙活,便上前抢着把活干了。 张惜悦有心准备上去与姐姐一起,却被两道说话声吸引了注意力。 也不知是不是重生到这听力较好的原主身上,还是因喝了灵泉的缘故,张惜悦的听觉异常灵敏。 她寻着声音贴近屋侧,就听见张立新与张玉福说起申家的事。 听得张惜悦微惊,也明白了大概始末。 原来申沐青昨天休沐,因前天在周鳏夫家地那里与张惜悦赌气的事,昨一大早就牵着他家大黑牛去那地里吃草了。 还叫上周宇和刘宏章刘宏宇等几人任牛在那地里吃草,他们就在那路上玩起来。 眼看那牛吃得肚子都快装不下了,但玩起劲的申沐青不愿意回去,就让罗屠夫的儿子罗文杰帮他把牛牵回去,自己则是与刘家兄弟和周宇继续玩。 哪知在路上那牛就走不动,还一边走一边放屁,顺带着还喷洒出来一些稀的。 罗文杰以为牛是吃多了撑的,又念着与几人一起玩,就想着快点把牛赶回去,于是就上手打了那牛一鞭子。 谁知以往对他还算温和的牛不知怎地,却突然性情暴躁起来,抬起后脚就是一脚出去,直接将罗文杰踢到地埂里去。同时放屁带出的稀全喷在罗文杰的脸上身上。 好在地里种着的都是玉米苗不是割了草的玉米桩子,土又是才刨松的,罗文杰才逃过一劫。等他缓过劲翻身爬上路,却不敢再去赶那牛,而是捂着胸口回去找申沐青。 申沐青一行人一听随即也没心思玩了,抬脚就往家的方向跑。 原以为这时候牛应该已经到家了,可到了半路才发现那牛不光行动缓慢的走着,性情也暴躁了起来,时不时就往地埂上撬,地上稀稀洒洒全是它拉的。 申沐青不敢上前去赶,又不敢先回家,只能隔得远远的跟着。 短短的一段路却是走了将近三刻钟才走到家。到家后那牛更是到处乱撞了一通,之后就倒地不起。 一开始那牛拉的还有些粪,可后来却是直接拉水。 申老爷子也就是申军扬的爹见状,赶紧吩咐人弄了些玉米渣子和了水掺着盐放到牛跟前,原以为那牛吃下去会好点,哪知却拉得更狠,折磨到半夜,那牛就一命呜呼了。 昨晚,申军扬连夜找来罗屠夫,把那牛剥皮分割,不知从哪里弄来一辆马车把那些牛肉往外运走了,也不知道运去了哪里? 今日一大早,却见申军扬不知从哪里又牵来一头与之前差不多的一头大黑牛。 安顿好牛就把申沐青狠狠打了一顿,随后就去了申军扬牵牛吃草的那片地里,一呆就是一个时辰,也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 这些话听得张惜悦一惊。 她没想到那个申军扬真的发现了可疑之处,而且还发现得比她想象中要早。 难怪自己在今天一天望着村道上都没有发现申家人,原来是自己起晚了。 可那申军扬到底有没有在那地里捡到巴豆?张惜悦越想越惊。不行,这件事她还得再找虎爷确认一遍。 随即张惜悦想要退回来,就听到张立新与张玉福说的话却吓到了张惜悦。 只听他们提到申家牛出现的前一天张惜悦出现在那块地的事,随即张立新让张玉福这两天不要跟着下地了,去镇上打听打听申家把牛运到哪里? 而张玉福没有多问没有说其他的,只是答应,那语气听起来还挺……恭敬! 额!恭敬?老子对儿子恭敬?这怎么听怎么感觉怪怪的。 第12章 恶有恶报 待张玉福与张立新离开,张惜悦才从暗处走出来。之后忙唤米团去找虎爷,让它再跟虎爷确认一遍。 张惜悦越想越不放心,把跑出去的米团又叫了回来,让米团叫虎爷再去那地里寻一遍,看看还有没有落下的巴豆? 不一会儿米团回来了,喵喵叫了两声,大概意思是虎爷再三确认没有遗漏,但为了让张惜悦放心还是又再次去了那块荒地。 尽管虎爷半夜跑来告诉她把草全部拔了抖了确定没有遗漏,这一晚,张惜悦也没了半点睡意。 这件事她暂且先放下,可另一件事却浮上心头,那就是今晚自己偷听来的话。 从张立新与张玉福的交谈中,张惜悦总觉得俩人的交流并不像村里其他没文化的大老粗,言语中无意间流露出一股有学识的感觉,尤其是张玉福。 由此,张惜悦就联想到昕娘,她平时虽少言寡语,可每每说话,都是温声细语,又在情在理,主要是那若有似无透露出来的修养,总让张惜悦有种自家娘亲像个落难千金的感觉。 而她爹张立新,虽平时看上去憨厚老实,对家里的所有事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对妻女疼爱,对父亲孝顺。 但通过今晚偷听到的谈话,张惜悦总觉得这家人好似都藏着秘密。 …… 眼看着张玉福去了镇上都两天了也没回来,张怡宁不由好奇问昕娘爷爷去了哪里?昕娘不知该怎么回答就望了望张立新,张立新就说爷爷去小姑家看望他的小外孙女了。 可一旁的张惜悦是知道张玉福是去了哪里的。 这两天张立新夫妇照常下地劳作,张惜悦原本想去看看河里的鱼,但怕申家抓到把柄上门报复伤到张怡宁,故而她哪里也没去就在家陪着姐姐。 不过今晚是和杨凯约定好收渔网的日子,所以在等大家都睡下后张惜悦就悄悄起来朝河边去了。 张惜悦刚到河边,就看到一个人影急急朝自己冲来。 许是受到申家那件事的影响,张惜悦下意识就想往回跑,却听到杨凯熟悉的声音传来:“惜悦,你怎么才来?我都在这里等你许久了。” 听是杨凯的声音,张惜悦才放下心来。等看清只有杨凯一人,张惜悦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 且不说这鱼能打捞多少,就是这水张惜悦下去也拖不动鱼啊。 就在张惜悦疑惑间,就见一人从玉米地里走了出来。张惜悦不防被吓了一跳,杨凯忙解释这是自己店里帮忙的伙计徐富贵。 张惜悦闻言这才放心,领着杨凯和伙计来到撒网的地方,嘱咐水有些深让他们小心。 杨凯上次来过,知道这水只到膝盖,心里暗道自家这小表妹毕竟是姑娘家,终归还是胆子小。 可等他下去后却是越往里走越心慌,到最里面收网时,那水都差不多快到他胸口处了。 杨凯暗暗心惊,想着等出水后问问张惜悦是怎么撒的网?却因收网发现鱼太多,忙着装鱼上车就把撒网的事暂且抛在脑后了。 杨凯虽拉了个大木桶在驴车上,但他想着最多就装满伙计提到何涛里的两只桶,谁知把渔网清干净,却是装了十五桶之多。 虽是黑夜,视力受阻,听力却是分外好起来,所以杨凯被今晚的收获惊得吞咽口水的声音还是被张惜悦清清楚楚的听去了。 装到十四桶时,大木桶就装不下了。 杨凯只好先用空桶灌了两桶水倒在大木桶里,又灌了些水分在两只桶里,才把网里最后的鱼分桶。又把网撒好,这才带着伙计离开。 临走前,张惜悦却叫住了杨凯。避开伙计,让杨凯打死不能说这鱼是用什么方法打来的,并嘱咐杨凯,誓死不能说出巴豆的事。 私买巴豆本就是不合规矩的事,如果知道这些巴豆还是拿来打鱼的,后果更加严重,所以这事杨凯还想让张惜悦守口如瓶呢。 哪知张惜悦反倒交代自己,见小小年纪的表妹有此觉悟,杨凯这才放心离开。 因卖鱼也需要时间,所以俩人的下一次约定还是约在三天后。 张惜悦站在远处,等着米团回来说驴车已经出了村子外,张惜悦提着绑好犒劳米团和虎爷的三条鱼,抱起米团才往回走。 …… 张玉福回来了,偷听来张玉福与张立新的谈话后,张惜悦兴趣无比舒畅。 原来申军扬连夜把大黑牛拉出去,原是通过他那些混子兄弟中的一个混子,把好位置的牛肉送了小半块去贿赂县令老爷了。 说是贿赂县令老爷,其实就是贿赂县令养在外的一个外室。 让那外室从县令那里帮申军扬说情,作假让他再买了一头大致相同的牛回去麻痹村里人。 在大钊,买卖牛马都是有记录的,宰杀牛马更是不可,更别说是吃牛肉了。原本就说这牛病死了埋了烧了撩洞了也可再买一头。实在不行就说是摔死或者老死那这牛肉也是可以吃的。 可这样一来申军扬觉得太亏,就拜托了混子兄弟的关系送了一块去贿赂县令的外室,剩下的让罗屠夫拉去卖了,并许诺罗屠夫卖一斤给两文钱利润。 罗屠夫一听,这要是卖完净赚就差不多有一二千文,当即就答应了。随即拖着牛肉专往以往送猪肉那些有钱人家卖。 牛肉本就比猪肉有嚼头,可奈何平时管得严,谁家也不敢私自宰杀这耕地的牛啊。 更何况这一头牛就得十来两银子,也不是谁家说吃就舍得吃的。 故而在看到布头下盖着的是牛肉时一个个都心动了,但心下疑惑还是问上两句是不是病牛之类的?要是病牛那白送也是不敢吃的。 罗屠夫却说是落下崖摔死的。 在罗屠夫三言两语的忽悠中不一会儿功夫竟将那么大头牛肉给倒卖一空。 可县令这边就不好过了。刚在外室这里放口让申军扬买了牛,却因吃了那牛肉一直在闹肚子,差点拉虚脱过去。 等查出来是牛肉上出了问题,县令气得胡子都歪了,先是狠狠摔了那外室一个耳光,随后就找了个由头把申军扬架起来狠狠打了一顿。 申军扬拖着被打得满身是伤的身体刚找了家客栈住下,那边买牛肉吃坏肚子的那些人家就一窝蜂的告上衙门了。 县令虚脱得抱着肚子上堂时,只见县衙里里外外乌泱泱的都是告状的人。 那些人中有的甚至在县衙里就憋不住了,弄得整个县衙里一时全是屎臭味。 问了缘由后县令愤怒不已,直接叫人把罗屠夫抓了起来。一开始罗屠夫还矢口否认,但在县令的严刑拷打下就把申军扬给供出来了。 这边申军扬在客栈里屁股还没坐热,就被衙役架着去了公堂。一顿审讯下来,不光要翻倍赔偿那些受害者的银子,还要支付他们的医药费,最主要的是,又挨了一顿板子。 那些买肉吃的人一听翻倍赔银子,把家里人口全算上,怎么严重怎么说,气的申军扬虬须都要着火了。 想到当天申军扬去那荒地里张惜悦还有些害怕,原以为申军扬定是个心思缜密的聪明人,没想到却是这么看不透的。 就说那牛莫名其妙死了也应该拉去卖了烧了,偏他还舍不得放手。这下好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可这些消息县衙、镇里都传开了,怎的村里还没听到一点动静? 是因为爷爷去了县城还是有什么其他渠道?如此想着,张惜悦就悄悄瞥了张玉福一眼。 张玉福察觉到张惜悦望向自己的眼神,对着张惜悦慈爱的笑道:“阿悦,阿爷才离家几天,就不认识阿爷了?” 张惜悦闻言,又做出那副人畜无害的天真模样,一下子扑到张玉福的怀里,抱着张玉福的脖子,嘻嘻的撒娇道:“阿爷,阿悦想你了。” 听到张惜悦这样一说,张玉福宠溺的抚摸着张惜悦的小脑袋,乐呵呵笑了起来。 这段时间申家总算消停了一阵,张惜悦找机会去了空间,抓了与上次相同量的巴豆,又开始研磨起来。 她之所以把巴豆研磨成粗粉,就是怕那些鱼一次吃太多给闷死。这样研磨成粉从上游倒下去融进水里,鱼儿最多就是吃过后晕上一阵。 加之它们不停喝水将旧物排出体外,任谁买去吃都不会出半点事。 张惜悦把巴豆粉装好,就出了屋子,朝田地走去。这巴豆粉要晚上才能拿去洒,那就先去看看前几天种的人参有没有什么反应? 第13章 投石探水 这两天因为申家的事神经紧张,都没空往空间来看一眼那人参种的怎么样了。 待张惜悦走近,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虽然说这里是块福地,自己也给人参须浇了灵泉,也臆想着会不会来个一天适应,二天发芽,三天破土?可那毕竟也只是自己心里想想。谁知它不光三天破土,还长出了幼苗。 这让张惜悦惊诧之余又无比惊喜。如此说来,那是不是土豆这样反季节种植也是可以的? 哈哈,这灵泉还真是比肥料都有营养啊。哇~,这灵泉简直就是后世激素嘛。 哎,不能这样贬低它,人家可是灵泉,灵泉懂吗?是能治病救人的宝贝,那激素是啥玩意儿,能和咱灵泉相提并论吗? 张惜悦像只小兔子,蹦蹦跳跳就进屋去拿土豆了。 她抓着土豆就迫不及待的往外面跑,因太激动忘了拿锄头,又跑回来在床底下拿出锄头。 等一手提着锄头一手拿着土豆跑出去,刚出屋子却又刹住了脚。 张惜悦似想到什么,垂头看了看手中的土豆,复又转回了屋。 虽然那人参这么快就发芽破土茁壮成长,可兴许那人参本就占了一点灵气呢? 这土豆就是普通的凡物,加之又只有一颗,万一种下去叶子长得茂盛却不结果实,那自己从哪里去再弄一个土豆种子过来? 如此想着,张惜悦就进屋去找了把小砍刀,用小时候陪爷爷奶奶在家种土豆的方法,把土豆切了一小半有芽口的先拿去种下,另一半放回到药架上。 张惜悦回到田地,望着那株高大的人参,想着最近给它浇灌了些灵泉,也不知道它被掰断人参须的地方长还原没有?还有它被掰了须会不会再重新长? 如此想着,张惜悦就开始轻轻去刨那人参的土,结果刨开发现不光掰断人参须的地方长封口了,周身还另长出许多芽点。 这人参也太神奇了,如此,那是不是自己把它所有的的须都掰了,它还是能再长回来? 哎呀!不能这么残暴贪心,好歹给人留两根呀。张惜悦在心里教育了自己一番。 结果。 张惜悦前后统共差不多种了二十根人参须,待给它们统统浇上灵泉,才放好器具出了空间。到屋后抱着米团大摇大摆的走进院子。 可小米团不乐意了,“喵~”我说你去哪里刨土怎么手也不洗?快放我下来吧,都把我的毛发弄脏了。 “哎哟嘿,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小小年纪不学好,怎么跟你爹一个样小东西?”张惜悦轻拍了拍米团的脑袋以作惩罚。 “喵~”快别摸我,真的脏死了。哎哟,我爹爹还说你是个好主子,必然不会饿着我亏待我。可你,你真是…… “我怎么了?怎么了?我对你不好吗?你今天怎地脾气这般大?”张惜悦接着逗弄米团,铁了心没打算让它好过。 “喵~”你对我自然是好。可……可你一个姑娘家,成天脏兮兮的,也着实忒邋遢了些。 张惜悦一听不高兴了,它怎没发现,这小东西数落起自家主人来一套一套的。 看来以后这灵泉得少喂它点,都快成精了。 不等张惜悦再蹉跎它,走进院子见到在院子抓着猪草喂鸡的张怡宁,米团一个纵身,就从张惜悦怀里跳了出去,直直朝张怡宁奔去。 “阿悦,你对它做甚了?怎地忽然这般怕你?”在看到米团惊慌奔向自己,又看张惜悦身上手上都是泥土,张怡宁就以为是张惜悦追这小家伙弄的。 “喵~”不关我的事,可别把什么事都赖到我身上哈,这锅我可不背。米团见状不妙,事先抗议道。 可抗议有效吗?显然是无效的。 可想而知,张怡宁在温言责备张惜悦拉着她去洗手洗脸,回头就训斥起米团来了。 张惜悦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看着,也不搭腔。 “喵~”亏我还每次给你打掩护,你就是这样过河拆桥的?下次我断然不会再帮你了。米团怨毒的瞅着张惜悦。 张惜悦左右晃着脑袋,一副不服你咬我的表情。 “喵~”哎呀,本猫冤死了。本猫不要脸面了,死了算了。米团破罐子破摔,直接翻身倒地装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张惜悦和张怡宁见状,觉得甚是有趣得紧,被米团逗得捧腹大笑起来。 临近傍晚,张惜悦又以找猫做借口,偷偷溜了出去。 米团觉得新奇,一路上跟着张惜悦往山上走,在地里林间窜来窜去。 等到了山上,看到两山中间凹陷处积起水的存水弯,小猫兴奋坏了。对张惜悦喵喵叫唤,说这处一定很深。又跳得老远,说要是猫掉下去,一定会淹死猫的。 这点从第一次来这里,看到由上自下的地形水流与这里相比,上面都是清澈见底的,只有这存水弯里泛着绿色看不着底,张惜悦就知道。不过张惜悦也纳闷,这底下到底有多深? 上面都是平平常常上高下矮的地形,为何偏偏这里又会是这样的构造?不过想想世间万物,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又岂是用一个人的思维所能悟透的! 不过张惜悦左右张望了一阵,竟是在上游较浅处的河滩里用自己十岁身体的体能抱来一个大石头,爬到存水弯边上最高点,双手将石头用力抛进水里。 只听扑通一声落水声,石头掉下去的那处先是砸出一个凹漩,随即就溅起高高的水花,溅得自己与米团一身水。 “喵~”吓死猫了。快跑~米团叫了一声,惊慌跑开了。 张惜悦却是微微愣神。 石头掉进水里醇厚的声音,以及落水后溅起的水花,光从这些上来看,这存水弯就远比自己想的还要深。 看了看眼前的水潭,又看了看一路向上的河流,再看两边层层叠叠的山峰,张惜悦不禁在想,要是这时代有恩怨厮杀,有人从那远处山崖上摔下来,就算福大命大没摔死,顺着上游被冲下来,恐怕到这存水弯也活不下来。 想及此,张惜悦打了个冷颤,赶紧走开了。心想,自己还真是小说电视看多了,哪有这般倒霉的人? 眼看天色慢慢暗下来了,还是赶紧把巴豆粉撒了回家。 可张惜悦哪里知道,今天她胡乱想着不可能的事,竟是在不久后真的发生了! 撒完巴豆粉,张惜悦就和米团一起往回走了。 因一人一猫都被溅了一身的水,所以一人一猫相互嫌弃,人不愿抱着猫,猫也不肯让人抱。索性就各走各的,也乐得轻松。 …… “惜悦,你这怎弄得一身的水?”张惜悦刚到家,张立新见状急忙问道。 其实上次张惜悦撒网时在空间换下的衣服已经干了,但她今天和米团都是一身水,若是只有她干干的回来,而米团是湿的,总有些说不过去。 见昕娘也一脸焦急,张惜悦又拿出那副憨憨傻傻的纯真模样,哈哈笑道:“娘,你不知道,我米团打水仗可好玩了。它还和我比扔石子儿,可它扔石子捡起的水打不着我,我却是扔它一扔一个准。” 张惜悦说着,又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 听着她的讲述和那憨笑,也逗得家里人跟着一阵宠溺的笑。只是昕娘却也交代她,以后万万不可一个人去河滩里玩。 第14章 冤枉背锅 第二次杨凯来装鱼就把上一次卖鱼的钱给了张惜悦,张惜悦拿到银钱可是高兴了好久呢。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出手,除去杨凯的分成,自己就拿到了二十八辆三百钱的纯利润。简直把她高兴坏了。 杨凯每次来都把上一次卖的银钱给她,第二次银钱比第一次略少,因小鱼较多,卖的价钱就没有第一次好,只得了二十三两六百钱。 但第三次因为张惜悦把巴豆粉粒弄得大了些,所以第三次打到的鱼就大许多,价钱也比第一次要好,有足足三十三两四百钱。 张惜悦高兴的抱着银子还来不及数,河滩边的地里就传出来飒飒声。张惜悦敏锐的站起身来。 “喵~”地里有人,好多好多人。米团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步跳进张惜悦的怀里。 紧接着河岸边就窜出许多条黑影,直直朝三人走来。 张惜悦一个激灵,趁着天黑随手就把银子扔进了空间里。转而吩咐了米团几句,就见米团一溜烟跑了。 一起来人有十几个,其中五六个体型健硕上来就将张惜悦与杨凯伙计围了起来。 其中一个说了声去把鱼倒了。其中五六个人上前就从杨凯与伙计手里把渔网抢了过来。 杨凯见渔网被抢当即不干了,别说杨凯,就连张惜悦也不干了。 这些人没有点火把,没有敲锣打鼓,上来就强抢,显然就不是村里人或者官府的人,那会是谁呢? 张惜悦想,一定是杨凯这几天忽然一大车一大车的鱼拉去卖被人盯上了。这些人眼红,就跟踪杨凯来到这里,目的显而易见,就是明抢了。 张惜悦知道今晚这些鱼肯定是拿不回来的,可她也不能就这样吃个闷亏,这些人这么猖狂,怎么着也得知道这些人的一些底细,以后找机会把失去的讨回来。 如此想着,张惜悦就上前找这些人理论,杨凯与伙计也想去抢回那些人开始分装的鱼。 张惜悦看拧不过大汉,张嘴就在大汉手臂上咬了一口。那大汉吃痛,咒骂了一声,抬手一甩就把张惜悦一屁股墩摔在河面上的泥堆里,胳膊磕在石头上发出了“啊”的一声惨叫。 杨凯见表妹被打,一下子就爆发了,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上去就与那汉子打了起来,可想而知,杨凯被打得不轻。伙计上去帮忙,也被打得满身是伤。 “那女娃是我们村里张家的傻姑娘,”张惜悦抬头,就见一男的凑到被她咬的那大汉的耳边低语了一句。只见听完那人的话,大汉就一步步朝她走来。 村里面?所以这些人里有村里的人?而那男的刚刚的话,意思是她是个傻子,打死了也没关系吗?这人是谁?为何这么恶毒? “不许碰我妹妹?”杨凯见那大汉要去对张惜悦下手,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就朝大汉冲去。 大汉猝不及防被杨凯一下撞倒在地,张惜悦见状,忙爬起来扶起杨凯与伙计,转身就朝家的方向跑去。 那些人追了一段距离,眼见就要追上了,只见一个影子闪过,先是毛茸茸的触感往脸上一扫,随即追在最前头的那人就忽然发出一声惨叫。 接着追来的几人被一顿乱抓,接二连三的就听到几道摔在地上的闷哼声惨叫声。 张家这时候原本已经睡下了,但不知怎的昕娘却是如何也睡不安稳,吵得张立新也没睡着。所以在听到那一声声惨叫时张立新忽地就坐了起来。 见昕娘就要跟着起身,张立新让她好好躺着自己去看看,转身出门就见张玉福也爬了起来。 俩人脸色神色严重,连灯都不敢点,悄悄开了门准备摸黑出去看看。哪知刚一开门,就见几个人影推开院门跑了进来。 张玉福差点出手,忙被张立新拉着。 …… “说,谁出的主意?”望着站着的满脸是伤的三个泥人,张立新又心疼又恨不得气得吐血。 见张惜悦一身的泥浆敷上脸,要不是动眼睛珠子在转悠,都不知道哪是哪了。 张怡宁想要上前去拉张惜悦,被张立新一句“不许管她”吓得硬生生缩回了步子。悄悄退到昕娘的身旁站着。抬头望着昕娘,希望她给爹爹求求情。 望着张惜悦像个泥娃娃,昕娘也很是不忍。她这个女儿从生下来就不爱说话,在外面被村里人欺负也只知道哭,什么也不敢说。 故而她与丈夫从小就娇惯她,对她极其呵护,才慢慢哄得她会对着家人憨憨傻笑几声。 可昕娘怎么也想不到,她憨傻的女儿居然半夜三更的知道去撒网捞鱼? 这一定是小姑子家这个大儿子撺掇的。如此想着,昕娘看同样一身泥还一脸伤的外甥也就有些责备起来了。 但自己的丈夫与公公都在,他们没有开口训斥,她身为外来人的舅母,实在也不好说什么。 “小凯,你说你马上就是要娶妻的人了,怎能带着妹妹这般胡闹?”张立新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杨凯闻言愕然抬头看了张立新一眼,在对上张立新生气的嘴脸时,忙又慌张低下了头。 “爹爹,不关表哥的事,是我出的主意。”本以为保持沉默能躲过去,结果看到杨凯被背锅,张惜悦就有些不忍心了。 说到底,主意是自己出的,杨凯是自己设计拉下水的,出了事却要让他这个只有十五岁的孩子出来顶缸,说什么也过意不去。 “你厉害?我还没说你呢,你倒是自己先跳出来了。一个姑娘家大半夜不睡觉往外跑成何体统?” 张立新越说声音越大,说到后面险些没收住。吓得张惜悦一个激灵。 张怡宁也被张立新吓得一颤,下意识靠近昕娘,揪住了她的衣摆。 见张惜悦瑟缩的模样,昕娘忽觉喉咙发哽,眼眶发热,拿起帕子就悄悄去拭泪。 张立新见到妻子这样,再看看那泥娃,心里终是不忍。 他的孩子,她自己又何尝不心疼?他之所以发这么大的怒,是想着今晚实在太危险。 这里还有妹妹家的孩子,要是出个什么事,他如何向妹妹交代? 最终,张立新还是不忍,找来自己的两套衣服给伙计和杨凯换上,张惜悦也重新换上干净的衣服,就跟着张立新连夜往宝河村去了。 临走,杨凯才想起自己的驴车,正害怕会不会也被那些土匪给抢走了,就听到张惜悦说早在发现那些人时她就让米团去把它的驴车引开了。 …… “什么?”杨洪喜望着地上跪着的人,气得上前抬起脚就一脚将杨凯踹倒在地。 张惜悦见状,忙去扶杨凯,对着杨洪喜说道:“小姑父,你不要打大哥,真是我的主意。” “洪喜,这不怨小凯,真是惜悦这丫头的主意。”张立新也连连说道。 张立新把人送回来,一是自家没有多余的床,二是这孩子毕竟为了维护自己孩子被打得伤痕累累,故而才把张惜悦带着来,也是给妹妹家赔个小心。 “大哥,你当我是傻子吗?惜悦这孩子……”张惜悦胆小乖傻,这他们是知道的。可他不能这么说,忙改了口:“是会出那样主意的人吗?” “是。”张惜悦认真答道:“小姑父,真是我出的主意。” 瞧不起谁呢?真当她张惜悦是个傻子吗?她要是个傻子,能知道把蛇卵送回去?能知道摔下山后见到那亮晶晶的珠子是宝贝?能知道在别人欺负她时保持沉默躲开?以前的原主不过就是比较内向而已。 第15章 下记猛药 “那你且说说,你是如何发现可以打鱼的?” 见张惜悦一直把责任往身上揽,杨洪喜倒是多生出几分对这个小侄女的几分喜欢了。 可一看到自家儿子那不争气的样子,杨洪喜又气不打一处来。 张惜悦闻言,就把那天几人去抓鱼的经过说了来:“那天我见鸡蛋可以抓到鱼,就请表哥帮忙买了许多鸡蛋和渔网,打到鱼后请表哥帮我去卖…真的是这样的小姑父。” 杨凯听后悄悄抬头看了张惜悦一眼,他怎么不知道他这个乖巧的小表妹撒起谎来连大气都不带喘的? “哟呵呵,我们小惜悦这么厉害呀?还会自己下渔网了?”杨洪喜一脸慈爱的笑道。 见杨凯一句话不说,杨洪喜忽朝杨凯问道:“那河里的水淹到哪里了?” 张惜悦初听不觉有他,乍一回味忽感不妙,刚想出口阻止显然已来不及。只听杨凯老实回道:“到这里。”说着还用手在自己胸下一点的位置比了比。 张惜悦伸手扶额,没救了,彻底没救了。这孩子都是做牙行的人了,怎的还这般实诚? 果然,下一秒杨洪喜就暴跳如雷,手指着杨凯,脸对着张立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大哥你看到了吧,惜悦那么小都知道不停的维护他,自己把责任揽过来,偏他就静静站着一个字不坑。” 说着上前又准备抬脚踹杨凯。 这次张惜悦见状,想也没想就往杨凯身前扑,而张立新也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杨洪喜。 “你能耐得很啊杨洪喜?”突然屋外传进来一道女声。 “阿晴,你出来作甚?”听到声音,见张雨晴走了进来,杨洪喜立马变了副模样,连忙上前搀扶张雨晴。 杨洪喜嘴上说着责备的话,声音却是细声细语,与刚刚凶悍的模样形同两人。 张惜悦抬头看了一眼,心里暗暗惊讶。三十一岁的妇人,与自家母亲一般大的年纪,可看上去比自己母亲年轻不是一岁两岁,看来这个小姑在杨家当真是过得极好的。 想着这么一直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张惜悦不得不拿出以往小哭包的本事,上前就拉上了张雨晴的手,声泪俱下。 “小姑母,都是我的主意,别打大哥了,他为了保护我,被那些人打得浑身都是伤。” 张雨晴一开始听说大哥张立新来了是想起来的,可杨洪喜说她月子还没满不能随意走动,加之也不方便,所以就没让她起来。 可见杨洪喜一直没回屋,又想着大哥这么晚找过来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张雨晴不放心起来看看,正好就看到杨洪喜抬起脚准备踹杨凯的画面。 这个大儿子从小就懂事,不知怎么地就惹到杨洪喜了? 现在听张惜悦说杨凯一身伤,张雨晴就急了,瞅了杨洪喜一眼就快步朝杨凯走来,在看到杨凯被打得青紫一片,肿得像猪头的脸,张雨晴一下就心疼得不行。 随即就去扯杨凯的衣领子。 杨凯想躲,可看到母亲严厉的眼神,又想到母亲刚生了妹妹身体还虚着,就不敢闪躲了。 等看到杨凯肩背上露出的青紫一片,张雨晴彻底坐不住了,看着杨洪喜的眼神恨不得将他凌迟,“凯儿犯了什么罪,你是想打死他不成?” 杨洪喜被张雨晴看得身体打颤,可还得顾及到她的身体,不得不赶紧上前来搀扶着张雨晴。 “娘,这不是爹打的。”眼见自家娘亲是真被气着了,杨凯忙出言道。 …… “大哥,今天我们赚大发了。哈哈哈!” 一黝黑魁梧,颧骨处有道疤,看上去三十左右年纪的男人捧着桌上那白花花的一堆碎银子,对着在床上躺着、脸上凝固了好几条深深血爪印子的男人说道。 “几个臭钱就把你高兴成这样?还不够……嘶——”另一个同样身材魁梧,留着山羊胡的男人说着抬起手轻轻摸了摸脸上的血痕,眼中满是狠毒。 别让他知道昨晚上袭击他的是什么东西,不然非得把那东西剁成肉泥不可。 “去,把钱给他送去。”山羊胡男人不悦说道。 刀疤男一听望了眼堆在桌上的银子,有些舍不得说道:“大哥,咱们这……全都给他?你看,咱们好几个兄弟都挂了彩呢。” 山羊胡男人一听,心情瞬间也不美丽起来了,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瞅了桌上堆着的那堆银子一眼,问道:“卖了多少银钱?” 刀疤男一听,忙举起四根手指,显摆的说道:“大哥,这鱼是真他妈值钱,足足有四十四两三百钱呢。” “留下十五两,剩下给他送去。”山羊胡男人说了句,又一副病恹恹模样躺回床上去。 “好勒。”原以为大哥最多只会留十两,没想到还多留了五两,高兴的应了一声就把银子装好就出门了。 …… “大哥,你还疼不疼?”张惜悦端着药进来杨凯的房间,见杨帆正在给杨凯身上涂药,忙问道。 “阿悦,你怎么来了?”杨凯见张惜悦也不知道避讳,反倒自己光着膀子不好意思了,忙将衣服拉穿上。 昨晚因太晚回不去,张惜悦与张立新是在这里过夜的。 杨凯家虽然没有多大的院子,也没有多少房间,住的却是木瓦房,吃的用的也都比张惜悦现在的家好。 就昨晚张惜悦睡的那床上,垫的盖的也是比家里不知好上多少倍。 看来做牙行似乎真的很赚钱,可为什么张立新就是没有要做生意的念头呢? 难道他不想生活好过一点?父母妻儿好过一点?张惜悦一想更纳闷了。 张惜悦把汤药碗端到杨凯的面前,递给杨凯道:“喏,这是给你熬的汤药,快趁热喝了。” 杨凯接过药碗端起咕噜噜就一口气喝完了,但是看得一旁的杨帆目瞪口呆。 他的大哥什么时候喝药,连眉毛都不眨一下了? “让我看看你伤口怎么样了?”张惜悦从杨凯手中把喝干净的药碗接过放到桌上,转身就去拉杨凯的衣服,想看看他后背上的伤。 杨凯一个没留意就被张惜悦扯开了一侧的里衣领子,吓得蹭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慌忙把衣服整理好。 张惜悦不知为何杨凯会这般大反应?正纳闷,就见杨帆大张着能塞进一颗鸡蛋的嘴,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 眼看杨帆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张惜悦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个男女有别的时代。 她自己倒是觉得没什么,可杨凯已经十五岁,再过一两年就是可以议亲的年纪了,难怪他会那么大反应。 张惜悦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就听一旁的杨帆取笑道:“阿悦,你还是个姑娘家吗?” 张惜悦还没说话,杨凯就忙斥责道:“阿帆,不许乱说惜悦妹妹。” 张惜悦怕话题越扯越偏,只能转移注意力,对杨凯说道:“大哥,你这几天如果去镇上,留意脸上被挠伤的人,尽量避开。” “为何?”杨凯不解。随即想到什么,说道:“你是说昨晚……” 见杨凯已然明白,张惜悦微微颔首。 “什么昨晚?你们在说何事?”一旁的杨帆凑过来问道。 见俩人点到为止,并没有要理会他,杨帆像只猴子,抓耳挠腮无比抓狂。 等杨帆生气走了,张惜悦才对杨凯道:“大哥,那些人可能会找到你或者那个伙计询问我们是如何打的鱼?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经过昨晚的事,张惜悦发现自己这个表哥毕竟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人际交往,处理事情方面还是不太熟练。 杨凯不明白张惜悦为何这样说?正纳闷,忽然想到什么,惊讶望着张惜悦道:“你是说,那些人还会去打鱼?你放心,我什么也不会说。” 看杨凯那一脸坚定的样子,张惜悦就知道杨凯又想岔了。 看昨晚那些人的身手和狠厉霸道的行径,恐怕杨凯早晚得吃亏。 如此想着,张惜悦不得不给杨凯下记猛药。 “你,你说什么?”果然,听到张惜悦说前几天镇上传开了的申家吃坏人肚子的死牛是因为吃了自己给张惜悦的巴豆,杨凯吓得差点没站稳。 尽管张惜悦说只是发现米团把袋子抠破,也有可能不是吃了巴豆,但这个时候杨凯已经听不进去了。 私自购买巴豆。巴豆堵死牛。这哪一件都是自己承担不起的责任,所以这件事是无论如何都要烂在肚子里的。 眼看杨凯已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张惜悦也就放心了。 临走前,张惜悦再次提醒了杨凯一句:“记得鸡蛋的事。” 第 16章:河里有死人 张惜悦与张立新用过午饭后就回家了。 因杨凯受伤,杨洪喜得早早架着驴车去镇上,所以张惜悦与张立新是一路走回来的。 从宝河村走到木希村,到了桥头,张惜悦见从桥那头的村道上驶来的牛车,忽然伸出双手让张立新抱。 因从来没带张惜悦走过这么远的路程,张立新怕张惜悦累着,一直问她累不累,要不要背一背?但都被张惜悦拒绝了。 眼下看张惜悦伸着手要抱,张立新想她定是累坏了,二话不说就把张惜悦抱了起来。 张惜悦把头靠在张立新的肩上,眼睛却与和她们擦肩而过的牛车上侧头过来那双浑浊透着狠厉的眼球对上。 …… “你说什么?”张惜悦差点笑喷。 自从与杨凯私下合伙打鱼被发现,从小姑母家回来的张惜悦就像失去了人身自由。每天被姐姐看着不说,连昕娘也不出去干活了,弄了几块布来让张惜悦和姐姐在家学刺绣。 张怡宁倒是认认真真在学,张惜悦就不行了,乔脚乔手,压根做不来呀。 一天下来,手指不知道被扎了多少个血窟窿。 昕娘虽然心疼,但态度决绝,学了两天张惜悦是真的受不了了。 她一个现代姑娘,虽说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爷爷养她很辛苦,可也从没穿过补丁衣服呀。 再说她一门心思读书,哪里做过这种针线活。 张惜悦低垂着头坐在屋侧的墙角,小小年纪的脸上一副孤独落寞的神色,让出来寻她的昕娘看了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如此又过了两天,见张惜悦精神越来越萎靡不振,昕娘更担心了。 就连张怡宁和平时最皮的米团,也受到张惜悦的影响,人和猫都恹恹的。 经过上次被申家大牛撬下山崖的事后,虽然张惜好了后话却是渐渐多了起来,人看着也是越来越开朗精灵起来了。 但经过打鱼这件事,张惜悦好像又变回去了。甚至,甚至比以往更沉默了。 张立新也把张惜悦的状态看在眼里,心就像被谁一把把捏住,放开,再捏住,再放开,压抑的疼。 张玉福看了张惜悦的变化,依然就联想到张立新的多舛命运。 如果没有那些变故,张立新一家又何必要寄人篱下,活得如此卑微,如此小心翼翼? 最终,张家人妥协了,只要张惜悦不一个人上村道和下河水就行。 这可把张惜悦高兴疯了,看来她这几天的苦肉计没白施展。 而更让她高兴的事,莫过于虎爷带来的消息。 当听到虎爷说这几天河里有许多人在打鱼,但是每天只打到小小的几条,张惜悦差点就笑喷出来。 而当虎爷说那些人为了打鱼往河里打了几大筐鸡蛋,张惜悦是真没忍住,直接笑喷了。 看来那些人显然是去找过杨凯了,可不管他们用的什么方法从杨凯那里得到的消息,只要没听到杨家那边传来什么消息,就证明杨凯没有危险。 “对了,你那晚都伤人何处了?”张惜悦忽然正色道。 “喵~”那还用问?肯定是伤露出来的地方了。虎爷给了张惜悦一个白眼。 靠!这死喵!不是伤在露出来的地方难道让你专挑人不露出来的地方伤? 这天越来越热,人露出来的地方多了,总得让她知道伤在哪里才好去看看那晚混在那些人中的那个村里人是谁啊? 张惜悦回敬了虎爷一记白眼后,就把找出那晚出现在河滩里那个村里人的任务交给了虎爷。 虎爷差点没气背过气去,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得到自由的张惜悦像脱缰的野马,在河边,在地埂间肆意奔跑着,充满着欢乐的笑声似悦耳的乐律,随着微风拂过地里的庄稼,传进林间,引得树梢上的鸟儿也跟着欢快的翩翩起舞歌唱。 …… “喵~”惜悦,你爹娘可是说不让你下河的。咱们来这么远的地方会不会不太好?米团窝在张惜悦怀里嘀咕道。 “我是没下河啊!咱们这不是上山吗?”张惜悦望着天边的火烧云与地上的一片绿无缝衔接,中间掺入的涓涓河流,看似格格不入,却又分外和谐。 望着眼前的一片祥和,张惜悦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要是这里以后是自己的该多好?那她一定会把这里变得比现在看上去还更美十倍百倍,不光能赚钱,还能观赏。 “以后,我要把这一片,目光所到之处,皆变成我的江山。”张惜悦指着前方视野所及之地说道。 “喵~”也不怕把天吹出个骷髅。哎呀,简直没眼看了。米团翻了个白眼转过头看向别处。 “别往那边看,那边还没打下来呢!”张惜悦见米团扫自己的脸,在它头上敲了一记。 “喵~”说得好像这边你打下来了似的?米团被打,一下恼了,噌一下就从张惜悦怀里跳了下来,跑开了。它怕再不跑开,待会儿自己会被气得呼吸困难。 张惜悦正沉浸在哪块地种稻谷,哪块地种玉米,哪块地种小米,哪块地种豆荚的规划里,却被不要命跑过来的米团撞碎了她的美梦。 “喵~”惜悦,快来,上面河里有血。米团对着张惜悦叫唤着。 张惜悦先是没反应过来,“你说有什么?”待到张惜悦反应过来,就慌忙跟着米团往上游的河滩里跑去了。 当看到被河中的水流冲散开的淡淡粉粉的红色,张惜悦吓得浑身一激灵,小心翼翼往上游走去。 没走多远,张惜悦就看到上游河滩边一处较大的石头旁匍匐着一个——人! 这里怎么会有个死人呢? 那人的大半个上身都被石头遮住了,只露出下半截身子淹没在河流里,也不知道断气了没? 不过看这身形,应该个子不高。 再看那身行头,破烂却不破旧,像是不慎跌落被树枝什么的给刮破的。如此想着,张惜悦就抬头往层层叠叠的高处望去。 之后眼珠子都快要忘记打转了,震惊的望向水里躺着的半截身体——这人……不会是从上面掉下来的吧? 张惜悦几天前还在那存水弯那里想会不会有什么追杀暗杀之类的事件发生,然后人就从那山上掉下来。可她也想应该是没有那么倒霉的人的。 然而……这件事就真发生了?呵呵! 可若真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那这个人应该已经死了吧? 如果他死了,那自己想施救也不能把个死人捡回去不是!这多不吉利! 再者,如果这人真是被人追杀暗杀的,那把他捡回去万一惹祸上身怎么办? 自己好不容易重生过来遇到与前世爸妈长得一模一样的父母,弥补自己小时候丧失双亲的遗憾。 这一世,张惜悦只想让爹娘过上好日子,不让他们受苦,在他们跟前尽孝。她不能打破这份宁静。 如此想着,张惜悦对着淹在水里那半截身体不停鞠躬作揖,嘴里念念有词:“对不起了,我这一世只想安稳度日。冤有头债有主,谁杀你的你去找谁,请你高抬贵手,千万别来找我。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张惜悦说完转身就走,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脚在打颤,让她怎么都走不快。 望着远处比方才上来时还要火红、像鲜红血液的晚霞,张惜悦忽然就想到以往在一本小说里看到的情节,说这个时候是最容易招惹不干净东西的时候,莫不是那鬼拖住了自己的腿不想让自己走?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张惜悦的额头瞬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脚下步子越来越快,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 米团跟在她身后,见她跑起来米团也跟着跑了起来。 张惜悦瞅了眼被树桠遮挡了些许视野泛绿的存水弯,之前都没觉得什么,可此刻却忽然觉那平静的水面下好似有一双发亮的眼睛,正垂涎欲滴的凝视着周围的一切。 而那双发亮的眼睛下面,正张着一张血盆大口,誓将这周围的一切吞噬入腹。 第17章:不为人知的身份 …… “喵~”惜悦,咱们就这样把他背回去吗?他真的还能活吗?嗯~你该不会是看上他的美貌了吧?可是,万一他死在你背上怎么办? “闭——嘴!”张惜悦快被背上的人压垮了。 她一个十岁的女娃儿,背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本就吃力,还得摸黑艰难前行,偏偏那米团还一路上叨叨个没完。 原本可以不管不顾,直接跑回家的。可跑过存水弯,都已经开始下山了,张惜悦却猛然停下了脚步。 想起上次她奋力抱起一块大石丢进存水弯的情景,万一那人真的被上游的河流冲了下来,万一沉底,那不是连尸首也没了? 张惜悦最终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她想着,先上去看看,若是这男的真的死了,那找个地方把他埋了,让他不曝尸荒野,也算是做件善事吧。 等到了石头旁,张惜悦鼓足了勇气,伸手去将男子的身体搬转,才发现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少年虽然脸上有伤,却依旧难掩清秀俊朗的容貌。 只是可能一直泡在水里的缘故,脸上受伤处被泡得泛白,好不吓人。 而他虽然泡在水里,却也掩饰不住胸前衣襟上的破洞和血迹。 张惜悦颤颤巍巍伸出手去探少年的鼻息与颈部脉搏,感受脉搏还在跳动,这才放松下来。 但不管张惜悦怎么呼喊着少年,少年却连眼皮都未动一下。 少年身上的衣服被水浸湿,紧贴在身上,无意中让张惜悦发现了异常。 张惜悦抬手去检查,才发现少年的双腿一只股骨断裂,一只大胫骨断裂,而右手的肱骨也是断的。 张惜悦震惊的望向前方高处层层叠叠的山,下意识就去摸了摸少年的骨盆和脊柱,还好还好,这些地方没摔坏。 这样的伤,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可承受了这样的伤还有气息,说不定是他命不该绝。 既然自己碰上了,总要试试他吧。 张惜悦让米团去摘了一张树叶,折叠起来假装在河里打水,实际是舀了空间灵泉。 好在张惜悦虽带着小米团去过一次空间,小家伙并不知道那是哪里。 眼见用树叶水喂不进少年的嘴里,张惜悦动手就想要捏开少年的牙关,奈何她的小手没多大力道,根本就捏不开。 最后无奈,张惜悦只能将自己的食指放进少年的嘴皮,抵住少年的牙齿,开始少量释放灵泉。 许久,少年似乎意识到安全,又或者是尝到清甜的水,少年才渐渐松开了牙关,让灵泉流进嘴里。 但少年毕竟还是意识不全的,万一他把自己当坏人,一口把自己的手指头咬掉怎么办?所以尽管男子松开了牙关,张惜悦也不敢把手指头往里伸。 天黑没见张惜悦回家,围着房子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张惜悦后,张家人开始着急了。 刚走出院子,在看到被背上的人压得快贴着地面的张惜悦时,张家人都傻眼了。 …… “父亲,你要作甚?” “这人不能留啊!” 一阵稀稀疏疏声,接着是开门声,关门声。 床上的张惜悦缓缓睁开眼睛,起身,下床,开门,悄悄跟了出去。 从她把人背回来,就发现家人的神情很不对。尤其是阿爷张玉福和爹爹张立新。 昕娘虽没他们神情那么凝重,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和床,少年就被安置在张玉福的床上。 但因看到张玉福望向少年复杂的眼神,张惜悦心里总怪怪的。 她总觉得阿爷好像很不想少年出现在这个家里。是因为他们也从少年身上的伤意识到这件事的复杂吗? 那他们晚上会悄悄把少年扔出去吗?可少年双脚加一只手都断了,要是扔出去肯定就活不成了。 如此想着,张惜悦就一直不敢睡着。 结果,待大家的睡着后,张惜悦就听到了张立新和阿爷压抑的对话声,然后就是俩人拉扯着出去外面关上门的声音。 张惜悦一直感觉家人身上有秘密,而经过今晚这件事,那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张惜悦蹑手蹑脚跟了出来,钻进地里躲在暗处,就听到张玉福说道:“这人不能留,您也看到他身上的伤了,再看他的衣着,非富即贵,留下就是祸患呐!” 听得出张玉福的语气里尽显害怕与无奈,还有果断与决绝。 可张惜悦闻言却是一惊,她的阿爷,怎会对她的父亲称呼“您?” “你还记得我们一路逃亡的时候吗?若不是……若不是得他家相救,又何来我们的今天?” 张立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玉福打断了。 天太黑,张惜悦看不见,却听咚一声,好似是有人跪下了,接着就听到张玉福的声音响起: “殿下,臣知道您心善良,可我们隐姓埋名,藏匿踪迹躲在这穷乡僻壤生活是为了什么?咱们不能因一时心软,就毁了这好不容易安宁下来的家呀。” 张惜悦差点被得吓出声,她急忙抬手捂着嘴,她听到了什么?殿下?臣? “爹,你这是作甚,快起来。” “殿下,不是咱们不救,是不能救啊。那少年双脚加一只手都断了,看样子也是活不了的,咱们把他舍了也不会有什么孽障的。”张玉福还在苦口婆心的劝着。 “我原先也没打算留着这人,可这人是惜悦背回来的。她小小年纪都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又何苦……要赶尽杀绝?” “殿下……” 张玉福还待劝,就听张立新道:“老师,”停顿一刻,就听张立新声音里透着苍凉与决绝,“这将是我最后一次这般叫你。太傅和前朝太子早已与那皇宫葬身在那片火海里了。我是张立新,您,是我的父亲。” 张惜悦都听到了什么?这太让人震撼了。 她一直就感觉父母阿爷无意间流露出来的行为谈吐不似地地道道的农村人,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其中竟然隐藏着这么大的惊天秘密。 这一刻,她疑惑爹爹为何不愿做生意的原因找到了。 这一刻,她似乎对爹爹年纪不大,高堂尚在就续须的原因也找到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掩饰。 这一刻,张惜悦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给家里捡了个大麻烦回来。 可是,真是要把他扔掉吗? …… “你说什么?有人来搜山了?”坐靠在屋后土墙上的张惜悦一下子站了起来,惊讶的望着眼前体型又长了些的虎爷。 “有看清楚是什么人吗?有多少?”张惜悦忙问道。 “喵~”人不多,有十几个。背着弩箭拿着弓弩,已经射杀了许多动物。 “被射杀的那些动物呢?”张惜悦是想问清楚,然后去捡一只回来看看,伤口与家中少年身上的是否一样。 她没想到,自己这边刚救了少年,就有人找到这里来了。 如果只是打猎的,那她还可以放宽心,可如果真是追杀少年的人,那她要怎么办?家人要怎么办? “喵~”那些被射杀的动物有的被那些人烤来吃了,有的被她们提走了。 “烤来吃了?”如果是猎户,难道不应该是拿去卖吗? 如果是来找少年的人,那他们应该是悄悄行事才对。这样大张旗鼓的在山林里烤野味,难道不怕少年没伤得那么重,跑了? 还是说,他们就是假扮成猎户的样子,烤野味是为了引出少年放的烟雾弹? 张惜悦越想越无法安心,让虎爷再去探探,看能不能从里面认出一些村里的熟面孔? 如果村里有人参与,那可能就不是追杀少年的人。 虎爷去了,可张惜悦的心却是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望着床上还昏迷不醒的人,张惜悦内心复杂无比。 纠结了许久,趁着家人不在屋里,她悄悄把自己的食指放进了少年的嘴里。 自从知道灵泉的妙用后,她每天都在家中饭菜里加入些灵泉,时间虽不长,但她也发现家人的气色比她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好。 她只希望少年喝了灵泉赶紧醒来,问清楚少年的身份好把他送走。 第18章:被胁迫 翌日,虎爷找来了,带来的消息终于让张惜悦悬着的心安定了下来。 原来是那晚在河边抢她们鱼的那伙人。因有两个人的脸上还有被虎爷抓伤的印子,虎爷这才认了出来。 另外,虎爷还看到这些人中有一个村里的人,那就是帮申军扬销赃的罗屠夫。 这些人肯定那晚抢了她们的鱼之后卖了好价钱就开始动起了打鱼卖的心思。 但因没捞到鱼就找了杨凯,从杨凯那里得知她们是用鸡蛋引鱼,所以那群人就打了许多鸡蛋。 可还是没有打到鱼,这些人就恼怒了。 其中一个人一只眼睛被抓瞎了,后来又浪费了那么多鸡蛋,劳民伤财还无功而返,这口憋着的怨气就得找个发泄点,所以就朝这附近的林子来了。 只要不是要找少年的人,张惜悦就放松了一颗心。 现在只要等那少年醒来,问清楚地址把他送走。 可张惜悦如何也想不到,老天竟是与她开了个让她措手不及的玩笑。 …… 少年醒了,说出的话却差点让张惜悦当场倒下。 望着围满了床边的张家五口,少年孱弱的气息却只问了三句话:“这是哪儿?你们是谁?我是谁?” 前两句都是正常的询问,可最后那句“我是谁”就过分了。 这少年不记得自己是谁,那怎么问出他家在何处?又如何把他送走? 张惜悦觉得,这少年一定是怕他再被人追杀,或者怕自己家卖了他,才假装失忆的。嗯,一定是这样的。 于是张惜悦想尽办法试探少年。 别说她,就连张立新与张玉福也在不停试探少年。可,都失败了。 后来张惜悦又想,兴许是这少年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摔了头,就像自己刚来到这里的时候那样,指不定就是脑震荡了,要嘛,就是颅内有淤血。 所以张立新去采草药给少年包手包脚敷箭伤时,张惜悦说什么也要跟着去。 以往每到暑假她就帮爷爷一起种草药,因此接触了许多草药。 在少年包着药打着木架固定手和脚的同时,也喝着张惜悦为他采来的散淤血的草药汤。 一晃又是五七天过去,可少年身上所有的伤痕都肉眼可见的有所恢复,脑子却是一点也没反应。 乖乖,我都往药汤里加了不少灵泉了,你就不能有点灵性吗?张惜悦直接气得暴走。 …… 这段时间为了照顾那个失忆少年,她连空间里种着的人参须和土豆都没好好照管。 看着那二十来株人参叶子,和长得翠绿翠绿已经开始有一朵两朵开着小花的土豆茎叶,张惜悦才觉得心里的郁闷少了些。同时也有些惊讶。 这土豆平时在外面种植一般一个月左右出芽,再过一个月左右才开花。 可这才种下去半个月左右就开花了,如果按照这个比例来算的话,那是不是再过半个月左右就可以采挖了?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张惜悦望着土豆叶子顶端那两朵蓝紫色的小花,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不就是说,这一年一季的土豆可以在这里种出很多很多季? 艾玛玛,这还真是福地啊。 再给人参须和土豆浇灌了些许灵泉,张惜悦才出了空间。 可出了空间,想到失忆的少年,张惜悦的心情就没有那么美丽了。 刚进院子,张惜悦就看到一只灰黄毛的母鸡从鸡窝里跳了出来。 那鸡一跳出鸡窝,扑闪了两下翅膀,就挺直了脖子,扯着嗓子趾高气昂的咯咯咯叫了起来。看它那走路带风的姿势,明显就是在炫耀嘛。 呵,难怪总听人说会下蛋的母鸡腰板挺得直,原来还真是。张惜悦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现在的天是一天热过一天,中午,村里人基本都是在家休息,没有几个人能顶着大太阳在地里劳作的。 张家人也是午休,在院子外的屋檐下坐着歇凉。听到鸡叫,昕娘就站起身朝鸡窝走去。 “娘,我来。”张惜悦说着小跑上去,从鸡窝里把引窝蛋拿了出来,留下刚下的在里面。 张惜悦拿着鸡蛋进了火房,把手中的鸡蛋放进装鸡蛋的筐子里,却从里面拿出一个之前下的鸡蛋出来装进身上的小布包里。 要不是上次杨凯送了那么些吃的过来,张家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吃的了。 但在杨凯刚走第二天,张立新与新娘就把红薯分了一大半去种下想着来年吃。 所以剩下的也吃得差不多了。 而鸡蛋原本是留着到镇上卖的,但因现在天气热容易坏,所以就留着自家吃了。 既然是自己吃,那如果用一个鸡蛋换一条鱼不是更划算吗?加上,床上躺着个腿残手残的,如果每天光吃野菜红薯,伤势还好那么快,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好歹也要时不时弄几条鱼回来遮掩遮掩。 这一次,张惜悦没有自己下河,而是先给张立新说了。这还是因为上次她把少年背回来,说是在河滩里发现的。 于是张立新就答应张惜悦,以后不阻止她下河去玩,但前提一定要先告知父母,得到应允。 张惜悦觉得父亲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也不能做得太过。 张立新听了张惜悦要下河打鱼的原因,当即就点头答应了。但要等太阳没那么热的时候。 等光线不强了,张立新提着水桶叫上张惜悦就往河里去了。 上次听了杨凯与张惜悦说用鸡蛋打鱼的事,张立新一直很好奇。 到了河里,张惜悦找到离河水近的一处淤泥处,和上次一样先挖了个坑,后找来根细木枝,打开鸡蛋学着上次的样子朝坑里少量倒鸡蛋。 张立新在一旁静静看着,当第一次倒下的少量鸡蛋液引出来两条大鱼后张立新惊讶了。 他把两条大鱼抓进木桶里就开始问张惜悦是怎么知道这样可以钓到鱼的? 张惜悦只好说上次哥哥姐姐不让她下水,她在这边钻泥孔玩,后来布包里的鸡蛋不小心掉出来打破引来了鱼,他们才知道鱼喜欢吃鸡蛋的。 …… “哟,打鱼呢?呵,打了不少嘛。” 张立新提着木桶牵着张惜悦准备回家,忽然被人拦住了去路。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村里的村霸申军扬。 申军扬往张立新水桶里看了一眼,见到水桶里装着的四条大鱼,申君扬眼底划过一抹嫉妒,随即阴阳怪气的道: “收获不错嘛。哎,最近不知怎的,没啥子胃口,就想打条鱼回去吃。你们这是怎么打的?教教我。” 申君扬看似说着求人的话,语气里却是半点没有请教的意思。 “你要是喜欢我们分两条给你。”张立新说着放下水桶,就准备伸手去抓鱼。 申军扬却一把按住了张立新的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哎,这你们辛辛苦苦打的,我怎好意思不劳而获。反正现在天色尚早,你们也不急着走,不防就教教我。” “省得我以后想吃一次鱼还得上门去求你们一次,也怪麻烦你们的不是?” 申军扬虽看似说着求人的话,可语气强硬,大似一副你教也得教,不教也得教的态度。 眼看着张立新脸色不好看起来,万一要是俩人闹起来动起手,张立新那干瘦干瘦的身板与申军扬那粗胳膊大腿的相比,肯定是张立新吃亏。 而且这申军扬恶名昭著,谁知道他以后还会用什么样的方法来对付自己家? 如此想着,张惜悦就开口道:“教你可以,只是我们就带了一个鸡蛋。现下也得先回家重新拿来才能教你啊。” “这个好说。”申军扬见张惜悦说话了,笑着松开了张立新的手,缓缓伸手从怀里摸出来两个鸡蛋。 见张惜悦与张立新等着自己,申军扬道:“我这人平时有喝生鸡蛋的喜好,所以这身上随时都带着两个蛋,巧了,这还排上用场了。哈哈哈!” 申军扬说着将鸡蛋递给张惜悦,笑得一脸怪异。 张惜悦看了看张立新,见他眼中的担忧,忽觉心中一暖,伸手从申军扬手中抓过鸡蛋。 张惜悦朝申军扬身旁望了望,问道:“你没带桶吗?那如何抓鱼?” “这你不用担心,即使一条抓不住,学了手艺我再回家提桶拿鸡蛋过来再打也行。”申军扬语气中已经有了些许不耐。 第19章:难道是那些杀手 呵呵!原来抓鱼是假,想看看用鸡蛋抓鱼是不是真才是重点。 若之前还只是猜测,那么当下张惜悦可以肯定,自己与杨凯打的鱼被抢,这背后的人应该就是此刻站在自己面前这个满脸虬须的男人了。 呵!要学,那就教你好了。 张惜悦照着方才的方法做了一遍,只是她没有把鸡蛋搅散,也没有慢慢倒蛋液,而是直接敲碎了壳把整颗鸡蛋倒进挖好的坑里。 在看到两三条鱼陆续从土里钻出来后,饶是恶名昭著的申军扬也有些讶然。 但在看到张惜悦准备敲第二颗鸡蛋时申军扬一把抓住了张惜悦的手,吓得张立新疾步上前拽住申军扬的手,问他想做什么? 申军扬哈哈笑着松开了张惜悦的手,说自己只是好奇如果把鸡蛋打在河里而不是河滩边的泥里会如何? 张惜悦早料到申军扬会有此一问,故而并没有惊讶,而是拿着鸡蛋站起身,让申军扬跟着自己走进河里。 张惜悦让申军扬站定注意水里,自己则踩着水流往上走了大概五十米左右的位置才停下。 张惜悦看了眼正在自己后方的申军扬,回过头时小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随即弯下腰,把手伸进水里,先释放出灵泉。 在看到有鱼儿争先恐后往自己这里游来,张惜悦收住灵泉,随即在水中把鸡蛋敲碎。 鸡蛋往下游,河中的鱼儿也跟着往下游去,有的鱼儿直接探出头顺着下游吮吸着鸡蛋。 待到了申军扬那里时,他果然看到河里有不少鱼追着那颗鸡蛋跑。 申军扬竟一时有些看呆,望着鱼儿从自己身边游走,却没反应过来要伸手去抓。 待张惜悦走到他身旁,说自己平时就是这么打鱼的,申军扬才回过神来。 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说了句:谁说这张家姑娘是傻的?这不是挺聪明的吗?说完笑着走了。 槽!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张惜悦在心里替申军扬去友好问候了他家列祖列宗一遍,才牵着自家老爹往回走。 只是一路上,张立新的视线却时不时落在蹦蹦跳跳走在前头,一会儿采朵小花,一会儿拔根小草的张惜悦身上。 方才在河滩里,那申军扬摆明了就是公然嘲笑讽刺他有个憨傻老实的女儿,变相性说他没用。可他却一句也反驳不了。 他承认就是自己没用,若是自己有用,哪怕自己的女儿有些老实,也应该是每天开开心心的生活,谁人敢欺? 总感觉有双眼睛一直在自己身上打转,自从知道自家爹爹的秘密后,张惜悦行事就更加小心了。 虽然在河滩里她极力表现出憨傻老实的样子,也不知瞒过这个从小在皇宫那样人物关系复杂地方待过的爹爹没有? …… 有了鱼汤的滋养,再加上灵泉,少年的面色明显比刚开始好了太多。可他的断手和断脚却是伤到骨头,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到效果。 张惜悦忽然想起前世与爷爷种的一种叫接骨丹的草药,那草药可是很厉害的,话说哪怕骨头打断了,碎了,只要把断骨捋顺两厢对齐,敷上接骨丹在打好夹板固定,一个月左右,不光断了的骨头完好无损,就是那些碎骨也会被药气扯回来恢复原样。 这听得神乎其神。一开始张惜悦是不相信的,可当时村长就说他年轻时与社会上几个人打架就被人把尺骨砸碎了。 当时去医院一听医生说要做手术,可能以后那手就废了云云,村长不干了,后来就是寻得接骨丹才让手恢复如初。 张惜悦都还记得当时村长说起去医院拍片时医生震惊的那种得意表情。 可惜后来他们寻找这种接骨丹来种植,却不知是水源的问题还是土壤的问题,竟是一株也没种活。让那接骨丹就这样绝种了。 张惜悦忽然想到,这草药是从古至今代代流传下去的。如果说后来的重工业污染让这些珍贵草药消失的话,那么当下这样没有任何污染的原始环境肯定是最利于草药生长的。 如此想着,张惜悦就背着小花篓提着小锄头,带着小米团上山了。 但她没有一味往深山或悬崖边跑,而是寻找山中有小溪或者有水流的地方,顺着水流一路向上。 只因这种叫接骨丹的草药喜水,一边就长在小溪旁边。 可张惜悦顺着水流一路向上,却是半点接骨丹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如此往返几天,张惜悦也放弃了。 虽说接骨丹只长在山里的水源边,却不是每座山每条水源边都会生长接骨丹。 如此想着,张惜悦也就释然了。 正在张惜悦往回走时,却听到有人的声音响起。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与交谈声,张惜悦赶紧躲在一堵石壁后。米团一个闪身跳进张惜悦的怀里。 待到人声越来越近,张惜悦悄悄从石壁后探出小脑袋望去,就见四五个粗衣大汉背上背着弩箭手里提着弓弩,一路走一路往林子里搜寻着。 那晚虽是晚上,但从说话的声音与身形,加上虎爷的消息,张惜悦可以肯定这几人就是前几天上山搜寻虎爷一家,也是抢自己鱼的那些人。 可自己和米团这几天来山里找药一直都没有碰到这伙人,虎爷也说他们上山找了两天就没有来了,那今天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不过接下来几人的对话倒是让张惜悦知道了前因后果。 原来前几天他们听说申军扬又开始去打鱼,就想着与申军扬一起去分一杯羹。 可去了河滩才发现,鸡蛋是浪费了不少,鱼却是没打到几条。 等拿到集市上去卖,卖鱼的钱还不够买鸡蛋。 原以为以后就仰仗这门营生做个正当生意,没想到又是无功而返,这可把这些人气得不轻。 而且卖不掉的鱼大家就弄来吃掉,可这鱼不光有刺麻烦,还一股子鱼腥味,哪里比得上山间的野味。 一想起山间野味,就想起那晚在河滩里追张惜悦时被不知名东西抓伤的恨,恨不得将这山间的动物都杀死。 尤其是这些人中一只眼睛罩着一块黑布的糙汉子,这些人都管他叫二哥的独眼龙。 独眼龙阴狠的扫视着四周,不打算放过任何一只动物。 眼看那群人正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张惜悦有些慌神了。 要是让这群人发现自己,那自己这小命恐怕就要交代在这深山老林里了。 可若是自己现在逃跑,必然会发出动静,一样跑不了。 就在张惜悦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忽的不远处的林子里有了动静,那几个汉子见状忙朝那处追去。 张惜悦见几人跑远,对着米团说了声走,就朝着山下跑去。 张惜悦还没跑出去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飒飒的声音。 张惜悦想,一定是被那群糙汉子发现追来了,心里更加慌,哪怕腿再短,也不要命的往前跑。 眼看米团腿比自己短,跑得比自己还快,张惜悦更加不要命的往前跑。 而身后的飒飒声却也是不近不远的跟着。 张惜悦太心急,脚下一个不注意,就重重摔了下去。 “哎哟——”张惜悦被摔得一声惨叫。 但这一声惨叫,却是让张惜悦想到什么。 方才她因太过慌神一直往前跑,却忽略了身后一直紧跟自己的除了飒飒声,似乎就没有别的声音了。 如果是那群人折返追自己的话应该是一边追一边喊,击破自己的心理防线,让自己更加害怕才对,可他们为何没有出声? 难道,方才追自己的是暗杀家中那个少年的杀手? 那会不会方才树林里的响动就是他们制造的?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引开那群人,好对自己下手? 那自己这些天进山采药是不是也被他们发现了?如此,他们是否已经知道少年就在自己家了? 若真是如此,那他们断然不会放过自己的家人。怎么办怎么办? 张惜悦越想越急。 等待的每一秒,都让张惜悦犹如被凌迟般,心里受着酷刑。 横竖一死,自己这人生本就是如同偷来的般,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可家人是无辜的,无论如何都要想法子拖延时间,保住家人。 张惜悦一边想着如何保全家人,一边缓缓转过头去。 第20章:被老虎吃了 可等张惜悦转头,身后却空无一物。 这可让张惜悦傻眼了。可身后的的确确是空无一物。 难不成自己方才无意识躲进空间了?可这里明明就是方才自己跑过的路啊。 张惜悦左右张望着,发现除了陪在自己身旁的米团,周围却是再无其他有气息的生物了,这让张惜悦终于松了口气。 想到怕再遇到独眼龙那伙人,张惜悦艰难的爬起来,捡起摔得老远的小锄头,和米团一瘸一拐的往家里赶。 …… “阿悦,你这是怎么了?”张怡宁看到背着个小花篓,浑身脏兮兮,一瘸一拐走进院子的张惜悦,忙焦急跑上前询问道。 见张惜悦鼻子上被擦伤,手掌处擦破了皮,此时正流着血,张怡宁心疼得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一边帮张惜悦把小花篓退下来和着小锄头拿去放好,一边眼泪吧嗒吧嗒往外落,又急又气道:“阿悦,这是谁干的?是不是那申家恶儿又欺负你了?啊?我非杀了这恶崽子不可!” 昕娘闻声也忙从屋里出来,正好一把拉着要往外冲的张怡宁。再看张惜悦的可怜样子,心疼得不行。 家中因那少年的到来,且双腿骨头断了行动不便,又因张惜悦与张怡宁都是女孩儿不方便,所以平时少年的吃喝拉撒全靠家里唯一身强体健的男人张立新。 可地里每天都有忙不完的活计,加之张立新时不时还要上山砍点柴,或者打点野味到集市上去卖以维持家中生计,就没法时时呆在家里。下地时都是掐着点回来。 这个时候张惜悦以为家里是没人的,却不想昕娘会在家里。 这一看自家娘亲那强忍着心疼的眼泪,张惜悦就无比自责。 人家申沐青没有欺负她,她也不可能冤枉人家,但在山里发生的事与自己的猜想,张惜悦又不能告诉昕娘与张怡宁。 最后只能撒个小谎说是小米团看见一只老鼠去追,自己追它不小心摔的。 “喵~”张惜悦,你怎地越发不要脸了?这种谎你也撒得?米团一听不干了,瞪着张惜悦喵喵叫唤。 要不是张惜悦时不时给它弄点小鱼灵泉什么的,它非得跳上去撕烂张惜悦那张满口谎话编排它的嘴。 张惜悦倒是一点不怕来自米团的危险,反正除了自己,大概它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懂它想表达什么。 叫唤了一阵,米团也放弃了。谁让它养在人家,平时也没亏待它。 哎!真是人在……不对,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床上的少年听着屋外的一切,那只没有被摔断的手微微攥紧拳头,脸上不恰当露出了担忧。 前几天张惜悦在喂他药的时候就在他面前说起过一味可以让骨头快速还原的草药。 这几天都是小姑娘的姐姐、那个叫张怡宁的姑娘给他喂药喂饭,他状似无意问起,张怡宁却是不愿意与他说话。 等晚上张惜悦背着半箩筐猪草回来,张怡宁就打趣张惜悦说她真是贪玩,出去一天就割了这么点猪草?张惜悦却是笑嘻嘻说割多了背不动。 那时少年就知道,张惜悦不是去割猪草,一定是去给他找那种接骨的草药了。 今天这个小姑娘这么早就回来了,还受了伤,听情况好像还不轻,那一定是在外面遇到事情了。 可会是什么事呢?难道是那些人找到这里来了?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可若是那些人找来了,会不会找到这里?如果是这样,那势必会拖累这家人。 虽然他感觉到这家阿爷与姐姐似乎不喜他,可这家毕竟于他有救命之恩。 不喜他也是怕他给家里带来麻烦,他能理解。 可理解有何用,那些人当真是连喘息的时间都不给他,偏偏他现在又是个残废动弹不得。 可悲,可恨。 怕被这家人发觉他的情绪,少年举起拳头,却又轻轻放下。 不过仅此一事,张惜悦意识到一个问题。 虽说从救下这个少年后她就知道可能会遇上麻烦。 可若因此引来那些人,最终让人知晓了爹爹的身份,那她们一家哪怕当下躲过一劫,以后也必定难逃一死。 前朝余孽,必除之而后快。 所以,这少年是断然不能被人发现的。 虽说从把少年背回家的那晚爹爹就交代一定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自家在这村里也甚少与人往来,但毕竟是甚少往来,而不是不往来。 就像那天,申军扬就说若不把打鱼的方法告诉他,他就天天上门找麻烦。 那万一今天林中遇到的独眼龙那些人呢? 就算他们都不来,可这家里终究还是会有外人踏进来的,一来二去,这少年的事如何隐藏? 一开始张惜悦想着再建一间房子,把少年躲起来,可这不是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再者,建房子不得请人到家里吗?那不是等于敞开门把少年推出去给人看? 接着她又想若是有人来到家里她就把少年藏到空间。但这个想法又马上被张惜悦否定了。 先不说空间她不能让人知道,就算真要藏空间,这少年走又走不了,怕她还没把少年背起来,就被来人发现了。 一时间百转千回,张惜悦却是想不到任何法子。 …… “哎,我就不让你过去,咋地,你还敢打我不成?” “申沐青,人家可是得到王夫子表扬的人,你这样,他明天上学要是告诉王夫子,万一你被罚了咋整?” “我呸!给他十个胆,你问问他,他敢吗?” “哈哈哈!吴柏忠,你作甚?” “是啊!吴柏忠,有本事你去告诉王夫子呀。说我不让你过路。” 张惜悦这几天因为想怎么安置少年的问题焦头烂额,刚准备出门逛逛就听到屋后传来吵闹声。 张惜悦警惕起来,悄悄爬上山,远远就看到申沐青与刘宏章刘宏宇罗文杰等人拦着背上背着一捆柴的少年。 这人张惜悦认识,是村长家的孙子,叫刘什么来着?对,叫吴柏忠。 听了一通下来,张惜悦算是明白了,这申沐青是因人家吴柏忠读书认真被夫子夸奖,故而心生妒忌,带着人在这里堵人找麻烦来了。 呵呵!那话怎么说的?龙生龙凤生凤,这爹是个蛮不讲理的流氓,生下来的就是痞子。 也不知这些人整天跟着这申沐青鬼混,能混出个什么名堂? 张惜悦本不想多管闲事,可眼看着却不出手帮助,这个叫吴柏忠的小子必然要吃亏。 算了算了,就当是还那天在荒地那里这个叫刘柏忠的为自己说了两句话的人情了。 张惜悦附在米团耳朵边低语了几句,米团转身一溜烟就跑了。 张惜悦缓步爬了上去,假装找小猫,边走边喊,状似没看到几人。 “嘿,你嚎什么呢张家二傻子?”申沐青见张惜悦旁若无人的叫唤着,不耐烦的出言打断道。 张惜悦状似被申沐青吼的一声吓到了,身体抖动了一下。这才停住脚步怯怯的看向申沐青。 “哟,难道,这张二傻子还会说话?我还以为她是个哑巴呢!”刘宏章阴阳怪气的说道。说着几人哈哈笑了起来。 见张惜悦想走开,申沐青一下子跑到张惜悦跟前把她拦住。 在几人的威胁下依然一句话不说,申沐青恼了。猜到张惜悦一定是在找那只猫,就吓唬张惜悦说这山上有老虎,那只猫已经被老虎吃了。 “你们不要这样吓她。”说话的是背着柴的刘柏忠。 张惜悦见刘柏忠还没走,真是屋里问苍天,这刘柏忠不是都被夫子夸了吗?那看来是个聪明的。 怎么自己都把申沐青这些人都引过来了,他还不知道跑? 这不是讲道义就是死读书读傻了。 张惜悦故作害怕,说道:“你骗人,这山里没有老虎。” “就有就有,不信你听,听,是不是有老虎的叫声?”申沐青见张惜悦露出一副害怕的神情,更加得意了起来。 听!我怕还不知道要听?你大爷的。 张惜悦心里骂着这群小破孩,面上全是假装害怕的哭起来,边哭边爬开了。边跑还边喊着米团。 哈哈哈!吓跑了!申沐青几人见状控制不住的得意,笑得更加猖狂。 “嗷呜……”突然一声尽含王者之风,悠长绵延的的叫声在山林间响起。 第21章:又暖又疼 第21章: 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他们前面才在说老虎,后面就突然传出来穿透性强,耐力高的声音,几人顿时就愣着了。 这声音刘柏忠也听到了。虽说他休沐时就会进山里砍柴,一直也未曾遇到过什么老虎之类的,可这并不代表这山林里就没有老虎。 他可是记以前有人进山找药材的人跑出来被他和爷爷遇到,那人浑身是血,就说上头深山里有老虎的。 但在这农村,大到盖房,小到煮饭,哪一样不需要柴?所以哪怕再害怕,他们也要进山的。 只是每次他们都只敢在附近的山林里砍柴,不敢往深山里走。 接着又是一声虎啸声传来,这下林子里的几人是彻底吓到了。 吴柏忠四下看了看,见张惜悦早不知跑哪里去了,心想她指不定是被吓跑回家了。 来不及多想,吴柏忠背着柴转身就往山下跑了。 申沐青几人回头一看刘柏忠已经跑了,更加害怕,抬起脚不要命的哇哇哇大叫着跑了。 张惜悦躲在大树后看着这一幕,等几人跑远,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出来。 笑罢,张惜悦看了眼站在自己身旁的虎爷,点点头说道:“嗯,不错,有几分样子了。” 虎爷正准备得意两句,就听张惜悦泼冷水道:“但是只能吓唬吓唬小孩子,得再练得惟妙惟肖一点,才能连大人都唬住。” 虎爷正欲反驳,忽听张惜悦说下次给它带两条鱼和灵泉以作奖励,虎爷就乖乖闭嘴转身走了。 虎爷刚走两步,就被张惜悦叫住了,让它以后走路不许把尾巴立起来,不然一看就露馅。 虎爷憋屈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照做了。 “喵~”为了灵泉和鱼,我忍。 张惜悦回到家,就看到张立新在火房里忙活。于是上前问道:“爹爹,你要做什么?” 张立新一边绑着干柴,一边说道:“爹爹这几天没空上山砍柴,恰巧明天赶集,爹爹背些干柴去集市上卖。” 前段时间因每天都要上山为家中少年寻药,张立新就没有上山砍柴了。 后来又因在山林里遇到独眼龙那帮人,张惜悦怕张立新进山遇到那群人吃亏,就每天找了许多事分散了张立新的注意力,所以屋里的木材就越少越少了。 但她忘了,她家里的经济来源就是靠她爹爹打柴打野味去卖得来的。 眼看家里就要揭不开锅了,张立新打不到野味,可不就得卖柴嘛。 趁着张立新低头码柴,张惜悦假装伸手到小布包里,实际是从空间里抓出一大把碎银子,足足有二两之多。 “爹爹,我们有钱。”张惜悦说着把手里的碎银递给张立新。 张立新以为张惜悦在和自己说笑,抬起头满脸笑意准备回应张惜悦的话,却在看到张惜悦双手捧着的银子时,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张立新手下一松,背架子一倒,架子上刚码好的干柴就哗啦啦散落到地上了。 张立新看了一眼,却没有去捡,而是一大步跨过木柴,蹲在张惜悦跟前。 张立新一手捧着张惜悦的手,一手轻轻搭在张惜悦的臂膀上,紧张的朝院门口看了看,这才收回目光看向张惜悦,小心翼翼问道:“悦儿,你告诉爹爹,这是从何处得来的银子?” “就是卖鱼的。”张惜悦老实回答。 “你不是说银子被那些人抢走了吗?”张立新一听,立马反问道。 当时鱼被抢走,杨凯和张惜悦串通好说只卖了一次鱼,等两边家长问起银钱去哪里了时,张惜悦就说是被那些人抢走了。 事后杨凯才想起好似他们逃跑时确实没有看到张惜悦拿着银子,故而也以为银子是被那些人抢走了。 此时面对张立新的问话,张惜悦撒谎称自己想吃桂花糕,麦芽糖,所以当时就装了些银子在自己的小布包里了。那些人抢去的是表哥给的大袋子。 张立新并没有怀疑,而是心疼的把小女儿抱在怀里,嘴里一个劲说着明天上街一定给女儿买桂花糕,麦芽糖。 之后,张立新又扶起背架继续码柴,张惜悦则在旁边帮着搬柴。 因冬天外面冷,下雪下霜无法进山,山林里打不了野味,家里就没有收入,所以张立新当年筑火房的时候就把火房特意筑大,就是为了平时多存放些木柴等到冬天时好背去卖。 现在木柴被半空,就露出了一大半空地方。 望着空下来的地方,张惜悦忽然有些怔神,随即就眼里发亮,脸上浮现出浅浅的酒窝。 那句话怎么说的?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哎呀!算了算了,那句话太多了。 反正安放少年的事算是找到解决的法子了,张惜悦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正在父女俩把背架上的木柴码好,捆绳子时,张怡宁进来了。 张怡宁想要上前帮忙,张惜悦却丢下绳子拉起张怡宁陪她玩躲猫猫。 张怡宁要先帮张立新的忙,张立新却让张怡宁和妹妹去玩,他一个人可以。 张怡宁只能陪着张惜悦玩躲猫猫。 但每次张惜悦都是躲在火房里,被张怡宁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 火房里的欢声笑语传进屋里,躺在床上的少年阴郁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这家人普通,却其乐融融。 这让少年想起当时与自己一起遇到危险时分别的弟弟。 也不知他怎么样了?有没有被那群人抓到? 少年脸上的笑一点点散去。眸中浮上一抹担忧与凌厉。 火房里。 玩了几次下来,张怡宁笑得不行,说张惜悦傻,就知道躲在这里,自然一找一个准。 张惜悦状似天真说道:“爹爹,你把那里砌堵墙,让我躲到里面,这样姐姐就找不着我了。哈哈哈!” 张惜悦指着搬光木柴的空地说着,说完发出银铃般爽朗的笑声。 张怡宁听后也跟着笑了,说张惜悦还真傻,把秘密说出来了大家不就知道了吗? 但张立新在听了张惜悦的话后望向那片空出来的地方,却是眼眸一眯,开始若有所思起来。 张惜悦把张立新的神情看在眼里,嘴角挂上了一抹笑容。 谁说她爹爹是个老实人了?她爹爹可比表面看上去的聪明太多了。 之后张惜悦又和张怡宁玩了一会儿,等张立新把木柴全部绑好,一家人才回屋洗洗睡觉。 翌日。 张立新一大早就背着柴上集市去了。 傍晚回来的时候,除去买了少许生活所需,还罕见的买了一大包桂花糕和一大包麦芽糖。 当听到张立新说这是买给她们姐妹俩吃的时候,张怡宁惊讶不已。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 张怡宁小心翼翼拿起一块桂花糕轻轻咬了一口,嚼着嚼着就哭了。 张惜悦看到张怡宁幸福又辛酸的小脸,瞬间就明白了其中根源。心里某处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又暖又疼。 以前她与爷爷相依为命,虽然没饿着,却也没有多余的钱去买别人口中的好东西吃。 等她有能力可以不让爷爷吃苦,可以给爷爷买好吃的时候,爷爷却离开她了。 张惜悦在心里暗暗发誓,这个家,她要好好守住,还要让她们过上好日子,吃上好东西。以后,阿爷,爹娘和姐姐,就由她来保护。 “阿爷,你吃。” “娘,你吃。” “爹爹,你吃。” 张惜悦隐去眸中泪水,往家里人手中每人塞了一块桂花糕。 之后她拿起两块桂花糕,端着一碗水走进阿爷的屋里。 张立新望着朝里屋走去的小女儿,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第22章:寻找土豆种 接下来几天,张立新天天上山砍柴,砍了许多粗长的木料。 张玉福就提起斧头一瘸一拐的给粗长木料削皮。 一开始张惜悦还纳闷是不是那天她的话张立新没有心领神会?怎么不赶紧筑墙反而去砍柴? 然后张惜悦就发现,木料越来越多,爹和阿爷越来越忙。再然后,火房最里边的墙角多出来一张粗糙的木床。 接着做出来床的第二天,张惜悦就发现,火房里一夜之间突然多出来一堵墙,直直将那张床堵在了墙里面。 而当看到那堵墙上一些隐藏的纹路时,张惜悦不得不佩服自家老爹的聪明睿智。 更让张惜悦佩服张立新的,是在那堵墙变干的同时,也被烟熏得黑不溜秋。看上去竟是分辨不出来是堵新墙。 与此同时,让张惜悦高兴的还有种在空间的土豆。 望着挖出那又大又多的土豆张惜悦简直笑得合不拢嘴。 虽说以前她和爷爷挖土豆时也挖到一个母子种出来十几二十个一窝的土豆,可那样的土豆虽多,却是极少极少数。且个头都不算大。 但这次挖出来的土豆不光有十二个之多,还每个都挺大。 这让张惜悦在空间里蹦哒了许久。 果然是福地灵泉。 把这些土豆收进屋里摊放在药架上,找了把小屠刀拿来八个土豆和之前留下那半个土豆一起,从芽点分切,一个土豆分为4-6个芽种又种了下去。 如此一算,再过一个月,她就可种出来几百个土豆了。 可这对于张惜悦做薯片的计划,远远不够。 就算在这里利用灵泉可以循环再种,但这里的地有限,等到年底,最多也不过就几百斤。 虽说这几百斤土豆确实不少,指不定就可以把自家那十几亩瘦地里全种满了。 可是,刚刚挖出来的新鲜土豆种在外面普通的地里,还是不易立刻播种的。 再者,要用什么样的借口把这些土豆运到爹娘的面前,让她们相信自己,且愿意去种植? 张惜悦看了看药架上仅剩下的四个土豆,又看了看旁边装着银钱的袋子,神色复杂。 一开始张惜悦没有把卖鱼得来的钱给张立新,是明白张立新知道后必然不会让她再去打鱼。 后来经过那么多事,及在无意中得知张立新的秘密后,张惜悦就更不会告诉张立新这些银子的存在了。 她知道张立新在这里一切的隐忍都是为了她们一家人能安稳度日,不惹人注目。 可张惜悦却不这么认为。 当年申家牛发狂撬到她娘,害她娘七个月的男婴胎死腹中,差一点一尸两命。 当时申军扬说他牛是吃了什么草中毒失控,又与道上的人勾结。 张立新知道即使去公堂自己也讨不着好,如果再惹上道上的人,以后自家再难安宁。最后不得不隐忍下这件事。 可后来的结果是什么? 时隔几年,申家的牛再一次把张家人撬下了山。 如果不是自己的到来,张家就要面临再失去一个孩子的痛苦。 若说前两件事一次是牛吃了毒草,一次是申家孩子还小。可张惜悦过桥去等杨凯拿巴豆那次,申军扬可是没顾忌她张惜悦性命的。 如果不是张惜悦反应快跳进地里,她是不是就成了申军扬的牛下冤魂了。 且不说身份会不会被发现,首先这老老实实的农民生活就没法安安稳稳。 其次,如果没有能力实力,万一有一天身份暴露,到时候拿什么来与之抗衡?拿什么来保命? 到时候,再有不甘又能如何? 所以张惜悦很明白,不管被不被发现,无论何时何地,自身都必须强大,才能过自己想要过的日子。 而这份强大,是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种不出来的。 所以她必须快点成长起来,只有自己有足够的实力,才能随时保护家人。 如此想着,张惜悦抓起一小把碎银子与土豆中两个最小的装进小布包里,出了空间。 …… “妹妹,要,去哪里?”躺在隔墙里新木床上的少年问着站在床前绑着双丫髻的小姑娘。 随着少年好转,张惜悦又试探性问了好几次少年的身世,但少年始终想不起来。 张惜悦虽然每天都在汤里加入灵泉,可少年的失忆症好似灵泉也解决不了。 再看少年有些痴傻的模样,张惜悦不禁怀疑,少年可能并非撞到头,而是天生憨傻。 好在这少年虽然痴傻,但平时话语极少,如果张家人不和他说话,他便不会说一句话。 这让张惜悦又多了一层担心,那就是这少年除了痴傻,本身是否还有自闭症? 若真是这样,恐怕她掺再多灵泉也于事无补。 加之为了能让家里每个人的身体看上去不会有太大变化,张惜悦也不敢掺太多灵泉。 张惜悦摸了摸少年的头,轻声说道:“我要去小姑母家玩两天,你在家要乖乖的,千万千万别发出声音,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哈。” 张惜悦走了,望着这逼仄的狭小空间,少年眸色再不似方才那般痴傻,只在心里暗暗说了句:“出门在外,万事小心。” 但这话张惜悦显然是听不到的。 她也永远想不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居然把她这个活了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也骗了过去。 她只知道,自己好不容易说服爹娘同意她去小姑家,她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当她把土豆给杨凯看时,杨凯却不认识土豆。 而且经过上次的事,杨凯已经没有那么好糊弄,说什么也不愿意去帮她找这种土豆的品种。生怕一个不小心,又重蹈上次的覆辙。 无奈,张惜悦只能忍痛煮了两个土豆,去食诱杨凯。 张惜悦费了好一番功夫,最终还是让杨凯成功尝试了。 而这一尝试,再加上张惜悦什么有了这个以后,地里粮食吃完了家里就不用再饿肚子之类的话卖惨表孝心,杨凯又一次被张惜悦收服。 之后,就是以带着惜悦去集市上开开眼界为由,征得了张雨晴的同意,把张惜悦带着出门了。 因杨帆要上学,无法与两人一起去,很是郁闷。 但到了镇上的张惜悦也同样郁闷。 因为她与杨凯不光找遍了平水镇,就是把杨昌县翻过来找,也找不到一个土豆的影子。 这让张惜悦十分颓然。难道自己的薯片梦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吗? 张惜悦开始从城镇转到农村,准备从农户家地里一家一家寻找。 杨凯走不开,就给指派了个伙计给张惜悦。 这个叫赵阿福的伙计十六七的年纪,长得不是很壮实,但人机灵,也勤快。就是力气没有杨凯带去收鱼那个叫徐富贵壮实有力。 不过张惜悦不挑,一来她只是去走访,也不用搬什么重的东西。 二来,这样激灵的人带在身边好做事。 因想到杨凯他们若是来大单得要用到驴车,所以张惜悦就带着赵阿福去租了一辆牛车。 一开始跑了几个村子,屡屡受挫后,张惜悦做了检讨和改正。 于是每走到一个地方,张惜悦就让赵阿福先去村长处打探村里人各家种的都是什么庄稼? 因那个土豆是在番薯里发现的,张惜悦就想着指不定是某个农户家以为番薯与土豆是一种品种放在一起种了。 这样一来,张惜悦的目标就更精准了,可一路走下来,依然一无所获。 最后几处,张惜悦是直接给村长塞了好处,让村长把村民全聚集起来,给他们看手中的土豆。 直到最后,张惜悦再一次挫败,准备放弃时,一个衣衫褴褛,全是补丁的老妇人突然发出声音。 第23章:意外收获 这老婆子家姓钱,早年丧夫,独自一人拉扯着儿子长大,奈何儿子在婚后不久,因一场传染病儿子儿媳也先后去世了,从此家中一切就落在了钱老婆子肩上。不光要种庄稼,还要抚养孙儿。 好不容易把孙子抚养长大,以为孙儿可以为自己分担了,哪知钱柱子不愿如同阿爷爹爹一般把一辈子交代在庄稼地里,说什么也要去学一门手艺,好为家里挣得一份收入。 钱婆子起先死活不同意,可想到自己的丈夫孩子一辈子种地,到头来病了连买药的钱都没有的辛酸事,终是咬咬牙答应了。 她觉得自己苦些就苦些吧,只盼在临死前能多帮着孙子些,这样下去也能给自家老头一个交代。 故而一个人起早贪黑,把家里的地全种了起来。种出来的庄稼就拿去卖钱,给孙子交学费。 而那个土豆,就是从她家流传出去的。 张惜悦听后激动不已,随后与钱婆子一起到她家种番薯的地里细细查看。却是找遍了所有番薯地,也没有发现一根土豆苗。 听了钱婆子的讲述,张惜悦只能惋惜的叹了口气。 那土豆和番薯就不是一个季节播种的,都反季节了哪里能高产?给人土豆留下个种都是上天实在看不过眼了。 所以张惜悦怀疑这里早有土豆是对的,只是因为农户不会种给种灭种了。 “哟,钱婆子,家里有客人呀?”张惜悦、赵阿福、与牛车车夫于老汉正在钱婆子家简陋的茅草屋里坐着歇凉,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妇人的声音。 张惜悦刚回头,门口就闪进来一道人影。只是光打在她背后,不太看得清楚她的脸。 钱婆子有些局促的忙站起身,招呼进来的妇人往炕上坐,“哟,是陈家婶子呀,来快屋里坐。” 虽听钱婆子语气恭敬陪着笑脸,但张惜悦明显看到钱婆子那满是皱纹的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耐烦。 且从那被称作陈家婶子的妇人在看向炕头时的嫌弃眼神,再看她的穿着,较好的细棉布裁制的衣服,拿着团扇不时扇着风的手上虽显老态,可一看就是平时没怎么下地劳作的人。 这脸虽看着还算和善,可偏偏长了双细长如蛇的眼睛。张惜悦见她的第一眼,就深深不喜欢她。 “钱婆子,这是你家哪里来的亲戚,我怎没见过?” 那个叫陈家婶子的人刚在炕上坐下,视线就朝张惜悦等一行人望过来。看似只扫了众人一眼,倒是把视线落在张惜悦身上多一些。 女娃虽穿的是粗麻布衣,可长得还算白净,尤其是那肉嘟嘟的脸上,灵动的一双大眼睛,实在惹人怜爱。细皮嫩肉的粉粉模样,明显就是没有下地做过活路的。 虽然张惜悦让赵阿福说自己是他妹妹,可这妇人如蛇一般精明的眼睛略微一打量,自然就分辨出来了。 之后更是喧宾夺主的与赵阿福攀谈起来,全然不把钱婆子放在眼里。惹得钱婆子虽有不悦,却偏生还得强压下去。 张惜悦把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有了些计较。 只是张惜悦越看着妇人的脸,越觉得有些许的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 赵阿福也是个惯会看人脸色的,面上虽与这妇人礼貌问答,却也都是避重就轻的说着。 妇人见问来问去也只问到她们是想来寻土豆回去栽的,也就没了兴趣,起身走了。 反观赵阿福,在妇人走后,与钱婆子闲拉家常中倒是把方才那妇人家的底细摸了个一清二楚。 原这陈家婶子姓朱,面上大家客气都称呼她一声好听的,背地里却是都叫她朱氏。 她家老头原是这村子里的鳏夫,虽然亡妻给他留下了不少嫁妆,可因年纪大了,村里人家闺女都小,故而谁也不愿意把闺女嫁给他。 谁知有一天,陈鳏夫就把这朱氏领进了村子。 让村里津津乐道的是,这朱氏来的时候还背着个刚出生几个月的婴儿。 刚开始,村里人都以为是陈鳏夫与这女人在外面生的,也给这孩子上了陈家籍契。可随着这陈海兵越长越大,却一点也不像陈鳏夫。 村里人明面上没说,背地里都在议论这陈鳏夫定是给别人养儿子。 但不管村里人再怎么议论,许多妇人还是羡慕这朱氏。 只因朱氏来到这村里,即使只给陈鳏夫生了两个姑娘,一个儿子没有,也是从来没下过一天地的。 平时要是陈鳏夫让她不顺心了,逮着陈鳏夫就是一顿数落,偏生这陈鳏夫还不敢放一个屁,把朱氏当祖宗一般供起来不说,对那个唯一的儿子陈海兵更是疼爱有加。 只是那陈海兵却是成天不务正业,前几年说带着村里许多汉子出去打散工,却是拿着这些汉子的工钱跑了。 听说这陈海兵把工友的钱全拿去输了,不甘心就说赌坊玩假在里面闹了起来,谁知被赌坊里的人狠狠打了一顿,差点没打死。 那些汉子听说陈海兵拿着他们的血汗钱去赌了,还被打回家了就集结起上门讨钱。 却是被这朱氏以定是村里这些人天天背地里咒骂她儿子,才害她儿子遭难为由,在门口点着香把上门讨钱的人骂了个够。 偏生这些要钱的汉子差点气死,却是不敢动手打她。 张惜悦听得目瞪口呆。 得,这又是一家土霸王。 …… 找不到土豆,张惜悦最终和赵阿福于老汉一起坐着牛车离开了这沟子村。 往村里跑的这两天,虽然面对外人都是赵阿福去接洽,张惜悦没怎么跑,可这一路上坑坑洼洼,颠簸得她骨头都快散架了。 加之又饿,等到了镇上,张惜悦就动不了了。 原本马车上是有吃的,只是在进村看到那些连裤子都没得穿的孩子,张惜悦一个不忍心全给分了。 张惜悦也管不了那么多,找了个面馆坐下,就让老板赶紧煮三碗面条下来。 掌柜的不明白张惜悦说的面条是什么,把目光看向于老汉与赵阿福。 见几人一脸懵,张惜悦心想,这里的人天天吃面粉糊糊馍馍怎地不知道面条?于是在灌下两大口茶水后耐着性子解释了一番。 她没想到自己只是嫌炒菜太浪费时间,只想快些弄碗面条垫垫肚子,却不知吃碗面条还这么一波三折。 好不容易等伙计把面条端上桌张惜悦又直眼了。她用筷子挑起碗里比刀削面还宽的面条心里发出疑问:这是面条? 待到吃饱了,张惜悦顺了顺自己鼓鼓囊囊的小肚皮。 望着对面把汤都喝得滴溜不剩的俩人,张惜悦垂头望了望自己面前的面汤,心中忽然有了个主意。 第24章:发现不一样 通过与赵阿福于老汉的聊天中,张惜悦了解到这大钊虽然有面条,呃……就是这比刀削面还宽的东西,这里人称为汤饼。 且这汤饼是现做的,并没有那种擀起来晾干像小韭菜叶宽窄的细刀面。这种现做的面条不光耗时,且较厚影响口感。 如果有了挂面,不光平常省时省力,还容易储存,最主要的是薄细,口感好。 如此想着,张惜悦眼睛里露出了光来。 方才还疲惫不堪的身体也一下子精神无比,暂时告别了于老汉,张惜悦拉着赵阿福就在镇子里转了起来。 镇子里除了一家大饭店醉仙楼,其他的小饭馆里都是有卖汤饼的,当然还有专门卖汤饼的铺子。 如果把面条做出来供给这些小饭馆里,也是不错的。 还可以放一些在杨凯的铺子里卖,作为一个代销点。嗯嗯,不错不错。 张惜悦打着小算盘,就开始考虑去做面条需要的一些材料与工具了。 可这一琢磨,张惜悦刚刚还洋溢着笑颜的小脸很快就像被太阳晒蔫了的小花,瞬间没了神采。 这门路是找到了,可这里没有电,也没有擀面机,怎么做面条呢?难不成还真像饭馆里那样,用手抓、打、锤?那别指望发财了,能做出给一家人吃都困难。 可要就这样丢掉好不容易想到的赚钱门路,张惜悦又不甘心。 回到杨凯铺子里,张惜悦一屁股坐在杨凯铺子里的椅子上,闷闷的不说话。 杨凯见她兴致缺缺,就知道指定是没找到土豆,但还是找赵阿福问了情况。 赵阿福只能把这两天一路上遇到的事全告诉了杨凯。 杨凯听完挥手让赵阿福下去忙活,转头看向那个此时已经累得在椅子上打瞌睡的小表妹,不解的皱了皱眉。 也不知自家这个小表妹又想到了什么主意? …… 京师东都。 一处高墙院落的豪宅里,雕刻着吉祥图案的纯金丝楠木床上,若隐若现的翡翠蓝帐幔下,依稀可见床上正安安静静躺着一个大概十一二岁的少年。 屋里的软硬摆设、细软装饰都无比奢华名贵,无不彰显着主人家尊贵的身份。 但屏风外一个三十左右,气宇、穿着贵气逼人的男人却是满面愁容,神色忧伤。 待看到从屏风后出来留着胡须的布衣中年男人,前者忙跨步上前,焦急问道:“可有醒来的征兆?” 布衣男人忙对着前者弯腰作揖,面露难色道:“小人无能,不如……” “不可。”布衣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前者抬手打断了。 待到布衣男人退下,前者望着关上的房门,牙关紧咬,双拳攥紧,眸中露出骇人眸光。 良久,转过身对着屏风,前者脸上的戾气一点点消散,转而又是心疼难耐的道:“吾儿,你快些醒来可好?” …… 另一处豪华高宅大院内,同样是一身贵气的男人在听到禀报后却是将桌上的茶具一股脑扫落到地上,拍案而起对着地上跪着的人厉声呵斥道:“找!再派人出去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听明白了吗?” 地上跪着的人应了声“是”忙起身后退几步后飞快离开了。 贵气男人似乎还不解气,抓起旁边的花瓶又往地上砸去。吓得站在外面候着的丫鬟小厮们瑟瑟发抖。地上虽碎了一地的瓷片残渣,却是无一人敢上前收拾。 …… “阿悦,你在这作甚?”张怡宁走进火房,就见张惜悦蹲在张立新砍来的木柴边发呆。 张惜悦这次从镇上回来,没有让杨凯送,而是直接雇了于老汉的牛车,买了将近满满的一牛车东西拉回来。 其中最多的就是面粉,其他的就是精米,小麦,小米,油盐酱醋,糕点等一系列的生活用品。 当然最重要的,还有草纸。 张家人望着从牛车上一样样往下搬的东西时,一个个都傻眼了。 面对爹娘的询问,张惜悦就说这是小姑母让安排的。 反正在杨家这几天,张惜悦是发现了,她家小姑母看着严厉,却是极讲理,极通情达理的一个人。待她也是极好的,这个人情就给她吧。 可张立新与昕娘却为难了,这一堆堆东西,得好几两银子吧。 妹夫家日子再好,也不是有万贯家财,时常这样接济他们,让他们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但送都送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往里搬。 只是回来后,张惜悦除了时不时往空间去给已经冒土的芽浇点灵泉,其余时候就是对着木头发呆。 就连平时最喜欢的米团也不逗弄了,惹得米团好不高兴。 “姐姐,爹爹呢?”张惜悦不答反问。 “爹爹去地里了,听说我们家种下的番薯藤被人拔了,他去看看。”张怡宁愤恨愁苦的道。 张惜悦闻言一下子站了起来,问道:“拔了?谁拔的?” 张怡宁摇摇头。 张惜悦眼眸一眯,一道寒光凝聚。那番薯还是上次杨凯来家里时带过来的。 当时昕娘与张立新想着不如种一些看看,若是可以,来年没有粮食吃的时候就有充饥的了,也不至于一直靠妹妹家接济。 所以看着河边被淹的玉米苗报废了后,张立新一家就把那地里的苗挖了,重新松土种了番薯。 之后在一次下雨后,张惜悦还偷偷往那些土上浇了灵泉,借助湿润的泥土让灵泉浸透到土里,好让番薯有个好收成。 现下一听,愤怒不已,转身就往外跑。 “阿悦,阿悦你又要去哪里?”张怡宁忙叫道。 小姑娘如风一般跑远了,只有那清脆的声音飘飘洒洒的传回来:“我去看看。” “哎,这丫头,怎地出去一趟回来怪兮兮的?”火房里,只听张怡宁在嘟囔着。 而躺在火房隔层里的少年,却是将这姐妹俩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进耳里后,眉头不禁蹙起。 他也觉察小姑娘从镇上回来,好似有了心事,有时喂他吃东西都在走神。 …… 张惜悦跑到河边,就看到地里原本长得郁郁葱葱的番薯苗有一大半都光秃秃的了。 张立新正弯着腰,把四散扔在地里已经被太阳晒蔫的番薯藤一窝一窝捡起来。 望着那单薄的背影,张惜悦心里说不上的难过。 她知道,庄稼对一个农户意味着什么。 她更知道,这些,对一个隐姓埋名,不辞辛苦,只求妻儿平安,忍气吞声的男人又意味着什么。 捡到最后一窝番薯藤,张立新没有直起身,而是抱着怀中的番薯藤原地蹲了下去。 就如一尊石像,一动不动的蹲在那里。 今天这样的事,从张雨晴被说亲那天开始,他们家就没有断过。这么多年了,没有收敛,只有越来越变本加厉。 可他,偏偏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反抗不得,只能忍气吞声。 良久。 张立新站起,转身,就见张惜悦站在路边定定望着自己。 张立新立马收起情绪,换上那副慈爱的笑脸,问道:“阿悦,你怎来了?” 望着张惜悦难过的神情,张立新走近摸了摸张惜悦的头,笑着说道:“阿悦别担心,番薯还会重新发芽的。走吧,回家。” 张立新说着牵起张惜悦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去。 张惜悦跟着张立新走了。临走时回头望了一眼那被拔去大半的番薯地,说了句:“嗯嗯,还会重新发芽的。” 第25章:当真那般傻笨吗 晚饭后,张惜悦让米团去把虎爷叫来,吩咐了虎爷让它这两天留意一下地里。 其实一听张怡宁说番薯藤被拔掉时张惜悦就想到做这件事的人是谁了。 但是她还得亲眼确认,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就这么轻飘飘的揭过去。 翌日。 张惜悦正抱着一块木头在研究,米团就蹭到她面前来找她了。 张惜悦连忙放下木头跟着米团往外跑了。 张惜悦躲在暗处,就看到申沐青与罗文杰周宇三人往自家的番薯地里走去。 不是一脚脚往番薯叶子上踩,就是一窝窝把番薯藤拔掉。 申沐青等人还没踩上几窝,就见路埂里边的高粱地里缓缓走出来一只老虎。 “啊——”先发出惨叫声的是罗文杰。 申沐青还以为他看到张家人了呢?虽然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转过了头,因为他爹娘告诉他,张家人一个都别怕。 可等申沐青转过头看到缓缓向自己这边走来的老虎时,打着哆嗦的腿本能的后退,却是才退一步就一屁股摔倒在番薯地的行间里。 他想叫罗文杰和周宇来帮他,可侧头却发现俩人已经不要命的尖叫着转身跑了。 见俩人跑了,申沐青这才想起来自己也是要跑。 于是顺着地往后挪了几步翻身就跑。 边跑边撕心裂肺喊着救命。 可老虎就像是几天没吃过东西,饿极了的模样,三个人一个也不愿意放过。 申沐青三人眼见往哪头跑都被老虎堵住了去路,情急之下就跑下河滩,往水里跑去。 而老虎把人逼到河里,还缓缓往浅水的地方走去。 申沐青三人没想到老虎不怕水,只能在河里又跑起来,可受到水的阻力,几人在水里就很吃亏,连连摔倒喝了不少的水。 见水越来越深,老虎也不往里走了,但同时好似也并没有打算放他们离开,就这样站在浅水区望着大半截身子泡在水里,头顶却汗如雨下的三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烈日下,三人与老虎足足对峙了将近一个时辰之久。 湿咸的汗水流过脸上被晒伤的地方,刺辣辣的疼。偏偏三人顾忌到对面的老虎,却是连手都不敢抬一下,任由汗水滚落。 轰隆隆!忽然晴空万里的天空打了个惊雷,随即雨点就噼啪而下。 眼见下雨了,张惜悦叫了米团一声,米团立即出声,河边的老虎听到它家小崽崽的声音,终于转身离开。 眼见老虎都走了,河中的三人却是魔怔了般,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大雨倾盆,将三人彻彻底底淋成了落汤鸡。 …… “喵~”虎爷我今天顶着烈日晒了这么久,估计皮都得掉一层。躲在大岩石下的虎爷抱怨着。 能不抱怨吗?这个狠心的女娃要是再不让它家小崽崽叫它,它自己都快坚持不下去了。 它虎爷何时做过这样练习定力的事了?还是在那么毒的太阳底下,真当它是老虎呢? “喵~”爹爹真威武。小米团崇拜的对着它家老爹叫唤了一声。 “喵~”那当然,你也不看看你爹爹是谁?再让爹爹去,下次爹爹能站两个时辰。虎爷对着自家小崽崽瞬间换了副嘴脸。 出着太阳下着雨,来得急去得快。 等雨停,张惜悦给虎爷喝了点灵泉,叮嘱虎爷这几天带着它的妻儿躲远点不要出来,抱着米团就回家了。 至于申沐青那三人,恐怕不会那么好过。 “阿悦,你去哪里了?”张怡宁见张惜悦进来院子,忙问道。 张惜悦只能又把米团拉出来当挡箭牌。 哎!米团都习惯了,干脆窝在张惜悦的怀里装死。 …… 而申沐青等人,因受到惊吓,又是顶着最毒时候的太阳晒,又是站在河里被浸泡了一个多时辰,上暑下寒,惊吓过度,竟是一病不起。 张惜悦在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当然因为这件事昕娘又把张惜悦拉到屋里询问了一番,问她成天往外跑可有遇到申沐青那几人? 但这事张惜悦能说吗?她肯定是打死不能说的啊。 等敷衍了昕娘,张惜悦又到火房里挑选木头。 那天从镇上回来之前张惜悦去找过镇上的木匠,可她比划半天解说半天木匠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那木匠看她穿着也不像是有钱人家的,更是不耐烦的把她轰走了。 她气馁的走回了杨凯的铺子,问明缘由后杨凯却笑着说了句:“他们不懂,你做一个给他们看不就成了?” 闻言张惜悦就想反驳,姨妈妈,我要是会做还找他们作甚? 可转念一想,张惜悦就笑了。 对呀!那些木匠听不懂,那她做一个模型给他们比着做不就成了? 于是张惜悦就去铁匠铺买了两把小刻刀,再七七八八买了许多东西后,租了辆牛车高高兴兴回家了。 …… “阿悦……阿悦……”门外是张怡宁的声音。 “嘘!”张惜悦闻声忙将拿着小刀的手对着少年竖起食指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少年不要出声。 少年果然极度配合的不出声了。 等听到张怡宁的脚步声消失在火房里,张惜悦才又专心的在木头上刻着。 这几天,张惜悦趁爹娘不在家,就拿起斧头劈了几块木头,然后把需要的小木头小木块堆进火房这间隔层里、少年的床底下。 张惜悦一开始原本是把这些东西放进空间的,可时刻呆在空间家里人找不到她会担心。 不呆在空间等家人来了要慌忙把东西扔进空间,回头又要去找很麻烦。 一次,张惜悦拿着最后两块桂花糕去给少年吃时,就发现了可以把东西都藏在少年的床底下。 这样一来,自己每天都可以在少年这里雕刻东西,家里有什么动静自己都可以听到。 二来,即使被家人发现了,少年也可以间接为自己打掩护。 几天下来,张惜悦已经把两根小木棍磨得溜滑溜滑的了。 上午把另外两根做成一圈圈圆圈齿痕的木棍打磨成,现在正雕刻一个较宽却并不长的木板。 张惜悦一直在低头专心致志的捯饬手上的物件,并没有注意那个天天陪着她的痴傻少年眸中不时流露出来的惊讶目光。 他想,这山野间的小姑娘,都是这般会做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的吗? 等把面板上按比例相隔的两条长孔边缘凹下去的地方磨溜滑,张惜悦又开始去捯饬其他的木头。 少年很好奇张惜悦弄的是什么东西,所以每天醒来得很早。 在张惜悦来到他的这间狭小的隔间时,他就会借助张惜悦的力座靠在泥巴墙头,静静望着张惜悦忙活。 张惜悦弄多久,他就靠着墙坐多久。等张惜悦想起起身了,才会想起把他又扶下躺平在床上。 这天,当看到张惜悦把所有看似不相干的木条、木棍、铁齿轮、把手,等东西组装在一起时,少年心里震惊不已。 而更让少年震惊的,是看到张惜悦摇动手把,那些旁边的齿轮就开始转动起来,而那块木板中间相隔的两条长空中间,一边是溜滑的两个木棍,一边是一圈圈圆圆的圆齿。 随着把手的摇动,木棍与齿轮都在跟着向彼此滚动。 少年心里莫名就对眼前人畜无害的小姑娘重新审视起来,这个姑娘,真的如她家人担心的那样傻笨吗? 第26章:面条投入生产 上天到底是赋予了这个姑娘什么样的能力,竟让她做出这样的东西来?她做的这个东西是要用来做什么的? 张惜悦抬头见靠在墙上的少年呆呆望着自己手中的东西,灵动的眼睛眨巴了两下,小嘴一咧,白白的小牙齿与嘴角浅浅的酒窝就同时出现了。 “我们今天煮面条吃,可好?”张惜悦说着扬了扬双手捧着的东西。 “面条……”少年其实很想问,面条是何物? 可不等少年把话说完,张惜悦就抱着她方才组装好的东西出去了。 张惜悦先把手动擀面机洗净用抹布擦干放在一边,然后就开始去舀面粉,和面,发面…… 等张惜悦把一碗热情腾腾的油泼面喂进少年的口中时,少年还是暗暗震惊了。 这细丝细丝,滑滑溜溜,伴着浓浓麦香的吃食、就是从小姑娘用木头做的那似机关术的东西里弄出来的面条? 少年暗忖:听说这世上有许多会机关术的人,莫不是这家人是机关术的后人,隐姓埋名在这里生活? 可震惊又何止少年一人。 最先惊讶的是张怡宁,其次就是晚上回到家后的张玉福和张立新夫妇。 可想而知,张惜悦免不了一顿询问。 张喜悦早就想好了,说是跟大表哥杨凯到镇上去看到一个木匠做的。 听到这样话的张家人相信了。他们相信张惜悦只是不爱说话,单纯,人还是不傻的。 当然不傻,相反的,她还很聪明。 张喜悦在与张怡宁捣鼓擀面条的时候就有意无意说多出来的面条可以晾干,放着以后吃,还可以卖之类的。 说着看似无意,听者却是有心。所以在张家人询问张惜悦后张怡宁趁热打铁,与张立新说面条可以晾干存放,不似鱼儿那般容易死,可以让昕娘做来卖。 可张立新深深与昕娘对望一眼后,还是找借口拒绝了张怡宁。 在看到张怡宁失望的走开后,张立新却心疼不已。 其实这点张惜悦早就想到了。之所以把这个想法透露给张怡宁,也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自己背地里做了。 晚上,张惜悦听到被窝里的抽泣声,心里也很是难过。 张惜悦发现,自己每一次与姐姐张怡宁说起可以赚钱的事时,张怡宁都会给张立新说。 由此可见,张怡宁其实是很想希望家里的情况可以好起来的。 那既然这样,是不是可以把张怡宁拉上?这样一来,家人面前也有人为自己打掩护。 翌日。 张惜悦就试探了下张怡宁的口风。 张怡宁哪里知道自家妹妹身体里住着的是个成年人,几句话就漏出了底。 很快,姐妹俩达成了共识。 …… “张家丫头,我来得可准时?”于老汉将牛车停在桥那边,等张惜悦抱着块用花布包着的东西走近忙上前笑盈盈问道。 张惜悦连说准时准时就上了马车,朝镇上去了。 早在上一次于老汉把张惜悦送回来后,张惜悦就与于老汉约好了十天后在这桥头等她。 今天刚好就是第十天,张惜悦早早就出门了。反正等爹娘问起,张怡宁就会说她是出去玩了。 当张惜悦来到镇里,把怀中用花布包着的东西打开摆在杨凯面前时,杨凯整个人都傻眼了。 他捧着东西来回看了又看,不敢置信望着张惜悦问:“这真是你做的?” 在张惜悦说出自己的想法后,杨凯虽听得眼冒金光,可到底还是不相信这么个小东西真能做出她说的那种面条。 无奈,张惜悦只能在杨凯店里弄了一团面粉,当下验证给杨凯看。 利用铺子里现有的食材,张惜悦分别给杨凯,赵阿福与徐富贵三人煮了一碗油泼面,一碗清汤面和一碗麻辣面。只是因没有辣椒,麻辣面用的是花椒和胡椒。 三人把碗里剩的一颗葱花都吃得干干净净。徐富贵吃完把汤喝尽,还有些意犹未尽。 接下来,不管张惜悦说什么,杨凯都仔细听着。 如果以前杨凯以为张惜悦打鱼是靠运气,那么此刻他深深觉得自家这个小表妹是深藏不露。 在交代了铺子里一番,杨凯亲自带着张惜悦去找木匠做个扩大版的擀面机了。 可当张惜悦把擀面机放在木匠面前,木匠师傅捧着擀面机却是面露惊讶,反过来连连问张惜悦是怎么做的? 张惜悦顿觉额头一团黑线,这是木匠该问的话吗? 在木匠问张惜悦这个东西是做来作何用?以及那木匠眼中贪婪的微光后,张惜悦开始警惕起来。 这自己好不容易想起来的点子,可没大方到自己都还没赚到钱就把法子直接拱手送人了。 于是张惜悦忙把小擀面机拿过来,不客气的问木匠能不能做? 木匠连连说能。而后又故作迟疑的说道:“不过你这小东西得留在这里,我要看看它的衔接处。” 张惜悦听懂了,这木匠是想把她的小擀面机解剖,看看里面的结构。 张惜悦望了杨凯一眼,杨凯似乎也明白了木匠的用意,假装扯了个话头就带着张惜悦走了。 路上,杨凯问张惜悦这些东西能否做让木匠单独做起来他们自己安装? 这想法直接与张惜悦想到一处去了,当下俩人一拍即合,重新找了家木匠,把他们擀面机所需的木料形状要求及晾面条的木架与和面切面桌定下,木匠不懂的地方张惜悦就用笔画下来。 从木匠店出来后,张惜悦又和杨凯去了镇上有名的铁匠铺子。 这几天张惜悦在家已经把用把手摇动研究出来用开关控制齿轮转动链子,所以来到铁匠铺子时,张惜悦把早已画好的图纸交给铁匠,并把尺寸要求都给铁匠说明。 之后张惜悦又与杨凯重新找了个小院落的房子,好在房间多,平时下雨就可以把面条晾在屋里。 租好房子后张惜悦找了根成年人拇指粗细一致的竹竿,让杨凯按照她给的粗细长短标准去准备了五十根磨滑备用。 再让杨凯找人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干净,把所需要物品都准备好,等木匠与铁匠把东西送来后让他差店里伙计去叫自己。 为了方便联系,张惜悦用竹子的末端做了个哨子给杨凯,以四声杜鹃“割麦割谷”鸟叫的声音做信号。 …… “如何了阿悦?”张惜悦刚回到家,就被张怡宁拉进火房,迫不及待又不敢大声,只能小心翼翼问道。 “大表哥答应了。”张惜悦笑嘻嘻说道。 “真的?”张怡宁忽的惊叫出声。意识到不妥后忙捂住了嘴巴,紧张的朝屋外望了一眼,复又小心问张惜悦许多。 因不知道效果,张惜悦只简单的说了些稳住张怡宁。 隔层里的少年将姐妹俩的话听在耳里,眼眸微微眯起。 这几天从这家姐妹俩有意无意的交谈中,少年更加确定,那个喜欢甜甜的笑,露出浅浅一个酒窝的姑娘一点也不傻。 不光不傻,还很聪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聪明。 忽地,少年就想到了自的弟弟。从出事到这里来已经两个月了,为何家里还没有人寻到这里来? 不光是家里,就是当初刺杀自己与弟弟的那些人,为何也没有寻来? 少年的神色渐渐暗淡下去,明亮的眸中闪过一抹复杂。 …… 第27章:遇落魄少年 …… “割麦割谷” 张惜悦听到赵阿福吹的哨子声,与张怡宁说了几句,就匆匆往桥头走去。 赵阿福直接把张惜悦送到她与杨凯租的那个院子。 杨凯已经把木匠与铁匠那边做好的东西都送到这里来了。 张惜悦下驴车喝了两杯茶,就开始与赵阿福杨凯一起去组装擀面机了。 在张惜悦的指挥下,两个得力干将用了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就把擀面机组装好了。 组装完,杨凯对张惜悦更加佩服了。 可他试探性问张惜悦是怎么想到这个东西时,张惜悦却是把功劳都推到他身上,说是因为上次他让自己做一个,自己才想到的。 尽管杨凯并不相信张惜悦的说辞,但她不说杨凯也没深究,毕竟赚钱才是最重要的。 且自家表妹还把这个高帽子给自己戴上,说什么也不能拆自己的台不是。 等把擀面机清洗干净,用油做了护理,揉了一坨面来反复在擀面机里打了几个滚后,就算正常运行了。 因考虑到经常弯腰受不住,所以设计的时候就把擀面机做的高了些,可这样张惜悦操作起来就有些吃力了。 不过这样也好,张惜悦全程就当指挥官了。 等做了三十杆子面条挂起来,张惜悦让赵阿福把剩下不多的湿面条装起来,与杨凯等人往铺子里去了。 自从上次吃过张惜悦煮的面条,赵阿福和徐富贵天天记着,今天又能大饱口福,不知道又多开心。 …… “阿福,你吃的这是何物?闻着竟是这样香?”张惜悦刚端着一碗面炸酱面走出来,就见杨洪喜指着赵阿福碗里的油泼面问道。 赵阿福像是怕杨洪喜要抢似的,在杨洪喜伸出手时,下意识把碗躲到一旁。 杨凯明明说小姑父去县上卖东西去了的,怎的这般快就回来了? 原本看到杨洪喜张惜悦吓了一跳,可看到赵阿福那样滑稽的一躲,张惜悦差点笑喷出来。 眼看躲也躲不过,张惜悦只能拿出自己的乖萌可爱,上前糯糯的叫了声:“小姑父,” 随后双手把自己的碗奉上,说道:“小姑父,您饿坏了吧,这是给你煮的。” 杨洪喜确实是饿坏了,在看到赵阿福大口大口吃那面条的时候杨洪喜就开始咽口水了。 这时见张惜悦碗中那散发着油香的炸酱面,杨洪喜吞咽了口口水,说了声好勒就端了过来,搅拌两下吃了起来。 因吃得太急,杨洪喜差点被噎到。好在张惜悦在杨洪喜接过碗后,就忙转身去火房里打来了一碗汤。适时递上,杨洪喜接过汤喝了两口,又忙吃起碗里的面条。 “惜悦,你怎会在这里?”张惜悦以为杨洪喜吃东西会把自己忘掉。哪知他又吃了两口面条后忽然觉得不对,抬头望向张惜悦。 张惜悦瞥了眼一旁的杨凯,杨凯却是在杨洪喜问出这句话后就低头专心吃着面条,看都不看这边一眼。 这个家伙!张惜悦只能扯谎说是与爹爹来的,爹爹去卖野味了,让自己在这里等。 随后又说爹爹应该卖得差不多了,她去找爹爹了,就一溜烟跑了。 至于杨洪喜回头想起碗中面条的来历,就让杨凯自己去解释吧。 从杨凯家店铺里跑出来的张惜悦摸了摸咕噜噜叫的肚子,左右张望,寻找可以填饱肚子的食物。 正闲逛间,张惜悦忽见一个衣衫褴褛,六七岁左右的男童正伸手去偷一个成年男子的钱袋子。 张惜悦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小布包,忽的就笑了。自己穿的也是补丁衣裳,且小布包里又空空如也,怕个什么劲? 就在张惜悦好笑的时间,偷钱包的男童竟是被成年男人发现,咒骂了一句抓住男童的手腕,另一只手扬起狠狠就朝男童的脸上扇去。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男童的嘴角瞬间就渗出了血迹。 张惜悦虽于心不忍,但自己现在也不过就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而且这些小孩的背后一般都有大人操控,指不定因为自己的出面反而被拽入贼窝,那就太不值当了。 不过若这小孩真是被逼的,那找到隐藏在人群里的大人,事后报个官自己还是能做到的。 如此想着,张惜悦就往围观的人群里望去。可当她把所有人观察了个遍,也没发现可疑人员。 而此时,小男孩已经被那成年男人打倒在地,起不来了。 那男童抱着头蜷缩在地上任凭成年男人打他,只是嘴里不停求道:“你打死我都可以,求求你施舍点银钱给我吧,让我买点东西给我娘吃,她快死了。” 听到地上小男孩的言语,围观的人都露出可怜的神色。 可怜悯心谁都有,但要让自己从包里掏钱出来,却是没有人愿意这样做的。 那成年男人又狠狠踩了少年几脚,咒骂了几句你全家死了也别来动老子的钱之类的,才走掉。 成年男人一走,看热闹的人们也纷纷散去,就连那些方才劝成年男人放过少年的人也走了,竟是没有一个人愿意花钱买个馒头递给少年,或是去扶他一把。 这世道……哎!真是让人心寒啊。 张惜悦在一个卖包子的摊贩那里买了六七个包子,走到男孩子的跟前蹲下,问了句:“还能动吗?” 男孩抬起全是血的脸看了眼张惜悦,却被她手中热气腾腾的包子吸去了视线。见张惜悦是个女娃,那男孩子作势就要去抢包子。 张惜悦看穿了男孩子的意图,将包子躲到一边,说道:“想要包子也得有命吃。我再问你一遍,还能动吗?” 见那男孩子挣扎着就想爬起来,张惜悦连忙一手拿着包子,一手去搀扶男孩子。 扶起男孩子上半身,他却是双膝跪地,不停的给张惜悦磕着头,说道:“姐姐,求求你把这包子赏给我吧。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哪怕为你去死。求求你把这包子给我,求求你救我娘一命。” …… “娘,娘,娘我回来了。”男孩子带着张惜悦与赵阿福来到郊外的破庙里,跑进屋里喊道。 望着四处破败,有一处墙还是垮了的破庙,张惜悦站在破庙门口踌躇不前。 前世的许多经历让张惜悦见过太多的江湖手段,所以扶起男孩子后她只带着男孩子来到杨凯铺子里不远的地方。 在得到杨凯的授意后,张惜悦与赵阿福就和男孩子一起往郊外的破庙里来了。 第28章:另一侧墙角露出来的半只草鞋 “晓儿,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打的你?咳咳咳……”先是一道气若游丝的惊呼声,随即就是一连串的咳嗽声。 听了这话,破庙门口的张惜悦与赵阿福对望一眼,才踏进破庙。 走进去,张惜悦就看到破庙里间,角落里铺着稻草的地板上躺着一个蓬头垢面,浑身脏乱不堪的女人。 这家人原是新风村的村民,男的叫周二牛,女的叫王桂香,儿子周晓。 三年前周二牛在族中堂姐周氏那里得知她家有个赚钱的法子,就与那堂姐家的丈夫一起出去了。 后来周二牛回来,穿得很是体面,也给王桂花与周晓置办了体面的衣物。还要把王桂花与儿子周晓接到镇上,说是在镇上买了房子。 这让村里其他人很是眼红,都纷纷来问周二牛做的什么生意?周二牛却只说是朝廷要修建什么庙宇,一个月就有三两银钱拿。 村里男人一听,都纷纷要跟着周二牛去。周二牛也欣然答应了。 可在半年前的一个晚上,周二牛却突然跑回来,还让王桂花带着孩子赶紧回乡下。 在王桂花的一直追问下,周二牛才把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周二牛的行头与镇子上的房子都是别人给他买的,房契根本不在他的名下。 之所以这么做,目的就是要让他用这些把村里的年轻壮汉吸引来。 等周二牛等人去了才发现,哪里是朝廷修什么庙宇,其实是被拉进山里的私窑里给人烧瓦器砖器等。 除了给口吃的,每天没天没夜的干,却拿不到一分工钱。 周二牛偷偷跑出来准备报官,县太爷没见到,却是意外得知了县太爷养的外室唐氏,就去求见唐氏了。 唐氏听了之后好好招待了周二牛一顿,期间唐氏还热情的与周二牛话起了家常。 饭后唐氏拿来一封信给周二牛让他赶紧送到西北街头的汤府,亲手交给汤老爷,说县太爷让他火速解决此事。 并告知周二牛事关机密,这信千万不能落入他人之手,更是万万不可打开或给他人看,免得走漏风声。同时特意叮嘱周二牛一定要走后门。 周二牛想着终于可以把同村里的族人救出来了,连连应是带着信就出门了。 因一年没见妻儿了,甚是想念,周二牛就顺道回去看了眼孩子和王桂花。 王桂花听后心里很不踏实,加之近两天眼皮一直狂跳,心里泛起疑虑,就让周二牛要不把信拆开来看看里面说什么? 可周二牛不认识字,又对唐氏深信不疑,揣着信就走了。 王桂花思来想去不放心,就悄悄跟在后面。 结果等王桂花刚贴在后门的门缝里往里看,就看到周二牛被一个看似身影单薄的中年男子杀害的场面。 那男人杀了周二牛后就让人把周二牛扔给了他家的大狗。 王桂花看着所有事情发生,却无能为力,只能跑回家连夜带着周晓走回乡下。 没曾想却被村里男女老少围堵,质问周二牛把她们家男人,儿子带去了哪里? 王桂花知道这件事兹事体大,硬是一个字不敢说。只说周二牛从出去就没回来过,压根就没管她们母子,母子俩都是在镇上乞讨。 村里妇人一听,再结合当初周二牛回家穿的戴的,以为他们肯定是发财在外面重新安了家不回来了。 如此,那些老少妇孺的气就全撒在王桂花的身上。最终王桂花不光被打得全身是伤,自家的地还被那些人抢走了。 有些宗亲也是得了王桂花家地的,故而大家一商量,直接把周二牛一家逐出了宗族。 而镇子上的房子王桂花也不敢去住,就只能住在这破庙之中。 …… “妹妹?”少年见张惜悦一直坐在床沿边发着呆,眸色微眯,待掩去眸中的精光,才迟缓的喊了一句。 张惜悦回神,对着坐靠在墙上的少年咧嘴一笑,才舀起碗里的粥喂给少年。 自前天从镇子上回来,王桂花一家的遭遇就时常在张惜悦的脑海里晃动。 周二牛的遭遇,该怪谁? 望着眼前憨傻盯着碗里稀饭的少年,张惜悦就想到那天被男人打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男孩子,若是没有自己的帮助,是否会有其他人再帮他们? 他们是会好好活着,还是如这身体的原主,小小年纪就遭遇不测? 想着,张惜悦心里五味杂陈,忽然伸出手摸了摸少年的头。 少年被突如其来的小手摸得一怔,定定望着眼前的小姑娘,眼神里却是不敢放出任何情绪。 等到张惜悦离开,少年的脸上才露出来复杂的神色。在小姑娘摸自己头的那瞬,他清楚的看到本不该出现在小姑娘这个年纪的眼神里的怜悯与哀伤。 她这次出去,到底经历了什么? …… “姐姐,你想读书吗?”张怡宁在屋后找到张惜悦,张惜悦却忽然问了张怡宁这样一句。 “啊?”张怡宁先是有些愣神,随后坐在张惜悦的身旁,伸手搭在张惜悦的臂膀上,担忧的问道:“阿悦,你为何会这样问?” “姐姐,你不想吗?”张惜悦抬起垂着的头,清澈透亮的眼睛正期待的望着张怡宁。 “阿悦,你想上学是吗?可是,女子是不能上学的。”张怡宁惋惜的说道。 但看到张惜悦这次从镇上回来后就时常出神,张怡宁也不知道张惜悦在镇上遇到了何事? “阿悦,你为何想上学?” 张惜悦刚来到这里,见张怡宁都十一岁多了却不识字很是诧异。 后来听说一个村子也就只有三四个孩子家里有条件读书,还都是男孩,张惜悦更是诧异。 其实她虽然读过书,可那在这里不顶用啊。 再说如果她莫名其妙说出来许多不合时宜的话语,大家该如何理解? 所以她决定先把家里拉拔起来,再让爹爹给她和姐姐请老师教书。 可随着家里发生的许多事,尤其是得知了张立新的身世秘密,张惜悦更加惊诧,这哪里还需要找老师,哪个老师能有自家这位阿爷的级别高? 可他们级别高有何用?不也是不肯叫家里孩子认一个字! 起初张惜悦是想,如果张立新和张玉福不愿意暴露身份,那她就加快赚钱,暗处找个先生教自己和姐姐。 她一直相信,知识改变命运。尽管,她在那一世就这样走了。 可经过周二牛遭遇的那件事后,张惜悦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这里女子十五岁一及笄后就要嫁人,婚姻上她倒是可以继续装憨装傻,可她少不了要往外跑,与人打交道不识几个字怎么行? 而张怡宁是那么的聪明,又护短直率,如果不让她学点知识,不教她学会些阴谋阳谋的,万一以后她嫁人了,漫漫人生路她要怎么走?难道一辈子做个无知妇人吗? 从姐妹俩相处的这段时间张惜悦就深知张怡宁以后不会甘于平凡的,如果姐姐不识人心险恶,不识文晓字,遭遇了周二牛那样的事时,该如何自救? 不!张惜悦绝不允许疼她爱她的姐姐出现任何危险。 张惜悦余光瞥见另一侧屋角露出来的半只草鞋,心下忽然有了决定。 第29章:万蚁噬心 “姐姐,你听过一个故事吗?”张惜悦说着就将周二牛的故事简短讲了出来。 “一个男人带着一村人去做工,遇到黑东家不给工钱,他收集到黑东家的犯罪证据去衙门告状。 衙门大肆招待了他一番并给了他一封信,让他带去交给指定的某人,说那人会帮他把同村工人及工钱全救出要到。 他听后兴高采烈就去了。待他把信交给指定的那人后,那人却把他杀了。” “为何?”还不待张惜悦说完,张怡宁就瞪大了眼珠,惊讶着出声。 “因为收到信的那人,才是真正背后的黑东家。而那封信里的内容,就是让那黑东家把送信人杀掉。” “官府老爷为何要那般做?”张怡宁继续惊讶的问道。 我的傻姐姐呀!听张怡宁这样问,张惜悦更加担心她以后的处境。 “所以,那个官府,和,那黑东家,是一伙的?” 张怡宁慢慢回过味来,吞咽着口水不可置信的问道。 “所以,你才想要识字?”半响,张怡宁才又问道。 张怡宁望着张惜悦,想到这几天她家妹妹的失神模样,想到张惜悦这番言论下的心思,张怡宁觉得,她家妹妹是不傻的。 她不光不傻,还比村里许多的孩子都聪明。 张惜悦余光再次悄悄瞥了墙角露出来的半只草鞋,瘪着嘴,抬头望着张怡宁,泪花在眼眶里打转,憋了半天,才可怜巴巴的说道:“我只是想,好好活着。你,爹娘和阿爷,都要好好活着。” 张惜悦说着,眼眶里的泪珠就滚落了下来。 张怡宁见状,也被惹得哭了起来,忽一把抱住张惜悦,哭着说道:“阿悦,别怕,我们一家都会好好的。姐姐去赚钱,姐姐找先生教你认字。” …… 那头墙角的那半只鞋子消失了。 可这头一墙之隔躺在床上的少年却静静将姐妹俩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所以,她这次从镇上回来,才会这样失魂落魄吗?官官相护,草菅人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到底是欲望的驱使啊! 少年想着,草席上的手渐渐攥紧。 而从墙角退回的人,却是再也淡定不了了。 张立新对自己的这个小女儿是越来越看不透, 早在小女儿做出来那个擀面机时他就震惊不已了。 不知她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加之这几天又见她时常坐在一处就发呆许久,张立新不放心就想跟着看看。 可张惜悦的话却是震惊到他了。 张立新不由开始深思,自己以为保护家人的做法是否错了? 让儿女不识文晓字,是想让她们以后做个平平淡淡的农妇,过安安稳稳的生活。 可这农家,也是处处勾心斗角,如果自己的女儿不会辩驳是非,不懂识人,又如何能安稳度过一生? 张惜悦与张怡宁走进院子,看到的就是张立新坐在屋檐下垂头沉思的样子。 而这,就是张惜悦想要的效果。 她知道自家爹爹很聪明,又是从那样的地方出来的,想得会更厉害一点。 她今天就是要逼一逼自家这位一直装鸵鸟的父亲。她就是要让张立新知道,人世间,处处藏着危险。 …… 申沐青等人被虎爷追跑那天,张惜悦在雨后又给那些被拔了藤的番薯浇灌了灵泉,之后又下了两次雨,那些番薯不但重新长出了芽,藤叶也与之前一般茂盛。 张怡宁望着绿油油的蕃薯藤叶差点惊呼着跳起来,昕娘与张立新也是满脸的笑容。而站在一旁的张惜悦看着家人开心,她也开心。 …… 但另一边,有人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躲在玉米地里,略显富态,大概三十上下年纪,长着一双一场双如蛇的眼睛的女人,望着张惜悦一家四口幸福非常的走进篱笆院墙,妇人硬生生扯断了玉米杆上的叶子。 扔掉手中被扯碎的玉米叶子,妇人眼神愤恨的转身离去。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村霸申军扬的妻子陈氏。 陈氏原是不愿嫁给申军扬的,可申军扬就好似毒蛇一般盯上了她,从她还未及笄就不断找媒人上门说亲。 她娘一听是木希村的死活不答应,且家里害怕申家恶名,只好以陈氏还未及笄为由拖延过去,想等她一及笄就把她嫁了。 可谁知这件事竟被申军扬知道,在她及笄之曰,哥哥陈海兵带陈氏到镇上要给她买及笄礼物,却不想被申军扬给掳走了。 事后,见木已成舟,顾及到颜面,陈家只能把陈氏嫁给了申军扬。 可等嫁到木希村,陈氏才知道,原来哥哥陈海兵那天带她出门挑选及笄礼,是事先与申军扬商量好的。 她想不通自己的亲哥哥为何那样对她?直到她在木希村看到那张与哥哥相似七八分的脸。 加之申军扬透露给她的话在自家娘亲那里得到证实,她才知道,原来村里人背后议论的都是真的,哥哥陈海兵根本不是爹爹的亲生儿子。 更让陈氏无法接受的是,申军扬几番求娶,并不是真的喜欢她,而是她有一张与另一人相似的脸,只因申军扬得不到那人,便把她当成那个人的替身。 她恨,她为何不恨?她的娘亲心里眼里只有那个不是她亲哥哥的陈海兵。 就连她的亲生父亲,也把陈海兵当成亲儿子一样疼。而她,被陈海兵算计,家人却都偏向陈海兵。 她更恨,恨那瘸子,恨他一家。如果不是因为这家人的出现,她怎会成为一个替代品,牺牲品? 陈氏一直自信,以她的美貌,应该是要嫁到镇上做官太太,做大户人家少奶奶的,怎会沦落到这穷山沟沟,给一个五大三粗的村霸糙汉当婆娘?还是个替代品! 前些时候申沐青回去忽然高烧不止,好不容易把申沐青从鬼门关拉回来,在得知申沐青做的事后,陈氏不但不教育申沐青,反而把矛头指向张家。 要不是因为张家种了番薯,她的儿子就不会去拔张家的番薯藤,也就不会被老虎吓出病。 张家其乐融融的幸福画面看在陈氏眼里,就如同有万只蚂蚁在啃食她的心一般疼痛难受,让她恨不得马上把张家人除之而后快。 凭什么?凭什么她每天过着如此煎熬的生活,张家人却可以这样幸福? 她不允许,她一定要毁了这家人。 …… “啊……啊……爹,不要打了,求您,不要打了……” 陈氏刚走进院子,就见申军扬正追着申沐青在院子里打。 “申军扬你这是做甚?”陈氏忙上前一把把申沐青拉到身后,疾言厉色质问申军扬。 “没出息的东西,被只猫吓得连门都不敢出,老子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没出息的窝囊东西?” 申军扬瞅了眼陈氏,抬手指着躲在陈氏身后哭的申沐青。 “猫?”陈氏一听,怒极反笑,对着申军扬说道:“若真是猫,会把青儿吓得病成这样吗?” 申沐青也连连说道:“爹,真的是老虎……” 申军扬怒声打断,“放屁。是老虎你还能活着回来?早就下水一口把你吞了。就你这么点出息,以后出去还不被人吓破胆?” 陈氏:“你厉害,你厉害你怎不去帮你儿子报仇把那只是猫是虎的东西捉了杀了,让你儿子也跟你学学。” 申军扬闻声把手中木板子啪塔一声扔到地上,吼了声:“老子现在就去捉回来给你个小孬种好好看看”,之后转身大步冲出了房门。 第30章:不知道能不能活 “娘,我爹不会有事吧?万一他遇上老虎可怎生是好?”申沐青吸着鼻子问道。 他要真死了才好呢!陈氏在心里咒骂了一声,转身拉着申沐青回屋了。 看到申沐青被申军扬打得满身青一块紫一块,陈氏更加的恨起张家来。 尤其想到张家那两个嬉笑打闹的女儿,陈氏心里就像被扎了根刺。凭什么自家儿子在这里哭,那两个小妮子在那里笑? 是在笑她吗?还是笑她的儿子? 越想,陈氏就恨不得啃张惜悦的肉,喝张怡宁的血,把她们撕碎扯烂,面目全非。 …… “喵~” 一声不同寻常的猫叫声,将张惜悦隐到屋后。 “虎爷,你怎么来了?”张惜悦望着虎爷一脸愁容,问道。 原来是申军扬聚集了一群人在后山林子里打野,把虎爷家的小猫们全追散了。 张惜悦只能悄悄跟着虎爷去看看。 等到了林子里,张惜悦就看到申军扬打头,带着不少村民举着火把在林子里走着,还边走边拿着手中的棍子敲在树干上。地上。石头上。 敲山震虎!呵呵!这群傻子!张惜悦心里暗骂。 “想想家中儿子,那可是以后要给我们养老送终的。若是今天我们不能找到老虎,把它杀了或是赶进深山老林,以后再出来,你们谁家讨得了好?” 说话的是一个身高体壮,壮硕如牛,面带杀气的男人。 那些村民听后,却是畏畏缩缩。但一想到自己也有儿子,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只是听到那说话声,张惜悦的视线就一直落在那人身上。 此刻说话的人与那晚河边抢鱼、暗示另一个人杀了自己的声音是出自同一个人,再加上虎爷说脸上被抓伤的村里人,张惜悦知道,这个人就是罗屠夫。 他那么恨自己,大概是因为自己那次让他老娘林氏下不来台吧。 可凭什么他老娘可以乱骂别人,自己原话返还就不行? 眼见一众人越走越往林子深处去,张惜悦怕那些人打杀虎爷的猫崽,正想该用何法子把这些人吓跑,就听到人群里有人叫喊了起来。 只听一声惨叫,接着就传来村民们鬼哭狼嚎的惊喊声:“啊!有蛇!有蛇!” 紧接着就见村民惊喊着四下跑开了。少顷,方才还热闹非凡的林子里顿时就空了。 而落在最后的罗屠夫搀扶着申军扬一瘸一拐的往山下跑。 在火把的照亮下,张惜悦看到申军扬的左腿似失去了支撑能力,只能一瘸一拐跟着罗屠夫逃也似的离开。 …… “哟,张家嫂子,你家这是准备建房子呢?” 张玉福和张立新在量着地面,昕娘则带着张惜悦与张怡宁除地上的青草,路过的妇人停下脚步,与昕娘打起了招呼。 昕娘闻声停下手中镰刀,对着站在路上的妇人道:“姑娘大了,老挤一屋也不合适,这不刚好地里没啥子活了嘛,就想着再弄一间房,堆点啥子也方便。” “吴婶婶,快到家里来坐坐。”昕娘本是客气两句,没想到那个唤吴婶的妇人还真就进来了。 张惜悦有些好笑,这人都看不到人家在忙没空招待她吗? 但人进来了,总不能撵出去。昕娘只能让张怡宁去搬来凳子给吴婶坐。 见张怡宁去搬凳子了,张惜悦也跟着跑去了。 吴婶看了眼跟在张怡宁身后的张惜悦,明明长得粉粉嫩嫩的小姑娘,却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小傻子,心里暗叫可惜。 可听到村里妇人们摆小话说林氏在她手上吃的亏,想到林氏那泼辣性子被气得差点昏死,受过她气的吴婶又觉得心里甚是舒坦。 只是这样一个不懂事的傻姑娘,即使长得再乖巧,怕以后也是没人会要的吧? 张惜悦哪里知道这吴婶会在心里这样想她,她只知道今天有人走进她家院子,而她家火房的隔层里还有一个人。 张惜悦趁着无人注意,悄悄溜进了火房的隔层里,交代躺在床上的少年千万不要出声后,才又默默回到院子里。 张惜悦虽然提着镰刀与张怡宁在割着地上的猪草,却一直注意着吴婶与昕娘的谈话。 吴婶是村长次子吴远树的妻子杨氏,吴婶是昕娘以晚辈张惜悦她们的身份去称呼的。这样一来若是大人不在身边,孩子在路上见到人了就知道要怎么称呼。 这个村里一半的人都姓吴,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吴家人当村长,慢慢的村里人也习惯了。 故而一届一届下来,村长就落在了吴长贵的头上。 可吴长贵虽当着村长,村里最横行霸道的却是村霸申军扬。 申军扬不光不把吴长贵放在眼里,有时甚至还就当着他的面欺负其他村民,而吴长贵却不敢多吭一声。 心里憋屈的吴长贵不敢招惹外人,就把这份窝囊气撒在自家人头上。 因长子吴远山夫妻常年在外面赚钱,二儿子吴远树老实,只能在家干活,受气的就只有吴远树了。 因吴远山能赚钱,吴长贵就把吴远山唯一的儿子吴柏忠送去王夫子那里上学了。 吴婶虽生了两个儿子,但吴远树赚不到钱,吴长贵说二房没有一个出息的,死活不舍得拿出一分钱来送二房的两个孙子读书。 这不,吴婶见张立新家要再建房子,就问昕娘她家要建多大的房,看看要不要人,想把吴远树弄过来干点活,赚几个工钱。 可在听说张家只建一间房,且只是自己做并不打算请人,吴婶有些失望。 张惜悦在一旁听着,都不知道怎么讲了?自家老爹是有生意门路不赚,人家是想赚钱找不到门路。这都是什么事啊! 可在听到昕娘说张立新要上山砍树,吴婶却连忙出言阻止了。 “哎哟我说张嫂子,你怎还敢让张大哥上山呐?” 昕娘被问得一头雾水,见昕娘是真的不知道的样子,吴婶继续诧异道:“你居然不知道?” 吴婶往院子外望了一眼,才压低声音对昕娘道:“前些日子申家那宝贝疙瘩不是被老虎吓到了吗?昨晚申军扬就叫了一帮人上山去打老虎,你猜怎么着?” 吴婶故作神秘一问,见昕娘摇头,忙说道:“结果老虎没打到,倒是被毒蛇咬了。” 吴婶把声音压得更低了,继续说道:“听说昨晚连夜送到镇里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 这么严重?就送镇上了?张惜悦在心里腹诽。 不过转念一想,那可是银环蛇啊,到现在还没死也是命大了。 …… 昨晚在申军扬与罗屠夫离开,张惜悦正打算回家时,却听见草丛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 借着夜视力极好的张惜悦就看到黑白相间的细长身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张惜悦先是惯性往后退了几步,等看清那条银环蛇就是被申沐青带着刘宏章等人打伤的那条,且见它对自己没有恶意,张惜悦才稍稍放下心来。 可那银环蛇抬起脑袋望着张惜悦,就像是一条宠物在做了件了不起的大事等着主人表扬般不愿离去。 莫不是这蛇因当初自己救了它,又知道那申军扬和罗屠夫跟自己有仇,所以就来帮助自己了? 张惜悦胡乱想着。 可看着这蛇就直挺挺盯着自己,张惜悦着实有些害怕。 思来想去,也不管自己所想对不对,张惜悦就冲昂着脑袋对着自己的银环蛇说道:“你很厉害,干得很好。” 说完还不忘冲着银环蛇竖起大拇指。 第31章:全坏了 谁知那银环蛇听了,傲娇的晃动了两下脑袋,竟真的转身游走了。 “喵~”妈耶,它居然听得懂人话?虎爷一脸不可置信的嘟囔了一句。 可这话听在张惜悦耳里,怎么听怎么觉得奇怪呀。 …… 现下听吴婶这么一说,昕娘就坐不住了,差点从椅子上起身,忙问吴婶说的可是真的? 吴婶:“这事全村人都知道,怎的偏你家不知道?” 接着又感叹道:“哎,当初你家就不应该把房子建在这么远的地方,村里有个啥事连个信儿都比别人家知道的慢。” 吴婶子走了。除了张惜悦还安静的拔着地上的草,其他人面面相觑,都不淡定了。 张玉福也无法与张立新量地基了,转身就往村里去打听消息了。 要是申军扬昨晚真在后山被蛇咬了,那他断然不能让张立新去山上砍柴。 这教两个姑娘识字,也并不是非得重新建一间屋子出来不可的。 待张玉福在村子里逛了一圈,听到申军扬受伤很重,回来就真的不准张立新上山砍柴了。 张惜悦在一旁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总不能告诉家里人那条蛇不会咬她爹这样的话吧。 而昕娘在听到申军扬被咬伤可能要截肢后也吓傻了,以往寡言少语的她也站在了张玉福这边,说什么也不让张立新上山。 眼看很快自己和妹妹就可以识文晓字,却因申军扬进山被蛇咬的事害得泡汤了,张怡宁之前顶着大太阳割草锄地的劲儿也没了,整个人蔫蔫的。 要说能习字,她原先也不曾想那么多。可那天张惜悦的话就像是一粒种子,落在了她的心上,一天天不受控制的快速生根发芽。 她想要习字,想要学会识人,她想要用对的方法保护家人,而不是以后长大了被人当成没文化的泼妇悍妇。 望着坐在院子里小板凳上有些无奈颓然的张立新,张惜悦正想上前去安抚她家老爹。 “割麦割谷!”忽地,一声四声杜鹃的叫声响起。 张惜悦脚步一顿,看了看正垂着头的张立新,又看了看屋里其他人,见没人注意自己,张惜悦悄悄溜出了院子。 刚出了院子,张惜悦越走越快,最后直接迈起小短腿跑了起来。 想到可能是大表哥已经把第一杆面条卖出去,差人来给自己报喜,张惜悦因张立新不能上山的郁闷心情就少去了大半。 虽然与杨凯说好一个月下来再分钱,可张惜悦还是很想知道这第一杆面条卖了多少钱? …… “你说什么?”张惜悦兴致勃勃跑到桥头,得到的却是另一个消息。震得她脑袋嗡嗡的。 张惜悦一把揪住徐富贵的手,瞪大了眼睛问道:“你说,所有的面条都臭了?” 上次鱼被人抢了徐富贵都没看到张惜悦有这样的表情,上一次,虽然与人打了一架,但她好似早就知道那些鱼拿不回来了。 而这一次,张惜悦明显是震惊、可惜,还有一种隐隐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那天张惜悦走后,擀面条的事就落在了赵阿福的身上。 一开始晒的面条都很好,结果前两天忽然下了雨。 赵阿福虽然及时把面条收进了屋,可还是被雨淋湿了不少。 看着被雨淋过的面条卖相不好了,装面条的时候,赵阿福就把被雨淋的面条与前后晒干的面条装在一起。 他本想着这样掺在一起卖出去了就不会亏,可等今天搬面条出来准备拿到馆子和店铺去卖,却发现面条有了股不正常的难闻味道。 杨凯当下拉开袋子检查,才发现所有面条都有捂坏的臭味,还有温热的温度。 有的面条上甚至有了霉点。 看着被倒出铺在地上凉席上全部霉坏的面条,杨凯挫败的坐在旁边不发一语。 为了打这些工具铁器,租这房子和准备所有需要的食材,他和张惜悦每人差不多掏了二十多两银子。 就是当初自己家开牙行,也没拿出来这么多钱啊。 且这其中一大部分钱,还是上次与张惜悦合伙打鱼得来的。 结果现在第一笔生意还没出门,就砸自己手里了。 出师不利!出师不利啊! 赵阿福见这些面条全是毁在自己手里的,吓得扑通一声就跪在杨凯的面前,不停扇着自己耳光,说都怪他。 可不是怪他嘛。杨凯看向赵阿福的眼睛里都冒着火,他真想揪起赵阿福给他一顿胖揍。 可若是打了赵阿福,他干不了活被爹爹发现如何是好? 杨凯这一刻真觉得自己憋屈死了,让赵阿福自己去把这件事告诉张惜悦。 赵阿福一听,忙站起来就往外跑。 他想,小东家不打他,那让小东家的表姑娘打打他也是好的,反正这口气,得让她们出了才是。 但赵阿福牵着驴子出来准备走时,却被徐富贵拦住了。 得知杨凯怕他去了真被张惜悦打,赵阿福愧疚又感激,竟坐在大街上不顾颜面的狠狠哭了一场。 眼看天色就快要黑了,张惜悦此刻是不可能跟着徐富贵去镇上了。 但若要留徐富贵下来,又没有地方给她住。加之家里还藏着个人呢,可不能被让外人知道。 张惜悦打发了徐富贵,让他回去告知于老汉一声,明天早点来接她。 回去的路上,穿行在被玉米庄稼围在中间的小路上,张惜悦却是想着怎么让阿爷和昕娘放自家老爹上山砍柴?这样各忙各的,她才好稍稍跑出去。 …… “惜悦,你听我给你解释……” “不,惜悦姑娘,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小东家并不知情。” 从张惜悦一进院子,杨凯和赵阿福就争先恐后要和她解释。 她懒得理这俩人,只关心那些面条。 不曾想这俩人却好似两只苍蝇,不停在她耳边嗡嗡的吵得她难受。 “好了。”张惜悦实在受不了这两只苍蝇,略带情绪的吼道:“现在是道歉的时候吗?” 杨凯和赵阿福都被吼住了,齐齐看向蹲在草席前的张惜悦。 在确定这些面条都不能吃了之后,张惜悦转身对杨凯道:“大哥,你把这些面条拿回去喂猪吧。” “啥?喂、喂猪?”赵阿福一听不干了,立马跳出来说道:“不行不行,惜悦姑娘,这还能吃的。” “谁吃?你吃啊?”眼看着赵阿福就要应话,张惜悦忙说道:“你知道这发霉的东西吃了会如何吗?” 在听到张惜悦说吃了会死人后赵阿福吓到了。 他想说这都是上好的面粉做的,喂猪实在可惜,可一听到说吃了会死人,又不敢搭腔了。 想到杨凯店里本来就忙,还要抽人到这里来擀面条确实增加了工作量。 这要是暂时的还行,可长久下去必然是会被发现的。如果让杨洪喜知道,那张立新也会知道,到时候这条路也就废了。 看来还是要找专门的人在这里擀面条,可上哪里去找个这样的人呢? 张惜悦忽然眼前一亮,问杨凯道:“上次我同你说的那母子俩可有来寻你?” 杨凯闻言,摇了摇头,说:“不曾。” 上次张惜悦回去时可是给破庙里那两母子好几两银子看病,并告诉她们,若是想继续在这镇里生活可以去牙行找杨凯,若是想离开可自便。 当时张惜悦就想,要是这母子俩养好身体来找杨凯就把她们安置到这里来,让那两母子给自己擀面条。 既然一直没来,那应该是不想留在这镇上走了吧。 不过想想也是,家里遭遇了那样的变故,周二牛连个尸首都没有,天天留在这镇上想起伤心事,也太折磨人了。 …… “人呢?人呢?” “汤爷说了,抓到把他宰了。” 杨凯走了,留下赵阿福在这里收拾那些面条。 张惜悦在屋里闷得慌,正想出去转转,刚打开门,就见几个大汉一溜烟从门口跑了过去。 张惜悦正纳闷外面出了什么事,方才跑过去的一帮人又倒了回来,站定在张惜悦的门前。 第32章:他为何要给你银钱 张惜悦原本想退回去关门,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其中一个壮汉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作势就要上前来,但被他身旁另一个人拉住了。 那人看上去显然嘴脸要好看一点。他向前走了两步,对着张惜悦象征性笑了笑,问道:“小姑娘,你有没有看到一个这么高,穿得破破烂烂的小乞丐?” 看男人的笔画,听男人的描述,张惜悦脑海里忽地闪过一个人。 见张惜悦没有回话,那男的眼神往张惜悦身后的门里望了一眼,又向前走了两步。 见张惜悦身上穿的只是最普通的麻布衣裳,男人在张惜悦的面前蹲下,拿出一块碎银子举到张惜悦的面前,说道:“你告诉我,这银子就给你。” 张惜悦眼神一眯,敢情这些人怀疑人藏在她家呢!扫视几人一眼,张惜悦的视线却被不远处一处墙角悄悄探出的脏兮兮的小脑袋吓了一跳。 还真让她猜着了。 不过既然这些人好奇这屋子里有什么,不如就让他们自己进去看看好了。 不过屋里让赵阿福装去给杨凯家喂猪的面条的亏损,就要从这些人身上讨回来了。 有了想法,她刻意激怒那个暴躁男,明面上声称自己屋里没有他们要找的人,又状似天真的说自己不是少钱花的人家,还把腰间的小布包打开给那些人看,证明她不缺银子,不是一两块碎银子就可以收买的。 可那小乞丐跑到这里就消失了,而这小姑娘又恰巧开门?不定,是要关门来不及也未未尝可知。 男人本想直接进去搜,可奈何他家老爷明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偏偏在人前又是个大善人的形象,传出去不好听。 今天那少年敢扔炮仗去炸他家老爷,那是非要找出来宰了不可的。 没办法,被暴躁男叫大哥的那人只能把自己身上的钱袋子解下来全给了张惜悦,只为了能正大光明进这屋子里去看看。 暴躁男一看急了,那袋子里少说也有二三十两,顿时不干了。刚跳上去吼了一句就被那男人一个眼神吓退了。 张惜悦:“你们不要在我家浪费时间了,我家真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那男人对着张惜悦说道:“进去找不着我们要的人,这钱也归你。” …… “姑娘,今天那些人是谁呀?还有那人,他为何要给你银钱?”赵阿福跟张惜悦上街去买面粉,问道。 张惜悦并没有回答赵阿福的问题。 她原本是想从那些人身上要一点银子,可没想到会要来这么多? 从张惜悦与赵阿福的聊天中,得知这大钊严令禁止,未经他人同意擅闯良民家中。如有发现,以土匪论处。 可从周二牛的事件来看,朝廷有什么样的制约重要吗? 不过那又如何,这钱拿都拿了,索性还不如一次性全花光。 如此想着,张惜悦就在集市上大逛特逛,大卖特卖。 这个世上,从古至今只有钱不够花的,还没有花不出去的道理。 半天功夫,张惜悦就把那钱袋子里的二十几两银子全给花完了。 花的一旁看着的赵阿福眼睛都直了。他小东家的这个小表妹怎花钱这般厉害?这可是他不吃不喝不住一年的工钱啊! 小小年纪就这样大手大脚的,长大了谁家招架得住啊? 张惜悦哪里知道帮她大包小包拎小吃零食的赵阿福心里居然这样想她,不过赵阿福就算是真说出来张惜悦也是不怕的。 这钱就是捡来的,人家说捡来的钱是不能留着带回家的,那不就得要花光嘛。呵呵! 等把钱花光回到家,那些收到大单的店家送货上门的伙计也到了,张惜悦站在屋里,指挥着那些伙计放东西。 尽管有些送东西来的“伙计”又借机在屋里找了几圈,张惜悦也假装没看到只顾着摆弄东西。 等到所有的东西都收完了,张惜悦才让赵阿福叫来于老汉的牛车,把买去给娘炼猪油的五十斤肥猪肉和半袋盐,还有三大米袋精米,一大袋小麦种子,一袋面粉以及其他的一些米粮和糕点零食等装上于老汉的马车,让于老汉以她小姑母的名义送回她家。 剩下的一些布匹和棉花被褥等大多数东西,张惜悦则是单独顺出一间房来堆放。 于老汉的牛车已经装得满满当当了,况且一次性装太多回家第一是没地方放,第二,若是太显眼无疑自找麻烦,所以张惜悦准备以后时不时拉一点回去。 而她,接下来几天都要住在这里。 一来,要赶紧重新把面条擀出来卖出去。 二来,她还得彻底打消那些人的疑心。 三来,就是等彻底打消了那些人的疑心后,等待那对母子的到来。 …… “惜悦要在她小姑家住几天?”等把牛车上的东西卸完,昕娘递给于老汉一瓢水后问道。 于老汉咕嘟咕嘟喝完水,把葫芦水瓢递还给昕娘,摇了摇头,按照张惜悦教给他的话道:“只说陪妹妹玩几天就送她回来。” 寒暄几句后,于老汉就驾车走了。 张怡宁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什么也不说,埋头搬东西去了。张立新和昕娘对望一眼,有猜想,又觉得不可能,也跟着搬东西去了。 只有张玉福,饭后坐在院子里,似在想着什么。 自从上次张惜悦去到张雨晴家里回来后,张雨晴已经连续叫张惜悦去她家两次了。 张玉福想,如果自家女儿看上了张惜悦,那也是挺好的。最起码惜悦那丫头的憨傻张雨晴知道,如果张雨晴真的成了惜悦的婆婆,定然是不会亏待她的。 张玉福想着,回头望了屋里一眼,想着,如此,你们也是放心的吧。 …… “往最前面开始放起……哎……小心小心。”张惜悦指挥着赵阿福把面条一杆杆穿进木架子上的木孔里。 张惜悦原本是不打算把面条搬到外面晒的,但得知她没回家,住在这里,杨凯一大早就让赵阿福过来帮忙。 而除了出入的门是关着的,屋里不管是擀面条的大厅、厨房,还是其他所有的房间,但凡能开的窗户和门都是敞开着的。 等忙活好,把所有的面条都挂上,张惜悦就让赵阿福把屋里的小桌子凳子搬到院子里,把剩下不多的面条煮了两碗端出来放到桌子上,摆上昨天集市上称的些许卤肉,俩人就香喷喷的吃了起来。 下午,张惜悦让赵阿福把昨天买的糕点零食摆上,准备好凉茶,边吃边守着面条晒。 “惜悦姑娘,你为何把门窗全都打开?”赵阿福今天一来就发现张惜悦把屋里的门窗都打开了,觉得奇怪。 “这屋子许久没住人了,可不得趁着天气好,打开通通气。不然住进去一股子霉味,人就容易生病。” 赵阿福听后连连哦哦点头。 看到赵阿福一脸原来如此的傻样,张惜悦只觉一阵好笑。 这屋子虽然没人住有些霉是真的,可这话却不是说给赵阿福听的,而是说给悄悄趴在屋顶上的那些人听的。 这些人不是要看看她屋里有什么吗?那她就敞开了给他们看,等守了两天发现没问题了,念头自然也就打消了。 至于这个擀面机嘛,她一点也不怕这些人看去。 一个官商勾结开私砖窑瓦窑的人,指不定还有更见不得人的大买卖,怎么可能在意她这台小小的擀面机? 第33章:出乎意料 几天天下来,张惜悦每天都只用上半天擀面条,下半天就到集市上逛逛,吃吃小点心喝喝茶,买买新鲜吃食和一些小玩意。 有时候一擀完面条她就一个人跑到饭馆酒楼去点一两个小菜,或煮一碗面条。 就因为她年纪小,穿得又是最普通的麻布衣裳,所以每走到一家店,伙计都怕她身上没钱付,等她拿出银子才敢给她点菜。 虽然受到歧视,但也为她招来好处,那就是吃完再点评一番人家的菜色,弄得掌柜老板都认识她了。 等掌柜将信将疑按照她说的方法再炒一份菜出来尝尝,发现确实味道更好了。 等那些掌柜老板细问她是如何知道这许多的? 她通常就是一句:你看我这圆滚滚的不就看出来了,不然我家那般穷能养出来这样圆的? 看她那粉粉嫩嫩肉乎乎的模样本就可爱,再加上她一脸天真无邪的自黑,顿时吸引了那些掌柜老板们的喜欢。 但话是这样说,却没有人真相信她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毕竟哪个穷苦人家的孩子能养的这般白净,还肉乎乎的? …… “张掌柜,谢谢你上次少收了我的饭钱,我今天给你带了好东西。哈哈哈。” 十岁的小女娃背着个小背篓,人还没走进酒楼就先高声喊起话来,说完极开心的笑了几声。 那如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很是有感染力,弄得在酒楼里吃饭的诸多客人都纷纷抬起头往大门口看。 张掌柜是醉仙楼的老板,醉仙楼是镇上最大的酒楼。 张掌柜按照张惜悦说的方法试了菜发现味道确实比之前要好,按照这个味道给店里客人炒菜生意比之前好了许多。心里对这个长得甜美还傻里傻气黑自己的小姑娘就更喜欢了。 尤其得知她也姓张后喜欢更甚。 这不,一听到那清脆爽朗的笑声,张掌柜就忙从柜台里走出来,望着不高的小姑娘笑呵呵的拖长音调问道:“哦~还给我带了好东西?是何物呀?” “面条。”张惜悦也不多说,放下小背篓,从里面双手捧出一把用布包裹着的东西递给张掌柜。 张掌柜揭开布一看,当看到如小韭菜叶一般宽窄的一根根的白条条,顿时眉毛皱了起来,好奇问道:“这是何物?做什么用?” “苗条啊。用来吃的。”在看到张掌柜面露难色的样子,张惜悦用她那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望着张掌柜认真说道: “上次你少收我饭钱,我就想着用什么来回报。虽然我家有十几只鸡,但是鸡要留着下蛋来卖银钱的,不能给你,但我家面粉多,所以做了这个面条给你。嘿嘿嘿。” 张惜悦的话引得饭桌上吃饭的客人和张掌柜都是一阵哈哈大笑起来。这小姑娘口口声声自家条件不好,偏偏还说得理直气壮,一点穷人家孩子的怯懦也没有。 张掌柜捧着手中的面条,问张惜悦道:“你说这是用面粉做的?” “对啊!可好吃了,我给你煮一碗?”张惜悦歪着小脑袋,晶亮晶亮的大眼睛注视着张掌柜,调皮的眨巴着。 张掌柜张着嘴半响,才吐出了一个字:“好。” 张惜悦捧着面条就转身跟着伙计进了厨房。 张惜悦虽说她做,但基本都是伙计交代后,厨房里的厨子听指挥做的,只有调作料的时候是张惜悦自己来的。 不一会儿,张惜悦就端着一碗清汤面出来了。 张掌柜望着碗里除了面条上有个煎蛋和几片青菜叶,还有那冒着油珠的汤上飘着的细碎葱花外,也就没别的了,再平常不过。 店里的客人有的早就吃的差不多的客人因听到这小姑娘讲话好听,不由心生怜爱,也好奇她会给掌柜做何样的吃食,故而都在位置上坐着,等着看看是什么样吃的。 但当看到摆在桌上那碗平平无奇的的面条时,大家的兴致都减了大半。 除了里面有个起眼一点的鸡蛋外,也就没啥子了。 可既是能来得起这醉仙楼的,又岂是吃不起那鸡蛋的人家户? 当中几个客人先前对张惜悦的喜欢也顿时烟消云散,与同桌嘀咕起:乡下丫头毕就是乡下丫头,原以为是天真烂漫,不过就是傻罢了。 有的直接笑出声来,谁家穷不是捂得严严实实的,偏她还正大光明的把自家的条件说出来,真是太傻。 还有一些食客则是为张惜悦惋惜,人家一个大掌柜兴许就是看她可怜才会给她免了饭钱,偏她还傻不隆冬的给大掌柜送吃食。 人家一个大掌柜啥子样的吃食没见过?可惜了小姑娘的一番心意啊。 就连张掌柜望着这素素的一碗面条,心里也有些失望。 但为了顾及到小姑娘与自家店铺的声望名誉,即使这碗面条真的寡淡无味他也得做出很好吃的样子来。 可当张掌柜搅拌了碗中面条真吃了以后,却是越吃越有味,尤其是吃一口面喝一口汤,吃得张掌柜那叫一个享受。 旁边有些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食客以为张掌柜的表情是做出来的,太假,便与同桌低语嘲笑张掌柜为了自家酒楼的声誉连老脸都卖了。 而有些食客则是望着张掌柜吃东西的动作跟着吞咽口水,全然忘了他们方才已经吃饱了。 还有的食客则是直接问张掌柜味道如何?但却是没想过要来一碗尝尝的。 毕竟他们来这酒楼,就是想吃好的,而不是那家中都快要吃到吐的白水面。 但张掌柜吃完面把汤也喝尽了倒是让有些人看呆了。不禁怀疑,一碗白水面当真如此好吃? 张掌柜放下碗,取出帕子擦拭了下嘴角,却是急急把张惜悦领着去了楼上雅间。 张掌柜的这一举动看得现场的食客一愣一愣的。 …… 不一会儿后,张惜悦开心的哼着小曲从楼上下来了。 伙计都是非常有眼力见的。一开始伙计也以为掌柜是做做样子,可当看到掌柜把一个十岁小姑娘请上雅间,伙计就知道这碗看似普通的吃食不简单了。 毕竟不是谁掌柜都会请上雅间的。这不,见张惜悦要去背自己的小背篓,伙计忙狗腿的跑上前把背篓提起给她背好。 张惜悦背着背篓哼着小曲走了,食客却是更懵了。 随即就听到有些食客说先前点的菜不要了,来一碗方才掌柜吃的那种面条。 伙计正犯难,就见掌柜从二楼下来,笑着说那面条得两天后才能正式出售。且只早上供应。 闻言堂间顿时一片喧哗,说早上谁会专门跑到这醉仙楼来吃碗面条?为何只早上供应?早上能有几个人来云云? 而面对大家的喧闹张掌柜一概以微笑待之,不过多言语。 仅一个下午,这件事就在镇子上疯狂传开了。 第34章:人满为患 杨凯听到这个消息来找张惜悦时,张惜悦只是笑笑说了大哥太辛苦,妹妹要帮忙分担之类的话,听得杨凯感动不已。 不过在这里这么些天,张惜悦也是时候要回家了。临走前,她得把最重要的事情都安排了。 “姐姐,我,”望着面前坐着的一语不发的张惜悦,周晓怯懦的低着头,不敢去看那张小小年纪却无比震慑的脸。 “你想为你爹报仇?”张惜悦面色冷冷的盯着怯懦的少年。 一旁站着的妇人望着张惜悦脸上的清冷神色,又看看自家此刻开始抖动身体的儿子,有些局促不安的搓着手。 如果不是杨凯把她和她的儿子藏起来,她都不知道周晓原来把张惜悦给她们看病的钱悄悄攒了些去买炮仗炸汤老大。 见少年不说话,张惜悦语气清冷的说道:“我告诉你个方法,你跑到那人面前,和他摊牌,递给他一把刀,说你要报仇,你们对砍,如何?” “那不是白白送死吗?”周晓一听抬头说道。 “你也知道那是送死。”张惜悦忽地声音提高了几分,也更冷了几分。 “在你羽翼未能丰满,不能一击取其要害让对方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请收起你那丢人现眼过家家的小把戏。” 周晓被张惜悦一番话吼得既害怕,又憋屈,头垂得更低。 张惜悦转头看了眼王桂花,又看了看垂首哭泣的周晓,继续道:“这是我第二次救你们。而这一次也将是最后一次。” 母子俩慌张的抬起头看向张惜悦,心中害怕无比。在听到张惜悦说出“事不过三”后,王桂花忽地一下跪下了,求张惜悦留下她们,以后愿为张惜悦做牛做马,绝无怨言。 周晓见母亲跪下了,也跟着扑通一声跪下,发誓以后自己这条命就是张惜悦的,她说什么自己就听什么,绝不乱来。 这一次张惜悦声音虽不高,但却更加冰冷刺骨,“你们母子俩身上系着我与我表哥及他铺子里两个伙计四家人的身家性命,你们稍微行差踏错,所有人都得给你们陪葬,你们知道吗?” 王桂花母子俩被吓傻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流,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 “看看,”张惜悦手里抓着只包子啃着,冲杨凯扬了扬头,示意他往前方看。 杨凯顺着张惜悦的视线看去,顿时就震惊了。 此时,其他许多铺子都还没有开门,而醉仙楼门口却聚集了许多人,在排队等着进醉仙楼吃一碗清汤面。 “惜悦,那、那些人要吃的,都都、都是我们家的面条?”杨凯激动得都犯口吃了。 昨天还只有少数人来吃醉仙楼新推出的早餐——大骨清汤面。结果等那些人吃了出去一宣传,今天人数就翻了几倍。 当时张掌柜买把张惜悦请上楼细问后,当场就说要买走张惜悦家的所有面条。但被张惜悦拒绝了。 她表明,她的面条要卖给所有人。 张掌柜一听就有些不满了。 最后是张惜悦用申沐青死牛的故事把张掌柜说服的。只是这故事怎么说嘛,就是张惜悦的事了。 但一把岁数的张掌柜听后却是瞬间就答应了张惜悦意思。是啊,一家独大已经够遭人眼红了,要是还要吃独食把别人赶尽杀绝,难保人家不会誓死反扑。 介于张掌柜的聪明,张惜悦随即给张掌柜出了用猪骨熬汤做汤底,再给他说了要放的调料及成为招牌的长久经营手段。 张掌柜听后欣喜不已,看张惜悦的眼神更深了几分,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娃娃。 …… 张惜悦告知杨凯下面的一些规划,教会了王桂花擀面条及要注意的事项。上集市准备买些物品准备回家。 “哎哟,没长眼睛啊你,瞎了吗?”微胖的妇人本还害怕撞到的是镇上的有钱人,待看清是张惜悦后,红肿眼里的恨意就立刻涌了出来,张口就骂道。 张惜悦望着妇人熟悉的脸,微微有些愣神,这人,怎的长得……那般像? 可看她眼里莫名的恨意,张惜悦不知道这人的来历,自己又是孤身一人来到镇上,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识时务的避到一边让妇人先走了。 微胖妇人走过去回头看了看走远的张惜悦的眼神,就像两条呲咧着嘴露出尖细毒牙的毒蛇。 这妇人不是别人,正是来镇上照顾申军扬的陈氏。 陈氏原以为申军扬被蛇咬死她就解脱了,为此她以照顾申军扬为由来到镇上。 一来是想看着申军扬死。二来,也是想趁机在镇上找下家。 可到了镇上陈氏才残忍的认清一个事实,才短短十年,自己的美貌身段早已不在,镇上的有钱人根本看不起她。 而她若真与申军扬和离了,那她只有给别人做粗使婆子的命,一个月最多才两银钱。 这让一向过惯了在村里横行霸道,鼻孔朝天日子的陈氏如何接受? 为了能继续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她只能认命的悉心照顾着申军扬。 想着照顾申军扬这几天被他污言秽语的挖苦折磨,陈氏望着那道细小的背影,只期盼这集市上人多马乱的,那小贱蹄子别被谁家牛啊吗的踩死了才好。 张惜悦不知方才撞到自己的人是申沐青的娘陈氏,也不知道陈氏会在心里如此恶毒的咒她。 想着方才陈氏眼里对她那莫名的恨意,及那张极度相似的脸,她忽然想要去确认一件事。 …… “惜悦,这次去镇上是遇到什么事了吗?”张怡宁见张惜悦坐在屋檐下发呆,悄悄凑近问道。 见张惜悦摇头说无事发生,张怡宁不信,追问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是谁?” 见张怡宁说着就一副撸袖子准备干架的架势,张惜悦噗呲一声就笑了,随即抱住了张怡宁,这个姐姐对她真好。 “对了,爹爹是如何说服阿爷和娘让他上山砍树的?”望着横放在院子里那根粗大的木材,张惜悦好奇问道。 张怡宁闻言笑了,小得意的说道:“是我说服阿娘和阿爷的。” 这个回答倒是让张惜悦吃了一惊,忙拉着张怡宁问各中缘由。 但张怡宁却是卖起了关子,不告诉张惜悦,惹得张惜悦屋里屋外满院子追着她不撒手。 隔层里的少年听到那满院子的清脆笑声,想到小时候那个追着自己到处跑的弟弟,眼神里多了一丝柔色,嘴角一角扬起,很是好看。 第35章:五十文一天 “只是我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姐妹俩跑到屋后墙角坐下,张怡宁收起了嬉笑的小脸,转而有些黯然的说道。 待张惜悦问清楚才知道,原本太阳就大,张立新一个人顶着太阳上山砍木材,又一个人把木材扛回来,肩颈上直接掉了一层皮。 看到肩上脖颈上被搓破了皮红翻翻的张立新,张怡宁就开始愧疚起来。 张惜悦听了也很心疼,这个家重活只能靠她爹爹,着实让人发愁。 忽地,张惜悦眼睛一亮,抬眸看向张怡宁,欣喜的问道:“姐姐,那几天,吴婶不是说想让她丈夫来我们家帮忙吗?” 张怡宁颔首,忽地开心起来,“你是说,请吴二叔来我们家帮忙?” 想到什么,张怡宁随即又耷拉下头,沮丧的说道:“他们不会同意的。吴二叔本就不受家里待见,万一让村长知道他白帮我们家干活,反而更让他难做。 而且,爹娘也不会同意。更何况,我们家这里不是……万一被发现,可怎生是好?”张怡宁说着向墙侧了侧头,意思不言而喻。 张惜悦当然知道张怡宁指什么,但这些都不是问题。 “吴二叔我们可以给他工钱,爹那里我们去找娘。”说着张惜悦给张怡宁使了个眼色。 见张怡宁又看了看墙角,张惜悦明白她的顾虑,说道:“他交给我。” 姐妹两个又商量了一阵,就行动了。 果然,昕娘很快就被攻克了。而张立新,在得知妻子的想法先是拒绝了,但架不住张惜悦与张怡宁的左右夹攻,最后也败下阵来。 只是谈到银钱,张立新就有些为难。 “只是,我们从哪里来银钱?” “我有钱爹爹。”张惜悦说着就从小布包里掏出一块碎银子,嘻嘻笑着。 张立新和昕娘却是看呆了,急问张惜悦从哪里来的银钱?张惜悦这样往镇里跑,时间长了铁定被发现,所以早就想好了托词。 “小姑母说我一到她家她们家生意就好得不行,说我是她们家的小福星,一开心就给了我银子。嘻嘻。” 张惜悦发现,自己这装憨卖傻的技能已经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得到张立新的彻底同意,张惜悦与张怡宁就同昕娘装了些鸡蛋一起去了村长吴长贵家。 …… “张大嫂,你是说让远树帮你家忙干活,还给工钱?”吴婶听昕娘说明来意从床上一下子跳了起来。 “吴婶,就是这一天五十文你看……”昕娘话还没说完,吴远树就从外面一下子冲进来,惊呼道:“啥子?一天五十文?” 昕娘不防,被吓了一跳,看吴远树激动的样子,昕娘以为自己的话得罪了人,怯懦的站起身,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 张惜悦见自家娘亲的样子,心里一个不忍,忙站出来说道:“吴二叔,多的我们家也给不起,只能管你两顿饭。” “啥子?还、还管饭?”吴远树又是一声惊呼,脸上惊喜不已,忙摆手说道:“不嫌少。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不管饭也,也成。” 吴婶一听吴远树说不管饭也成,忙去扯了扯吴远树的袖子,对着张家娘仨尴尬咧嘴。 “远树,那张家媳妇找你作甚?”张惜悦一家前脚刚走,吴长贵就过来问话了。 吴远树正准备如实交代,就被吴婶把话茬接了过去。 “爹,如果远树也能做工赚钱,那能不能让柏文和柏才也去王夫子的学堂上学?” 吴长贵一听吴婶提起钱,老眼就精明的眯成了一条线。 可看看缩在墙角的吴柏才和吴柏文两兄弟,吴长贵就一脸不喜。这两个孙子就跟他小儿子一样畏畏缩缩的没出息。 “他能赚钱?他能赚什么钱?”吴长贵瞅了一旁的吴远树一眼,不悦说道。 “爹,我能……”吴远树一听忙开口证明。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吴婶又接了过去。 “爹,若是远树真能赚钱,您是不是就答应送柏文和柏才去上学?” 每次看到自家儿子望着吴柏忠羡慕的眼神,吴婶心里就不好过,可偏偏吴远树是个死脑筋,她想争也没有话语权。 今天听到张家一开口一天就是五十文,吴婶心里瞬间有了计较。既然这钱最后交给老爷子也是要拿去给吴柏忠读书,那为啥子自己的两个儿子不能读。 吴长贵见二儿媳妇忽然这样咄咄逼人,就猜到张家铁定是来请他们做什么事还谈到钱了。 可吴长贵也知道张家要是没有那个嫁出去的女儿的帮衬,早就饿死了,能有什么钱。 可看到儿媳妇这样咄咄逼人,吴长贵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冲着吴远树吼道:“我问你话呢,张家找你作甚?” 吴远树不敢忤逆吴长贵,老打老实把事情说了。 吴长贵一听干一天活有五十文还管饭,惊得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吴远树之前上山砍柴到镇上卖过,满满的一背柴背到镇上也就卖个七八十文,好的时候能卖到百来文,可那毕竟一年没有几次。 且砍柴要一天,第二天一大早就得背着柴徒步走到镇上,最重要的是吃喝还算自己的。 现在张家出口就是五十文,不用长途跋涉,还管饭,这多好的事。 但儿媳妇这一见能赚钱就与他谈条件的嘴脸着实令他不喜,故而只说如果吴远树要是能一直赚钱,那就考虑送吴柏才和吴柏文去学堂。 吴婶知道也不可能一次就让老爷子同意,不过没关系,既然打了这个头,就总有办法。何况,这不是还没开始吗? …… “吴二叔,你来了?”生怕张家人会变卦,早早的吴远树就来了。张惜悦礼貌的和吴远树打招呼。 吴远树却是在看到张惜悦碗里的面条时不自觉的吞咽口水。 这段时间张惜悦不在家,张怡宁就按照赵喜悦之前的方法用小擀面机擀了许多面条,晒干装起来,等爹娘早起去做事就给她们煮一碗。 昨晚张惜悦说了让吴远树在家吃过早饭再来,自家只管中午饭和晚饭。可农村人粮食本就不够吃,哪里还敢吃三顿。 张惜悦见吴远树的样子,起身让吴远树坐下,就去给吴远树煮面条了。 张怡宁在一旁看着,小脸上有些不太高兴。自家虽然这段时间伙食好一点,但若不是妹妹私下悄悄做生意,哪里会有这么多吃的。 张惜悦瞅着张怡宁的小脸,噗呲一声笑了。 吴远树不好意思接过张惜悦手里的大半碗面条,哧溜哧溜几下连面带汤一根不剩的吃得干干净净。 等张立新和吴远树往山上去了,张怡宁就开始发牢骚了。 还是张惜悦说早上吃多了不好干活,索性也吃不了多少,又给张怡宁塞了两块碎银,说让姐姐监督,要是吴远树偷懒就不给他发工钱,好歹是把张怡宁哄住了。 隔层里的少年听到姐妹俩的对话,越发发现这个小姑娘是真聪明了。 而张惜悦与张怡宁的对话落在了张玉福的耳里,他看张惜悦的眼神越发深了起来。 第36章:建新房 …… 有了吴远树的帮忙,张立新轻松了不少。 望着吴远树每天干活都很卖力,哪怕他每顿要多吃一碗饭,张怡宁一开始的成见也渐渐没了。 张惜悦倒不觉得自家姐姐小家子气,而是过惯苦日子的人都知道,村里人一般不是别人请做事,平时吃饭大家都不会相互喊的。 即使喊了,别人也不会真去吃。 这两天吴婶见到吴远树回家油亮油亮的嘴,问起,得知张惜悦家每天早上有面条吃,中午晚上都吃了米饭,甚至还有油渣,这可把吴婶、吴柏才和吴柏文馋坏了。 吴婶知道自己是不可能了,可望着自家两个瘦巴巴的儿子,吴婶脑子又开始呼啦啦转动起来。 之后吴婶果然找到昕娘,想把自家两个儿子塞过来,说两个儿子力气很大,可以帮忙干活。 望着两个干巴巴的孩子,昕娘下意识朝火房那边看了张怡宁一眼。这两个孩子就和她的怡宁一般,肯定也是长时间没有吃饱才这样瘦的。 可昕娘也很为难,两个孩子一个十岁一个八岁,能做啥子? 她虽然可怜这两个孩子,可她也知道自己这些东西都是妹妹家给予的。如果没有妹妹张雨晴,她们家恐怕比这两个孩子还可怜。 张怡宁站在一旁不说话,吴远树好不容易在她心里消下去的坏影响一下子又冒起来了。 她家本就没有多少活,怎的还一家人都来了?这不是为难她好说话的娘吗? 见张怡宁就要说话,张惜悦忙一把扯住张怡宁,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张怡宁闻言回看了张惜悦一眼,见张惜悦颔首示意,张怡宁才走出火房,朝吴婶问道:“吴婶,吴柏才和吴柏文这么瘦小,他们能做什么?” 不等吴婶开口,八岁的吴柏才忙说道:“我我、我啥子都能做。” 吴柏文也跟着怯懦的说道:“我、我也是。” “那你们能割草吗?茅草。那东西不会割可是会割破手的。”张怡宁继续问道。 这回吴婶忙开口道:“能割能割。小怡宁,你别看俩弟弟小,他们做事情很蛮的。” 张怡宁:“先说好,你们可以帮我家割茅草,但是我们家只能管饭,没有工钱拿的。你们想清楚了。” 吴婶还想假装犹豫一下,没想到吴柏文和吴柏才就忙点头答应了。 钱不钱的对他来说没有实际性用处,能吃到大米饭才是最实在的。 早在来之前吴婶就想好了,只要两个孩子能吃上米饭,哪怕张家不给工钱也行的。现在看两个孩子都忙不迭答应了,吴婶也不说话了。 望着张怡宁,张惜悦嘴角噙着笑,这个姐姐,还挺一副小大人模样。 …… 吴柏文吴柏才当下背着自家的小花篓就开始上山去割茅草了。 两个孩子虽然看着瘦巴巴的,但是干起活来还真像他爹吴远树,一点也不含糊。 吴远树家三父子在张家干活的事很快就传开了。 原本平时走路都不走张家门口过的许多村里人,居然会恰巧路过张惜悦家的门口,又恰巧的与昕娘搭上话。 昕娘原本只是随便接一句,没想到那边人就走进院子里来了。明里暗里的都在打听张家建房子的事,是不是在做什么营生之类的? 更有甚者,一边和主人家说着话,一边不经过主人家同意就往人屋里到处乱钻,就想看看张家是不是在屋里藏着什么悄悄经营的营生。 望着这些无孔不入的妇人,张惜悦心里暗叫好险。还好家里人都有先见之明,要不是爹爹早早把火房隔开把那憨傻少年搬过来,现在可不就被人发现了? …… “哟,昕娘啊,你家怎地弄这么多小麦,这吃得完吗?”说话的是刘大郎的媳妇杨氏,也就是刘宏章和刘宏宇的娘。 其他人一听,也跟着跑到张惜悦家的堂屋,也就是张玉福睡的那间屋里,都伸手去抓起麻袋里的小麦来看。 “哟,还真是小麦哎。昕娘,你家哪来的钱弄这么多小麦呀?”这回说话的是罗屠夫的媳妇江氏。 江氏说完还与杨氏对望一眼。 饶是昕娘再好脾气,此时脸上也有些不悦了。 张怡宁瞅着你一言我一语,阴阳怪气的说话的一肥一瘦两个妇人,捏紧小拳头咬着下嘴唇,左右张望一眼就准备提着扫帚赶人。 张惜悦忙一把拉着张怡宁,自己先跑了出去。 “你们别弄洒了我家小麦,这个是要种地里的,来年好赚钱。” 张惜悦冲到两个妇人面前,忽一把从俩人手里把小麦抢过来放进麻袋里说道。 江氏与杨氏对望一眼,瘦骨嶙峋的杨氏立马变了脸,弯下腰问张惜悦赚什么钱? 江氏也凑下她满脸横肉的大胖脸。 她们都知道张家二女儿是个傻的,平时基本不说话,这会儿这样说肯定是有内情。 对着一张颧骨凸起,太阳穴凹陷,笑起来满脸皮皱褶的杨氏与五大三粗,一脸肥肉的江氏,张惜悦是真心反感。可为了能早点把这些人赶出去张惜悦只能便宜了她们。 “小姑父让我们把这些麦子全种下去,明年他们全收走,可以给我们许多银钱。”张惜悦一脸无害的说道。 两个妇人又是对望一眼,只是再问张惜悦什么,张惜悦都不肯说了。 两个妇人又问昕娘,昕娘并不知道这件事,也不好回答。 可这支支吾吾的样子看在俩妇人眼里,心想一定是真的了。转身就往家里跑了。 其他妇人虽没跟着闹,也算是得到了信息,与昕娘打了招呼,也离开了张家院子。 …… “别怕,坏人已经走了。”见少年一瞬不瞬望着自己,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张惜悦以为少年是害怕,笑着对他道。 自从请吴远树来家里,张惜悦就给少年打招呼,让他一定一定不能出声。 因为父亲要去忙活,所以每天少年的出恭问题都是张玉福帮忙。 张立新与吴远树砍好树就开始搬石头,填地界石,背泥巴。 吴柏文和吴柏才则是每天卖命的割茅草,张怡宁与昕娘和张惜悦在缴着麦糠用来筑土墙房用。 这边建房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而另一边,空间的土豆大丰收,张惜悦兴奋的又种下了第三波。 除去中间下雨的两天,前前后后忙活了十二天,张惜悦家新的房子就筑好了。 同时趁着吴家三父子在,张立新家顺便把旧房上的茅草也翻新了一遍。 只是到火房处,张立新体谅吴远树这段时间干活辛苦,就不让他上去了。而是让他和张玉福一起做了一张床,两张长形桌子和几张小凳子。 …… “张、张大哥,谢、谢谢你。”吴远树捧着手里的一大摞铜钱,望着张立新眼眶里眼泪在打转,话都说不利索 而一旁的吴柏文和吴柏才已经垂下头在用袖子抹脸了。父子三其实是一样的心情。 他们在家里天天干活,却是连饭都吃不饱,还要时不时被阿爷念上几句。可在张家,不光没听到人家一句抱怨,每天还可以吃饱三餐,还是大米饭,还有鱼和肉。 重点是,张惜悦还把打鱼的方法教给吴柏文和吴柏才两兄弟,这样以后他们就可以下河去打鱼吃了。 第37章:计划着离开的少年 “爹,你说吴二叔回去会把钱给吴柏文两兄弟吗?” 望着开心不已点着火把离开的吴家父子三人,张怡宁幽幽开口问道。 张惜悦望了自家姐姐一眼,又望了望张立新,站靠在张立新的另一侧身旁,什么也不想去想。 虽说当时她们对吴家两兄弟说过只管饭不给钱,但这段时间看吴家两兄弟拼命干活的样子,饶是一直态度强硬的张怡宁也有些心疼起来。 如果当年她的弟弟没有被申家的牛撬死,她一定舍不得让弟弟这样吃苦。 所以没等张惜悦开口,张怡宁就主动找到张惜悦,问可不可以从她给自己装起来的银钱里,每人每天拿出五文来给吴家两兄弟。 张惜悦却说五文太少,要不给十文吧。 就这样,吴远树捧着自己的六百文和两个儿子的两百文哭着离开了张家。 张立新慈爱的摸了摸两个女儿的小脑袋,并未说话,牵着张惜悦姐妹俩回屋了。 …… “谁、谁、谁在那儿?” 吴远树带着吴柏文吴柏才两兄弟刚从村道上分路往家里的小路走去,隐隐约约就看到路里边的苞米地里有个人影,吓得父子三人忽地刹住了脚。 吴远树第一回一次赚这么多银钱,一路走来都是忐忑的,就怕有人躲在半路给他抢了。这会看到有人影,吓得说话都在哆嗦。 “别嚷嚷,是我。”吴婶听出是吴远树的声音,忙走出来说道。 自从吴远树给张家干活,以往早早就睡下的吴长贵硬是每天都要等着吴远树回家问张家房子的进展如何再睡。 吴婶当然知道自家公公这样做的目的。所以知道今天结束的吴婶见天色黑了就悄悄找机会溜了出来。 在得知张家不光给两兄弟吃喝,还每人每天给十文钱,吴婶又惊又喜。 她连忙让吴远树把铜钱拿出来,一家人打着火把坐在地埂间的小路上把吴柏文和吴柏才的两百文数出自己装起来,再好好交代了吴远树和两个孩子一番,这才跟着一起回家。 “怎地这般晚才回来?”吴远树一家刚走进院子,吴长贵就从堂屋里走出来问道。 吴远树局促的扭头看了眼身旁的吴婶,神情不自然的转头回答:“刚完工吃了饭。” 吴长贵说了句到屋里来说话,就转身进了堂屋。 吴远树应了声低着头跟着进去了。 吴婶站在后面,忙扯了吴柏文和吴柏才一把,又交代了一遍才跟着一起进去。 自从儿子去张家做工,村里不少人就往张家跑,一时间村里就传遍了张家光小麦就放了四五大麻袋,还有油渣,鱼。儿子孙子回来也说张家吃的是大米饭。 别说儿子,就是两个孙子这十几天就看着长了一圈。 虽被晒得更黑,可看上去明显更精壮了,吴长贵更想去张家看看。可他贵为一村之长,又着实拉不下脸面。 但他知道,这张家不是不声不响的发财了,是那张瘸子生了个好女儿,嫁了个好人家。 既然张家出嫁的女儿能给那么多吃的,那筑房子的银钱定然也是张家女儿掏的。为了这事吴长贵还特意跑了趟镇上。 在看到杨洪喜店里火爆的生意后,吴长贵心里就有底了。 知道今天张家的活做完了,吴长贵就在堂屋里坐着等吴远树回来收工钱。 吴远树不敢不把工钱给自家老爹,但记住自家婆娘叮嘱的话,给钱之前,吴远树支支吾吾问了句关于吴柏文和吴柏才上学的事。 吴长贵一听不乐意了,这是翅膀硬了,才赚了点钱就讨价还价了? 吴长贵眯起眼瞅了眼吴婶,他知道这主意一定是这个二儿媳妇给出的,对她的不喜又多了几分。 见吴远树在吴长贵几句威逼利诱的话下就要乖乖交出银子,吴婶忙跳出来说道:“爹,您之前答应过我的,只要远树能赚钱,就让两个孩子去上学的。” “我说的是他能一直赚钱,你能保证他能一直赚钱吗?”吴长贵没好气问道。 吴婶被话一噎,整张脸气得通红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是啊!这次算是人张家瞧上她家有力气又老实,才给了这许多银钱,可别家恐怕宁愿自己累死也是不会请人的。 可若是这样,她的儿子何时才能上到学? …… “阿爷,新的那间屋子你搬去住吧,这样宽敞些,也舒服。”收拾好新筑好的房子,张惜悦就拉着张玉福的手说道。 张立新与昕娘望着懂事的小女儿,满脸满眼的欣慰。 最初,张立新与张玉福商量在院子里教两个孩子识字,可那样太招眼。堂屋里又堆满了东西,视线还不好。加之火房隔层里还住着个不知身份的少年。 虽然到现在少年都还没有想起自己是谁,也没有人寻来,可张立新与张玉福都有种感觉,这少年不会是一般的平常人。万一在教学中教了些孩子特别的东西,让少年听了去,后患无穷。 思来想去,两人商量之后决定重新再建一间屋子,还特意做了个大大的窗户。这样不光屋里亮堂,还能随时注意到外面的动静,与火房也隔了很远的距离。 但望着堂屋里越堆越拥挤的地方,张立新与昕娘也有此想法。 最后在一家人的坚持下,张玉福搬到了新屋。 …… 张家闲暇下来的日子还没过上,忙碌的日子又开始了。 这边新屋刚收拾妥帖,张怡宁和张惜悦兴奋得以为可以学习认字了,那边地里的庄稼就到了秋收季节。只能将识字暂时放下。 张惜悦记得自己来这里时玉米才刚长得高过膝盖,转眼玉米老了,叶子黄了,家家户户开始背着背篓一背背的去打玉米了。 放眼望去,被起来的玉米壳像各种形状的花,有的壳上还挂着紫色或深褐色的玉米须。 有的孩子一边背着一小花篓玉米棒,手里还拿着半截玉米杆用嘴修去杆外的皮,像吃甘蔗似的一口口咀嚼吮吸里面的水来解渴。 张惜悦拿着爹娘撇回来的玉米杆,挑了根最甜水分最足的就悄悄跑去火房隔层里。 见递过来的半截玉米杆,少年愣神的望了望玉米杆,又望了望张惜悦。 张惜悦只能自己动嘴去修掉玉米杆上的皮,教少年吃里面的水。 经过张家人三个月的细心照料,和张惜悦教的抓握练习,少年虽然还不能独自行走,但在张惜悦的搀扶下可以来回在逼仄的隔层里走上两圈了。 而且他的手也可以拿筷子了。就比如现在,少年可以试着用左手辅助右手拿着玉米杆吃。 这让少年开心不已。 那之后,少年很勤快,每天都问张惜悦要玉米杆吃。因修了许多玉米杆皮,少年的嘴角不知何时被快刃般锋利的玉米皮划破了都不自知。 他只知,如此再过不久,等自己完全恢复,等家人找来,他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第38章:算账 随着玉米的收割,趁着天好,张家人就开始麻玉米,这样单独晒玉米粒容易晒干。 当然这种好事,张惜悦自然想到隔层里的少年。 少年没有玉米杆练手,张惜悦就拿来玉米棒给少年练手。她一开始一天只给少年两个玉米,让少年上午麻一个,下午麻一个。 之后酌情增加,三个,四个,但最多也就五个。 …… “割麦割谷~”大早,张惜悦刚和姐姐把玉米搬出院子,搬来凳子准备麻玉米,就听到了特殊的鸟叫声。 张惜悦忽地停下手中的动作,拉起张怡宁在她耳边低语了一阵,就悄悄出了院子。 现在正好是秋收时节,张惜悦一走上村道就遇到许多起早下地干活的村里人。 “惜悦姐姐,你要去哪里?”背着花篓的吴柏才跑到张惜悦面前问道。 “柏才,怎地就你一个人?”张惜悦左右望了一眼,没看到吴家其他人问道。 “我爹娘和哥哥先去地里了。”吴柏才说着想起一件事,忙把张惜悦拉到一旁,小声把吴长贵拿走了吴远树的工钱,和不让他们兄弟上学的事告诉了张惜悦。 同时也把他娘藏起了他和哥哥工钱的事告诉了张惜悦,并请求张惜悦帮他家保密,别让吴长贵知道。 张惜悦颔首应下,同时也让吴柏才别把今天看到自己的事情说出去。俩人达成协议后张惜悦就上车走了。 吴柏才望着远去的驴车,羡慕不已。 …… “呀,惜悦姐,你来了。”周晓开门见是张惜悦,高兴得不行。 张惜悦走进屋子,就看到王桂花包着一块落满了白白一层面粉的花头布。 这还是上次走之前张惜悦告诉王桂花的,一来是为了防止面粉落在头发上。二来也是为了把头发包着防止掉落。 张惜悦左右望了一圈,这才看到杨凯大步从门口跑进来。 “惜悦,惜悦……”杨凯一进院子就扯着嗓子喊张惜悦。 看到穿梭在面条架子间的杨凯,张惜悦忙走了出去。 来时赵阿福说得不明不白,只说是机子的事。张惜悦以为是擀面机出故障了,这才一进屋就急着去看擀面机。 等检查一圈下来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张惜悦才放心下来。 现在坐下来听杨凯说起才知原因。 原来是看到醉仙楼早上卖的大骨面生意好,镇上其他饭馆的老板就开始打听起他们煮的面条出处。 之后找到杨凯,并从杨凯这里也定下了面条。 张惜悦和赵阿福自己擀面条那几天就做了统计,俩人每天都是上午擀面条,下午基本上就是休息看着面条晒,晚上把面条收进屋切断装起来。 而上午基本上两个时辰就可以擀两百斤面粉的面条,每斤面条里加两个鸡蛋,一斤鸡蛋可以擀面条四斤。 再加上水的比例,一斤面粉可以擀出来一斤半干面条,也就是说,一个上午两个时辰的时间可以擀面条三百斤。 按照几天下来的数据,醉仙楼每天早上卖大骨面差不多要用掉六十斤左右的面条,那就还剩下两百四十斤。 张惜悦知道,其他的面馆见醉仙楼生意好一定会找来买自家面条。但她想可能有的面馆不会买自家面条,两百斤左右足够其他面馆分。 剩下四十斤就让杨凯带到铺子里去卖。 可谁知张惜悦刚走两天,整个镇上的面馆老板都找来了。别说铺子里,就是光面馆啥的擀起来的都不够卖。 杨凯就只能让王桂花再多加一个时辰,从每天三百斤的量加到四百五十斤。 这样下来每天多出来差不多一百斤,杨凯就把多出来的拖到铺子里去卖。但大家一听要八文钱一斤许多人就不买了。 许多精打细算的农户想着面粉才卖四文一斤,而麦子才卖二文四一斤,吃面粉不如吃麦子。 只有那些在面馆里吃过面条的,镇上的一些有钱住户或是村里的一些土财主啥的会买一点。 看着铺子里的面条越来越多,杨凯又开始担心了。 可就在杨凯发愁时,县城里突然有人找到杨凯,开口就要两百斤面条。 这无疑解决了杨凯的愁苦,急忙把积攒下来的面条称了两百斤给那个叫胡老板的县城里人。 杨凯心里不由美滋滋的想,要是那胡老板隔个几天就来一趟,那就一点也不担心面条会积压库存。 杨凯没得意上几天,那个叫胡老板的人又来了,张口就说自己每天要两百斤。 虽然杨凯把剩下的面条全部称给了那个胡老板,可如果再给王桂花加量,她能擀得出来,也不知道擀面机受不受得了。 杨凯的第一反应就是再做一台擀面机。可做擀面机事小,上哪里去找那么合适的人来擀面条呢? 之前杨凯还不放心王桂花,可这半个多月看王桂花的做事态度,杨凯忽觉张惜悦虽然才十岁,但看人看事的眼光是真准。 所以一大早就让赵阿福去把张惜悦接来,想和她商量商量此事。 张惜悦听后,望着院子有些发愁了。 虽说这房子的房间多,可这院子毕竟有限。每天四百五十斤面条尚可容纳,再多是真不行。 加上还是太阳好,万一要是没有太阳那所有的面条就要放到屋子里晾干。 再加一台机器肯定是不行的,到时候别和上次一样辛辛苦苦做出来,结果全捂坏了,那得多心疼啊。 但想到那个胡老板既然是县里来的,他一个人就可以吃下两百斤面条每天,那么会不会有其他人来呢? 或者她们面条的名声越来越响,现在是单独的一个县一个镇,可一个省下还有那么多县和镇呢。难保他们不会找上门来。 如此想着,张惜悦的眼睛渐渐睁大了起来。 果然是民以食为天,真是不管何时何地,吃是第一位啊。 这让张惜悦不得不重新算起账来。 之前张惜悦和杨凯粗略算了一下。他们买回来的面粉是四文钱一斤。 因天气较热,鸡蛋五文钱一斤,按照鸡蛋加到面粉的比例,就是四斤面粉十六文加一斤鸡蛋的五文,总共二十一文。 平均下来就是五点二五文一斤,面条供给醉仙楼与其他面馆的价格是七文一斤。 按照两斤面粉出三斤面条来算,每斤面条有三点五文的利润。 如果按照现在一天四百五十斤的量来算,一天的利润是一千五百七十五文钱。按一个月三十天来计算的话,一个月就是四万七千两百五十文。 除去每个月房租的二两五百文,再除去王桂花母子的三两工资,另外张惜悦和杨凯还商量,给赵阿福和徐富贵每人每月多加五百文,作为他们每天帮忙搬进搬出的额外工钱。 再除去一些亏损,按照一两等于一贯等于一千文来算,一个月的净利润差不多是四十两银子。那张惜悦与杨凯每个月可以分到二十两银子。 这还是目前一个县城加一个镇上的收益。如果算上一个省份下面的所有县城和镇,那……“咕咚!” 光想想,张惜悦就震惊的吞了口口水。 但随即,张惜悦也发现了问题。 第39章:扩大经营 这样的生意固然诱人,可其中也藏着危险。 首先,这就意味着需要大量的小麦和鸡蛋,但鸡蛋和小麦都有限。 加上现在是九月,天气已经开始降温,最多等到十月小阳春后,面条基本就不能做了。 西南地区本就寒冷,年后最起码要过了正月二月,到了二月底温度才会渐渐回温。也就是说中间最少有三个多月的时间是不能做面条的。 如果想要保证这三个多月也有面条卖,那现在就必须要开始多做面条封存起来。 所以当下最重要的事不是租房子,也不是再定做擀面机,而是收面粉和小麦。因天气热,鸡蛋不宜存放,可以用的前一两天再收集。 张惜悦把想法告诉了杨凯,杨凯整个人都呆了,半天没回过神。 等回过神来,杨凯站起身就准备往外跑,张惜悦连忙把杨凯叫住。 煮了碗面条吃下,同王桂花母子俩打了招呼,张惜悦才和杨凯一起离开。 杨凯先交代赵阿福去收面粉和小麦,后与张惜悦一同去找上次帮忙做擀面机配件的木匠和铁匠 这一次俩人定了双份,就是切面桌、和面桌、及晒面架子也多定了规格和数量。 之后俩人又找到房牙子,找了个大院子的四合院。不过这价钱就比前面的房子翻了两倍多,一个月得要六两银子,而且也是一年一年的交。 这可为难坏了张惜悦。 她虽说之前卖鱼赚了不少钱,可放在空间里的银子左右也就四十两了。 而杨凯的私房钱基本都填在现在王桂花母子住着的那所院子和那些设备里了。 虽说每天卖出去面条收的都是现钱,可每天都要采购,那是流动资金,是万万不能挪用的。 …… “如何了?”张惜悦坐在院子角落里躲凉,见杨凯满头是汗的进来,忙拿起杯子给杨凯倒上一杯凉茶。 杨凯接过茶一饮而尽,又自己伸手再倒了一杯饮下,这才抬手擦了擦汗坐在旁边的小凳上,望向张惜悦的眼神里有失落。 张惜悦一看就明白了。这个结果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是看到杨凯这样,心里还是有些小遗憾。 张惜悦知道,虽然小姑家生活条件比自己家好很多,可小姑父与大表哥能力有限,就算做牙行看似风生水起,可小姑父一家还要时不时拉自家一把。 在这样的情况下,小姑父怎么可能一下子能拿出一百来两现银?即使有,小姑父也是不会去冒这个险的。 且就算小姑父真的拿出了银子把院子先租下,收购小麦和面粉还要花大量的银钱呢! 张惜悦重重从鼻腔里呼出一气,抬起白嫩的小胖手托着脑袋,愁苦不已。 望着张惜悦发愁的小脸,杨凯绷不住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张惜悦见状,蹙眉疑惑的看向杨凯。 杨凯难得调皮的伸手弹了下张惜悦的额头,正色道:“银子的事情我已经解决了。小姑父也答应了。” 杨凯说完脸上笑意灿烂,露出洁白皓齿。 “什么?你说什么?”张惜悦先是一愣,随即惊讶又好奇的抓住杨凯的手腕问道:“小姑父答应了?他愿意给银子了?快说说,小姑父是怎么答应的?” 杨凯收敛了笑容,望着张惜悦正色道:“惜悦,你还记得你之前给我的那根人参吗?” 人参?什么人参?见张惜悦一脸懵,杨凯接着道:“就是我们下河打鱼,你给我的那根山萝卜。” 张惜悦恍然大悟,哦了一声。她想起自己是给了杨凯一根人参须,可那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正想着,就听杨凯说道:“我把那根人参拿去卖了,卖了一百三十两。 房子我让爹去签下了,付了赁房的钱与房牙子的费用,我把剩下的五十二两都给我爹了,让他拿去收购小麦和面粉。” 一百三十两? 那自己空间那么多人参须岂不赚翻了? 姨妈妈,那还这般辛苦租房子擀面条作甚?随便摇身一变也是一方富豪了。 张惜悦眼睛一眨不眨望着杨凯,脑袋里在做着成为富豪的美梦。 杨凯却以为张惜悦是责怪他擅作主张,忙说道:“惜悦你放心,这些钱先用着,里面你的一半不会变。” 张惜悦听杨凯这样说,心知他误会了,忙说那人参须既然已经给了杨凯就没打算要回来。并说会把自己所剩的四十两银子拿出来给杨凯。 可杨凯却无论如何也不肯收。 一时间兄妹俩僵持不下。 屋里王桂花母子见张惜悦与杨凯在院子里争论不休,正准备出来看看,劝劝架。等发现兄妹俩是一个不愿占一个便宜,王桂花就带着周晓去火房做吃的了。 终于,在激烈的一番唇枪舌战下,以杨凯一百三十两打底,有收入先给杨凯的成本,但利润杨家占六成双双妥协。 这边的事情谈妥了,张惜悦交代配件送来让杨凯差人去叫她。 之后找来于老汉把自己送回家。 …… “惜悦姐,你现在才回来吗?”张惜悦刚在桥头下了牛车,就看到背着一花篓玉米的吴柏才。 吴柏才脸颊被太阳晒得通红,脸上是一条条汗液掺杂着灰尘留下的黑痕,嘴唇已经干得开裂,手里正拿着一根玉米杆当杵手棍。 这一幕看得张惜悦心里一颤,曾几何时,她也这样做过活,身边还有一群孩子追着她喊:“张曦月,你爸妈不要你了,你看他们带着你弟弟出门了都不带你。” “你一天都在背吗?”张惜悦忙问道。 吴柏才颔首。 前些日子虽然吴柏才和吴柏文一直帮她家干活,可她中午都让他们休息够,等太阳不那么热了才让他们继续做,还做小点心给他们吃。 她一个外人都知道疼惜他们,为啥子这吴家人自己不心疼。 俩人一路走一路聊,张惜悦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吴婶与吴长贵一直闹要让吴柏文吴柏才去上学,吴长贵说只要她家能有经济来源就送两个孙子去上学。 吴婶才拉着吴远树和两个儿子,一家人没日没夜的在地里干活,想要快点把地里的活做完好去看看镇里能不能找事做? 张惜悦听后对吴婶这个人倒是很欣赏,只是这样干活只怕还没干完一家人就倒下了。 临别前张惜悦把这样干活容易中暑的危害告诉了吴柏才,又把表哥家常年要大量麦子与面粉的事告诉了吴柏才,让他回去告诉他爹娘。 …… “惜悦,你这是要去哪里呀?”张惜悦刚走完小路准备上村道,一个妇人的声音就传来。 “吴婶好。”张惜悦抬头看到是吴婶,忙打招呼。 吴婶那天听了吴柏才回去说的话,将信将疑,特意让吴远树去镇里打听了一番,这才发现杨凯家真的在大量收购麦子面粉。 见村里许多人都在镇上买麦子回来种,吴远树也按照吴婶说的,跟着买了一大袋麦子回来。 回来时因申家就一辆牛车拉不过来人,所以村里人聚在一起专门租了辆牛车回来。 牛车上大家一聊天,就聊出张家不声不响的变化,更是求证吴远树张家是不是真的吃大米饭了? 吴远树本就老实,没一会儿张家真吃大米饭的事就被打听出来了。 得知张家居然拿大米饭来招待吴远树,心里是既羡慕又嫉妒。 一开始听杨氏和江氏说种麦子好赚钱是张惜悦说的这件事大家还不太相信。 但听到越来越多的人说到镇上求证杨家确实是在收麦子,且保证明年要的更多,大家就彻底相信从张家流传出来的话了。 毕竟傻子是不会骗人的。 这不,吴婶对张惜悦莫名就很有好感。 但张惜悦虽望着吴婶,心里却是在计算另一件事。 第40章:风向 张惜悦:“吴婶,你家有鸡吗?” “有啊。”吴婶不知张惜悦为何突然这样问,老实回答。之后想到张惜悦是不是想吃鸡蛋,故而说道:“惜悦是不是想吃鸡蛋?走,吴婶去给你装几个。” 吴婶说着就来牵张惜悦,却被张惜悦躲开了。 “吴婶,我表哥家收鸡蛋,只要不坏,有多少要多少。”张惜悦眨巴着大眼睛说道。 “真的?是收去给你小姑母吃吗?”吴婶先是激动,随即又疑惑问道:“可现在天气热,你小姑母吃不完就坏了。” 张惜悦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小姑母吃,是别人吃,每天都要吃好几筐呢。” “啥子?几大筐?”吴婶一听,激动得不行。正愁这天热鸡蛋卖不掉,这下好了,有地方销了。 “哎哟,谢谢你哟小惜悦,你真是…我们村的小宝贝。”吴婶捧着张惜悦的脸激动的揉搓着。 粗糙还有硬硬老茧的手搓得张惜悦的脸火辣辣的,她赶忙把吴婶的手掰开,逃之夭夭。 吴婶见张惜悦一溜烟跑了,也不气恼,转身往家里跑去。 “孩他娘,你这是做甚?”吴远树见吴婶拿着竹篮子在装鸡蛋,不解问道。 吴婶没空搭理吴远树,只顾自己装鸡蛋,提着就往镇上去了。 …… “哟,是张家二姑娘啊,这是去哪里玩啊?” “呵呵!是惜悦呀,到路上来玩吗?要小心些,可别被撞着了。” “惜悦啊,一个人别乱跑,你爹娘找不到你会担心的。快回家吧。” 张惜悦从镇上回来,许多平时不搭理她的村里人都破天荒的与她打招呼。 “哟,这小麦还没开始种呢,就先巴结人家了。还不知道等小麦种出来人家还收不收呢?马屁精!”林氏一张嘴,就得罪了众人。 “我说罗大婶,你说谁呢?” “是啊罗家婶子,你有本事别种啊,也没谁拉着你。” “呵,也不知道是谁,嘴上说着不稀罕,背地里买的小麦种比谁家都多。” 几个妇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嘲讽林氏,罗文杰站在一旁不说话,却是双拳紧握,恶狠狠的瞪着张惜悦。 姨妈妈,敢这样瞪我? 前不久还被虎爷吓得屁滚尿流的,这会儿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罗文杰一步步走向张惜悦,咬牙切齿对着张惜悦道:“不过就是个小傻子,你有什么可神气的,还敢瞪我?” 张惜悦听了罗文杰的话不但不恼怒,反而憨傻一笑,凑近罗文杰小声说道:“我看到你尿裤子了,还有好大的老虎。” 罗文杰闻言,那天被虎爷追着跑还吓了尿裤子的记忆一下子就窜了出来,紧张又害怕,竟是恼羞成怒的伸手去推张惜悦。 张惜悦见罗文杰伸来的手还没碰到她,她却先一步往后退,顺势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了起来。 之前因几个妇人与林氏吵架声音太大家都没听到罗文杰与张惜悦的对话,这下张惜悦一哭,所有人的视线就往这里看来了。 罗文杰再蛮横,也不敢众目睽睽的推张惜悦呀,顿时被齐刷刷射来的视线吓得不知所措,伸出去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 “呀,罗文杰,光天化日的,你居然敢打张惜悦?”人群里不知道谁开了头,顿时就热闹起来。 见众人的指责,罗文杰想辩解说他没打张惜悦,人群里马上有人站出来说她亲眼看到罗文杰打了张惜悦。 张惜悦见大家都在帮她,哭得更卖力了。 林氏据理力争维护罗文杰,奈何众口悠悠。无奈,林氏就撒起泼来,开腔就乱骂人,完犊子,一下就把妇人们惹火了,吵着吵着就打了起来。 场面说不出来的壮观。 就在大家打的难舍难分时,忽的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都堵在这里作甚?还让不让人过路了?” 众人闻声,见到来人,纷纷停下了动作,让出了一条道。 “申家婶子,你帮帮我们,这几个不要脸的泼妇欺负我们祖孙二人。”林氏像是见到救星似的朝陈氏扑去。 罗文杰在看到申沐青时也忙跑到申沐青旁边,把张惜悦方才说他的话告诉了申沐青。只是罗文杰说的不是他自己,而是栽赃说张惜悦说的是申沐青 申沐青听后脸色一变,看向张惜悦的双眼就像条毒蛇,恨不得一口把张惜悦咬死。 张惜悦却是在看到申沐青身旁那个微胖的妇人时微微一愣,这不是那天在镇上满脸恶毒看着自己的人吗?林氏喊她申家婶子? 看她与申沐青如出一辙细长如蛇般的眼睛,想来也知道,她是申沐青的娘。 她是申沐青的娘?张惜悦在抓取着某些信息。 可不待她有所思考,陈氏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 方才罗文杰的话可是被陈氏听到的,此时她停顿在张惜悦的跟前,弯下腰用他细长的眼睛盯着张惜悦,忽地伸手一把掐住张惜悦的下颌,压低声音恶狠狠的对张惜悦说道: “小贱蹄子,你要是敢再乱说一个字,我就把你丢进山里喂那只野猫。” 威胁她?张惜悦的记忆里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也不知道她为何总用这样恶毒的眼神看自己。 可就算她与自家有着何等的深仇大恨,那也是大人之间的事,而自己不过只是个十岁的女娃娃,她又何至于此番? 下颌被陈氏捏得生疼,张惜悦几次想躲开,却惹得陈氏更加不满,手上的力道反而更重。 还真当她是软柿子呢?张惜悦忍无可忍,抬起双手搬开陈氏的手狠狠一口就咬了上去。 陈氏冷不防被咬,先是一懵,随即眼中恨意更深。这个傻子,这个小贱人居然敢咬她? “啪——”怒火中烧的陈氏扬起另一只手狠狠就给了张惜悦一巴掌。 张惜悦不防,加之她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女娃身体,直接就被一巴掌打倒在地。 众人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她们不知道张惜悦居然敢咬陈氏,更没想到陈氏居然对一个十岁的小姑娘下此狠手。 反而是林氏与罗文杰,惊讶过后就是得意,以为陈氏是在给他们祖孙俩出气。 陈氏见张惜悦被打倒在地还不解恨,想起自己的遭遇,把所有的恨都集中在面前这个躺在地上起都起不来的小姑娘身上。 陈氏恨不得杀了张家的人,而此刻她也是这么做的。 “你个小贱人,你居然敢咬我?”陈氏吆喝一声抬起脚就准备往张惜悦身上招呼。 “啊——” “啪——” 一连两声脆响,在场的人又是一惊。 陈氏所有注意力都在张惜悦身上,没留意朝自己撞来的人,加之又抬起脚,一下子失去重心,竟是被来人瘦小单薄的身体撞倒在地,发出一声惨叫。 陈氏还来不及反应,脸上就被狠狠扇下的一耳光打懵了。 “阿悦,阿悦,你怎么样了?” 张怡宁见张惜悦一边脸已经肿得老高,嘴角渗出血迹,两颊下颌被捏的地方已经出现了青紫,一边扶张惜悦一边哭的伤心不已。 张惜悦想笑一笑说自己没事,可稍微一动脸颊就痛疼不已,再看与陈氏扭打在一起的昕娘,心中一股酸意划过,竟是放声哇哇大哭了起来。 眼看自家娘亲单薄的小身板很快就落了下风,而众人还只知道站在那里看,张惜悦忽的就哭着指着地上的陈氏道: “阿姐,她们打我,申沐青他娘说要……杀了我,要把我……丢进山里……喂老虎……她还要杀了娘……呜呜……” 虽平时申军扬一家在村里霸道横行,可此刻看张惜悦那白白嫩嫩脸上的惨样,再看地上已经被陈氏骑着打的昕娘,众人心里也生出了怜悯之心。 “杀人了,申家杀人了。”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只见一道人影朝陈氏与昕娘冲去,其余妇人见有人冲上去,懵头懵脑的也一拥而上。 这期间昕娘被解救了出来,陈氏就没那么好过了。 有些平时被申家欺负的妇人趁着此时都在陈氏的身上讨了些利息回来。 见陈氏被人欺负,申沐青要上去帮忙,张怡宁上去就给了申沐青一个耳光,眼见申沐青要还手,张惜悦忙上前帮忙,把申沐青打倒在地。 罗文杰与林氏上前帮忙,就有人上前阻止,干活来的江氏见自家儿子被欺负,扔下箩筐也加入了进去,一时间桥头乱成一团。 少顷,众人瘫倒在地,脸上身上都挂着伤痕。 陈氏从地上爬起,手撑着地面,恶狠狠的诅咒道:“我要让你们张家死无葬身之地,我要你们家都……” “啪!” 陈氏还没吼完,脸上又重重挨了一巴掌。 第41章:威胁 “陈氏,我家不欠你什么。但你若再敢伤我儿一分,伤我家人一毫,我昕娘即使拼掉性命,也定将把你碎-尸-万-段。我说到做到。” 张惜悦被昕娘眼中的坚韧决绝惊到了。 她的娘,那个平时少言寡语,温柔善良,随时都喜笑颜开,说话细声细语的娘,原来也有这样浑身散发着凌厉气息的一面。 看蓬头散发的昕娘此刻就像一头护崽的母狮子。想到自己前世缺失的爱,张惜悦忽的喉头一哽,眼泪就吧嗒吧嗒落了下来。 “今天,各位嫂嫂婶婶为我儿鸣不平,为我们娘仨鸣不平,昕娘在这里谢过了。”昕娘说着对着众人深深一福。 众人都有些面讪,方才她们可是在拉偏架中趁机在陈氏身上招呼了好几下呢。 众人正欲说几句客套话,就听昕娘继续说道:“我儿伤得不轻,我就先带她回去了,若是村里有需要,劳烦嫂嫂婶婶们给我传个话,昕娘定不忘大家的恩情。” 昕娘说着又是一福,顺势眼神凌厉的看了陈氏一眼,之后牵着张惜悦和张怡宁转身离去。 就在大家感叹昕娘的骇人举动和有礼有节的处事时,林氏却是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指着众人说要告她们与张家合起伙来欺负她家。 那些妇人一听哪里肯干?即使平时各家私下有什么小打小闹小矛盾,此时她们都无比同心协力的对付林氏。 甚至她们都想好了,若是陈氏要去告,她们也是要帮着张家的。 虽然她们也怕申家的霸王行径,可申家除了欺负她们什么也不会,而张家可是给她们家指了明路。 张家媳妇方才的话她们可是听清楚了,若是她们今天帮了张家,那往后张家有什么赚钱的买卖,一定会想到她们的。 这些女人都不傻,那申家仗势欺人不就是因为他家能赚钱,有人脉吗?要是自家也有钱,那申家定然也不敢再来欺负她们家。 如此想着,妇人们的气焰一下子又高了起来。 …… “是我没用,是我保护不了你们母女。我就不应该……不应该让你跟着我受苦。”张立新望着昕娘脸上的伤,心里自责难受,声音哽咽。 昕娘一听,忙握住张立新的手,情真意切的道:“立郎,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是你的妻子,从一生下来就注定的。” 见张立新正欲说话,昕娘忙抚上他的脸说道:“和你在一起,吃什么样的苦,我都甘之若饴。有你,有她们,我很知足。” 张立新心疼的把昕娘揽进怀里。 另一边,张惜悦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张惜悦原本就有了换牙的迹象,结果给陈氏那一巴掌下去,原本只是有迹象的牙齿就摇摇欲坠了。 张怡宁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哭,恨不得冲进申家把陈氏狠狠打一顿。 张玉福见牙齿要掉不掉,索性就帮张惜悦拔了。 眼见着张玉福的脸色越来越沉,张惜悦脑袋里的拼图也一块块开始拼接。 而昕娘识字,经过今天这事,确认无疑了。 只是,为何昕娘要装作没有文化的妇人?她是否知道张立新与张玉福的身份?反之,俩人又是否知道她的来历?这些,张惜悦不得而知。 …… “你胆子也太大了,你居然跟着打架,我们吴家怎会娶了你这样的媳妇?” 吴长贵望着披头散发脸上还有伤的吴婶,气得捶胸顿足。 林氏见打群架的妇人里居然有吴婶,顿时嚷嚷着要去找村长理论。 几个妇人见村长家的二儿媳妇也在她们的队伍里,就更加不怕了。 经过一番争论下来,即使没人去请张家,所有人也都齐心的站在张家一边,最后林氏一家和陈氏都站不住脚。 但吴长贵毕竟忌惮申家,见陈氏伤势颇重,也不好说什么,最后和稀泥把众人遣散了。 等众人一走,吴长贵逮着吴婶就是一顿数落。 吴婶捡鸡蛋去镇上卖,在亲耳听见杨洪喜说他们家一年四季都要鸡蛋后,吴婶兴奋不已,只恨自家鸡太少下不来多少鸡蛋。 徐富贵就给吴婶出主意道:“这不天气眼见就要转凉了吗?你再多抱几窝小鸡,这样鸡生蛋蛋生鸡,鸡蛋不就源源不断了?” 这话是张惜悦早上去的时候偷偷教给徐富贵的。 吴婶一听,顿时眼前一亮。可让她眼前一亮的还不止这个。 只听徐富贵又怂恿吴婶去收鸡蛋,然后拉到镇上来卖。 吴婶听后激动不已,但随即又说自家没有车,没法运。 徐富贵一听嘿笑一声,说:“还以为是啥子事?买一辆牛车不就行了?既然要赚钱肯定得先投资嘛。 这有了牛车不光来往镇上运货方便,就是平时家里种地拉货也得劲不是?” 这一番话下来,吴婶是彻底心动了,提着空篮子连馒头都来不及在镇上买一个填填肚子就往家赶,准备回来和家里商量这件事。 谁知刚到桥头就看到被欺负的张家人。 尤其是看到自家的小福星张惜悦被打的那个鼻口来血的可怜模样,和被陈氏按在地上打的昕娘,吴婶一下没忍住吆喝一声率先冲了上去。 现下听吴长贵说娶她是他们吴家家门不幸,吴婶一下子火了,把自己嫁到吴家多年来的不满全宣泄了出来。 倒是把吴长贵说得哑口无言。 但在听到吴婶说要十两银子买牛时,吴长贵又像只炸毛的公鸡,瞬间又来了力气,起身继续战斗。 这个儿媳妇越来越目无尊长就罢了,现在还想要从他身上拿银子,那还不如要他的命。 吴婶现在也算是看透了,这个家哪怕她与吴远树累死累活的干活,也是讨不到吴长贵一句好的。 地她们一家全包了,吃却是全家人一起吃。 老大吴远山家两口子在外面赚的钱,却是没有她们老二家的一个子儿。 既然什么都得不到,那索性就闹大了去。 最后在吴婶又是哭又是闹,又是分家又是要带着孩子出去单过的折腾下,吴长贵老脸挂不住,无奈,只能把吞下去的银钱全掏了出来。 但吴长贵也不想让吴婶轻松好过,给她立下了军令状,若是她三个月赚不回买牛的钱,就让她们二房带着孩子净身搬出去住。 这可把吴远树吓坏了,当下就要上去求吴长贵。却被吴婶一把扯住了。 …… “张嫂,我来看看你。”吴婶提着半箩筐鸡蛋来了张惜悦家。 要说这鸡蛋也得好几斤了,拿到镇上也要卖十几二十个铜钱了,吴婶其实是舍不得的。 可昨天在气头上,不蒸馒头争口气立下了军令状,现在等冷静下来,吴婶就害怕了。 若说这鸡蛋还能卖几个铜钱,可这一个月也是卖不出三四两银子的,到时真被撵出去了可怎么生活? 想到张惜悦说的话每句都灵验了,吴婶就想来求求张家,看看能不能给她出个主意。 可吴婶把家里情况说了个遍,张家人却是对她爱莫能助。 吴婶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只能失望的走了。 昕娘见帮不到别人,也不好意思收人家鸡蛋,让吴婶提回去。 吴婶却也是不好意思往回提的,只能在昕娘追出来之前率先跑出了张家院子。 昕娘无奈的望着一旁站着的张惜悦和张怡宁。 张怡宁不说话,张惜悦却是走到竹筐边上就抓起几个鸡蛋去煮。 昕娘以为张惜悦是想吃鸡蛋,看着她肿得老高的小脸,心下一阵不忍,没说什么,静静上去帮着生火。 …… 再说这边吴婶刚走上村道,就被陈氏堵住了去路。 “昨天的事,我不会放过你的。”陈氏恶狠狠的瞪着吴婶道。 吴婶无功而返本就烦躁,也没去注意陈氏肿得老高脸上的新鲜指痕,一把将陈氏推搡开,“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说着就走了。 “昨天是你带头打我的,你最好别走夜路,更要看好你家那两个小东西,不然……” 第42章:出谋划策 昨晚,陈氏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回到家,申军扬在看到申沐青被打得红肿的的脸,问了缘由后,不但不帮她讨回公道,反而揪着她就是一顿揍。 这口气陈氏怎么都忍不下,她一定要找机会除了张惜悦那小贱种。哪想到这般巧,竟先遇上吴婶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吴婶本就烦躁,此刻听到陈氏居然诅咒她的两个儿子,顿时一下子跳起来。 想着昨天昕娘那骇人的言语及神情,吴婶也照葫芦画瓢,指着陈氏厉声道:“你若敢打我两个儿子的主意,我……我……我就先宰了你家的儿子。” “你敢!”陈氏跳脚。 “你看我敢不敢。”吴婶厉声厉气吼完,横了陈氏一眼,转身走了。 “你们,你们一个个都不得好死。我一定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陈氏像个泼妇骂街,在村道上咆哮着。 张惜悦给张怡宁和昕娘一人两个鸡蛋,娘仨就坐在火房边上在脸上滚起了鸡蛋。 待帮脸上消肿,张惜悦去把鸡蛋捡出来放到自家的篮筐里面,和昕娘说去给吴婶送篮子就提着空篮子出了门。 昕娘却是不放心让张惜悦一个人再出门。无奈,张惜悦只能趁昕娘不备,给张怡宁使了个眼色才提着篮子悄悄往村道上去。 …… 这几天,张立新见昕娘和张惜悦两姐妹都受伤了,地里的活也就他和张玉福去做了。 昕娘母女三人在家就负责做饭和麻玉米晒玉米。 经过几天的鸡蛋消肿,昕娘和张怡宁脸上的伤已经看不见了。只有张惜悦的脸上还能看到点印子,但都不严重了。 “妹妹的脸……”少年现在可以自己拿筷子吃饭了。他吃下一口滑嫩嫩的鸡蛋羹,望着张惜悦消下去的脸说道。 “好了,已经没事了。快吃。”张惜悦摸了摸少年的头,笑着说道。 少年总是下意识想躲开张惜悦伸来的手,因为他总感觉张惜悦在摸他头的时候就像在摸那只猫。 可为了不表现出异样,少年每次躲闪,都尽量克制,看上去就像是害怕而做出的缩脖子行为,反而让张惜悦以为他是不是以前憨傻经常被人欺负,更喜欢摸他的头,给他抚慰。 自从有了张家桥头闹的这一出,村里人明里暗里都和她家多了些往来,路上遇着也会热络的打个招呼。 这让张家人很是不习惯。 但张惜悦知道,她们的热络不完全是因为那天桥头的事,还有吴婶家打鱼上镇上去卖和在镇上卖豆浆一事的缘故。 那天张惜悦去还篮子,原本只是想提醒吴婶家既然都要收鸡蛋去镇上,何不如也抓抓鱼跟着一起去卖? 但在看到吴家的石磨和满院子的黄豆后,张惜悦就把做豆浆的事告诉了吴婶。 这大钊国黄豆都是庄稼人出门干活或者出远门炒着路上吃的,或者就是蒸煮熟了吃,哪里知道豆子可以磨豆浆。 张惜悦让吴婶头天晚上先舀几碗黄豆泡起来,第二天去叫自己,她来教吴婶做。 在吴婶问她哪里知道这些的时候,张惜悦就说是小姑母家里学的。还状似天真的把杜撰出来张雨晴说她是小福星的话说给吴婶听。 还说小姑母家里什么事她都知道,爹娘不知道。 吴婶一下明白了,难怪她去请教昕娘,昕娘什么也不懂,反而是这个小女娃娃啥子都懂。 吴婶心里那个乐,这哪里只是张雨晴家的小福星,这也是她吴家的小福星啊。 第二天,吴婶一大早起来,就悄悄遣大儿子吴柏文去把张惜悦找来。 在张惜悦的指导下煮出了一锅豆浆。 一斤黄豆磨出六斤豆浆,一斤豆浆差不多装三碗,一碗卖一文钱,六斤豆浆就是十八文,按一斤黄豆五文钱来计算,除去人工劳力不要钱,再除去豆浆里加的糖,也能赚十文钱左右。 这可比卖鸡蛋划算多了,但苍蝇再小也是肉,刚嗅到钱香的吴婶哪里肯放过一样。 她一边收鸡蛋一边磨豆浆,几天下来,就赚了一两银子。 这可羡煞了村里的一帮人。 当从孩子那里听到方法是张家出的之后,村里人对张家的态度就又好了几分。 只是当下是秋收忙季,加上光打一对大石磨就要不少本钱,许多人只能先顾好眼前。 这不,这边玉米还没麻完,那边就又要割草翻地种小麦了。 这一年村里种小麦的人尤其多,有的甚至把大半的地都用来种小麦。 不过这一点,正是张惜悦愿意看到的。那天她就是利用吴柏才把这件事再次散播出去。 只要村里人大量种小麦,明年就不用四处去收小麦来擀面条。 …… 另一边,杨凯那里的擀面机也正式运转了。 听从了张惜悦的建议,杨凯把机灵的赵阿福调去新院子负责擀面条,店里另外招了个伙计来帮忙。 期间杨凯差徐富贵来请张惜悦去分钱,但张惜悦拒绝了,盈利的钱先给杨凯填他垫的一百三十两银子。 等到小麦种下,地里收回来的干草棚好,种庄稼的地才翻到一半,转眼到了十月底,到了挖番薯的时间。 当初张立新夫妻种下的几十个番薯,现在竟是收获了一千左右斤的番薯。 望着堂屋里堆得老高的番薯,一家人都开心不已。 因为没有经验,张家一开始可是挖断了许多番薯呢。 把番薯背回来后,张惜悦就和张怡宁把挖断冒着白浆的番薯捡出来堆到一边,每天就煮番薯吃。 饶是那番薯再甜再粉,连着吃了几天后张惜悦也有些腻了。 别说张惜悦,就连米团都无数次给张惜悦抱怨,说它许久没吃到鱼了。 好在空间里的土豆也大丰收,在煮番薯时,张惜悦就会悄悄扔两个土豆跟着一起煮,别说,还真好吃。 随着几个月的高产种植,现在空间里的土豆已经有四百斤之多了。这让张惜悦兴奋不已。 与此同时,少年在屋里每天练习,已经能正常行走了。 但顾忌到自身的身份和张家人的安全,少年白天还是老老实实呆在那间逼仄的隔层,只有晚上夜深人静,万物沉睡,少年才敢走出火房,悄悄活动活动筋骨。 望着漆黑一片的夜空,少年眼中尽是惆怅之色,家人,到底何时才能找到他? …… 山间树叶凋落,露出了树杆的枝桠,晃眼一看,像极个瘦骨嶙峋,还秃了顶的老头。 地里的小麦虽已经长出了寸长的苗芽,可在一望无际的田野间,矮矬矬的身影,竟莫名有些寂寥的孤独感。 “惜悦,快上来。”张惜悦走到村道上,吴婶就哈着少许白气招呼着。 自从有了豆浆这个营生,吴婶原本立下三个月给吴长贵十两银子的军令状,却是两个月就废除了。 不光还了吴长贵的十两银子,吴长贵还松口等过完年就送吴柏文和吴柏才两兄弟去学堂上学。 这可高兴坏了吴柏文和吴柏才,当晚一家人抱在一起狠狠的哭了一场,吴远树还一边哭一边说他找了个能干的媳妇,她为吴家带来了福气。 吴婶开心之余就想到张惜悦,心里对这个曾经大家口中的傻子更加喜爱。 每次拖着张惜悦去镇上都开心不已,因为张惜悦会适时给她出点子。 就比如现在天越来越冷了,张惜悦会让她做一个棉花罩子把装豆浆的大木桶整个罩住,以做保温。 俩人有说有笑的赶着牛车上路了,却不知身后有一双如蛇蝎般的眼睛正无比狠毒的盯着她们。 第43章:新发现 …… 张惜悦和杨凯在集市上逛着,随着天气的变冷,集市上的行人也变少了。 不光是吴婶的豆浆不好卖,就是摆摊的人也少了许多。 而张惜悦与杨凯合作的擀面条坊,因为天气的寒冷,彻底停工了。 这不,走在大街上的兄妹俩心情都有些郁结。 要说面条擀不了赵阿福可以回到铺子里帮忙,就是不回到铺子里帮忙,赶来存放好的面条也需要他去送去卖,也可以收小麦来储存着。 可王桂花母子两个怎么办?虽然没有面条擀了,但张惜悦和杨凯每个月还得支付她三两银子的工钱啊。 虽说当时王桂花母子是跪着给张惜悦发誓绝不去招惹汤老大,可人一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谁知道她们耐不耐得住。 加之两大所房子空着每个月就得十来两银子的支出,这要是空三四个月,着实不是笔小数目。 “惜悦,走,大哥带你去吃口热的,这天太冷了。”兄妹俩在街上越走越冷,即使已经穿上冬衣,俩人还是感觉到了凉意。 杨凯拢了拢身上的棉布衣衫,牵起身旁的张惜悦就往张掌柜的店里去。 “掌柜的,快点,来两碗大骨汤面。”杨凯一走进大堂就开始喊。 伙计忙得不可开交,不耐烦的瞥了杨凯一眼,却是在看到杨凯手里牵着的小姑娘后立马换了副嘴脸,忙去叫掌柜。 现在天冷了,按理说不愿出门的人少了,醉仙楼的生意应该差起来才对,结果却截然相反。 外面街上没有多少行人,张掌柜的店里却是挤满了人。有的客人不急着赶路,吃完了面条也就不着急离开。这样一来,后面来的客人就没处坐。 偏生开店做生意,张掌柜又不好去赶人,眼看着上门的生意做不成,愣是干着急上火。 这不,正为墙角里两位不愿离开的客人发愁,偏生还被伙计扯了扯衣袖,张掌柜顿时没了好脾气。 正欲发作,就听到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张掌柜。” 张掌柜循声望来,看到张惜悦那被冷风吹得红扑扑的脸上挂着的甜甜笑容,顿时开心得不行,一边赶紧交代伙计去煮两碗面,一边钻出柜台上前给张惜悦和杨凯安排座位。 张惜悦:“掌柜,看来你生意不错。” 张掌柜:“……”生意是不错,可有些人要赖着不走,就会损失不少银钱啊。 张掌柜只能转开话题,“今天你怎来了?” 张惜悦:“我和哥哥不擀面条了,就出来逛逛。” “不擀面条?为、为何?”张掌柜被张惜悦的话吓了一跳,连忙问道。 张惜悦:“……天冷了,擀不了面条了。” “那那那、那我这……”张掌柜一听天冷擀不了面条,就操心自家以后没有面条卖了。指着大堂里的桌椅板凳、望着张惜悦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 张惜悦:“……你放心吧,你的面条我哥哥给你留着呢。保你每天都有卖。” 张掌柜一听,一连三声好。更是对着杨凯颔首说着谢谢本家小公子之类的话。 弄得杨凯受宠若惊,连说不敢,想要解释自己不姓张却苦于没有开口的机会。 还是张惜悦简单明了的说了自己与杨凯的关系。 张掌柜听后又和兄妹俩寒暄了好一阵,在伙计将两碗热气腾腾的大骨汤面端上,道了句慢用之后才同伙计离开。 一碗热腾腾的面条下肚,杨凯和张惜悦顿感身上热烘烘的很是舒服。 “接下来天气就会一天冷过一天,要是每天早上都能吃到这样一碗热气腾腾的面食,那就太安逸了。”放下碗,杨凯感慨道。 张惜悦却是嬉笑着打趣杨凯,“没追求,一碗面条就把你满足成这样了?面食可不止有面条,还有包子馒头煎饼油条饺皮呢……” 张惜悦傲娇着小脸细数面粉可以做的吃食,忽地…停顿了下来。 她把自己方才说的话在嘴里又细细过了一遍:包子、馒头、煎饼、油条、饺皮……饺皮? 呵呵!张惜悦忽地笑了起来。 望了还沉浸在面条美味里的杨凯一眼,张惜悦两眼放光的转头看向柜台里忙活着的张掌柜。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杨凯发现张惜悦不在座位上,四下张望,就见张掌柜正弯着腰不知道在听张惜悦说什么,但可以看得出张掌柜在听完后却是一脸惊喜,连连点头。 杨凯走过来,张惜悦已经与张掌柜说完了,拉起杨凯就开心的往外跑去。 角落里的俩人对望一眼,之后起身离开醉仙楼。 …… “惜悦,你带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作甚?”杨凯望着在竹林里边转悠边东张西望的张惜悦,不解的问道。 张惜悦却是专心在找自己要的东西,压根不回应杨凯。 杨凯无奈,一边要看着张惜悦,一边又要注意脚下,生怕一脚下去,竹林里厚重的叶子下会突然钻出一条蛇来。 “大哥,快点过来。” “大哥,你快点。” “好了好了,来了。” 两刻时后。 “惜悦,你要砍这竹竿回去作甚?”扛着粗长两个竹子小心翼翼往回走的杨凯疑惑问道。 拿着镰刀的张惜悦却只是露出甜甜的一个小酒窝道:“等回去你就知道了。” …… “老三你说什么?”桌前的独眼龙忽地站起来,狠狠望着刀疤脸道:“你确定是那两个兔崽子?” 刀疤脸连连点头,把在醉仙楼里听到看到的都说了一遍。 早上刀疤脸和一个小弟在醉仙楼吃大骨面,因醉仙楼里暖和,俩人吃完了面也不愿意走。 张掌柜知道刀疤脸是镇上的混混,所以哪怕心里再恨得牙痒痒也不敢上前去撵俩人。 所以后来张惜悦和杨凯来店里吃大骨面,几人之间的谈话就被坐在墙角里的刀疤脸俩人听到了。 见张惜悦和杨凯走出醉仙楼,刀疤脸和手下就起身跟了出去。 看着俩人去铺子里拿了镰刀往山上去,刀疤脸和手下就忙回来把这件事告诉了雷老大。 雷老大还没多大反应呢,倒是独眼龙一听不干了。 一想到上次就是因为追这俩人自己的眼睛才不知被什么东西给抓瞎了,就把这笔账算在了张惜悦和杨凯的身上。 当下坐不住了,操起桌上的弓弩就要往外走。 “老二,你做什么去?”雷老大见状忙叫住独眼龙。这个二弟平时就是太急躁了,才会做啥啥不成。 上次瓦窑的事他就惹了茬子,已经引起汤老大的不满了,要是再在镇上闹出了事,恐怕大哥也帮不了他了。 雷老大呵斥了独眼龙一顿,严令禁止他在镇上惹事。 独眼龙横不过雷老大,只能恨恨咬牙答应。 可他心里对杨凯和张惜悦的恨,却是更深了。 第44章:猪肉摊上的争执 …… 两根竹子扛回来后,张惜悦就指挥着赵阿福把竹子中间的竹节全部分开锯下,去掉竹节处内外全部打磨,水煮锻造,直到内外光滑无比。 与此同时,接到吩咐的王桂花也按照张惜悦的要求把面皮一张一张薄薄的擀起来,叠放在和面桌上。 张惜悦拿起一个溜滑的竹筒就朝擀面房走去,杨凯和赵阿福不明所以,只能亦步亦趋跟上。 在看到张惜悦把竹筒压进面皮里,在场的人都惊大了眼睛。 一筒到底,再提起,一摞圆墩墩的面皮就出炉了。张惜悦的小脸上霎时布满了笑意,一旁的人却是更懵了。 张惜悦也不管他们,径直叫赵阿福和王桂花一人拿个竹筒过来,指导着他们把面皮切下。 少顷,拿掉边角料,桌子上已然是一摞摞整整齐齐的圆圆面皮。 之后,张惜悦指挥着王桂花把剁碎的肉末和小葱等佐料拌在一起,又教着几人包起了饺皮,水开下锅,煮熟捞出。 张惜悦还没怎么熬制高汤,就是简单的在碗里舀入两勺白开水,加点葱花佐料和一点炼好装坛凝固的猪油做的普通底汤,一屋子人就吃得津津有味起来。 “……你说用它作甚?”放下碗,当听到张惜悦接下来的计划后,杨凯惊呼出声。 赵阿福和王桂花母子则是一脸懵,等彻底听懂张惜悦的话后,几人面上都露出了欣喜不已的表情。 很快,张惜悦装上一摞饺子皮和一些包好的饺皮,跟着杨凯再次出了门。 当张掌柜把一碗大骨汤饺皮吃下肚后,望着张惜悦已经说不出话了。 …… “大哥,你有话就说啊。”出了醉仙楼,见杨凯似有言语不吐不快的样子,张惜悦问道。 “惜悦,我是想说,那饺皮并不难做,万一……”杨凯满面愁容,欲言又止。 张惜悦却是不以为意的一笑置之。 这点杨凯能想到,她能想到,整个镇上的所有面馆老板都会想到。 可她压根就不担心,因为饺皮谁都会做,但却不是谁都能做得如此好吃。 毕竟,不是谁家的井水里都掺了灵泉的。 见张惜悦一脸无所畏惧的样子,杨凯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总觉得自家这个小表妹有时候聪明得不成样子,有时候又好似一下子变回那个憨傻的小丫头。 张惜悦不知道杨凯如何想她,只是在看到不远处搓着手愁着脸的妇人忽的脚步一滞。 张惜悦转头示意杨凯俯下身,在他耳边低语一阵。 杨凯闻言先是蹙眉,随即抬头望了前方那妇人一眼,又说了什么,之后颔首离去。 眼见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与杨凯道别后张惜悦也准备回家了,可一想着这段时间每天都吃番薯,张惜悦就有些汗颜。 这番薯难道就只能当番薯吃了吗?一千多斤啊,要吃到猴年马月?张惜悦在无力问苍天。 不!番薯当然还可以当别的吃。 比如:番薯淀粉,番薯淀粉饺子,番薯粉条,粉皮,番薯饼,猪肉白菜粉丝,鸭血粉丝汤,蚂蚁上树…… 张惜悦轻拍一下自己的小脑袋。姨妈妈,自己怎没早想到这层? 等等!做这些之前首先需要什么工具? 停顿一刻,张惜悦忽地转身朝铁匠铺子跑去。 等把一切交代清楚了,出了铁匠铺子的张惜悦无比开心。 嗯嗯,如此,就不焦了。 为了犒劳自己的聪明和家人这段时间的辛苦,张惜悦径直朝猪肉摊铺上走去。 张惜悦在猪肉摊上逛了一圈,有两家只剩下一块肥肉和几根大骨与一旁堆着的一堆猪下水。 另一家虽然有肉,但张惜悦看到摊前与卖肉老板讨价还价的妇人时,突然就不想上前了。 “老板,猪下水怎么卖?” “十文一笼。” “那这个棒骨呢?” “呃……这个你要是买肉的话就送你了。要是不卖肉的话,就六文钱一斤。” “老板,我不要肉,你把猪下水给我装起来,骨头再便宜一点给我,成吗?” “嗯……成。那我一斤给你五文,你看可行?” 张惜悦谈好价钱,老板提称开始称筒骨。因筒骨上还有许多肉,所以四根筒骨有十二斤重。 张惜悦让老板把筒骨从中间砍断,伸手到包里掏钱准备付账,身旁却忽然响起一道尖锐声音。 “哟,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你呀小丫头。” 张惜悦回头,就见方才在隔壁摊子上的妇人不知何时已走到自己的身旁。 饶是妇人的脸再有几分和善,都硬生生被她那双细长如蛇的眼睛给拉胯了。 看了眼妇人手中提着的一小坨猪肉,想到方才老妇人与那摊主讨价还价的模样,张惜悦嘴角不易察觉露出一抹讥笑。 妇人看到张惜悦打量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猪肉,以为张惜悦是羡慕自己买得起猪肉,不由得意的将猪肉往上提高了许多。 这妇人不是别人,正是沟子村的朱氏。 在看到这摊主正挥起刀砍筒骨,朱氏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出来,语带嘲讽的对着张惜悦道:“我还以为你要买肉呢?没想到是买骨头啊。这是买回去喂狗呢?” 见张惜悦竟敢不理她,也没有因她的话卑微起来,朱氏心里对张惜悦莫名就愤恨起来。 上次这女娃去沟子村找那个什么种子时就不爱搭理她,亏她当时还以为这个小妮子是那个伙计家的小姐,没想到竟是个穷酸的,连块肉都吃不起。 摊主瞅了闷声不吭的小姑娘一眼,又瞅了朱氏手中的猪肉一眼,心里在为小姑娘打着不平。 这十二斤棒骨都得六十文了,再加一笼猪下水都七十文了,而朱氏手中虽提着肉,最多也就两斤,银钱也才三十几文,这才人家小姑娘买的一半钱多,在这里嘚瑟个什么劲? 但出门做生意,摊主也不敢直接出言去帮助小姑娘,只能委婉的对小姑娘说道:“小姑娘,你看这大骨头也十几斤了,要不那猪下水你就别买了。” 朱氏一听张惜悦还要买猪下水,更加的瞧不起张惜悦起来,见周围已经有不少看热闹的人围了上来,朱氏的声量又提高了几分,更加的尖酸刻薄起来。 “什么?你连那没有人吃的猪下水也要?哎哟这是谁家的姑娘怎能这般可怜呐?怎地一个小姑娘来卖猪下水,你爹娘呢?你不会是没爹娘吧?” 要说朱氏前面说什么张惜悦都不会在意的,因她不屑与这样的人搭嘴,可朱氏最后一句话就真的惹毛她了。 自己的前世今生,张惜悦什么都能接受,唯独接受不了别人这样咒她和她的家人。 “你才没爹娘呢!” 张惜悦正欲回嘴,忽的身旁就串出来一道人影,一把把张惜悦拉到身后,怒视着朱氏。 第45章:不是谁生来都贱的 听到声音张惜悦就知道来人是谁,一抬头,果然是吴婶。 “吴婶。”张惜悦喊了一声。 朱氏原以为这个看似不好惹的妇人是张惜悦的娘,还有些讪讪然,可听张惜悦叫吴婶,朱氏一下子嚣张起来,说道:“哎嗨,我同这小姑娘说话关你何事?你这个挖屎瓢。” 吴婶一听不乐意了,上前就和朱氏吵了起来。 可朱氏是何等泼妇啊,骂的话也不堪入耳,最主要的是每一句都要带上挖屎瓢三字,吵得吴婶竟有些招架不住,气得就要上前去打她。 张惜悦不想吴婶为了自己把事情闹僵,连忙拉住吴婶,凑在她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话,逗得原本火冒三丈的吴婶噗呲一声笑出了声,顿时气也消了。 “小贱蹄子,你方才说我什么?”朱氏不知张惜悦对吴婶说了什么,但肯定是说她不好听的,上前指着张惜悦吼道。 张惜悦咧嘴一笑,直视着朱氏细长如蛇的眼睛,不急不缓的说道:“我说,你说得没错。我家吴婶就是个瓢。” 不待朱氏反应,张惜悦继续说道:“因为她爱干净,看到这街市上有屎,就想要把那坨屎挖掉,可不就是挖屎瓢。” 噗嗤—— 围观的人一听,忽地就都掩面偷笑起来。有的更是没忍住的笑出了声。 “你这个小贱胚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朱氏一听张惜悦骂她是屎,怒火中烧,抬起手就朝张惜悦脸上扇来。 张惜悦想往旁边躲开,却忽地撞进一个人的怀里,一抬头,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心里惊喜之余,却下意识去看朱氏。 只见朱氏落下的手被张雨晴紧紧抓住,猛的往前一推,朱氏没有防备的往后退了几步。 朱氏在看到张雨晴的那一刻,脸上闪过一抹惊诧,竟一时忘记了言语。 而张雨晴却是把张惜悦护在怀里,怒目瞪着朱氏,语气不善的道:“我张家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教训。自己是什么人,自己心里清楚就行,别把自己的不堪也生套在她人身上。毕竟,不是谁生来都贱的。” 要说朱氏在看到张雨晴时愣神了,那么张雨晴最后的一句话就是把她拉回神智的锣,鼓棒深深敲打在她的心上。 朱氏哪里受过这样的气,气得下颌都在颤抖,抬手指着张雨晴,手指头像数数般不停挖着张雨晴愤恨道:“你这样没有教养,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这个泼妇怎可这样骂她小姑母?张惜悦正欲站出来回嘴,却被张雨晴一把拉住。 张雨晴望着朱氏哼哼冷笑两声,不客气的回道:“若我真该遭天打雷劈,那定然也是先劈你。” 张惜悦惊讶的抬头望着张雨晴,一脸的不敢置信。从与张雨晴接触几次下来,张惜悦就知道张雨晴在杨家绝对是个权威的存在。 她说话家里没有人不听。这其中还包括她的公公,杨洪喜的爹。可她对杨洪喜的爹也是极其孝顺的。 张惜悦只觉得她是拎得清,可没想到,她居然还是这样的大胆。 这是对一个人恨到何种程度,才会如此毫无顾忌? “你、你这个小贱种,当初……” 朱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雨晴打断:“小贱种?” 张雨晴忽地又是一声冷笑,说道:“何为贱种你当真知晓?只有那种心术不正,惯会算计着人,连活路都不给人留下的那种人生下的东西才叫贱种。 我娘虽然在生下我们就死了,可我爹待我们极好,教我和哥哥大是大非,怎会是贱种?” “阿悦,这猪下水不要了,我们走。”张雨晴说完,也不管朱氏气得抽风,拉起张惜悦转身就走。 吴婶心里也不是滋味,没想到小姑娘买个肉还引来这等疯婆子,眼看棒骨被砍断了没法退,但猪下水吴婶也和张惜悦说不买了。 可张惜悦却是执意两样都要买,“小姑母,我们家虽然穷,但是不偷不抢,吃得干干净净,活得明明白白,咱不丢人。” 说着张惜悦从小布包里掏出一块碎银子,瞅了眼朱氏后递给摊主。 摊主却是傻眼了,拿着银子就准备剪,却被张惜悦制止了。说就留在摊主这里,下次来买肉再算。 张惜悦这一波操作直接惊呆了在场看热闹的人,众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原以为张惜悦是家里穷买不起猪肉才买骨头和猪下水吃,没想到她竟然大方的放一块碎银子在摊主这里。 要知道这一块碎银都够一个五口之家吃上十天的伙食了,小姑娘却却是眼皮都不眨一下。 这一幕不光围观的人群看呆,就连朱氏都看呆了。 她原本就以为张惜悦是个穷人家的孩子才来羞辱她的,谁知她竟是随手就掏出一块碎银子,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见围观的人对着她指指点点,朱氏望着离去三人的背影更加的愤恨起来。 …… “阿凯,跟我到后面来。”张雨晴来把杨凯叫到铺子后院。 张雨晴自怀了杨长乐就没上过镇上来了,现下杨长乐都半岁了,眼看天气越来越冷,张雨晴就想着上街来买两匹棉布回去缝棉衣给家里人过冬。 在途经布匹店的路上看到猪肉摊铺那里围了许多人,张雨晴本不是好事之人,并没有打算要过去,可朱氏尖锐的声音实在太刺耳太让人印象深刻,张雨晴听见后就鬼使神差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哪知刚挤进人群就看到朱氏扬手要打张惜悦,这不,就惹怒了张雨晴。 拉着张惜悦出来,也没心情去买布了,送走了张惜悦和吴婶,就气冲冲朝铺子里来了。 “娘。”杨凯不知道自家娘亲为何突然叫自己,但他明显感觉到了张雨晴周身的怒意。小心翼翼的走到后院,恭恭敬敬站在张雨晴面前。 “惜悦身上的银钱是你给她的吗?”张雨晴待杨凯站定,直接开门见山。 银钱?好端端的娘怎的突然问起惜悦的银钱? 杨凯知道她娘何等聪明,心想不会是发现表妹和他合伙开擀面坊的事了吧? 见杨凯垂首不语,一副默认的样子,叹口气,嗔怪说道:“阿凯,下次给妹妹钱的时候,不得超过一百文。” “啊~啊?”杨凯诧异的望向张雨晴。 杨凯还以为张雨晴要如何大发雷霆,都准备好承受娘亲的雷霆之怒了。 “啊什么,娘跟你说的话你没听到?”张雨晴不耐烦道。 “听听听、听到了娘。” 想到今天张惜悦扔下碎银就走,张雨晴就不放心,语重心长的叮嘱杨凯道:“阿凯,我知道你疼惜悦,可她……” 张雨晴想说哥哥家的二女儿是个憨傻孩子,可考虑到自家孩子以后对张惜悦的态度,只能换一种说法道:“惜悦小,不识钱,难保不会遇到贪心之人骗她,你可懂?” 娘,你怕不是对惜悦有什么误解?她不骗人都算好的了。 但这话杨凯只敢在心里嘟囔,可是不敢在自家娘亲面前说出来的。 “好了,你去布庄挑两匹合适的棉布回来,我带回去给你们做新衣。” 杨凯应声离开。 待打发走了杨凯,张雨晴找椅子坐了下来,放在膝上的手指渐渐收紧。 脸上似愤似悲、似怨似恨、似不甘,终究两行清泪钻出眼眶,顺着脸颊一路向下。 为何要逼她?为何要这般逼她? 她这些年走的路,吃的苦,谁都不能践踏。她的家人,谁都不能侮辱。 那个人,更加不配。 第46章:百密一疏 …… “惜悦,你有那许多钱,为何偏偏要买猪下水?”坐着牛车回来,吴婶不解的问道。 “因为好吃啊。”张惜悦露出一侧的小酒窝甜甜的笑道。 “那你都买猪下水了,为何还要买这许多大棒骨?” 吴婶望着张惜悦面前小背篓里用油纸包裹着的满满当当的猪棒骨和猪下水问道。 张惜悦:“以形补形啊。” 吴婶:“啊?啥子?” 张惜悦:“……,呃,就是阿爷不是有腿疾吗,买回来吃了也可以补补。嘿嘿。” 好险好险,张惜悦急忙将目光看向他处。方才差点就口无遮拦的把话说出来了。 这种低级错误,以后绝不能再犯了。 吴婶原本是要驾着牛车送张惜悦回去的被她拒绝了,她还特意叮嘱吴婶千万不能把她去镇上的事情说出去。 “阿悦,这一整天你去哪里了?”张惜悦刚背着满满一背篓骨头和猪下水到家,昕娘就丢掉手里的木柴,从火房里跑出来问道。 “哈哈。娘,今晚我们有肉吃了。”张惜悦走进屋子开心的对昕娘说道。 昕娘望着背篓上面的大棒骨,一边忙将背篓从张惜悦背上提下,一边询问东西的来处。 闻声屋里的张立新和张玉福、张怡宁也出来了。 张惜悦早有预料,笑得一脸灿烂,说是请吴婶给她买的。 张怡宁见状,忙去拿来一口锅,把大棒骨从背篓里捡出来。 张家人见背篓底下是一笼猪下水,个个都面面相觑。张立新和昕娘眼里闪过一抹痛色。 张惜悦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哎,难怪那女人要嘲笑羞辱她,这里的人都不知道这猪下水是好东西吗? 眼看天已经黑下来了,张惜悦知道今天炖大棒骨是来不及了,猪肚也不能马上炖汤,那今晚就先炒一盘小肠给家里人吃,一定要把家里人的固有思想打破。 等把猪下水和猪骨分开装起来后,张惜悦就让姐姐张怡宁去烧水,自己则是弄来草木灰仔细搓洗着肠子。 “阿悦,今天买的这些东西花了多少银钱?”张怡宁边舀水给张惜悦洗肠子边问道。 “七十多文。” “这么多钱,你为何不买成肉?” “姐姐,肉可没这个好吃。” “怎会?肉都比这个贵。” “姐姐你可听过以形补形?呃……就是吃哪里补哪里?那棒骨里的骨髓可是个好东西。” “那你买猪骨头是为了他?” 听着火房外两姐妹的聊天,隔层里的少年却是眉头轻蹙,这家人如此待他,将来他离开之时该如何报答? 屋外的姐妹俩哪里知道隔层里少年的想法,此时张惜悦正将清理干净的小肠切成花刀段,放进佐料腌制。 在张惜悦切猪小肠的时间张怡宁就把张惜悦要的蒜叶和姜洗净备用。 张惜悦在炒猪场时张怡宁就在添柴加火。姐妹俩配合默契,火房外的昕娘与张立新看到这一幕相视一眼,心疼又欣慰。 今晚的张家难得的煮了大米饭,张惜悦还让张怡宁去收回家的番薯藤上挑摘了一大把嫩的番薯茎叶来炒了一盘,还用鸡蛋做了个蛋花汤,之后就是爆炒猪肠,爆炒猪肝。 饭桌上,每一样食物都散发着它独有的香味,尤其是那一大盘小肠,香味更是独特。 望着桌上满满当当的菜,张玉福和张立新夫妇都默契的先伸筷子去夹那盘爆炒肥肠。 张惜悦知道,爹娘和阿爷是为了她和姐姐才吃的,可一顿饭下来,最先被吃完的竟然是那盘猪肠。 面对如此好吃的猪肠,张惜悦免不了又是被一顿询问。她无奈,只能把小姑母的名义又借出来用用。 哎!张惜悦在心里暗暗叹息,想吃口喜欢的还真不容易,看来回头得把自己想吃的全部教大表哥杨凯做一遍,不然哪天露馅就完了。 “妹妹,香。”张惜悦正出神,少年忽地夹起一块小肠凑到张惜悦的面前。 张惜悦瞅了眼,张口就把小肠含进嘴里吃了。 少年瞬间楞了。他并没有打算夹小肠喂小姑娘,他只是看到小姑娘在发呆想唤醒她而已。 见少年愣着不动,张惜悦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少年点点头,当真快速吃起盘中的菜来。不一会儿,盘子就见底了。 张惜悦见少年这么乖,说了句“明天给你顿大骨汤喝”就收拾碗筷走了。 张惜悦走后,少年又沉默了。 等他的腿彻底好透,等家人找到这里,他就要离开了,离开这家朴实善良的农民,离开这个可爱聪明的农家小妹妹。 家人应该快找到他了吧?想到就要与这个安静祥和的地方分别,少年竟是有了些许不舍。可他身上背负的责任,让他没有办法选择。 少年的神色一点点暗淡下来。 …… 接下来的几天,张家饭桌上都有许多好吃的。 小肠吃完了有卤大肠,猪肝吃完了有猪腰子,猪心,猪肺,美味大补的猪肚汤和棒骨汤。 喝猪骨汤的时候张惜悦还细心的教少年吸食筒骨里的骨髓。家里人也彻底被张惜悦这一锅一锅好吃的给征服了。 就是小米团,也跟着吃了几天大补。自从张惜悦时不时去镇上,米团在家就吃不好,只能每天往山里跑,去找它老爹虎爷。 现在张惜悦回来了,米团就开心得不行,用米团它爹的话说,张惜悦虽然不太靠谱,但在吃食上面还是厚道的。 这话被米团某天吃多了不小心吐了出来,可把张惜悦气得够呛。 姨妈妈,敢情她张惜悦除了能给口吃的,就一无是处了呗?这死喵。 …… “阿悦,你这是何物?”待把于老汉牛车上满满当当的布匹被褥棉花床垫等卸下来后,张怡宁指着张惜悦放到火房里去的几个黑乎乎上面满是孔的铁制品问道。 张惜悦却是神秘一笑,凑近张怡宁问道:“姐姐,今天我们做样好吃的。” 反正张怡宁觉得自家小妹是越来越聪明了,也不像以前那般闷不做声了,还会做许多好吃的,当下就点头答应。 为了说服爹娘把番薯全部磨成粉,张惜悦只能先带着张怡宁打磨少量的番薯粉,简单做了一顿番薯粉条给家里人吃。 还不,等家里人询问,张惜悦先把找好的理由告诉了家里人,再把番薯粉条粉皮等及番薯粉的储存全部说了一遍后,张家人同意了。 于是,才开始上了几天学的张惜悦拿出让于老汉带回来布匹中的纱布,和张怡宁又跟着爹娘阿爷一起做起了番薯粉和番薯粉丝、粉皮。 等把番薯粉与粉丝粉皮做好收拢储存起来,关于农作物的收拾总算告一个段落。 接下来,昕娘每天就专心在火盆边为家里人缝制新衣。 张立新趁着还不是太冷,又没有打霜冻路,就上山砍柴把火房里堆得满满当当。火房里堆不下就堆在张玉福住的新房里,方便张惜悦她们在习字时可随手取来添火。 而张惜悦和张怡宁每天就在新建的屋里跟着张玉福学习识字。 许是天冷了,米团也无比乖顺的趴在屋里的火盆边取暖,时不时打个哈欠或者小憩一番,却也知道张惜悦与张怡宁要专心习字,硬是没有发出一点叫声。 张玉福和张立新以为只要够小心,就不会有人发现。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百密终归有一疏。 第47章:龌蹉心思 为了让张惜悦与张怡宁能更好的学习,家里没有银钱买文房四宝的张立新也是煞费苦心。 他先是把木头劈成一块一块的薄片作为练习本,用炭笔在木片上写字。 每天教学结束,那些木片都会当成柴火扔进火盆里,毁尸灭迹。 不过姐妹俩都很认真,记性也好,基本上张玉福教过的字她们都认得。待张玉福回头再抽答抽写,姐妹俩都能轻松的答出来写出来。 对于这一点,张玉福很是满意。 但张惜悦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发现阿爷看她与姐姐的眼神里流露出遗憾。 …… “呸,这都叫什么事?” “可不是,这眼看还有几天就过年了,咱们难不成要在这深山野林里过?” “咋那么多废话,赶紧找。” “找个球找,这要真在深山野林里,即使没死怕也早成野兽的美餐,只剩一堆白骨了。让老子来找什么?” 为首穿着一身玄青色衣衫的男人望着脚下已经磨破了的靴子,咬牙切齿的道。 男人说话虽粗俗,可声音却很是尖细,尤其是搭配上那张脸……若他不身着男装,怕是会被人误以为是个女人吧。 站在后面最先嚷嚷的几人听到这话,相互给彼此递了个眼神,心里开始暗喜。 果然,下一瞬站在山头上,着一身紫棠长衫的男子往远处层层叠叠的山间望去,忽地转头说道:“走,下山。” “二爷,这恐怕不妥。出门前大爷有交代……” 青灰色衣衫,满脸麻子的男人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个唤作二爷的人一记凶悍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王麻子,你想大哥,你就回去啊。”叫二爷的人阴恻恻的望着那个叫王麻子的人说道。 他本身长得就阴柔,偏声音还尖细,此刻再用他那双妖艳的蓝色眼睛盯着王麻子,后者不自觉周身泛起一阵寒意,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王麻子知道,他家这个二堡主的心就如他的长相一般扭曲,若真惹他一个不快,恐怕自己的尸首就要留在这里给野兽当晚餐了。 “王麻子?”阴柔男叫唤了一声,王麻子立马应声上前。 “把画像拿出来我再看看。” “好好!”王麻子忙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递到阴柔男的面前。 阴柔男展开纸,上头的画像也随之展现出来。 这已经不知是临摹了多少遍的画像了,虽与最初的画像有些许差异,但画像上少年的眉眼却依旧清晰可辨。 妖艳男蓝色的眼珠死死盯着画像上的少年,眼眸里竟是蹦出了不一样的神色,嘴角露出一抹阴邪的笑。 …… 远在千里之外的少年正在隔层里吃着张惜悦给它煮得粉粉的土豆,哪里知道千里之外竟有一个长得如女人般的妖艳男人心里对他起了不该有的龌龊心思。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张惜悦见张立新要去镇上购置些许年货,就让张立新带着她和姐姐一起去。 米团见张惜悦带着张怡宁上街,顿时不干了,吵闹着也要跟着去。 张惜悦无奈,只能把米团也带上。 张惜悦虽然时不时就要去镇上,但这是张怡宁十一岁以来第一次踏上去镇里的路。 到了镇上,张惜悦抱着米团带着张怡宁把集市逛了一遍,把从她们这里拿面条和饺皮的面馆、酒楼,一家家指给张怡宁看。 之后买了许多糕点零食提着去了王桂花母子所住的院子。 张惜悦时常与张怡宁说起王桂花母子,所以张怡宁很快就与他们熟悉了起来。 之后周晓就带着张怡宁在屋子里一间间的看,自豪的给张怡宁介绍起那台与张怡宁差不多高的擀面机。 见周晓说起擀面机时对自家妹妹的崇拜,想到以往在村里那些欺负妹妹,说妹妹是傻子的人,抚摸着张惜悦设计做出来的擀面机,张怡宁忽地就哭了。 在隔壁装土豆的张惜悦闻声以为张怡宁是出了什么事,飞快钻出门往这边跑。 一进门,就看到张怡宁趴在擀面机边上哭,周晓站在旁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姐姐,你怎么了?”张惜悦也顾不得手上脏不脏,忙上前去扶张怡宁的肩膀。 “阿悦,我们阿悦不傻。我们阿悦很聪明的。”张怡宁边哭边笑着说道:“我们阿悦是最聪明的人。” 张惜悦一听,再看这屋里的东西,瞬间明白了张怡宁的情绪为何会突然崩塌。眼眶忽地就红了,强忍着眼泪笑道:“阿姐,阿悦才不傻呢。只有傻子才会看谁都是傻子。” “噗呲……”张怡宁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听到张惜悦最后的话竟被逗笑了。 张怡宁不知张惜悦怎有那般多奇怪说辞?不过细想,张怡宁很是赞同。 她家小妹说得对,只有傻子才会看谁都是傻子。她家阿悦聪明着呢。 为了不让张怡宁再哭,张惜悦只能转移她的注意力,带着张怡宁和周晓去到隔壁的屋子和她一起装土豆。 等把地上的土豆都装满麻袋扎上口,张惜悦让周晓去通知于老汉晚点来拉土豆。 周晓刚走,杨凯就来和张惜悦分银钱了。 上个月因为增加了饺皮,面条的生意有所下滑,但饺皮的生意却是上去了。 最开始还只是镇上,结果很快县城的那个胡老板就来了,但顾虑到饺皮存放不了,所以卖得并不多。不过很快,其他临近两个镇上的人也闻风而来。 就这样,一个月的时间,饺皮的生意创了新高。 因饺皮每斤只放一个鸡蛋,但因为不用晒干缩水,饺皮还是依旧一斤面粉擀一斤半的饺皮。 因饺皮的成本降低了,供给酒楼面馆的价格也比面条的七文一斤低了一文,出价六文一斤。 而饺皮最后剩下的边角料,王桂花加工之后就按照四文一斤卖给吴婶,同时教会吴婶如何炸油条。 这样一来,吴婶油条多了一份收入,连带着豆浆的生意又好了起来。 奔着最后腊月的冲刺,杨凯垫付的一百三十两银子不光拿了回来,张惜悦与杨凯还每人分到了十两三百八十文的利润。 当张怡宁看到杨凯把银子铜钱拿出来分时,震惊的捂住了嘴。 一开始张惜悦时不时给她一块碎银,她以为那就是卖面条的收益,所以每次都给张惜悦存起来,到现在都存了有七两多了, 谁知这个面条的买卖竟然可以这般赚钱,一个月就有十两多的利润。 但张怡宁并没有因为张惜悦时不时只给她一小块碎银子和几百文钱心生不满。 因为她方才听到杨凯与张惜悦说垫付的一百多两银钱,心里想着那些碎银子和铜钱已是不易。 且妹妹回家还给了自己。 张惜悦要是知道自家姐姐这般可爱的想法,定然要抱着她姐姐狠狠吧唧两口。 杨凯走后,张惜悦把过年这个月的三两银子给了王桂花母子后,就把剩下的七两多银钱全给张怡宁。 张怡宁以为张惜悦是给她存起来二话不说就收下了。 因上街买东西不方便,张惜悦就让米团呆在屋里,自己则拉着姐姐上街大买特买。 包里有钱,张怡宁也没刚到镇上时那么胆怯拘谨了。 果然,有钱壮胆,经久不变。 姐妹俩正逛得高兴,张惜悦却忽地脚步一滞,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第48章:绝地反击 姨妈妈,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张惜悦不想与来人有冲突,拉起张怡宁就准备转身。 谁料在她看到来人的同时,对面的人也看到了她。 那妇人对着她身旁那个五大三粗的胖妇人不知说了什么,那胖妇人看向张惜悦和张怡宁的眼神就不善起来。 只见那胖妇人怒目圆瞪,几大步就跨到了张惜悦与张怡宁的跟前,怒吼道: “你两个小妮子,偷了老娘的银钱就断脚杆往镇上跑,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两个小畜生。” 接着不由分说的抓起张惜悦和张怡宁的手,强行把姐妹两个往人群少的地方拖去。 还有几天就过年了,人人都上集市买年货,正是集市上最热闹的时候。 众人一听胖妇人说两个孩子偷了她的银钱,猜想张惜悦姐妹俩定是这妇人家的姑娘。 加之听说这两个姑娘还偷家里的银钱,集市上的人瞬间对这看着半大的两个姑娘印象就不好了。 而在张惜悦张怡宁姐妹俩拼命叫喊着“救命”“根本不认识这妇人”之类的话时,路人更是摇头。 认为这两个姑娘叛逆心重,确实欠管教,对两个姑娘的厌恶又多了两分,就这样看着胖妇人把姐妹两个拽走了。 张惜悦眼见这一场景,心只在这重仁义孝道的大钊,此刻她们的处境就是大逆不道,是不会有人来救她们的。 如此想着,张惜悦只能想办法自救。 她喊张怡宁去扫路边摊贩摊上的东西,张怡宁虽不明白张惜悦为何要让她这般做,但还是听话的做了。 胖妇人见东西被扫落,连忙去拽张怡宁。 张怡宁被拽过来,张惜悦这边得空又去扫。 胖妇人来拽张惜悦,张怡宁那边又去扫。 一时间,东西被扫落的摊贩们就都围了上来,嚷嚷着让胖妇人赔钱。 胖妇人见自己被摊贩团团围住要钱,就把责任推给张惜悦张怡宁,说不关自己的事。 张怡宁和张惜悦忙说对众人说这人是人贩子,她们要被拖去买,求路人救救她们。 这妇人的手劲力气很大,尤其是那手板心里的茧子都隔得她肉疼。 显然就是时常下地干活的,张惜悦和张怡宁两个半大姑娘被她拽着,竟是一点也挣脱不开。 让赔钱妇人是不肯的,可她方才还说这两个姑娘是她孩子,要是现在反口,那集市上的人定然会把她送去见官。 正在妇人局促不知如何是好时,跟在后面的老妇人眼见不妙,眯着一双细长如蛇的眼睛,上山竟哭了起来。 边哭边卖惨说是自家管教无方,竟教出这等忤逆没有人性的东西,表示院子赔大家的银钱。 说着给胖妇人使了一记眼神。 胖妇人领会,拽起张惜悦和张怡宁穿过人群快速朝隐蔽的地方跑去。 老妇人借着假装擦拭眼泪偷瞄了眼远去的人影,嘴角露出一抹阴损的笑,面上却是哭得更加伤心。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路人纷纷同情起老妇人来,就连那些摊贩也不好意思要她什么钱。 老妇人道谢后匆匆就朝她儿媳妇离开的方向跑去。 这老妇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羞辱张惜悦被打脸的朱氏。 今天她带着儿媳妇邹氏上镇里来置办年货,好巧不巧竟然遇到了那日扫她脸的张惜悦。 若是旁人,她可能说几句话羞辱一番,冲着人身上吐两口口水解解恨也就算了。 可得知了张惜悦的身份后,她对张惜悦就恨不得吃肉喝血。 那家人,就应该焊在泥浆里永远出不来,过着下等人都比不上的生活。 凭什么一个豆丁大的小贱人随手就可以往猪肉铺子上扔一块碎银子扫她的脸? 如果不是这个小贱人,张雨晴如何能那样对她?她后悔当初自己怎的没有一把把张雨晴掐死? 邹氏把张惜悦和张怡宁拉到无人的死角巷子里,这才用力往前一甩,把张惜悦和张怡宁甩了出去。 张惜悦和张怡宁不防,甩出后摔倒在地上,张怡宁荷包里的银钱霎时被摔了出来。 邹氏一看到地上白花花的银钱和铜钱,两个小眼珠子顿时就瞪得溜圆。 她只是听婆婆的话想要收拾一下这两个欺负她婆婆的小妮子,没想到这小妮子身上还真有银钱,还这般多。 邹氏两眼放光的就朝地上的银子快步走去。 张怡宁见状,忙去捡地上的银钱。却被邹氏揪着头发,猛一把推开,直直砸到张惜悦身上。 张惜悦被砸得惨叫一声。 张怡宁忍着头皮都快被扯掉的痛,忙去扶起张惜悦,又要上前去抢银子。 妹妹来来回回往镇上跑了几个月才赚了这么点银钱,说什么也不能让银子在自己手上丢掉。 张怡宁奋力向弯腰捡银子的邹氏撞去,邹氏不防向侧倒去,张怡宁也跟着倒在邹氏的身上。 见邹氏倒下,张怡宁忍着痛赶紧爬起来去捡银子。 赶来的朱氏看到地上的银子,顿时见钱起意,左右张望,在看到墙角一根木棍后,朱氏上前捡起木棍,直直朝张怡宁身上打去。 “姐姐,小心。” 张惜悦来不及细想,上前猛一把把张怡宁推开。 “啊——” 朱氏那一棍子没打到张怡宁,却结结实实打在了张惜悦的背上。 “阿悦,阿悦,”张怡宁爬起想去扶张惜悦,却被爬起来的邹氏一脚踹翻在地。 张惜悦原本还有所顾忌,可现在看来,终究是她太息事宁人了。 朱氏起初是想打张怡宁然后自己捡银子的,谁料却打到了张惜悦。 那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如此想着,朱氏如蛇蝎的眼睛里露出凶光,举起木棍就朝张惜悦的头狠狠砸去。 “阿悦——” 张怡宁见状,顾不上邹氏踢在自己身上的痛,拼命想朝张惜悦扑去,撕心裂肺的叫喊着。 “啊——”一声惨叫。 “啊——”又一声惨叫。 眼看朱氏的棍子就要落在张惜悦的头上,忽地一团白影闪过,对着朱氏的脸上就是一爪子。 棍子落地,朱氏捂着脸惨叫起来。 接着邹氏的脸上也挨了一爪子,顿时捂着脸撕心裂肺的惨叫出来。 待朱氏和邹氏望着手上沾染上的鲜血,叫得更大声了。 “阿悦,阿悦,”张怡宁忙爬过来扶起张惜悦。 “姐姐,我没事。” 想到张怡宁方才被打的情景,张惜悦牙关紧咬,上前捡起朱氏掉落在地上的棍子,转身对着邹氏的双腿双手一阵招呼。 这个女人敢揪她姐姐的头发,踢打她姐姐,她就要把这人的手脚打断。 张怡宁也去墙角捡起一根木棍朝朱氏走去。 朱氏见状,忙抬起手指着张怡宁害怕的威胁道:“你不能打我,我是你……啊!” 朱氏话还没说完,张怡宁就一棍子狠狠打在了朱氏指着她的手上。 只听一声闷响,朱氏又发出了一声惨叫。 之后就是巷子里传出的此起彼伏的阵阵惨叫声。 屋顶,一只雪白的长毛猫爪子不停在瓦片上抓挠着,试图把爪子上的皮屑和血渍给擦掉。 …等收拾够了这婆媳俩,张怡宁捡起地上的银钱,姐妹俩才离开巷子。 回到小院,王桂花忙去烧热水给姐妹两个梳洗。 好在两人脸上都没有伤,等到重新收拾干净,姐妹俩这才重新上街去找张立新。 拉着五大麻袋土豆和买的年货,张惜悦一家三口坐上于老汉家的牛车就回去了。 晚上,趁大家都睡了,张惜悦悄悄煮了十来个鸡蛋姐妹两个相互滚,同时张惜悦还在汤里加入了大量的灵泉。 …… “张家的,你给我出来。”腊月二十八,张惜悦一家正准备吃晚饭,外面却突然传来一声爆吼。 张惜悦和张怡宁闻声对望一眼,俩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等张家人走出来,就见陈氏站在院子里两手叉腰,一副要吃人的架势。 身后跟过来的是来看热闹的村里人,把张惜悦家的院子都站满了。 见张怡宁和张惜悦走出来,陈氏怒火中烧,上前就准备打张惜悦和张怡宁。 张立新见状,一把抓住陈氏抬起的手,而昕娘则是挡在了张惜悦和张怡宁的面前。 面对微胖且高出个头的陈氏,昕娘就显得像只弱小护崽的母鸡,一点也不怯弱,张开了身上的翅膀,随时进入战斗。 “陈氏,这大过年的,你跑到我家来撒什么泼?”昕娘凌厉的望着陈氏问道。 “我撒泼?你怎么不问问你家两个小……她们对我娘做了什么?” 第49章:过年拜年 陈氏原本想骂小贱人的,可看到昕娘凌厉的眼神,陈氏硬生生忍了回去。 “那是她……”们活该。 张怡宁刚出口,就被张惜悦一把拉住。堵住了她后面的话。 “你看,她都承认了。”陈氏见张怡宁说话,抬手指着张怡宁对着昕娘吼道: “她们打断了我娘的手,难道我还不能教训了?” “哟,这是真的吗?这两个小女娃当真把那朱氏的手打断了?那可是……” “啊?你说的可是真的?” 院子里看热闹的人不明所以,都在小声议论着。 昕娘见围观里有些上了年纪的人开始议论起往事,怕影响到张惜悦和张怡宁,忙说自家两个姑娘每天乖乖呆在家里门都没出去过,如何伤了朱氏? 陈氏就知道张家人会耍赖,随即就把前两天镇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只是专挑对张家姐妹不好的说,把朱氏和邹氏塑造成了老实善良的可怜人。 张惜悦在心里暗啐了一口,这陈皮居然真当她变成傻子了吗?竟然敢这般光明正大闹上门来。 都拉得眼眶凹陷了还不消停,看来是量放少了呀! 还好今年在空间种上不少,不然还怕供应不上呢。 张惜悦见时机差不多了就从昕娘身后站了出来,假装不认识陈氏说的邹氏和朱氏,问她们外形长什么样? 村里人都知道张家二姑娘有些憨傻,有些同情张家的人心里暗暗为张家捏了把汗。 认为再这样下去,啥子也不懂的张惜悦一定会在陈氏手里吃亏。 昕娘不知陈氏为何突然上门来闹,但想到上次桥头张惜悦咬陈氏的那次,害怕陈氏挟私报复,伸手就想把张惜悦拽回身后。 陈氏看到昕娘心虚,心知时机难得,忙在人群里找了两个差不多身形的人出来。 当张惜悦看到被陈氏拉出来的江氏和林氏婆媳俩,心里暗暗笑了一声,果然恶人都长得如此相似啊。 之后张惜悦假装不懂的指着林氏问陈氏,“这是你娘?” 陈氏没好气的说道:“我娘就同她差不多。” 又有指着五大三粗的江氏说自己的嫂子邹氏就长得像江氏。 张惜悦却是摇摇头说自己没见过这俩人。 这可把陈氏气得不轻,指着张惜悦说朱氏和邹氏的手脚就是被张惜悦姐妹两个打断了的。 张惜悦却是在看了江氏一眼后胆怯的退后两步,躲昕娘的身后去了。 陈氏见张惜悦躲起来了,想着她定是想到什么害怕了,就要上前去扯张惜悦。 昕娘忙拦住了陈氏,指着林氏与江氏不假辞色道:“你觉得我的两个女儿能打得赢她们哪一个?” 听昕娘这样一问,议论声就越来越大了。 “是啊。别说还是两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了,恐怕就是两个大人,也未必打得过这江氏一人吧?” “可不是。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哎,欺负人家孩子不懂事呗。大过年的这样闹,也真是做得出来。” 一时,整个风向就变了。 陈氏发现自己好似中了圈套,想要蛮横上前教训张惜悦,却被围观的妇人们上来拉架拉架的给拉走了。 除了躲在隔层里的少年,没有人愿意相信张家姐妹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一场闹剧就这样气势汹汹的来,轻轻巧巧的结束了。 二十九打扫屋子,晚上轮流洗澡。 三十,剪纸,贴对联,烧肉、炖汤、备菜。 一时间,山坳坳里的每家每户门前贴满了火红的对联,鞭炮声声,喜气洋洋。 年夜饭是昕娘煮复杂大锅的猪肉和汤,张惜悦和张怡宁就忙着做其他精巧的小样。 菜端上桌后,就有五花肉炒番薯粑粑,白菜猪肉番薯粉丝,糯米丸子,干锅土豆片,凉拌土豆丝,炒猪腰,炒猪肚,水煮肉片,白切肉,花椒鱼,还有一碟茴香肉馅饺皮。 昕娘虽一天都在忙,但一道道菜端上桌后,她还是吓到了。 不光昕娘,就是张立新、张玉福站在桌前也是脸色微楞,眸色复杂。 自从离开了那个地方,他们就再没吃过这么丰盛的食物了。 因木希村有个大年三十不串门的习俗,所以每家每户即使把门敞开着,也是没有人会上彼此家的。 所以时过半年之久,少年第一次正大光明的走出了隔层,与张家人坐在一起吃了桌丰盛的团圆饭。 望着桌上丰富的年夜饭,少年心里暗忖:看来这个丫头悄悄在外面做的营生收益不错。 饭后,三人在院子里放起了炮仗,张立新与张玉福对视一眼,望着少年的神色加深了几分。 许是经历了那样的变故,张立新与张玉福觉得少年没受伤前一定是正常人,且一直没打消对少年身份的怀疑。 先前张玉福就同张立新说过几种失忆人的症状。 故而在吃过年夜饭张立新没有立即让少年回到火房隔层,而是让他与张惜悦张怡宁一起玩炮仗。 就是想看看通过炮仗的爆炸声能否刺激少年的记忆。 少年身上的秘密太多,留下是个隐患,必须要想办法让尽快把他送走。 但一连几天新年过完,少年的情绪都没有任何异常。 三天年过完,预示着新的一年开始了。 初四的时候,已经有人开始春耕了。 而少年,又只能呆在那逼仄的隔层里了。但他不觉得委屈。 第一次一个人在异乡同一家救他的陌生人在一起过年,他却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反而觉得莫名亲切。 以往他们在家过年,虽吃好穿暖排场十足,却是规矩繁多,家人之间更是没这般亲近。 少年想,这估计是他往后一生最珍贵的回忆了。 可他哪知,世事多变。 …… “惜悦,惜悦,” 初六,张雨晴一家六口早早来了张惜悦家。 杨帆还没下牛车就迫不及待大喊着张惜悦。 张家人闻声走出院子,就见张雨晴抱着肉嘟嘟的杨长乐,旁边跟着杨景,先往院子里走来。 而杨洪喜、杨凯、和杨帆父子仨则卸着牛车上的拜年物品。 张惜悦与张怡宁跑上前给张雨晴问好后就去帮杨凯她们的忙搬东西了。 “阿晴。”张立新见到张雨晴,脸上笑意满满。 “大哥,嫂子。” 张雨晴笑得也无比开怀。忙把怀里的杨长乐递给伸手过来的昕娘,开心的说道:“长乐,让舅母抱抱。” 七个多月的杨长乐一点也不认生,在昕娘怀里动来动去的认人,却是一点也不哭闹。 “阿晴。” “阿爹。” 张雨晴见到拄着拐棍的张玉福,眼眶忽的一涩,却是拼命笑得更开心,不让泪水掉出来。 快快!快进屋! 昕娘抱着杨长乐,忙招呼着众人进屋。 一家人许久未见,相处起来却还是那样的亲切和谐。看不到一点生分,更没有不该有的客套。 张惜悦望着这和谐的一幕,心里感慨万千。 “时间过得真快,我们怡宁都十二岁了。”张雨晴抚摸着张怡宁的头,由衷的说道。 张怡宁刚生下来不久,昕娘就怀了张惜悦。 因家里条件不好,张雨晴就做主把张怡宁接去和杨帆养在一起。 直到五岁才给送回来。所以张雨晴对张怡宁感情更深。 而张怡宁也很喜欢这个小姑母。 得知这段,张惜悦一下子明白了。 起初她还一直纳闷,昕娘那样少言寡语,软绵绵的性子怎会教出张怡宁那么……护犊子的坚毅性格? 原来是随了张雨晴。 吃了午饭,杨景就吵着要去河里抓鱼。 从上次听到二哥杨帆说他们在舅舅家用鸡蛋打到了鱼,八岁的杨景就天天吵着要来舅舅家打鱼。 吵得张雨晴的耳朵都出茧子了。 无奈,杨凯被张雨晴安排带着几个弟弟妹妹去河边玩玩,好满足一下杨景的好奇心。 原本今天张惜悦是有许多吃的可以招待她们一家的,并没有打算打鱼。 但既然杨景想要下河去看看,她也只能跟着一起去。 张惜悦问米团要不要去,米团却是回了一句: “喵~”一群毛孩子,有什么好玩的。我要陪着那个软软糯糯的小宝宝。 张惜悦瞅了眼屋里被昕娘逗得咯咯笑的杨长乐,嘴角也不自觉跟着上扬。 在去之前,张惜悦趁没人看到,溜进隔层给少年打了招呼才安心出门。 待张惜悦走了,少年眼底竟有一抹失落和羡慕。 第50章:两车相撞 光听着这家人的说话声,少年就能感受到这家人兄妹间的亲情。平常却令人羡慕。 而生在他们那样的家庭,是否就注定没有这样的东西? “惜悦,你上次在镇上发生的事是怎么回事?”走在后面的杨凯问张惜悦道。 “何事?”张惜悦猜到杨凯问的是哪件事,但还是假装听不懂。 杨凯见张惜悦没有承认的打算,只能开门见山把事情都说了。 杨凯原本不想问的,可这是他娘交代给他的任务,他不敢违命。 张惜悦一听连小姑母都知道了,就顺便打探了下张雨晴的态度。 在得知张雨晴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张惜悦才大胆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杨凯。 杨凯听得愤怒不已,“真是两个不要脸的老胚子,当时就该把她们打死在那巷子里,然后拖去喂狗。” 这娃子,原先怎不知她这般腹黑呀? 可不能再让他乱骂了。张惜悦忙用种植土豆的计划转移了杨凯的注意力。 …… 杨凯:“那土豆你能给我带回一些去吗?”殷切希望。 张惜悦:“不行。”果断拒绝。 杨凯:“我用大米跟你换。” 张惜悦:“不换。” “走了,打鱼打鱼。”张惜悦说着一溜烟跑了。 张惜悦和杨凯走到河滩边的泥地里时,杨景已经打了一堆的鸡蛋了,却一条鱼也没抓到。 张惜悦在心里骂了句:这败家孩子,只能把手伸进水里,开始释放灵泉。 现在才刚过完年,河里的水都还很冰,鱼一般都在深水区河底,哪里会跑到河滩边来。 良久,在感觉到水里的异动,张惜悦才把手伸出来。 果然,一会儿就从水里钻出来一条鱼。 接着第二条,第三条。 这可把杨景高兴坏了。 张惜悦以为这回抓到鱼杨景应该能回家了吧。 哪知这熊孩子反而更来劲,硬是把带来的十个鸡蛋全打完了,又抓了三条鱼才肯罢休。 因家里忽然多出了几个小朋友,张惜悦不光做了干锅土豆片,凉拌土豆丝,还炸了半锅一个个外酥里嫩的酥脆小粑粑,还有甜甜的土豆泥。 因过年每家吃的都是油腻腻的东西,所以打来的鱼张惜悦就做成了清汤鱼。 再炒上几个肉菜,至于番薯粉,和粉条嘛,张惜悦还是用上次的做法。 望着桌上满满当当的菜色,张雨晴先是惊讶,随即就露出了笑脸。 这次张雨晴回来,发现一家人的气色都好多了。 尤其是阿爹张玉福的腿疾,张雨晴还特意观察了。 并没有发现张玉福的腿有什么不适,反而看上去比以往更加硬朗。 菜上桌,酥脆的土豆粑粑和甜甜的土豆泥最受小孩子的欢迎。 还有那猪肉白菜粉丝,猪肉还在,白菜和粉丝先被吃完。 张玉福很喜爱这个外孙女,抱着就舍不得撒手。 但张雨晴顾及到张玉福的腿疾,怕杨长乐在外祖父的怀里蹦跶,不敢让张玉福抱太长时间。 但奇怪的是平时蹦跶个不停的杨长乐在张玉福的怀里却是异常的乖。 以至于张玉福连吃饭也是抱着她吃的。 桌上,杨长乐吃了不少甜甜软软的土豆泥,开心得拍着小手,露出粉红的牙床。 一顿丰富的晚饭下来,张惜悦发现,肉食都没怎么动。 但是什么糯米丸子和土豆粑粑土豆泥、番薯粉丝番薯粑粑等却是被吃得光光的。 就连张雨晴都忍不住吃了一个土豆粑粑又吃一个,边吃边问昕娘是如何做的?用什么做的? 昕娘席间就一直在观察几人的饮食喜好,所以在看到一家人都很喜欢吃番薯粉条。 五花肉炒番薯粑粑和土豆粑粑土豆泥之后,就和张立新商量给她们装一些回去。 张立新当然同意,毕竟拿钱,他拿不出。 且这番薯还是妹妹家送来他们才有的种,当下就让昕娘给她们多装一点。 昕娘去给张雨晴装番薯粉、丝番薯粉和土豆,张惜悦则与张雨晴说着做法。 杨洪喜带着张雨晴回去时,牛车上装了满满的一大袋土豆和半袋子番薯粉丝和番薯粉。 因炒菜的时候杨景和杨帆一直在厨房里转悠,故而等杨洪喜一家走了,张惜悦才把饭菜送去隔层给少年。 看着少年夹土豆粑粑的次数比较多,张惜悦笑得开怀。 果然,孩子的喜好大致相同。 出了隔层,张惜悦坐在外面的小凳上,却在想今天张雨晴让杨凯问自己的事。 小姑母会如何做?会恨自己吗?毕竟……唉!张惜悦叹息一声,起身回屋了。 …… “吁——” 官道上一辆牛车飞快跑来,在转弯时直直与杨洪喜的牛车相撞。 两边车上的人都极力把牛车往相反方向赶,避免两头牛相撞,伤及到车上的人。 “啊——” 杨洪喜的车往边上让,一侧的轮子落进了路边的坑里。 车上的瞬时向一侧倒去,吓得尖叫出声。随即就是杨长乐的哇哇大哭声。 因面条坊的生意好,需要四处去收麦子面粉和鸡蛋,杨洪喜就买了头牛。 怕有时候收面粉的途中下雨,杨洪喜就让装车的人前后留两道门用布帘代替,其他地方都装好。 此刻的杨洪喜只觉万幸是装好,否则这一下恐怕他的妻儿就要摔下牛车了。 杨洪喜虽然驾着牛车,但车上是自己的妻儿,所以走得很平稳缓慢。 原本一家人一边慢慢走着一边开心的聊聊天,可对面来的这辆牛车竟这般快,让他防不胜防。 还好让开得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杨洪喜来不及找对面驾车的人理论,拉停牛车急忙下车,转身去撩开帘子查看家人的情况。 见家人只是被吓到,并没有伤到哪里,杨洪喜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放下帘子,杨洪喜才眼神凌厉看向那个不看路的人。 只是在看到另一辆牛车上坐着的是满脸虬须的申军扬时,杨洪喜眼眸一眯,脸色更加难看。 申军扬在看到牛车上的人是杨洪喜时也是吓了一跳,随即就往他身后的牛车望去。 只可惜牛车有帘子遮挡着,申军扬什么也看不见。 见杨洪喜半天没说话,张雨晴问是不是外面出了什么事? 听到张雨晴要下车,杨洪喜连忙阻止,让张雨晴好好抱着杨长乐,外面没事。 申军扬往杨洪喜这边又看了一眼,这才驾着牛车继续往回村的方向驶去。 杨洪喜眼神幽幽的望着申军扬的牛车消失。 许久,回神后才把杨凯和杨帆叫下来推车。 申军扬是驾着车走了,但这次他却是慢慢悠悠的走着。 慢到都不用挥鞭子赶牛了,只任牛拖着他走。 方才申军扬虽然往牛车上看什么也看不到,但他知道那车里坐着的人是谁。 这么多年,申军扬没少给杨洪喜使绊子,可每一次,杨洪喜都轻而易举的解决了问题。 申军扬以为他是冷血无情的,可从今晚的事来看,他竟是如此宝贝车里的人。 只是不知,他是宝贝大人,还是宝贝孩子? 如果自己从车里的人身上下手,是不是就会容易得多? 想着,申军扬的脸上露出一抹阴恻恻的笑。 第51章:栽的奇怪东西 春耕。 一年之计在于春。 对农民来说,这是新一年的开头,也是到年底能否过个好年的象征。 所以春耕开始,所有的农家男女老少,基本都往地里去了。 张家也不例外。 不过有所不同的是,张家种的不是萝卜白菜,而是一种村里人没见过的东西——土豆。 张惜悦想到四百多斤土豆如果按整个来种植的话最多两亩地就种完了。 但如果按之前在空间一个土豆平均切四块来种的话,这些土豆就可以种到八亩地。 姨妈妈,这与空间那几十个平方的地比起来,就真是太震撼了。 可空间的土质加上灵泉可以让土豆大丰收,但外面的土壤张惜悦就不敢保证了。 以前张惜悦每天放学跟着爷爷下地也学到许多种植的技巧。 最开始就是用草来给猪牛炼粪做肥料,之后又加上复合肥,除却天灾,庄稼是一年比一年好。 可现在张惜悦家没有牛,也没养猪,就没有粪。 如果就这样把土豆种下去产量肯定是上不来的。 但如果自己一窝一窝去释放灵泉?张惜悦光想想就头疼。 且一个十一岁不到的小姑娘在地里走来走去,那这个傻子的头衔恐怕就真的拿不下来了。 …… 张惜悦刚在空间把土豆种下浇上灵泉出来,左右观察了一下,见没人发现自己,才轻轻从屋后走出来。 自从田间没有了高大的农作物作遮挡,张惜悦进出空间时就特别小心,每次都要躲到屋后。 张惜悦刚走出来,就见米团在空地里不停搓着爪子,边搓还边喵喵叫唤。 张惜悦好奇,朝米团走去,结果刚走近米团,就看到米团的爪子上沾上不少泥土。 张惜悦嫌弃的瞅了米团一眼,语气有些不悦道:“米团,你在玩泥巴吗?” “喵~”你当我是你呢?一邋遢姑娘。米团语气不善的叫唤了一声,还白了张惜悦一眼。 “你干净,就你干净。你干净你在土里刨黄金呢?”张惜悦白挨数落心情也不美丽了,反击道。 “喵~”黄金黄金,你眼里只有钱。 “喵~”对,我在刨黄金,黄金屎,你要不?都给你。米团火气不小的冲着张惜悦叫唤着。 嗨!你个死喵,平时好吃好喝的供着你,吃撑了你哈。 张惜悦一下来了脾气,蹲下就准备一巴掌呼晕米团。 结果才一蹲下,张惜悦就闻到一股上头的味道。 再一细看,就发现米团的前爪和爪子边的白毛上占了些不美丽的东西。 呃……张惜悦抬手捂住了口鼻,蹲着往后退了两步,与米团保持了安全距离。 “米团,你怎么搞的?”张惜悦捂着嘴嫌弃的问道。 “喵~”你以为我乐意?谁知道才过完年,你家茅坑就满了,淌得到处都是。 “喵~”你家莫不是把它当长江水,准备流入大海?米团像个泼妇骂街似的边滔滔不绝边搓爪子。 姨妈妈,这回再上学时绝对不能让这小东西呆在旁边了。 这自己还没成文化人呢,它倒先成了只有文化的喵了。一套一套的,这谁招架得住? 张惜悦在心里思量着。 忽地,张惜悦似想到什么,脸上如迎春花绽放出初春的灿烂,露出浅浅的酒窝。 张惜悦兴奋的伸手准备去摸一摸米团谢谢它给自己灵感。 但伸出去的手在看到米团毛发和爪子上沾染上的东西时,在空中打了个圈又缩了回来。 站起身,张惜悦让米团自己去河里把毛发和爪子洗干净再回来,就欢快的朝院子里跑去了。 “喵~”啥子?这大冷的天里让我下河?哎,你别走你…… 望着已经消失的身影,米团憋了口气,最后选择骂骂咧咧往河滩的方向走去。 …… “嫂子,你家这……这是挑来种何物?” 吴婶对昕娘的称呼,已经从最初的张家嫂子变成张嫂子,到现在的嫂子了。 看到昕娘舀起一粪瓢粪水往挖好的窝里一窝窝的倒着,附近种地的人家都疑惑不解。 自上次从张家那里得知了种小麦赚钱,村里人对张家的一举一动就格外关注起来。 现在看到张家的古怪种植方法,都纷纷跑到张家的地里来看热闹。 昕娘只抿嘴一笑不说话。 那能说话吗?都是粪水味啊。 来人见昕娘不说话,就以为昕娘是有意瞒着,对窝里的土豆就更好奇了。 要不是顾忌到那粪水浇在了窝里的土豆上,那些人恨不得抓起窝里的土豆来研究研究。 有些人终究没忍住,开始询问昕娘栽的是何物?从哪里买来的?栽来作甚?云云。 为了早点种好土豆,张惜悦交代好少年,都跟着下地干活了。 现在这些人一个劲在这里问,那不是影响种地的进度吗? 张惜悦有些无语,张怡宁却是边丢土豆到窝里,边频频看向那些亦步亦趋追着昕娘问个不停的人。 张惜悦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家这个姐姐就得发飙了。 这可不行,以后薯片一旦生产起来,还得望靠他人种植。 且这些人这般做,无非也就是希望庄稼这条路能多些收成。 最起码这样的人是勤劳不怕苦的,何错之有? 忽地,张惜悦就有了主意。 士农工商,这个民以食为天的年代,多少人起早贪黑,把一生奉献给了这一片又一片的大地。 既然以后都是需要别人来帮忙种植的,那何不先教教她们? 这样来年不用一家一家去教,岂不省事? 张惜悦灵机一动,忽地就冲着吴婶开口大声道:“吴婶,你家有粪吗?” 吴婶最喜欢张家这个傻丫头了。哦不,是有福气的丫头。 听到召唤,屁颠屁颠就往前头的张惜悦那里跑去。 她知道,这姑娘虽然傻,但不会说废话。 张惜悦见那些人围着自家娘问个不停,只能高声喊道: “伯娘婶婶们,你们别围着我娘,那粪水臭,她一说话就得吐。” 这些人中有些还是上次在桥头帮着拉架的人。 见昕娘一直不说话,面上虽不显,心里都有些不高兴。 想着要不是上次她们帮忙,这家娘仨还不定会被那申家婆娘打成何样?这会子倒拿起乔了。 但听到张惜悦这般说,她们好似也发现了昕娘是用块布蒙着口鼻的。 加之看到张惜悦叫吴婶一句,吴婶就快步朝张惜悦跑去。 众人就想到年前曾多次看到吴婶拉着张惜悦去镇上,指不定这吴婶就是从这傻姑娘那里得到的信息呢。 如此一想,几个妇人也跟着跑上前去。 见一窝蜂往自己这边来的妇人们。 为防止张玉福挖的窝和张怡宁丢的土豆被妇人们踩了,张惜悦只能朝边上还没挖窝的空地跑去。 “惜悦啊,你要粪水作甚?”吴婶走近问道。 这时其余的四五个妇人到了,也一脸巴巴的望着张惜悦。 第52章:收拢鼓动 张惜悦见人到齐了,就说道:“吴婶,我家的粪水不够,你要是把你家的粪水挑来给我们一起种土豆,我就教你怎么种这个土豆。” “真的?”吴婶高兴得忘乎所以。其他几个妇人一听,忙说道:“我家也有,你也教教我呗。” 其中有一个妇人说道:“原来你娘不告诉我们,是在这儿等着呢?” 那人张惜悦见过一次就不会忘,一张脸瘦的只剩皮包骨,笑起来满脸褶子让人害怕,不笑时一脸刻薄相让人不喜,不是刘大郎家的媳妇杨氏还有谁。 吴婶见张惜悦不说话就这样盯着杨氏看,怕张惜悦生气不告诉她种植方法,忙转头呵斥杨氏。 “你要是不想种没谁让你呆在这里,赶紧回去吧,把人家的地都踩紧了回头人张老大叔还得挖。” 因顾及到杨氏是自家的宗族堂妹,吴婶说话已经很客气了。 其他几个妇人其实也有杨氏那样想法的,只是杨氏比她们嘴快说出来了而已。 现在见吴婶冲着杨氏发脾气,几个妇人也下意识朝脚下的土望去,一时间是挪动步子也不是,站着不动也不是。 张惜悦见吴婶这般挺她,扫了几个妇人一眼,接着说道:“吴婶,这个土豆种好了一亩地能出两千多三千斤。以后咱们就不用饿肚子了。” “啥子?” “两千斤?” “三千斤?” 几个妇人闻声都尖叫出来。脑海里开始算收成。这小麦一亩地最多也就七百斤左右,这、这啥子土豆的一亩地能出产两三千斤? 就算按照一斤一文钱,那也是两三贯钱了呀。 推算出来的妇人眼睛瞪得溜圆,把方才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丢到一旁。 忙对张惜悦说自家也有粪水,她们愿意挑来给张惜悦家种土豆,只为张惜悦能教她们方法。 看着几个妇人强烈的求知欲,张惜悦心里无比感激自己有一个好爷爷。 难怪老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话还真不假。 如此想着,张惜悦就侧头望了望正在挖着窝窝的张玉福。 那个爷爷没有了,上天怜她,又给了她一个阿爷。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再让阿爷那般辛苦。 张惜悦并没有立刻答应众人,而是说她要亲自去看看她们家的粪水合不合格? 杨氏见众人说得热火朝天,没有人愿意搭理她,一甩袖子愤愤然走了。 张惜悦跑过来与张怡宁说了一声,转身就跟着吴婶走了。 张怡宁一脸愣愣的望着扬长而去的张惜悦,有些不明所以。 张立新刚刚挑着粪水过来,见状,忙问张怡宁张惜悦去哪里?昕娘和张玉福也走过来望着张怡宁。 张怡宁也不知道,只能老实回答张惜悦走时说的话。 张家人听后先是一愣,随即面面相觑后望向渐渐消失在几个大人中间的小身板。 张惜悦几个婶伯娘家一圈走下来,趁着大家不备每家粪坑洒上灵泉,然后都说可以。 得到肯定,这可高兴坏了几个妇人。 这边,见张惜悦去了好一会功夫都还没回来,张家人有些担心了。 昕娘正起身准备去找找张惜悦时,就见不远处的路上一个小不点正晃动着小脑袋往地里的方向来了。 更让张家人惊讶的是,张惜悦的身后还跟着三个妇人,且她们手里还提着锄头。 那三个妇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在这地里问昕娘问题的林婶、王婶和秦婶。 张家人正一脸懵的僵在原地,忽就见到不远处的两条小路上,吴婶和刘伯娘挑着两挑粪水由远及近的走来。 刘伯娘和吴婶把粪水放下,张惜悦就开始教秦婶浇粪水。 然后教其他俩人怎么盖土豆。 张家人望着地里分工明确,精神抖擞干活的几人,再看看自家那傻闺女,一脸错愕。 如此六七天下来,几个妇人轮流着工序学会了种土豆,也种完了张家的土豆。 虽每天辛苦干活,偏偏大家都有说有笑的,引来不少其他干农活的人时不时停下手中的活路观看。 这张家何时与村里人走这般近? 竟能让这些平时视农活如命的几个妇人宁可丢下自家的活不干,也要帮他家干活? 杨氏因自己的目的没达到还被吴婶羞辱了一通,顿时恨透了自家这个堂姐。 期间,杨氏同时恨的还有刘大郎家族堂哥刘义高家媳妇简氏,只因那天吴婶说她,这个堂嫂子没有帮她的忙。 所以杨氏每天堵在简氏回家的路上,阴阳怪气的暗讽简氏。 简氏可不是好脾气的主,只是自家男人常年生病,家里条件不好,以至于两个儿子早到了说亲的年纪也没人看得上。 为了能学到种土豆的方法让家里有东西支撑两个儿子说亲事,只能忍气吞声不与杨氏计较。 结果杨氏却是越来越得势,随时随地只要远远遇到简氏就开始吐口水,横眉竖眼的瞅简氏。 这天刚帮张家把土豆种结束,杨氏又在路上找茬。 结果简氏与吴婶一路,杨氏就把当天的气撒了出来,话语间把吴婶也带上一起骂了。 这下吴婶不干了,俩堂姐妹一架吵了起来。要不是旁边有人拉着,两人就打起来了。 这下,吴婶和杨氏的堂姐妹情分算是走到头了。 站在屋侧望着这边发生的一幕,陈氏又恨又笑。 她恨那群当初在桥上拉偏架还借机报复她的那些妇人。尤其是吴婶。 那杨氏嫉妒心重又没脑子,现在看到吴婶和她闹僵陈氏就阴恻恻笑起来。 而张家那个小贱人……唔!陈氏突然面露痛苦,捂着肚子往茅房跑。 陈氏自从年前因朱氏的事去张家闹腾回来,就又开始三天两头拉肚子。 她察觉不对,把王大夫请来把看家里的吃食都看了一遍,却啥子也没看出来。 这下陈氏更慌了,之前玉米地埂上那一幕忽地出现在脑海里。 她有种感觉,她拉肚子一定是张惜悦的报复。 起初她敢对付张惜悦是因为她发现张惜悦身旁没有那些动物。 后面是知道冬天动物都冬眠了,她才敢上门去闹。 从朱氏的讲述来看,张惜悦显然不傻。可如果是这样,她认出了自己,断然不能留。 只要张惜悦承认,她就借口带张惜悦见官将她拖走,然后找机会弄死。 可张惜悦却当众矢口否认,让她计划落空。 结果回家当晚她就差点拉断气。 现在想想,自从上次在桥上打了张惜悦,那之后她就没好日子过了。 一定是张惜悦,一定是那个怪物。 蹲在茅房里的陈氏本就虚脱得厉害,现在想来只觉张惜悦那怪物太可怕,站起身腿脚打颤,竟一下子摔进粪坑里。 …… “阿悦,来,娘有话给你说。” 第七天上午把八亩地的土豆种完,休息了一中午,下午张惜悦正在火房里夸赞米团看家很棒,昕娘忽然就叫了她。 张惜悦眼皮突突,这几天她每天回来借口很累,也是真的累,早早睡了。 家里人没有找她说话,可这并不代表家里人就忘了这茬。 哎,是福不是祸。来就来吧,反正她也不怕。 张惜悦很认真扯了个理由把土豆的问题解决了。 随即昕娘又问张惜悦是怎么想到和几个婶婶这般说的? 张惜悦自然而然就把杨凯的名义借出来用了用。心里暗忖:大哥,你吃我那么多土豆,得为我做点贡献不是。 当一墙之隔的少年在听到张惜悦的话却是不以为然。 少年在这家待了半年之久,对这家人的习性也知道个七七八八,尤其是这个小的妹妹,表面的憨傻全是假象。 就如她方才话中说的事,要不是她有预谋有计划的少年是打死都不信的。 “娘,你说要请几个婶子伯娘来我们家吃饭吗?”听了昕娘的话,张怡宁忙问道。 第53章:第一次请客 “是啊。你看人家帮了我们这么多天,连口水都没得到我们家的喝,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请人家到屋里来吃顿饭。” 昕娘怜爱的抚摸着张怡宁的脑袋说道。 虽然自家答应到时候土豆每人给她们一百斤,加上也教了她们种植的方法。 但毕竟是帮自家干了那么多天的活,张怡宁很感激,所以并未反对。 若是换作平时,这干了七天的活怎么说也得管六天的饭。 所以最开始昕娘想的是要不把这几家人屋里人全请到家里来吃一顿。 可想到自家隔层里还有个来历不明的少年,昕娘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张惜悦不这么认为。 经过这次去种地张惜悦让米团看家照看少年,张惜悦发现,少年真的很听话。 她没有回来走进他的隔层里,他就真的不会出来,也不发出声音。 这让张惜悦很放心。 所以张惜悦想的是,把这几家人全叫来吃饭。 张惜悦算了算,除了林婶和秦婶家有三个孩子,其余人家几家基本都是两个,五家人加起来也就二十二个人。 加上自家五口,不算少年在内,也就二十七个人,最多做三桌饭菜就够,堂屋里稍微挤一挤就能坐完。 而吃的除了没有肉,其他都是现成的。至于肉倒是简单,去镇上买一点就够了。 即使没有肉也没关系,大不了下河去打几条鱼回来就成。 这次能请动这些人帮自家干活那是她们有所需求,可自家的需求更大。 就不说以后的薯片自家忙不忙得过来,若土豆真的高产,那挖土豆就够自家忙活的了。 虽说世人都是务实的,但农村人多了一份东西在里面,那就是人情。 有钱人用钱用权解决问题,而农村人,只能用劳力,用人情来还。 若自家不借此机会和村里人熟络关系,等到有事时,怎好向人开口? 张惜悦没把这些人情世故告诉家里人,第一她这个年纪说了不合适。 第二,是即使她不说,家里人也是明白的。 即使家里人不懂,那她也只会让他们在相处中去慢慢领悟,这样感悟才更深。 所以张惜悦只说了挖土豆的事。 听了张惜悦的话,张家人一想,就同意了张惜悦的想法。 决定下来,张立新背起背篓就准备出门去镇上买肉。 张惜悦连忙叫住自家老爹,让肉可以少买,买一套猪下水回来,另外再交代买了些配菜和调味料,这才放行。 张玉福望着这个孙女,眼神越发深邃起来。 既然要招待人,就得好好招待,张惜悦一边在脑海里搜索着家里的食材,一边在木片上写着对应的菜单。 张玉福进来看到菜单上的菜式,问张惜悦,张惜悦就把什么材料能做成哪些菜告诉了张玉福。 张玉福颔首,拿起木片看了又看,见张惜悦把家里所有的食材都想到了,且每一个食材最少都写出了一道菜,唯独黄豆没有。 张玉福瞅了眼张惜悦,眸色变了变,心生一计,忽地出声疑惑问张惜悦,黄豆怎地没写,是不是黄豆做不了菜? 张惜悦一听黄豆,瞬间搜索黄豆能做哪些东西? 豆浆,豆腐脑,豆腐,豆腐皮。 而豆腐可以做成麻婆豆腐,香煎豆腐,凉拌豆腐,白菜豆腐,炸豆腐,豆腐泡…… 姨妈妈,简直不要太多好吗。 张惜悦忙从张玉福手里拿过木片,提起炭笔就在木片上写了两个菜名。 可是,豆腐是怎么做成的呢?张惜悦以前可没见过爷爷做豆腐。这也是她没有教吴婶做豆腐卖的原因。 可如果自己会做豆腐,那是不是就多了一门手艺,等于多了一份收入? 张惜悦双手像朵花似的张开,小脸就在手心里来回蹭,大脑不停的搜索着有关豆腐的做法。 张玉福瞥了眼张惜悦最后写在木片上的菜名,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 再看坐在凳子上,手肘撑在长桌上的孙女,俨然成了一个小花猫,张玉福笑抿着嘴走了出去。 少顷,张惜悦忽地站了起来,转身往屋外跑去。 “哈哈……” 张惜悦正准备去背小背篓捡石头,结果张怡宁在看到张惜悦时忽地就笑得停不下来。 昕娘闻声从屋里走出来,一看到张惜悦也跟着笑了起来。 张惜悦就像只小熊猫,呆呆的望着笑成一团的张怡宁和昕娘。 昕娘嗔怪的呼出口气,走过来用拇指在张惜悦的右边脸颊上蹭着,吐出的字里行间却是满含疼爱宠溺,“阿娘的小花猫啊。” 说着牵起张惜悦的手走到水缸边,舀水进盆里,让张怡宁拿来洗脸的帕子,细心帮张惜悦洗脸。 张惜悦侧头往张玉福的新屋子里望了一眼,忽地抬起手。 在看到黑乎乎的手指后,终于明白张惜悦和昕娘为何笑自己了。 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不笑还好,突然这一笑,显得更傻了,逗得刚刚停歇下来的张怡宁又再次笑了起来。 但这样的欢声笑语,这样的感情真正是张惜悦渴望的。她沉溺其中,乐此不疲。 等昕娘帮张惜悦把脸洗干净,手也洗干净,她就背起小背篓带着米团往院外走去了。 望着张惜悦背了一小花篓的青石回来,张怡宁不解的问张惜悦捡石头回来作甚? 张惜悦就说做豆腐,同时她让张怡宁去倒些黄豆出来捡干净泡起来。 张怡宁虽不知道豆腐是何物,但还是听话的去做了。 这半年多,她在自家妹妹身上发现的惊喜太多了,所以妹妹说的她都愿意去听。 放下石头,张惜悦就去找来四块长短一致的木柴,让张玉福削成四块大小一致的木块。 听到火房里爷孙俩的对答,隔层里的少年微微蹙眉,心里好奇:这小妹妹又要做何物? 等做好这些,趁着天还没黑,张惜悦和张怡宁就去到帮忙种地的几个婶婶伯娘家里,请他们带着家里人第二天晚上全部到家里来吃饭。 同时张惜悦借了吴婶家的磨明天推豆浆。 几家人一听,先是不好意思的拒绝,在听到张惜悦说以后还有事要大家帮忙,这才欣然答应。 因张立新上镇上时已经是下午了,所以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 好在正月的温度还很冷,肉类放一晚上不会有味道。 翌日。 张家人早早就起来开始忙活。为晚上请人吃饭做准备。 正经说起来,这还是张家第一次正式请人吃饭,张家人都很重视。 可这时,张惜悦却发现昕娘的异常。 第54章:如何解释 …… “阿悦,你是不是觉得阿娘很是没用?”昕娘伸手抚着张惜悦的小脸,笑得有些凄凉。 看得张惜悦一阵不忍,忙伸出小胖手抱住了昕娘。心里心疼不已,面上却做出一副天真开心的模样说道: “娘才不是没用呢,娘只是做得不多没有经验而已,娘是世界上最好的娘。” 张怡宁躲在外面看到这一幕,悄悄转身朝火房走去,只是边走边抹着泪。 在张怡宁的记忆里,这个家从来没请人吃过饭,所以也没人上过她家的门。 就是昕娘被申家牛撬到肚子,未出世的弟弟胎死腹中,捡回一条命的娘亲躺在床上,也没有人正大光明的上门来看过。 所以这一次的请客,张怡宁还是期待的。 她倒不是喜欢热闹,她只是发觉,自己的家人陷入危险时有人上来帮忙是真的很好。 安抚好昕娘,张惜悦就和昕娘挑着泡好的黄豆去吴婶家磨浆。 临走前让张惜悦把火生起后就把石头放里面翘起来。 豆浆磨好回来后灶里的石头也烧得差不多了。 张怡宁把石头夹出来疼却,张惜悦已经去找来一口铁锅装上半锅水备用。 昕娘也把豆浆倒进灶上的锅里开始煮起来。 张惜悦把疼却的石头夹进备用的半锅水里,水中立马噗噜噗噜冒烟,随即一个个石头如龟背纹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裂开。 一股热气烟雾呲溜往上冲来,锅里的水很快从冷水变成了温热水。 张惜悦起头,就见一家人目光复杂的盯着她。 张惜悦只觉眼皮比街舞还跳得欢实。 昨天她一直在脑海里搜索做豆腐的办法,奈何爷爷以前没做过豆腐。 好在那一脸的木灰没有白蹭,总算想起爷爷以前做过魔芋豆腐。 张惜悦想,既然青石能做魔芋豆腐,那一定也能做豆腐吧。 所以她就兴奋的背着小花篓去找青石了。 她只是凭着记忆来做,这做不做得成功还不一定呢。 张惜悦囧囧的望着家里人,也不知该如何解答他们的疑惑。 最后,张惜悦只能又把杨凯拉出来溜溜,说是杨凯带她到镇上去玩时看到一位老爷爷做的。 家人一听,却是心思各异。 昕娘想的是,这孩子去镇上依旧乱跑吗?镇上人多马乱的,要是跑丢了或是遇到坏人、受了伤可怎生了得? 张立新想的是,这杨凯做事是越来越不妥当了,以后不能让他再带走自己的宝贝女儿了。 张玉福想的是,这丫头这段时间学的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难道都是跟那个老头学的? 那个老头是何许人也,竟能做这般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嗯,自己一定要从张惜悦那里套来话去探探底细。 而张怡宁则是想,妹妹去镇上真的学到好多好多,以后自己有机会也要多去镇上,像妹妹一样多为家里做点事。 张惜悦哪里知道家里人的内心活动这般丰富。 待到石灰水沉淀下来,张惜悦就拿了个小锅舀出上面清亮的石灰水放好备用。 张惜悦教昕娘一瓢瓢石灰水点进豆浆里,很快,白白的豆浆开始凝固,成团。 接下来的沥豆花,榨豆腐。 等把豆腐榨起来,张家人坐下来吃着张惜悦舀出来掺了糖的豆腐脑。 一碗碗甜嫩爽滑的豆腐脑下肚,初春还寒的身体一下子有了暖意。 午饭张家简单做了点吃的,就开始泡米蒸饭备食材。 要说食材里最多的,那自然就是土豆,番薯,豆腐三样。 张惜悦相信,土豆应该没有几个人不爱吃的,更何况还是生在吃不饱饭的村里。 张玉福虽然一只脚不方便,但做事情还是很细致,就如张惜悦教他洗的猪下水,张玉福就洗得异常干净。 …… “我听说张家要请吴远树和刘义高那些家去吃饭。”江氏在院子里嘀咕着。 罗屠夫因上次卖死牛肉的事被镇上的人认了脸,自那之后就没人买他的猪肉,只能跟紧申军扬。 可跟着申军扬虽一趟活能赚不少钱,但毕竟不固定。 此时听江氏说起那个处处不如人的张家还学人家请客吃饭,心里就烦躁不已。 “就那穷酸样还请人?请人吃番薯吃糠咽菜吗?”罗屠夫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说的。 可在听到江氏说不光只请妇人,是把五家男女老少一起请,罗屠夫瞬间惊得站了起来,两条如毛毛虫粗黑的浓眉皱在了一起。 这张家还真是打了个大喷嚏,长本事了哈。 要不是有张雨晴,他能这般长脸? 真是拿自家妹子的屁股来遮他的脸,不知羞。我呸。 罗屠夫想着,重重啐了一口,转身进屋了。 江氏往屋里看了一眼,却是没有跟着进去,而是出了院子。 …… “哎,娃他娘,你带着两个儿子去吧,我就不去了。我这身体,去了给人招麻烦。”刘义高躺在床上气息不匀的说道。 简氏一听,嗔怪的瞅了刘义高一眼,没好气道:“我说你这又不是传染病,怕啥子?快起来,把衣裳换上。” 简氏拿出刘义高所有衣衫中最新的一套走到床边让他换上。 又去绞了帕子来递给刘义高,让他擦脸。 见刘义高不情不愿的接过帕子,简氏说道:“我们家条件不好,那张家条件也不好,若是我们不去,人家以为我们是嫌弃他们。再者,” 简氏望了眼站在旁边局促的刘宏文和刘宏武两个儿子,接着道:“你也知道张家那个妹子,听说这次这个土豆种子就是她家给的。 若是我们得了这种子种起来,那咱们家一年就能增加好几两银子,咱们宏文宏武的亲事不就有着落了?” 简氏此话一出口,屋里的三个男人眼睛瞬间就亮了。 刘宏文刘宏武对望一眼,兄弟俩眼里都流露出欣喜与期盼。 因为他们家里穷,一大家人挤在一间屋子里,兄弟俩一个十六一个十七却没有媒婆愿意上门。 就是他们娘去那些及笄到了议亲人家,却是被人家百般推脱。 如此几番,他们家名声从村里传到村外,没谁家愿意把姑娘嫁过来。 这要是再耽搁几年,恐怕就真的娶不上媳妇了。 刘义高虚弱的身体好似瞬间也有了力气,开始呼啦呼啦快速擦着脸。 简氏想的可远不止这些。 第55章:擒贼先擒王 “哟,张大叔,我们是不是来早了?” 秦婶子一家五口是最早来的,看到张玉福秦婶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 “来得正好,正好哟。快进来坐。”张玉福被张惜悦打发去接待去了,好在还做得顺畅。 之后是王婶家,林婶家,刘伯娘家,吴婶家陆续到来。 大家都是按照事先商量好的,男的拿上凳子和桌子,女的拿上家里的碗碟。 到了把凳子和桌子摆上,小碗留在自己的面前,碟子汤碗张玉福抱到火房离去。 人齐,就开始上菜了。 昕娘炒,张惜悦和张怡宁端。 土豆粑粑,干锅土豆片,土豆泥,凉拌土豆丝。 白菜猪肉番薯粉丝,番薯粑粑炒肉片,爆炒腰花,爆炒猪肝,麻辣卤大肠,黄豆猪肚汤。 麻婆豆腐、白菜炒豆腐泡,鸡蛋豆腐汤。 除了张立新去买的肉和猪下水卤料,其余的全是家里现有的食材,且每一样分量都很足。 一开始看到张家端上桌的猪下水大家下意识相互看了一眼。 虽然知道这猪下水不值钱,但都知道彼此家的条件也不好。 人张家能够花心思做出这般多的吃食,已经是重视他们了,所以彼此也没说什么。 而当看到张玉福给大家一碗碗呈上的大米饭时,桌上的人又都惊呆了。 大米饭,真的是大米饭。 妈呀,这、这张家也太舍得了。 桌上的小孩子们除了兴奋的叫出声就是忙埋头大吃起来,可大人就不一样了。 这些大人许多从出生到现在都没吃过大米饭。 张惜悦端菜进来就看到席间有几个大人眼眶红红的。哎呀,不好。张惜悦心里警钟大作。 “哥哥弟弟、还有两个妹妹,你们需要啥子就和我阿爷说,可别自己起来,万一要是撞到了,新年大吉的可不能哭哟。” 张惜悦那一副人畜无害,说话间露出的甜甜酒窝和她说的玩笑话瞬间把大家都逗笑了。 同时那几个大人一听,想到新年大吉的不能在人家屋里哭,忙收起情绪,专心吃起菜来。 许多孩子是没有吃过猪下水的,只知道那是肉,是肉那就吃。 大人们起初是不愿让孩子们夹那猪下水的,可在人家又不好明说,只能任由他们去夹。 可看到孩子们一块接着一块的夹,大人们也好奇了,尝试着夹一块尝尝。 好家伙,这一尝停不下来了。 菜炒上齐,昕娘一家也坐在空的那桌上一同吃起来。 有了主人家坐下来,席间顿时更加热闹了。 大人们边吃边开始问桌上的菜色,昕娘都一一给大家讲解,就连做法也给大家讲了。 哎!我的亲娘啊。你都不知道要保留一二吗?张惜悦望着自家娘亲恬静温婉的样子,心里暖暖的。 听了昕娘的讲解,屋里的人更加下定决心要好好种这个土豆了。 还有那个粉丝居然是番薯做的,还有和肉一起炒的番薯粑粑,这也太好吃了吧。这个也要种起来。 躲在篱笆院墙外的胖妇人望着屋里人大快朵颐,听着她们口中谈论的东西,听到她们还吃大米饭,胖妇人恨不得把张惜悦家的院墙全扒拉完。 这妇人不是别人,正是罗屠夫家媳妇江氏。 此时的江氏在心里咒骂屋里那些人的忘恩负义。 上次要不是她从张家傻子的嘴里套出种小麦可以卖钱,这些人哪里会知道。 结果这些人知道张家有赚钱的新营生,却帮张家保密,一个字不透露给她,还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 闻着那从屋里飘出来的肉香味,江氏吞咽了几口口水,怕自己再待下去哈喇子会忍不住流一地,愤愤然转身走了。 …吃饱喝足,道过谢,大家搬着桌椅板凳就回去了。 至于碗碟,要等张惜悦她们洗了才能给各家送回去。 翌日。 “哐当——” 张惜悦和张怡宁背着小背篓给昨晚吃饭的人家里送碗碟。 不料刚走到村道上,张惜悦被人猛的一撞,直接撞倒背着碗碟的张怡宁。 姐妹俩摔倒在地,背篓里的碗碟掉落出来,全摔碎了。 “阿悦——” 张怡宁瞅了眼罪魁祸首的罗文杰,来不及指责他,忙上前去搀扶张惜悦。 “啊——” 张怡宁刚蹲下,就被申沐青从后面一推,整个人往前一扑倒,手就扎进了那些碎瓷片里。 虽都是土瓷,却依然很锋利,张怡宁的手瞬间被瓷片划得鲜血直流。 张惜悦见张怡宁受伤,侧头看向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脸得意的罗文杰和申沐青。 刘宏章刘宏宇站在申沐青旁边,刘宏宇手里还拿着一根木棍,看来是为她们两姐妹准备的了。 张惜悦捏紧小拳头,牙关紧咬,愤怒不已。饶她内心是个成年人,她也忍不下了。 这一幕,与她曾经的小时候是如此相似。 她知道,今天不把这些人解决,他们是不会轻易放她和姐姐离开的。 张惜悦不动声色的把张怡宁扶起来推到一旁,转身瞅准时机就朝刘宏宇冲过去。 刘宏宇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棍子就被张惜悦以孙悟空耍金箍棒的手法夺了过来。 刘宏宇整个惊慌的呆在当场,除了手腕处一阵绞痛,都不知道棍子是如何到张惜悦手中的。 还不待大家反应,张惜悦举起棍子不打刘宏宇,绕过刘宏章,却是朝申沐青的脸上狠狠就是一棍子。 申沐青吃痛,错愕的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张惜悦破口大骂。 但张惜悦不待申沐青开口,第二棍子就落在了申沐青举起的手上。 只听哐一声响,申沐青抱着手臂就哀嚎了起来。 张惜悦才不管申沐青哀嚎不哀嚎,抬起木棍朝着申沐青脸上又是一棍子。 申沐青顾不得手上的痛,下意识就抬手去挡脸。 哪知张惜悦往上打是虚晃一招,等申沐青抬起手,才实实往申军扬的身上打去。 如此几番,申军扬却每每中招,整个人直接抱头鼠窜,哀嚎声连连。 站在一旁的罗文杰和刘宏宇刘宏章两兄弟先是没反应过来,而后是直接看傻了。 可清醒的罗文杰要上前帮忙,却是被张惜悦反手就是一顿子打来,疼得他叫唤着退后了好几步。 准备上前帮忙的刘宏章刘宏宇见状,忽地就刹住了冲上去的步伐。 那光看着都觉得疼。 可张惜悦压根没打算放过这些人,还不等几人出手抡起棍子就是一顿招呼。 等收拾了发号施令的申沐青,剩下的三人中看不中用,眨眼间已被张惜悦打得倒地哀嚎。 …… “阿悦,你今天,”张怡宁望着正在用盐开水给自己消炎清理伤口的张惜悦,欲言又止。 张惜悦清理伤口的手一顿,她知道张怡宁想要问什么。 可她能告诉张怡宁,曾经在另一个世界的她也是从小被人欺负过来的吗? 因为常年被欺负狠了,所以悟出了擒贼先擒王的战术? 呵呵!那自然是不能说的。 面对张怡宁的疑问,张惜悦只能硬着头皮说是跟张怡宁学的。 张怡宁听后先是一愣,随即一把抱住了张惜悦,又自责的哭了起来。 哎呀!张惜悦怎地不知,自家姐姐这般爱哭?只能好好哄,表示自己也能保护姐姐。 张怡宁才不要张惜悦的保护,她要保护张惜悦才对。 就如接下来的这场硬仗,要如何打? 第56章:如一只蛰伏在黑夜的猛兽 如张怡宁所料,不一会儿,杨氏、江氏就带着罗文杰和刘宏宇刘宏章两兄弟上门来闹了。 两家一路骂骂咧咧的来,早就惊动了村里一群人,就有人去地里通知了张立新夫妇和张玉福。 昕娘跑回家时,江氏和杨氏带着刘宏章两兄弟和罗文杰也才刚到。 得知孙子被张家傻子欺负,林氏怒火中烧,扔下手里的锄头就咒骂着往张家跑来。 附近种地的村里人看到也纷纷跟过来瞧热闹。 “这张家最近怎地这般事多?” “可不是,惹谁不好,惹那两家凶悍娘们儿。” “哎,这些人就是欺负张家那个傻的。” 村里人边说边往张家去,毕竟这村里一年到头枯燥无味的农忙生活,也就靠这些吵吵嚷嚷的提升生活乐趣了。 林氏跑来看到罗文杰满脸是伤,整个人如同只赖抱母鸡,咒骂着就朝张惜悦冲了上去。 这个小傻子上次就让她吃亏了,还装怪物吓她宝贝孙子,现在还被打成这样,今天她非要把这傻子撕碎了不可。 张怡宁本能一下挡在张惜悦跟前,望着张牙舞爪朝自己扑来的林氏,吓得闭上了眼睛。 张怡宁以为在劫难逃了,没想到林氏的手忽地被昕娘一把抓住,用力往旁边一拉,把林氏甩出去好几步。 “娘——”张惜悦先看到昕娘叫了一声。 张怡宁闻言睁开眼,还来不及喊昕娘,手却先一步被昕娘抬起。 见张怡宁两只手掌里全是伤口,此刻还在流着血,昕娘望向张怡宁的眼中心疼不已。 看这些人的架势,昕娘就知道张怡宁的伤一定和这些人有关。瞬时像头母狮子,望向几人的眼神凌厉骇人。 她做错了两件事,那就是当年没有保护好腹中的孩儿,之后又险些让张惜悦被申家的牛撬死。 昕娘以为息事宁人,就能保家人平安。可是她错了,她的退让只会让恶人得寸进尺。 她可以任人欺负,但她的女儿,她再也不允许。 林氏被昕娘甩开老远,又忽见昕娘凌厉骇人的神情,猛然间吓得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妇人,一直都是一副低眉顺眼的受气包模样。 可自从上次在桥上看到她与陈氏厮打的场景,饶是五大三粗的江氏都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林氏见江氏不敢说话,心里暗骂一声没出息的东西,上前就和昕娘吵起来。 可昕娘是何许人,从上次在桥头打架那次张惜悦就发现了,她娘刚起来,那这些小啰啰还真不是对手。 只要是关乎孩子,那她娘即使打不赢,拼个鱼死网破也是要上的。 可想而知,林氏很快就败下阵来。 罗文杰和刘宏章刘宏宇两兄弟一口咬定是张惜悦打的他们四人,可这话一出口就引来众人的怀疑。 且不说村里人都知道这张惜悦是个傻子,就是她张惜悦两姐妹加起来,两个姑娘又怎能打得过四个比她们高大壮实的小子? 这一点上几人就有口难辩。 再者,就算他们真和人张家姑娘打起来,那总得事出有因吧?这因又是什么? 几人瞬间脸上挂不住,如果他们把事情说出来,不但讨不得好,还要被赔偿那些碗碟的费用,他们可不傻。 又有人再问,既然张家丫头打了他们四人,为何申沐青没来? 这陈氏看申沐青就跟自己的眼珠子一样宝贝,申沐青真被打,陈氏能忍下这口气? 罗文杰和刘家两兄弟又是一噎。 这申沐青老爹的脾性他们都知道的,申沐青被张惜悦打成那样,只怕回家不但得不到安慰,反而会被申军扬打个半死。 而他们的猜想也却是没错,此时的申沐青趴在床上已经起不来了。 陈氏原本想上去拉开申军扬,奈何她才上前,肚子就咕噜噜叫起来,她忍不住只能抱着肚子往茅房跑。 眼见罗刘两家三个女人还吵不过一个昕娘,林氏气得一屁股摔坐在地上,两手拍打着地面就嚎了起来。 旁边看热闹的人都在小声议论,说林氏新年大吉的这样在人家院子里哭多晦气啊。 这样主家今年怕是要有事了。 林氏听到人群里这样议论,哭得更大声了。 她就是哭穷这张家,哭霉这张家,让这张家倒大霉,人丁凋零,断子绝孙。 林氏这样一哭,江氏和杨氏就来劲了,与昕娘张立新等人又吵了起来。 见林氏就像是江氏杨氏助威的战鼓,她越嚎,两个夫人就来劲。 张惜悦转身进屋端去给准备端张怡宁消炎的盐开水前,从灶里捧了两捧草木灰放进盆里,才走出来。 “扑——” 地上的林氏正嚎得起劲,张惜悦兜头就是一盆黑乎乎的炭水泼到林氏脸上。 林氏被泼得忽地噤住了声,吵得热火朝天的杨氏和江氏也猛然停了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鬼啊!鬼啊!打鬼!快!打鬼!” 张惜悦扔掉盆,指着林氏忽地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张惜悦忽地又惊慌的叫喊起来,随即去抓起扫把,挥舞着就朝林氏打去。 边挥舞着手中扫把,还边念叨着有鬼。这些人不是说她是傻子吗?那她就做个傻子给他们看看。 林氏不备,见张惜悦举起扫把乱打,也顾不得哭嚎,爬起来就跑。 张惜悦哪里肯放过她,追着她满院子打,边打还边说她是鬼。 众人这下再看林氏,一脸乌漆嘛黑的黑炭水中还有淡淡的血色,还头发散乱,浑身脏兮兮的,可不就跟鬼一样。 加之村里人又比较迷信。世人都说傻子是心灵最纯净之人,此类人也最是能看见平常人看不见之物。 现在见张惜悦追着林氏打说她是鬼,指不定她身上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大家这样一想着,都怕新年大吉的沾染上不该沾染的东西,纷纷转身就跑了。 就连江氏看到林氏那黑红黑红流着血水的脸,也吓得拉起自家儿子一溜烟跑了。 林氏见自家儿媳不但不帮她制止那个小贱人,还不管她死活转身就跑,再看张家人个个凶神恶煞看着她,林氏边追着江氏咒骂边跑出张家院子。 江氏回头看了眼林氏,这不看不打紧,一看林氏披头散发在后面追着她的样子,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江氏到家直接将门关了起来,任凭林氏如何叫她都不开。 这初春还寒的,加上又是一盆乌漆嘛黑的水浇在身上,又被关在外面进不去屋,到了晚间林氏就病倒了。 …… “小……公子,药熬好了,您趁热喝。” 鄂州的某处院子。 一身劲装,约莫二十五六年纪的男人端着一碗棕褐色,尚冒着热气的药走进屋。 恭恭敬敬递给坐在圆桌前约莫十二三岁,身穿白狐裘祥云锦袍,面容清秀俊朗,却惨白无血色的少年。 “咳咳……”少年接过劲装男子递过来的药,微蹙了下眉头,竟是昂首一股脑全喝了。 劲装男子满面愁容的接过少年手中的空碗,不忍的说道:“公子,你身体还未恢复,真的不宜操劳,这里有我就行,你回府去吧。” “我现在回去,就不舟车劳顿了?” 少年小小年纪,说出的话却如他的脸色,没有一丝温度。 堵得捧着碗的劲装男子哑口无言。 劲装男子蒋碗放在圆桌上,忽地就单膝跪下,哽咽道:“是属下无能,没能保护好公子,才……” “与你无关,不必自责。”少年语气依旧冰冷。 劲装男子还想说什么,就被少年叫起来,随即问道:“那些人,可有动静?” “回公子的话,据属下人来报,王大路……” 劲装男子停顿一下,接着道:“一直在喜春楼没出来。” 见少年没有说话,劲装男子接着道:“王麻子等人住在西郊的一处院子。属下查到,城里的赌坊和那喜春楼,都是王大奎的产业。” 少年听后双眸微眯,眸中射出一道寒光。拳头不自觉攥紧。 少年轻轻动了动手指,劲装男子忙领会上前。 听了少年的安排后,劲装男子领命后转身离去。 …病弱少年站在窗户边,望着前方,因是晚上,不远处除了能听到河水流淌的声音,什么也看不到。 可少年的视线就像是定格在那发出声响的方向。任由吹起的河风击打着他的脸,无孔不入的钻进他的身体里。 王—大—奎! 少年几乎是从牙缝间喊出了这三个字。 此刻的他就像蛰伏在黑夜里的猛兽,满目猩红的等着猎人的出现,找准时机将他们一个个铲除。 第57章:做十个簸箕作甚 …… “呀,张嫂子,你家这又是种何物哟?” 林婶看到张惜悦一家又开始在种土豆的行间里种起了东西,就好奇跑过来看看。 “这,这行间还能再种玉米?”见到种玉米后林婶更是激动不已。 她一开始以为种了土豆就不能种其他的了。这下一看,心里更是兴奋,忙问昕娘这里面能不能种番薯? 自从上次张惜悦家请她们吃饭,她们不光见识到土豆能做那般多好吃的,还发现了另一样好吃的东西——番薯。 当时在张家的几个妇人就厚着脸皮问张家能不能把番薯也分她们一点? 但张惜悦说这番薯已经磨成粉了,剩下的是留的种子,她们要得自己去镇上买。 现在看到张家在土豆地的行间里种玉米,就想问能不能也种番薯?但却被张惜悦直接否决了。 听了张惜悦的讲述林婶有些遗憾,但想到不能种番薯可以种别的,也是很开心的。 自上次张惜悦陪着家里人下地种土豆让米团在家看少年成功后,张惜悦就经常和家人一起下地干活了。 种玉米可比种土豆简单,张立新和张玉福挖窝窝,张怡宁丢玉米在前,张惜悦丢豆类在后,同时会悄悄的释放些灵泉在土壤里。 昕娘虽跟在后面盖玉米,但正二月的土壤本来就是湿润的,所以即使看到土壤有些湿也并未放在心上。 冬天被冻在地里的蔬菜在经过春风一吹,矮咄咄的身板就像是魔咒被解除的小矮人,疯狂的长个,开花结果。 待到把地里的庄稼都种完,已是三月。 地里的白菜青菜就开始起苔了,再长下去就不能吃了,所以大家留一部分养菜种,剩下的就会全割回来。 可一下子割回来的菜吃不完,放着又会烂,所以家里人就会把这些菜腌制做成干酸菜,封存起来等地里没菜吃的时候拿出来泡发煮汤吃。 张惜悦发现,自古农民都是很有智慧的存在,为了这口吃的,也是绞尽了脑汁。 当张惜悦从昕娘那里得知为何不能一年四季种菜?真是有些大跌眼镜。 既然她来了,那定然是要让家里人知道,这蔬菜,除了天太干种了会死,其他任何时候都是可以种的。 至于种子不够等问题,那都不叫问题好吗? 农忙时节就是这样,还记得地里的小麦刚种下,转眼已经成了一片金黄,到了四月收割的季节。 大家这边刚把小麦收割,晒小麦,舂壳,磨好粉,那边就被杨凯杨洪喜全部收购了。 按理说今年种麦子的人多,又是大丰收,市面上的价格相对来说是最低的。 但杨凯还是按照去年一斤麦子两文四的价格来收,这可高兴坏了种麦子的村里人。 大家一传十十传百,都商量着等收割了玉米,一定要大量种植小麦。 …… “惜悦,惜悦,”人未到声先至,不用想张惜悦就知道是谁。 看到女儿一脸无奈的神情,站在一旁的昕娘掩嘴轻笑起来。 “惜悦,惜悦,”见杨帆直直叫唤,杨景也跟着叫唤,却被杨帆制止,“阿景,你不能叫惜悦,你要喊二姐,知道不?” 杨景听罢,不情不愿的看了杨帆一眼,嘟着小嘴可怜巴巴的望向院子里的众人,惹得众人乐得不行。 “惜……二姐,”杨景刚想叫惜悦,忙改口上前拉着张惜悦的衣袖道:“二姐,我们去打鱼吧,可好?” 杨景自上次下河打鱼,回家后每天都嚷着要来舅舅家打鱼。 “阿景,”杨帆一个眼神过来,杨景虽不愿,却是乖乖松开了张惜悦的衣袖。 随即与杨帆一起,乖乖给张玉福、张立新和昕娘行礼。 哎,明明自己一边咋咋呼呼喊,一边又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真是。张惜悦无语。 杨凯最后下来,顺便抱下半麻袋精糯米。 现在面条坊刚刚开工,每天不光要擀面条,还要擀饺皮,正是忙的时候,杨凯为何要亲自过来? 但很快,张惜悦就知道了杨凯的用意。 “番薯粉?” 原来杨凯来找张惜悦是和她商量做番薯粉丝卖的事。 自上次从张惜悦家这里连吃带拿了土豆和番薯粉、粉丝和粉皮回去,按照张惜悦教的方法,杨家人是越吃越起劲。 原本想着等张惜悦去镇上分红时与张惜悦商量这件事的,可张惜悦这两三个月硬是没去镇上一趟。 而杨凯过完年因铺子不是很忙也每天和爹带着两个弟弟下地干活,种完地又忙着收麦子做面粉,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 现在好不容易忙完了,见张惜悦还是没有去镇上,他就只能到家里来了。 关于红薯粉的事,即使杨凯不说,张惜悦也是早就想到了的。 可这里不是她原来的世界,没有先进的设备,只能用双手,遵循着大自然,除了冬季,其他季节都做不了。 可这并不代表张惜悦就放弃了,她原本是想着面条坊新增的两台机子才刚开始运转,等缓一缓再和杨凯说,没想到杨凯竟是先等不及了。 既然如此,那她就先把六月晒土豆片的计划告知杨凯,同时让杨凯找人先做十几个大簸箕。 杨凯不解,问她要做簸箕作甚? 张惜悦却是无奈,这都明明白白告诉他了,怎地还问? “大哥,你和二姐在聊何事?快来抓鱼啊,好多好多鱼。” 杨景抓不过来鱼,杨帆又不帮他,他只能冲着河滩上站着的张惜悦和杨凯招手。 杨凯和张惜悦见杨景因抓鱼整个变成个活脱脱的泥人,想起去年她们抓鱼被抢那次,忽地就笑了。 …无疑,今晚杨凯家三兄弟在张惜悦家又吃了丰富的一顿晚饭。 临走又搜刮了张惜悦家许多的番薯粉丝粉皮和所剩不多的一些土豆。 张惜悦不知空间要种啥,就又种了不少土豆,同时还在空间里撒了许多菜种,和一些调好调味菜。 如芫荽、茴香、芹菜等,这些东西可全身都是宝。 尤其是芫荽,煮一碗鸭血粉丝,放几根芫荽,那味道简直不要太上头。 这不,杨凯临走,张惜悦还采了一把脆嫩的芫荽给杨凯,教杨凯如何吃。 杨凯走了,可他临行前的一句问话却让张惜悦心绪不宁起来。 第58章:少年的思乡愁 山间田野的一片绿,无不在昭示着季节的更替和农户辛苦留下的印迹。 自从有了张玉福的教学,姐妹俩在地里干活的时候也不忘在脑海里温习功课。 望着一边捡大蒜一边交流着学习的姐妹俩,昕娘满脸满心都是欣慰。 她只叹这两个孩子生不逢时,却从不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 刚把大蒜采回来挂在屋檐下晾着,端阳节就来了。 拿出杨凯送来的糯米,计划着包粽子,张惜悦带着米团就进山去找箬竹叶了。 …… “喵~”哎哟妈,惜悦快跑好多多蛇。米团大叫一声撒腿就跑。 张惜悦反应过来一看,姨妈妈,身边两米远的地方围了四五条黑白相间的银环蛇。 张惜悦双手抓着小花篓的背系,喉咙在一口一口的吞咽着口水。 虽然她与一条银环蛇谈得来,但不代表她与所有银环蛇都谈得来啊。 只见其中一条银环蛇发出呲呲声,率先往前游,接着其他几条银环蛇也跟着游,但却是游出去半米就停下身体,转过头看向张惜悦。 如此几番,张惜悦脑袋里冒出来一个想法,这些蛇不是要伤害她,而是求助她。 姨妈妈,这是什么想法? “喵~”惜悦,你、你要作甚?米团见张惜悦居然跟着几条银环蛇走,吓得连忙喊张惜悦。 张惜悦却示意米团不要怕,跟着她。 米团喵喵吆喝一阵,最后还是无奈远远跟在后面。 走了一小段距离后,那些蛇突然停下了。 这时张惜悦才发现前面一团树叶里,一条黑白相间的银环蛇被兽夹夹住了身子,发出呲呲的孱弱叫声。 张惜悦细看,才发现这条蛇就是之前自己救过,又咬伤了申军扬的那条蛇。 那旁边这些蛇就是它的孩子咯。 果然是万物皆有灵。 张惜悦一边自言自语的与那蛇说着话,一边去给它扳开兽夹。 费了很大劲,兽夹是掰开了,可银环蛇已经动不了了,还好其他银环蛇上来含住银环蛇的头把它拖走。 回来的张惜悦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她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救一条蛇?还采草药给它疗伤,喂它们灵泉喝? 额!没错!是疯了!用米团的喵话来说,不光是张惜悦疯了,那些蛇也疯了。因为那些蛇居然求助了——人。 可谁又能想到,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危险来临,这些蛇真的会拼死守护张家一家。 …… “阿悦,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张惜悦刚背着一花篓的箬竹叶回来,张玉福就一瘸一拐疾步上前,指着张惜悦手里的兽夹问道。 张立新见到兽夹上还有血迹,忙上前边检查张惜悦有没有受伤边焦急问道: “阿悦,你可是被这东西伤了,伤到哪里了?告诉爹爹。” “……” 张惜悦连忙说自己没受伤,家人却不依不饶,追问兽夹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张惜悦只能随便扯了个理由。顺便叮嘱了一番张立新上山要小心。 但张惜悦说是这般说,心里却是想着等过了端阳节,她得先去山里走一圈,把这些障碍清除。 因木希村的端阳节是过上午,所以张惜悦和张怡宁早早就起来帮着昕娘一起包粽子。 等把粽子和咸蛋煮好沥干水,装进小花篓,张惜悦和张怡宁就背着去之前帮自家栽土豆的那几个婶娘家了。 上次从张家吃饭回去,之后因送碗时碗摔了,张家又重新给各家买了好的瓷碗送去。 几家不好意思,家里也没啥送的,就一家送了些鸡蛋过来。 还好那段时间天气还不热,要是六七月,那铁定是放不住的。 可天天吃鸡蛋吃到后面一家人看到鸡蛋就怕。 眼看天气越来越暖和,鸡蛋再不吃就坏了。 张惜悦就按照腌制鸭蛋的方式把鸡蛋也腌了。 “……” 嗯,还挺成功。 所以现在她们虽背着鸡蛋和粽子去送给几个婶婶伯娘家,其实送的就只有粽子,咸鸡蛋是她们自己家的。 因张惜悦家里也没做多少粽子,加之糯米是杨凯送的,他们家也舍不得吃,所以她们是按照人口来的。 秦婶和林婶家五口人,就五个粽子五个咸鸡蛋。 王婶和刘伯娘家每家四个粽子是个咸鸡蛋。 因顾及到吴长贵是村长,吴柏忠爹娘也不在家,所以吴家就给了六个粽子六个咸鸡蛋。 几家在收到张家姐妹送来的咸鸡蛋和粽子时,都高兴得合不拢嘴。 “你瞅瞅,在这村子里生活了差不多二十年了,如今才发现,这张家真是家厚道人啊。” 简氏捧着粽子边吃边说。 “这说话就说话,你咋还哭上了?” 刘义高见简氏嚼着粽子,说着就抽泣了起来,忙安慰道。 简氏吸了吸鼻子,抬手囫囵抹了把脸,说道: “上次在张家,我是第一次吃到大米饭,现在,又是第一次吃到这个糯米粽子。” 简氏说着又咬了一口,对着坐在一起的两个儿子说道: “宏文宏武啊,这张家是个良善人家,以后他家有需要,咱们能帮就多帮帮,他们定然也会帮我们的。” 刘宏文和刘宏武连连答应。 …… “哥哥,来吃粽子。”送完粽子回来后的张惜悦拿着粽子来到隔层,递给少年一个粽子让他自己剥。 少年接过粽子,小心翼翼的剥起来。 以前这样的吃食,何须他亲自动手。 可自从来到这里,他发现自己能动手是多大一件幸事。 只是从过完年后,少年是越来越惆怅了。 有时连张惜悦都注意到了他的情绪,只是少年先入为主的印象太深刻,张惜悦以为少年那是自闭者的反应,就给忽略了。 姨妈妈,张惜悦如果知道了真相,不知道会不会把自己掐死。 不会,她一定会给自己找借口,说因为重拾了父母,享受了完整且幸福的家庭关爱,所以她幼年化了。 嗯,绝对是这样的,因为她现在越来越像孩子就是最好的证明,不用怀疑。 独在异乡为异客,拿着粽子少年却在想着家人。 为何家里一直没有人寻到此处?是东都发生何事了吗?那家中双亲幼弟可还安好? 第59章:上山找兽夹 …… “喵~”惜悦,这山上有兽夹,你为何还往山上去啊祖宗?米团边在张惜悦身后小心翼翼走着,边不满的叫唤着。 “我得把这些兽夹全清理了,不然爹爹上山砍柴多危险。” 端阳节一过,张惜悦一大早就起床悄悄往后山来了。 “米团,你说村里随时都有人上山砍柴,谁会往山里放兽夹?” 张惜悦嫌米团唠叨个没完,准备找点事让它思考一番,好让自己静一静。 果然,米团在听到张惜悦的疑问后安静思考了起来,张惜悦顿感耳根清净了不少。 因有了上次的经验,所以这次张惜悦随手捡了根棍子,边走边往旁边的积草树叶里打去。 “嗨——小心。” 米团因想着张惜悦的问题没注意,直直就朝一堆蓬松的树叶上踩去。 张惜悦来不及反应,下意识挥动手中的棍子朝米团挡去。 米团被张惜悦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 张惜悦见米团退开,这才用木棍扒向那处蓬松的树叶。 “哐锵——” 随着铁器的声响,张惜悦手中的棍子晃动了一下,忽地就被一个大铁环夹住。 “喵~”妈耶,吓死喵了。这是谁,怎地这般狠毒,居然在这里放兽夹,这是要夹兽还是夹人啊?米团愤怒的直叫唤。 张惜悦拿下兽夹,这下更小心了。 一番搜索下来,张惜悦在后山找到三个兽夹。加上家里的那个,一共是四个。 找了个大岩石坐下,张惜悦盯着地上放着的三个兽夹愁眉不展。 这是谁?为何在这山上放兽夹?还一放就是四个。 四个就算了,为何放的位置,不像是安走兽,倒像是安人。安谁? 是他吗?之前是在路上对杨洪喜的生意百般陷害、阻挠。 现在又是在这林子里放兽夹。如果和杨洪喜有关,那他要安的是张惜悦害怕张立新?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张惜悦揣测着。 …… “惜悦姐姐,惜悦姐姐,” 这天张惜悦刚从空间出来准备回家,走到屋子拐角就看到吴柏才在院子外缩头缩脑的叫她。 张惜悦上前问吴柏才找她何事,吴柏才没说,只说他阿娘请她去家里坐。 张惜悦知道吴婶定然是有事,就跟着吴柏才去了。 到了吴家才知道,原来是这段时间镇上多出来好几家卖豆浆油条的。 只是不知是不是那些家油条不好吃还是怎的,客人都来吴婶这里买油条,但豆浆就卖不出去几碗了,这样一来几回,豆浆就亏了。 吴婶也是没办法,想到上次张家请吃饭时吃到的豆腐,吴婶就问张惜悦能不能教她做? 张惜悦倒是没什么,可这豆腐她也只做过一次,万一吴婶掌握不好石灰水用量,把豆腐点坏了咋整? 况且现在天气越来越热,吴婶又如何敢保证豆腐就一定好卖? 万一这豆腐卖不出去,放两天坏了怎么办?难道继续教吴婶做臭豆腐、霉豆腐、豆腐乳? 这个时代没有密封储存器,万一滋生细菌吃坏人怎么办,到时候谁来负责? 可若是不教,这吴柏才和吴柏文好不容易可以去上学,怕是来年就会泡汤。 张惜悦绞尽脑汁想,后世的西南都有哪些美食?第一个蹦出脑海的竟然是——洋芋。 随即跑出张惜悦脑袋的就是各种粉。 张惜悦记得从高中到大学很好的同学兼室友就是西南人,最开始是带她去吃各种西南小吃,后来把同寝室的同学带上瘾了,为了省钱就开始买食材自己做。 那本应该漫长的几年,在每天的美食与欢声笑语中竟显得那样短暂。 直到出了社会,几人的关系也是最好。爷爷去世,也是几个同学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不知自己留下的肉体,是否也是她们帮自己安顿的? 一阵风吹过,张惜悦忽抬袖子遮住了眼睛。 “吴婶,我教你做米豆腐卖吧。” 张惜悦把做豆腐的风险给吴婶说后吴婶退缩了。 但听张惜悦说米豆腐是用米磨成粉来做的后又开始迟疑了。 米啊,那是自家过年过节才舍得买点来吃的东西,这做出去卖能卖掉吗? 如果是张惜悦,她肯定立马行动。可吴婶有太多顾虑,这是生活环境不同造就的思维不同,她不能强求。 思来想去,吴婶还是想做豆腐,她觉得豆浆卖了那么久,先尝试做点豆腐卖卖,如果好卖再多做点,要是不好卖那就专心收鸡蛋卖和卖油条。 做出选择,张惜悦只管教。先教吴柏文两兄弟如何找青石,又教吴婶如何做豆腐。 等豆腐做好了,吴婶先花了一小块给张惜悦,人家豆腐是卖的,张惜悦只能随手在小布包里摸出六个铜板塞给吴婶。 在张惜悦说这是祝她开张顺利,吴婶得了吉言只能收下。 张惜悦走之前把吴柏文和吴柏才叫到外面,让他们在学堂里帮忙留意一下申沐青。 有了豆腐,张惜悦从空间采来一把香菜,再打上几个鸡蛋,晚饭煮了锅美美的香菜鸡蛋豆腐汤。 吃得张家人那叫一个满足。 就连隔层里的少年,都喝了两小碗。 翌日。 “惜悦,快上来。”早早的,张惜悦走到村道上,吴婶已经在岔路口等她了。 坐上吴婶家的牛车,张惜悦来到了镇上。 “惜悦姐姐。”周晓开门见到张惜悦,兴奋得不行。转身忙往回喊:“娘,娘,惜悦姐姐来了。” 自从张惜悦教王桂花做了饺皮,这台擀面机就专门擀饺皮面了。 早上王桂花把饺皮做好让徐富贵送去给各家面馆和醉仙楼。 等这边忙好后王桂花就带着周晓去另外那处院子同赵阿福一起擀面条。 经过杨凯和张惜悦商量,也将原先三两的工钱给王桂花涨到四两。 赵阿福则从原先的三两半涨到是两半。毕竟他要帮忙拉货顺货。 “惜悦姑娘,我想找你商量个事。”张惜悦进了屋子,王桂花搓着手忐忑的开口。 见王桂花边说边在她和周晓的身上来回打转,张惜悦莫名非常,直接问何事? 她其实是见杨凯不在店里所以才来的这里,也没打算多待,毕竟他这次来是找杨凯有事的。 王桂花以为张惜悦是不耐烦她提要求,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张惜悦见王桂花又不说话了,眼神一直在周晓身上来回移,张惜悦脑海里冒出不好的感觉,转头看向周晓,问道:“周晓,你又去找汤老大的麻烦了?” 第60章:把身上的钱全部拿出来 “我、我没有啊。”周晓连连摆手辩驳。 看他样子不像撒谎,张惜悦就放心了。转头看向王桂花,说道:“周婶,我还有事要做,你有啥话就直接说。” 听张惜悦说她还有事,王桂花急了,忙说道:“惜悦,你看,周晓也七岁了,我就想着,让他去、去上学。这个工钱……”我可以少要一点。 张惜悦:“很好啊。我也想和你说这个事情来着,送去吧。” 王桂花:“啊?” 王桂花:“这是答应了?” 张惜悦:“我有啥子好不答应的。钱不够我先给你垫上。” 王桂花:“够够够,多的都有。” 王桂花没想到张惜悦竟然这般爽快就答应了,感激得不行。 从小院出来,张惜悦就去找了杨凯。 “惜悦,你总算来了,我把剩下的银钱给你。” 为了方便,杨凯年后四月去到张惜悦家里时把从开始生产饺皮到三月的银钱换成银票给了张惜悦。 前三个月面条和饺皮的总共分成张惜悦得了九十九两二百文的利润。 开年后,果然其他县、镇上的买家也找到了杨洪喜,但因饺皮不易存放,所以每天的量也就是在四百五十斤左右。 而面条每天的平均产量是饺皮的两倍。 张惜悦只要了饺皮的五五分,三月份得了十九两五百七十五文,面条四成利润是三十七两八百文。 因张雨晴让杨凯带着杨帆和杨景一起去,杨凯不方便拿着银子,只能带上一张银票,剩下的五十六两五百七十五文就暂且记在杨凯这里。 现在张惜悦过来了,杨凯就把剩下的和四月的利钱共计一百一十三两九百五十文钱给张惜悦。 其中一百两依然是一张银票。剩下的减去王桂花和赵阿福徐富贵的工资,就是碎银和铜钱。 姨妈妈,这也太多了吧。 来这里才一年时间,从最初的没饭吃到现在月收入是一些人两三年的年收入。 且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面条坊的利润啊。太不可思议了,所以说做生意要做独门的呢。张惜悦在心里感叹着。 同时,她站在存水弯山顶上的那个想法——买地,也开始在萌芽。 那座山要多少钱?从山连接延河一带到桥的位置又要多少钱? 嗯,找机会问问杨凯。 张惜悦把银钱一股脑装进了自己的小布包,看得杨凯不禁蹙眉。 这丫头就这样随意的随手一装?只能好心提醒。 可张惜悦压根没当回事,就算是硬抢还得看准时机,否则谁也拿不走一分。 往后的张惜悦只要想起今天的这件事,都感叹自己不应该乱说话,哪怕是想,也不应该乱想。 可此刻的她却是不当回事,当下可有比这还重要的事。 “大哥,最近可还有人半路找小姑父的麻烦?”张惜悦把杨凯拉到一旁,问道。 杨凯闻言,瞬间就暗下脸来,说道:“有,前几天爹回来时,身上好几处伤。” 杨洪喜外出路上遇袭也不是一次两次,每次杨洪喜都能险里逃过,也就难免身上有伤。 “你说从何怀疑是他做的?”张惜悦继续追问道。 “我后来找人去查的。他与以雷老大为首的一帮道上的人往来密切。” 杨凯接着道:“以前爹爹带我外出收过一次货,那伙人半路拦截我们,当时有一个脸上还挨了爹爹一刀。” “自那次事后,爹再不带我出门了。”杨凯懊悔叹息一声,“经过上次的事我才知晓,他们当初不是越货,而是杀人。” 张惜悦听得两条眉毛都快连成一条线了,面色越来越严重。 这家两口子是被疯狗咬了得狂犬病了还是怎的?为何如此恨小姑家和自家,要想方设法置人于死地? 张惜悦小声和杨凯说了几句,杨凯忽睁大了眼睛,“这样能成吗?” “听我的准没错。” 杨凯连连说好。 张惜悦从杨凯那里出来间,已经把银钱放进空间,顺便拿了两个土豆和一把芫荽,就朝醉仙楼走去。 “张掌柜,我来看你了。” “哟呵,小惜悦来了呀。” 张掌柜眼尖的瞅了眼张惜悦鼓鼓囊囊的小布包,眼珠一亮,弯下腰小声问张惜悦道:“小惜悦,这次给我带啥子好东西了?” 张惜悦在张掌柜的注视下炒了份干锅麻辣土豆片,和一份凉拌土豆条。 闻着凉拌土豆条里那翠绿翠绿芫荽散发出的清香,和干锅土豆片里极其浓烈的蒜香。 张掌柜不由拿起了筷子。 少顷。 望着桌上已经被吃光的空盘,再瞅了眼椅子上摸着肚子打着饱嗝的张掌柜,张惜悦人畜无害的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这次,张惜悦可没想过要卖土豆。 一番讨价还价后,张张掌柜开始打感情牌,“惜悦啊,你看爷爷都这般大年纪了,你就可怜可怜爷爷吧。” “你把这东西的做法教给我,我把土豆全给你买了,如何?” 面上却是坚定的摇头。土豆,她不愁销。 要不是考虑到直接做成新鲜薯片放不住,土豆高产又不值钱,做成土豆干片变现又太慢,她才不会想到卖配方这样的出路。 之前她把大骨汤的做法免费告诉了张掌柜,后来又把饺皮的做法送给了他,这老头就当她傻呢? 见这丫头也不好糊弄了,张掌柜只能硬着头皮买下了配方。 最后,张惜悦把土豆的几种做法写下来交给了张掌柜,揣着五十两银子高高兴兴出了醉仙楼。 找到了销路,下一步就去铁匠铺子定做了刀片,之后带着刀片和所需要求去找木匠铺子做推刀。 可张惜悦来到之前与杨凯来做擀面机配件的木匠店,却发现店门关了。 店上贴着租赁的纸条。啥子情况? 整个镇上就只有两家木匠铺子,无奈,张惜悦只能去另一家木匠铺。 为了节省时间,张惜悦选择抄近路。 走了半天终于快到了。 “打死他,打死他。”张惜悦刚走近就听到一阵喊打声。 听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张惜悦忙退回,在一小摊前站定,买了两个包子。 待那群人走远,张惜悦望着巷子里地上蜷缩着的人,站在原地踌躇不前。 穿过这条巷子就可以到另一家木匠店,可若是不走这条巷子,就要原路返回后再绕一个大圈。 怎么办怎么办?张惜悦在跟自己做着思想斗争。 最终,张惜悦心一横,把两个包子装进小布包里,鼓起勇气拔腿就朝巷子的尽头冲去。 忽地,张惜悦的小胳膊被一只大手一把抓住,直接把张惜悦拽停。 望着沾满黑灰和鲜血的手,张惜悦吓得动都不敢动一下。 那人冲张惜悦凶道:“把身上的钱全部拿出来,不然我杀了你。” 姨妈妈,要不是劳资现在是个十一岁小女娃娃,非打你满地找牙不可。 但还不等张惜悦反应,少年已经将手伸向张惜悦的小布包里。 姨妈妈,还真有硬抢的呀。张惜悦瞪大了眼睛死盯着那只手伸进小布包里。 男人拿出两个包子,喜出望外,抓起包子就大快朵颐起来。 刚咬了一大口,男人想到什么,又从张惜悦包里拿出几块极其窄薄的刀片。 此时的张惜悦一万个后悔,自己方才怎没想到把刀片放进空间? 张惜悦趁那人只顾着吃包子,就想找机会溜走。哪料她一动,那人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想走,让你家人拿钱来赎你。”男人沙哑的声音响起,瞬时一块刀片就抵在张惜悦的脖颈间。 姨妈妈,这是哪里来的亡命徒? “大哥你别杀我,我让我哥给你钱。求求你别杀我。”张惜悦很努力的挤出两滴眼泪哀求道。 男人也不想这般做,只是前被骗工钱,后被陷害名声尽毁人人喊打。 若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他也不愿这般做。 “这是大哥的同窗,他受伤了来找大哥,大哥在家吧?”张惜悦拼命给开门的赵阿福使眼色。 后者果然听懂了,连连点头就要去请。张惜悦忙开口阻拦,让赵阿福继续去擀面条。 待看到赵阿福钻进一间屋子,瞬间屋子里发出擀面机的响声。少年才让张惜悦继续去找杨凯。 男人之所以敢跟张惜悦上门,是因为张惜悦说这屋是她家擀面条的地方,就她、大哥还有一个伙计住。 而在进门前,男人朝院子里望去,除了开门这个满身白粉末的伙计,就是半院子的白面条,再无其他动静,加之又求财心切,穷途末路的男人就相信了。 男人都计划好了,等拿到钱他再挟持女孩逃出来,之后再快速窜进巷子逃回乡下,带着奶奶去外地生活。 他原以为抓到这个小姑娘就抓到了希望,却不知自己恰恰就是栽在这个一脸无害的小姑娘手里。 第61章:晚上我的视力比你好 “唔——” 只听一声闷哼,抵在张惜悦脖颈间那块刀片渐渐远离自己。 张惜悦回头,只见男人已倒在地上,而赵阿福双手举着一根木棍。 张惜悦让赵阿福找来一根麻绳,把男人藏在柱子上。之后舀来冰凉的井水将男人泼醒。 男人醒来,见自己被绑,拼命挣扎,见挣扎不来,抬头才看到张惜悦双手环胸,目光藐视着他? 而一旁的那个伙计手里拿着一根木棍,面色严厉的盯着他。 男人左右看了看,再没看到其他人,这才反应自己被骗了。 “你诓我?”男人愤怒问道。 这世间怎除了自己和奶奶,个个都这般有心机? “兵不厌诈。”张惜悦哼哼一笑,接着道:“你都要杀我了,我还不能想办法自保?” “狡辩,你们这些城里人,生意人,个个心怀鬼胎,心术不正。把别人往死路逼还满口清高。呸!” “我张惜悦最瞧不起的就是你这种人。明明好脚好手的不好好找事做,偏要去做那强盗土匪,失败就怨天尤人。” “你们只知道给钱就有那一根根一块块各种形状的木料,怎知辛辛苦苦雕刻打磨那些我却什么也没得到,还要被人诬陷,捆绑示人,名声尽毁。” 张惜悦听得小眉头一蹙,眯起眼打量起眼前的人来。“你说何物是你做的?” “你以为你要的那些木头都是老板做的吗?不是!那些都是我做的。可我却什么都得不到。”男人说着喉咙起来。 经这个男人的讲述,张惜悦总算明白了。 这个男的叫钱柱子,花三年学成木工,还和前师傅一同做工半年赚了不少银钱。 但他挂念家中奶奶,决定离开师傅回镇上做工。 谁知那木匠老板嗜赌成性,输光了家底不说,临跑路前还把钱柱子带回镇上的钱也给偷了。 钱柱子只能重新找工,却被学徒伙计眼红设计,老板只不能留他,但也不甘心他那一身手艺,竟让人把他的手打断了,还绑在外示人。 好在钱柱子躲到破庙时遇到一个好心的乞丐帮他固定了双手,还每天讨吃的分他。 可前两个月那乞丐死了,他只能出来乞讨,但之前见过他的人认出了他,就经常被打。 今天绑张惜悦只是认出她,知她出手阔绰,旁边的哥哥也都听她的,想来家人一定很疼爱她,这才想用她要挟点钱。 “阿福,把他双脚双手打断,再打个半死,晚上扔山里喂狼。”张惜悦盯着钱柱子说道。 赵阿福一想就明白了张惜悦的用意。举起棍子就朝钱柱子走去。 钱柱子慌道:“姑娘,我知道错了,我知道你会画许多图纸,我能做,只要你留下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张惜悦:“留下你,我怕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 钱柱子:“不不,姑娘,我是情非得已,只要你留下我,我愿意给你当牛做马。” 钱柱子原本就钦佩张惜悦画的那些东西,奈何他先前一心只想要钱,他以为把自己的遭遇说了张惜悦会放过他,还会留下他,毕竟他对自己的手艺很自信。 可他不知这小姑娘居然不按常理出牌。 钱柱子急了,只能发下毒誓,愿给张惜悦为奴为仆更是当场写下认罪状签字画押给张惜悦。 表示如果他半句有假,张惜悦尽管报官。 张惜悦见他态度诚恳,也就不打算追究了。 随即张惜悦让赵阿福找来木头,再把铁器铺打来的刀片扔给他,让他做几把推刀看看。 结果不一会儿功夫,钱柱子真在张惜悦和赵阿福的眼前,按张惜悦要求做出了推刀。 钱柱子知道自己被留下,每个月还有二两工钱拿,对张惜悦感激涕零。 张惜悦把这件事告诉杨凯时,杨凯好一阵惊讶,也有些不解。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张惜悦和杨凯商量好后期土豆的处理问题后,让徐富贵扛着两个簸箕跟着自己走了。 吴婶远远看到张惜悦,忙开心的冲着她招手。张惜悦往摊上一看,原来是豆腐全卖完了。 “惜悦,这簸箕你拿来作甚?”望着比张惜悦还高的两个大簸箕,吴婶不解的问张惜悦。 张惜悦举了举手中的推刀,说拿回去做土豆片的。 吴婶想要问土豆片做来做甚?张惜悦让吴婶等等她,她去买些肉就一溜烟跑了。 在路口下了牛车,张怡宁早早在路口等着了。 把肉和推刀等一些物什放进簸箕里,姐妹俩抬着簸箕歪歪倒倒的回家了。 昕娘问起这些东西从何而来,张惜悦就说是杨凯买了让吴婶送来的。 成功蒙混过关。 翌日。 “妹妹,”少年见张惜悦已经走神许久,在她即将回神时喊了一声。 张惜悦收回神智,望着少年正欲开口,忽听外面传来张怡宁的叫喊声。 “爹,爹你怎么了?娘、娘快来。” 听到张怡宁惊慌失措的哭喊声,张惜悦猛地站起身就朝火房外跑去。 少年想要跟出去,却就像被禁锢了双脚一般,硬生生止住了步伐。 张惜悦跑出火房,就看到昕娘和张惜悦一脸泪,张玉福闻声也忙一瘸一拐的往这边走来。 而张立新的左脚脚背上一片血肉模糊,流出的血把整只草鞋都浸湿了。 张惜悦忙上前去搀扶张立新,刚碰到张立新的手臂,张立新就“嘶”了一声,露出了痛苦之色。 张惜悦去注意张立新的手,就发现张立新的手指呈青紫状,肿得不成样子。 张惜悦不敢再去扶张立新了,随即忙转身去火房生火烧水。 等开水烧开在里面撒盐后端去给张怡宁,张惜悦就背着小花篓上山去给张立新找治破伤风和消瘀肿的草药。 她无比感谢自己曾经有个种草药懂些草药的爷爷。 望着阿爷帮爹爹包好手脚上的伤,张惜悦才挪动步子出了屋。 蹲在篱笆院墙下,望着兽夹上已经干涸呈凝结状的血块,张惜悦的眼睛一点点变得猩红。 她定要查出这是何毒,而后加倍奉还。 …… “喵~”惜悦,你等等我,晚上我的视力比你好。 几日后的夜晚,一人一猫往山上走着。 那天张立新在扛着木柴下山时不慎踩到兽夹,倒下去时木柴直接从手臂上砸下,导致手脚一起受伤。 得知张惜悦去上山给自己采草药,张立新是又担心又急,第一次黑着脸对张惜悦发了脾气。 张立新总觉得自家这个姑娘自从上次摔下山崖醒来后整个人就变了。变得会做许多事,说许多话,变得越来越不像原来的那个女儿。 说心里话张立新是高兴的,毕竟女儿再也不憨傻了。可高兴之余张立新也担心,因为他发现自家这个女儿有些过于胆大了。 他怕这个女儿再无知无畏的受到伤害又变回以前的样子,所以这段时间他每天就看着张惜悦,连院门都不让张惜悦出。 张惜悦只能一边装乖乖女陪着张立新,一边让米团出去搜集信息。 因白天被张立新看着,张惜悦只能趁着天黑大家都睡着了之后再上山。 “咔嚓——” 正悄悄往前山上走的一人一猫被突如其来的树枝断裂声惊得脚步一顿,迅速转身往后看去。 可身后黑漆漆一片啥子也看不见。 张惜悦蹲在草丛后屏住呼吸仔细聆听,但除那声响声之外林间再无声响,静得可怕。 待确认确实没人之后张惜悦才再次和米团往前走。 过了半响,望着布置好一切往回走,小心翼翼钻进院子的一人一猫,暗处的人才悄悄走了出来。 此时少年一改白日里的憨傻,这家人的相亲相爱让时刻想着家中父母兄弟。 少年想只身离开,可想到当初兄弟俩与随行护卫一明一暗兵分两路回东都,依旧没能躲过追杀。 如若自己一意孤行,只怕走不了多远就无知无觉身首异处也未可知。 少年紧锁眉头,久久不舒。 翌日。 村里爆炸了。张家也爆炸了。 第62章:爹爹不要打我 “跪下。”张立新气的心肝疼,一声沉呵,吓得屋里众人皆是一颤。 “说,你何时去做的这些事?”张立新在屋里环顾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了篱笆院墙上。转身就去撇下一根竹条子。 昕娘快步上前拦住张立新,“立郎,你这是做甚?” 张怡宁也挡在张惜悦身前边哭边问道:“阿爹,阿悦做错了什么,你要打她?” 张惜悦望着护在她跟前的张怡宁和昕娘,心里一酸,眼眶忽地一下就红了。 望着张惜悦的可怜模样,张立新也很是心疼。 可一想到她小小年纪就能做出那般心狠的事,张立新就不得不好好管教她一番。 昕娘见张立新动了真怒,忙问张惜悦:“阿悦,你做甚了,惹得你爹爹这般生气?” “娘,我不知爹为何要打我?我……”张惜悦说着就哭了。她绝对不能承认。 张立新也被张惜悦的话气到了,执起手中的竹条子指着张惜悦道: “你不知道?爹说过多少次不许去后山,你是何时去的?”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纷纷看向张惜悦。 昕娘望着张惜悦紧张又害怕的问道:“阿悦,你何时去后山了?” 张惜悦望着昕娘眼神里的担心与害怕,眼泪吧嗒就落了下来,“昨、昨晚。” 昕娘似联想到什么,惊慌的问道:“阿悦,你去山上做甚?你带着何物去的?” 张惜悦颤瘪着嘴,眼泪哗啦哗啦就落下来了,看得昕娘更加惊慌着急,“阿悦,你告诉阿娘,你去山上做甚?” 昕娘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温柔。 “爹爹受伤了,需要补身体,上次那个夹子不是可以夹野味吗?我就想夹些野味回来给爹补身体……” 张惜悦抽泣着望向张立新,可怜道:“爹爹不要打我,很、很疼的。” “阿悦,阿娘的悦儿。”昕娘听罢,再也绷不住,哭着一把将张惜悦搂进怀里。 张怡宁也抱着张惜悦哇哇的哭。 张惜悦的话就像一把锤子,重重砸在张立新的心上。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张惜悦上山放夹子是为了夹野味给他补身体。 张玉福满是皱纹的脸上也落下了泪。 “阿悦,爹爹跟你说过山上很危险,你怎的就是不听?” 张立新丢掉了竹条子,蹲在张惜悦跟前,抬手擦拭张惜悦脸上的泪花,细声说道。 张惜悦知道家里人早发现她的不同之处,既如此,那还不如一次性把话讲明白,省得家人总在她身上操心。 “我知道,你们都当我是个傻子。” “谁说你是……” 昕娘说不出后面那个字,张惜悦也不给她机会说。 “村里人都这般说,你们也是这般认为的。” “阿悦……”张立新心疼的望着张惜悦,竟是在喊出她的名字后就说不出一个字。 “我不傻。从来都不傻。我只是不愿去说,可我什么都懂。” “阿娘的悦儿不傻,阿娘的悦儿一点都不傻。”昕娘搂着张惜悦心疼的说道。 贴在墙上的少年静静听着一场风波平息,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微笑。 但少年不知,现在正有人明里暗里,各州各县地毯式寻找他。 “你说什么?那人现在何处?” 妖媚男子听到来人禀报,惊喜得一下子站起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长相声线都酷似女人的那个妖媚男人——王大路。 而给他回报消息的是满脸麻子的王麻子。 王麻子忙说道:“那人就是当地的一个渔民,就住在江边。” 王大路嘴角露出一抹狠厉的笑,瞅了眼王麻子,见后者站着不动,说道:“还愣着作甚?走啊!” 上次在鄂州,王大路原本想要好好过个好年乐呵乐呵,谁知他正和小倌在厮混快活时,喜春楼却忽地着火。 要不是他拼尽全力抵抗住迷药逃出来,早就成那楼中冤魂了。 谁知当晚着火的还有他家名下的所有产业。 他可是柳州王家堡二堡主王大路,是谁居然敢光明正大的与他家作对,真是不要命了。 王大路发誓,待揪出那人,定将那人碎尸万段不可。 可还不等王大路去查是谁下的黑手,一群黑衣人就直直朝他追来。 黑衣人出手招招直逼要害,就没打算要留他们活口。 王大路王麻子等人损失惨重,逃无可逃,只能躲进山林间,从山林间翻山越岭逃脱。 却被大哥王大奎狠狠骂了一通,并放狠话他若找不到人就别再回去。 同时王大奎告诉他,当初逃掉的那个小的离家了,找出来铲除。 之后,王大路不光要找大的失踪的那个,还要寻出躲在暗处小的那个。 如此一路沿着河流向下,小的没打探到,大的先有了线索。 事不宜迟,王大路带着王麻子一行人就往那渔民家中去了。 而另一边,得到消息的病弱少年也与一群劲装男人前往江边。 可等少年到时,那渔民一家四口已无活口。 “咳咳……咳咳……”少年气急攻心,当下咳嗽不止。 劲装头忙上前搀扶少年,“公子,快起来,这江边湿气重。” “追。他们定然得到有关哥哥的线索了,一定要追上他们。快。” “咳……咳……”少年沙哑着嗓子吼完,又是猛一阵咳嗽。 因咳嗽不止,少年原本苍白的脸震得绯红,两颗泪水夺眶而出,“哥,你等着靖轩,靖轩一定能找到你。” 再说木希村里。 罗屠夫如何也想不到他放的夹子会夹到他自己。 不光罗屠夫,还有申沐青、刘宏宇刘宏章,罗文杰几人。 为这事一时间村里闹开了花,纷纷跑到吴长贵家里找他解决此事。 吴长贵真是恨透那个放夹子的人,还在上头下毒,真是个黑心肝。 这他宝贝长孙吴柏忠还时不时去砍柴呢,踩到可咋整? 同时也恼那群半大小子,明知道山上有夹子还往上跑,这不是找死吗? 但吴长贵把村里人问了个遍,也没有人出来承认。 哼,当然没有人出来承认,毕竟放夹子的人现在都躺在床上下不来了不是。张惜悦暗笑。 自张立新受伤后就一直有人频繁出现在村道上,还时不时往张家这边观望,那时张惜悦心中就有了数。 伤害她家人的人,不管是谁,她都不会放过。 村长带着人去山上扫荡时,张惜悦每天提着桶下河抓鱼,用灵泉煮各种汤给张立新补身体。 半个多月的调理,张立新身上的毒竟是全解了不说,脚上的伤也全好了。 这不,迎着六月的火红大太阳,张立新又能大背大背的往家里背土豆了。 而自上次那件事后,张家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谁再提。同时家人对张惜悦的态度也有所改变。 “立郎,这才挖完一亩地的土豆,怎就这般多?咱们家的屋子,恐怕装不下呀。” 望着快把堂屋堆满的土豆,昕娘看向张立新忧心忡忡的道。 站在一旁望着爹娘神情的张惜悦,脸上却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 第63章:长了双让人憎恶的眼睛 “哎,我也不知这土豆竟也如番薯那般大丰收啊。”张立新无奈道。 “爹,这土豆我们家放不下的,可以叫大哥来拉走啊。”张惜悦望着张立新说道。 听了张惜悦的话,昕娘与张立新对视一眼,随即看向张惜悦。 张怡宁却是早就知道张惜悦的计划的,这会子站出来帮腔道: “大表哥家里宽敞,镇上也可以放,倒是比我们家合适。” 张立新细想了好一会儿,颔首同意。 这土豆,原先种起来只是为了果腹,却不曾想竟然能这般丰收。 眼下自己屋里这一堆怕是一整年也吃不完。 妹妹家这些年一直在各种帮助自家,自己也没啥子能还给妹妹的,若是这土豆给她们,是吃是卖,又有何妨? 见张立新同意了,张玉福眸色变了又变,嗫嚅了好几下嘴唇,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张惜悦与张怡宁对望一眼,明亮的眼珠里是计谋得逞的高兴。 张惜悦当即跑到吴婶家,请她明天去镇上去时给杨凯带信,让他们来拉土豆。 结果到了吴婶家张惜悦才知道吴婶不光豆腐没卖,连豆浆也没卖了。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吴婶第二天把卖剩下的豆腐拿到集市上接着卖,可镇上的人说她的豆腐是坏的。 结果一传十十传百,大家就连她的豆浆油条也不买了。 “豆腐坏了?坏成啥子样了?”张惜悦让吴婶带她去看看。 走到木板前一看,豆腐已经出现粘液了,闻着还有股臭味。 姨妈妈,现成的臭豆腐啊。哈哈。 张惜悦说这个臭豆腐可以吃,吴婶却是如何也不给她吃。 这张惜悦可是她家小福星,万一吃出问题可怎生是好? 张惜悦见好说歹说说不通,只能让吴婶舀来油,当即就把豆腐炸了起来。 之后张惜悦借口出去地里找点野菜,其实是从空间采了一小把芫荽,之后加上佐料,做了碗蘸水让吴婶家里人吃。 一开始谁也不敢动,但在看到张惜悦吃得极其享受的样子,吴柏才忍不住也夹了块小心翼翼的吃了起来。 先是有股臭味,随即就是豆腐表皮炸脆的香味,接着就是蘸水混着豆腐特有的香味。 望着吴柏才吃了又吃,吴柏文也开动了,之后是吴婶,再是吴远树,就连吴长贵都闻着味过来了。 最后是吴柏忠。 张惜悦看大家吃得这般开心,就想到了以前同学做给她吃的西南特色小吃——烙锅。 随即就带着大家去自家地里刨了一箩筐土豆回来跟着炸起来。 虽没有辣椒和那个鱼腥草,但用灵泉种出来的土豆和芫荽别有一番味道,吃得吴家人和张惜悦不亦乐乎。 吴婶却是在望着张惜悦时,眼里又发出了亮光。 她说啥子来着,这张家姑娘就是她吴家的小福星。 吴婶望了望自家的大儿子吴柏文,心里悄悄在打着主意。。 不过目前还是先办正事要紧。 吴婶把张惜悦拉到一边,道:“惜悦啊,你看这土豆啥时候能挖呀,婶子去帮你们一起挖。” 张惜悦瞅了眼笑得一脸谄媚的吴婶,心知这吴婶定是在打什么主意呢。 不过张惜悦也不恼火,反而计划另一件事,于是笑道:“吴婶,我家已经挖了一亩地了。” “哟,都挖了一亩地了,我竟是不知,那明天还挖吗?婶子去帮忙。”吴婶谄笑着脸说道。 “好啊。爹还说让我来请你去给大哥带个信明天来拉土豆,吴婶,不如你明天就帮忙运土豆到镇上去给我大哥吧。” “啥子?你家要把土豆都给你表哥啊?”吴婶惊讶的问道。 “是我家里有好几千斤放不下了,这才让大哥拉去卖。” 张惜悦瞅了眼吴婶,大眼珠一转,继续道: “刘宏文和刘宏武哥哥明天也要来帮我家挖土豆,他们说到时候挑大的跟我家买。” 果然,吴婶一听,顿时眼珠放光,连连说明天让他家里人都去帮忙挖土豆。 吃饱喝足,挖土豆的帮手难也找到了,张惜悦兴高采烈的哼着小曲回家了。 望着天边的火烧云,张惜悦忽的想到了去年站在存水弯那里看风景的场景。 随即就想到了火房隔层里的少年。 他到自己家里来也已经一年了,为何他消失了这般久都没有人找到这里来? 难道那些杀他的人和他的家人都以为他死了不成? 他看上去和大哥差不多的年纪,加之现在手脚也都已经养好了,总是不能一直呆在那小小隔层里的。 一定要想办法知道他家住何处,早日把他送走才行。 张惜悦正站在村道上望着天边的火烧云发呆,就听到由远及近的赶牛声。 回神一看,就见申军扬驾着牛车疾驰而来。 想着去年在周鳏夫家地那里申军扬的恶霸行径,张惜悦忙避让退回小路上。 申军扬远远瞅见张惜悦,架着牛车的速度竟见鬼似的放慢了下来。 同时不知与牛车上坐着的人说了句什么,牛车上的人视线就朝张惜悦这里扫来。 牛车经过张惜悦,当看清楚车上那个男人的脸时,张惜悦忽地一滞。 车上的男人大概二十六七的样子,长相俊秀,看上去斯文至极,可惜……长了双让人憎恶的眼睛。 偏偏斜眼看人还目露黠光,一看就是心术不正之人。 别说容貌,光看那双眼睛,张惜悦就大致猜到那人的身份了。 毕竟,来到这里一年,她也就从四个人脸上看到如此相像的眼睛。 只是……他来这里作甚? 张惜悦说不出此刻自己的内心是怎样的感觉,只能抬腿往家里走去。 翌日。 早早的,张立新抱着张惜悦的小花篓,里面装着满满的一花篓煮熟的土豆就往地里去。 刚走上村道,张家一家就和刘宏文刘宏武兄弟俩及吴远树一家相遇了。 张立新忙把怀中的小花篓递出去让大家吃土豆。 望着煮开花白白粉粉的土豆,大家都不客气的上前来拿。 等土豆吃进嘴里,众人眼里都是惊喜,一副这土豆煮起来竟也这般好吃的表情。 刘红文和刘宏武两兄弟对视一眼,更加坚定了心中的主意。 第64章:张惜悦被绑 有了上次栽土豆的一帮人,这次又多了吴柏文吴柏忠三堂弟、吴远山、刘宏文刘宏武两兄弟,还有杨凯安排来的徐富贵和钱柱子。 三天时间就把土豆全挖完了。 申沐青家门外,俊秀的男人正斜着细眼观望着那一群忙得热火朝天的众人,脸上露出一抹诡谲的笑。 挖完了土豆,张家又请大家来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 顺便把原先承诺给大家的一百斤土豆称给大家,一个个都高兴的合不拢嘴。 同时张立新与昕娘为了感谢大家,愿意以土豆代为酬谢。 此话一出,大家都高兴得不行。 等张家把一千一二百斤土豆分出去,堂屋瞬间空出来大半。 等张家趁着挖土豆的土松种了番薯,堂屋又空了一块。 待把番薯种完,借着天好,张惜悦教会家里人晒土豆片,就搭着吴婶的车去镇上了。 张惜悦原先是不想让米团跟着的,但想起上次自己和姐姐差点就遭朱氏婆媳俩的毒手了。 张惜悦二话没说就带上了米团。 刚到镇上,米团几个纵身穿梭,就到了房梁屋顶上,眨眼间就窜没影了。 “惜悦,你总算来了,大家等你许久了。”杨凯边拉着她大步往外面走边说道。 到了小院,屋里的王桂花母子,钱柱子和一起跟来的徐富贵都摩拳擦掌等待张惜悦吩咐。 随便弄了些吃的,张惜悦就带领着大家做起传统干土豆片来。 翌日,没见赵阿福去送货,醉仙楼的伙计来福自己找上门来,恰巧看到一屋子人在磨土豆片。 来福好奇上前去问,张惜悦当即弄口锅就炸了原味咸味两种薯片给来福试吃。 来福眼珠子都吃亮了,忙回去把这件事告诉了张掌柜。 张掌柜一听急了,当即招呼好店里就往张惜悦这里来。 他可是花五十两买了做土豆的几种菜谱啊,在张惜悦保证每个月给他留六百斤才放心。 但尝过张惜悦炸的土豆片后,张掌柜又动起了心思,让张惜悦把晒干的土豆片卖给自己。 张惜悦应声说好。 可在听到一斤干土豆片要十五文,张掌柜一连惊呼三个这:“这这这,这怎能如此贵?” 张惜悦拿起一片炸好的土豆片放进嘴里咀嚼完才笑着说道: “张掌柜,这十斤土豆才能晒干一斤干土豆片,还要人力物力,配料,那都是有成本的。” 张掌柜思忖了一会儿,决定先买一斤回去装盘做做验证。 这些天,张惜悦白天和大家一起晒土豆,晚上空闲,张惜悦来空间给田地里的庄稼浇灵泉的同时也把堆在床上的银钱整理了一下,却没想竟然有三百两。 张惜悦一脸不可置信。 最初,她只是想赚钱请专业的包打听给找出那个要杀她的人,同时改善家里人的生活条件。 后来在得知了父亲与阿爷的身份,身边又意外不断,赚钱、又多了一项必须理由。 “喵~”惜悦你去何处了?等得我都快睡着了。 “如何了?”出了空间的张惜悦没想到米团已经回来了。 “喵~”我腿都快跑断了,你也不知道关心关心我,一上来就问问题。米团幽怨的叫了一声。 张惜悦嗔怪的瞅了米团一眼,但好歹还是背过米团在它的饭碗里倒上小半碗灵泉。 闻到灵泉的香甜,米团一个纵身,喜滋滋去喝灵泉了。 等把肚子喝饱,米团抬起前爪擦了擦嘴角,再舔舔,才转身朝张惜悦走来。 自从动了要把少年送走的念头,张惜悦就开始琢磨打探少年的家人。 但米团带回来的消息并没有让张惜悦满意。 翌日。 张惜悦和王桂花打了声招呼就抱着米团出门了。 “哎呀!”张惜悦刚走上街,因没看路就被撞了。 扶起被撞倒的老妇人,张惜悦忙着去办事,道了歉后就走了。 却不想被撞倒的妇人望着肉嘟嘟的张惜悦,眼里露出了贪婪之色。 张惜悦刚走出去几步,忽然一只大手在她的头上拍了拍,手顺着张惜悦的小脑袋瓜滑到她的肩膀上,张惜悦就鬼使神差的跟着那人走了。 米团抬起头看了眼手搭在张惜悦肩膀上的妇人,纳闷张惜悦怎的就让一个陌生人搭肩了? “喵~”惜悦,你、你走错了。米团见张惜悦不是去茶楼,而是往偏僻的地方走去。忙喊道。 可不管米团如何叫唤,张惜悦都仿若未闻,依旧跟着那妇人走了。 这边张惜悦刚走杨凯来找她,却被王桂花告知张惜悦出去了。 杨凯想,小孩毕竟是小孩,忙这几天终于是呆不住要出去溜达溜达了。 杨凯叮嘱钱柱子等张惜悦来了通知他一声,就走了。 两个时辰后。 “这是哪儿?”张惜悦悠悠转醒,只觉整个人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当看到屋内陈旧的摆设和自己被绑住的手脚,张惜悦瞬间呆住了。 “喵~”惜悦,你总算醒了。米团跳到张惜悦床上,小声叫了一声。 “这是何处?”张惜悦压低了声音问米团。 当听到米团的回答后张惜悦楞了。 她被一对拍花子中年夫妇拍到县城来了? 姨妈妈,这拍花子是如何看上她这个农户家的女娃娃的? 听到外面传来了说话声,张惜悦忙闭上眼睛装晕,米团则贴着张惜悦的背躲在她身后。 牙婆走近四下检查了张惜悦,脸上隐隐露出喜色,转身和拍花子出去谈价去了。 听到门外两牙婆和拍花子的交谈,张惜悦真想跳起来掀开那两个老婆子的天灵盖。 “米团,你用爪子抓着一边,然后用嘴咬。”趁着两个婆子在门外交谈,张惜悦忙让米团给她把手上的绳子咬开。 “…米团快点!”听到牙婆谈好价,数过钱,叫赶车的伙计来搬人,张惜悦急得不行。 “喵~”别催。烦死了。这是什么破绳子,怎地这般难解。 “……好了。”米团急得毛发都湿了,终于把张惜悦手上的绳子咬开了。 手脱绳张惜悦忙去解脚上的绳子,跳下床准备跑,却因脚麻一下子摔在地上。 张惜悦也顾不得那般多,一瘸一拐站起来接着往门边跑。 结果刚一拉开门,牙婆一行人正走到门口。 第65章:拿回被抢的银钱 “你们不是要钱吗?我有钱,那……” 张惜悦说着从小布包里拿出一锭银子,说道:“你们放了我,这钱就给你们。” 拍花子夫妻当下一阵后悔一开始没搜张惜悦的身。 “好啊,你把钱给我,我就放你走。”牙婆说着朝车夫递了个眼神,后者就一步步朝张惜悦走来。 车夫伸手去拿银子却同时一把抓住张惜悦的手腕,把抢过来的银子递给了身后的牙婆。 “你都是我的,这银子自然也是我的。”牙婆接过银钱乐得不知所以。本回来了,这姑娘相当于是白捡的了。 拍花子夫妇看到白花花的银钱,站在一旁肠子都要悔青了。 姨妈妈,这老婆子不讲武德啊! “米团,上。”张惜悦气得一声爆喝,忽地一团白影跃起,直直就朝车夫的身上扑去。 “啊!”车夫吃痛,松开张惜悦,双手捧着脸哀嚎起来。 余下三人一拥而上,却一个个栽在米团的爪里。 “快拦住她,拦住她。” “米团,快。” 一人一猫朝外面路上跑去,身后四人捂着不同部位在后面拼命追。 …… “可恨,可惜我的十两银子。”张惜悦狠狠咬下一口包子,气鼓鼓说道。 十两银子,那可是她家差不多半年的生活费啊。 “滚开滚开。”张惜悦正咬着包子准备租辆马车回长平镇,忽地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老乞丐被推倒在她的脚边。 “老人家,快起来。”张惜悦搀扶起老乞丐。 老乞丐许是饿坏了,视线一瞬不瞬盯着张惜悦手里的包子。 张惜悦见状,忙又去买了两个包子递给老乞丐。 老乞丐还未来得及道谢,四周的人群里突然窜出许多乞丐,团团把张惜悦围住。 姨妈妈,这是捅了马蜂窝了? 望着这些向自己行乞的乞丐们,张惜悦眼睛忽地亮了起来。 “包子我可以给你们,但是你们要帮我做一件事。” 张惜悦话音未落,围着她的乞丐们就已经忙不迭点头答应。 张惜悦让最前头一个乞丐附耳过来,将自己的需求告诉了他。 见那乞丐瞬间将话传出去,张惜悦嘴角露出一抹诡谲的笑。 随即伸手进小布包,从空间拿来一块碎银把挨着两个摊铺的包子全买了。 乞丐们捧着热乎乎的包子,一瞬间就又消失了。 老乞丐跑不动,张惜悦就和他一起来破庙里等待消息。 半个多时辰后,那些乞丐们就带回消息来了。 在两个乞丐的带领下,张惜悦很轻松的就找到了那个牙婆的住处。 张惜悦让两个乞丐放风,她则带着米团溜进屋去。 牙婆正捧着她的脸哀嚎咒骂,张惜悦就直挺挺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小贱人怎的自己送上门来了?呵呵!牙婆还来不及高兴,张惜悦抬手就将碗中掺足了料的泉水全泼到牙婆的身上。 牙婆正准备开口咒骂,张惜悦先一步告知她那水里有毒,专门吸引蛇虫鼠蚁。 牙婆怎会被吓到,那水闻着还有股清香甜甜的味道呢。 牙婆正欲张口,忽然蚊子苍蝇都朝她飞来,嗡嗡嗡的沾在她的衣裳上,黑麻麻一片赶都赶不走。 牙婆刚觉察不妙,正欲叫人,就感觉有啥子东西正顺着她的腿往上爬。低头一看,一只耗子已经爬上了她的大腿。 牙婆被吓得又蹦又跳,偏那老鼠如何也抖不落。 更让牙婆害怕的是,越来越多的怪东西正蜂拥而至往她身上爬。 牙婆吓得边蹦跶边求张惜悦饶过她。 张惜悦让她把抢自己那十两银子交出来就放过她。 牙婆忙指桌上的钱匣子,说都在里面。 张惜悦走过去打开钱匣子,里面果然放了半匣子碎银和一锭十两的银子。 张惜悦原本是想拿着自己的银子转身就走的。却临时改变了主意,把钱匣子里的银钱全部装进了自己的小布包里。 牙婆见状就要上来抢,却被张惜悦吓唬:“要是敢动我就让那些动物吸光你的血。” 吓得牙婆瞬间像被点了穴般一动不敢动。 一通折腾下来,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张惜悦原本是准备去投宿的,可看了看自己鼓鼓囊囊的一布包银钱最后跟着乞丐回破庙去了。 张惜悦把自己的十两银子放回空间,然后用从牙婆那里搜刮来的银子买了许多吃食和晚上睡觉用的被褥就往破庙去。 破庙里聚集的乞丐第一次吃到这般丰盛的晚饭,对张惜悦感激不已。 饭后,张惜悦把老乞丐叫到一旁,将小布包里从牙婆那里得来的银钱全给了老乞丐。 起先,张惜悦是准备是去找专业包打听寻找少年的家人,可经过今天这件事,张惜悦觉得,这荒庙的人不比包打听慢。 既如此,为何还要费力去找包打听? 老乞丐接过张惜悦的银钱,算是应下了这桩买卖。 翌日。 张惜悦原本是准备早早起来去集市租辆马车回去的,但起来发现乞丐们全跑出去给张惜悦打探消息去了。 张惜悦想着,既然都来了,那不妨就在这儿再等等,看看能不能得到些消息。 可她不知,长平镇上早已炸开了锅。 之前因张掌柜买回去的土豆片很受欢迎,利润也可观,很快就在镇上传开了。 一时,其他乡镇的酒楼老板也慕名起来,其中就有那个吴老板。 杨凯一早过来准备把这个好消息告知张惜悦,却被告知张惜悦昨天出去就没回来。 杨凯这才想起昨天因自己忙碌,就把张惜悦这茬忘了。 因之前张惜悦来去一阵风,所以杨凯以为张惜悦是回木希村去了。 杨凯无奈一笑,让钱柱子待会儿把晒干的土豆片送两袋子到牙行铺子里,就往赵阿福这里来了。 “小东家,你来了?” “小东家,吴婶送鸡蛋来时说你舅母这两天身体欠佳,让惜悦姑娘晚点同她一道回去。” “知道了。” “等等!你说让谁回家?” “惜悦姑娘。” “吴婶人呢?” “刚走不久。” 杨凯才走进大院,却被赵阿福的话吓得脸色苍白,转身就往院门口跑去。 第66章:一天三次遇同一辆马车 再次去找吴婶确认后,杨凯再也坐不住了,叫上赵阿福、让钱柱子、王桂花母子,包括牙行铺子也关了,所有人全部出动。 经过两个多时辰,赵阿福带回了从猪肉摊老板那里得到的消息时。 王桂花徐富贵也带回消息,确认张惜悦被拍花子拍走了。 杨凯吓得一个趔趄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差点昏过去。 “大哥,你这是怎的了?” 杨帆休沐来镇上找张惜悦玩的,刚走进铺子见杨凯面色惨白、双眼呆滞的坐在椅子上,忙上前问道。 看小东家呆愣愣的没有反应,赵阿福只能把这两天发生的事告诉了杨帆。 “你说我家惜悦妹妹被拍花子拍去县城了?”杨帆呼一下跳起来,震惊无比。 “阿帆,你要去哪里?”见杨帆转身就往外跑,杨凯忙叫住杨帆。 “我要去找惜悦妹妹。”经杨凯一叫,杨帆似得到缓冲,转身看了看众人,冲着徐富贵道:“你去牵驴车,给我走。” “大哥,你们还做啥子就做啥子,我保证把惜悦妹妹安然无恙的带回来。” 杨凯又交代了一句,带上徐富贵赶着驴车就往县城跑。 这边张惜悦在破庙里等了一下午,总算等到了一些消息。 县城里符合张惜悦寻找条件的有三家。 得到消息的张惜悦激动不已,抱着米团就往那三户人家去。 可经过米团的一番走访,都不是张惜悦要找的人。 兴致勃勃忙了一下午,张惜悦有些气馁的抱着米团在集市上闲逛。 “惜悦姐姐,你怎在这里晃荡?天马上黑了,走,我们快些回去吧。” 昨天与张惜悦一起去对付牙婆的那两个小乞丐一人抓着一个肉包子啃,恰巧遇到在集市上闲逛的张惜悦。 “长老都把银钱分给你们了?”张惜悦望着两个小乞丐手里的吃食,随便问了一句。 “这不是长老阿爷给的,这是一个小公子给的。” 接着两个小乞丐就把那个小公子让他们做的事对张惜悦说了一遍。 原是两个小乞丐在集市上遇到一个打听菊牙婆住处的伙计和十二三岁的半大小子,小乞丐好似就悄悄跟上去。 没想到那半大小子甚是聪明,竟发觉两个小乞丐的跟踪,反过来堵住了两个他们。 小乞丐只能试探性问,确认半大小子对牙婆恨之入骨才放心把张惜悦昨晚对付牙婆买的粉末说了一遍。 半大小子一听双眼发亮,随即就让身边伙计按照比例去买了相同的药粉。 同时让两个小乞丐带路,之后各给了小乞丐一块碎银作为答谢。 张惜悦听后觉得大快人心,没想到还有人同自己一般那样恨牙婆。 “小心。”张惜悦正想着,一辆马车疾驰而来,亏得小乞丐忙把她拉到一旁。 望着扬长而去的马车,张惜悦微蹙眉头。赶马车的人,好似在哪里见过? 三人一猫沿路走着,路过一条巷子口,张惜悦眼眸一眯,忙退后一步躲在墙后悄悄探出脑袋。 只见一个形销骨立、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从巷子里那道后门走出来。坐上马车走了。 张惜悦赶紧侧回身,尽量将自己隐藏起来。 等目送马车驶出路口,张惜悦复才看向方才马车停下的那处。 后门处却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形窈窕,穿戴华丽,娉娉婷婷的女人。 只是女人眼中表现出来的,是落寞和依依不舍。 身旁的小乞丐见张惜悦多看了那俏妇人两眼,就对张惜悦说道: “惜悦姐姐,那女人是县令养在外面的外室,没甚好看的。快走吧。” “哦。”张惜悦点了点头,原来是县令家的外室啊,难怪这般好看。 ……张惜悦忽想到什么,问道:“你说她是谁?” “县令的外室。” “县令有几个外室?” “养这一个都得偷偷摸摸的,还敢养几个?” 张惜悦却因小乞丐的话陷入了沉思。 “惜悦,惜悦,” 张惜悦和两个小乞丐走出不远,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二表哥的声音?一定是错觉。 张惜悦正想着不可能,杨帆已经跑过来拉住了张惜悦的手,焦急的说道: “我总算是找到你了,你吓死二哥了知道吗?快让二哥看看身上可有伤?” “二哥?”张惜悦没想到真是杨帆。 “咦,你不是先前让我们帮那个小公子吗?” 两个小乞丐异口同声问道。 杨帆一听张惜悦还要回到那个乞丐窝去,无论如何也要把她带回镇上去。 拗不过杨帆,张惜悦靠近小乞丐说了几句话让他们回去告诉老乞丐,才坐上了杨帆的驴车。 杨帆没有拉着张惜悦立刻回长平镇,而是去了离城门最近的一家客栈住下。 “二哥,你不是说要回镇上吗?” 客栈里,杨帆让徐富贵去叫了些吃食,张惜悦边吃边问道。 “小傻子,这大晚上的,万一在路上遇到劫匪怎生是好?”杨帆戳了戳张惜悦的额头,笑着道。 是哦。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是个没有监控,处处透着危险的地方。 重生到这里来每天成长在家人的疼爱里,智商全变成了可爱。嘿嘿。 “你的小米团呢?”杨帆没看到米团,问道。 “它啊,乡巴佬进城,谁知道窜哪里去了。” 张惜悦嘴里塞了一大口饭,撑得一旁的腮帮子鼓鼓的,边嚼边说,活脱脱一只小袋鼠模样。 饭后一直没有等到米团回来的张惜悦不敢睡觉,毕竟这县城比镇上大,也不知米团找不找得到回来的路? 一直等到半夜,张惜悦坐在桌前都如小鸡数米了,米团还未回来。 这让张惜悦不禁担心起来,这小东西不会是被跑到谁家里乱窜被主人家看上扣下了吧? 张惜悦正胡乱想着,就听到外面的路上一阵踢踢踏踏声传来。 这般晚了城门应该关了吧,谁会这个时候出城? 本着站起来活动活动醒醒瞌睡的张惜悦往街道上看,一辆熟悉的马车正朝城门口驶去。 这一看,张惜悦瞬间蹙额疾首。 倒不是因为在不小的县城里一天三次看到同一辆马车,而是因猜出那车里坐着的主人是谁。 第67章:中毒迹象 随着马车顶上那团白绒绒的东西纵身一跳,张惜悦的身心也跟着一颤。 见那团小东西朝自己快速冲来,张惜悦忙缩回头让小东西进来。 “你去哪里了?怎地这般晚了才回来?” 张惜悦见米团回来且完好无损,也就放心了。把窗户关好后就往床上走去。 “喵~”明天起来告诉你保证吓到你,快睡吧。 张惜悦听米团这般说,早就撑不住的她也迫不及待往床上去了。 张惜悦还想等睡一觉起来去问问那些乞丐可还打听到别的消息。 结果还没睡上多大一会儿,就被杨帆叫醒了,拖着她出门往镇上赶。 别说张惜悦,就是米团也不停打着哈欠。 要不是考虑到不雅,张惜悦都想弄床草席铺在驴车上一路睡到镇上。 …… “惜悦,你可算回来了,你吓死大哥了,可有哪里受伤?那拍花子可有欺负打骂你?” 杨凯一连串问完,杨帆就哼哼两声:“哼,人家欺负她?” 杨帆可记得,他偷偷潜进那牙婆家里时看到的惨状。 若不是得知那牙婆歹毒想把张惜悦卖去那种腌臜地方,杨帆都不忍再对那牙婆下手。 张惜悦瞅了杨帆一眼,她家这个二表哥虽是个小少年,怎的总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来时在驴车上一会儿夸赞她对付那牙婆十分合他心意。 一会儿又训斥她出门不小心,一点防范心都没有。 受不了杨家两个表哥一明一暗的关心教育,张惜悦只能以饿了为转折脱身了。 等吃过午饭,杨凯把五月的利钱给了张惜悦,又说明年想大力投种土豆的想法。 张惜悦并不反对,但她还是希望杨凯以小麦为主。毕竟小麦的产量低,但需求大。 等聊完张惜悦再想去睡觉,却被告知张怡宁带话昕娘生病让她赶坐吴婶牛车回去的消息。 张惜悦等不及吴婶,直接去找了于老汉。 因回家急,张惜悦什么也没来得及买,一进门就忙去看昕娘。 “娘,我回来了。娘,你哪里不好?”张惜悦趴在床边望着躺在床上面容憔悴,脸色呈暗青色的昕娘,心里震惊不已。 “阿娘的悦儿回来了。别担心,娘没事。啊。”昕娘说话都有气无力。 张惜悦把张怡宁叫到屋后,事无巨细问起这段时间家里发生的事。 张怡宁眼神闪烁着把这几天家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原来是前几天一个自称是张玉福小儿子的人找上门认亲。 那人叫张海,一上来就诉说自己从小到大一直活在别人的非议中,寻找多年才终于寻到亲生父亲张玉福。 虽张玉福不曾对他有养育之恩,但他不怪张玉福,他只求能认祖归宗,为张玉福养老送终。 因他是寻到村长家里去,所以这件事当时就闹开了。 跟着来看热闹的村里人听着一番言辞恳切,都感动得落下泪水。 张玉福望着这个失散多年的儿子,眼神里有心痛,有悲怆,也有怀疑。 但既然人已经上门了,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赶走的。 可这人才在家里住了两天,村里就开始有言语传出,说张家大嫂子不喜这个小叔子,背后说他是回来抢家产的,要把他撵出去之类的。 昕娘听到这样的言语,直接就给气病了。 可昕娘一病,村里人又说张家大嫂子这是开始使用苦肉计了,为的就是要逼走张玉福这个认祖归宗的小儿子。 一时间各种难听的恶言恶语就传遍了整个村子,整的张家左右为难。 张惜悦在心里冷笑,这个小儿子,还挺会挑时候。 从张惜悦进屋看到昕娘的那瞬间,她就发现昕娘不是被气的,而是中毒的迹象。 小叔?呵呵! …… “这就是小惜悦呀?嗯,果然长得像大嫂。” 张惜悦刚采草药走进院子,一个清瘦,长相文雅、长得极其像张玉福的年轻男子乐呵呵的与张惜悦打招呼。 张惜悦望向面前斜眼看人的人,果然不出她所料。 随即张惜悦眼眸一眯,她娘中的毒是面前这个人与申军扬谁的手笔? 可不管是谁,敢害她的家人,那她拼死也会守护。 张海见张惜悦不理他也不气恼,自找台阶说张惜悦只是认生。 经张惜悦一天三顿的灵泉汤药喝下去,几天过后,昕娘身体里的余毒可算是彻底清除。 见昕娘好起来,张怡宁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可张惜悦却发现,以往她娘与爹的视线对上都是满满的深情爱意。 但现在,她娘总是在她爹投来视线时迅速转开目光或是低下头。 且虽依旧温声细语,可却消沉了许多。 这天。 “娘,你这是怎么了?”张惜悦见昕娘慌张从院外走来,上前去搀扶却被昕娘一把推开。 许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昕娘忙愧疚安慰了张惜悦两句,就转身大步朝屋里走去了。 张惜悦转头,就见张怡宁背着一小花篓玉米汗流浃背站在院子里。方才那一幕她都瞧在眼里。 面对张惜悦,张怡宁也露出愧疚不忍之色。 张惜悦倒没事,依旧笑嘻嘻的与张怡宁一同去撕玉米。 待到玉米煮熟,张惜悦啃着玉米,就往张怡宁掰玉米的那埂地里走去。 钻进玉米地里没多远,张惜悦就看到一处的玉米断了几窝,散落一地的玉米叶子已经晒蔫干了,但玉米的掰痕处却是新的。 结合先前张怡宁说的,这上面的玉米应该就是她掰走的。 张惜悦往地上看去,除了那些散落的玉米叶,周围好似还有许多脚印。 “呀,是小惜悦啊,我还以为是这山上的野猫呢。” 张惜悦刚从地里出来,迎面差点撞上来人。抬头一看,原来是她那个回来认亲的小叔——张海。 张海伸手准备去牵张惜悦,张惜悦却避开了他伸来的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张海脸上露出一抹不快,但随即就隐去了。之后也不说什么,转身对着站在路上的张玉福和张立新一笑,随即走了出去。 等张海走向路上,张惜悦才低着头跟在他身后走着。 张玉福看着张惜悦对张海的态度,只静静站在一旁不说话,张惜悦怕张玉福难过,主动走过去牵起他的手甜甜的喊了声“阿爷。” 走在后面的张海望着前面的三人,眼底里都是恨意。 第68章:别做抛妻弃子的无情男人 张惜悦和张玉福张立新快走到院门口,就见简氏飞快从自家跑出去。 走进院子,昕娘正提着半篮筐鸡蛋追出来。 张立新一问才得知,原是刘宏文刘宏武两兄弟去镇上打散工中暑,好不容易救治回来,银钱却花没了。 简氏在镇上照顾两个儿子时发现吴婶卖的臭豆腐生意很好,就去找吴婶求教。 吴婶原是没说的,还是简氏偶然听到吴婶和来买臭豆腐的赵阿福谈话,才知是张家出的主意。 故而简氏带着两个孩子回来就来找昕娘了。一是因听说昕娘病了来看看她,二来就是想从张家这里寻找些门路。 但昕娘不会,简氏只能失望的走了。 所以才有后来张惜悦她们看到的这一幕。 张惜悦并不是什么大善人,但对这些不坏的人,如果自己能帮,她愿意帮一把。 张惜悦拿过昕娘手里的篮筐把鸡蛋捡出来,说把篮筐还给刘伯娘家去就走了。 昕娘和张立新望着走出院门的张惜悦,又对望一眼,都心领神会的回屋去了。 张惜悦追上简氏,把她当初告诉吴婶做米豆腐卖的事告诉了简氏,让简氏把所需食材准备好来找她。 “阿悦,你跟娘来。”张惜悦刚走进院子,就被昕娘叫进了里屋。 昕娘问她那霉豆腐是怎么回事?张惜悦只能斟酌着把事情讲了。 “娘,那霉豆腐是真好吃,改天我们也做来尝尝。”张惜悦嘻嘻笑着说道。 “胡闹,那坏了的东西怎能乱吃,万一吃坏了肚子可怎生是好?”昕娘却极其不赞同。 哎,娘不高兴就先不说,等先做出来给娘吃了再说,张惜悦心里暗兮兮想着。 果然,第二天下午简氏就来找张惜悦了。 张惜悦原以为自是这村里最穷的一家,直到上次来简氏家看粪水才发现,还有比自家更穷的人家。 而走进简氏家里,张惜悦更是觉得尴尬,这一间屋里铺了两张床,一家四口就挤在一个屋里。 张惜悦边做边教简氏和她的两个儿子,三人都学得很认真。 很快,一锅米豆腐就做好了。 之后张惜悦又拿出在自家地里采的芫荽教他们一家做佐料。 做好刘家一家加上张惜悦先吃了个过瘾。 临走张惜悦还撬走了人家一大块米豆腐,理由冠冕堂皇:现在天热,米豆腐放到第二天就坏了,正好带回去给爹娘阿爷尝尝。 提着简氏用篮筐装好的米豆腐,张惜悦嘻嘻笑着出了刘家。 “哟,我说是谁呢,张家二……姑娘啊,这提的是啥子啊?” 杨氏站在路口,看到张惜悦就准备叫二傻子的,但急忙收住了口。 见张惜悦手里提着篮子还用画布罩着,说着就上手准备去揭开看看。 却被张惜悦轻巧躲开了,这杨氏的一副嘴脸看着实在不喜,张惜悦不想跟她过多废话。 杨氏见张惜悦明目张胆的闪躲她,好脾气一下没了,冲着渐行渐远的背影,瞬间张口就骂了起来。 “我说是什么好东西呢?也不过是跟人滚玉米地的破鞋,装什么贤良淑德啊?” “都满村人尽皆知了,还敢出门来断脚杆,连个酒鬼都看得上,各家可得把自家屋里人看好了,别哪天就被狗拖进玉米地了。” “难怪生下来的不是疯子就是傻子,怕不是遭了报应?” 张惜悦忽地停下脚步,将杨氏的话悉数听进耳里,脸上一点点变了颜色。 杨氏说着啐了几口,才边骂边往家走。 张惜悦见杨氏走了,这才转身继续往回走。 “明天一早,你就走吧。” “爹,为何?儿子好不容易找到您,您为何要赶儿子走?” 张惜悦提着篮子刚走到自家院角,就听见张玉福屋侧传来了声音。 张惜悦悄悄躲进玉米地里,就看到张海跪在张玉福的面前,苦苦哀求张玉福。 “爹,我是你的亲儿子呀,你不能只要大哥不要我,你知道我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我被村里人骂是杂种,野种……” 张玉福听后双手死死握住拐杖手柄,眼底闪过一抹痛色和不忍:“够了,不要再说了。” “张海,你既然已经成家,就去过你自己的日子去,别做抛妻弃子的无情男人。”张玉福最后一句话咬得极重。 “爹,我只是想带着孩子们认祖归宗,我的妻儿被赶了出来,只能在外面租房子住,你儿媳妇还被人打断了手脚,我们已经无家可归了爹。” “爹啊!您忍心看着你的孙子也落得和儿子一般被人天天叫野种、杂种的话吗?” 果然在听到最后那两句话时,张玉福险些站都站不稳,他名正言顺生下的孩子,怎能被人这般辱骂? 张海把张玉福的神情看在眼里,眸底闪过一抹得逞的笑,随即趁热打铁,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 “爹,儿子不求别的,儿子也不跟大哥争抢什么,只求爹给我们一块地,我们筑所房子,让孩子们名正言顺的认祖归宗,有个堂堂正正的身份过活,让我那可怜的媳妇有个地儿养伤。求您了爹。” 张海声泪俱下,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给张玉福磕头。 张玉福眼中闪过泪花,终是不忍,伸手扶起了张海。 张惜悦看到张玉福眼中的泪水,心里一阵难受。 而看张海时,更多了几分厌恶。 目送俩人离开,张惜悦正准备退出玉米地,却忽然看到从屋后走出来的张立新。 见张立新蹙眉深思的神情,张惜悦也不由跟着蹙眉。所以,方才的对话,爹爹都听到了吗? 等张立新离开,张惜悦才从玉米地里钻出来。 …… “…好吃吗?”张惜悦望着埋头吃米豆腐的少年,轻歪脑袋问道。 少年抬起脑袋,望着张惜悦认真点头,“好吃。” “希望能快点找到你的家人,这样,你就可以回家了。”张惜悦摸了摸少年的头说道。 少年拿筷子的手忽地一顿,忙垂头掩饰住脸上的情绪。 “你怎的不吃了?快吃……”张惜悦见少年拿着筷子不动,忙问他怎么了? 少年却忽地抬头竖起食指在嘴边“嘘”了一声。 张惜悦立刻闭了嘴,凝神静气听着外面,果然就听到有脚步声。 脚步很轻,张惜悦以为是张怡宁,正想夸奖少年还懂听声音了,就被少年用手一下捂住了嘴巴。 第69章:阿悦不怕 张惜悦正愣神,就听到外面张怡宁的声音响起:“小叔,你来火房作甚?” 张惜悦闻声,眼神一颤。 “哦,我看惜悦来了火房,我说叫她回去加米豆腐,怎、怎的不见了?”张海一副慈祥好叔叔的模样。 张怡宁却显得有些紧张,忙平复心绪说道:“小叔你看错了,阿悦总是会端着碗去找米团的,你不用管他。” “小叔这不是担心她嘛,她本来就憨憨傻傻……” 张怡宁一听张海说张惜悦傻,瞬间提高音量制止道:“阿悦才不傻。小叔,我们阿悦不傻。” “对对对,惜悦不傻,是小叔说错了。走走走,吃凉豆腐去。” 张海见张怡宁忽地激动起来,忙顺着张怡宁赔笑道。 张海走到火房门口,回头扫视了火房里一圈,细长的眼里都是怨毒和贪婪。 翌日。 “阿海,你看,你这样一直住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张立新望着张海说道。 张惜悦起来,发现爹娘和阿爷并未出门,就猜到家里一定有事情要说。 她虽然蹲在屋檐下玩,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张立新话还没说完,张海忽地脸色一变,一副委屈的模样问张立新道:“大哥,你这是要赶我走?” 张玉福也是一脸紧张。 看到当初被带走的小儿子回来,跪在他膝下述说从小到大受人冷眼欺凌的生活,张玉福就无比愧疚。 他承认,他亏欠了张海。 “阿海,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 张立新见张海误会了,正欲解释,忽地张海扑通一下跪在了张玉福的跟前,伸手拽着张玉福的衣角声泪俱下: “爹啊,你真的要赶儿子走吗?爹啊,你真的要我们一家六口都死在外面吗?” 张海哭得鼻子连着口,一脸的悲怆可怜,又望着张立新。 “大哥,我不跟你争什么,我真的只是想带着妻小认祖归宗,你给我一块地就好。只要我的妻小有个栖身之所,我不会跟你抢什么的。” “你别哭了,让你大哥说话。”张玉福一声呵斥。 张玉福虽很渴望留下张海,可他不许张海在张立新说话的时候插嘴。 听到张玉福的呵斥,张海终于不甘心的暂时停下了表演。 “阿海,你能回到父亲的身边,我们都很开心。”张立新伸手把张海扶起来,接着道: “你让妻儿一直住外面也不合适,所以我和你嫂子商量,你挑块地去赶紧把房子筑起来,好把妻儿都接回来。” “啥子?大哥,你说的是真的?你不赶我走了?”张海有些诧异的问道。 “我从未想过要赶你走。”张立新望了张玉福一眼,说道。 “谢谢大哥,谢谢爹。”张海感激涕零,说着又要下跪。 忙被张立新一把拉住。 冷眼旁观了这一幕,尤其是在看到张海抬袖子擦拭眼泪时嘴角露出的得意之笑,张惜悦眸色复杂。 自从张立新答应给张海一块地建房,吃了午饭张玉福、张立新和张海就一起出去找适合筑房子的地。 一忙,就是一天。 吃过晚饭,张玉福坐在新屋屋檐下,竟有一丝孤独可怜的感觉。 张惜悦从来没见过张玉福这样,她跑向张玉福,问道:“阿爷,你怎的了?” 张惜悦从张玉福的屋里端了条小凳子坐在张玉福的身旁,爷孙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望着身旁懂事听话的张惜悦,张玉福欣慰之余忽地又长长叹了口气,脸上又开始流露出愁容。 “阿悦,你告诉阿爷,你为何不喜欢小叔?”张玉福望了张惜悦许久,摸了摸她的头,终是忍不住问道。 张惜悦听得出来,张玉福在问出这句话压抑的难过。想到前世的爷爷,张惜悦忽地忍不住落下泪来。 “阿悦,你怎的哭了?告诉阿爷,可是发生了何事?” “阿爷,阿悦不想让你难过。阿爷,你要每天开开心心的,虽然我和姐姐不是男娃,但我们也很爱你,阿悦会永远陪着你。” 张惜悦把对爷爷的亏欠和感情转移到张玉福的身上,她好不容易又遇到个疼她爱她的阿爷,她不能让阿爷的心情郁结成疾。 可张惜悦的话听在张玉福耳里却是另一番味道。 “阿悦不哭,阿悦,你告诉阿爷,可是小叔与你说啥子了?”张玉福急切却还要顾及着情绪,温声细语问道。 望着张玉福那张渴望亲情的脸,又想到张海做过的事,张惜悦决定先给张玉福打个预防针。 张惜悦抬头看了一眼张玉福,随即左右看了看,见院子里没人注意到他们,这才站起来贴近张玉福的耳朵说了一句。 张玉福在听完张惜悦的话后眼睛瞪得老大,震惊的问道:“阿悦,你说的可是真的?” “阿爷,阿悦没有说假话,阿悦害怕。”张惜悦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道。 “阿悦不怕,阿悦不怕。啊。”张玉福把张惜悦揽进怀里,轻拍她后背哄着,眼神却是复杂的看向火房。 “喵~” 一声喵叫声引起了张惜悦的注意,她从张玉福怀里起来,就追着米团跑去玩了。 张惜悦边往后看边爬上后面的山,自从张海来到家里,她总觉得那人时刻都在盯着她。 “说吧,可查到了?”张惜悦见四处无人,躲在大石后对着虎爷问道。 隔段时间不见,虎爷又长大了许多,这冷不防一看,倒是形态气质更像只老虎了。 “喵~”查到了…… 虎爷刚一开口,伟岸的形象瞬间崩塌,惹得张惜悦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喵~”还要不要听了?虎爷瞅了张惜悦一眼,没好气的吼道。 要听要听。张惜悦连忙收起笑脸,一脸严肃的听虎爷汇报。 张惜悦越听脸越沉,一个两个,伤的伤,残的残,拉的拉,不但不反思,竟还这般变本加厉。 冲着她张惜悦来就算了,居然还敢把心思动到她娘的身上,简直该死。张惜悦攥紧了小拳头。 恰在此时,丛林里窸窸窣窣一阵响动,忽地,就见一大一小两条银环蛇跑到了张惜悦的跟前来,呲呲吐着蛇信。 与此同时,张惜悦还听到不远处传来脚踩在树叶草丛上发出的嘎吱声响。 第70章:污言秽语 一人两猫两蛇瞬间警惕起来,张惜悦躲在大石后看清来人时,眼底的恨意立刻涌了出来。 她看向身旁的两猫两蛇,忽地心里有了主意。 少顷,只见两条银环蛇窸窸窣窣又钻进了丛林,消失在张惜悦的视线里。 不一会儿,就传来了男人断断续续的惨叫声。 张惜悦咧嘴一笑,叫着米团回家了。 “咦,怎的不见你小叔?”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张立新就问张惜悦和张怡宁。 姐妹俩都摇头说没看到。 眼见天色越来越黑,张海还未回来,张玉福开始焦急起来。杵着拐棍就要出去找,张立新忙跟上。 昕娘带着张惜悦和张怡宁在家,时不时往院外张望。 过了半响。 “昕娘,快,把油灯点起来。”张立新还未进门就对着屋里的昕娘高声喊。 一家三口起身,就看到张立新背着个人跑进了院子,直直朝张玉福那间新屋去。 昕娘忙跑去屋里去把油灯点亮,张惜悦和张怡宁跟在一瘸一拐的张玉福后面,跑进屋就看到张立新正把满身是血的张海放下来。 躺在床上的张海看到张惜悦,眼神里一闪而过滔天恨意。 张海吃完晚饭出来刚巧听到张玉福问张惜悦为何不喜欢他?他想靠近听听这个小傻子会如何说? 却见张惜悦凑近张玉福耳朵说了句什么话后张玉福整个脸色就变了。 他知道要是自己不快点在这个家里巩固地位,只怕那老东西迟早会把他赶出去。 见张惜悦追着米团去了后山,张海就悄悄跟上了。几次没有得手,这次,他一定要解决了这个小东西。 可张海如何也想不通,一直装乖跟着张立新进山去砍柴都无事,偏偏今晚才爬到一半就遇到两条大毒蛇。 要不是他跑得快,失足滚下山,只怕早就被那毒蛇咬死了。, “惜悦,你回来就好,可吓死小叔了。”张海换了副艰难的笑脸,做出一脸庆幸的模样。 张海的话让屋里的人都一脸懵,问张海这话是何意思? 张海就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但他可没说他上山是为了想杀了张惜悦,只说是担心张惜悦。 听了张海的话,家里人的视线都朝张惜悦望来。 “小叔,你说的是何意思?我一直在后面的墙角玩,不曾上山啊。”张惜悦一脸天真无辜的说道。 张海见张惜悦睁着眼睛说瞎话,心里更恨张惜悦了。 张海摔下山因右腿插进了一根树桩子,整个人只能卧床静养。 “怎会是这样啊?这地基都看好了,这屋没法动工,孩子他们娘儿五个可怎么活啊?” “啊——老天爷啊,孩子她娘也摔断了手脚还未养好,全靠几个孩子上街乞讨来吊着一家人的命,我这又断了腿,老天不如把我们一家老小的命都搜走算了。” 自张海受伤下不了床,就每天对着张玉福和张立新哭得鼻涕粘住口,寻死觅活。 看他那生无可恋,又一口一个孤儿寡母、杂种、野种、没人疼的孩子啊的哭诉,听在张玉福心里,就好似有一把刀在一刀刀割肉般难受。 张玉福自责,但却无可奈何。 张惜悦只觉额前一头黑线,她原以为教训教训这个小叔让他收敛一点,现在看来是她把这人想得太善良了。 他这样意有所指的戳阿爷的痛处,到底寓意何为? 但很快,张惜悦就知道了。 当刚割猪草回来的俩姐妹听到张立新的话,俩人慌忙丢掉手中的背篓就朝张玉福的屋里跑去。 张海又是哭又是笑的问张立新道:“大哥,你当真要帮我筑房?还愿意分一半的土地和粮食给我们一家?大哥……” 张海说着作势就要起来,奈何身上都是伤,一动就疼得他嗷嗷直叫。 “不可。” 张怡宁正准备上前阻止,张玉福先出口了。 见张玉福还要说话,张立新立马把张玉福拉到外面,道: “父亲,阿海现在这个样子也做不了啥子,弟媳妇一人带着四个孩子都乞讨了,你说就算我们把房子给他筑好,那没有土地他们如何生活?” “可……” 张玉福还待说话,张立新忙压低声音在张玉福耳边说了一句,俩人就不约而同的往火房看去,随即面色凝重起来。 这下张玉福是真的不知该如何拒绝了。 自从张海回到这个家,张惜悦和张怡宁就再没学过认字。 何况不管是隔层里的少年还是他们的身份,都是不能让张海知道的。 张怡宁气得抓起背篓里的猪草狠狠砸向地上的鸡,看得一旁的张惜悦很是无奈。 她原以为张海回来只是想要个身份,却没想到他居然打的还有这一手好算盘。 不过张惜悦却也无比庆幸,这分了一半的土地给他,那以后自家再置办田产就是自家的事了。 “阿悦,你要去哪里?”得知去向,张怡宁忙跟上张惜悦和米团。 姐妹走上村道,下了小路,就听见几个妇人围在一起嚼舌根子。 “哟,你说的可是真的?这话可不得乱说啊。” “我亲眼看到那死婆娘跟他那刚认祖归宗的小叔子头发凌乱的从她家玉米地里跑出来的。” “我悄悄去她家那地里走了一圈,你们猜怎么着?哎哟,那玉米倒去好大一片,地上都搓得不成样子了。” “不是不是,村里都传遍了,是那早年死了婆娘的周鳏夫。” “哟,你这般一说我就想起来了,那周鳏夫前些天喝醉了确实说过这话。” “那照你这般说,怕是两个都……” “哎哟,我真是没发现,这平时看着温婉贤良的,没想到是这等不要脸的下贱货。” “哟,快看,那贱货生的小贱货来了,你说她不是报应吧,怎地生的竟是些疯子傻子的?” 张惜悦听得脸色越来越黑。张怡宁已经一步跳上前与几人吵了起来。 这些天张怡宁去外面割草,总有人对她指手划脚,污言秽语的说得极其难听。 她虽然还未及笄,可眼看也是十三岁的大姑娘了,那些人嘴里的话,她怎能听不懂。 那天昕娘头发凌乱,满身泥土回来的时候张怡宁刚好看到。 第71章:毒打 再之后昕娘出去,张怡宁不放心悄悄跟上,就见昕娘在吃一种草,结果不多时就吐血晕倒了。 张怡宁隐约猜到了些什么,可她对谁也不敢说。 要不是张惜悦回来天天上山采药熬给她们的娘喝,她怕早已没了娘了。 现在这些人青天白日的这般议论,张怡宁怎能不气? 几人本就是摆小话,现在遇到张惜悦两姐妹,都有些面色讪讪,其中两个妇人趁机就溜了。 剩下的就是那不怕死的江氏、林氏两婆媳、杨氏,还有一个就是村头王夫子的婆娘曾氏。 曾氏因自家男人是村里唯一的教书夫子,平时就趾高气昂的摆谱,看谁都觉得别人低她家一等。 去年她家的女儿王凤娇被张惜悦吓到后回去就一病不起,这一年她是好吃好喝的给养着,总算是养回来了。 可一想到张家那傻子,曾氏就恨得牙痒痒。要不是王夫子呵斥她,她早就闹上门来找说法了。 现在好不容易逮到张家那个破烂货的丑事,她可不会轻易放过。 林氏自上次生病后总算是消停了一段时间。 那天林氏觉得嘴里没味道,就想着去地里掰几个玉米,好巧不巧就看见昕娘和一个男人从玉米地里走了出来。 这不,她就把这话给传出来了。 曾氏还记着上次张怡宁打她女儿王凤娇的仇,趁着这个劲她想讨回这笔债,咒骂间上前扬起手就朝张怡宁的脸上扇来。 “啊——” 结果手还没打下去,只见一团白影闪过,曾氏的手背上就是鲜红的三道血爪印子。 曾氏反应过来,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扬起另一只手就朝张惜悦扇去。 “啊——” 手起爪落,曾氏的另一只手背上又是三道血爪印子。 望着血肉翻飞双手,曾氏又痛又恨,举起自己的两只手边骂边嚎,哭声都快要震透半边天。 杨氏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与林氏江氏两人对望一眼,一个算计涌上心头。 她们前前后后可是在张家手里吃了不少亏,这次,她们一定要把张家那婆娘的丑事摊在明面上,让她彻底臭烂在这村里,从此抬不起头来。 张怡宁见事情越闹越大,想到万一这件事闹开了娘亲再寻短见,当下就准备拉起张惜悦往回跑。 林氏见状,忙吆喝一声,江氏和杨氏就揽在了张惜悦和张怡宁的面前,阻断了她们的退路。 曾氏见张怡宁和张惜悦被拦住了去路,化悲愤为力量,冲上来就朝张惜悦脸上抓去。 张惜悦正准备躲开,杨氏和江氏见状,二人对望一眼,忽地伸手死死按住张惜悦和张怡宁姐妹俩的肩膀,让姐妹俩动弹不得。 米团想要上前帮忙,林氏却捡起石子泥巴一直追着米团打,让它无法靠近张惜悦和张怡宁。 眼看张惜悦的脸就要被曾氏抓着了,张怡宁拼命挣扎,却无论如何也挣扎不开。 杨氏虽双手死死按住张惜悦的肩膀,手肘却是紧紧固定住张惜悦的头,让张惜悦动弹不得。 张惜悦虽拼命避开,脸颊上还是结结实实的挨了曾氏的一爪子,白嫩婴儿肥的脸上瞬间被抓出四道血爪印。 “啊——”张惜悦吃痛,脸上瞬间一麻,顿感一股热流席卷而来。 曾氏见一击即中,像是得到鼓舞般,兴奋得杨氏手就要来第二爪子。 “阿悦——”张怡宁见张惜悦被曾氏抓得鲜血直流的粉嫩小脸,憋着全力发狠甩开江氏钳住她肩膀的手,奋力朝曾氏撞来。 曾氏不防被撞倒在地。 张惜悦瞅准机会,狠狠一脚踩在杨氏的脚上,痛得杨氏抬起脚直叫唤,手上力道也松了下来。 张惜悦趁机伸手去拉张怡宁的手,逃离这里。却不想张怡宁被肥胖的江氏一把拉住。 眼见张怡宁被拉住动不了,张惜悦上去就是狠狠一口咬在江氏的手上。 江氏吃痛,松开了张怡宁,“你个小贱蹄子,你居然敢咬我?” 江氏目露凶光,另一只手狠狠一把抓着张惜悦的头发,扯出被张惜悦咬的手,狠狠一巴掌就打在了张惜悦的脸上。 “啊——”张惜悦被江氏一巴掌甩摔在地上,瞬间嘴角流血。 曾氏也从地上爬起来,上前狠狠一脚踩在张惜悦的手上。 “啊——”张惜悦痛得忍不住叫出声来。 “不许动我妹妹。” 张怡宁冲上前准备去推曾氏,却被杨氏伸出来的脚绊摔倒在地上。 “张家傻子打人了。张家傻子发病乱咬人了。”杨氏一喊,江氏瞬间明白,也跟着大喊起来。 俩人边喊边冲上前按住张惜悦和张怡宁。 村里闻声而来的人越来越多,但因没有看到整个经过,见张惜悦使劲咬江氏的手,就以为张惜悦是真的发病了。 所以见江氏和杨氏嚷嚷着上前去按住张家姐妹,众人只管看戏,并没谁愿意上前帮忙。 江氏和杨氏表面上是为了制止住发病的张惜悦,实际上江氏则是利用她肥胖宽大的身体挡住视线,好让曾氏和杨氏下手。 “啊啊啊——救命!救命!” 一声声惨叫呼救声传来,周围看热闹的人却无一人帮忙。 “啊——”张惜悦被曾氏又是狠狠一耳光扇在脸上,另一边脸颊上瞬间又是五个血爪印子。 …… “张伯娘,张伯娘,不好了……哎哟!”秦婶因跑得太急,临到张惜悦家院门口,还狠狠摔了一跤。 昕娘与张立新闻声忙跑出来,张玉福杵着拐杖一瘸一拐跟在后面。 “秦婶,你怎这般着急?发生了何事?”见秦婶趴在地上,昕娘忙上前扶起秦婶问道。 “昕娘,快跟我走,再晚惜悦两姐妹就要被人打死了。”秦婶却是来不及解释,吞咽一口唾液拉着昕娘就往外跑。 “父亲,你在家照顾阿海,我去看看。”张立新神色一变,吩咐一声就忙跟着出了院门。 “你个破烂货生的小贱胚子,看我不打死你。” 张惜悦和张怡宁奋力反抗,换来的是更凶残的毒打。 “快,快抓住那只猫,别让它跑了。”林氏对着看热闹的村里人喊道。 “米团,快跑。”被按在地上打的张惜悦见林氏提着一把柴刀追着朝自己这里跑来的米团,大声喊道。 第72章:发誓不得好死 “啊——”肥胖的江氏被来人一脚踹倒在地,发出一声惨叫。 在看清来人及他凌厉吓人的神情,江氏不由瑟缩了一下。 “啊——” 杨氏脸上也狠狠挨了一耳光,头发被打散,杨氏傻愣愣捂着脸半天没反应过来。 昕娘回头,另一耳光狠狠落在曾氏的脸上。 “啊——张家杀人啦!” 就在大家都愣神时,从地上爬起来的张怡宁夺过林氏追着米团砍的柴刀,就朝林氏砍去。 林氏吓得魂飞魄散,大喊着救命。 张立新见状,忙上前夺过柴刀丢出去老远。 “张家婆娘要杀人。”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张立新正哄着哇一声哭起来,情绪激动的张怡宁,闻声一看,自己丢出去的柴刀已经被昕娘捡起来。 眼看昕娘满眼杀意举着柴刀朝林氏与江氏一行人扑来,张立新忙松开张怡宁,上前一把抱住昕娘。 “放开我,我要杀了这些贱人,我要杀了她们。”见自己的两个女儿满脸是伤,昕娘双目猩红,恨不得将这些人碎尸万段。 张惜悦跑过去一把夺过昕娘手里的柴刀:“阿娘,不过就是取她们一条狗命而已,何其简单。” 张惜悦似笑非笑说道。 因她的话,发狂的昕娘忽然冷静了下来,一脸害怕的注视着张惜悦。 “阿悦,把刀给阿娘。” “阿悦,你要做甚?” 张立新、昕娘、跑过来的张怡宁三人异口同声,眼里都是惊恐。 “放心,若是就这般轻易结束了她们,岂非让她们太过舒坦?” 张惜悦嘴角露出一抹诡谲的笑,继续小声道:“得让她们生不如死的活着,方才大快人心。” 三人听罢,满眼震惊的望着张惜悦。尤其是张怡宁。 张惜悦永远也想不到,她无意中的一句话,对张怡宁往后的人生路有多大的影响。 事情闹到村长家里,望着院里院外、路上地里站满了的人,吴长贵躲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把与这件事有关的人全叫来一一对质。 “我亲眼看到她同她家那个刚认祖归宗的小叔子披头散发从地上出来,那地里玉米断了好几窝,地上被搓得一片狼藉,真是不堪入目。” “这种伤风败俗的破烂货就应该赶出我们村子。” “赶出村子岂非便宜了她,这种不要脸的破烂货出去也会臭烂一方。” “到时候坏了我们木希村的名声,往后我们村还有谁敢嫁进来,咱们家的姑娘又还有哪里人敢要?” “就是就是,这种不要脸的东西就应该祭天灯,沉猪笼。” “有其母必有其女,我看那两个小贱种也不能留,应该一起沉了。” 昕娘没想到那天的事会被林氏看到,现在又当着全村人的面被捅了出来,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无颜面对张立新与两个孩子。 她侧头,却不敢直视张立新的眼睛,哀求道:“立郎,你把惜悦和怡宁带回家,可好?” 而张立新看了眼周鳏夫,视线最终落在昕娘身上不言语。 “那天,她确实是与我在一起了,但是这不要脸的破烂货勾引我的,我又喝了些酒,就没把持住。” 周鳏夫先是支支吾吾不承认,直到人群里有人指证,他才承认。 “你胡说!”昕娘气急,望着周鳏夫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那天,明明是这个人欺负她,为何,为何这个人现在要这般污蔑她? 她要杀了这个人,一定要杀了这个毁她清誉的男人。 昕娘冲上去,却被张立新紧紧禁锢住,不让她挣脱。 “哎哟有些人,怕是还不知道自己手里的香饽饽是个破烂货吧?偏他还当宝似的护着。”曾氏见不得张立新一言不发的懦弱样,大声嚷嚷起来。 张惜悦生疑,朝张立新死死捏住的昕娘的手腕望去,就见昕娘的袖子里面好似有根细长的东西在动。 张惜悦只觉心脏忽的咚咚咚狂跳个不停,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里闪现。 平复了下心神,张惜悦伸出小胖手握了握昕娘的另一只手,仰头望着昕娘正色笑道: “娘,你要相信阿悦,善恶到头终有报。故而,千万别做那些亲者痛、仇者快的傻事。” 昕娘和张立新闻言都是一惊,定定望向张惜悦。 就是站在一旁的吴长贵也微微蹙了蹙眉,看张家这个傻丫头的眼神越发不同起来。 “哼,一个小傻子摆什么谱,咬文嚼字的吓唬谁?”曾氏狠狠瞥了眼张惜悦,语气尖酸刻薄的道。 “好了,安静。”吴长贵终归是一村之长,一声吆喝下去,场面陆续安静了下来。 吴长贵抬手抹了把额头,扫了院子里的几人一眼,开始把发生的事正式问了一遍。 这一问,就问出问题了。 林氏没有亲眼看到人家行苟且之事,但那天她确实是看到他们从那玉米林里出来,这不假。 周鳏夫却是一口咬定是昕娘先勾引的他。 昕娘的呼吸越来越快,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大吼道:“他撒谎,我没有……我没有……” 那周鳏夫却是心一横,抬手指着张海道:“你小叔亲眼看到的。不信你们问他。” 众人听后一片哗然。 “张家小叔,你来说说,可有此事?”吴长贵只觉一个头两个大,望着张海问道。 只听张海支支吾吾小声说道:“那是、那是我大嫂崴了脚,摔去打断了玉米,我听到动静进去扶她,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张海说到最后直接听不见了声音。 张惜悦真想上去把张海突突掉。这丫的装这副模样,不是更让人怀疑吗? 果然,人群里大家又开始议论起来,说什么的都有。反正张家人是不能留了。 张怡宁也恨恨的看向张海。这个小叔从一进家门她就不喜欢,没想到那天娘出事还和他有关。 张惜悦往人群里看了一眼,果然不出所料的看到了那个拉得脱了形,一脸阴恻恻笑着的女人。 还有那个一脸虬须,浑浊的眼里都是得意看笑话的黝黑男人。还有其他一些不可或缺的熟面孔 张惜悦嘴角露出一抹讥笑,来得还挺齐。 眼见张立新望向周鳏夫眼里藏都藏不住的杀意,张惜悦先张立新一步向前跨出两大步,站在院子中央,望着周鳏夫。 “周鳏夫,你这般毁我娘清誉,就不怕遭报应吗?” 张惜悦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众人闻言瞬间安静了下来。 可她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小女娃,周鳏夫那等丧尽天良的事都敢做,又岂会怕这样一个小姑娘。 啥子鬼啊神的,不过是哄骗老实人的玩意儿,他才不信。 “小丫头,你可不许这般对我大不敬,按辈分算起来,你恐得喊我一声后爹。哈哈哈!” 周鳏夫说着猖狂的笑起来。 昕娘忍无可忍,拼命想挣开张立新的束缚上前将周鳏夫一刀捅死。 张惜悦却不给对方留机会,话赶话接着道:“那你敢发誓吗?你要是有一句假话,你是恶意毁我娘名誉,你就不得好死。你发誓!” 张惜悦最后的三个字咬得极重。 “发就发。”周鳏夫不屑的望了眼坐在椅子上的张海,随即对着张惜悦举手过头,大声道: “我周鳏夫发誓,若我今日有一句假话,是恶意毁张家婆娘的名誉,就让我不得好死。” “小傻子,你可满意了?”周鳏夫放下手,得意洋洋的望向张惜悦嬉笑道。 “嗯。满意了。”张惜悦点点头,认真答道。 人群里的人开始议论纷纷:“哎呀,这张家傻姑娘是真傻,这不是把她娘与周鳏夫的事坐实了吗?” “是啊是啊!这不是逼着她阿娘去死吗?” 张怡宁也着急得不行,她家小妹一直都很聪明的,怎这会儿犯傻了? 张惜悦却是一步步缓缓后退至昕娘的身旁,嘴角笑意渐退渐浓,眼中寒意越来越重。 第73章:不得好死 “娘,你好好看着这个人,他若撒谎,必-不-得-好-死。” 张惜悦不是扯着嗓子说的,但音量也足够所有人听到。 人们瞬间安静了下来。但也只是瞬间。 刹那,随着一声穿透性极强的虎啸声响起,看热闹的人们瞬间骚动了起来。 “啊——有蛇——” “啊——老鼠——” “啊——” 忽地,玉米地里,路上,院墙上,先是一条一只,随即是许多条许多只,成群结队的蛇和老鼠直直朝周鳏夫袭去。 周鳏夫只来得及叫喊一声,就倒地了。 等人们反应过来时,那些蛇鼠就如一阵风吹过,来去无踪。 可周鳏夫却早已面目全非,倒地身亡了。 昕娘与张立新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发生,一脸的不敢置信。 “娘,你看到了吗?老天爷是有眼睛的。”张惜悦仰头望着昕娘,笑着说道。 其他人闻言,都纷纷看向张惜悦,这个傻子难道真的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而林氏江氏、曾氏、杨氏已经被吓瘫在地,浑身颤抖不止。 张惜悦往人群里望去,就见拉虚脱的陈氏吓得一个后仰倒进申军扬的怀里。 而另一个长相儒雅,大概三十左右年纪的一中年男人却走上前对着张立新一家深深一作揖,诚恳的道: “张家大哥,大嫂,是贱内不懂规矩,王某人给你们赔不是了。” 张惜悦望着来人就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村头的教书先生王夫子。 看着满头是汗的王夫子,应当是听到消息跑着来的吧。 看他还算有礼,怎会找那么个媳妇? 方才的一幕张海是亲眼看到的,望着地上那千疮百孔的恐怖尸体,张海吓得瑟瑟发抖。突然叫喊起腿疼,要回去。 张惜悦往张海望去,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再看向还傻坐在地上的几个妇人和眼前的王夫子,张惜悦忽的就笑了。 只是她一笑,地上的林氏江氏、杨氏和被王夫子扶起来的曾氏、以及看热闹的人们都就感觉要有事发生了。 张惜悦不看几人,却是转身对张海说道:“小叔,你且忍忍,毁我娘清誉的人还有没得到惩罚的。” 张惜悦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是吓得被扶起的曾氏瞬间又软了下去。 杨氏给江氏林氏使了计眼神,三人相互搀扶起就想往院外跑。 张惜悦早已注意到她们的动作,随即高声道:“你们污蔑我娘的清誉,即使踏出这道院墙,也必定死在路上。” 就像玩一二三木头人。几人闻言瞬间定住。 王夫子本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可他气喘吁吁跑到这里正好目睹周鳏夫发誓后的一幕。 曾氏看向地上满身是咬痕的周鳏夫,整个人吓得瑟瑟发抖,跪着走过来拉住张惜悦的小胖手,哀求道: “张家二姑娘,我是无心之失,求你绕了我吧。” 江氏、杨氏、林氏见曾氏都跪下求张惜悦了,她们也哗啦啦跪倒一片,不停给昕娘磕头认错,扇自己嘴巴子。 昕娘望着几人的嘴脸,恨不得将她们凌迟。不是因为她们污蔑她,而是因为她们欺辱她的孩子。 “阿娘,别理她们,老天爷自会定夺,我们回家吧,我饿了。”张惜悦说到最后,捂着肚子可怜巴巴的道。 可地上的人哪里肯放张家人离开,这张家人走了,她们只怕就活不过今晚了。 王夫子忙上前问张惜悦要如何才肯放过曾氏,张惜悦却天真无邪说了句这得问老天爷,我不知道。 这时,人群里不知谁说了一句,“怕是要破财免灾了。” “我们有钱,有钱。”几人一听,像是看到希望般忙说道。 哪怕肉疼家中银钱,可那点银钱哪有命重要。 王夫子也是豁出去了,要不是顾忌到他为人师表,此刻真想一顿把这傻婆娘打个半死再休了去。 …… “昕娘,我们是夫妻,我从未怀疑过你。”张立新面色严肃的道: “我生气,是气你为何如此轻贱自己的性命,你就这般不信任我?” 这一刻,昕娘泣不成声的把所有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张立新心痛的一把把昕娘揽进怀里。 夫妻俩抱头痛哭。 屋后。 “阿悦,你早就知道对吗?”坐在墙后的张怡宁问旁边的张惜悦。 张惜悦颔首,毕竟没有否认的必要。 张怡宁没想到张惜悦竟早就知道了一切,她就说她的妹妹一点也不傻。 “那今天那周鳏夫的死……”张怡宁定定望着张惜悦。 “那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那这些银钱你打算如何处理?”张怡宁望着张惜悦腰间的小布包问道。 “小叔不是要建房子吗?”张惜悦笑笑说道。 张怡宁来时听人群里的人议论,谁拿这钱谁就要替那些人背过。 张怡宁一点也稀罕这些银钱,她原本是想让张惜悦扔了的,谁要谁捡。 但现在听要拿去给张海盖房子,张怡宁欣然同意。 一墙之隔的少年听着姐妹俩的对话,眼中闪过复杂神色。 她家这段时间居然遇到这般多事,而一墙之隔的自己居然不知。 少年隐隐觉得,那周鳏夫的死并不会这般简单。可,少年不愿去想。 善恶到头终有报,犯了事就该受惩罚。不管是谁?少年的眸子眯起,凝聚着危险。 当晚。 “咚咚!” “谁呀?”一老婆子起床,开门,哗啦啦一堆碎银子就滚进了屋里。 老婆子摸黑捡起,凑近油灯一看,吓得朝院子里张望一眼,随即忙把门关上闩好,把碎银全藏进了铺底。 张惜悦站在院中望着张玉福那边的新屋,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等到一团白影跳过院墙,张惜悦这才带着米团回屋睡觉。 “小叔,你看,我们有银钱盖房子了。哈哈哈。” 张惜悦一睡起就朝张玉福屋里跑去,站在窗边把小布包里的银钱哗啦啦倒出来。 张海望着床上的碎银,忽地说道:“惜悦,还有呢?” “没有啦。”张惜悦伸出两只小胖手五指张开说道。 张海心里暗忖:这小妮子居然自己私藏了五两银子。 面上却是故作大方的笑着说道:“惜悦喜欢就放起来吧,以后想吃啥子就有钱买了。” “阿悦,还有银钱呢?”张立新走过来就听到俩人的对话,走近一看发现居然少了五两银子,忙问张惜悦。 但张惜悦就是一口咬定没有了。 张立新看了张惜悦一眼,说道:“阿悦,你跟我出来。” 第74章:心甘情愿要的 张惜悦又一股脑把银钱装进小布包,跟了出去。 张立新让昕娘在张惜悦姐妹俩床上找了一番,确定都没有找到,又问了张怡宁。 在张怡宁也一脸懵说没看到后,张立新让昕娘把张怡宁带出去,对着张惜悦严肃问道:“阿悦,银钱呢?” 经过昨天那件事,张惜悦是个傻子的事在村里算是彻底坐实了。 可同样,她不是个傻子的事在张家人心里也彻底坐实了。 看到老爹也不再用哄傻子的语气哄自己了,张惜悦也不装无知了。 嘿嘿一笑,凑近张立新小声说道:“阿爹,人家昨天不是说了吗?消财、免灾。” 张惜悦说完蹦跳着就出门去玩了。 独留张立新在屋中脑子一片凌乱。 接下来,张家就开始给张海张罗起筑新房的事了。 张海知道那五两银子定然是被张惜悦藏起来了,但家人谁都不再提这件事,他自然也不好再说。 但关于筑房子的事,张海又明里暗里的说泥巴房的各种不好,又是各种卖惨装可怜。 一边让张家出钱给他建木架大瓦房,一边又想把那三十五两银子笼络在手里。 镇上一套木架结构的房子少则也得上百两。 你就是一千年王八,偏还在这装神龟?惯着你了还。 “哇,小叔你要住木房子,那是不是就不用割草了?是像村长家那样盖瓦吗?”张惜悦佯装兴奋问道。 张海看张惜悦傻乐乐的羡慕,瞬间觉得自己的身份比这傻子高上一等,面上难掩得意。 下一瞬张惜悦就故作惆怅的问道:“那瓦是从哪里来的呢?” 张海得意忘形,随即接话道:“我认识一朋友,他就是开砖窑瓦窑的。” 张立新闻言与张玉福对望一眼,张惜悦别过的嘴角却露出一抹狡黠。 村里人一听张家要给找回来的这个小儿子筑房子,还是筑木房子,不少人就嗅到了其中的门道,纷纷上门打探问张家建房可要人做工。 而当听到张立新还要把土地分一半给张海,村里许多人都开始羡慕嫉妒起来。 有的明面上夸赞张立新大度,心里却骂他是个傻子。 还有的嘲笑他都还得靠妹妹家帮衬,偏还要打肿脸充胖子。 “张伯娘啊,你家当真要把这地分一半给这小叔子啊?那这不就是分家了吗?” 说话的是林婶,她嗓门大,一时间张家院里或站或坐的村里人都安静了下来。 “哟,还真是分家呀。那这土地你们打算分哪里给小叔子啊?”秦婶见众人瞬间不说话了,她就站出来接话道。 昕娘被问得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转眼去看张立新。 张立新正欲说话,那边张海先开口了。 “我是这样想的,我们家的地去的远,大嫂身体又不太好,怡宁惜悦又是两个姑娘,去远了种地、收庄稼都辛苦,所以我就想着把附近这一半的地留给大哥。” 张海一副舍己求仁的口吻继续道:“至于我嘛,刚好房子就建在那边,那边远的地就留给我吧。况且我家都是小子,苦点累点的不怕啥子。” “张家小叔子果然是考虑得周到啊。” “是啊是啊,张大叔有福啊。” 村里来寻活路做的人纷纷赞扬。 “不是吧张伯娘,你看你家小叔子这腿还受着伤呢,再者那山上都是荒地啊,你这当嫂子的也太不厚道了吧?”林婶说到最后竟有些许挑事的意味。 昕娘当下被说得脸一阵青一阵白。她虽与张立新商量分一半地给张海,却没说要分哪里。 而那些山地虽远,可那地里都种满了番薯玉米,刚丰收的土豆也是那些地里种的。 这边的地虽离家近,但沿河一带的地年年水灾,哪能种庄稼。 此时林婶这样一说,倒显得她昕娘里外不是人。 昕娘正准备要开口辩驳。 张海一看这林氏要坏事,忙笑着说道:“林嫂子,你误会我大嫂了,那边的地我自己心甘情愿要的,真的。” 哼。张惜悦只想笑,果然在什么样的人身边就养成什么样的性子,明明万事算尽还把自己摘干净捧高高。 “哎呀我说张小叔,你也别怕张大嫂都给你分了那山地,这也就是嘴上说说嘛,要不然张嫂子早请村长过来给你们分地契了。” 这话一出,在座的众人也纷纷附和,打着圆场。 张海一听急了,他原本是想要全部拿走的,但经过那天村里那件事死老头明显对他有了意见。 这要不赶紧分地契不立字据拿到手,万一事后屋里这伙人不认怎生是好? 眼看那张玉福作势要帮昕娘说话,张海忙道:“秦嫂子,我从小离家,本就没在我父亲身旁尽过孝,这地我是心甘情愿要的。” 张海望了眼张玉福,一副委屈又大义凛然的接着道: “我张海虽少时无父亲在旁教导,但也知出尔反尔可耻,所以今日就请在座的哥哥嫂嫂们帮忙做个见证,这字据我必然是要立下的。” 张海这样一说,意思再明白不过。 有些幸灾乐祸的人就自告奋勇匆匆去把吴长贵请来了。 从头到尾,除了张海,张家人竟是找不到说话的机会。 吴长贵一听,这张家莫不是傻了,要是把这些肥一点的地都分给这小儿子,那他们张家恐怕挨不过明年就要饿死了。 “说实话,我觉得这样张兄弟太亏了,这怎能这般,还是不妥。”林婶忙站出来说道。 秦婶也站出来说道:“是啊是啊,张小叔家本就山高路远的,张大叔腿脚又不便,往后过去了可不就是受罪?” “阿爷要去哪里?阿爷是我家的,谁也不能抢。” 此时,张惜悦立马跑出来抱着张玉福不撒手。 众人一看,有人欢喜有人愁,心想这张家二傻子真傻,这地都分一半出去了还要留个残疾在家里作甚? 林婶与秦婶对望一眼,秦婶说道:“哟,惜悦这丫头也是知道自家占了便宜,所以把阿爷留下了?” 张惜悦似懂非懂,点头说道:“阿爷哪里也不去,阿爷就在这个家里,永远和我们在一起。” 这下林婶出口道:“嗯,我看这样安排倒是甚好,可这字据恐怕就要立清楚了。别以后张嫂子反悔啊。咯咯咯。” 院里一众人也附和着打着哈哈。 字据写得清清楚楚,张海分出去的土地所有权归他,地里的粮食也归他。 张玉福归张立新抚养,病痛一并由张立新承担。 往后两兄弟家所有的扩张缩减,都与彼此无关,彼此不得插手。 这最后一条是张惜悦在一旁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张海含泪定下的。 以庄稼为生的人,哪有看不明白张海心思的。只是面上都不说破罢了。 实则暗暗唏嘘,这认个儿子回来不给父亲养老送终,还分走最肥的一半土地,这儿子可当得真轻松啊。 张玉福原是死活不肯,可张海三句话不离自小无父在旁教导,害自己被骂杂种野种声中长大,硬是堵得张玉福面色铁青。 张玉福几次三番要上前制止,都被张立新拦住了。 张玉福愧疚的望向张立新,张立新却只是淡然一笑。 最后一家人在字据上各自按下了手印。这便就算成了。 秦婶和林婶对望一眼,都有些愧疚的朝张惜悦看去,张惜悦却是对俩人颔首微笑。 这一出结束,隔层里一直凝神静听的少年也不由蹙眉,张家吃这样大的亏,为何那小丫头不出来跳脚? 第75章: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张惜悦凑到张怡宁耳边嘀咕了一阵,张怡宁原本因张海抢家里好地的愤怒一下子消去了大半。 趁着大家都在,张怡宁就把张海要盖木头大瓦房的事再说了一遍,问谁愿意? 现场的人瞬间炸了,都说愿意。 别看张怡宁只是个快十三的姑娘,村里人都知道这张家她的主意正着呢。 平时他爹爹老实,阿娘又不爱说话,阿爷又残废,多数时候家里都是她在操持着。 村里原本还有几家看好这个姑娘,想着等她及笄就来定下,以后自家有个管家的。 可经过今天这事那些有想法的人家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家都把好的地都分给了小叔家,往后谁娶了他家女儿就是娶了一家子累赘啊。 张怡宁哪知道别人的心思,接着说木房所需的木材得上山去砍,很辛苦,且自家不包吃。 众人一听,有人连忙答应,有人则问一天多少工钱? 张怡宁把张惜悦腰间的小布包一扯,露出里面白花花的银子,说道:“你们把我小叔家的房子修好盖好大瓦,这些钱就都是你们的。” 众人一看那白花花的银子,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张惜悦当着众人把银子哗啦一下全倒在方才抬出来写字据的桌上,大家一下就认出来这是前几天在村长家里罗、刘、王,三家赔给张家的银子。 “咦,这银钱应该是四十两啊,怎的才三十五两?” 众人见到银钱手闲不住就开始数起来,结果这一数少了五两就有人发声了。 张海却是在一旁暗暗捏紧了手指头。 他原本想着去镇里买木料还可以让家中的胖婆娘从中赚一笔,买大瓦时再赚一笔。 现在这傻子把钱全亮了出来,那他还如何赚? 张惜悦则是闻言又提起小布包抖了抖,又拉开口子给大伙看,说确实没有了。 人群里的林婶和秦婶对望一眼,秦婶站出来问张惜悦,“惜悦啊,这银钱你可有离过身?或是给旁人看过之类的? 张惜悦微蹙起眉,摇摇头道:“没有离开过身,就是给小叔看了。” 众人闻声,望向张海的眼神瞬间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阿悦,不许胡说。”昕娘见张惜悦口无遮拦,忙上来一把捂住张惜悦的嘴。 “我没胡说,小叔也说数量不对的。”张惜悦拉开昕娘的手说道。 此时林婶出来打圆场道:“既是某些人赎罪的银钱,那那些估计是老天爷收去了。” 林婶此话一出,众人也跟着附和。 张海面上赔着笑,心里却恨不得吃张惜悦的肉。他好不容易打的苦情牌就这样被这小傻子轻飘飘一句话给毁了。 隔层里的少年听罢,背靠在墙上,嘴角上扬出了一个弧度。 待到所有人散去,张惜悦装了个鸡蛋,提着木桶出来对张立新道:“阿爹,我们去打鱼吃可好?” “好。”张立新应了一声,起身接过张惜悦手里的木桶,牵起张惜悦的手朝院外走去。 自今天来屋里的村里人一走,昕娘的脸色就暗淡了下去。 这种满庄稼的地基本都被张海分走了,别说明年,怕是今天她家都难熬啊。 张玉福望着新屋许久,终是杵着拐杖一瘸一拐的朝院外走去。 他原以为这个人回来是真有一丝对他这个父亲的亲情在。 可今天看着这个从小离开自己的儿子那副吃相,他是彻底失望了。 拿了地,就火急火燎的把自己与这个家撇出去,这和那恶妇还真是一模一样啊。 要不是张立新紧紧拉着,他都想当着众人把这个不孝子两棍打死。 申军扬家。 众人从张家一散,村里顿时就传遍了。 申军扬听到消息,脸上是算计得逞的笑意。 而陈氏也是一脸快意:“张瘸子,你当真以为自己认了个儿子回来吗?呵呵,那是来喝你血的。” “娘,你笑啥子?”经过一段时间的疗养,申沐青终于可以下地走路了。 陈氏把申沐青扶着坐在椅子上,大快人心的说道:“有人在吸他亲爹的血呢。偏他亲爹不知,还要给他盖房子。咯咯咯。” 申沐青一听,激动的道:“你是说,舅……” 申沐青话未说完,就被陈氏一记狠毒的眼神瞪过来,冷声道:“记住,你只有一个姨母。听见了吗?” 申沐青被吓了一跳,连连点头。 他娘现在虽然没以往那般胖了,可脸上瘦得只剩皮了,一冷下脸就跟那杨氏一般,看着着实吓人。 而当杨氏、江氏和林氏听到张家居然把她们赔给出去的钱拿来给张海盖房子,几人在家里又是一顿咒骂。 只是这次被骂得最多的是张海,都在咒他房子修不好,住进去全家死完之类的恶毒言语。 吴婶从镇上回来听到吴远树说起张家发生的事,整个人气得就要去找林婶和秦婶问个究竟,还好被吴远树紧紧抓住,不让她乱管闲事。 吴婶却是指着吴远树一顿骂,问吴远树为何在那里都不吐一个字? 吴远树哪里是不说,是他压根就没有插嘴的份儿。 他今天才发现,林家和秦家那婆娘的嘴上功夫真是一点也不输他家婆娘。 河边。 “阿悦,你为何不喜欢小叔?”坐在河堤上的张立新望着前面的河流开口问道。 经过这一系列的事,张立新是彻底认清,他的小女儿不傻,且很聪明。 “那爹呢?爹喜欢他吗?”坐在张立新身旁的张惜悦不答反问。 张立新闻言侧头看了张惜悦一眼,耐心道:“阿悦,“他”是你小叔。” “爹,“他”只是一个称呼。”张惜悦淡淡道。 张立新突然觉得,以往不爱说话的小女儿是真乖。现在的…… “阿悦,” “爹爹,你后悔吗?”张惜悦打断张立新的话问道。 张立新蹙眉,略微回味,就明白了张惜悦话中的意思,坦然道: “阿悦,我们是亲兄弟,是你阿爷的亲儿子。我们本就该互帮互助。”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张惜悦侧头看向自家老爹,淡淡一笑道:“爹,你无悔就好。” 地埂间的小路上,夕阳的余晖洒在父女俩的身上,好似为父女俩镀上一层金箔。 走在后面的张立新望着前面哼着歌谣的女儿,忽觉耀眼得看不真切。 第76章:林中追杀 翌日。 “你说什么?”听了杨景的话,张雨晴一声惊呼,把扶着椅子玩的杨长乐吓得瘪着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杨景也被吓了一跳。 张雨晴忙把杨长乐抱在怀里哄着,抬头对杨景说道:“去把你两个哥哥叫到我这里来。” 杨景接到指令,转身就跑了。 很快,杨凯和杨帆就来了。 张雨晴让买来的吴妈把杨景和已经哄乖的杨长乐带出去玩。 吴妈出去时顺便关上了门。屋里只剩下母子三人,气氛瞬间压抑起来。 “说吧。”张雨晴望了两个儿子一眼,淡淡道。 兄弟俩悄悄侧头对望一眼,不敢对张雨晴有任何隐瞒,一五一十把事全说了。 “砰——” 张雨晴气得抓起桌上的碗狠狠摔在了地上,手指死死抓着桌角,恨不得把桌子抓出个窟窿。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张雨晴银牙紧咬,使尽浑身力气一字一句从紧咬的牙缝中低吼出来。 “娘!”杨凯和杨帆见张雨晴气得发抖,忙扑通一声跪下。 “阿凯,你回铺子里去。阿帆,跟我走。”张雨晴说完率先朝外面走去。 跪在地上的兄弟俩对望一眼,双双站起身急忙跟在张雨晴身后。 木希村。 自昨日大家看到了白花花的银钱,回到家就开始准备工具,夜里就开始上山去砍树了。 一直忙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一行人才回去休息。 他们可记得张家大丫头说了,偷奸耍滑是不给工钱的。所以待休息了几个时辰之后,又赶忙起来去帮张海家划好的地里下基脚。 望着那些为了自己的新房风风火火干活的人,想到那三十几两白花花的银钱自己一分都得不到,张海心里就憋着气。 不行,不能就这样让那傻子得逞。 “惜悦啊,你要去哪里?”张海正想着,就见张惜悦背着小花篓正准备外面走。 张惜悦闻声站定,朝新屋这边看了一眼,跑到张海身旁笑着说道:“小叔,我去给你挖草药呀。” “惜悦啊,你看你一个姑娘家的,山里啥子野兽都有,不安全,还是呆在家里吧。”张海一副好叔叔的模样说道。 “不行啊小叔,我得赶紧去找草药把你的脚养好,不然新房子建好了你腿还没好可咋整?”张惜悦说着转身就要走。 张海却是着急的把张惜悦叫住:“惜悦啊,小叔谢谢你了,你看你这……” 张海眼睛朝张惜悦的小布包瞟了两眼,说道:“山里枝节横生的,万一你不小心摔倒了,你这还兜着一大包银子呢,到时候摔不见了可怎生是好?” “你看,要不这样,你把银钱放小叔这里,回来小叔再给你,如何?”张海诱骗道。 张惜悦却是一拉布包口袋道:“小叔,没有银钱了,这是土豆。哈哈。” 张惜悦说完也不看张海瞬间傻眼的表情,转身就跑了。 张怡宁站在堂屋听着叔侄俩人的对话,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笑。 而坐在新屋里床上的张玉福却是一手死死捂住胸口,一口气憋在那里实在难受。 “喵~”惜悦,你真要去给他挖草药吗?跟在张惜悦身后的米团问道。 “我怕他受不住。”张惜悦眸光凌厉。背着背篓往河滩边走去。 玉米地里,一个满脸虬须,眼神浑浊凌厉的男人走了出来,悄悄跟在了张惜悦的身后。 半山腰上,一人一猫正吭哧吭哧的往上爬。 自不再打鱼,从这山上救下少年,张惜悦已经一年多没再来过这山上了。爬上山顶,张惜悦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上一次站在山顶往远处眺望,望的是夕阳,是晚霞。而现在站在山顶眺望,望的是朝阳,是旭日。 “旭日东升似火燃,霞光万顷上云颠。” 张惜悦做了个深呼吸,眺望远处的眸色犹如此刻的朝阳,燃着徐徐生辉的光芒。 “喵~”惜悦,有人。米团两大步跳到张惜悦的跟前,惊叫一声。 张惜悦瞬间警惕起来,左右张望一眼找不到藏身之处,瞬间一个带着米团往山下的密林里跑去。 跑上山的人见那个往林间钻的小身板,浑浊的眼眸一眯,嘴角露出阴毒的笑。随即跟了上去。 “米团,你可看清是何人了?”张惜悦边跑边问米团。 “喵~”没看清,但感觉不像好人。米团叫唤着。 听着身后一直紧追自己而来的脚步声,要不是现在要逃命,张惜悦真想夸赞米团两句。 “快。”张惜悦小声说着,带着米团快速往山下跑。 “啊!” 这山张惜悦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发现了是下宽上窄犹如梯田的形势,所以她方才才敢往这山下跑。 可这山埂一埂埂地相隔较高,张惜悦跳下去就会摔倒。而身后的追逐声已经越来越近。 “米团,这边。”张惜悦原本是准备从山埂里往下跑,钻进玉米地里然后跑回家。 但是此刻她改变了主意。 若是再沿着山埂往下跑,那从上往下看,她的行踪很快就暴露了。 只有进山,她才有希望。 “米团,这里。”张惜悦沿着山埂跑进山林里,终于在跑出一段距离后找到了一个藏身的埂坡。 张惜悦与米团刚躲起来,后面的脚步声就追了上来。 当躲在埂坡后的张惜悦看到追来的人和他腰间别着的斧头时,吓得屏住了呼吸。 眼看那人在埂坡附近转了两圈离开。 米团一步从张惜悦的怀里跳了下来,叫唤了一声。“喵~”终于走了。 张惜悦却是警铃大作,一把将米团捞起,捏住了它的嘴巴。 米团正欲反抗,望着突然倒回来的人,忽的瞪大了猫眼:“申、申、申军扬!” 没错,就是申军扬。 自前天目睹了吴长贵家院子里的那一幕后,面对陈氏再次的疯言疯语,申军扬终于听了进去。也开始细想。 申军扬发现,陈氏打了张惜悦,他家第二天就进了许多蛇虫鼠蚁。她让周鳏夫发誓,结果发完就当场应验了。 她说让陈氏生不如死,陈氏当晚就开始拉肚子。 想到拉肚子,申军扬就想起他家那头大黑牛。 那牛在那地里吃了草,回来就死了。而头一天,张惜悦就出现在那埂地里。 申军扬忽的就想到他让罗屠夫放到张家后山上的兽夹,想到申沐青差点变成瘸子,想到自己被蛇咬伤。 申军扬再也坐不住了。这个张惜悦,死期到了。 申军扬伸手抽出腰间的斧头,一步步朝张惜悦这里走来。 第77章:家闹 突然,另一边的斜坡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申军扬扭头看去,就见那处有道影子快速闪过。 申军扬转身就朝发出声响的地方追去。 待看到申军扬跑远,张惜悦忙叫上米团就往家跑。 而张家,今天注定不得安宁。 见张惜悦并未背着银钱,张海就猜想张惜悦定是把银钱放在家里了。 于是张海以锻炼为由,找了根棍子杵着,就一瘸一拐的在屋里到处乱晃。 趁着张家人不备,在能藏东西的地方一阵翻找。 “小叔,你在找啥子?”张怡宁走进火房,就见张海在火房隔层边上堆放着的木柴里翻找着,当下变了脸色。 张海冷不防被张怡宁突然的出现吓了一跳,忙扔掉手中的木柴,瞬间换上一副难过的神情说道: “小叔就是看着木柴就快没了,偏小叔这腿……哎!” 张海一副自责神伤,颓然的说完作势就往身后的墙壁靠去。 张怡宁忽的瞳孔放大,倒吸了一口气后快步跑过去,在张海就要靠到墙上猛一把把张海扶住: “小叔,你别这般沮丧,你这样,阿爷看了会多难过啊。” 张怡宁说着瞅了眼张海身后的土墙,随即就忙扶着张海往火房外走。 谁知,临出火房时张海情绪低落,竟是一个不注意踩翻堆在院子里还没劈的一块木头上一下摔倒在地。 伤口处又插进一小块木屑,顿时血流不止。 “阿爷,阿娘,快,小叔摔倒了。”张怡宁朝屋里大喊着。 张玉福与昕娘闻言,忙从屋里跑出来。 恰巧张立新正扛着根木柴进来,见状忙把木柴丢下,上前来拉张海。 “我就是想帮帮忙,怎的就越帮越忙了呢?”被扶回屋里床上坐下的张海愧疚难当。 “大哥,我怎啥子都做不好,我真是个废物。”张海说着抡起拳头就往刚上好药的腿上捶去。瞬间又见血迹。 张立新忙上前拦住他,耐心劝导。 张玉福望着张海,却是更加的痛心疾首,黝黑的手指握紧了手中的拐杖。 “大哥,我这腿,恐是好不了了,” “好不了不是正合你意?” 张海话还没说完,就被院墙外走进来的女声接了过去。 “小姑母。”张家众人循声望去,就见张雨晴和杨帆朝这边走了过来。 “你、你……”张海眼里流露出一丝惊喜,但很快掩饰了去,随即换上一副完全不认识张雨晴的神色。 张雨晴走近却是哼笑一声语气嘲讽:“怎么,把家底都打探得清清楚楚的了,这会子要装作不认识吗?” 张海就像是只正在窜逃被人踩住尾巴无处遁形的耗子,心里顿时恨透了这个阿姐。 但他很快掩去恨意,换上一副终于见到亲人的开心与无措样:“你是……阿、阿姐……” 张海正准备拿出对付张玉福那一套对张雨晴表演,就被张雨晴打断了。 “我家籍契上没你啊,你叫什么名字?”张雨晴眼眸一眯,笑着问道。 “我叫陈……张海。”张海忙说道。 “张海?”张雨晴咀嚼着这两个字,忽的笑了,问道:“这名字谁给你取的?” “是……是阿爹给我取的。”张海看向张玉福说道。 “谁是你的阿爹?”张雨晴又接着问道。 张海心里虽不耐烦回答,在他心里,这个瘸子不配做他爹。 可一想到此刻自己居人篱下,只能做出一副孝子的样子望向张玉福。 “他怎会是你爹?他明明就是个死瘸子呀!你忘了?”张雨晴突然疯魔的笑了一声说道。 “阿晴。” “阿晴。” 张立新与张玉福异口同声喊了出来。 张雨晴却是充耳不闻,强忍下眸中的泪,继续对着张海道: “他是丢人的死瘸子,是该死的人贩子,不是你爹。你爹是沟子村的陈鳏夫,你叫陈海兵,你怎会是他的儿子?” 张雨晴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脸对着张海,手指着张玉福的位置直接爆吼起来。 “阿晴。”张玉福用力将手中的杵手棍往地上一跺,低沉着声音喊了一声。 张怡宁和杨帆则是一脸惊愕的望着张雨晴和张玉福。 外面走进院子的张惜悦退下背篓,悄悄走至新屋门口。 “阿爹,他从未把你当成过父亲,他是在外面惹了事,同别人合谋回来分我们家的地,他是要喝你的血。他就是个吸血鬼。” “阿姐……”张海生怕张雨晴会坏事,忙叫唤一声。 “不许叫我阿姐,我嫌脏。”张雨晴厉声喝道。 “阿晴,不许再说了。”张立新对张雨晴吼道。 张雨晴此刻再也抑制不住泪水,转头对张立新道:“大哥,你护着她,你可知怡宁和惜悦……” “小姑母!”张惜悦大喊一声,阻止了张雨晴继续往下说。 “小姑母,快来我给你看样东西。”张惜悦说着不由分说就把张雨晴拉出了院子。 “阿悦,你为何不让小姑母说?”张雨晴被张惜悦拉到屋侧才停了下来。 张惜悦忙对张雨晴小声道:“小姑母,那件事就让它过去吧。另外,分家分地是我的主意。” “什么?”张雨晴惊讶不已,问道:“为何?” 新屋里因张雨晴的到来,陷入了一片沉寂。 张海垂着头的脸上露出惊慌之色,她没想到这个张雨晴竟然一来就把他的目的抖了出来。 明明他们才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为何张雨晴要这样对他?张海下颌紧咬,恨不得将张雨晴凌迟。 可此刻他不能表现出来,更不能让张雨晴得逞。 张海眼珠子滴溜溜转,瞬间一个计策涌上心头。下一瞬,张海一个翻身,就直直从床上摔了下来。 屋里人瞬间一怔。 只见陈海兵顺着地挪动,爬到张玉福的跟前,伸手一把拉住张玉福的裤脚,头砰砰砰就磕在了地上: “爹,阿姐说得对。是儿子不孝,是儿子不是人。是儿子从小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儿子对不住您,儿子该死啊。” 望着匍匐在自己跟前声泪俱下的张海,张玉福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死死握着杵手棍,想起当年的一幕幕,老泪纵横。 昕娘与张立新都是一脸复杂的望着地上的张海。 杨帆和张怡宁则是一脸的愤愤然。 少顷,张雨晴牵着张惜悦从院外走了进来。 第78章:残忍的真相 “阿、阿姐,地是大哥可怜我那几个孩子和他们被打断手脚的娘才给我的,你要是不高兴,我还给大哥便是。” 被重新扶到床上的陈海兵说着已经带上哭腔,一副委屈懦弱又下定决心的样子。 听陈海兵一提到他那胖婆娘,张雨晴就气急,好在张惜悦忙捏了她的手一把,她才强压下一股怒意。 “陈海兵,把你跟着她学来的那些欲擒故纵、腌臜手段给我收起来,我看了恶心。” 张雨晴说着转身出了新屋,张立新忙追出去。 杨帆则是把张惜悦拉进火房,一脸惭愧的道:“阿悦,我不是有意的。” “小姑母是如何知道的?”张惜悦说着往新屋的方向仰了下头。 杨帆领会,就把事情的原委说了。 原是今天杨凯从吴婶那里得到消息,就匆匆回家与杨帆商量来舅舅家看看,谁料被杨景听到了就去告诉了张雨晴。 张惜悦扶额,这事怎一波接一波的。 正觉头大,张惜悦忽地瞥见杂乱的木柴以及遮挡在土墙门上被推倒的细树枝,瞬间微蹙着眉,警惕起来。 “二哥,我们去看看小姑母吧。”说着张惜悦把杨帆拉着出了火房。 八月,地里的玉米个大饱满,再过一个月左右就又是一季庄稼的收成,明明是值得人开心的事。 可不知怎的,早上还亮堂堂的天却因一块块集结起来的乌云遮住了光亮,放眼望去,乌泱泱的一片绿显得无比压抑。 张立新追出来,就见张雨晴握着两根玉米杆的根部,蹲在屋侧的玉米地埂边低声抽泣。 “怎都当娘的人了,还这般爱哭?”张立新叹息一声,上前蹲在张雨晴的身旁,语气虽似取笑,却尽含哥哥对妹妹的宠溺。 “哥,你明知他回来的目的,怎还把地拱手给他?”张雨晴愤恨的哭诉着。 “阿晴,他是我们的弟弟。” “他不配。你忘了当年父亲找到他要带他回家,他是如何对父亲的?” 张雨晴永远也忘不了,当年张玉福带着她与张立新找到十岁的陈海兵要带他回家。 陈海兵却是将张玉福推倒在地,而后一脚脚用力揣在张玉福的伤腿上。 嘴里恶毒咒骂张玉福是死瘸子,臭叫花子。还伙同陈鳏夫朱氏说张玉福是人贩子。 那也是张雨晴被丢弃十年后再次见到她的娘亲朱氏。 眼见陈家人就要把张玉福送去见官,张雨晴忍无可忍,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了当年朱氏的恶行。 当初朱氏趁着张玉福不在家,背着陈海兵、带上张雨晴和张立新就去了镇上。 起初张雨晴还以为朱氏是带她们上集市买好吃的,哪知朱氏却是把她和大哥带去卖给人贩子。 可人贩子嫌弃张雨晴只有三岁,买了还要人养活就不要她,只把已经快十岁的张立新买走。 朱氏急着与情夫陈鳏夫会合,又怕张雨晴把听到她与人贩子婆娘讲的话说出去,竟是对她起了杀意,把她撂进了河。 朱氏没想到当初只有三岁的女儿不光没死,记忆还这般好。 面对张雨晴的指控,朱氏直接跳脚,不顾众人在场,狠狠厮打了张雨晴一顿。 张立新奋力挣脱束缚,才从朱氏的手中把张雨晴护下。 “……若不是他那恶母,我们一家何至于此?”张雨晴死死攥紧手中的玉米杆,满腔恨意的说道。 “阿晴,那是我们的娘。”张立新沉声道。 张雨晴眼睛里却只有恨:“我娘早在生下我就死了。哥,你见过谁家娘亲把自己的女儿拿去撂河?” 张雨晴声泪俱下:“就因为人贩子嫌我还小,只收了你,我就该被撂进河里淹死?”说到最后已泣不成声,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想起当初的悲剧,张立新自责万分:“对不起阿晴,是大哥没保护好你,怪大哥当时没想到那般多。” 张立新说着猛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张雨晴忙拉住张立新的手:“哥,那样的毒妇心是烂的。是黑的。她早有预谋,我们怎可能躲得过?” 兄妹俩跪倒在玉米地埂上抱头痛哭。 一旁的三个半大孩子听完,一边流泪,一边攥紧了拳头。 去年因桥头那件事,张惜悦第二天去给吴婶送篮子,从吴远树那里打听来一些关于家里当年的事。 原来,当年张雨晴才十三四岁就已经出落得有模有样,是木希村里最漂亮的姑娘。 村里有不少小伙子就等着张雨晴及笄上门求娶。 但当时申军扬在村里放话说张雨晴是他的,谁要敢打张雨晴的主意他就杀了谁。 村里小伙都知申军扬在外做的不是正道的事,怕他报复,虽心有不甘,却是不敢再打张雨晴的主意。 没了村里的威胁,申军扬放心大胆的出门了,半年后兜着银钱回来准备风光迎娶张雨晴。 结果回来才发现,张雨晴竟然在一及笄就迫不及待嫁了人。 这可气坏了申军扬,他跑到张家把张家砸了个稀巴烂,又跑到杨洪喜家准备把张雨晴抢回来。 可等他去到杨洪喜家却看到张雨晴已挺着个大肚子。 申军扬觉得张雨晴背叛了他,转而就盯上了朱氏去陈家生下、有几分像张雨晴的大女儿陈氏。 知道陈家也是打的当初张家同样的主意,申军扬气得摔碗砸锅。 好在陈海兵不似张立新那般抵死保护自家妹子。 申军扬就串通了陈海兵,在陈氏及笄那天把陈氏哄骗了出来,得到了她。 听完这些张惜悦才明白陈氏为何对自家没来由的恨意。 也明白申家与自家的恩怨由来。 可张惜悦却不知,当初的事情背后竟还隐藏了这样灭绝人性的事。 可恨,可恨。难怪当初在集市上张雨晴能对着朱氏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 张惜悦真悔为何当初没在巷子里下死手,直接把那老毒妇的手脚全敲断。 从陈海兵来家后的所有行径,可见陈海兵是真继承了朱氏的所有品质啊。 那么今天……忽地,张惜悦一把把因爹爹和小姑母伤心流泪的张怡宁拉进火房,问早上家里发生的事。 张怡宁就把陈海兵的怪异行为说了。 望着那道被扒开干柴枝的隔层土墙门,张惜悦的心剧烈的跳动着。 第79章:动杀心 张惜悦不假思索转身往外走,可她刚踏出门,黑沉沉的天空忽地轰隆隆打起了雷,大雨接连而下。 张惜悦只能愁着一张脸,退回到屋檐下。 雨势越来越猛,眼看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了。 张立新冒雨去把张雨晴家的驴车卸下拉进火房,因没有牛圈,驴子就只能拴在院子里任雨淋。 因事先没有准备,昕娘只能去火房里先随便弄了桌午饭。 但因今天家里闹的事,谁也没有胃口。 饭后,张惜悦就去火房里把木柴和干柴枝恢复原样。 之后搬来张立新锯下来坐着添火的木头小圆凳、坐靠在卸下来的驴车旁,开始想今天的事。 陈海兵是申军扬带着来村里的事张家人不知道,张惜悦却是亲眼所见的。 加之今天申军扬的所作所为,明显就是一直尾随跟踪自己,目的不言而喻。 若说陈海兵在家中四下翻找是为了找出银钱。 那申军扬青天白日的对自己下手,总不会也是想从自己身上拿走那三十五两银钱吧? 不!不会这般简单! 但倘若不是,申军扬又为何像当初的陈氏那般,非要置自己于死地呢? 陈氏……忽地,张惜悦瞳孔一睁。随后,一点点眯成一条线。 “米团,米团……”张惜悦忽的站起来,大喊着。 “喵~”出啥事了出啥事了?米团滴溜溜跑过来,见张惜悦无事才终于松了口气。 张惜悦却是抱起米团在它耳边细声低语了一阵。 “喵~”你说申军扬有可能知道我们下毒的事了?所以他今天才会想要杀了你?米团吓得喵喵叫唤。 隔层的少年虽挨得近,却因雨声太大,张惜悦的声音太小,听不清楚她说什么。 但今天火房里发生的所有一切,包括方才张惜悦叫唤米团的那两大声,少年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此时再听小姑娘与一只猫嘀咕着什么,少年如山林一般清秀的眉毛就蹙成一团,心里隐隐不安。 大雨瓢泼,从屋檐上流下的雨水直接在院子里汇集成一条条小溪,从院门和篱笆院墙下钻出。 拴在屋檐下的驴子被淋得比落汤鸡还落汤鸡,随着屋檐滴下的雨水,驴子身上的毛发被分出了一条条水路子。 在看到张雨晴站在堂屋门口望着被雨淋的驴露出的心疼,简直与之前怼陈海兵的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张惜悦再次刷新了对自家这个小姑母的认知。 原以为这场雨顶多下个两三个时辰应该就会慢慢停下,没想到这一下竟是大小雨换着来,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眼看回不去,晚饭后昕娘就把堂屋里的床铺收拾出来。 晚上,张立新带着杨帆睡在堂屋,张雨晴与昕娘同宿里屋。 怕驴子这样一直淋淋坏了,临睡前张玉福找来绳子,让张立新把驴的绳子加长,从新屋的窗户中放进去,把驴子拴在新屋的窗户下。 张惜悦趁张立新给驴子喂草料时,在驴子的水盆里加入了不少灵泉,之后才去睡觉。 躺在床上,张惜悦却辗转反侧,直至夜深,才伴着外面的雨声渐渐入眠。 翌日。 张惜悦是在吵吵嚷嚷的声音里醒来的。起来,才知昨天那大暴雨下了一天一夜,竟是引发了山洪。 河里的水漫过河堤,沿河一带的田地被淹成一片汪洋大海。 路上站满了村里的农户,眼看着好不容易养活下来就要收成的庄稼最终惨遭这次山洪的毒手,一个个无不捶胸顿足,难受心痛。 张家昨天才经历了那样的事,张立新怕再次刺激到张雨晴,就找借口杨长乐还小,想让张雨晴快些回去。 哪知张雨晴一出院门看到眼前的汪洋大海,震惊过后实在难忍心中愤怒,就想把陈海兵揪出来让他看看他把家人逼到何种境地。 好在被张立新眼疾手快强行拉住,才免去了一场鸡飞狗跳。 但张雨晴的气却是如何也消不了,看向陈海兵的眼神更加的厌恶和憎恨。 陈海兵面上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不敢看张雨晴,实则心里只觉爽快至极。 还好提前把契据等拿到手,否则就现在这般情况,恐怕死老头拼死也不会把地给自己了。 本就该活在泥沼里的下等货色,凭什么在自己的面前耀武扬威? 凭什么一个小傻子也敢欺打自家的媳妇老娘? 活该。你们都活该。陈海兵在心里愤恨且畅快的呐喊着。 而另一边,当得到米团打听回来的消息时,张惜悦吓得后退一步靠倒在木柴边上,连人带木柴一起摔倒在地。 好在屋里除了陈海兵,所有人都去看被河水淹的地去了。 隔层里的少年一惊,慌忙下床,将半边身体紧贴墙面,屏气凝神听外面的动向。 申军扬知道了,他全知道了。所以他昨天才要那般追杀自己。 这个陈氏……原本想着等解决了那几个碎嘴子,再去解决她,没想到家里的事一桩接着一桩,短短两天就让她钻了空子,真是失策。 张惜悦抓起一块木头,狠狠朝前方扔去,直直砸在杨帆家的驴车上,眼中怒火正熊熊燃烧。 张惜悦让米团在家看着陈海兵,自己则往外走去。米团却不答应。 “喵~”不。申军扬那个混蛋杀了我的阿哥阿姐,我要去报仇。 米团今天一大早跑出去打听消息,回到林间才得知,昨天申军扬在家附近发现那两只经常在他家周围活动的野猫,抡起斧头一斧头一只,直接就将两只野猫砍死了。 更可恨的是,申军扬直接将两只野猫剁成了肉泥,再拿来扔到张惜悦家后山的林子里。 米团回来整个状态都是萎靡的,可一见张惜悦要往外走,米团就忽地来了精神。 “米团,你得在家守着那个人,若他敢在屋里乱来,你不必客气。” 张惜悦眸中凝聚着火焰,望向新屋对米团说道。 “喵~”可那申军扬生性残暴,我怕你会有危险。米团虽也不喜新屋的那人,但它还是不放心张惜悦。 “若是你跟了去,我反而不好下手。米团你放心,我定会为你哥哥姐姐报仇的。” 张惜悦说着,大步跨出了院门。 第80章:遭人嘲讽 隔层里的少年俊眉越蹙越紧,心里隐隐不安。 他很想跟着去为小姑娘做点什么,但顾及到自己的行踪会暴露连累到小姑娘家,他就只能忍下心中冲动。 张惜悦出了院门,先去了屋后的林子里,之后才朝河滩边自家地的方向去。 之前查出周鳏夫欺负昕娘的那件事是陈氏的手笔时,张惜悦就让虎爷的那些崽崽暂时不要在陈氏的茶粉里下巴豆。 她要让陈氏好好的走出来,然后把她和周鳏夫一起惩罚掉。 结果那两天周鳏夫都不在村里。 而那天割猪草回来听到爹爹要把地分一半给陈海兵后,张惜悦就准备先去吴家通个气,让吴婶到时候搅和一番把字据立清楚一点。 结果半路发生了那个意外,也正是因为那件事,张惜悦才突然生出要当着全村人的面平息这场风波的念头。 张惜悦原本想等二天再去收拾陈氏,却不料因此让申军扬抓住了把柄。 想到申军扬在桥头地埂边对自己的警告和随即就把姐姐撞倒的残暴本性,他定然不会放过自家。 张惜悦朝看洪水的人群里走去。她知道申军扬动了要害她和家人的念头,必然会出现在她及家人出现的地方。 而她要的,就是在众目睽睽下将他杀了。 可张惜悦走遍了人群,都没看到申军扬的影子。 张惜悦心里有些小失落,她准备去村道那边的桥上,那桥上两头此刻站满了人,申军扬有可能会在那里。 结果张惜悦一转身,却忽地吓了一跳。 申军扬不知何时出现在爹娘不远处的人群里,而他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对着河水一脸愁容的张雨晴。 看到申军扬那双势在必得,邪恶又贪婪的眼神,张惜悦心里更加愤怒。 张惜悦一步步朝申军扬的方向走去。 在走到申军扬身后,离他只有一尺左右时,将小胖手缓缓伸进小布包。 申军扬似也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转头,就见张惜悦正微仰着头面无表情的望着自己。 申军扬眼眸一眯,眸中一点点聚集杀意。 望着申军扬的神情,张惜悦忽地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笑。小手缓缓朝小布包里抽出。 “阿悦,你怎一个人跑到一边了。”说话的是张雨晴。 张雨晴总感觉身后有道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转头,就看到申军扬望向张惜悦的可怕眼神。 而让她更惊讶的,是看到与申军扬对视,腰间小布包里有东西在蠕动的张惜悦。 想到杨洪喜那天与张惜悦的对话,张雨晴忽地警铃大作,边出声叫唤边迈开步子朝张惜悦快速走去。 张惜悦听到呼喊声,忙把已经抓到包袋口的东西又塞了回去。 “阿悦,别乱跑,不然待会儿跑散了大家都要找你。” 张雨晴说着上前一把牵起张惜悦,看都不看申军扬一眼转身就走了。 申军扬脸上却看不出恼怒,反而追随着张雨晴远去的眸中尽显惊讶之色。 自最初那几年见过张雨晴几次,之后只听她为那个男人生了一胎又一胎。 申军扬以为生了四胎的张雨晴定然是又肥又丑,风华不再。 却不曾想,她不光身姿依旧;褪去了少女的青涩,更多了几分少妇的韵味,让人心潮澎湃。 他打开鼻腔,深深吸取着空气中属于张雨晴身上的气味,心中欲罢不能。 若说以往申军扬在半路伏击杨洪喜,一次次设计打击他只是为了把他家搞垮。 让被生活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张雨晴匍匐在自己脚下。 然后唾弃她折磨她,让她忏悔当初的瞎眼选择。 那么此刻,申军扬更加奠定了他要摧毁杨洪喜一切的恒心。 他要让杨洪喜家破人亡,一无所有。 还要把帮凶的张家也毁掉。 他要把本该属于他的张雨晴夺过来,让她完全臣服于自己。 心魔就像一头山间猛兽,又如万只蚂蚁,正撕咬着申军扬的心,催促着他快些行动。 而此刻另一处的人群里,瘦得皮包骨的女人望着这边发生的一幕,一口银牙咬碎,手指深深掐进了肉里而不自知。 “阿悦,你的手是何时弄到的?”张雨晴牵过张惜悦,才发现她的手臂上有几道擦伤。 张惜悦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胖乎乎光洁的手臂上有擦伤和斑驳的血迹。 “方才在火房不小心摔了一跤。嘿嘿。”张惜悦嘿嘿笑道。 方才在火房摔倒,因思绪都在别处,竟是没察觉到手臂上的疼痛。 “你那包里是何物?”张雨晴却是把目光看向张惜悦另一侧腰间挂着的小布包,问道。 张惜悦手死死攥在小布包里,面上却尽量表现得平淡,道:“啥子也没有的,小姑母。” “给小姑母看看,可好?”张雨晴诱哄着。 张惜悦知道张雨晴没把她牵着直接去张立新与昕娘那里,而是来了这处无人的地方,就知道小姑母的想法了。 张惜悦大方拉开布包,把小胖手拿了出来,除了手里捏着两块碎银子,再无其他。 张雨晴却是看得一愣,她方才明明看到张惜悦的包里好似——有蛇在动。 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姑侄俩来到张立新等人的身旁。 望着家人和所有村里人脸上的痛惜与愁容。 再望着被水淹成一片汪洋大海的田地,张惜悦心中盘算已久的想法正疯狂滋长。 也许,此刻就是最好的机会。 张惜悦转动着晶亮的大眼睛,跑去牵起张玉福的手,对着庄稼地里淹成一片的浑水道: “阿爷,你看这水这般多,是不是很好养大鹅呀?” 众人都还沉浸在没有收成的痛惜中,忽听张家傻子这话。 有的人被噗呲一声逗笑。 有的则是把气撒到一个小姑娘身上。 村妇一:“哟,张家二傻……姑娘啊,这沿河一带这般大的地,你家是有多少大鹅呀?” 村妇二:“傻就是傻,这自家肥地都被分走了,马上就要饿死了,还啥子也不懂,真是可怜。” 村妇三:“张家丫头,你家要是养的大鹅多,把我家的地也给你养可好啊?” 张惜悦岂能听不出这些人的嘲讽之意。 在看到张怡宁正准备躲回嘴,张惜悦忙对着村妇三说道:“好啊!那你家的地是要卖多少银钱呢?” 村妇一:“哟呵呵,惜悦啊,你有银钱买地?”妇人话一出口,就引来众人的哈哈大笑。 张惜悦继续装傻:“有是有,但得看你要多少?” 第81章:买地 妇人一嘲笑:“哟哟哟,这小丫头口气不小啊。自家的地才被小叔拢走,今年不饿死都算烧高香了,竟还这般不知天高地厚,大言不惭。” 妇人四小声告知:“哟…话可不能这般说,你没看到站在她娘身旁那人吗?那就是她家那个嫁出去有钱的小姑母。” 妇人五羡慕:“啊!那个就是张雨晴啊!哟!怎还这般年轻漂亮!” 妇人二不屑:“哼,不过就是开了个牙行铺子能有几个钱?看你们说得玄乎其玄的。纵使有钱,还能给一个傻子百八十文不成?” 妇人三欲让张家难堪:“张二姑娘,我家这里的地就有一亩,你要是能拿出一两银子,我便做主卖给你。” 张惜悦一听,一亩地一两银子,那这不要太便宜啊。心里激动得恨不能一锤定音。可面上却装作平静无波,且带着些许挑衅的意味:“你能做主?” 昕娘怕张惜悦把人得罪了,准备上前把张惜悦拉过来,却被张雨晴伸手拉住,给了昕娘一记静观其变的眼神。 从年后来拜年偷听到张惜悦与杨洪喜的对话,张雨晴就知张惜悦不傻。那妇人,未必能在她手中讨到好。 妇人三的脸马上就黑了:“我当家的就在这儿,不信你问他。”说着一把把一个矮瘦矮瘦三十多岁男人推了出来。 矮瘦男子连连点头,说作数。 一般一亩地得一点五到四两银子不等,可这里连年水灾,种下去基本就是亏。 村里人早就想出手,奈何没这样的冤大头。 不然村里人早把这里的卖掉,去别处重新买了。 见一个个伸长脖子的村里人,张惜悦一侧唇角上扬,浅浅的酒窝突显。 张惜悦转头望向张雨晴,大声道:“小姑母,亏吗?” 不得不说,张雨晴的到来给了张惜悦一个千载难逢的契机。 张家众人闻言,都将视线投向张雨晴,就连村里其他人的目光,也都向张雨晴这里投来。 许多人都在期盼着张雨晴说出他们想听的。 可惜,张雨晴开口却破碎了他们的梦。 “阿悦,这里的地种十年有九年都没有收成,比荒地还亏。” “哎,张妹子,你可不能这般说。那你家这里也有地不是?”人群中一男子反驳道。 张雨晴:“正因为我家这里有地,所以我才这般清楚啊。” 那人瞬间被堵得哑口无言。 妇人二:“哎,我就说嘛。有的人呐,明明没钱,非要在孩子面前摆阔,这下闹没脸了,就说地不值价。” 张惜悦听了这话不乐意了:“谁说我小姑母没钱的?我小姑母的钱,可以买下这片河滩边的地。” 张惜悦随着说话,抬起手对着眼前的汪洋大海划了一圈。 妇人四意味深长:“丫头,你小姑母家是有钱,可这片河滩的地,也不少啊!” 妇人三也附和道:“张二姑娘人不大,口气不小。你那小包包里,怕是连买我家这块地的钱都没有吧?呵呵呵!” “不是没有,是我小姑母说了,你家那地一两银钱我们就亏了。” “呵呵,张老大叔,你虽身有不便,倒是有个好女儿和好孙女啊,说话都这般……咯咯咯!”妇人二说着捂嘴就咯咯咯笑了起来。 张怡宁闻声上前一步,却被张玉福拉住。张怡宁憋屈的望了张玉福一眼,就狠狠瞪着说话那妇人。 与此同时,来了脾气的还有张惜悦。但还不待她开口,张雨晴先发声了:“我爹虽腿脚受了些旧伤,但他的心肝是完好的。” “不就是两块地吗?一两便一两,我张雨晴就当帮帮同村人,给你买了便是。” 妇人二一听张雨晴松口了,心里一阵高兴。可想到张雨晴方才骂她心肝不好,也不想让张雨晴好过: “买我家那两三亩地算什么,把这一片都买了那才真叫仁义呢。” 张雨晴淡然一笑:“买卖自由,我难道要强求不成?” 众人一看张雨晴松口,由少至多开始哄闹起来,都喊着自家有地要卖。 眼见张雨晴气性上来了,张立新暗道不好,忙上前解释: “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我家小妹就是回家来看看,大家何必这般让她为难。” 这好不容易逮到个冤大头,谁愿意放手! 别处看洪水的村里人见这边闹腾好奇往这边来,一听张家要买这水淹的地,都一拥而上。 眼见人群就要挤到张惜悦和张玉福,张立新忙站到张玉福身前,把家人护在身后,奋力对村里人解释: “对不住了各位,都怪我家小女儿童言无忌,请大家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你家小女儿童言无忌,难道你家妹子也是童言无忌吗?” “是啊是啊!出尔反尔可非君子所为啊!” 看着一拥而上的人群,陈氏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神色。 与陈氏同样神情的,还有同张惜悦一般王凤娇。她知道这张家今天是栽了大跟斗了。 张惜悦却是趁众人推搡说话间,伸手进小布包里,从空间摸出了两张银票,悄悄塞给张雨晴。 张雨晴垂眸看到手中的银钱,震惊望向张惜悦,忙把张惜悦拉近,俯下身子凑近张惜悦小声问道:“这是何处得来的?” 见众人连推带拉把张家人往村长吴长贵家里推,张惜悦只能冲着张雨晴颔首示意。 村里人也聪明,一部分连拉带拽的把张家人推着去村长家,一部分则回家拿地契。 眼见张雨晴无奈答应,那些对她有成见的妇人们心里别提多爽快。 而有些家更是怕以后水淹得更深,把路里面靠着山埂里的地也一股脑卖了。 最后,张家被迫花了一百三十五两银钱买下了一百三十五亩田地。 当看到张雨晴轻飘飘从衣袖中掏出两张银钱,村里又有不少人瞪圆了眼珠子。 这可是两百两啊。多少人这一辈子都快过完了,也没一次见过这般多银钱啊。 望着人群里光鲜亮丽,身形婀娜,容颜姣好的张雨晴。 陈氏绞紧了手中的帕子,牙齿死死咬住下唇,眼中似啐了毒液,心里恨恨的道: “站在人群里被人众星捧月的应该是我,是我陈春香才对。 是你,是你抢走了我的人生。张雨晴,本该过这样痛苦不堪土婆娘日子的应该是你。是你这个贱人换走了我的一切。” 人群中的人被一众人围得水泄不通,哪里知道院子一角那嘴唇都咬破的女人心里在想什么。 “小姑母,既然还剩银钱,那不如把河这边的那座山也买了吧?” 众人还没从这两百两银票里走出来,张惜悦却又丢出了一个炸弹,正砸在所有人的心尖尖上。 第82章:买山 张雨晴一脸错愕的望向张惜悦,秀眉不禁蹙起,眸中满是疑惑。 虽然知道张惜悦聪明,可毕竟还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小姑娘。 买那些地是因气不过这些人贬低她的家人,已经是陪着张惜悦疯闹了。 再买座山,张雨晴是如论如何也不会再同意了。 “阿悦,这一大片地我们就种不完了,那山咱就不要了。啊。” “阿悦。”张立新与昕娘也忙叫住张惜悦。 “阿悦。”就连张怡宁都上前扯了扯张惜悦的衣袖。 张家人并不知张雨晴拿出来的银票是张惜悦给的。 觉得这件事是因张惜悦的一句话而起,已经无颜面对张雨晴了。 生怕张惜悦再语出惊人,害了张雨晴。 可这时先前在河边闹腾那几个妇人一看张雨晴迟疑了,就又开始挑事了。 她们虽把地出手了,可看到一个嫁出去的姑娘回娘家来这般风光,心里就不是滋味。 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他们丈夫以前一心想娶的女人。 加之明明都是嫁作人妇,她们身材走样,灰头土脸。而张雨晴却保养得宜,无甚变化。 往那河滩边一站,自家男人的眼睛就被吸走了,她们怎能不气。 随着几个妇人的起哄,一些男人也跟着起哄了。 这闺女怎不傻了比傻时还难对付?张立新准备把张惜悦拉走,却被人群里的人们拦了下来。 不光张立新,昕娘、张怡宁、张玉福等人也被人拦下了。 最后,在一众人怂恿起哄,张惜悦的软硬兼施,又疯狂暗示下,张雨晴只能硬着头皮答应把那座山买下来。 此言一出,围观的人中又是羡慕嫉妒参半。 暗处的申军扬目睹了这一幕,唇角露出狡黠的笑。随即浑浊的眼眸就微微眯起,眼神更加凌厉。 少顷,转身就走出了张家院子。 一旁的陈氏帕子都把手指头绞得血脉不通没了知觉,却仍不松开。 而另一处的王凤娇却是气到揪紧衣角,胸口起伏。 凭什么,一个傻子可以这般风光,她凭什么被家人这般宠爱? …… “你说啥子?这怎么可能?”张海差点从床上摔下来,一脸不敢置信盯着站在床前的陈氏。 陈氏把陈海兵的神情尽收眼底,继续刺激道:“你说你要是不分家多好,那样现在最起码还有你的一半,可惜……” 听出陈氏话里的讽刺与幸灾乐祸,陈海兵神色不好看起来: “你是来笑话我的吗?还是笑话你自己。” 陈氏一听,瞬间变了脸色:“你这话是何意思?” 陈海兵哼笑一声,坐起,将上半身靠在墙上,带着蔑视的口吻望向陈氏道: “你眼巴巴跑来找我,难道不是因嫉妒别人过得比你好,心生怨气吗?” 陈氏心事被戳穿,一步跨到床沿边,愤恨的望向陈海兵,厉声道: “她过得比我好?那本该就是属于我的。我的今天,难道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吗陈海兵?”陈氏歇斯底里。 “我是在帮你。你当初嫁给申军扬过着少奶奶日子的时候,张雨晴家可是连饭都没得吃的。当初让你去嫁给杨洪喜那般的人,你愿意吗?” 陈海兵两句话就把陈氏问住了。 陈海兵随即一笑,一副哥都是为你筹谋的语气道:“春香,大哥都是为了你好啊。” “大哥?呵呵!”陈氏忽略这个称呼甚是讽刺。 她曾几何时也觉得陈海兵就是自己的亲哥哥。可,就是这个她认为的亲哥哥把她推进了深渊。 陈氏气极反笑:“果然,有了亲阿姐依靠就是不一样。” 陈氏接着阴阳怪气道:“怕就怕你当人是亲阿姐,人家却想着如何把你撵出去。到时,恐就真成众人口中名副其实的——野-种-了。” 陈氏泄愤完心中的怨恨,躲开陈海兵扑来的攻击,哼笑一声,畅快的走出了张家院子。 “啊——贱人!贱人!”陈海兵气急,抓起枕头就往门上砸去。 陈海兵胸口剧烈起伏,都是因为死瘸子,就因为他没本事守住婆娘,自己才从小到大被人叫野种。 现在倒好,还想把自己撇出去。 忽的,陈海兵想到分地那天那两个女人的一唱一和,和这屋里不发一语的人,还有那字据上写的分家后互不得干涉的话,忽觉自己中了圈套。 所以,所以他们早就想好了,才会不发一语,最后弄个傻子出来加条例,让自己掉以轻心签下那几亩地的分家字据? 阴险。狠毒。 这是把他当叫花子打发吗?陈海兵咬牙切齿,想把他甩开,门都没有。 他们不是没在家吗?那自己就去把那字据翻找出来烧了。 陈海兵想着,就拖着伤腿一瘸一拐的开始在屋里翻找着。 而另一边,谈好要买山,张雨晴就给了吴长贵五两银子,让她安排人去县衙请衙役和文书。 吴长贵接过银子,一边乐呵呵安排吴远树去县衙,一边带着张家人和村里人去量山。 因契书上写的是张立新的名字,张雨晴就同昕娘、张玉福回来了。 而张怡宁与杨帆则是好奇跟着一行人上山了。 张惜悦则不同,她是去看自己费尽心机得来的地盘。 “阿悦,你为何要买这山和地?”张怡宁虽好奇,可望着还没消下去的一片汪洋,就眉头紧锁。 “阿姐,要不了多久你就会发现,今天的这一切有多值得。”张惜悦一脸自信飞扬的说道。 张立新侧头深深望了张惜悦一眼,脸上带了几分情绪。 杨帆望了眼前面踩着沉重步伐跟着村长一行人往山上走的张立新,放慢脚步小声问张惜悦: “阿悦,你为何非要买这地和山?甚至不惜让人拦住舅舅舅母和外祖父,你到底想作甚?” “我哪有?”张惜悦狡辩。 “你当我是傻子还是瞎子?”杨帆不屑。 好吧!居然把这个少年老成的二表哥忽略了。 等一行人吭哧吭哧爬到山上,却被存水弯那里向下凶猛到让人窒息的水流狠狠吓了一跳。 围观者有不少人没来过这山上,有的来过也没见过这般汹涌的洪水,皆是一阵唏嘘。 “……我的天哪!惜悦,下面像极了一片大海。太壮观了。” 张怡宁微张着小嘴,目不转睛望着眼前的景色,满脸震惊之色。 良久,张怡宁回头,怔怔注视着张惜悦。 张惜悦却是眨巴着晶亮的大眼睛,回以甜甜的笑。 张怡宁此刻已不想追究为何妹妹非要买这座山和沿河一带的地了。 她开始好奇妹妹会如何处理这片田地与这座山? 她细细回味,突然发现,今天这一切只因妹妹的一句话而起,看似是自家被动,实则更像是刻意为之。 张怡宁看张惜悦的眼神更加深邃了起来。 周遭一切,让张惜悦想到昨天从这里惊险逃生的一幕。 望着存水弯那处波涛汹涌、似要将人吞噬的洪水,以及周围不知何时已经走远了的村里人,张惜悦心头一滞。 忙上前一把拉起张怡宁和杨帆,神色慌张的道:“快。走。” 第83章:被狗攻击 俩人一脸莫名,异口同声道:“怎么了?” …… 陈海兵在屋中一顿翻找,却压根就没找到字据。 他正焦头烂额,忽的想起好几次明明看到张惜悦进了火房没出来,自己进去却没看到人。 会不会火房有藏人的地方? 陈海兵双眸一亮,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就大步朝火房去。 眼看陈海兵进了火房,米团瞬间警惕起来,也忙跟了上去。 如果陈海兵够警惕,就会发现,这只白毛猫虽然看上去懒羊羊的,但它或趴或站,却是一直安静的跟着自己。 可他一心只想找分家字据,哪里会怀疑一只猫在监视他。 火房里除了灶台、木柴木枝、还有摆放锅碗瓢盆加切菜的一个破柜子,就只有一些杂物和张雨晴家卸下来的驴车。 字据会藏在哪里呢? 陈海兵四下打量一圈,从那个用木头做成的破柜子开始找起。 一通翻找下来,陈海兵硬是连灶台也不放过。 可当他灰头土脸从灶台下抬起头,却仍然是一无所获。 而且这火房就这般大,根本就无可容纳人的无藏身之处。 可若是没有,那张惜悦为何会在这火房里时消时现? 陈海兵正抓耳挠腮,忽的就想到昨天张怡宁看到他时的神情。 从陈海兵一进这个家门就明显感觉张怡宁暗下的不喜。 而经过在吴长贵家自己说的那番话后,张怡宁的不喜更是由暗到明。 如此一想,陈海兵发现,昨天张怡宁那温和关心的言语及担心惊慌的神色举动实在太反常。 陈海兵神色一变,忽的侧头朝那干柴枝的地方望去。 随即起身,一瘸一拐的往那处走去。 “阿晴,你先陪父亲去屋里坐会儿,我去做些吃的。”走至院外,昕娘对同行的张雨晴说道。 “阿爹你先进屋,我同嫂子一起……” “啊——” 张雨晴话还未说完,就听火房里一声惨叫传来。 刚走进院子里的三人闻声被吓一跳,相视一眼,张玉福与昕娘似想到什么,面色大惊,当下就朝火房跑去。 张雨晴也紧跟其后。 “啊——”昕娘刚跑到门边,里面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几人跑进屋,看到的就是躺在地上捂着腿哀嚎的陈海兵。 再看陈海兵那腿处,鲜血正不停往外冒。 三人又是面面相觑,满脸疑惑。 还是昕娘反应及时,忙上前去扶陈海兵:“小叔,你这是怎了?” “杀了它,杀了它。”陈海兵却是气到脑蹦,指着趴在木柴枝下,揣着手手,一脸乖巧呆萌的米团竭斯底里。 张雨晴微眯着眼打量了陈海兵一眼,又打量了米团一眼。 张玉福看了眼米团趴着的位置,再看树枝后的那堵墙,看陈海兵时神色越发凝重起来。 张玉福上前与昕娘一同把陈海兵扶起出了火房,却在走至新屋门口看到地上的枕头又是一顿。 此刻的陈海兵已经恢复了些许的理智,想到屋中被翻乱来不及整理的地方,忙说道: “那只猫不知为何今天突然性情大变,到处乱翻乱扯,还攻击人……” “许是惜悦跑出去没带上它,有些闹脾气。只是伤到了小叔你。” 扶陈海兵坐到床上,昕娘来门边捡起枕头,却发现上头沾了些许泥土,不由蹙眉。 “我也是不知,这猫平时看着挺温顺的,野性竟这般大。……伤了我倒是没事,就怕伤了怡宁和惜悦。”陈海深明大义又忧心忡忡的道。 见陈海兵被扶走了,米团才起身走出火房,往院外走去。 站在新屋门口的张雨晴见米团朝院门口走去,就好奇跟出去看了看。 虽说今天已经没有下雨了,但天色还是很依旧有些暗淡,地面上也都是泥浆泥土。 可尽管如此,平时爱干净的米团却是深一脚浅一脚往泥土里踩,瞬间白色的长毛上就沾上一层黄黄的泥土,直接把两只爪子上的血迹给覆盖了。 望着米团越走越远,张雨晴回头往新屋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后就朝堂屋里去。 少顷,把屋里都转遍出来的张雨晴眸色暗淡,神色愠怒。 山上。 张惜悦张怡宁三人刚追赶上人群,就听到人群里闹哄哄的,还有汪汪汪凶悍的狗叫声。 张惜悦驻足一看,瞬间眉头微蹙,大步向前走去。 “阿爹——”张怡宁也听到了哄闹声,往人群里看去没见到张立新,顿时就慌了。 “怡宁,别过来,快带弟弟妹妹下山。快。” 张立新听到叫唤转头见三人正朝这边跑来,突然就慌了,忙大喊起来。 张怡宁闻声一怔,再一细看,才看到最前面人群里的张立新正惊慌朝这边挥手。 张怡宁迟疑一瞬,她心知前面一定发生了事。且是很危险的事。 她很担心张立新,很想上前去看。但同时她也知道此时上去就是添乱。 可就在张怡宁准备叫杨帆与张惜悦回头时,张惜悦已经跑了上去。 “阿悦,回来。”张怡宁惊慌大喊。 “阿悦,别过来,快回去。”张立新闻声回头也慌忙大喊。 “张大哥,小心。”忽的,人群里传来人们的惊呼声。 张惜悦抬眸,只见人群四下逃开,一只体型较大的狼狗直直朝张立新扑来。 “阿爹——”张怡宁与张惜悦同时惊呼。 张立新来不及反应,就被大狼狗扑倒在地。 “阿爹——” “舅舅——” 就在狼狗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嘴朝张立新脖子咬去时,张惜悦不假思索朝狼狗扑去。 狼狗被猛的扑倒,张立新躲过了一劫。 见被扑倒的狼狗还欲攻击张立新,张惜悦直接冲过去死死抱住狼狗往边上摔去。 却因用力过猛,直接连人带狗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等众人反应过来,张惜悦与狼狗已经滚下了山坡。 “阿悦——” 随着惊呼声响起,张立新率先爬起来冲下山坡,张怡宁与杨帆紧跟其后。 其余人想动,却顾忌另一只虎视眈眈对着他们的母狼狗,一动不敢动。 这时吴长贵一声呵斥:“快,快,快把小狗崽放了。” “不!不能放。”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得把它们引到山下去才能放。否则张大哥一家怕是有危险。” 这话吴长贵听明白了。这是打算当着山下那只狼狗的面放,好让狼狗不攻击人。 吴长贵一想也是,要是张家有人出事了,那这山和地定然就卖不出去了,到时候自己的收益没了,村里人恐怕也得闹腾不止。 吴长贵恨恨瞪了那两个去打小狗崽还抓小狗崽威胁大狼狗的人,呵斥他们抱着狗崽往张惜悦滚下去的地方走。 同时心里暗暗祈祷张家人千万不可有事。 经过方才的那一幕,打狗俩人的裤管已经被吓湿了。 这时一听还要抱着狗崽把眼前的狼狗引下山,吓得脚都软了。 可事情是因他们而起,张家人也是受他们的连累。 加之自家被水淹的地还有好几亩,不敢忤逆吴长贵,只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往山坡下去。 第84章:领回一家四口 山下。 滚成泥人的张惜悦双手上下死死掰住狼狗的嘴,不让它攻击自己。 张惜悦一刻不敢放松,就怕一放松自己白嫩的小胖手就成了狼狗的口中餐。 如此僵持了半响,张惜悦忽的急中生智:“我跟你说,你要是不冲动我们还有得商量,你要是敢乱来,我就让老虎咬死你,你信不信?” 但显然,狼狗的执着告诉了张惜悦答案。 “阿悦——” 随着一声惊呼,张惜悦下意识循声望去,忽的手上一松,下面的左手一下子被狼狗咬进了嘴里。 “阿悦——” “啊——” 张怡宁直接被吓得惊叫一声大哭起来。 后面把母狼狗引下山来的一行人也吓得倒吞了一口凉气。 抱着狗的俩人更是被吓得没刹住脚,加上下了一夜的雨,地上是滑的,俩人竟是一下子摔了出去。 “啊——” “唔~汪汪~” 两只狗崽被摔了出去,砸得唔啊汪的一阵叫唤。 见狗崽摔下,母狼狗拔腿就冲了出去。 可众人却是不敢去扶摔倒的俩人,也不敢上前一步。 因为此刻,张惜悦的左手正被狼狗咬在嘴里。 眼见狼狗一家都跑向张惜悦,张立新来不及细想,连滚带爬朝张惜悦冲去。 “阿悦——” “爸……阿爹!阿爹!哇~” 望着毫无畏惧朝自己这里扑过来的张立新,张惜悦心头忽的一痛,哇一声就哭了起来。 围观的众人见狼狗死不松口,又见张惜悦哭得如此撕心裂肺,想着张惜悦的手必然是被大狼狗咬断了,一个个的心都跟着颤起来。 “阿悦——”张怡宁同杨帆也边往这边跑边哭起来。 “阿爹!啊~啊~都怪这只死狗。”张惜悦哭着忽的回头抬起另一只手重重一巴掌拍在大狼狗的头上。 张立新被张惜悦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而一旁的众人也被吓得身形一抖,好似张惜悦那一巴掌是打在他们的头上。 可随即,众人就僵住了。 就连张怡宁和杨帆也忘记了前行。 因为随着张惜悦的那一巴掌落下,大狼狗居然把张惜悦的小胖手吐了出来,且完好无损。 “阿悦,爹的阿悦……”张立新微愣之后,一步跨上前跪倒在地,把自家女儿抱进怀里哭着喊着。 “张家傻子……那狗……哎哟!”摔坐在地上的男人甲嘟嘟囔囔着想说什么,忽的就被吴长贵从后面猛踹了一脚。 …… “阿悦,咱们真的要养这些狗吗?这可是野狗啊,很凶残的。” 待一行人量着山往连着张惜悦家屋后的山走来,张怡宁望着跟在张惜悦身后的两大两小四条狼狗问道。 “阿姐,你别怕。先前它们会攻击人,是因为那些人抢了它的崽崽。”张惜悦笑着道。 不过想到山下的一幕,张惜悦还是心有余悸。 要不是自己千钧一发之际释放灵泉稳住狼狗,恐怕这白嫩嫩的小胖手就成了那大狼狗的泡椒凤爪了。 “可是阿悦——” “喵~” 张怡宁正欲再劝,忽的就听到米团的叫声。 “米团!”张惜悦叫唤一声,就朝前面的米团跑去。 此刻的米团已经找小水塘把爪子洗干净了。 “喵~”米团叫唤一声,就细细把今天家中发生的事全说了出来。 听得张惜悦眉头越蹙越紧。 等把山量好回家,午时早过。 一行人虽早饭没吃就进了山,却也一路在山中摘了野果果腹,倒也不饿。 “阿悦你这……这……”刚出堂屋的昕娘看到一身泥的张惜悦一脸担心。 可在看到跟在张惜悦杨帆张怡宁三人身后进来的四只狼狗,昕娘吓得忙扶着门框说不出话。 “阿娘别怕,它们不咬人的。”张惜悦忙抚慰说道。 杨帆与张怡宁对望一眼,沉默的眼神中却似在无声抗议。 张雨晴闻声从火房出来也被吓了一跳。 “阿娘别怕,它们不咬人的。”杨帆连忙说道。 这话……怎这般耳熟?张怡宁错愕的侧头看向杨帆。 杨帆却是不去看张怡宁,径直朝张雨晴走去。 见张惜悦一身泥,张雨晴忙去烧水给她梳洗,昕娘则让她进屋把脏衣裳换下来。 等张惜悦梳洗好重新换上干净衣裳端水出来倒,就见一猫对四狗,剑拔弩张,场面震撼。 先前还说这狗不会咬人的杨帆挨着张雨晴的身旁,缩在火房里不敢出来。 张怡宁站在新屋门口紧贴着张玉福身侧。 昕娘则紧紧抓住张立新的胳膊。 姨妈妈!草率了。 张惜悦猛的将盆里的水齐齐朝猫狗泼去,这才暂时打乱的它们的交锋。 大狼狗龇牙咧嘴朝这边望来,见泼水的是张惜悦瞬间收起獠牙,老老实实站着。 张家众人皆是一脸错愕。 杨帆:“阿娘,你看,我没骗你吧。” “……” 张雨晴望了眼那双紧紧搂着自己胳膊的手,没言语。 米团却在瞅了张惜悦一眼后,拉着脸跑进了火房。 张惜悦看了跑走的米团一眼,回头朝狼狗一家走去。 小狼狗围着张惜悦转了两圈,立马巴巴上来舔她的手。 昕娘不明所以望向张立新,张立新除了回以安慰的眼神,再无法给她任何答案。 而更让昕娘震惊的是,竟半响的功夫,不光小狗围着张惜悦蹦哒,就连两只大狗,都乖乖趴在张惜悦跟前,任由其逗弄。 可他们不知,张惜悦并不是单纯的逗弄,而是趁着逗弄间,给它们喂了不少灵泉。 经山上一事过后,张惜悦在村里人心中的形象又变了。 有人说她定是心灵无比干净之人,才会受神明庇佑,连凶残的野狗都不咬她。 也有人说定是她帮村里人解决了那些淹地,得到了善报。 可张惜悦却不知,今天这件事,在不久后竟是给她及家里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但,这都是后话。 晚饭后,天渐渐暗了下来。 “米团,” 张惜悦刚走进火房,就见米团正瞪着它蓝黑色的大眼睛,幽怨的瞅着自己。 哟!这是争宠吃醋了呢? “米团,你在我心里独一无二。”张惜悦忙表决心。 “喵~”哼!也不知道是谁一直在喂它们灵泉喝呢。米团傲娇的别过小脑袋。 姨妈妈,这醋精。 “哎哟我的小米团,你是我的小宝贝呀。我最爱的就是你了。来,姐姐给你做个斯帕” 张惜悦一把捞起米团坐在小圆凳上,将它放倒在膝盖上就在它身上拿捏有度的按摩了一番。 按得米团那叫一个享受。 “如何?舒服吗?” “喵~” “米团,有些人等我们很久了。舒服够了,咱们就得干活了。”张惜悦收起笑脸,声音冰冷的说道。 “喵~”米团一听,忽一下从张惜悦怀里起来。圆圆的蓝黑色大眼睛危险的眯起,叫声中蕴含着怒意与斗志。 一墙之隔的少年眼眸微眯,眉头紧蹙,呼吸没来由加重了两分。 第85章:过户办地契 待灯熄灭,家人睡下。门被缓缓打开。 白色小猫乘着月色而来,在院子里与少女接头后,一人一猫又借着月色出了院子,往后山上去。 隔层里的少年一直静静听着一墙之隔少女卧房里的动静。 当听到院子里的猫叫声以及屋后传来的脚步声,少年轻轻巧巧出了隔层。 月色下虽看不真切少年的全脸,却更加将他如打磨雕刻而成的五官照得分明立体。 微薄的唇好看的紧抿着,眸中闪烁着似琉璃的光芒,警惕的朝四周望去。 虽身着农家的粗麻布衣,却全身散发出一股森冷的气质,与白天的憨傻模样截然不同。 很快,少年消失在院中,没入了夜色。 “咯吱!” 走在林子里的一人一猫听到动静忽的脚步一滞,警惕转头往身后望去。 借着月色,可以看清身后数米远的距离。 见身后的林子里没有异样,一人一猫回头继续前行。 待一人一猫走远,少年才从大树枝杈上下来,更加小心翼翼跟在后面。 这次,林间再没发出动静,一人一猫一路顺利走进了深山的一处山坳处。 当蜷缩在山坳里的女人仰起头,就见一人多高的岩石块上突然站着一人。 月光向下,将岩石上人的脸衬得更暗。但从她身侧的那只小猫就可分辨出她的身份。 “你……是你……”山坳里的女人扬起脸愤恨的咬牙切齿。 从上往下看,扬起脸的女人迎接了所有月色与星星的亮光,容貌一览无遗。这人,不是陈氏又是谁? 张惜悦望着陈氏周边那一条条不远不近的银环蛇,晶亮的大眼睛一挑,淡淡哼笑一声,一副你明知故问的口吻道:“你不早知道是我了吗?” “你这个毒女,怪物。你要对我作甚?你想对我作甚?” 陈氏虽愤恨的对张惜悦吼着,眼神却不时朝四周瞟去,内心的恐惧在月色的照耀下全呈现在了脸上。 张惜悦直接在岩石上坐了下来,顺势拉过米团把玩着它柔软的尾巴。 “陈氏,你可知为何你多次谋害于我,我都放过了你?” 明明是清冷无波的声音,听在陈氏的耳里,却透着森森诡异,让人不寒而栗。 想到上次张惜悦在院子里对自己说的话。想到张惜悦不知不觉就毒死了自家的牛,更是让自己连续拉了半年多,瘦得只剩皮包骨,陈氏就不禁打了个冷颤。 这个妖女,她一直以为是个傻子。可却不知,她竟是如此心机深沉,歹毒至极。 “我……你……你让我拉了将近一年,你还想对我作甚?”陈氏愤怒加倍,可惜底气不足。 “你杀我四次,我伤你一回。”张惜悦抓着白绒绒的猫尾巴在指间打着圈圈,慢慢悠悠的道:“我原本也打算只要你安分守己,我便不再追究。” 慢慢,婴儿肥的脸上笑意渐渐消失,在银白的月色下,染上一层冰霜,显得更加冰冷决绝。 “可你不该把念头动到我阿娘的身上。”抬眸,晶亮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寒意。 陈氏听得心里咯噔一声,忙转开了视线,心虚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啥子。” “你不知道?”张惜悦的眼神犹如冬季湖泊上的浮冰,闪着寒冽冰蓝的光:“你以为你的情夫死了,就无人知晓你的恶行了?” “你……我……我听不懂你在说啥子。”陈氏闻声猛然抬头,震惊望着张惜悦,随即狡辩道。 “听不懂?”张惜悦幽幽开口,略带戏谑:“陈氏,你当真以为你的那些破烂事不会被公诸于众?” “我,我没有。我没有。”陈氏尽可能狡辩。见张惜悦神情怪异望着自己,陈氏忽感哪里不对:“你怎会知晓这些?” 问完,陈氏似想到什么,望向张惜悦:“是他告诉你的对不对?” 随即,陈氏似发疯了般愤恨道:“果然是他。陈海兵,你不得好死。你这个野种,贱种、杂种。” 张惜悦却是双眸眯起,果然。 陈氏咆哮够了,忽的抬眸对张惜悦讽刺道: “你以为他当真是你的好叔叔吗?你以为他真是来认亲的吗?他不过是在外面打死了人,无处藏身,就跑到这大山沟沟里来吸你家的血来了。咯咯咯!” 张惜悦却打断了陈氏的话:“所以,当真是他撞见了你与周鳏夫的破烂事,你们才一起合谋要毁了我娘的清誉,想以此达到目的,对吗?” 张惜悦眸中冷意更深:“陈氏,你可知我为何要把你逼掉到这山坳里来?”张惜悦缓缓站起身,声音冷彻刺骨:“这三天,是你多赚了。” 见张惜悦周身透着让人窒息的冷,陈氏忽感不妙,忙大声喊道: “我没有。不是我,是陈海兵,是他为了得到你家所有的家产一手设计的你娘。与我无关。与我无关。” “这些话,你留着……”张惜悦站定,头微侧一度,冷冷淡淡道:“去跟阎王爷说吧。”说完,头也不回的起步离开。 “不!不!你回来!张惜悦你这个毒女,你回来。” 眼看着四周山体上的银环蛇朝自己缓缓靠近,陈氏声嘶力竭的叫喊着。 待到一人一猫走远,暗处的少年才走出来。他眸色微眯,往山坳处望了一眼,少顷,转身朝来时的路走去。 “嗷呜——” “嗥——” 深山里,陈氏的嘶喊声渐渐淹没在接连而起的野兽声里。 翌日。 “张大哥,张大哥……”一早,吴远树就领着一行人往张家来了。 除去陈海兵与张惜悦,张家其他人都在家。 等张家人走出院子,吴长贵已经领着胡子花白的文书与两个衙役进了院子,而身后则跟着一行村里人。 那文书走进张家院子,快速打量了张家破旧的茅草屋一眼,随即又看向张家人。内心震惊不已。 昨天吴远树去请老文书时他本是不愿意来的。吴远树按照先前张雨晴的吩咐,随手悄悄塞给了他二两银子。 文书当即一惊,没想到一个农家人竟有这般大的本事,一口气不光买下一百多亩地,还买了一座山。 收下银钱当下收拾起要用到的相关文件与印章等,叫上两个衙役就往木希村来了。 因昨晚来时大多数人已经歇息,加之长途跋涉,文书与两名衙役就在吴长贵家歇息了一晚,今日一早才往张家来。 简单的客套后,文书象征性询问几句,就开始着手给张家办起手续。 一百多亩地加一座山,共计两百八十五两银钱,吴长贵拿出昨天张雨晴押在他那里的两百两,张家只需补上剩下的八十五两即可。 张雨晴不知一座山竟比一片地还贵,来时匆匆身上并未带什么银钱,张惜悦又只给她两张银票,此时一听还要再掏八十五两,一时有些慌神。 而张立新一家更不可能有钱给。 见张家人一脸局促的站着不动,吴长贵与文书衙役等人都一脸不解望着他们。 “天哪!他家不会没钱给吧?” “不是吧?昨天那般耍足了脸面,要是现在没钱给,那可真就丢脸丢大发了。” 文书也看破了张家人的窘迫,先前对张家人还有的几分惊讶与客气瞬间荡然无存,心里也不爽快了起来。 正在这时,屋外一个胖乎乎的半大姑娘提着锄头,背着小花篓走进了院子。边走边嚷嚷:“让一让,银钱来了。” 第86章:挖银钱 众人听到后半句“银钱来了”都纷纷侧头。 见是那个被上天庇佑的傻姑娘,身后还跟着四只狼狗,众人忙让开了一条道。 “嗨。”张惜悦像是背了极重的什么东西,把花篓用力往抬出来放在院子里整理相关契据的长桌上一放。 抬袖一抹额头的汗,随后拿掉花篓上面盖着的碎花布巾,露出了下头一花篓银钱。 “我的天哪,还真的是银钱啊!” “真的假的,这张家丫头怎是从外面背着银钱进来的?” “怕不是张雨晴让夫家送来叫她去背的。哎呀呀,这张雨晴当真是嫁了个好郎婿啊。” 张家人听闻议论,都一脸疑惑的望向张雨晴,后者却也是一脸懵。 “银钱都在这里了。吴阿爷,你看看可够?”张惜悦冲吴长贵甜甜笑道。 “好好!”吴长贵从惊愕中回神,忙应了两声,就请两个衙役开始数起来。 纹银、碎银、铜钱一大堆。 待把买山买地的银钱数完,又缴纳了契税,文书大红官印一盖,正规的地契便办好了。 陈海兵因之前的人命官司一直躲在新屋里不敢露面,可他的耳朵却是仔细听着院子里发生的一切。 当听到外面盖章后大家的议论声与恭贺声,陈海兵尖锐的牙齿恨不得把满口的牙花肉都咬烂了。 “文书阿爷,这个是否也需要盖个章?”张惜悦说着就从小布包里掏出两张字据打开。 吴长贵一看,倒吸了口凉气,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心里暗衬:“这张家丫头想要作甚?” 文书一看字据内容,深深望了眼吴长贵,之后望了眼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张家人。 老文书没想到张家刚买了地就忙不迭把小叔子分出去,真是可恶至极,当下脸上就流露出不喜。 张惜悦一看心知老文书误会了,忙指着手中字据解释道: “文书阿爷,这是之前我小叔来认亲时要去的地。就因这河边的地全分给了我们家,我小姑母才想着要给我们买地生活的。” 张惜悦说着去拉起文书的手,可怜巴巴道:“可我深知,小姑母虽买下这一大片,我们的生活却可能会更艰难。但为了往后不连累小叔,求您给盖个章吧。” 文书一听这话,再看向众人,围观的人基本都是卖了地的,有的还是那天煽风点火的人,当下都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就在这时,文书忽感手中塞进两块东西,手指略一摩挲,便知是何物。 文书瞬时神色一变,再看张惜悦时神情已然不同。假装揉了揉手腕,实则是顺势将银两揣进袖中,随后老神在在道: “不成想,尔等一家淳朴的农户,竟是有这般广阔的心胸,甚是感动老夫啊。既如此,那老夫便做主给你家盖了此印。待回了县衙,老夫定然将你家的仁善之举,如实相告县令大人。” 屋里的陈海兵一路听来,恨不得跳出来掐死张惜悦。可转念一想盖了官印又如何?只要自己这张没盖就不怕。 陈海兵得意伸手往怀中摸了摸。忽地,再摸。到处摸。 字据!怎不见了? 而此刻,文书大手一挥,大红官印已嗒嗒落在了两张字据上。 陈海兵暗叫不好,就想下床阻止。 可刚移动身体准备下床,想到那桩人命官司,又只能含恨止住脚步。 屋外,张立新接过一应契据,同张玉福忙拱手作揖,谢过文书。 张雨晴与昕娘等一行人也随声附和。 办完了差,文书揣着张家送的四两碎银高高兴兴回县衙了。 原本村里有人买了这般大一块地皮,那定然是要请酒的。可大家都知道张家这地是因何才买的。 看到张家人拿到地契却是一筹莫展,大家都默契的没有谁提起让张家摆酒请客的事。 “阿爹,米团爱在家里乱翻乱咬,为了防止它把契据咬坏,这契据我去放吧。就如藏银钱一般,保证谁也找不到。” 不待张立新反应,张惜悦说着一把就从木讷的张立新手里拿过字据,瞬间塞进了小布包。 接着举起手中的另一张字据,对望着空手愣愣、开始回神的张立新道: “至于这张字据,我先送去给小叔咯。”说着一溜烟朝新屋跑去。 方才众人就一直好奇张惜悦那一小花篓的银钱是从哪里背来的? 现在听她说是她自己藏起来的,而不是张雨晴家送来的,大家忽的就好奇起来。其中有些更是打起了主意。 纷纷上来与张家攀谈寒暄。 “小叔,你的字据已经盖了官印,这回,你可得收好咯。”张惜悦如春天的小花,笑得一脸春意盎然。 陈海兵一把从张惜悦手中抢过字据打开一看,当看到盖上的大红印,抬眸蹙额疾首的瞪着张惜悦。 此刻,他再也无法继续演一个慈爱的小叔了。 自从他来到这个家,这个傻子就屡次坏他的好事。 总有一天,他一定要亲手宰了这个小畜生。一定要亲手宰了她。 陈海兵的眸中像是啐了条毒蛇,恨不得跳出来一口把张惜悦咬死。 “小叔,这下你可以放心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来跟你争你分走的那些田地了。” “小叔,你好好养伤,要快快好起来,不然小婶她们会等着急的。” 明明已是八月,张惜悦却笑得像朵初夏的芙蕖,灿烂阳光。 随后,跑出屋。 “哟,惜悦出来啦!” 见张惜悦从新屋出来,院子里的众人就忙朝张惜悦热情招手。 “惜悦啊,你背了那一大背银钱辛苦了吧。你说说你,只要说一声,那二叔在村道口给你背过来就成,哪能让你辛苦啊。” “是啊是啊!你看这天虽说已经放晴,可路上也滑呀,这是摔在哪里,怎的膝盖上都是泥土?” 张惜悦往院子里虚情假意的几人看了一眼,怎会不知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呵!想要不劳而获,哪有那般容易。 “这不是摔的,这是我去挖银钱的时候跪的。” 张惜悦嘴角快速闪过一抹不被察觉的坏笑,之后一本正经的说道。 “挖?挖?哪里挖?” 几人闻言眼中闪烁着贪婪,忙问道。 张家人则是面面相觑。早已回过神来的张立新上前把张惜悦拉到自己身旁,说道: “我家丫头有时说话就喜欢逗笑,大家可千万别当真。” “不当真不当真,我们就是觉得与惜悦说话甚是投缘。” “我说的都是真的。这银钱不就是像种庄稼一般,会翻倍长吗?所以小姑母给我银钱后,我就拿去种起来啦。阿爹你看,我今天就挖了一大箩筐。” “对对,就跟种庄稼似的。那小惜悦,你把银钱都种哪里了?” “是啊是啊!都种哪里了?” 张惜悦则是抬手一指远处的那座山,道:“喏,就是我家买的那座山林里呀。” 张惜悦说着像是想到什么,道:“不过,那座山现在已经是我家的了,没有我家的允许,你们可不能去里面挖哦。” 几人面色讪讪,连连答应。随即快速起身告辞。转过身眼里就流露出精光。 第87章:小姑母的果断处事 “阿悦,你随爹爹去看看河水消到哪里了。”待众人散去,张立新叫上张惜悦,往院门口走去。 张惜悦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淹进地里的水已经消下去了大半,露出一地的泥浆。泥浆浅的地方还能看到躺玉米杆,可深一点的地方就完全被泥浆覆盖了。 “阿悦,你为何要撒谎?”走在前头的张立新顿住了脚,抿着嘴重重从鼻腔里呼出一气后问道。 “阿爹说的是哪一件?”张惜悦一脸坦然。 张立新转头错愕的注视着张惜悦,浓厚的眉头不自觉蹙起,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搭话。 张立新又重重从鼻腔呼出一气,才缓缓开口问道:“银钱是从哪里来的?” 张惜悦知道张立新问的是今天自己背回来满是泥土的那一花篓,坦然自若道:“卖鱼的。” 张立新:“……” 张立新一口气嘴进鼻出,做了个长长的深呼吸平复情绪,同时告诫自己:亲生的,是亲生的。 随即又问道:“为何要撒谎银钱是埋在那片山林里的?” 张惜悦闻言露出浅浅的酒窝,笑得一脸狡黠: “阿爹,你说咱们那么大的山,若没人帮着松松土锯锯树,你一个人如何忙得过来?” 张立新呆立良久,忽才弯腰与张惜悦平视,问道:“阿悦,你为何要撺掇小姑母买这山、地?” 张立新总觉得自家这个女儿实在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阿爹,不是撺掇,是计划。从你要把地分给小叔的那一刻开始。”张惜悦也不避讳,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阿爹,反正地都买了,你不妨想想是种稻谷还是种小麦吧?” 张惜悦话音刚落,忽见地里一处消下去的泥浆里有东西在蹦跶,突然兴奋万分,朝那处冲了过去:“阿爹,你看有鱼,哈哈哈,有鱼。” “阿悦,你小心点。”张立新见地里水还未退完,担心得忙追了上去。 “……哎呀,要是杨景三弟在就好了,他最是喜欢在泥浆里打滚了。” 少顷,浑身泥浆的父女俩一人拎着一条被泥浆覆盖的大鱼往回走,边走边说。 “你呀,竟是瞎出主意。多大的姑娘了,你看看这一身……” “呵呵,爹爹也满身泥浆,还说我呢。” 因今天办理地契的事,大家没来得及吃早饭,午饭就吃的比较早。 “大哥,恭喜你买下这么多的地和山。”饭桌上,陈海兵突然出言。 因陈海兵的出声,饭桌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其实,是弟弟不好,弟弟只当你们离这边近,却是不知这里容易遭水灾。” 陈海兵一脸惭愧的道:“这样,这买下的地是你的,我不会要。至于分给我的地,你再拿一半去吧。” “你那字据都已经盖上县衙的大红官印了,恐怕不是你想分就分的了吧?”张雨晴不咸不淡的说道。 “那字据……”陈海兵想说不是自己要拿去盖的,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在扫过张惜悦时,眼里盛满了恨意。 “小叔,来多喝点鱼汤,对你的伤势有利于恢复。”张惜悦笑意嫣然,忙舀了一碗鱼汤递给陈海兵。 陈海兵虽恨透了张惜悦,却不得不在众人面前继续装出一副好叔叔的模样接过。 “阿悦,吃好了饭陪小姑母走走。”张雨晴瞅了俩人一眼,对张惜悦说道。 “好的小姑母。”张惜悦应了一声。 饭后,张惜悦果真陪着张雨晴往村里头走去。 路上行人见到张家姑侄俩,都热络的与她们打招呼。 申军扬家在村中央的位置,而去陈海兵现在在建的新房,需得经过申军扬家的门口。 在走到申军扬家门口时,张惜悦惯性往里看了一眼,却对上院子里申沐青怨毒的目光。 张惜悦弯了弯嘴角,挽着张雨晴往新屋走去。 申沐青却是森冷的盯着张惜悦的后背,好似要用眼神将她贯穿一般。 买地卖地的风波过去,原本干活的人又开始忙碌起来。 张雨晴与张惜悦走近陈海兵的建房处,就听到有人一边下基脚一边抱怨说泥巴太黏了不好挖。可手上却半分没松懈。 “哟,张家妹子来啦?”说话的是刚放下木料的吴远树。 其他人闻言,都纷纷与张雨晴打起招呼。 张雨晴一边与众人寒暄,一边询问工期进度。 最后在张雨晴要求必须在十五日之内把房子建好规整,且又抛出五两银钱的诱惑后,大家纷纷拍胸脯保证一定按时完工。 随即干起活来都更加卖力。 张惜悦在一旁静静看着,不得不佩服小姑母处事能力。要是在现代,这绝对是个雷厉风行的新时代女性啊。 午后,金乌苏醒,霞光漫天,扫去了地里的庄稼原本的阴霾,使得万物展露出笑颜。 “你怂恿小姑母买山买地,准备用来作甚?” 回来的路上,张雨晴举着一片大梧桐叶挡在头上遮阳,望向身旁同样将梧桐叶举过头顶的小姑娘。 “今年是来不及了,下个月就先种一季小麦吧。”张惜悦神色自若。 张雨晴却是眼眸一眯,细细看向张惜悦。张雨晴原还有许多话想问,但看张惜悦明显一副早有计划的模样,便也不再多言。 姑侄俩一路走来,当看到院门口停放着的牛车后两人对望一眼,脚下的步伐加快了两分。 “哈哈……二哥你看,长乐一点也不怕那狗。”听清院子里的嘻哈声,张雨晴直接小跑进了院子。 “长乐!”张雨晴望着与四只狼狗玩在一起的粉嫩小娃娃,满眼满脸都是慈爱。 “阿娘——哇~”杨长乐先是软软糯糯的喊了一声,随即哇的一声就大哭了起来。 一旁的四只狼狗神色莫名,一脸无辜。 杨长乐从生下到现在一岁多,还是第一次与张雨晴分开两天之久。 张雨晴心疼得忙上前把粉嘟嘟的小人儿抱在怀里安慰着。 “二姐,你回来啦!我们去抓鱼吧二姐?” 张惜悦刚走进院子,杨景一下冲过来拉住张惜悦的手,摇晃着说道。 “阿景,不可闹腾。”杨洪喜的声音传来。 杨景却是执拗的不愿松开张惜悦的手。 要不是那天大哥二哥不带他来舅舅家,他也不至于把听来的话告知娘亲,害娘亲丢下他和妹妹就往舅舅家跑。这次,他说什么也要玩个够。 闹不过杨景,最终四个孩子带上四条大小狼狗,提着桶往满是泥浆的地里去了。 一番酣畅淋漓的激战过后,四个泥人领着四条泥狗,心满意足的提着大半桶鱼回来了。看得家里大人既无奈,又好笑。 吃了晚饭,提着换过清水的半桶鱼,杨洪喜接上张雨晴回家了。 张惜悦原本是准备与他们一同去的,但因米团送来的消息,让张惜悦取消了行程,并留下了杨帆与那辆驴车。 第88章:破庙遇险 “虎爷,你细细说。” 饭后,张惜悦如同走婚族的男人那般,摩梭摩梭来到后山的林间,询问虎爷情况。 听完虎爷的讲述,张惜悦面上神情越来越凝重。 最后她亲自去了一趟山坳处…… 翌日。 吃了早饭,留下最小的狼狗,张惜悦带着两大一小三只狼狗坐上杨帆的驴车,往镇上去了。 “阿悦,这真是你从山里带出来的?”望着眼前三条藕与黑色相间的狼狗,杨凯一脸不敢置信的问道。 张惜悦颔首应是,指着公母狼狗与小狼狗依次说道:“它叫阿宽,它叫阿洁,它叫阿飞。你们可得好好记住咯。” 说完望向小院里的众人。 邹晓从未见过这般凶悍的狼狗,吓得躲在王桂花的身后不敢靠近。 从上次听说杨洪喜走货途中时常受伤,张惜悦就给杨凯提议,让小姑父去寻一只獒犬带在身旁。可却一直未能寻到合适的。 那天在山中遇到这只狼狗,张惜悦就立刻想到了小姑父,同时也想到这两个面条作坊实需一只看家护院的好朋友。 这下,刚好分均匀了。 因这两天突降大雨许多山体路面坍塌,杨洪喜暂时出不去,刚好就可以来训练阿宽,好以后带出去。 张惜悦把申军扬已经知道巴豆的事告诉了杨凯,让杨凯小心留意刀疤脸与雷老大等人。 至于杨凯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杨洪喜,那就让杨凯自己去斟酌了。 张惜悦教会赵阿福与王桂花、邹晓等一些关于阿洁与阿飞的训练及注意事项后,就去找钱柱子了。 “啥子?你、你要我做水车?可那般大的水车,我、我没做过。”听完张惜悦的讲述,钱柱子震惊又有些忐忑。 张惜悦:“你要是对自己没信心,可以请你师傅来。但我不知你师傅,是否也有那个本事?” 钱柱子不许有人质疑自己:“我能行,你只需要给我些时间。” 更不允许有人质疑自己的师傅:“我师傅的手艺那更是不用说。” 钱柱子说着往门外瞅了一眼,随即凑近张惜悦神秘道:“京都一半的房子,都出自我师傅的手。” 钱柱子说得一脸的小心谨慎又无比自豪。 从看图就会,听说就会的钱柱子来看,他的师傅定然也不是泛泛之辈。但这般好的手艺为何不在京都呆着,要来这穷乡僻壤? 张惜悦心里存了疑虑。 钱柱子看张惜悦神情以为她是不相信,又巴拉巴拉列举了他师傅在黔州府及各县的建筑成绩。 听得张惜悦对这位有能力学识的老先生更加好奇起来。 随即让钱柱子设法与老先生取得联系,先探探口风。 说完张惜悦揣着杨凯给的银钱就出门了。 张惜悦正欲上集市去买麦种,钱柱子就追了上来。 “惜悦姑娘,你等一下。” “还有何事?”张惜悦闻声停下,回头问道。 “惜悦姑娘,上次你走后没多久时间,有个乞丐上门找到我,让我给你带句话。” 钱柱子说着凑近张惜悦小声低语一句。 张惜悦听得又惊又喜。谢过钱柱子就朝院外跑去。 可经过上次张惜悦被绑的事,没人再敢让她一个人出门了,钱柱子说什么都要跟着。 说起上次的事,张惜悦还是心有余悸,但钱柱子跟着又有些不方便。 左思右想,张惜悦决定先带阿宽出去历练一番。 随后,一人一狗出了院子,往西边的破庙里去。 张惜悦围着破庙里外转了两圈,并没有看到钱柱子说的乞丐。 思索了片刻,张惜悦决定守株待兔。 结果这一守,就守了一个多时辰。 守得张惜悦都昏昏欲睡了,阿宽也不耐烦的四下逛悠去了,才听到缓缓靠近的脚步声。 靠在破庙墙上的张惜悦以为是乞丐回来了,激动回头,却倏地瞳孔放大。 看到来人手中朝自己送来的长匕首,张惜悦下意识后退,结果却是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张惜悦,你这个小贱人,你去死吧。”少年眸光凶狠,面目狰狞,举起匕首就朝张惜悦刺去。 “米团……”话刚出口,张惜悦觉察不对,忙换了称呼大声呼救:“阿宽!阿宽!” 阿宽闻声扬头,忽的就朝张惜悦所在的方向跑来。 少年跪在张惜悦的肚子上,双手举起匕首狠狠朝她的胸口刺去。 “啊——” 见那发着银光的匕首离自己越来越近,张惜悦本能的大叫出来。 “砰——”就在张惜悦以为要玩完了的时候,一条黑影跃起,下一瞬就传来倒地发出的闷哼声。 张惜悦侧身,就见阿宽已将人扑倒在地,一阵撕咬。 “周宇,你为何要杀我?”张惜悦爬起来望着与阿宽撕打在一起的少年。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周鳏夫家的儿子周宇。 自从上次被老虎吓到,好起来后周宇就去跟着猎户一起学狩猎。 在吴长贵家那天,周宇亲眼看到周鳏夫倒地。 周宇想,要不是张惜悦逼他爹发誓,他爹就不会死。从那天开始,他就恨上了张惜悦。 周家人觉得周鳏夫污蔑他人遭了报应死得晦气,就把周鳏夫拖进深山扔下了山坳里,被深山里的野兽撕扯分食。 周宇亲眼目睹整个过程,因此更加痛恨张惜悦。 当得知张家人要进山量地,周宇先人一步进到山里,欲找机会对张惜悦下手。 却发现两大两小四只狼狗。 眼看吴长贵一行人越来越近,当看到人群中的张立新以及他身旁平日里最喜欢打狗肉吃的王二狗与周春春,周宇灵机一动,就把小狗崽往人群这边引。 后来,就发生了大家所不愿意看到的那一幕。 见张惜悦为了保护张立新与狼狗双双滚下山坳里,周宇想着张惜悦必死无疑。 正暗暗高兴,却发现张惜悦不仅毫发无伤,还降服了大狼狗一家。 周宇愤恨万分,跟在人群后面下山,躲在张惜悦家屋后的林子里准备再寻机会下手。 却看到张惜悦的白猫朝林中跑去,不一会儿就把陈氏引来。 等陈氏到了林间,突然四下窜出来许多蛇虫鼠蚁,直直将陈氏逼着往山坳处去。 直到把陈氏逼着摔下山坳里,白猫才往回走。 很快,张惜悦就与白猫往山坳处来。 之后的对话,就被周宇听得一清二楚。 “你这个小贱人杀了我爹,我要你偿命。”周宇说着,抬起右手上带着的弓弩就朝张惜悦射来。 张惜悦还未来得及反应,弩箭已直直朝她飞来。 眼看那弩箭就要刺进张惜悦的眼球,千钧一发之际阿宽纵身一跃,一口咬住了于张惜悦眼球只有毫厘的弩箭。 周宇见一击不中,拉动弓绳接连又射出两箭。 张惜悦这次反应及时,忙往旁边滚去,躲过一劫。 周宇气急败坏再次拉动弓绳,却在即将射出时突然转动方向,对准朝自己攻来的大狼狗。 阿宽避闪不及,被一箭射在肚子上,瞬间倒地,动弹不得。 见阿宽倒下,周宇从地上爬起,一步步走近张惜悦: “张惜悦,你果然是个怪物。不过那又如何,你终究还是得死在我的手上。” “所以,是你救走了陈氏。你把她藏哪里了?” 周宇却不回答张惜悦的话。 举起弓弩对准张惜悦,嘴角露出一抹阴狠得逞的阴司笑意。 第89章:阿宽受伤后的坦白 “去死吧!”周宇猖獗笑罢,眼中溢满了狠厉,手指拉下弓绳。 张惜悦心知这次再也无法逃脱,四周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忽地,一条影子掠起,让发出去的弩箭射偏。 “啊——”随即,一声惨叫响彻四周,吓得远处林间的鸟儿仓皇飞窜。 张惜悦寻声望去,就见周宇抱着……半截手臂倒地哀嚎,另外半截手臂落在离自己一步远的位置。 而阿宽正龇牙咧嘴一步步逼近周宇,黑红的液体顺着它的身体滴下。 “啊——”突然的一声尖叫吓到了张惜悦。 她回头,就见一个老乞丐跌坐在破庙墙边的地上。 听到窸窣声再回头,只见阿宽倒地,而周宇抱着断手臂连跪带爬的跑了。 张惜悦来不及思考,忙跑上前去查看阿宽。 “阿宽……阿宽……”阿宽气息奄奄,咧着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再看阿宽的伤口,弩箭射得并不深,可此时已经开始隐隐发黑。 有毒!张惜悦心惊。 来不及多想,忙把手伸进阿宽的嘴里,开始释放灵泉。 同时从包里抓出几块碎银给老乞丐,求他帮忙去采些草药应急。 虽然老乞丐知道这大狗定然是活不成了,可还是接过碎银应下转身就跑了。 很快,老乞丐就找来了张惜悦要的草药。并在石板上将草药捣碎。 拔下毒弩箭,帮阿宽上药,撕下衣裳碎布条帮阿宽固定好伤口,张惜悦背起阿宽就准备走。 老乞丐见状,忙上前拦住了张惜悦。问道:“小女娃为何不带猫出门要带狗?” 张惜悦一听,便知这老乞丐就是来传消息的人。 ……背着阿宽往回走,张惜悦心里激动又莫名。 终于找到少年的家人,张惜悦心里是开心的。 可想到老乞丐传来的消息,张惜悦又忧心忡忡。 且周宇逃脱,必定疯魔。 而从方才的周宇的话语可以肯定,陈氏也是被他所救。获救的陈氏必然也是不会放过自己或者家人的。 此刻自己的身旁如此危机四伏,又如何能亲自去县城查实少年的身份? “阿悦,你……这是怎了?” 从杨帆那里得知张惜悦要送他大狼狗出门护身后,杨洪喜匆匆就往镇上来了。 哪知刚到铺子门口,就见张惜悦背着重伤的阿宽进来。 待进屋放下阿宽,张惜悦就忙让杨洪喜嘱咐人去买几味草药。 很快,张惜悦用灵泉忙将徐富贵买来的草药熬上,又用药汤重新帮阿宽清洗换药。 望着年纪虽小,却做事井然有条,忙中有序的张惜悦,杨洪喜神色更加的复杂。 他隐隐感觉这件事不会简单,可就在他要开口问时,杨凯来了。 “阿悦,我听说……”杨凯刚准备说话,注意到门边的那抹身影,忙收住了嘴。 张惜悦知道有些事再瞒下去有害无益,只能将事情说了。 “小姑父,想必你已知晓我家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了吧?” 见杨洪喜不说话表示默认,张惜悦接着道:“但你可能不知其中原委。” 杨洪喜微蹙着眉望向张惜悦。 张惜悦接着把陈氏与周鳏夫以及陈海兵合谋陷害昕娘,逼得昕娘吃毒草自杀,以及她们如何传播谣言的事说了一遍。 只是把周鳏夫发誓惨死的事说成是报应。 把用蛇虫鼠蚁堵住陈氏的退路逼她跳下山坳说成是设计引诱。 而后把周宇救走陈氏与今天射杀自己为父报仇的经过大致说了一下。 “这些丧尽天良的东西,真是该死!”杨凯听完暴跳如雷。 杨洪喜虽未发一语,面色却更加沉重。 张惜悦之所以告诉杨洪喜这些,是让他有心理准备,防患于未然。 出了铺子,张惜悦心知不能在镇上多待,故而去买了十麻袋麦种租了于老汉的牛车就回木希村了。 “阿悦,你怎买这般多麦子?”待把麦子都搬进屋里,张怡宁不解问道。 张惜悦还没来得及回答张怡宁的话,陈海兵就出声了:“哟,怎都是麦种?大哥这是要种在哪里?” 陈海兵原以为是小麦,杵着拐杖一瘸一拐走过去一看是麦种,眉头微蹙,眸中闪过一丝不甘。 张惜悦与张怡宁对望一眼,都懒得理会陈海兵。 张怡宁却像是想到什么,把张惜悦拉到院外,指着自家买下的那座山,忧心忡忡的道: “阿悦,我今天看到那山里好似有许多人在找着啥子,你那些银钱……” 张惜悦听后却是噗呲一声,忍也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随即附在张怡宁耳边低语了几句。 张怡宁又是错愕又是讶然。少顷也跟着张惜悦掩嘴偷笑起来。 但看到堂屋里那个心眼坏透的陈海兵,张惜悦拉着张怡宁往院墙边又走了几步,方才把前天陈海兵在家里翻找字据被米团抓伤的事说了出来。 “你说他知道了火房……”张怡宁惊讶出声,忽捂着嘴巴。 而张惜悦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张怡宁又惊又怒。 张惜悦之所以把陈海兵与陈氏设计陷害昕娘、且自己对付陈氏让她逃脱的事告诉张怡宁,是想让张怡宁更加有防范心。时刻留个心眼,预防被下黑手。 张怡宁听完就要冲进屋去,还好被张惜悦及时拉住。 张惜悦怕张怡宁冲动坏事,忙把张怡宁拉去老远,待她平复了心绪后姐妹俩才回来。 只是张怡宁再看陈海兵时,哪怕再隐忍,转过脸的眼神里却是藏都藏不住的憎恶与痛恨。 晚上,待众人睡下,天色暗沉。院子里,张怡宁却是死死盯着新屋紧闭着的房门。 那个烂了心肝的,亏她娘还一直对他感恩戴德。若不是为了阿爷,张怡宁真恨不得冲上去将他剁成肉酱。 许久,张怡宁重重呼了口气,才将手中的柴刀放到火房里去,转身进屋。 见张怡宁往屋里走来,张惜悦忙跑到里屋脱鞋上床,假装睡觉。 翌日。 “阿悦,你说这里真能种小麦吗?”望着洪水褪去,却积攒下厚厚一层泥浆的土地,张怡宁还是担忧的问道。 “阿姐,往后不会再涨潮了,你就放心吧。”张惜悦安慰张怡宁。 姐妹俩随后往河滩边走去。 望着被河水又冲垮了许多的河堤,又想到自家刚买下的这一大片地,张怡宁就唉声叹气起来。 张惜悦同样也愁眉不展,毕竟这关乎到自家之后的生计。 忽地,张惜悦眼睛一亮,叫上张怡宁转身就往回走。 “阿悦,你这般急匆匆的,是要作甚?” “阿姐,我想到解决河堤的办法了。快走。” 第90章:玉米地里被打 姐妹俩在前走着。在后的一猫一狗却是不对付,在田地间,路埂上边走边追打躲避着,弄得一身脏乱。 “……惜悦,为何这件事不是你父亲来说?”听完张惜悦的话,吴长贵老眼精明的转动着,却还是故作平淡的问道。 张惜悦却是一眼看透吴长贵的心思,只能把张雨晴的名头又再借出来用:“不瞒吴阿爷,这是我小姑母吩咐的。” “哦?” 不待吴长贵提问,张惜悦简单明了说道: “我阿爹因小姑母为家中花了不少银钱心里甚是愧疚,不愿再花小姑母的银钱,所以小姑母便让我直接来找吴阿爷。” 张惜悦停顿一刻接着道:“小姑母说,吴阿爷一心为了木希村的村民着想,定然是会答应的。” “这……”吴长贵捋了捋胡须,作出一脸为难的样子。 哼,贪名又功利,哪有这般好的事? 张惜悦心里不屑,面上却不显现,道: “小姑母说了,若是吴阿爷不答应,那小姑母便自己找人修缮。” “不过若是小姑母自己找人修缮,那她就只修自己掏钱买的地方了。” 张惜悦说着站起身告辞就准备走。 吴长贵见势不妙,忙卖笑拦下张惜悦,“这为全村人做的好事,我怎会拒绝?来,我即刻修书一封,你带去交与你小姑母。” 吴长贵说着就去写书信去了。 堂屋外的吴柏忠望着此刻屋里坐着的张惜悦,脑袋里却是想到去年在桥上被申沐青欺辱扔石子却不发一语的人。 一个人,一年的时间,为何仿若俩人?变化竟是这般大吗? “柏……” 王凤娇跑到吴长贵家的院门口,忙收住脚步,整理了下仪容仪表,踩着小碎步往院门口走来,正欣喜开口叫吴柏忠,却突然收住声。 当看到堂屋里坐着的人,王凤娇的脸从欣喜陡然变成愤恨。她捏紧衣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怨毒的剜了屋里的人一眼,随即扭头,愤愤然转身离去。 张惜悦抬头,就对上吴柏忠一脸探究的眼神。索性坦荡荡迎接吴柏忠的眼神,回望回去。 吴柏忠被张惜悦看得不自然,忽才觉察自己方才的失态,转身落荒而逃。 哼!小样,跟姐姐我比眼力! 张惜悦心里得意一笑。 很快,吴长贵就捧着写好的书信出来了,边走边吹干上面的墨汁。 张惜悦接过信扫了一眼,满意的收好装进小布包里。 随即从包中拿出银两递给吴长贵,临走前道: “吴阿爷,我小姑母说,你若今年修缮好河堤,那便是今年的功德录。” 望着走出院门的背影,吴长贵忙叫来吴柏忠吴柏文三兄弟,随即挨家挨户去通知整个木希村的人到家里来开会。 办了一桩大事,张惜悦心情无比愉悦,走在玉米林间的小路上,欢快的哼着歌谣。 “啊——”忽地,路里的地中冲出来一道人影,猛的一把将张惜悦推摔下路下的玉米地里,当下打断了好几根玉米杆。 “啊——”张惜悦刚看清路上人的脸,下一瞬,路上的人就传来一声惨叫。 哼!张惜悦从鼻腔里重重哼出一气,爬起来慢条斯理整理好衣衫,才从矮处爬上路来。 期间,路上的人惨叫声一声接连一声。 张惜悦走近王凤娇,只见她光滑的手背上已经挨了好几个猫爪子,痛得哀嚎连连。 “张惜悦,我要杀了你。”王凤娇恶狠狠的指着张惜悦咒骂。 张惜悦左右张望一眼,好心伸手把王凤娇拉起来。 王凤娇刚站起来,却是被张惜悦一把拖进了路里头的玉米地深处。 “张……啪!” “你……啪!” “啪啪……” “……现在还叫得出来不?”张惜悦揉着手腕,望着两颊红肿起来的王凤娇问道。 “你……”王凤娇泪水吧嗒吧嗒直流,却不敢大声叫唤了。 “去年骗我上山,今天又这般害我,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张惜悦直视着王凤娇问道。 “你害我阿娘差点……” “啪!”听到王凤娇提起曾氏,张惜悦瞬间火气上来,又是狠狠一耳光下去。 “你娘就是死,也是罪有应得。”张惜悦说话时的狠厉神情吓得王凤娇一个瑟缩。 她恐惧的望着张惜悦。村里人不都说这是个傻子吗?为何,为何自己一点也没看出来? 瞥了眼王凤娇血肉模糊的抓痕,张惜悦意有所指的道:“你娘手上的抓伤可养好了?” 一提到曾氏手上的抓痕,王凤娇心里就有气。 想到方才看到吴柏忠目不转睛看张惜悦的眼神,王凤娇更是气急败坏: “不要脸,小小年纪不知避讳,还与男子眉来眼去,你与你娘……” “啪!”王凤娇话还未说完,脸上又挨了狠狠一耳光。 望着怒视着自己的王凤娇,张惜悦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可还记得:周-鳏-夫?” 王凤娇闻言想起那天的一幕,浑身不由打了个冷颤。 “若是不想遭天谴,就请管好你的,”张惜悦抬手指着王凤娇已经被打出血的嘴角,道:“嘴。” 说着转身离开。 王凤娇瑟缩成一团,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张惜悦走出玉米地,就撞上呆呆望着自己的吴柏忠。 看来方才里面发生的事他都听到了。 张惜悦整理了一下衣衫,说道:“我刚进去方便了下,你也要方便吗?” 吴柏忠闻言满面通红,竟是一抬步子闷声不响就跑了。 见吴柏忠跑远了,张惜悦也叫上米团回家了。 张惜悦刚到家没多久,吴柏忠就来到自己家了。 听了吴柏忠的来意,张立新与张玉福对视一眼,就急忙往吴长贵家里去了。 吴柏忠走在后面,却被张惜悦叫住了。 “吴柏忠,” “我、我啥子也没看到。啥子也没听到。” 吴柏忠说着,一溜烟跑了。 “阿悦,吴柏忠这是怎了?你与他说啥子,他这般怕你?” 张怡宁走出来,望着落荒而逃的吴柏忠,疑惑的问张惜悦。 张惜悦附在张怡宁耳边低语一阵,张怡宁先是惊讶,随即连叫:“打得好。” 再看跑远的背影,忽的就笑了起来。 新屋院墙下坐在椅子上的人见这边有说有笑的俩姐妹,只觉刺眼的紧。 凭什么,凭什么他生了四个儿子,亲阿姐却不闻不问一句。而这两个不是嫡亲的,却倍受疼爱。 总有一天,他要把这家里所有的一切都拿过来。他一定要拿过来。 陈海兵细长的眼眸里尽是不甘与算计。 第91章:因河道起的争执 张惜悦趁着家人不备,躲进空间清理手腕上尺骨位置的伤口。 待清理好伤口,张惜悦站在摆放药材的木架边,望着药架上的那半只断手与那把匕首及弓弩套发呆良久。 过了半响,张惜悦扒下断手上的衣袖,抓起那只断手,眸中闪过一抹诡谲,出了空间。 那边村里人正在吴长贵家里商讨修缮河道的事,这边申家就炸了锅。 当吴长贵与村民到了申军扬家,他家的牛已经把断手吃得只剩几块骨头了。 有些胆小的瞬间被吓得哇哇大叫起来。 人群里有人开始议论是不是申家杀了人藏在家中牛圈里? 这件事一闹开,吴长贵不得不清点村里人。这一清点,就发现周宇、陈氏、申军扬都不在家。 问申老汉,申老汉又说不出来申军扬去了哪里。 村里人都知道申军扬凶狠,吴长贵又何尝不知?可现在全村人都看着,吴长贵只能硬着头皮把这事报了上去。 张立新与张玉福回来说起,又叮嘱一番张惜悦与张怡宁这些天万不可上村道。 张惜悦颔首应下,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镇上。 一断臂少年正脚步不稳的往茅草屋跑来,抬起脚就一脚将门踹开。 屋里床上躺着的人被吓了一跳,挣扎着坐起。 等看到来人,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但看少年紧张中蕴含愤怒的神情就知有事。眉头紧锁,问道:“发生了何事?” 听了少年的讲述,床上一条腿还包着血红纱布的女人拼命敲打着床面嘶吼: “可恶!可恶!这个贱人。我要杀了她全家。” “这件事捅进了县衙,整个长平镇都传疯了。你在这待不了了,你得回去。” 一听要回那个可怕地方,一想到那个如幽灵死神的恶毒傻子,女人就浑身一颤:“不!我不回去。” 见女人拒绝,少年眼眸眯起,恶狠狠道:“你不回去,如何报仇?如何杀她全家?” 女人被忽的吼住。抬眸定定望着少年,细长如蛇的眼中阴毒狠厉,咬牙切齿道: “对。我要回去。我要让她全家不得好死。” 县令在听木希村闹出的失踪案是去年送牛肉给自己吃的申军扬家,就恨得牙痒痒。 原是想好好整治申军扬一番的,哪知申军扬先给他塞了不少银两。得了好处的县令随便派了两个衙役下去,装装样子。 结果这两个衙役也争气,收了申军扬的好处后狐假虎威一番,叫上全村村民进山搜寻。 结果这一搜寻还真在一个山坳里找到左腿小腿被野兽咬伤昏迷的陈氏。 但当衙役问起,陈氏却说自己啥子也不知道。再问就开始发疯胡言乱语。 衙役只能作罢。 “阿悦,你不是说那陈氏……”张怡宁把张惜悦拉到屋后,左右张望见没人才小声问张惜悦。 见张惜悦神情自若,张怡宁就知晓这事定然是张惜悦的手笔: “所以她家牛圈里的……阿悦,你明知她不会善罢甘休,为何还把她弄回来?” 张惜悦却是望着张怡宁清脆一笑,道:“阿姐,这人、哪有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放着安全。” 张惜悦当然知道陈氏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她才要把陈氏逼回来。 陈氏是回来了。可周宇因父母都死了,家族中又存了想把他家土地房屋私吞的心,就含糊过去了。 衙役也乐得轻松,揣着申家给的银钱走了。 “这小小一个木希村屁事怎这般多?”因申家的事闹得县令就不开心,再听吴长贵要修缮河道,县令直接就否了。 吴长贵吓得忙抬手擦汗,随即把张惜悦事先告知他的第二个方案说了出来。 县令一听不用从府衙拨款,也不用县里提供火药,当下脸色就好看了。拉着吴长贵一番嘉奖,说只要这河堤修缮好了便计吴长贵一功。 说着差衙役把文书叫来,即刻给吴长贵出字据,让他放心大胆去县里及各镇的药店里购买硫磺。 并安排衙役去各药店打招呼,所有硫磺等所需物品必须留给木希村。 吴长贵得了准许,又听说修缮好河道有功绩,兴高采烈揣着字据就去买物资了。 待把一切准备就绪,修缮河道的事终于可以提上日程。 原本河边谁家都有地的,但因村桥以上的地都卖给了张家,所以村桥以上的河道大家都不愿意修缮。觉得这样便是帮张家干活。 吴婶忍不下去,出声骂道:“人张家在水淹地时帮你们把烂地买了,现在修缮河道你们却不愿意了。真是狼心狗肺。” 村民一:“哟哟。那地我们是贱卖,一亩地才一两。若早些修缮河道,我们又何苦贱卖土地?” 村民二:“就是啊!村长明明就是偏心,怎早不修缮,张家一买了地就要修缮了?怕不是,村长收了人家礼了吧?” 村民三:“是啊是啊!那地卖了我婆娘可是三天不许我上床了,这几天我都是天天睡在灰坑里呢,你们看我这身。”说着指自己身上的灰。 村民四:“我还被我婆娘踹了两脚呢。你们看。”说着拉起裤脚给人看他青紫一片的小腿。 吴远山发火:“你们怎么说话的呢?” 吴长贵一拍桌子道:“你们说得不错,张家确实给了钱。” 吴长贵说着指着院角的一大堆硫磺,接着道:“看到那堆硫磺没?那些就是张家出钱买的。 人张家完全可以自己修缮,是我吴长贵听到消息死乞白赖上门与张家说了许久,人家才愿意出钱给我们买硫磺等物品。” “不愿意帮忙,成啊。那我吴长贵也不管了。到时候张家上头把河堤一修,下头遭水患,大家自己想办法解决,别来找我。” 吴长贵此话一出,堂间、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见镇住了闹事的人,吴长贵只觉无比威风,声音更高了几分: “要修的,明日一早,带上一家老小通通出门。不愿意的,现在就可以离开。等到你家那处,我们跳过不修便是。” 吴长贵声说着一甩衣袖。 原本是挺威风的一件事,可却因吼得用力过猛了些,吼完憋都憋不住就咳嗽起来。 这看在村民眼里,只觉吴长贵为大伙儿呕心沥血,纷纷站出来表态。 而那些一听若是自己不答应,到他们地头就要跳过去也吓得赶紧报名。 见都乖顺了,接下来吴长贵就开始安排工作了。 凡是六岁以上孩童不管男女,生病只要能下地走路的,通通要做事。 见张惜悦从院外进来,张怡宁忙上前堵住了张惜悦。 “阿悦,这次修缮河堤的人员安排是否……?” 张怡宁知晓河堤的主意是张惜悦出的,自然就猜到这分配必定也与张惜悦有关。 张惜悦明白张怡宁欲言又止的话中意思是什么,颔首承认。 “可若我们都去修缮河道,那……”张怡宁说着往新屋的方向看了一眼。 第92章:张家全体罢工 张惜悦顺着张怡宁的视线扫了一眼,挨近张怡宁小声道:“阿姐,不放长线,如何钓大鱼?” 翌日。 河岸边密密麻麻全是人。 因修缮河道是大家的工程,所以陈海兵的房子就暂且搁置了。他气坏了,却找不到理由反驳。 刘宏章刘宏宇、罗屠夫罗文杰父子以及申沐青听说要修缮河道,为了躲避上工,原本是准备继续装病的。 但在得知张惜悦也在,五个人都奇迹般的去上工了。 因河道不像开路,原先就有基础,除了开石头比较难一点,其余的都相对容易。 但好在西南的地理就是山多水多石头多。只要有火药,石头遍地都是。 随着罗屠夫一家、杨氏一家、以及申军扬一家的上工,张惜悦每天不光要做事,还要提高警惕,随时关注几家人的动向与自家人的安全。 从几人恨不得将她凌迟的眼神里,张惜悦就猜到他们定然知道那些兽夹是她动的手脚了。 张惜悦不怕那些人来对付她,但她怕那些人合起来对付她的家人。 而在上工两天后,陈海兵与陈氏腿伤恶化,只好回家躺着。 张家。 “你让我下毒?”陈海兵震惊的望着眼前瘦得皮包骨,一脸刻薄又阴狠的陈氏问道。 “大哥,机会不是天天有,”陈氏眯着一双与陈海兵如出一辙的蛇眼,说一半留一半。 “你当我傻吗?”陈海兵却不上当:“现在全村人就只有你同我没有上工,你觉得这事一出,第一个被怀疑的是谁?” “可不趁此机会下手,你就没有机会了。”陈氏继续怂恿。 “春香,你为何不自己去下,要让我去下?”陈海兵眯起眼,斜看着陈氏。 见陈氏眼神闪烁,陈海兵忽的哼笑道:“借我的手除了你的眼中钉,再反过来对付我。一石二鸟,好算计啊。” 陈氏见遮羞布被扯了,也不伪装了,破罐子破摔道: “你也可以不下呀。就是不知道,你做过的那些事,那个怪物会留你到几时?” 陈氏说着就准备走,却被陈海兵一把拉住:“你这话是何意思?你说他们知道了什么?” 看到陈海兵一副惊慌的模样,陈氏以为他惺惺作态,一把甩开了陈海兵: “你以为你出卖我,用我的命就可以换得你的平安了吗?呵呵呵!” 陈氏说着笑了起来,接着讽刺道:“可笑至极!你忘了周鳏夫是如何死的了?你、我,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听完陈氏的咆哮,陈海兵被吓得后退两步。 随即又走上前来扯住陈氏问道:“她怎会知道?她如何知道的?是你?” 见陈海兵指着自己,想到自己的遭遇,陈氏也疯魔般吼起来:“就是我说的。可那不是你先卖的我吗?” “我何时说过一个字?”陈海兵也大吼一声。 忽地,两人意识到什么,惊愕的注视着对方,眼中尽是惊恐之色。 陈海兵垂头望着手中因手而微微抖动的瓷瓶,缓缓握紧了拳头。 陈氏走出院门,微一停顿:“大哥,想要富贵,” 陈氏说完半句,斜眼看了陈海兵一眼,唇角露出一抹阴损的笑,杵着拐杖一瘸一拐走了。 傍晚。 张惜悦一回到家看到香喷喷的一锅粥,圆溜溜的大眼珠里就乐开了花:“小叔这是你做的吗?哇,小叔你真好。” 张惜悦兴奋不已,给全家人一人盛了一碗,自己率先坐下来吃了。 “阿悦,不许这般无礼。小叔腿脚不便都还要为我们做吃食,好歹你也该让小叔先吃。” 张怡宁说着抢过张惜悦舀着就要送进嘴里的粥,双手捧着递给陈海兵,恭敬又歉意的道: “小叔,阿悦以往不这般的,实因她今天做了一天的活有些心急,您别怪她。” 陈海兵望着张怡宁递过来的粥,扫视屋里众人一眼,心里虽恨,面上却摆出一副好叔叔的模样接过粥碗。 “怡宁,惜悦是真饿了,就让她吃吧。”说着慈爱的把自己面前的粥递给张惜悦。 张怡宁还想伸手去拦,张惜悦却先一步接过歪开,捧起碗就呼噜呼噜唆了两大口,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碗。 “咳咳……” 张惜悦刚放下碗,就猛地咳起来。 吓得张怡宁紧蹙眉头,焦急问道:“阿悦,你怎了?” 昕娘、张立新与张玉福也忙过来问。 “咳……嘿嘿,咳……喝太快了。”张惜悦不好意思嘿嘿笑道。 再三确认张惜悦无事,张怡宁才放心下来。 而这一幕落在陈海兵的眼里,犹如蝇哽在喉,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攥得紧紧的。 翌日。 等张家人起来准备上工时,陈海兵也跟着起来上工。 陈海兵的解释是: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早日把河道修缮,人们早日去帮他筑房,这样他可怜的四个孩子与媳妇就能早日有个落脚处。 见他执意要去,张家人也不阻拦了。 而他的举动也得到了许多村里人的赞扬。 听着大家的赞扬,陈海兵面上却微不可察闪过一抹狡黠的笑。 上了一天工下来,累得软趴趴的张家随便弄口吃的就睡下了。 翌日。 “咦,张家怎地没来?” 当大家都来上工后发现张家没来,这下大伙不干了,当下就闹了起来。 虽说这硫磺和所需物资是张家出钱买的,可这样集体罢工也太猖狂了些。吴长贵面子上挂不住,当下与一行村民就往张家来了。 到了张家,只见张家院门紧闭,叫唤半天也无一人答应。 “你说这个时候还在睡觉,叫这般大声还叫不醒。这也……” “我看哪,是不想去上工装睡着也未必。” “凭什么?走,直接推门去。” 一些胆子大脾气爆的见推不动房门,直接上脚就踹。 少顷,进去的几人连滚带爬的就跑出来了,边跑还边叫喊着:“死人了……张张张、张家死人了。” 屋外的众人闻声,都惊讶不已,吴长贵不明白,忙问屋里情况。 那几人摔在地上就起不来,惊慌说着:“没气了,张家的人都死了。” 人群中胆小的听闻忙后退几步。有的甚至转身就跑,生怕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申沐青、刘宏章兄弟、罗文杰等对望一眼,先是震惊,随即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而申军扬与罗屠夫对视,罗屠夫轻微晃动了一下头,双双面色都凝重起来。 第93章:张家全家中毒 隔层里的少年在听到外边那群人刚来时的动静就醒了。 当听到外面的人说张家还在睡懒觉时少年想到昨天的事,忽地一下就坐起身跳下了床,紧贴着墙壁仔细听着。 在这里被迫听了张家一年多的墙角,这个家里的许多事少年都已知晓。 当前天听到院子里陈海兵与陈氏俩人的对话,少年又惊又怕,这小小农家怎也有这般心狠手辣的人。 听完两人的对话,陈氏离开,陈海兵久久没有来火房,少年就悄悄出了隔层,躲避起来观察着门外陈海兵的一举一动。 见陈海兵转身往堂屋走去,知道这两天大家都下河去修缮河堤,家里没人,少年就跟出了屋。 不过少年还是很留意那只叫阿宽的小狼狗与那只叫米团的白猫。 少年总觉得这家的动物甚是有灵性,且小姑娘好似还听得懂它们的话语。 当看到陈海兵举着手中青花瓷小瓷瓶站在水缸边,少年眸色阴鸷,一时竟动了杀念。 这等狼心狗肺的东西,实在不配与这家农户住在一起。 可一想到那个肉嘟嘟的小妹妹为了她阿爷一直在隐忍,少年又强行安奈下心中的痛恨。 好在陈海兵在水缸边站上许久,终是没有倒下小瓷瓶中的东西。 而当听陈海兵要跟着一起去上工,少年心里就泛起疑虑。 他深知这个陈海兵不光阴司狡诈,还好吃懒做,这般好的动手机会他怎可能放过? 果然,午时过后,一个不速之客就一瘸一拐的悄悄钻进了张家院子。 少年匍匐在茅草上,扒开了一个小洞俯身从洞眼里望去,就见陈氏将药粉疯狂倒进了水缸中。 而后又杵着拐杖一瘸一拐走到碗柜门边,打开碗柜,拿出一块手帕,将张家的碗筷全部擦拭一遍。 陈氏又走到火房,从破木柜里拿出张惜悦在集市上买来的豆瓣酱,往里掺了粉末晃匀,之后才挂住阴毒的笑意一瘸一拐走出院门。 少年思虑良久,终是在火房拿来木炭,找了一块木柴在上面写了一行字。 而当晚上放工,张惜悦来到隔层问少年出没出去过,少年憨傻诚恳回答没有。 张惜悦又抓起少年的手检查,发现少年原本就修长笔直的手指在没有经过阳光的照射下,更加的白皙,一点污渍也无。 当张惜悦一手环胸,一手屈肘将指甲放进嘴里咬着沉思,宽敞的衣袖滑下,露出胖乎乎白皙的小臂,那包着纱布还染着血迹的地方也露了出来。 少年微不可察的吸了口气,眉宇微蹙,眼眸似有火焰跳动。 再然后,张惜悦去而复返,却是悄悄拿来一大把干面条,告知少年家中没有粮食了,这两天就先用这个垫垫肚子。 并让少年这两天不管外面发生何事,都千万不可出隔层。 可少年已经闻到火房里传来的米粥香了,张惜悦的古怪行为让少年不禁露出担忧之色。 张惜悦觉察到少年的神情变化,以为少年是不想嚼干面条,安慰少年很快就去买粮食。 少年心知张惜悦定然有应对之策,但他如何也想不到,今天大早上传来的是这样的消息。 “惜悦呢?张惜悦呢?”吴婶上前一把揪住坐在地上不停发抖的其中一个男的衣领子吼道。 “死了。在在、在里屋的床边躺着呢。” 听了那人的话,吴婶面色一变,抬脚就往里屋跑去。 贴在墙上的少年听到那句“死了”,身体像是饿了几天几夜没吃饭般忽的一下失去了支撑力。 他连忙扶住墙站稳就去推门。 但手贴近门又缩了回来。随即抬头往屋顶望去。 少年观察外面安全后出了屋顶,悄悄匍匐在屋顶观察着院中一切。 吴远树见自家婆娘跑进了屋,自己也跟着跑了进去。不为别的,就为记张家待他和他孩子的那份真挚的恩情。 吴柏文与吴柏才听闻那人说张惜悦死了,尤其是吴柏才,叫了声“惜悦姐姐”哇一声哭着就跟着跑了进去。 简氏见吴家跑进去了,也跟着刘宏文刘宏武往里跑。 之后是林婶王婶与秦婶,叫自己男人去新屋看张玉福与陈海兵,自己也跟着吴婶跑了进去。 很快,吴婶抱着张惜悦出来了,众人见状都往后退了一步。 吴婶却是抱着张惜悦对着人群大喊道:“王大夫,王大夫快出来,还有气,还有气,王大夫,” 众人一听还有气,就跟着闹了起来,把一个胡须发白的老者从人群里推了出来。 王大夫望着嘴唇发紫的,双目紧闭的张惜悦,吓得一惊,大喊道:“这是中毒。” 随即忙去给张惜悦把脉,这一把,又是一惊。 王大夫虽没一起修缮河道,但每天都随行,以备村民意外受伤能及时处理。所以身上随时背着药箱。 “救救她,王大夫求您,您一定要救救她。”吴婶一边抱着张惜悦,一边对王大夫哭着哀求。 “还、还、还有气。”这时屋里人都纷纷跑出来喊道。 院子里的人一听,这才敢靠近,纷纷往屋里走去。 只见张玉福与陈海兵、昕娘与张立新、张怡宁都四仰八叉躺在床上,面色症状都与张惜悦相同。 院中刘宏章刘宏宇、罗文杰申沐青几人对视一眼,个个咬牙切齿面色愤恨。 江氏杨氏也是满脸掩饰不住的不甘失望。 罗屠夫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而申军扬深深望了屋里一眼后转身出了人群。 申家。 听到林氏来跑来说的话后陈氏先是一惊,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再三确认:“都死了?” 话是反问,可溢于言表的已经是控都控制不住的喜悦神情。 待到林氏走后,陈氏就再也抑制不住的放声大笑了起来。 申军扬刚到外面就已大听到屋里猖狂的笑声:“哈哈哈!都死了。哈哈哈” “张雨晴,你夺走我的,毁了我的,我说过,我会让你付出代价。”陈氏大声咆哮着。 “你听到了吗?你的阿爹、阿哥、你最爱的小侄女、还有那个贱种,都死了。哈哈哈!张雨晴,你全家都死了。” 陈氏面目狰狞,边说边猖狂的大笑。 “啪!”陈氏正在心情畅快的最高点,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倒在地。 第94章:被当成贼对待 陈氏捂着脸抬头,对上的是那张满是虬须的脸,那双浑浊的眸中透着寒芒的狠厉,地上的人不由瑟缩了一下身体。 但很快,她就又兴奋起来。 那天看到申军扬看张雨晴的眼神,以及他对着空气做出的那龌龊动作,陈氏只觉恶心无比。 她知道申军扬再次对张雨晴起了邪念。 她深知张家是张雨晴的命门。若是申军扬利用张家逼张雨晴就范,那自己的位置就岌岌可危。 她虽恨申军扬,却深知离了申军扬自己再难有此优越生活,所以她定然要阻断申军扬的后路。 她就是要让申军扬想要而得不到,活活受着折磨。她还要让张雨晴痛不欲生。 知道陈海兵前天并未下毒后,等不了的她昨天亲自去下了。 四重毒,她就不信毒不死那一家。 “我竟是不知,你还有这样的能耐啊。啊?”申军扬一声爆吼,陈氏又被吓了一跳。 “咯咯咯!申军扬,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可你十五年前得不到的,十五年后一样得不到。”陈氏也回以爆吼。 “啪!”又是狠狠一记耳光上去。 “没有什么是我申军扬想要而得不到的。”申军扬眸色晦暗不明起来。 看得陈氏一阵害怕,下颌忍不住打颤,眸色里都是恐惧,身体拼命往后挪:“申军扬你要做啥子?” “做啥子?你不是仗着几分相似她的容貌恃宠而骄吗?你不是想取代她的位置吗?” “撕——” “不!申军扬,这里是堂屋,你家祖宗都看着呢!” “就是要当着我家祖宗的面让你知道,你只是个替身,记住你的本分,给我安分守己。” …… “哎,醒了醒了……” 张家屋里,众人望着床上先睁眼的张惜悦,激动的喊道。 吴婶在旁边已哭得不成样子,“小惜悦,你总算醒来了。你说,你们怎会中毒?” “中毒?”床上的小人儿撑着虚弱的眼皮,惊讶不已,忙叫唤:“吴婶,我阿爹阿娘呢?” 再看自己是躺在堂屋的空床上,身旁没有张怡宁的身影,忙问道:“还有我阿姐呢?吴婶我阿爷怎样了?快去救阿爷。” 张惜悦断断续续说着,越说哭得越厉害。 看到众人难掩心疼的面容,张惜悦心下咯噔一声,挣扎着就要爬起来。 幸被吴婶忙按住,忙说道:“小惜悦别怕,你阿爷阿姐、爹娘都无事。” 有了吴婶的安慰,张惜悦才稍稍安心下来。 “惜悦,你是如何中毒的?” “对。你们可吃啥子东西了?” 吴婶和秦婶一人一句,林婶与简氏也跟着问道。 张惜悦气息虚弱的道:“昨晚回来太累,就煮了粥下豆瓣酱。然后,许是太累,很晕,便早早睡了。” “可有在外头摘野果子吃?”王婶突然问道。 张惜悦虚弱的摇了摇头。 此时,王大夫慌忙从屋外走进来,舀起砂缸里的水,用银针探试一番,当看到银针变黑,围上去的人皆是大惊:“水、水有毒。” 随后王大夫大步走到床边,问张惜悦道:“你可喝那水了?” 张惜悦木讷的点了点头。 “是哪个杀千刀的竟是这般狠心?” 吴婶咒骂一声忙让王大夫去查验豆瓣酱,就查出豆瓣酱里有毒。 接着王夫子去查看她家桌上摆着还来不及收拾的碗筷,均发现有毒。 屋里众人皆是大惊,开始想张家在整个木希村可能结仇的人家。 大家瞬间就往人群里的杨氏、江氏、曾氏三家望去,随后又去看申家。 这一看发现前现三家人都在现场。 而申家除了申沐青,申老汉与申军扬都不见了踪影。 再一联想这两天没去上工的陈氏,人们心里就下了定论。 想着这段时间一而再再而三发生的事,吴长贵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深知这件事要是报官,村里定然要闹出大乱子,那他这个村长恐怕就坐不住了。 而这件事首先要瞒住的,就是张老汉那个护家的女儿张雨晴。 吴长贵把二儿子与二儿媳叫到外面,叮嘱了一番后,以河道还要修缮为由,把众人叫走了。 临走留下吴远树夫妇照顾张家,也是为了游说张家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同时也把王大夫留下来给张家看诊抓药解毒。 吴婶虽不满自己公公的势利行径,却不得不应承下来。 经过吴远树夫妻俩的细心照顾,又喝了王大夫的药,张家一家上吐下泻,终是将体内的毒素排了不少出来。 就连一猫一狗,也被灌下了药,弄得一地都是。但好在到了傍晚,两只小东西能踉跄着走上几步了。 此事一出,张家的毒是陈氏下的言论一下子在村里传开了。 当听到吴婶对张家说这样的话时,坐靠在新屋下的陈海兵嘴角微不可察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而这一幕,刚好被坐在堂屋屋檐下的张惜悦看到。 那天陈海兵与陈氏的对话米团告诉张惜悦后,她下工回家端着粥就大喝。 她想让陈海兵知道,她会为家人试毒,只要她出了问题,家人立马就会发现,以此警告陈海兵别起不该有的心思。 结果第二天陈海兵就说要一同去上工。张惜悦当时就猜到家中必然会发生事,就让米团与阿躲在暗处观察。 放工后张惜悦先设法让家人在路上喝了灵泉水,回来家人就不会去喝缸里的水。 之后又让米团与阿宽假装打闹把筷笼与碗掀翻摔破。而淘米的水张惜悦也是用的灵泉。 但当看到灶边那块写了字的木柴后,张惜悦当场愕然。 谁会给她写这些字?这些漂亮工整的字? 张惜悦条件反射的想到穆羽。随即就是朝隔层看去。 她忽然有种直觉,少年或许是装的? 所以她马上就去隔层确认。因为她知道如果字是少年写的,他知晓水缸的水有毒必然不会用来洗手。 但少年不光手指干净洁白,就是衣衫上也没有任何污渍。 从火房出来,就见堂屋里陈海兵把她用灵泉沸水反复煮过的碗筷留下一碗一筷在一旁后,其余的全用手帕擦拭一遍。张惜悦面露讥笑,眸如寒潭。 因家中没有其他熟的吃食,张惜悦就捧了一大把干面条给少年。 张惜悦从隔层出来把豆瓣酱舀出来两勺,进屋给家人每人挑了一些,就把剩下的全倒进陈海兵的碗里,甜甜笑道: “小叔,这个下稀饭可好吃了。就剩这么点了,都给你。” 陈海兵原以为自己做得万无一失,却不曾想陈氏竟是那般歹毒,直接在水缸、豆瓣酱里都下了毒。 好在自己逃过了一劫,否则这偌大的家产恐怕就要落到她的手里了。 申家。 “砰!” 这两天陈氏已经不止砸了一两样东西了。 想着自己每天受着申军扬无情的折磨,想着村里人的议论,尤其是想到张家竟然一个都没死,陈氏就无法忍受。 凭什么?凭什么都这样了,张家还是没死? “啊——”陈氏犹如疯了般,在屋里摔砸着,歇斯底里的嘶吼着。 而这事一出,在修缮河道的申家就时刻被村里人盯着。 就连罗屠夫家、刘大郎家和王夫子家也连带被盯上。 这些家因上次诬陷昕娘的事,都是与张家有恩怨的。 现在修缮的又是张家买下地的河道,村里人就怕他们在河道上动手脚,连累到自家。 结果这一盯,还真盯出了问题。 第95章:意外一波接一波 刘宏文发现罗文杰申沐青与刘宏章刘宏宇几人下工后又返回去,就同刘宏文与吴柏文吴柏才悄悄尾随。 因附近遭洪水无遮挡物,几人不敢靠太近,只能等申沐青刘宏章几人走了再下河堤查看。 这一查看就发现好几处砌好的河堤被撬松了。 当晚吴柏文吴柏才回家就把这件事告知了吴长贵,气得吴长贵差点摔烟杆。 翌日吴长贵假装检查,把被破坏的揪出来让大家返工。 砌石头的师傅都是有经验的老师傅,一看就知道是被人动了手脚。 这下大家更加留意王、刘、罗、申这几家人的动态了。 弄得几家人就像是被当贼盯似的浑身不自在。 吴柏才悄悄把这件事告知张惜悦,张惜悦一阵乐呵后就开始若有所思起来。 之后每天等所有人都下工,张惜悦便亲自带着米团与阿在去查看。 阿在与米团之前为了配合张惜悦演戏,在人前都装作一副中毒不轻的蔫蔫样。 等周围没人了,便像脱缰的野马,在田地间肆意狂奔。 一听要下河检查河堤,两个小家伙瞬间化身两个英勇的小卫士,飞奔着就往河道里去。 短短十来天的工程,河道已经从望风山下修缮到离村桥只有五十米左右的位置了。 而因之前洪水漫过河堤带来的冲击,导致下流的河堤被冲坍塌。 河水被堵回流,就给现在修缮下来的地方造成了一定的难度。 若继续往下,最多就只有次日一日的工程。再往后必然要先把倒塌堵塞的河堤炸开清理通水才行。 恰巧此时硫磺刚好用完。 原本买硫磺安排吴长贵就行。 但下游两个村子的人听到木希村修缮河道,怕到时候洪水再来全冲到他们那里,也开始动工修缮河道。 这样一来,市场上硫磺就紧张了起来。 于是吴长贵让村里有牛车的人家把牛车全借出来。 次日由吴远树、吴远山、罗屠夫三人负责去收买硫磺等所需物品。 翌日。 “阿娘,我回来了。” 烈日当头,晒得人头脑发晕。杨凯却顾不上戴顶遮阳帽,接到消息快驴加鞭就往家赶,一进院子就大声喊道。 “哥哥…哥哥……” 趴在屋檐下的椅子上与杨景玩扮家家的杨长乐一见到杨凯,张开如同莲藕般胖乎乎的手臂就要杨凯抱。 杨凯抬起衣袖随便忙囫囵擦了把汗,就将杨长乐抱了起来:“长乐,你又圆润了,可得少吃点,否则哥哥就抱不动了。” 杨长乐一听嘟着嘴不开心了,反驳道:“惜悦二姐也胖,也好好看。也好吃。” 一想到张惜悦白里透着粉红的脸颊,尤其是那双像两颗晶莹剔透的葡萄的眼睛,杨长乐说着就流下了口水。 惹来杨凯和杨景一阵欢笑。 “长乐,阿娘和哥哥有话要说,你先与二哥三哥去阿爷那里玩可好?”张雨晴哄着杨长乐。 杨长乐嘟着粉嘟嘟的小嘴,胖乎乎的小脸写满了不愿意。 眼尖的杨帆一看形势不对,即刻上前哄抱过杨长乐,同时递给大哥杨凯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叫上杨景一溜烟跑没影了。 “阿凯,最近镇上可有发生何事?”张雨晴不疾不徐问着把杨凯叫进屋。 杨凯不知张雨晴是何意?斟酌着回答:“一切都好,并无甚特别的事。” “木希村收硫磺,你可有帮忙?”张雨晴还是语气平和的问道。 杨凯却是心里咯噔一下。 见杨凯没有作声,张雨晴心里的猜测更加被证实了。 “阿凯,你舅舅家里忙,惜悦年纪又小,面条坊的生意你要多上些心。” 张雨晴把事先冲好的甜酒汤舀一碗递给杨凯说道。 杨凯却惊愕抬头看向张雨晴,那个瘦小单薄、说话做事却无比威严的母亲。 双手接过碗,碗上传来的凉意却无法降下杨凯身上的热意,汗水依旧往外冒个不停。 “阿凯,你要记得,除了你的同胞弟妹外,怡宁惜悦便是你最亲的亲人,你万不可诓骗于她们……” “阿娘,我没有,”杨凯着急说道:“是惜悦妹妹找我的……” 随即,杨凯就把张惜悦找他合伙的事全与张雨晴说了。 听得张雨晴震惊无比。 杨洪喜带着杨长乐与杨景去接张雨晴那天,好动的杨长乐把张惜悦做的那台小擀面机翻出来当玩具玩。 昕娘怕杨长乐把手指头伸进齿轮里伤到她,就想办法给杨长乐哄了过来。 张雨晴与杨洪喜一听擀面机是张惜悦做的,夫妻二人当即就对视了一眼,再一次震惊张惜悦的聪明。 回来后张惜悦一直想问杨洪喜,奈何杨洪喜每天早出晚归,都在镇上训练阿宽。 张雨晴只能旁敲侧击杨帆。 可杨帆何等聪明,张雨晴硬是一个字没套出来。 而今天隔壁堂嫂明夸暗讽张雨晴为了帮后家哥哥争面子,不惜出钱修缮木希村河堤,张雨晴才察觉到事情的不简单。 但回到家细细捋了一遍事情的前因后果,却始终想不明白张惜悦的银钱是从何而来? 直到杨长乐与杨景玩扮家家煮面条给杨景吃,张雨晴才忽地想起张惜悦那台擀面机与自家近半年多来进账不少的那个面条坊。 即刻就请人把杨凯叫回来。 现在听完杨凯的讲述,张雨晴登时拨开云雾见明月,明白了其中原委。同时也心痛无比。 张雨晴自责自己的诸多无能为力,想到大哥的无奈,侄女的懂事及因自己遭遇的不公,张雨晴泪水就忍不住的往下落。 “阿娘,阿娘你别哭。”见张雨晴没责怪自己突然哭了,杨凯就觉自己做错了,有些手足无措。 可望着自家这个从小就吃苦,一直帮着家里做事,把弟弟妹妹照顾得很好的实诚儿子,张雨晴也是满目心疼。 “阿凯,阿娘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做得很好。 张雨晴心疼的为大儿子擦去额间不知是热的还是被吓的、密密麻麻的汗,柔声道。 杨凯见张雨晴并未责怪他,重重呼出一气,一颗心终于落地。 喝了两碗凉甜酒,歇了片刻,就又起身往镇上赶。 镇上。 杨凯刚到镇上,就见钱柱子神色焦灼,揉搓着双手在亚行铺子外来回徘徊。 杨凯微蹙眉头,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忙下车往钱柱子走去。 “小东家,你总算回来了。”钱柱子焦急万分。 “出了何事?”杨凯开门见山问道。 第96章:狼狗番薯地战野狗 “小东家,番薯,番薯……”钱柱子却是不知如何开口。 “番薯怎了?”杨凯一听便知不好,一把抓住钱柱子被晒得滚烫万分的手臂问道。 “我阿奶说,昨晚不知是哪里来的一群野狗,在番薯地里追打,把地剖得一片烂,番薯藤叶都……都踩坏了。” “什么?”杨凯大惊失色,随即满脸怒意。抬步就往铺子后走去。 但走了两步又停住,转身,叫上钱柱子驾着驴车就往赵阿福所在的大院去。 牵出阿洁,杨凯又去小院牵出阿飞,与钱柱子一同赶上驴车就往沟子村去。 沟子村。 望着狼藉一片的番薯地,杨凯牙关紧咬,满面杀意。 钱柱子察觉到不妙,忙上前小心翼翼道:“小东家,这事,咱们要不要与惜悦姑娘说一声?” 杨凯微侧头望了钱柱子一眼,声音有些急切且严厉道:“此事我能处理。阿悦家里忙,不可扰她心神。” 钱柱子还是第一次见一向和颜悦色的杨凯如此雷霆万钧,吓得瑟缩一下,不敢再言语。 “你可向里正亲口确认此事?”杨凯问身旁的钱柱子。 “村长已经清理了一遍,这些野狗不是我们村里的。村长说任凭我们处理。”钱柱子胆怯说道。 望着还在地中疯狂刨土啃食蕃薯藤叶的一群群野狗,杨凯环视了一圈四周围观的沟子村人。 当看到人群里眸中露出阴损,笑得洋洋得意的一老一少两个妇人时,杨凯眼里瞬间喷出了火焰。 指着地里作祟的那些野狗,对乖巧堆在自己身前却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那群野狗的一大一小两只狼狗大声道: “阿洁阿飞,这些畜牲毁坏我们的庄稼,一只也别放过。” 说着退后了两步。 只见阿洁阿飞一前一后冲向地里的野狗群,围观人群中有不少人开始议论这两条狗恐凶多吉少。 朱氏、邹氏听到身旁人的议论,再看那瘦小的一大一小两只狼狗,简直是螳臂挡车,笑得更加阴损得意。 可很快,现场的风向就变了。 只见原本势单力薄的两只狼狗所向霹雳,几个回合下来便将一只只野狗放倒在地。 围观的人一个个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惊讶不敢置信。 朱氏与邹氏也从最开始的胜券在握,脸上一点点失了颜色。 婆媳俩暗下紧紧揪住衣角,呼吸不知不觉加快了速度。 朱氏细长如蛇的眼睛盯紧田地中发生着的一幕,牙关紧咬,就希望那群野狗反攻,把那两只野狗咬死咬碎。 可仅半响功夫,只见远近的番薯地里,东一只西一只野狗倒地,竟是再无一只活口。 在场的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望着那两只满身是血的一大一小两条狼狗向路上跑来,围观的人纷纷吓得瑟缩后退。 杨凯走近人群,站定,眸光深邃,深深注视着的朱氏与邹氏。 木希村。 傍晚。 吴远山、吴远树、罗屠夫三人都拉着满满三大牛车的硫磺回来了。 自从修缮起河堤,村里人从最开始的抱怨,到现在的齐心协力,就怕落下一天。 所以当听到买回了三大牛车硫磺都很开心,就想着快些修缮完好收庄稼。种小麦。 自从今年小麦有了好收成,村里人更加干劲满满。 可因买硫磺里的人有罗屠夫,张惜悦就觉得心里有些不安稳。 当看到罗屠夫从镇上回来,工人都走了他还去了河边,张惜悦心里更不安了。 等罗屠夫走了,张惜悦就带上阿在与米团去河堤了。 许是察觉到张惜悦的严谨,阿在与米团也极其认真。 阿在甚至直接游进了被堵起的水里。 仔细检查了两遍,确认砌好的河堤并无被损坏处,张惜悦想是不是自己太过于紧张了? “汪汪……” 就在她准备叫阿在和米团回去,阿在却在倒塌那堵河堤的水里汪汪汪叫了起来。 张惜悦抬眸望去,天色已经暗下来看东西不是太真切。 她只能模糊看到阿在一边朝自己叫唤一边往河堤上跳,但因在水中阿在跳不起来。 张惜悦眸子微眯,心中狐疑,抬脚就朝阿在那处走去。 米团也沿着河堤往前跑,直接一步跳跃到被冲垮的河堤上。 当米团走到阿在冲着河堤叫唤的那处,也跟着喵喵叫了起来。 “喵~”惜悦快过来,这里边有东西。 张惜悦闻言,脚下的步伐更加快了起来。却因太急,踩在水里的脚有些着力不稳,几次险些摔倒。 待到那处,张惜悦也顾不得已经淹到腰间的河水,趴在河堤上就往那处缝隙看去。 但因天黑,张惜悦啥子也看不到。可她很灵敏的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张惜悦秀眉微蹙,伸手进缝隙里小心翼翼摸索着。 很快,张惜悦就抓出几节捆绑在一起细长的东西。 虽已猜到是何物品,但当凑近看清楚,张惜悦还是被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 “文杰,你爹呢?”饭菜端上桌,却不见罗屠夫,江氏问罗文杰道。 罗文杰却摇了摇头,“不晓得。” “阿娘阿奶,要不我们先吃吧,我都快饿死了。”罗文杰捧着肚子伸长脖子往院外望了望说道。 林氏望了望罗文杰,又望了望院外,对着罗文杰耐心道:“文杰,再等等。” 此时罗屠夫正叼着一根毛狗儿草,边走边嚼着进来院子。 站定在院中往桥向望风山的方向看了一眼后,嘴角露出一抹诡谲的笑。 回首见堂屋里已经准备好了饭食,呸一口啐了口中的草碎,心情愉悦的吆喝了一声: “哟,饭都做好了?吃饭。哈哈哈。”说着大步迈进了堂屋。 张家。 “阿悦,你去何处了?怎弄得这般湿?”望着湿淋淋回来的张惜悦,昕娘担心又心疼的问道。 自从出了那件事,昕娘虽面上看不出任何变化。其实张惜悦感受得到,她的娘亲随时都如坐针毡,小心翼翼。 “阿娘,我无事。是阿在掉进河里了,它不会游泳,我去捞它,才不小心打湿了的。” 张惜悦柔声安慰昕娘。说完侧头看了看阿在。 阿在闻言脖子往后一缩,微偏着脑袋瞅着张惜悦,委屈的叫唤了两声。 “喵~”哎,端人家碗,受人家管。瞅有啥子用?慢慢习惯吧小崽子。米团习以为常的叫唤两声,转身该干啥干啥去了。 听了米团的嘟囔,阿在低沉的哼唧了一声,也转身走了。 因之前家中发生那样的事,张家决定还是让陈海兵留在家中。 陈海兵表面装出一副誓死守住这个家的毅力,心里却是恨得不行。 如果让他待在家里,那他就没有再下手的机会了,他真是恨透了陈氏。 可一想到张惜悦可能知道豆瓣酱里有毒,陈海兵就恨得牙痒痒。 杀不了一家,先把这总是坏事的小怪物杀了也好。陈海兵心里阴狠的想着。 第97章:被气流震飞 翌日。 张惜悦一家早早就来上工了。 因考虑到张家一家刚中毒身体较虚,经过商量,吴长贵就让张立新一家去清理那片被冲垮的河堤。 吴长贵想,这河堤不像石山那般硬,随便放两炮,再把细石砂清理掉,对张家来说总归不算重活。 一旁的张惜悦听完吴长贵的分配,嘴角露出一抹淡笑。随即拧起小锄头就兴奋的朝那处跑去了。 见张家一家人提着工具往决堤那处走去,罗屠夫侧头与申军扬对视一眼,俩人眸中皆一片深色。 看向那处堤坝时,嘴角都不自觉露出一抹阴森的笑。 昕娘带着张惜悦与张怡宁在清理着细碎的石子,张立新则同张玉福一起在捯饬炸药。 等一切准备就绪,张立新让昕娘把张惜悦与张怡宁带过河去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张惜悦见张玉福与张立新争着要点火药,想到阿爷的腿脚不便,便上前与张怡宁把张玉福强行拉走了。 申军扬与罗屠夫再次对视一眼,眉头往上一挑,双双露出狡黠的笑。 张立新原本是有足够的时间跑开的,可不知为何,火绳一被点着,火势就飞快窜起来,快速往堤坝上烧去。 张立新感到不对,可他来不及细想,转身就飞快往河里跑,竟有些慌不择路。 可人跑的速度如何能赶上火绳的燃烧的速度?何况水里还有一定的阻力! “阿爹——”刚过河的张惜悦发现不对,心下慌张害怕,大叫着就朝张立新跑来。 “阿悦——”张怡宁与昕娘见张惜悦往堤坝那边跑,眼见火绳已经烧上决堤的石头上,昕娘与张怡宁边大喊着边去追她。 “阿悦,别过来!别过来!”张立新见妻女都往这边来,惊慌又害怕,拼命摆手大喊。 “阿爹,快趴下。趴——下!”张惜悦用尽全身力气大喊着。 “砰——”火绳眨眼窜进河堤的缝隙中,随即一声巨响,漫天飞沙走石在前,浓烟火焰在后。 许是受到河堤炸开的气流冲击,张立新与拼命跑到他跟前的张惜悦一同被弹飞后又重重摔进河里,激起层层浪花。 “阿爹——” “阿悦——” 方才一幕发生得太快,上游除了一直目不转睛注视着这边所有一切的罗屠夫与申军扬,其余人都没看到。 待所有人都看清时,张家父女俩已经躺在被堵起的河水中,而张怡宁、昕娘与张玉福正拼命往河中跑去。 “别过去,危险。”上游的吴长贵反应过来,不敢上前,只能扯着嗓子大喊。 可下游却无人答应他。 而人群里的申军扬与罗屠夫看到拼命跑过去的三人,眸中的快意更甚,激动得握紧了双拳。 二人就等着接下来的连环爆炸将张家五口全炸成肉泥。 “阿悦……阿悦……” 张立新缓过劲从水里挣扎着起来,见面朝下匍匐着一动不动的张惜悦,吓得音色都变了,忙去拉张惜悦。 “阿爹,咳咳,我没事。咳咳……”张惜悦被张立新抱起,咳嗽着说道。 她方才被弹飞,一个不备喝了好几口河水。加之又吸了空气中石灰,现下嗓子火辣辣的难受,沙哑还不停咳嗽。 “阿悦——” “立郎——” 张怡宁与昕娘跑进水里,忙去检查张惜悦与张立新,吓得一家四口紧紧抱在一起。 张玉福一瘸一拐走到河水边,为防止他下水,张立新忙拥护着妻女朝河滩上走过去。 一众人见张家人安然无恙,终于松了口气。 可势在必得,一脸期待的申军扬与罗屠夫脸上却猛然变了颜色。 两人对望一眼,满目皆疑惑。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俩人的眉头越蹙越紧。疑惑也越来越深。 开始看到张惜悦被气流冲飞出去,申沐青、罗文杰、及刘宏章两兄弟都希望乱石把张惜悦砸成肉泥。 所以现在看到张惜悦平平安安走出来,一个个怒目圆瞪,攥紧拳头。 曾氏与王凤娇也气得恨不能一口银牙咬碎。 “哟,张兄弟,你这虚得不是一星半点啊。一筒炸药就把你震飞了。没事吧?” 罗屠夫走近,边幸灾乐祸说着边猖狂笑着,说完就伸手准备来捏张立新的胳膊。 “不许碰我爹爹。咳咳……”张惜悦深知罗屠夫不安好心,猛地站起来愤怒爆吼,却因嗓子火辣辣的不舒服,吼完一阵咳嗽。 众人皆是一惊,罗屠夫也停住了手。 “你怎如此对我阿爹说话?”罗文杰一个不服气,冲上前呵斥张惜悦。 张怡宁见罗文杰靠近自家妹妹,顺手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一下站到罗文杰跟前,将张惜悦护在身后。 申军扬看着这一幕,浑浊的眸子微微眯起,心里暗忖:“嗯,有几分她的性子。”嘴角露出一抹讳莫如深的笑。 见张怡宁捡起石头与罗文杰对峙,林氏忙上前拉过罗文杰。 江氏却对着张怡宁嚷嚷了起来:“你要干啥子?你自家运道不好放个炮都被炸,怎的,还想把气撒在我家身上不成?” 杨氏意有所指:“可不是,那么多人开了那么多石山都没事,偏就有些人家不是一家子中毒就是被炮轰。也不知是不是拿了不该拿的,遭了报应?” 曾氏:“谁说不是呢!否则怎会别人天天放炮都无事,自家一炮差点全家归西?呵呵呵!”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谁去那处被炮炸飞,谁就是罪孽深重?” 张惜悦拉开张怡宁,站出来凝视着曾氏,沙哑着声音问道。 曾氏还未说话,江氏却一步跳出来搭腔道:“那可不……” 不待江氏说完,张惜悦就指着方才爆炸的河堤对她道:“那你过去,看看炸不炸你?” “还是你想让全村人一个个一家家的过去,看看炸谁?”张惜悦说着扫视众人一眼,看向江氏挑衅道。 “对。江氏你先过去,我们看看你罪孽深不深重?”吴婶忍不住跳出来说道。 有了吴婶起头,林婶秦婶紧跟其后,接着就是那些听江氏有意要让她们过去的人,纷纷附和让江氏过去。 江氏不想惹村长家儿媳妇,就与帮凶的林婶秦婶吵了起来。林氏杨氏也加入,王婶刘伯娘也跟着一众村里人闹了起来。 妇人一开嗓,十里鸟飞绝。 场面瞬间一片混乱。 申军扬给罗屠夫使了一记眼神,罗屠夫虽然害怕,但还是趁着大家乱成一锅粥的当下,小心翼翼往拦住河流的河堤靠近。 仅半刻功夫,罗屠夫就似见鬼了般眉头皱成一条线,快步跑近申军扬低语一番。 “你说什么?火药全不见了?”申军扬听完眉心皱成一道鸿沟,一脸不可置信望向罗屠夫。 在几番交流确认下,申军扬依然不信,决定亲自去确认。 扫视了已经吵到动起手来的村里人一眼,申军扬与罗屠夫就一前一后往那处河堤走去。 恰在此时,河堤后面探出一颗藕色与黑色毛发相间的可爱脑袋。 见申军扬与罗屠夫离河堤只有一步之遥,张惜悦将手挪往怀里,对阿在做出一个孔雀头的手势。 阿在点了点狗头,随即悄悄退回到河堤后。 少顷,见阿在百步穿扬从决堤处窜上上面的地里消失不见,张惜悦晶亮的大眼睛慢慢弯成一轮弯月,嘴角露出浅浅一个酒窝。 申军扬刚趴在方才炸开的口子处,身体瞬间一僵,想撤离已然来不及。 “砰砰……砰……砰……!”只听噼噼砰砰的爆炸声响起,站在河堤边的俩人随浓烟灰尘一起飞上半空。 第98章:眼睛被炸瞎 吴长贵都呵斥不住的一群女人,终于被响彻天边的爆炸声震得收住了声。通通抱头缩成一团匍匐在地。 飞沙走石漫天起,滚滚尘雾眼迷离。 少顷。 “砰……砰!”随着什么东西掉落,重重砸在河滩上,缩成一团的众人身体又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待到一切归于平静,人们才壮着胆子抬起头。 “啊——”满身满头都是灰尘的江氏一回头,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得一声尖叫,一屁股坐到地上。 “啊——”同样一身灰的林氏也尖叫起来。 “阿爹——”见地上趴着一动不动的申军扬,与一只胳膊已经不见了的罗屠夫,申沐青大喊着就朝申军扬跑过去。 接着反应过来的林氏也哭喊着“儿啊儿啊”的爬过去。 随即是罗文杰与江氏哭嚎声。 申老汉踉跄着跑过去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申军扬身侧,颤抖着边喊边去扒拉匍匐着的申军扬。 望着被翻过身血肉模糊的申军扬与罗屠夫,又望着石灰雾中已经被炸得稀碎的河堤,众人却还云里雾里的傻愣愣呆站在原地。 林氏江氏及罗文杰申沐青的哭喊声越来越大,终于将众人的神志唤醒。 待众人清醒过来,面面相觑后却都把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的张惜悦。 张惜悦知晓所有人齐刷刷看向自己的原因,但却装作看不懂,一双晶亮晶亮的大眼睛无辜的眨巴着。 心里却在暗暗腹诽:“哎,这下恐怕自己是个傻子的谣言在村里人心中更加奠定了。” 经王大夫检查,除却身上的伤,罗屠夫左手手臂被炸飞,连块骨头都找不到。 而申军扬除却身上的伤,脸上血肉一片,右眼被炸瞎。 因出了这档子事,工程不得不暂时停放下来。 林氏江氏不依不饶,要让吴长贵给个说法。 陈氏初听申军扬被炸飞瞎了一只眼睛,只觉心里前所未有的畅快。 心里竟期望申军扬要是被炸坏的还有某些地儿。 可表面却似丈夫被炸死了般歇斯底里的大哭了一场,随即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往吴长贵家里去。 吴长贵手里死死捏住吴远山捡来的纸皮残渣,气得差点摔了烟杆。 “可恶。可恶。他们这是要炸死张家一家呀!” 吴长贵气得猛敲烟杆,愤怒说道:“真是阴司歹毒啊!报应不爽,活该。” “阿爷,申家婆娘和罗家把申军扬与罗屠夫抬着往我们家来了!”吴柏才呼啦一下跑进门说道。 “这群狗崽子居然还敢上门来闹腾,看我不把他们扭押到县衙去。” 吴远树说着撸起袖子气势汹汹转身就往屋外冲。 “胡闹。”吴长贵一声呵斥,“你是想把你老子这里正的位置弄与旁人是不?” 吴远树不解自家老爹话中的意思,吴远山忙对吴远树解释: “这里头发现火药,又险些出了人命,带头修河堤的是阿爹,到时候咱们家定然脱不了关系。” 听了这话,吴远树也意识到严重性。可申家罗家眼看就要进家门了,吴远树急切又不甘:“那咋整?就让他们上门欺辱咱们?” 吴长贵思忖一番,猛一敲烟杆,对吴远树道:“老二,快去,把你媳妇叫来。” 不一会儿,吴家院子里如同上次周鳏夫那次事件一般站满了人。 “村长,这事你得给我们个说法,这张家是存了心要灭我家这口子啊!”江氏一进门就大声嚷嚷。 林氏则坐在地上抬罗屠夫的木架旁,又是哭嚎又是咒骂。 陈氏也杵着拐棍一瘸一拐站在人事不知的申军扬身旁哭喊。虽没像江氏那般直说,话语间却是含沙射影,句句设套。 “嚎够了没有你们?”只见吴婶大步从屋里冲出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院子里的申罗两家吼道: “有些话我们家不说,可全村上下几百双眼睛都看着呢,真当我们老吴家好欺负是不?” “你这话是何意思?”江氏一听不干了,对着吴婶吼道: “怎的,张家放炸药想炸死我家汉子这事全村人都看着呢,你家是要当众包庇杀人犯张家吗?” “哎呀!杀人啦!杀人还不给偿命,这是缺了心肝了呀。” 林氏见状,更加大声嚎起来。边哭还边双手用力拍打地面。 “你这一家家的指桑骂槐的说谁呢?”吴婶大吼一声就去找东西准备赶人。 “也不知是谁说的谁被炮轰谁罪孽深重?”只见人群里的林婶吆喝一声。 秦婶搭腔:“是啊!你说人张家偏偏一家人都平安无事,这是为何?” 吴婶:“为何?这不是说了吗?罪孽深重呗。” 王婶:“是啊是啊!还想拉上我们整个村的人上去,得亏大家没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刘伯娘:“所以说害人之心不可生,否则必然自食恶果。” 一听到这些,村里人顿时炸开了锅,纷纷附和这就是报应,此起彼伏说什么的都有。 “你们……你们……就是张家放炸药要炸死我家汉子。” 林氏见众人义正言辞都指责他家,气得口无遮拦。 吴婶大吼:“人张家只放一筒炸药,那一炮之后就平息了,怎的就是张家炸的了?” “你亲眼看到他家只放一筒炸药吗?若是那般,为何我家汉子与申军扬就被炸了呢?”江氏不服吼道。 “为何好端端的你家汉子要过去?莫不是想去实验你说的那话?” 秦婶一语双关的继续道:“还是说,他们过去是去放炸药,想帮忙炸了河堤?” “你这个贱妇,你别想颠倒黑白?”江氏见秦婶一句话就将责任推还给他们自家,气得指着秦婶破口大骂。 “是与不是,发个誓不就行了?”忽地,一道稚嫩且带着清脆的声音响起。 一听闻那声音,在场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阿悦——”张怡宁想要伸手去拉都已来不及。 只见张惜悦缓缓从人群里走出来。对着江氏与陈氏道: “我敢代我阿爹阿爷发誓,他们若真多放一筒炸药,今日必将遭到天谴。” 张惜悦的话掷地有声,随即望了陈氏江氏及不怀好意的曾氏与杨氏一眼,问道:“你们敢吗?” 第99章:张惜悦被算计 “你这个小贱蹄子,休想来唬我。”林氏仰起脑袋恶狠狠对着张惜悦道。 张惜悦不想这件事继续拉扯,瞅了眼林氏坐的位置,眼眸一眯,问道: “你可还记得你坐的这里是何处?当初周鳏夫就是在这里指天发誓的。” 张惜悦指着林氏坐的地方,扫视着众人继续道: “谁往石缝里放东西,谁起要害我家之心,那便如当日的周鳏夫一般下场。你们敢发誓吗?” 张惜悦最后一句是沙哑着嗓子吼出来的。 众人闻言,想起当日周鳏夫发誓后被活活咬死的惨状,纷纷下意识后退数步。 林氏也吓得顾不得躺在木架上昏迷不醒的罗屠夫,翻身爬起跑去老远。 江氏、杨氏、曾氏也瑟缩着退开数步。 就连陈氏的脸色也霎时间青一阵白一阵,不敢再言语。 是的。她们不敢。她们甚至怕张家傻子突然跳出来让她们发个毒誓。 最后,几家不得不吃下这个哑巴亏,抬着人逃也似的离开了吴家。 见事情很快平息下来,吴长贵发现其实村霸也并不可怕。这腰板还是能挺直的。 加之县令说的给他记功一事,当下决定第二天照常上工。 但想到张家上次中毒一事,怕再重蹈覆辙,吴长贵让申家留下陈氏,罗家留下罗文杰照看,其余人照常上工。 “啊——” 罗屠夫醒来的第一时间便是去摸自己的左手臂。 当摸到肩膀以下都空荡荡的,无法接受的罗屠夫捶打着床铺嘶吼了好一通。 同样无法接受的还有瞎了一只眼睛的申军扬。 “我的眼睛!啊!我的眼睛!” 摸着被纱布包着的右眼,申军扬如一只受了伤的豹子,抓狂而低沉的嘶吼着。 端着药碗走至门口的陈氏听到声音脚步一顿,脸上露出一抹畅快之意。 但很快就收敛心神,默默无声的端着药碗进去。 只是药碗刚递出去,就被申军扬抬手扫掉在地上。抬起浑浊独眼、狠厉的盯着陈氏: “我还没死呢,你丧着一张死人脸给谁看?啊?滚!滚出去!”申军扬将火气发泄一通,指着外面对陈氏怒吼。 “张-傻-子!”申军扬用尽全力,一字一句将张惜悦的名字从紧咬的牙缝里挤出来。 双手在草席上抓出一道道痕迹,浑浊的眸子更加阴狠冷厉。 经过这许多事,申军扬魔障似的想这件事一定与张惜悦有关。 望着申军扬发狂,陈氏只漠然蹲在地上将药碗捡起,从始至终未发一语。 出了门外,陈氏站在院中往村道上张家的方向望去。 双眼寒意森森,如两条张着大嘴露出尖细锋利毒牙的毒蛇,好似要将把她害得如此境地的那一家子通通咬碎撕烂。 没了申军扬与罗屠夫,修缮河堤的村里人注意力全集中到河堤上,进展比之前快了许多。 两天就把属于张惜悦家地界的河堤全部修完。 完成三分之一的工程,大家刚兴奋的喘了口气,却把这一片的天吹变了,竟是突然下起阵阵细雨,扰得大家没法好好做工,索性就回来了。 张家。 吃过午饭,张怡宁与张惜悦来地里准备掰几根玉米回去晚上吃。 张怡宁忽地惊叫一声,忙扒拉着撸起袖子的手臂。 “阿姐,你怎了?” “无事,就是被绿刺蛾刺了一下。”张怡宁蹙紧眉说道。 待张惜悦走近才发现,张怡宁撸起袖子的手臂上密密麻麻红肿了一片。 往地上看去,一眼就看到如同火车车厢一节节绿黄相间的洋辣子。 张惜悦眼皮突突。 见张惜悦蹲下身,张怡宁怕她用手去抓,着急喊道:“阿悦别用手抓,有毒。” 一刻钟后,张惜悦用玉米叶子兜着二十来只绿刺蛾同张怡宁一道回家了。 “阿爹阿娘,这是……” 姐妹俩刚走进院子,就见父母阿爷拿着修缮河道的工具往外走。 得知吴长贵通知继续上工,张怡宁帮张惜悦把小花篓提下来,就去拿工具。 张惜悦把玉米叶子囫囵挽起塞进小布包接过张怡宁递过来的撮箕就往院外走。 结果还没下工多大一会儿,天上又开始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如此几番,吴长贵气得吹胡子瞪眼,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让大家收拾东西下工。 因张惜悦去方便,张怡宁留下等她,其余人便先回去了。 望着远去的张家人,人群里的申沐青、刘宏章、刘宏宇、王凤娇几人对视一眼,按计划进行。 等在玉米地外的张怡宁见阿在朝自己这边跑来,露出笑颜。 刚抬手准备朝阿在挥舞,就见刘宏章刘宏宇一人拖着一大枝刺藤围攻阿在,把它逼赶着往山上跑。 “刘宏章你作甚?”见阿在惊惶失措,张怡宁吼着就追了上去。 淋淋沥沥的细雨下得天色渐暗下来。 张惜悦整理好衣裳钻出玉米地,见张怡宁追着刘宏章刘宏宇往山上跑,也连忙随后追去。 半刻钟后。 张惜悦刚爬上望风山,张怡宁就沙哑着嗓子,口齿不清的大喊:“阿--悦!快--跑!” 张惜悦循声望去,只见张怡宁被刘宏章刘宏宇反剪着手按在地上,一人一只脚踩在她的背上防止她反抗。 而脸一侧挨地,另一侧则被申沐青踩住。 “阿姐——”张惜悦刚要上前,背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棍。 被打得往前踉跄两步险些摔倒。 “唔——”还不待张惜悦反应,背上又被重重一击,直接被打倒在地。 “阿--悦!”张怡宁泪水划过鼻梁滚落到地上,口齿不清的哭喊着。 见张惜悦被自己打倒在地,不开口求饶也不哭,王凤娇更加被激怒: “让你羞辱我,让你害我阿娘差点被我阿爹休了!你个傻子,神气什么劲?我打死你!” 王凤娇说着又重重打下几棍。 “嚎什么嚎?嚎什么嚎?”申沐青见张怡宁叫唤,边说边抬起脚一脚脚猛踩张怡宁的脸。 “申沐青,你不许动我阿姐!”张惜悦愤怒的吼道。 “我就动她了,你能奈我何?”申沐青说着脚上更加用力在张怡宁的半边脸上碾压。 张怡宁却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张傻子,我本只打算送你归西的,是你这个,”申沐青说着垂头看了张怡宁一眼,脚上的力度又加重了两分,接着道: “疼你的阿姐,非要自己送上门来。既如此,那我便送你们姐妹俩一起上西天好了。” 说着,申沐青拿开踩住张怡宁半边脸的脚,弯腰在地上捡起一块大石,缓缓起身。 第100章:张惜悦的反击 “阿悦,快跑!” 张怡宁顾不上被碾压踩破的嘴角和疼痛无比的脸颊,申沐青刚一松开脚就朝张惜悦大喊。 张惜悦却是在看到申沐青捡起的石头时,脑海里突然闪过当初陈氏抓起石头一心想致自己于死地的画面。 张惜悦惊恐又愤怒,眸中寒意渐深,杀意四起。贴在地上的手指死死抓进渐渐湿润的泥土里。 可望着申沐青拿着石头对准地上的张怡宁,张惜悦被吓得魂不附体,忍着背上连环打下的棍痛,大喊嘲笑道: “申沐青,你不过是因为算计别人不成而自食恶果的可怜虫罢了。” 果然,听了张惜悦的奚落,申沐青双目狠厉,死死攥紧手中的石头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你闭嘴,你个小贱蹄子,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会……” 申沐青想起被兽夹差点夹废了的腿,就恨不得把张惜悦砸个稀巴烂。 “我不过就是说了句实话而已,你若不是个孬种,怎会连你爹都要揍你?” 张惜悦继续刺激:“不过现在你爹能不能撑过去都还未可知,暂时应该是没那份力气揍你了。” “你闭嘴!”申沐青爆吼一声,一手死死抓住石头,一手指着张惜悦目露凶光道: “是你!是你捣的鬼对不对?你对我阿爹做了什么?” “呵呵!不敢发誓的可是你家。你怎能像条疯狗般逮着人就乱咬?” 张惜悦一边躲避王凤娇打下的棍棒,一边激怒申沐青。 林深之处,雨落雾起,却浇不灭,驱不散申沐青如一鼎内外烧得通红铁炉的怒意。 看着抓着石头一步步朝张惜悦走去的申沐青,张怡宁意识到什么,大吼道: “申沐青,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你们有本事冲着我张怡宁来,伤害我妹妹一个心智不全的姑娘算什么本事?真是令人不耻!” “你说那些兽夹是你放的?”刘宏章刘宏宇闻声愤怒瞪着地上的张怡宁问道。 “是我!” “是我!” 张惜悦与张怡宁异口同声道。 “原来是你!”刘宏章气得胸腔起伏,与刘宏宇对着被挟制在地上的张怡宁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啊——”林间是张怡宁被打得忍不住溢出的惨叫声。 见把申沐青引过来了,张惜悦也不再一味躲避王凤娇的棍子。而是在棍子落下时猛一把抓住。 眼看着申沐青举起石头朝自己的头上袭来,张惜悦卷曲起一只脚再用全力快速朝王凤娇的膝盖踹去,同时全力拉扯手中木棍。 “啊——”王凤娇一个不备身体朝张惜悦身上扑去,刚好替张惜悦挡下申沐青双手捧着砸下的石头,后者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摔在张惜悦的身上。 因王凤娇倒在压住张惜悦,让她动弹不得,申沐青再次落下的石头就直直朝她脑门砸来。 “阿悦——” 被刘宏章两兄弟打得浑身是伤,鼻口来血的张怡宁拼命往张惜悦这边爬,却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申沐青手中的石头砸下。 就在姐妹俩以为在劫难逃了时,却忽的闪过一道身影,接着申沐青的身体就朝旁边倒去。 “汪汪!汪!”一阵稚嫩却充满斗志的汪汪声响起。 “啊!你个死狗,看我不打死你。”申沐青手被阿在咬了两口,瞬间鲜血淋漓,抓起石头就朝阿在砸去。 “汪!汪汪!”阿在闪躲不及时,被石头砸中前脚爪子,疼得汪汪惨叫。 “杀了她!杀了张怡宁!”申沐青见小狼狗来帮张惜悦,指着另一边的张怡宁对着刘宏章刘宏宇大吼。 “阿在,快去帮阿姐。”推开王凤娇站起来的张惜悦对阿在喊道。 阿在刚跑过去,只见刘氏兄弟之间一团白色身影几个跃起,俩人瞬间倒地连连哀嚎。 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的王凤娇一见那只白猫,吓得往后一仰又摔在地上,痛得直叫唤。 张惜悦被王凤娇这一叫唤拉回神,忽想起腰间小布包里的东西,忙伸手将玉米叶拿出打开。 还好,没被压死。 张惜悦转身,一把拉开王凤娇的衣领口子,抖动着玉米叶将绿刺蛾全倒了进去。 王凤娇瞬间遍地打滚,又哭又跳,惨叫连连。 “阿姐——”收拾了王凤娇,张惜悦忍着身上的痛过去扶张怡宁。 “阿悦,小心!”张怡宁却猛的一把把张惜悦推开。“啊——” 张惜悦抬起头,才见申沐青手里抓着方才王凤娇打自己的棍子,狠狠一棍子将张怡宁打倒在地。 “米团!”张惜悦双目赤红,对着米团大喊。 下一秒,只见一条白影跃起,瞬间棍棒落地。 再看,申沐青双手捂着脸颊,鲜血从指缝间流出,被越来越大的雨水冲淡,又流出。混合着滑落地面,融进泥土里。 “阿姐,阿姐,”张惜悦爬起来将张怡宁扶起。 之后弯腰捡起雨水里的棍棒,双手举起对着站起来想偷袭张怡宁的刘宏章脸上就是一棍。 刘宏宇见刘宏章被打,扑过来帮忙,张惜悦反手又是一棍。 原本张惜悦并不是刘宏章两兄弟的对手,可俩人一有想猛扑的架势米团就是一爪子。 再敢动阿在就是一口。直接压制着俩人给张惜悦打。 收拾完刘氏兄弟,张惜悦提着棍棒转身朝捂着被米团抓瞎左眼的申沐青走去。 “我不会放过你的,张傻子。我阿爹也不会放过你的。啊——” 申沐青话未说完,张惜悦直接狠狠一棍下去。 “你爹?哼!且不说他往后能否平安顺遂,”张惜悦将平安两字咬得极重。 随后对着申沐青肆意猖狂道:“就是你今天能否从这里活着走下去,都是问题。” “你,你要对我作甚?”申沐青的声音已经透露出抑制不住的惊骇、颤抖。 滂沱大雨开始在林间肆虐起来,雨柱漫天飞舞,像成千上万只利箭,朝望风山上的众人直直射来。 一如此刻动了杀念的张惜悦。 惨叫声一声高过一声,又一声低过一声。 望着蜷缩在血与雨水交融中一动不动的刘宏章两兄弟和申沐青。 再看拖着还沾有血迹的木棍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张惜悦,简直犹如阴间鬼魅一般可怖。 先前还因被绿刺蛾刺得满地打滚的王凤娇此时呼吸忽然变得粗重且快速起来。 第101章:伤痕累累回家 王凤娇胸腔剧烈起伏,浑身止不住的发抖,顺着满是雨水的泥地一步步快速往后挪动,随后翻身爬起就跑。 “啊——”张惜悦扬起棍子将爬起的王凤娇狠狠一棍子又打趴下。 “啊——” “张惜悦,你这是杀人灭口!你打死我,我阿爹阿娘不会放过你的。”王凤娇有些病急乱投医,试图恐吓住张惜悦。 “你若安分守己,放你一条狗命也不是不能。可你死性不改,伤我家人,我便是要了你这贱命又如何?” 张惜悦的话语听在耳里,犹如冰锥入体,寒意刺骨,让人浑身战栗。 望着配合有度的一猫一狗,及张惜悦的反击手段与眸中的寒意,张怡宁竟像是被人点了穴般,呆立在原地。目睹着一切却忘了要帮忙或是阻止。 “杀人啦!张家傻子杀人啦!” 刘宏章艰难从地上爬起,见张惜悦一棍棍打着倒在地上哀嚎求饶的王凤娇,吓得连刘宏宇都来不及喊,大叫着就朝山下跑去。 经刘宏章这一闹腾,像是被山间精灵迷住了的张怡宁终于清醒过来。 望着蜷缩在地,身上滑落的雨水成粉红色的几人,再看将王凤娇打得哀嚎连连的张惜悦,张怡宁终于意识到不对。 “米团,去杀了他!”见刘宏章跑了,张惜悦对着淋成落汤鸡的米团喊道。 张怡宁从血腥场面的害怕中强镇心神,对准备去拔腿去追的米团大吼道:“米团不许去。” 随即跑上前拦住张惜悦:“阿悦,阿悦,” 只见张惜悦一双眸子冷如霜刀,寒意森森。 “阿悦,阿姐知道你想啥子。” 想到陈氏对自家下的毒,想到方才申沐青对自己与妹妹下的死手,张怡宁就恨不得把申沐青凌迟。 可她知晓,若是再不离开,等刘宏章去叫人来,自己与妹妹就走不了了,甚至还可能连累到家人。 “可现在不是时候。阿悦,听阿姐的,快走。”张怡宁拉起张惜悦就准备走。 可张惜悦看到张怡宁被踩破踩伤的面颊,竟是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哇~不!阿姐,他们打你,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张惜悦说着举起棍子又是狠狠一棍子给王凤娇打去。 第地上的王凤娇已经喊不出声音了 “阿悦,来不及了,我们必须即刻离开这里。” 张怡宁见说不动张惜悦,只能把她生拉硬拽着下山。 “……怡宁惜悦,你们……这是怎了?” 在山上、河边找了几圈的张立新见跌跌撞撞跑下山的姐妹俩,尤其是看到俩人脸上骇人的伤势,心知事情不会简单的张立新心疼又隐忍着杀人的愤怒。 同时张立新也为自己没有等着两个女儿一起回家而懊悔不已。 “阿悦,怡宁,这是……怎了?”张惜悦与张怡宁刚进院子,昕娘忙从堂屋大步跑出来。 待看到姐妹俩脸上的惨不忍睹与张惜悦身上被打破的衣裳处露出的伤痕,眼睛里瞬间燃起了火焰,忙把张惜悦与张怡宁拉进里屋去检查。 结果这一检查,昕娘瞬时像只炸毛的狮子,心疼之下,是满腔怒意与杀意。 她一直隐忍避让,没想到还是全家遭毒杀。 这些天过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却依旧还是遭了毒手。 她的女儿,她自己都说话都舍不得声音大些,为何要拿给别人这般残暴对待? 既然一残一瞎都还消停不了,那留着何用? “阿悦,你告诉阿娘,这是谁弄的?”昕娘心疼的犹如洪水决堤般泪珠哗啦啦落个不停,抚着张惜悦的手臂的手都在颤抖。 看到昕娘滑落泪珠的眸子里的盛怒,仿佛看到山上的那个自己。张惜悦突然心里咯噔一下。 原来她们都是一样的,家人就是彼此的底线。 可她张惜悦可以为了家人拿起屠刀,却不能让家人为了她变成刽子手。 “阿娘,没有谁,我同阿悦是不小心跪下山摔的。”眼见张惜悦刚要开口,张怡宁忙说道。 昕娘惊诧的抬眸望向张怡宁。而张惜悦的回答与张怡宁一样。 昕娘以为两个女儿定然是受了威胁不敢说,小心翼翼的诱哄着,但姐妹俩依旧为此原话。 张立新双拳紧握站在里屋的外墙屋檐下,自额上滑下的雨水经过眼角沟,不知不觉有了温度。 一墙之隔的少年听着屋里母女三人的交谈,却是越听眉头越发蹙得紧。 她又受伤了?还很严重?为何这次连那个以往冲动的姐姐都要将此事隐瞒下来?少年的眸色越来越深邃。 但很快,少年就知道了。 刘大郎家。 “阿爹,阿娘,”刘宏章用尽力气大喊一声,猛一下推开门就倒在地上。 杨氏见刘宏章满身是血的倒在地上,吓得蹭一下跳起来,“宏章啊,我的儿啊,这是咋了?”尖叫着快步朝刘宏章跑去。 很快,张家傻子在望风山上杀人的事经过杨氏的大嗓门咒骂传遍了整个木希村。 吴长贵听到消息先是震惊,随即是吹胡子瞪眼的烦躁。这怎才消停几天又有事了? 吴婶则在听到对张家不利的消息后第一时间让吴柏才来给张家通风报信。 张家人听后皆一脸愕然!就连陈海兵都震惊不已。 从张惜悦张怡宁回来时身上的伤,及母女三在里屋的对话陈海兵就察觉到不寻常。 可二打四,还是两个女娃,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且四人还身受重伤,申沐青甚至还瞎了一只眼睛。 陈海兵正愁没机会下手,这下不用自己出手,张家注定也是寡不敌众的了。陈海兵激动得差点高呼出来。 申家。 当看到申沐青那只已然瞎了的左眼及脸上的抓痕时,申军扬一个站不稳摔倒在地上。 “张家!我要杀了你全家!”申军扬双手攥紧成拳用力砸在地上,面上青筋暴起,愤怒声响彻整个屋里。 “阿娘,你要替我报仇,杀了张家那个傻子。”申沐青气息喘喘,仇深似海的说道。 陈氏趴在床沿边对申沐青保证,一定杀了张惜悦。杀了她全家。 同样对张惜悦恨之入骨的,还有王夫子家的王凤娇。 “娘可怜的阿娇啊,这天杀的张家,我要他家不得好死。”曾氏边哭边咒骂道。 “阿娘,杀了她。杀了张惜悦那个傻子。”王凤娇愤恨说完就晕了过去。 是夜,待众人歇息,火房后上空的茅草房一处被缓缓推起,随着一双深邃冷峻的眸子露出。 只见一道影子闪动,屋后的埂坡上已然站着一个修长挺拔的少年。 雨后的夜更显冷寂,风拂过树叶发出比以往更清晰的飒飒声。 少年如刀雕刻般立体分明的脸冷峻得让人心颤,转身,消失在林间的飒飒声里。 第102章:各怀心思 随着少年的消失,林间的飒飒声也停了,好似周遭的一切更加安静了。 里屋,昕娘咬着手指不让自己哭出声,可微微抖动的身体还是出卖了她。 张立新终究是没忍住,将人紧紧搂进怀里。 而与火房只有一墙之隔的里屋里,躺在床上的姐妹俩都没了睡意。 可没有睡意的,又何止只有姐妹俩。 翌日。 云层黑压压一片压在人们的头顶,闷热的空气中清风犹如离家出走了般,让人措手不及。 村里人都烦躁且默契的没有去上工。 考虑到今天可能要打一场硬仗,张立新原本早早起来准备去山上采些草药回来给张怡宁与张惜悦吃的,但怕自己离开那些家打上门家人吃亏就没去了。 张惜悦拿大碗捡了几个鸡蛋去火房准备煮来给张怡宁和自己消肿,却在看到灶台下草木灰中的没被烧过的木柴呆愣了一瞬。 张惜悦基本是本能的朝隔层的望了一眼,随即快速扫视了院里院外、屋门的位置,接着一个大步跨到灶前,快速把木柴拿起来。 果然,上面简简单单写了一行字。 张惜悦却看得脸色大变。 吴家。 吴长贵叼着老烟杆在院里来回走着,时不时抬眼往路上与村道上望一眼。 从昨夜听说那件事,吴长贵就知张家这下是惹到大麻烦了。 别的吴长贵倒不是很怕。可这申家,老子还没缓上两天,儿子的也瞎了,这换谁不得拼命?何况还是一直横行霸道的申家? 吴长贵一夜没睡好,就想着如何解决这件事。 可眼看晌午都过去了,竟是没有一家上门来闹讨要说法的。这不合常理啊!吴长贵莫名感到不安起来。 “老二家的,老二家的,”吴长贵站在院里高喊着。 吴婶闻言忙跑出来:“阿爹你唤我?” 吴长贵不耐烦的冲吴婶招招手。 吴婶看不惯吴长贵这副厚此薄彼的态度。自从大嫂熊氏回来,除了要用到自己,这老头子越发看她不顺眼了。 吴婶心里翻了个白眼,但面上还是恭恭敬敬,朝吴长贵走去。 “快去。”吴长贵稍微挨近吴婶些,小声叮嘱几句后忙催促道。 吴婶心里又是一个白眼,但还是忙卸下围裙出了院门。 “远山,你说咱爹让二弟妹去哪里?”熊氏眼睛一直盯着窗外问屋里的吴远山。 吴远山瞅了自家婆娘一眼,说道:“你呀,还是关心关心昨天这事会如何吧!” “能如何?一个傻子能把三个小子一个姑娘打瞎打残?还是看人家是个傻子,就把这屎盆子硬往人头上扣。让人绝户不成,还想让人家破人亡。” 一想起当年那一幕,熊氏说到最后都觉得阴狠残忍。 结果一抬头,就见吴远山与吴柏忠都定定望着自己。熊氏意识到失言,忙闭了嘴。 张家。 “哥哥,来,吃鸡蛋。”张惜悦将碗中煮好的鸡蛋递给隔层里床上坐着的少年。 少年却是在张惜悦一进来就一直盯着她的脸看,眼里露出担忧难过的神色,小声道:“妹妹的脸……” “别担心,我就是昨天踩滑摔了一跤,而已。”张惜悦说“而已”时字音有些许变化。 见少年还是没伸手,张惜悦又恢复方才进来时的语气,坐在少年的身旁将碗递到少年跟前:“哥哥,快拿鸡蛋。” 少年憨傻一笑,应了声“好”便伸手到碗里拿鸡蛋。 只是鸡蛋刚拿到手里,就烫得少年啊啊叫起来,想到张惜悦说不能叫出声,一边烫到吸呼吸呼吁着气,一边在手心里双手来回颠倒鸡蛋。 “快、快放回碗里来。”张惜悦说着把碗递出去,少年忙将鸡蛋放回到碗里。 张惜悦把碗放在床头简陋的小木桌上:“来,我看看烫到哪里了?”说着拉起少年的手细细查看起来。 可张惜悦每一根手指指甲缝都细细看过,却是一点黑色也没看到,张惜悦眉头微微蹙起。难道不是他? 微微愣神过后,望着被自己抓在手里骨节分明、细长白皙的手指,张惜悦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人。 与穆宇同床十载,直至后来参加工作,与他相亲,相处,却是连他的手都没牵过。更别说见过了。 而唯一一次,就是他用双手紧紧将她抱在怀中,护在身下。却不曾想,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做了十年的同学,他们都不曾说过一句话。为何不早点将她的心打开?偏在弥留之际,才将一腔深情倾诉,让她愧疚? 张惜悦一手托着少年的手,一手细细摩挲。泪珠像潭中水,静静流淌。 柔嫩的指尖划过手背,酥酥痒痒的好不自在。少年正欲抽回手,忽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滴滴落在手背上,带着温热,击出一朵好看的水花。 少年瞬间慌了,忙拉起衣袖给张惜悦擦泪,边憨傻道:“妹妹不哭,哥哥不疼了。真的。” 望着少年憨傻的举动,张惜悦更加愧疚万分,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强强颜笑道:“哥哥没事就好。妹妹不哭。” 刚出了隔层,院子里就传来了吴婶的声音。 吴婶的来意,张家人大致都知晓。张惜悦的眸子微微眯起,幽深起来。 吴婶并未按照吴长贵交代的说,她是真心实意关心张怡宁与张惜悦的伤势。 当看到满脸是伤且肿得连眼睛都快看不见的张怡宁,吴婶就知道她们身上必然更重。当下就忍不住别过头抹泪。 这要是谁敢这般对她家吴柏文吴柏才,她非把那人剁了不可。 看望了俩人,得了话,吴婶不便多留,就起身走了。 “吴婶,”吴婶临出门,张惜悦追出来叫住她,再次叮嘱道:“我和姐姐摔下山,可家里把钱都拿去修缮河道了,实在没钱请大夫看伤了。” “惜悦别怕,我回去同柏才阿爹找找他阿爷,看能否暂时不修缮河道了,把硫磺卖给下河村换些银钱。”吴婶说完转身走了。 望着吴婶离去的背影,张惜悦眸子一点点冷了下来,好似寒冰地宫,让躲在玉米地里的人看了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碰到了身旁的玉米杆。 第103章:不见了 张惜悦并没有就此转身进院子,而是弯腰捡起一块小石子走近玉米地,往方才晃动的地方扔去。 却因手上的动作扯动身上的伤痛,呢喃一声忙伸手摸后背。 随即冲着石子落下的方向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喊道:“哇,有蛇哎。” “啊——”玉米地里的人听到有蛇,瞬间吓得尖叫着往外逃窜。 张惜悦满是伤痕的脸上,嘴角一侧歪起,竟带着少有的几分顽皮气。 “蛇蛇蛇,蛇在何处?”地里的人跑到离张惜悦只有一米远的地方停下,结结巴巴问道。 望着面前这个穿着还算较好,长相清秀,稍显瘦弱,看上去与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少年,张惜悦眸子微微眯起。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夫子家的儿子王元。十四岁的年纪,因个子不高,看着就像十一二岁的模样。 修缮河道,他也一起下力的。没想到这般胆小。 修缮河堤的空隙妇人们坐在一起就爱张家长李家短。 王元并不是曾氏所生,而是王夫子的原配亡妻所出。 现在的曾氏是王元的远房表姨。当时的曾氏家中落魄,见王夫子这个远房表姐夫是秀才身份,便把曾氏嫁过来当了续弦。 想到昨天王凤娇的歹毒,现在王元又躲在玉米地里,张惜悦先前的捉趣荡然无存。直接开门见山:“你来这作甚?” 王元左右来回看,他之前听王凤娇说张惜悦是个怪物,就怕哪里突然钻出一条蛇来。 确认安全后,才强镇心神对张惜悦道:“你、你为何要打我妹妹?” “你是来替你妹妹出头的?”张惜悦的双丫髻微微向一侧倾斜一分,眼眸微眯,略带几分慵懒的问道。 “不是出头,是讨要说法。”王元一本正经。 望着一板一眼的王元,张惜悦摆正了姿态,问道:“王夫子可教你晓文识字了?” 王元:“自然。” 张惜悦:“我听来一首诗不知作何解,正好向你请教一番。” “啊?”王元还未反应过来,张惜悦已经开口了。 “天地不仁刍狗走,无私大公尽被欺,奈何桥旁撑英豪,誓与尔等同俱灭。”张惜悦眸光幽幽盯着王元问道:“你可知何意?” 见王元神色有了变化,张惜悦接着道:“你若不知,便回去问你家夫子老爹。” 张惜悦说完转身往回走去。声音向身后传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王元只觉脸上挂不住,干瘦的手指弯曲握紧,停顿一刻转身走了。 站在院墙边的张立新与张玉福对视一眼,眸中神色复杂。 张玉福不记得他何时教过这句? 张惜悦走进院子,对坐在屋檐下的张玉福与正在劈柴的张立新打了声招呼,就进屋了。 时明时暗的天犹如昼夜交替,整整一天下来始终没有一道雷电,也不曾落下一滴雨滴。 就好似在等着什么!又好似要惩罚什么!让人惶惶不得心安! 人们在快要透不过气来的闷热中度过了一天。 “怡宁,快同阿悦起来吃饭了。” 昕娘将蒸煮炒好的饭菜端上桌,对着里屋门上的布帘子往里喊。 张怡宁缓慢从木床上爬起,身上的疼痛让她不时哼唧出声。 声音传进昕娘耳中,好似利刃在割她的心头肉,疼得她掩面拭泪。 张怡宁以为张惜悦是怕彼此触碰到对方的伤,睡到堂屋的木床上来了。 可等她慢步走来堂屋才发现,堂屋的床上空空如也。 “阿娘,阿悦呢?”张怡宁对端着补汤进来的昕娘问道。 昕娘闻言愕然看向张怡宁:“阿悦不是同你躺在里屋吗?” “我以为……”张怡宁闻言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昕娘似意识到什么,忙将汤碗放去矮桌上,随即掀开姐妹俩卧房的里屋门帘往里看。 见里屋没有。堂屋的木床上也没有,母女俩的神色越来越慌张,各自开始分头寻找。 张怡宁忍着浑身的疼痛往火房跑。 而昕娘则发了疯般往家里各个房间找。 张怡宁对着隔层喊阿悦,见隔层没有应答,转头看了眼火房外无人,顾不上许多拨开木柴枝推开土墙门。 “阿悦呢?阿悦可有来这儿?”望着逼仄的隔层里傻坐在床上的少年,张怡宁慌忙问道。 少年憨傻的摇了摇头。 待到张怡宁关上土墙门,少年菱角分明的下颚绷紧,冷峻的眸中透着不解,心里暗忖:“她不是看到那块木柴了吗?为何还会……” 这死丫头,要出大事。 忽地,少年重重一巴掌拍在木床上,眉头蹙得紧紧,冰冷的眸子寒气森森。 待张家倾巢而出,少年才从茅草屋顶钻出。只是在他刚伸出头,又猛地缩了回来。 少年钻出屋外趴在茅草屋上,暗中观察去而复返的陈海兵。 只见陈海兵直接走进堂屋,朝着门外看了一眼,才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将里面的粉末抖入汤菜里。 面目狰狞可怖,心里狠厉畅快:这一次,看你们一家再如何逃出生天? 而此时某一处的山洞中。 冰冷潮湿的地上,满脸伤痕的少女手脚被反绑在身后,动弹不得。 地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眼前赫然映入几道人影。 望着面目狰狞、凶神恶煞的几个妇人,张惜悦真想大笑两声。 现在的恶妇都是扎堆的吗? 而妇人身后站着的是提着一把柴刀的刘大郎。 “你们,你们想要作甚?”张惜悦挣扎着想要起来,奈何手脚被反绑使不上劲,费了好大的劲才像条虫蛹挪动着坐起靠在身后的石头上。 “作甚?将你这个小贱人剁成肉泥,扔进山林里喂野兽。替我儿报仇。”杨氏恶狠狠说道。 “你儿作甚与我有何关系?”张惜悦瑟缩着怯怯道。 “你还敢狡辩!”曾氏咬牙切齿一声爆呵:“要不是你,我家娇儿怎会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你这个小贱胚子,竟还用石头砸断了她的肋骨,今天我就要把你的肋骨一根根敲碎。” 张惜悦一听,慌张辩驳道:“我没有。她的肋骨明明是申沐青砸的。不是我。” “啪!”陈氏闻言上前就给了张惜悦一记耳光,头被打偏出去老远。 陈氏一把抓住张惜悦的双丫髻,把她的头皮扯起来老高,歇斯底里的怒吼道:“你还我儿的眼睛。” “看来,你们是不想让我活着离开这里了?”张惜悦凄然一笑道。 “活着?离开?”一众人像听到个大笑话。 “你想啥子?你害我家汉子断了一只手臂,今天我便要下了你的双臂。”江氏上前一步说道。 “你们……你们……” 张惜悦望着缓缓朝自己走来,面色狰狞、眼神阴狠毒辣,手里或抓石头、或举着柴刀与屠刀的一众人。 面色看着都是恐惧,可眼睛在看向一旁石壁后蠢蠢欲动的一堆细长身影时,却含着讳莫如深的笑意。 第104章:神秘人相救 “傻子,你终将落在我的手里。”陈氏如蛇的双眸里掩饰不住的亢奋。 说着一只手依旧死死抓住张惜悦的头发,另一只手则在怀里摸出一根细小如发的银针,朝张惜悦的发间伸去。 “啊——” 就在陈氏手中的银针刚挨着张惜悦的头,准备缓缓刺下时,手腕突然被一颗石子敲中,银针瞬间弹飞了出去。 陈氏捂着伤痛的手腕四下查看,洞中却安静异常。 眼见银针找不到了,陈氏也顾不上许多,转头就掐住张惜悦的脖子。 眼见一处石壁后黑白相间的几条细长身影正准备一跃而动,张惜悦忙摇头示意它们别动。 “啊——”陈氏的手才掐上张惜悦的脖子,一道劲风穿过众人,又是一个石子打在陈氏的手上。 手背上顿时青紫一片。 洞中的几人终于觉察到不对,可扫视四周,洞内落针可闻,静得可怕。 几人心生不妙,对视一眼,瞬间疯狂朝张惜悦扑来。 他们的想法与陈氏是一样的,今晚,这个傻子必须死。 可刚跑出一步,只见齐齐几颗石子带着劲风,飞快朝几人的腿上腰上等部位袭去。 众人瞬间惨叫着摔倒一片。 江氏与刘大郎爬起来欲捡地上的屠刀和柴刀,结果手刚伸出去就被飞来的两块石子打在手背的骨头上,痛得二人叫喊着缩回手。 看倒地的众人与地上散落的那些小石子,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内力? 忽的,张惜悦就想到火房灶坑里那两块写了字的木柴。 这人是谁? 张惜悦挣扎着起来想跑出去看看,却被陈氏一把推倒。 曾氏见陈氏去抱石头,忙爬过来帮忙压住张惜悦。 就在陈氏举起石头朝张惜悦脑袋砸去时,只见一颗石子带着劲风从洞外直直朝陈氏的脑门上飞去。 “啊——” 陈氏惨叫一声,手中的石头应声落地,却恰巧砸在爬过来压张惜悦的曾氏身上。 随即,后者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阿娘……阿爹,快拉住阿娘!”忽的,外面传来张怡宁的惊呼声,张惜悦担心又慌忙的往洞口望去。 张惜悦忙把躲在石头后的银环蛇支走。随即推开曾氏拼命往外跳去。 她不能让家人看到那些蛇听她的话。更不能被那个躲在暗处的人发现。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除了林间树叶被拂动的飒飒声,就再无其他声音了。 张惜悦只能屏气凝神听家人的声音及动向。 片刻后,确定方向的张惜悦心下着急,拔腿就朝声音的来源跑去。 可她却忘了自己的双腿双手还被绑着,刚抬脚,身体一下失去重心便朝山下摔去。 暗处的人忙伸手抓,已来不及。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接着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声便没了声响。 暗处的人忙跳下埂坡来到张惜悦的身旁,伸手将她抱起才摸到一股黏腻自她额间淌下。 少年蹙眉,只能快速将她抱起往声音来源处跑去。 在离张家只有十来米的地方将张惜悦放下,解开绑住她手脚的绳子,扔出石子引发动静。 见张家人闻声往这边来,少年才转身快速离开。 当少年提着绳子折返回山洞,才发现山洞里的人早已跑光。 少年也不作停留,转身快步离开山林。 待张立新背着张惜悦,一家人相互搀扶着刚走进院子,漆黑如墨的天空忽地劈下一道闪电。 接着第二道,第三道。 黑沉沉的天瞬时被照亮一片,犹如白昼。 同时也将堂屋里翻倒的桌凳以及地上一片狼藉的饭菜照得清清楚楚。 忽地,伴随着雷电,犹如战马过江般,势不可挡的哗哗哗声由远及近,不容商量的攻势着山间屋顶,草木大地。 翌日。 压抑了一天的天空经过昨晚一夜的清洗,如洗去了所有的尘埃一般,万物崭新一片,处处透着明朗。 因一夜暴雨,河中的水位却上升了不少,吓得村民们害怕刚修好的堤坝会遭殃,纷纷朝河堤跑去。 好在这雨虽下了一夜,但并没有引发山洪。 新修的河堤也没有受到影响。 只是水位较深,一时半会儿是不能下河继续修缮河堤了。 正在大家忧喜参半的时间,另一件事悄无声息传遍了整个村子。 听说昨晚陈氏摔倒磕破了额头。曾氏摔断了一根肋骨。刘大郎闪到了腰。江氏磕伤了膝盖。 有人笑话定然是这几家人平时做多了亏心事遭了报应。 张家听后却是集体沉默,各怀心事。 张惜悦昨天特意支开米团与阿在,让对方轻易得手,本是想把这群隐患清除干净,却不曾想半路杀出个神秘人。 想到此人每次的神出鬼没,洞察世事,张惜悦愁苦间忽的眼神一震,翻身下床就往隔层跑。 见少年安然无恙才终于放下一颗心。又仔细交代了少年一番,张惜悦才出隔层。 刚出隔层,却被堆砌木柴上的一块木柴吸引过去视线。 拿过木柴,当看到上面写昨天陈海兵去而复返的事情,张惜悦惊慌又愤怒。 为何自己只想一家人平平安安度日,却人人都想要破坏这一份安稳? 张惜悦用了许久才将欲冲出去把陈海兵捅死的愤怒平息。 最终将木头放在灶中引燃。生火煮饭。 因河中水位短时间消不下去,吴远树等人便掉头回去继续帮陈海兵筑新房。 同时还另外增加了许多人。 人多起来,砍树的砍树,锻造木材的锻造木材,一时间大家分工得当,各司其职,竟是进展神速。 对此张惜悦很满意。如此,陈海兵很快就可以离开这个家了。 高兴之余,望着空间药架上那半截衣袖,张惜悦的眸色却渐渐变得深沉起来。 那人躲在何处,为何一点消息也无?看来,得抽空去一趟镇上了。 好在自从家中一桩接一桩的出事,张惜悦就加大了灵泉的用量。 尤其是最近这两次受伤,张惜悦直接把人参须磨成泥掺在汤里。 张怡宁疑惑伤势好得太快,张惜悦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许是我们不再饿肚子,身体恢复能力就强了吧。就像现在的阿姐,比起往年要白皙了许多一般。” “你这张小嘴。”张怡宁假装嗔怪的瞅了张惜悦一眼,姐妹俩都乐呵呵的。 只是在听到张惜悦接下来的话,张怡宁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第105章:上镇得来的消息 待安排好家中一切及家周围的暗中保护,张惜悦就带着阿在悄悄去了趟镇上。 到了镇上,张惜悦直奔牙行铺子。 阿在一看到大狼狗阿宽,撒开小腿就跑了上去。围着阿宽转了又转,从阿宽身下钻来钻去,像个熊皮孩子,又像个粘人的小宝宝。 一时间,整个院子里都是欢快的狗吠声。 见阿宽伤势已经痊愈,张惜悦准备带它们一家四口团聚团聚。 为确保万无一失,临出门前张惜悦从空间把周宇断臂上退下的袖子拿出来给阿宽闻了味道。 刚闻到味阿宽就狂叫起来。 跟着凑过来闻的阿在见阿宽叫也跟着叫。 待安抚好阿宽阿在,张惜悦先领着阿宽父子俩去铁匠铺子打了两把锯齿,回来去小院领着阿飞才去大院。 大院里,一家四口重聚好一阵欢快。 闹腾一会儿过后,一家四口也如平常家庭一般,兄弟两玩到一处,夫妻两也一处去诉说衷肠去了。 张惜悦则边帮忙边与赵阿福聊天,这一聊就得知沟子村番薯藤被野狗糟蹋的事。 赵阿福刚说完,杨凯就进来了。 杨凯见瞒不住,索性就把事情的经过说了。 听完张惜悦气得一拍桌子暴跳起来。 杨凯以为她是心疼番薯,忙说道:“阿悦,这一季的番薯若是收成不好就算我的,你别担心。” “大哥你说什么呢,我气的是那个老……”张惜悦话说一半,顾忌到杨凯,终是收住了口。 “那个老东西,我当时也恨不得放狗咬死她。”杨凯气愤说道。 看到张惜悦对自己投来的惊讶神情,杨凯眸中恨意森森:“上回我知你有事瞒我,我便问了阿帆。” 杨凯双拳紧握,咬牙切齿道:“我一直以为她死了。却没想到,她还好好的活着。” 想到张雨晴的遭遇,杨帆眼眶逐渐湿润,望着张惜悦道: “阿悦,你说身为母亲,她怎能那般对我阿娘?怎能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死手?” “大哥,别提她。”见杨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拼命在忍,张惜悦眸色冰冷:“不是所有的父母都配称为父母的。” 许久,待杨凯情绪平息,张惜悦与他商量之后,才叫着钱柱子驾着驴车去沟子村。 待给那些番薯都浇上灵泉,再回到镇上时,天边的骄阳已缓缓西下了。 到镇上的张惜悦第一时间去上次与老乞丐约定的地方,才得知周宇自上次与陈氏离开后便突然在镇上消失了。 与周宇一起消失的还有之前在镇上作威作福,以雷老大为首的一行人。 这话听得张惜悦隐隐有些不安。 她又给了老乞丐不少银两,让老乞丐与县城帮她查少年家人的那个老乞丐通信,去查雷老大等人与周宇的行踪。 走了。张惜悦突然想到什么,又倒回去,让县城的那群乞丐直接查镇上西北街角的汤员外,还有黑火药。 交代完张惜悦才往回走。来到牙行铺子时,杨洪喜已经从外面回来了。 张惜悦把申军扬与罗屠夫的事告知杨洪喜,又将事先从空间拿出来放在小布包里的火药递给杨洪喜。 杨洪喜见到火药脸色骤变,唰一下从凳子上站起身,震惊问道:“你说,这个是申军扬带进村里的?” 张惜悦摇摇头,道:“不是申军扬,是罗屠夫。但必然是申军扬授意的。他们在镇上定然有交易的地方。” “他这次瞎了一只眼睛,你又……”杨洪喜从鼻腔重重吁出一气,担忧道:“他必然比之前更加不择手段!” “所以我们必须要尽快把他们私下交易的地方找出来。还有,”张惜悦望着一脸忧心沉思的杨洪喜,不得不打断他:“小姑父,” 杨洪喜抬头望向张惜悦,张惜悦才继续道:“没有谁的幸运是凭空而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早做准备。” 杨洪喜震惊望着张惜悦说不出话。这个丫头…… 张惜悦站起身接着道:“也没有谁能永远为谁遮风挡雨,只有自身够强大,才能真正撑起一片天。” 张惜悦知道杨洪喜虽各地跑有不少的生存经验,但他并未上过学堂,会认的那些字都是张雨晴教他的,所以说大白话。 从杨洪喜惊愕的神情中,张惜悦看出来他听懂了。 眼看天色又暗下来许多,张惜悦大致写下一套训犬方案交给杨洪喜,这才出门。 之后去铁匠铺子拿上锯齿,又买了十袋麦种,一些生活所需,粮油糕点等,租上于老汉的牛车回了木希村。 家里人见到又是满满一车小麦种,虽惊讶,但还是乖乖把东西搬进屋里。 晚上。 没有乌云密布的天空,一轮银月挂在远处山间的树梢。 院墙下,张立新让张惜悦坐靠在他的身旁,有些担忧的问道:“阿悦,你买那许多小麦,咱们种得完吗?” “种不完找人种啊。”张惜悦随口出。 随即望向张立新正色道:“阿爹,你说我们建个牛圈买头牛犁地好呢,还是请人家有牛的来犁地给工钱好呢?” 说完故作思考,片刻后蹙眉自言自语道:“买牛呢,花一次钱,往后都是自家的。” “嗯……请人的话,虽然给的钱少,但用一次就得给一次。且马上秋收后家家都要翻地种小麦,不一定能有空帮咱们。” 张立新用看破一切的眼神斜了一旁话里有话的张惜悦,嘴角露出一抹幸福淡笑。 但随即又郑重其事的对张惜悦道:“阿悦,我们已经欠你小姑母太多了。” 张立新的话张惜悦一下就听懂了。 但她却趁热打铁道:“我知道啊。小姑母也知道,所以才让我们种麦子还给她呀。” 张立新闻言突然眼睛一亮,侧目望向张惜悦:“你是说……那建个牛棚吧。地爹爹去犁。” 见老父亲终于松动,张惜悦随即露出一口缺了几颗的小白牙,浅浅的酒窝在银月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甜美。 翌日。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远处林间的雾气就开始缓缓向上升腾,犹如身着纱裙的美丽仙子,扭动着轻盈摇曳的身姿,在林间翩翩起舞。 自昨晚被一句话说服,今日一大早张立新便提着斧头往山上去了。 以往砍的是共同的木柴,倒也不觉得有啥子。 现在砍的成了自家的了,在林间转了许久,张立新的心里莫名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看到别着柴刀往林间走去的张立新,张惜悦一拍脑袋大呼道:“哎呀!” 张怡宁忙跑到院子问张惜悦:“阿悦怎了?” 第106章:修牛圈 昨天太急,又因光想着黑火药与雷老大周宇等人的事,张惜悦倒是把要问钱柱子是否联系上他师傅的事给搞忘了。 “无事,阿姐。”张惜悦露出浅浅的酒窝。随即转身去下面条了。 张玉福自有这一年多的灵泉滋养,膝盖不怕冷了,腿上的旧伤也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有几次他悄悄放下拐杖慢慢尝试着走几步,竟然发现能走了。 张玉福欣喜又震惊。 他原本很兴奋的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家里人,但想了想,终是忍下了这个秘密,依旧杵着拐杖走路。 现在听说要修牛圈,也知自家请不起人,吃了面条便匆匆往外走,准备去帮张立新的忙。 张惜悦忙将张玉福拉住,把做好的锯齿给他才让他走。 中午回来吃饭时张玉福连连夸赞,说有了锯齿,一上午就锯了一大堆树木。 因牛圈是暂时的,所以在家人要挖牛坑时张惜悦阻止了。 好不容易把家人说服。当要砍掉一小片玉米,家人又踌躇了。 张玉福黝黑的双手叠放在拐杖上,静静站在火房外墙边去屋后的通道上双目注视着地里的玉米。 松弛的眼皮往下耷拉着,脸虽不像去年那般枯瘦蜡黄,被撑平的褶皱还是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满是胡须的唇角紧抿着,心里是对面前这长得极好的玉米舍不得,也是对张立新的愧疚。 自从陈海兵的到来,好的地连同地里的番薯玉米也全被他分走了。 河边一小块地中种了些,却又被洪水全部淹掉。 除了那些买下靠着后山的几亩地,现在有玉米的就只有房屋两边的这两埂了。结果现在因为要修牛圈,还得提前把这一侧的全砍掉。 “我去地里看看。”张玉福低沉着声音说着就朝玉米地里去了。 张立新也默默跟在身后。 望着阿爷和爹爹不时摸一摸长得鼓鼓的玉米包,张惜悦的心就像被钝刀来回割切,疼痛久久不能平息。 本是高堂庙宇命,谁料世道终弄人。 张惜悦微微叹气。 忍痛下定决心后,张玉福与张立新又继续去锯树扛树,昕娘则带着张惜悦张怡宁去把地里的玉米和玉米杆做收割清理。 看到阿爹阿爷扛木材太辛苦,张惜悦就跑去吴婶家借牛。 因她出钱修缮河道,让吴长贵在村里人面前长足了脸,吴长贵对她的态度很和善,吴婶就更不用说了。轻而易举就把牛借到了。 很快,张家要修牛圈的事唰啦一下就在村里传开了。 林婶秦婶因张家买下她们家被水淹的地感激张家,闻言就跑来帮忙。 买卖本就出于双方自愿,张惜悦并没有觉得自家帮助了别家,所以拒绝了。 谁料这边刚把林婶秦婶送走,那边刘义高就上门了。 张雨晴为张家买地时,刘义高家就有足足六亩之多。 他家原是不想害张家的,可想着那地砸在手里就只能年年种年年亏。 若能卖六两多银钱,不光能多修两个大间的房子,剩下的银钱还能先为刘宏文寻一门亲娶个媳妇。 一家人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把地卖给了张家。 可为此,刘家心里也一直过意不去。 这不,听说张家要修牛圈,刘宏文刘宏武与简氏同吴远树等人去帮陈海兵建新房,刘义高就往张家来了。 张家拒绝他,他就说张家是嫌弃他。无奈,昕娘只能把他留下来。 刘义高从小就是匠户出身,只因当年修建县城时不小心摔伤没及时治疗,才一病不起。 得知刘义高的这项本事,张惜悦是喜出望外。 张立新与张玉福负责砍树运树,刘义高就负责修建牛圈,昕娘带着两个女儿给他打下手。 见张家有说有笑的忙活,还不停有人要来帮忙,陈海兵就嫉妒得不行。 特别是一想到分地那天林婶、秦婶两个女人的一唱一和,陈海兵就怒火中烧。 他多次寻机会欲再对张惜悦一家下毒,却每次刚要动手就被张惜悦或是其他人来打断。 下不了毒,他试图去帮工借机制造意外,却被无情堵劝了回来。 更可气的是,每天待张惜悦一家人都去忙活后,院子里就不知从哪里爬进来两条银环蛇。 陈海兵叫唤,却没有人来帮他,吓得他缩进屋里,把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的,再不敢出门。 没了外来的阻力,短短几天时间张家的牛圈就建好了。 见刘义高死活不肯要钱,张惜悦早有准备,从空间装了一大麻袋土豆给刘义高。 刘家。 “你说说你,帮忙给你吃的就行了,怎还拿人家土豆了?”简氏心里高兴,嘴上却是抱怨的。 考虑到刘义高的身体,土豆是张立新给他背到家的。 “我也不想,可你看,张大兄弟非要给。”刘义高很无奈,可心里也是高兴的。 “阿娘,这土豆咱们留着明年种吧?”刘宏文抓起一个光滑溜圆的大土豆开心说道。 “不行不行。”刘义高忙站起来阻止:“惜悦小丫头说了,这土豆不许留着,得吃。” 见家人一脸疑惑看向自己,刘义高忙接着道:“她说我啥时候把土豆吃完,她家啥时候再请我做活。” “她家还有啥子活要做?”简氏闻言,忙欣喜上前问道。 “张兄弟家堂屋里放着满满二十多大麻袋小麦种呢。惜悦说,买下来的这些地都要种小麦。” “啥子?都种小麦?” 望着家人的一脸震惊,刘义高只觉好笑。他忘了自己刚听到这个消息时,也同家人是一样的反应。 见简氏面露担忧,有过同样经历的刘义高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忙说道: “放心吧。惜悦小丫头说,就是整个木希村的地都种小麦,她小姑母家也吃得下。” “真的?”简氏闻言脸上立马多云转晴。 想到自己方才的小心思被看破,简氏嗔怪道:“谁说我担心了?” 说着转头去看那一大麻袋圆溜光滑的土豆,眉梢眼角都笑弯了。 眼见张家耕牛、犁头等都已到位,而自己的新房也快要修建好,陈海兵更慌了。 他知道一旦新屋修好,他就不可能再留在这里了。 到时候想再下毒,就没那般容易了。陈海兵皱紧了眉头。 申家。 望着铜镜中那只被炸瞎的眼睛,申军扬忽的一把把铜镜捞起狠狠砸在地上。 铜镜在地上铛铛作响,翻滚了两圈才停下来。 申军扬却是丝毫不解恨。满是虬须愤怒的脸上,一只血肉翻飞的眼睛暴露在外,更添几分阴森可怖。 “张家,好戏要开场了。我申军扬定要让你家死无全尸。” 屋外的陈氏静静听着,嘴角露出一抹怨毒得意的笑。 张家因村里许多人都去给陈海兵修建新房,修缮河堤的事暂且停下。就赶着新买来的大黄牛开犁耕地去了。 哪里知道,一场灾难,已悄然靠近? 第107章:再发现字牌 …… “这样,可行?” “你还有时间吗?我已经给你够多时间了,可你做成了哪件事?” 后山的树林里,高挂的月光透过树枝洒下,打在一瘦一魁两道人影身上。 体型高大、满脸虬须、右眼罩着一个黑色眼罩的男人,低吼一声,用浑浊狠厉的左眼瞪着稍显瘦弱,斯斯文文的男人。 后者被那独剩的一只眼睛吓得身体往后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唾液,清秀的面颊微微向一侧侧开,不敢对视那只眼睛。 “若你还想要,”魁梧男人往山林四周望上一眼,随后接着道:“拿到所有的一切,就按我说的去做。不然……哼,” 魁梧男哼笑一声,慢慢悠悠说道:“我不留无用之人。” 斯文男闻言,忽的抬起细长的眸子望向前者,随即连连点头。 魁梧男见后者识趣,一甩衣袖转身走了。 望着前者离开的背影,瘦弱男细长的眼眸再度眯起,更像一条黑暗中瞅准机会伺机将猎物一口致命的毒蛇。下颌紧咬,垂下的手中,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瘦弱男走到院边,见院中老者抬眸朝院外张望的身影,忽的缩回头退回身躲在墙角,心虚之后是满脸满眼掩饰不住的恨意。 但仅瞬间,男人再走出来时已经换上一副满面愁容,心事重重的样子。 “阿海,你这是去哪里了?”张玉福见陈海兵垂着头,微耷拉着身子往院子里走,忙上前问道。 陈海兵闻声猛的抬头,似被吓了一跳般,忙掩饰面上愁容,慌张道: “阿爹,我无事。您看这更深露重的,您这腿上还有旧疾,快回去歇着吧。” 张玉福望了陈海兵一眼,终是没再说啥子,杵着拐杖与陈海兵一同往新屋走去。 待新屋的门关上,院墙外的黑暗中才走出来一道身影。 少年如精雕细琢的俊朗面容在月色的照耀下显得尤其冷峻森然,望着新屋门方向的眸子深邃得如一汪深潭,见不到底。 月亮好似察觉到少年身上的冷,害怕的躲进了树梢,少年瞬间隐入黑暗。 翌日。 当张惜悦再次在火房的灶灰里发现木柴,眸色愤然,小拳头紧握,胸口剧烈起伏。 “阿悦,你怎了?”张怡宁见张惜悦握着一块木柴站在火房里发抖,忙走进来问道。 张惜悦一把将张怡宁拉着往院外走去,走到牛圈的另一边,才将手中的木柴递给张怡宁。 张怡宁接过木柴看到上面的字,身体猛烈抖动,将手中木柴怒摔在地,爆吼道:“这个畜生。” 正在吃着玉米杆的大黄牛被吓得一愣,抬起头望向姐妹俩这边,牛鼻子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拳头死死攥紧,恨不得一口银牙咬碎:“为何?他到底为何?” 张惜悦哼笑一声:“哼!为了这片山这片地,为了要我们全家人的命。” “申军扬,他当初怎么没被一炮炸死?”张怡宁的愤怒已到达顶点。 待发泄完,张怡宁伸手抓起张惜悦的手臂:“阿悦,我们不能再这样隐瞒了,我们把这事告诉阿爹阿娘吧?” 早晨的晨光照射在张怡宁的一侧脸颊,将她日渐白皙的脸颊照成一明一暗两种颜色。正如她此刻的心情,带着希望,又含着怒意与担忧。 张怡宁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搓着手来回踱步:“不行,不能告诉阿爹阿娘。若是阿爷知晓,他会伤心的。” “阿爹,现下你啥子都不能表现出来,要时刻盯紧他的一举一动。”张惜悦握住张怡宁的双肩,迫使她停下来。 张怡宁闻声抬眸,望着张惜悦道:“那你呢?” “我得去镇上一趟。”张惜悦说着附身在张怡宁耳旁说了一句。 张怡宁惊愕的抬眸望着张惜悦,又低头去看地上的那块木柴。 镇上。 张惜悦来到镇上直接往牙行铺子冲,因铺子里的伙计都认识张惜悦,所以并没有遭到阻拦,只是从未见她如此神色匆匆,都不由抬眸多看了她两眼。 后院转了一圈,并没见到杨洪喜,张惜悦跑出来问徐富贵:“富贵,我小姑父呢?” 徐富贵也不知是何情况,“东家昨晚好似就好似回去了。” 回去?张惜悦小眉毛微蹙,“大哥呢?” 徐富贵:“好似也回去了。” 这下张惜悦的眉头更加蹙得紧了,把徐富贵叫过来低语一阵,徐富贵忙放下手中活,转身跑了。 张惜悦也往另一个方向跑去,这次她没去雇于老汉的牛车,而是雇了一匹马车,飞快往宝河村赶。 “啊唔……” 马车才刚在杨洪喜家门口停下,张惜悦就听到屋里传来的稚嫩的小婴孩的哭声。 听到那有气无力的哭声,张惜悦脑海里突然冒出的是那个粉粉糯糯、总是笑得开怀,追着自己软软糯糯喊着二姐的小丫头。 张惜悦让马车夫等她,跳下车就往院子里跑。 “阿悦,你怎来了?”杨帆眼尖,先看到跑进屋来的张惜悦。 一进屋,张惜悦就见杨洪喜抱着杨长乐在哄。 上次去接张雨晴回家时还胖乎乎的杨长乐,才相隔一月不到,脸颊上粉粉嫩嫩的婴儿肌竟是没了踪影。 “阿悦你怎来了?”经杨帆一叫,屋里的众人都看到了张惜悦。杨洪喜惊讶问道。 杨长乐以往看到张惜悦早就跳下来抱着她喊二姐了,可此时看到张惜悦想上前抱她,却是在杨洪喜怀里一仰,哭得更狠了。 只是那哭声,虚弱得只剩啊啊呜呜的嘤嘤声了。 “小姑母呢?”张惜悦往屋里望了一圈,杨长乐这样,为何没看到最疼杨长乐的张雨晴。 再看,又问道:“还有阿景呢?为何也没看到?” 杨洪喜疑惑张惜悦为何一大早突然往家里跑,但一直抱着杨长乐哄的他根本没时间问张惜悦话。 “阿景与阿娘昨晚……”杨凯俊秀的容颜焦虑的皱成一团。 见杨凯说不下去,杨帆接着话道:“昨天阿景贪嘴,带着长乐吃了许多没煮熟的胡豆,被闷着了。” “阿娘因昨天贪凉多喝了些许绿豆汤……拉了一晚上。现在,吴婆子正带着她去如厕。”杨帆接着道。 张惜悦一听面色大惊,忽的抬眼望向杨洪喜怀中的杨长乐,随即转身就往外跑。 杨凯与杨洪喜面色不对,杨帆已经追了出去:“阿悦你要去哪里?” 第108章:抓出下毒的人 张惜悦忽的停下脚步,原是准备对杨帆有话说。 但想到什么,就冲抱着杨长乐的杨洪喜说道:“小姑父,快去找小姑。” 见张惜悦眸中的担忧神色,杨洪喜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不简单,旋即将杨长乐递给杨凯,快步出门往茅房跑去。 “二哥,”张惜悦叫住杨帆,在他耳边低语两句。 杨帆面色大惊,已见英气的脸上眉头蹙紧,满面愤怒,转身也朝茅房的方向跑去。 随后张惜悦转身往杨景的房间跑。独留下杨凯愁眉抱着怀中的杨长乐哄。 张惜悦跑进房间,就见杨老汉坐在床沿边,苍老满是皱纹茧子的手将杨景嫩长的小手握在掌中,悄悄抹泪。 得知杨景已经灌不进汤药,张惜悦忽感不妙,随即找借口把杨老汉撵了出去。 将门关好后,张惜悦也来不及细想,掰开杨景的嘴就将自己的食指伸了进去。 许久,等杨景终于有了吮吸的反应,张惜悦才把憋着的那口气吐了出来。 待杨景不再吞咽指尖灵泉,张惜悦才缩回手。 随即从空间拔出一根人参须,切下一片人参片塞进杨景的嘴里。 待张惜悦把一切准备妥当,出门才发现杨老汉一直走在门外的阶梯上,佝偻着背,垂着头,身体耸动。 想到自己的阿爷,张惜悦心头忽的一痛,上前对杨老汉笑道:“杨阿爷,阿景已经没事了。” 杨老汉好一阵呆愣,昏花的老眼带着水雾,有些以为自己盲听。 许久之后缓缓起身:“啥,啥子?” 张惜悦再次重复一遍。 杨老汉这次听清楚了,虽还是一脸的不敢置信,但还是浑身发抖着往屋里跑去。 而张惜悦也是冰冷着脸转身朝杨凯家待客厅去。 走到待客厅外,远远张惜悦就听到屋里的争论声。 “洪喜,你这是怎了?”坐靠在椅子上的张雨晴有气无力的问道。 “老爷,你说的啥子意思我真的不懂。吴婆子委屈巴巴,都快哭了。 经过几番一问一答,张雨晴也终于明白杨洪喜为何要冲进茅房去找自己。 好在杨洪喜及时进去了,否则方才她恐怕就真掉进茅厕淹死了。 可张雨晴却想不通这两天发生的事会和一直恪守本分,老老实实的吴婆子有关。 张惜悦站在门外听了一翻,如果一开始她是怀疑和害怕张雨晴会出事才让杨洪喜去茅房。 那么此刻听吴婆子的巧舌如簧,张惜悦完全可以肯定这件事与她脱不了关系。 张惜悦左右扫视,在院子的角落里抓上一根木棍大步走进待客厅,举起棍子对着吴婆子的脚弯弯就是狠狠一棍。 “啊——”吴婆子不备失去重力,膝盖咚的一声磕在地上,一下扑倒在地。 待张惜悦停手,吴婆子见打她的人是张惜悦,瞬间暴脾气上来,指着张惜悦怒道:“你……表姑娘为何打我?” 望着吴婆子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张惜悦只觉得好笑:“你说我为何打你?” 吴婆子想张惜悦定然是怪她一个婆子没照顾好主家哥儿姐儿,才来打她。可主家都没发话,如何能轮到她一个外人? “表姑娘,老婆子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纵使我真有什么不对,你一个……”外人。 吴婆子忙收住嘴,说话越发不客气起来:“你一个外家小姑娘,在姑母家横行霸道,我是做错了什么?” 张惜悦气得哼笑一声:“你谋害主家哥姐,谋害主家主母,难道不该死吗?” 吴婆子一听神色骇人,快速扫视了客厅里投来目光的众人,忙定神说道: “我勤勤恳恳做我的本分,从未越矩,表姑娘为何要冤枉我?” “冤枉你?”张惜悦怒视着吴婆子:“你觉得我一大早从木希村跑过来是为何?” “你就不好奇,给你巴豆的人是否还活着?” 张惜悦语气冰冷森然,说着将紧握的拳头在吴婆子面前展开,粉嫩的掌心里赫然躺着几颗巴豆。 吴婆子见到巴豆瞬间神色一滞,倒吸一口凉气。 杨洪喜、张雨晴闻言也神情巨变。双双震惊的往张惜悦这边看来。 杨帆直接跑了过来,当确认张惜悦手中的黑豆真是巴豆后,杨捏紧拳头狠狠盯着钱婆子。 钱婆子瑟缩了一下,转动着老鼠般的眼睛打量着众人。狡辩道:“我没有。不是我干的。” 见吴婆子还继续狡辩,张惜悦将手中的巴豆放进杨帆的手中:“二哥,把我带来的那五斤巴豆全拿去给她的家人吃了。” 杨帆听懂张惜悦的话,转身就往外走。 “不!不!”吴婆子急了,一大步跑上前堵住杨帆的去路。 张惜悦却是狠狠一棍子朝吴婆子的膝盖打去,将人一棍子打倒在地。 “夫人,您要相信我,我是冤枉的。”吴婆子见众人都不说话,心知不妙,爬到张雨晴跟前揪住她的裙摆声泪俱下,好不可怜。 “啪!”张雨晴却是用尽全力,狠狠扇了吴婆子一记耳光,指着吴婆子眸中含泪道: “我的阿景才九岁不到,我的长乐才一岁多,你怎能……你怎能下此毒手?” “夫人,是他们,用我唯一的儿子来要挟我,我若不答应,他们便要让我断子绝孙啊夫人。” 吴婆子继续卖惨,“夫人,您也是做母亲的人,你最能……” “唔!”吴婆子话还没说完,就被杨洪喜狠狠一脚踹倒在地。怒吼:“所以你就对我的妻儿下手?” “说,谁让你做的?” 吴婆子一边磕头一边一五一十把陈氏让她做的事全交代了。 气得张雨晴双目赤红,要不是杨洪喜拉着,她早就提刀上去把吴婆子杀了。 接下来吴婆子如何处理,就不关张惜悦的事了。 她把申军扬与陈海兵合谋要害杨洪喜的事告知。 之后待张雨晴与杨长乐都喝了灵泉,杨景也终于清醒,又留下了一根人参须给杨凯,这才回家。 木希村。 “阿悦,你终于回来了。”张惜悦刚到家张怡宁就跑上来。 “家里出了何事?”张惜悦紧张问道。 第109章:陈海兵筹备搬家 张怡宁小声附于张惜悦的耳边低语一句,后者猛然问道:“去了哪里?” 张怡宁却是摇摇头,说不知。随即想到什么,又说道:“你刚走,有人看着申军扬也驾着牛车出了村子。” 张惜悦闻言,随即就明白了所有,微眯着眸子,冷哼出一声笑意。 可随即,张惜悦眉头又蹙了起来,隐隐担心镇上的面条坊与牙行铺子会不会有事? “阿悦,你今天去镇上可找到小姑父与他说了?他们可安全?”说完家里的事,张怡宁开始问张惜悦镇上的事。 想到张怡宁从小就养在小姑母家,怕她太过担心和愤怒,张惜悦只能暂时将事情隐瞒下来,说无事。 可怎么会无事呢? 镇上。 一独臂少年远远尾随去送货的赵阿福,跟了一路,直到赵阿福走进大院,少年才缓缓抬起头,露出面颊。此人不是那日杀张惜悦未遂后消失的周宇又是谁? 只见周宇下颌紧咬,眸中是满眶的恨意,嘴角露出阴毒的笑。快了,很快了张惜悦,我定让你全家死无葬身之地。 周宇再次深深剜了大院的院门一眼,拉低斗笠遮住面颊,转身离去。 张家。 陈海兵是第二日的傍晚才回来的。 见他红肿的眼睛及眼周,张家一家莫名。 “阿海,你这是怎了?”张立新犁地回来见状,忙问道。 张玉福也忙上前问。 “大哥!阿爹!”陈海兵叫喊出声,又开始掩面哭泣。弄得张立新与张玉福一脸紧张。 待询问缘由,才知陈海兵回去见到受人欺凌的可怜妻儿,一家人抱头痛哭。 待听闻有地方住了,一家人兴奋得又喜极而泣。光听陈海兵绘声绘色的诉说,就能想象是多么一幅感人的画面。 一家人除了知情的张惜悦与张怡宁无感,冷眼旁观,张玉福、张立新和昕娘都听得十分动容,掩面拭泪。 待一家人沉浸在陈海兵的讲述里,后者又开始一番从小父子分离,兄弟姊妹无法在一起生活,扒一扒内心的伤痛。渴望三兄妹能如小时候一般,兄友弟恭,姐弟有爱。 说得张立新与张玉福更加的愧疚难受。张玉福答应在陈海兵搬家之日,尽量劝说张雨晴过来,让他们兄妹三人好好团聚。 张惜悦与张怡宁听后对视一眼,眉头不自觉蹙起。 过后两日,陈海兵去准备搬家事宜,而张玉福当真亲自去了张雨晴家。 张雨晴的身体在张惜悦放进井水里的灵泉与留下的人参须的调理下已经恢复了正常。 知晓张玉福的来意,张雨晴当下就爽快答应了。 张张玉福回来把消息告知家人,众人欢喜,张怡宁疑惑,张惜悦却是担忧。 原本陈海兵的房子建好大家就要开始下地去劳作的,但听说陈海兵要搬家,请全村人吃酒,大家就都在等着来陈海兵家吃酒。 临办酒的前一天,张立新套上牛车,带着陈海兵去了趟镇上,拉回来满满的一牛车蔬菜肉食。 村里人看直了眼,都夸赞张家这个小叔子真是大气。秦婶林婶看不惯那几些妇人的欺穷巴富的嘴脸,不客气道: “哼!啥子叫拿别人的屁股遮自己的脸,就是这样的。欺负哥哥一家善良,像个吸血鬼把哥哥家吸干,还在村里显摆自己。呸!不要脸的心黑玩意!” “你都说他是吸血鬼了,怎可能还要脸。就是有些眼盲心瞎的,还自欺欺人的想要去巴结人家。捧高踩低的傻蛋玩意儿。” 秦婶与林婶你一言我一语,将那群妇人说得面红耳赤,才对视一眼,一甩脑袋转身走了。 经此一闹,几个妇人也不好再继续了,纷纷面色讪讪走了。 “张小叔子,你家明天不是要搬家了吗?这全村可是有好几百人呢,你这些菜怕是不够哟。” “是啊是啊!张家小叔子,我家地里还有些白菜,你要是不够只管去我家地里拔哈。” 秦婶与林婶晃到陈海兵家木头大瓦房前,自来熟的与陈海兵打着招呼,好不热情。 陈海兵一看到这两个妇人就想到分地那天两人的一唱一和,心里恨得牙痒痒,面上却不得不做出一副温文有礼的斯文模样。 “张家小叔是真有福啊,遇到这样好的阿哥阿姐,不光出钱给建房……哟~你看看这家具,这一上了漆,果然看上去就不一样了。” “哟~可不是可不是。你说我家那汉子怎没张小叔子这般好命,竟是没有遇到这样好的阿哥阿姐?” 秦婶林婶整个房子到处转悠一遍,明夸暗贬,说得陈海兵气得吐血,偏生还要当着张立新的面努力维持斯文有礼的模样,陪着笑脸与俩人说笑。 待数落得差不多了,秦婶又忙问道:“张兄弟可请人帮忙了?” 陈海兵刚说不曾,林婶就忙跳出来:“哟,张兄弟,你这哪能不请人帮忙啊?得,嫂子我看你也是没经验,这样,明天嫂子过来给你做。” “我也来我也来。”秦婶忙附和:“张兄弟你腿脚刚好,这帮忙的人你就交给我和你林嫂就好,明天我们保证给你找来村里做厨最好的嫂子们,给你办一桌体体面面的席面。” 陈海兵抬手阻止说不用,却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婶堵了:“张惜悦你不用担心,早饭我们在自家吃了再来,绝不让你破费。就这么说定了哈。” 俩人说着转身就往门外跑了。 出门相视一笑,当真开始去村里帮忙请人做饭做菜了。 日降月升,带走白日的喧嚣,却留下暗夜的忧愁。 张家。 隔层里。 “哥哥,你可困了?” “不困。”憨傻的少年摇头,语气缓慢却坚定。 “哥哥,你说这世上,怎会有这般多心思不正之人呐?”张惜悦眉头紧锁,说完长长叹了口气。 因为贪心嫉妒,因为欲望诱惑,所以觊觎。 少年低垂的眸色冷峻森然,这对于他来说,答案实在太简单。 可他不能回答,抬眸那冷峻的眉眼依然不再,一副憨傻的模样望向张惜悦。 望着少年憨傻的模样,张惜悦突然有一瞬的欣慰。至少少年暂时是无忧的。 习惯的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莞尔笑道:“哥哥,待把家里的这件事处理完,我就去为你寻你的父母家人。” 少年神色一怔,呆呆望着面前这个藏着重重心事,笑得有些牵强的粉嫩小姑娘。 待张惜悦走了,少年憨傻模样不再。望着那扇关上的土墙门,少年向屋顶一跃而起。 躺在火房上头的茅草屋顶,望着月色的神色复杂莫名。眸中藏着期望,也带着淡淡的失落。 第110章:张雨晴失踪 与此同时的另一处。 天空雷鸣交加,雨如飞剑般直直扎向地上的万物,好似要将这个大地所有的生物尽数毁灭。 一处稍显宽大的院落中,所有的劲装男人们个个肃穆庄严。 “呕唔!”屋内的雕花大木床上,一身月白长袍、满面苍白、十二三岁男子猛然侧身,忽的呕出一口黑褐色鲜血洒在地上。 “公子。公子。”挨得最近三十左右年纪的劲装头头忙一步上前跪在床沿边,神色骇然。 惊骇抱拳劝说:“公子,请回府吧。” 少年苍白如纸的脸上,一抹猪肝红干涸在唇角,显得少年的神色更加黯然可怜。 少年上半身全靠手肘支撑着,微张着嘴虚弱的喘息着,微阖的眼眸无神望向劲装头头,手指微微晃动:“无事,不必担忧。退下吧。” 劲装头头却不肯起身,抱拳哀求道:“公子,您这样拖下去……” “退--下。”少年用力呼吸换气,合眼平息,才缓缓开口。 劲装男见主子仍旧执着,满脸掩饰不住的心痛,却也无奈,只能抱拳起身,退后几步转身出了房门。 跟着劲装头头出来的,还有府医,及两名二十多岁的劲装男。 待门关上,劲装头头双手背在背后,神色凛然,转头贴在府医耳边低语两句,府医听后大骇,咽下一口唾液强定心神。愁眉望向关上的房门。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解不开。寂静的街尾,忽的传出一阵整齐有致的脚步声,踩在水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一行人穿着蓑衣,带着斗笠,除了一手放在腰间紧握的剑柄,罩着青纱的脸根本看不清面容。 一个个飞檐上墙,踏瓦前行,纵横穿梭间,消失在黑夜之中。 翌日一早,鹤州城中一处院内尸横遍野,轰动了整个鹤州城。 而同样热闹的,还有木希村的陈海兵家。 外头骄阳似火,林婶秦婶等一群妇人在火房里还对着大火,更加的汗如雨下。 待到晚饭饭点,村里人就各自带着桌椅板凳碗上门了。 来人虽许多带着家眷妻小,却最少也挂了十文钱。 张玉福与张立新昕娘一大早就过去帮忙,里外忙活。 而陈海兵的妻子邹氏带着四个儿子却是穿得周周正正,在堂间与人攀谈闲聊,俨然一副大富人家女主人的做派。 张怡宁原本是不愿意去的,但姐妹俩都知道今天陈海兵必然有后招等着。所以都不敢大意。 张惜悦与张怡宁一直在村道上等,却是等到金乌放射出西坠的迹象,还没等来张雨晴的踪迹。 “惜悦,你们姐妹俩在这里作甚?”王婶走到姐妹俩的身旁问道。 “在等我小姑母,王婶。”张怡宁回道。 王婶却是一楞,蹙眉道:“你小姑母不是刚过去了吗?” 姐妹俩闻言对望一眼,皆是疑惑望向王婶。 “就是方才过去的马车啊,呃……是谁的马车来着?”王婶边说边思考着。 张怡宁与张惜悦闻言对视一眼,想到方才过去的马车上的动静,眸中惊慌闪过,不待王婶继续思考,转身就朝陈海兵的新房方向跑去。 姐妹俩跑到陈海兵的新房侧面,当看到停放在院墙侧面的那辆马车,张怡宁与张惜悦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 张怡宁一把掀开帘子,里面除了坐凳与垫子,空空如也。 张怡宁放下帘子,准备叫张惜悦去屋里找。 张惜悦却忽的一把将放下的帘子又在拉起,快步爬上马车。从坐凳下捡起一颗掉落的红浆果耳坠珠子。 张怡宁爬上马车,当看到张惜悦手中的红珠子时,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久远却犹新的记忆。 “小姑母,你有这般多饰品,为何总只佩戴这副耳坠?” “因为这是你小姑父四处去卖货赚来的第一笔钱。此果又名发财果。只要小姑母戴上它,小姑父的买卖便会越来越顺利。” 张怡宁忽的把珠子从张惜悦的手中拿过,微张着嘴大口出气,泪花在眼眶里打转,音色变调,转身跳下马车就跑:“小姑母……” “阿姐!”张惜悦叫着紧追其后。 跑进院子,张怡宁先是在从院子摆到堂屋的席间一个个寻找,见席间没有就开始往一堆堆站着聊天的妇女群体跑去,扒开一个个看。 待找到客厅,当看到坐在客厅正上中间位置与众人攀谈的胖妇人时,张惜悦忽的顿住了脚步。 座上的胖妇人也看到了张怡宁,先是微愣,随即对张怡宁露出了挑衅的眸光。 张怡宁望着妇人投来的那副‘你能奈我何’的神色,面色森然,眸含努力,胸脯剧烈起伏,随即转身便朝屋里走去。 却是在一只脚刚迈进客厅就被身后一只小胖手拉扯了出来。 “阿悦,你为何拉我?”张怡宁被拉到院外,实在气不过,忽一把甩开张惜悦的手吼道。 这是张怡宁第一次对张惜悦说话这般大声,刚吼出口她就后悔了,可她控制不住自己:“阿悦,她是谁?” 张怡宁指着院里的方向,双眸则定定凝视着张惜悦。 张惜悦知道张怡宁发脾气的原因为何!如果不是陈海兵要让张玉福把张雨晴叫过来,张惜悦从未打算让张怡宁今天来这里与邹氏碰面。 可当下她无暇顾及张怡宁的情绪,她必须要尽快找到张雨晴。 “阿姐,如你所想,她就是陈海兵的媳妇邹氏。” 张惜悦不给张怡宁反应的时间,继续道:“但是阿姐,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小姑,她随时会有危险。” 果然,在听到张惜悦说到张雨晴可能随时有危险,张怡宁的脸色忽然大变,猛点头,随即与张惜悦分头去找。 院子里,席间,火房,一瘦一胖姐妹俩穿梭在人群里,正慌张的寻找着什么。 “怡宁,你找啥子?”张立新见如受惊的兔子红着眼眶边抹泪边四处乱窜的张怡宁,一把将她拉住。 “阿爹,小姑母不见了。小姑母……” 张怡宁见到张立新,再在无法控制情绪,展开手掌心露出那个红浆果耳坠珠子,将捡到珠子的前后经过说与张立新。 坐在院门口收礼的陈海兵望着不远处慌张开始四处寻找的父女俩,嘴角露出一抹阴损与算计的笑。 而此刻离陈海兵家不过一百米远的一处室内,张雨晴吞咽了一口唾液,满脸愤怒,却难掩眸中的惊慌,一步步后退。 第111章:施救 “你把我抓到此处,到底想做啥子?” “你应该明白,我最想做什么?” 张雨晴一步步后退,魁梧的身影便一步步逼近。 “阿晴,我不在乎你背叛我,只要你好好伴在我的身旁,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你这是自己给自己下了迷魂药了吧,我何曾与你有过情谊?”张雨晴继续道:“且我已嫁作人妇,你把我掳到这里是为何意?” “嫁为人妇?哈哈哈……过了今日,你只是我的新妇,不再是那短命鬼的妻! “你这话是何意思?”张雨晴闻言大惊。 “放心,今日是你我的洞房夜,也是他杨洪喜的西归天。余下的障碍,我都会一一替你清除。哈哈哈!” 而在陈海兵家找遍了所有角落的张惜悦可以肯定,张雨晴并不在这栋新房子里。 “阿海,你阿姐呢?”张立新与张怡宁把房子里所有的大小角落找完,最后将陈海兵拉到屋侧无人的地方问道。 “阿姐,她一直没来啊!大哥,你为何这般问?是阿姐来了吗?”陈海兵做出一副惊讶又惊喜的神情反问张立新。 “是你!就是你把小姑母藏起来了。你把小姑母藏在何处?你对她做了啥子?”张怡宁忍无可忍,跳出来质问陈海兵道。 “怡宁,你说的是何意思小叔真的不懂!你是说你小姑母已经来了吗?那你快告诉我她在哪里,我亲自去接她。”陈海兵疑惑反问后又惊喜说道。 “你……”张怡宁气得抬起手指着陈海兵正欲把所有的真相说出,却被张惜悦一把拉住:“阿姐。” “小叔,你今日送给我们家的大礼,很快我定还礼给你。”张惜悦说着拉走了张怡宁。 陈海兵眸底闪过一抹害怕,但仅仅只是一瞬,很快就被畅快所取代。 但在望向张立新时,又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 张立新不知张惜悦的话为何意,望了陈海兵一眼后,望向拉走张怡宁的张惜悦。 只见张惜悦附在张怡宁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后者神色大变,随即转身快步朝院中跑去。 而张惜悦则朝回家的方向跑。 张立新站在原地,望着张怡宁与张惜悦不同跑去的方向,眉头微蹙,不假思索抬步就朝张惜悦的方向跑去。 将方才发生的一切看在眼里的陈氏,见张惜悦与张立新跑去的方向,意识到什么,又急又愤,转身大步往外走。 可走到门口,陈氏忽的又停下脚步,嘴角露出一抹阴毒的笑,随即折回去与一众妇人说她家得来一只会说话的六耳灵猴,邀请大家去她家看。 众人闻言都被陈氏勾起了好奇心,纷纷跟着陈氏往她家走去。 望着浩浩荡荡跟着陈氏走了的一行人,陈海兵嘴角的笑意更深。 而另一边,被按在床上的张雨晴拼命厮打叫喊着:“申军扬,你这个疯子。你放开我。” “他不过就是个东奔西跑的卖货郎,他能给你什么?我到底哪里不如他?啊?” 申军扬死死抓住张雨晴的手腕,用仅剩的左眼愤怒的盯着张雨晴。 “呸!你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我张雨晴就算是死,也要与他一起死。你休想玷污我寸缕!” 张雨晴啐了一口唾沫在申军扬的脸上愤恨说道。 说完一口咬在申军扬的手腕上,趁后者吃痛松手,张雨晴猛的推开申军扬,爬起就朝屋内的梳妆台上撞去。 “啊——” 眼见张雨晴的额头已经碰到了梳妆台的棱角,却被申军扬一把扯住头发往后用力一拽,张雨晴被扯得头往后仰去,吃痛叫出声。 与此同时,门外。 “啊——”张惜悦直接冲进院子,却因太着急没看路,被脚下拉起的绳子绊倒在地。 看清地上的绳子,再抬头望去,只见申沐青正居高临下一脸得意的注视着自己。 张惜悦正准备忍痛从地上爬起,见侧前方飞快朝自己射来的东西,猛的往地上一滚,惊险躲过了攻击。 可这并未就此结束,而是接二连三朝张惜悦射来。 好在张惜悦虽小胖,身体却很灵活。但即使如此,弩箭还是好几次差点就射在她身上。 “阿悦,小心。”眼见一支弩箭直直朝张惜悦的面门射来,跟着后跑进来的张立新飞身一跃将张惜悦一把拉起,及时躲开了射来的弩箭。 还不待站稳,张惜悦指着一侧的屋子神色慌张对张立新道:“阿爹我能行,快去救小姑,申军扬……” 张立新闻言望向那侧屋子,眸中杀意乍现,来不及多想抬步就朝屋里跑去。 见周宇抬起手上的弓弩朝张立新射去,张惜悦忙开口:“周宇,你知道你的那只手臂我扔哪里了吗?” 张立新闻言身体一怔,侧头看向周宇断了的那只臂膀。 张惜悦一指申家牛圈的方向道:“就是那个牛圈里,被申沐青家的牛吃得只剩两块骨头了,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 随即又转头望向申沐青:“申沐青,你和你爹共用一双眼睛的滋味如何?呵呵!还挺左右对称的吧?” 果然,堵在门口的周宇与申沐青闻言直接被气炸,目露凶光朝一步步后退的张惜悦追去。 今天这个消息足够震惊张立新,可他满脑袋都是救出张雨晴。 屋里。 “你想死是吗?我成全你。”申军扬用力一拽,拖着张雨晴就往床榻的方向走。 “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彻底属于我。”申军扬用力一甩,张雨晴就像一件衣服似的被甩摔到床榻上。 申军扬随即饿狼扑食般扑了上去。 “申军扬,你这个畜生,你放开我。”张雨晴拼命挣扎,手脚并用一阵厮打。 “啪!” 却被申军扬狠狠一耳光甩过去,将原本就被扯乱的青丝瞬间打散,如一汪瀑布倾泻而下。 “嘶……” “砰!” 就在此时,门被大力踹开,弹到墙壁上,发出砰的巨响。 “唔!”屋里的人闻声刚转头,胸口就挨上狠狠一脚,直接被踹倒摔在地。 “张立新,老子要杀了你全家。”见是比自己还矮一截的张立新,申军扬爆吼着爬起来就朝张立新攻去。 谁知下一瞬却又被张立新跳起来一脚狠狠踹翻在地,当场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望着床上被打得晕晕沉沉,正有气无力拼命去拉被扯破的衣裳的张雨晴,张立新双目赤红,如一只暴怒的狮子扑向申军扬。 张惜悦被申沐青与周宇追到申家牛圈的角落里,退无可退。 第112章:死有余辜 见张惜悦如一只待宰的羔羊缩靠着墙角,追来的二人忽地就放慢了脚步。 申沐青顺手拿起牛圈旁的锄头,与周宇缓缓朝角落里的张惜悦走去。 张惜悦定定望着一副胜券在握朝自己走来的俩人,眼眸里竟是毫无一丝害怕神色,甚至粉嘟嘟的嘴角还露出一抹诡谲的笑。 察觉到张惜悦的神色变化,前进的周宇与申沐青对视一眼,微蹙眉头,总觉哪里不对。 “周宇,你明明已经逃了,为何要再回来送死呢?”张惜悦的声音稚嫩而清脆,如一串银铃悦耳动听。 但听在周宇的耳里却似挑衅侮辱,后者愤愤然:“我回来就是为了取你的贱命的。不光你,你全家都得死。” 周宇说着似想到什么,接着道:“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你小姑父一家,包括那个院子里的一切,此刻应该已经被炸成烂泥了。呵呵呵!” “你说什么?”张惜悦闻言忽地一惊,问道。 想到密谋安排今天这所有一切的申军扬与陈海兵。 想到被申军扬掳走的张雨晴可能会遭到的对待,想到个头体力都不如申军扬的阿爹,张惜悦就担心张立新吃申军扬的亏? 望着视线带着担忧望向自己身后的张惜悦,周宇嘴角露出猖狂得意的笑: “你是在等那一猫一狗吗?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估计现在它们已经被端上桌了。” 张惜悦闻言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怒意,晶亮的眸中杀意顿现,牙关紧咬,一字一顿道:“周宇,是你自己往死路上奔的。” “谁先死还不一定呢。”周宇说着缓缓抬起自己仅剩的那一只手,将手腕上的弓弩对准张惜悦,手指头拉动弩绳。 张惜悦的视线看向周宇身侧,却是露出一抹诡谲的笑。 “啊——” 果然,就在周宇拉下弩绳的瞬间,只见一条修长的身影一跃而起,一口咬在周宇的手腕上,后者霎时发出惨叫。 仅瞬间,只见牛圈上、墙上、地上、许多蛇虫鼠蚁正朝周宇和申沐青爬来。 周宇手被咬伤已然抬不起来,申沐青则举起锄头拼命往地上挖,边挖边往后退,趁机往外跑了。 而周宇本就已经中毒,跑了几步腿上又被咬了几口,瞬间腿软倒地,眼睁睁看着那些蛇虫鼠蚁往自己身上爬。 “是你……是你放蛇咬死……我爹的……你果真是个怪物……”周宇痛苦且愤恨仇视着缓缓朝自己走近的张惜悦。 “你爹死有余辜。”张惜悦眸色森森,神色凛然,说完大步朝外走去。 “陈嫂子,你说的你家那六耳灵猴是啥子样的,它可会咬人?”一妇女与陈氏拉近距离问道。 “咬不咬人,我就不知道了,得你们自己去看了才知道。” 眼看离自家房子不足五十米距离,陈氏已经迫不及待了,不停加快脚下步伐。 细长如蛇的眼眸里尽是阴狠算计:张雨晴,你不是高高在上吗?今天我就要让全村人看看你不要脸的破烂样。 这头张惜悦刚跑回申沐青家的院子,就见申沐青大叫着往院外跑去。 而二十米开外的位置,陈氏正带着村里的一群妇人浩浩荡荡往这边来。 张惜悦深吸一口凉气,心中暗叫不好,侧头就往屋里跑去。 进屋张惜悦惊愕一瞬,只见张立新骑在申军扬的身上,正不停挥动着手中鲜红的拳头砸向身下之人。 而衣裳领子被撕碎一块的张雨晴正双手高举着一把剪子朝被压在地上的申军扬走去。 “小姑母。”张惜悦大叫一声,跑上去奋力夺下张雨晴手中的剪子扔出去老远。 “小姑母快走。” “我不走,我要杀了这个畜生,我要为洪喜报仇。我要杀了这个畜生。” 张雨晴却不走,非要去捡地上的剪子。 而屋外,领着一行人往自家走来的陈氏见被吓得魂不附体的申沐青朝自己跑来连话都说不清楚,陈氏来不及细想,抬步就朝自家院子跑去。 身后的一众妇人也好奇跟着往申家小跑。 “来不及了,小姑快走。阿爹快走。” 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与说话声,张惜悦忙叫喊着张立新与张雨晴离开。 可两人都好似没听到一般。 张立新额头青筋暴起,挥汗如雨,一拳拳砸向身下已然没了还手之力的申军扬。 而张雨晴却是朝被甩出去的剪子走去。 张惜悦明白陈氏将那些妇人引到这里的目的,看到张雨晴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模样,张惜悦现下已顾不上已经杀红了眼的张立新,拉着张雨晴就往外跑。 但看到床榻边被撕下的衣裳碎布,张惜悦松开张雨晴忙去拾起。 张惜悦将碎布塞进怀中,想到什么,下意识往床榻上看了一眼。 心中暗松一口气,站起忙拉起张雨晴往外跑。 眼看外头人已到了院子,走正门已然来不及,张惜悦不做思考,拉起张雨晴转身就朝后门跑去。 “小姑母!”张惜悦刚把张雨晴拉着跑出申军扬家后门,拐角就撞上了张怡宁。 望着衣衫不整的张雨晴,张怡宁惊骇片刻,眼泪呼啦啦就从眼眶里掉落了出来。 “阿姐,快把小姑母带回去。别被人发现。”张惜悦对张怡宁道。 “不!我不走。我要杀了申军扬,我要为洪喜报仇。” 直至此刻,张惜悦才听懂张雨晴一路上碎碎念的是什么。 “小姑母你醒醒,小姑父无事,大哥二哥、阿景长乐,所有人都安然无恙。”意识到不妙,张惜悦忙拉着张雨晴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张雨晴一听杨洪喜与家人无事,呆滞的眼神渐渐聚焦起来,反手抓住张惜悦的小手问道。 张惜悦手臂被掐得生疼,却只能忍着,颔首肯定: “小姑母,你要相信阿悦。小姑父他们在安全的地方。你乖乖同阿姐回去换衣裳,等阿悦回来带你去找小姑父他们,可好?” 张惜悦说着从怀中把方才揣的碎布递给张雨晴。 望着自己被撕烂的衣裳,张雨晴忙接过碎布,一手捂着露出的锁骨,颔首跟着张怡宁离去。 望着走远的身影,想到还在申家的张立新,张惜悦心中大乱,转身朝申家正门跑去。 第113章:连环计 “啊……” 陈氏跑进院子,直直就朝里屋跑去。当看到地上被打得血肉模糊的申军扬吓得一个趔趄就摔坐在地上。 外面的一群妇人也跟着跑进来,无不被面前血腥的一幕所吓到。 张惜悦跑进申家院子,就见满身满手满脸都是血渍的张立新从屋里走出来,骇人的神色犹如地界的罗刹。 挡在门边的妇人们纷纷惊恐捂嘴退让,生怕下一个遭殃的会是自己。 “阿爹,”张惜悦跑上前准备拉张立新的手,后者却是一下子躲开。 张立新像是做了很累很累的活,笑的同时喘了口气,有些疲累的道:“阿悦,爹爹身上脏,自己走。啊。” 张立新说完径直往院外回家的方向走去。 深深望了眼申家院中那些吓呆在场目光惊恐的众人一眼,张惜悦转身走出了院子,不远不近跟在张立新的身后。 “啊——”申家屋里一声惨叫,随着就是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一瞬间,张立新将申军扬打得血肉模糊的事犹如平地惊雷,炸开了锅。 整个村子里的人基本都已知道了。 这边张立新与张惜悦才刚到院中,那边昕娘与张玉福丢下手中的活飞快往家里跑。 昕娘到家时张立新正在洗手,盆中清亮的水已然变了颜色。 张立新缓缓站起,昕娘两眼一红瞬间投进张立新的怀里。张立新却异常平静。 轻拍着昕娘的背,将她推开柔声道:“我身上脏了。看,你也弄脏了,快去换身衣裳去。” 望着平静的不同寻常的张立新,一家人都露出了担忧之色。 张玉福提着拐杖跑到院门口,正好就看到这一幕。他黝黑的脸上神色焦灼,正想问原因,就看到穿着昕娘衣裳的张雨晴从屋里走出来。 张玉福看了看张雨晴又看了看张立新,眼眸子微眯,神色复杂。 “……这个畜生!”听完今天发生的事,张玉福一跺拐杖,愤恨说道。 气愤过后,张玉福似想到什么,抬眸望向张雨晴,眸中是浓浓的愧疚与痛色。 黄昏谢去,夜幕铺开,屋前屋后的一切,一下子掉进了神秘的沉寂中。 “砰!”就在家人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忽地堂屋门被大力撞开。 “阿凯?”见到来人,张雨晴忽的站起身先是一愣,随即快步奔上前。 “阿娘,你有没有事?”见张雨晴除了脸上有淤青,并无其他伤痕,杨凯又看向其他人。 在看大众人都无明显伤痕,杨凯才终于放心。 “阿凯,你阿爹呢?弟弟妹妹呢?”张雨晴忙抓着杨凯问道。 见张雨晴神色焦急,杨凯忙说道:“阿娘安心,阿爹无事,弟弟妹妹也都无事。就是阿爹怕您担心,才让我过来告知你一声。” 随着杨凯的到来,也把今天镇上发生的事说了。 今日,杨洪喜接到信件说杨凯在大院出了事,就冲冲往镇上去了。 而杨凯也接到同样的信件,飞快往大院跑。 当父子俩在大院相撞,才知中计。 父子俩转身往外跑,却突然从墙外飞进两坨东西,带着烟雾,沉甸甸砸在俩人的跟前。 杨洪喜眼睛快,拉着杨凯飞快往后后躲开。 “阿凯,快躲进屋里去。”见墙外还源源不断往院里扔进来黑火药,杨洪喜忙将杨凯推进屋里。 “东家,快。”原本在屋内擀面条的赵阿福听到动静出来一看吓了一跳,见面条抢收不了,忙抬手挡着头顶弓着腰拉着杨洪喜往屋里跑。 “阿洁,回来。”准备躲进屋的杨凯见阿洁朝扔进院来的黑火药跑去,大声喊道。 可阿洁却充耳不闻,跑过去用嘴叼起黑火药向院墙的方向跑去。 望着迎着丢进来黑火药的院墙一跃而起的阿洁,杨洪喜父子俩大惊失色:“阿洁回来。危险。” “阿洁——”随着阿洁的一跃而下,墙外传来震耳欲聋砰砰砰的爆炸声。 “阿洁……阿洁……”听到外面的爆炸声,赵阿福叫喊着就朝院门跑去。 这段时间一直是他训练阿洁,早已培养出了感情。 “阿福,回来。”见赵阿福追出去叫不回来,杨凯也跟着追了出去。 “阿凯……”杨洪喜见杨凯追出去,也担忧的追了出去。 等到了外面,只见巷子里滚滚浓烟,遍地灰尘。 “阿洁,阿洁,”赵阿福朝着浓烟的地方走去,担心的叫着。 赵阿福刚走了两步,就见阿洁顶着一身灰沙尘土从浓烟中缓缓走出。 赵阿福与杨凯忙跑上前查看,见阿洁身上无伤处,才松了口气。 杨洪喜越过阿洁,往烟雾最浓处走去,杨凯紧随其后。 只见地上的人身体被炸得肢体飞离,惨不忍睹。但那罩着一只眼睛的脸杨洪喜再熟悉不过。 父子俩对视一眼,心中大感不妙,杨洪喜让杨凯带着阿洁去小院,自己则朝牙行铺子跑去。 见小院并未出事,杨凯抬步就往牙行铺子跑。 等到了牙行铺子杨凯呆住了。 只见牙行铺子外围了满满一群人,铺子已被炸成一片废墟。 “小东家,”腿被炸伤的徐富贵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朝杨凯走来。 “富贵,我阿爹呢?”杨凯来不及关心徐富贵的伤势,没见到杨洪喜焦急问道。 “小东家,东家带着阿宽往回家的方向去了。” “你先去找个大夫看看,然后去小院。”杨凯掏出一把碎银塞给徐富贵便转身去租了辆马车往家里跑去。 快到家门口时,杨凯终于追上了杨洪喜。可当看到自家屋子方向燃起的熊熊大火,杨凯与杨洪喜皆是大惊。 杨洪喜弃了牛车,上了杨凯的马车,打着马快速往家里跑去。 父子俩跳下马车,望着被烧着了的房子,拼命大喊着。 “阿晴……长乐……阿娘……” “阿景……阿帆……长乐……” “阿爷……阿爹……” 但回应父子二人的,只有烧得噼里啪啦作响的熊熊大火。 “阿爹,危险。”见嗓子都喊哑也没人答应,杨洪喜就朝大火里冲去,还好被杨凯及时抱住。 “阿爹……阿爹……” 忽地,烧得噼里啪啦的大火声中,好似还掺杂着稚嫩的呼喊声。 院子里快崩溃的父子俩闻声相互对望一眼,慌忙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第 114章 :衙役上门 “阿景……阿爹……”随着父子俩围着火烧房子转了一圈,终于在屋后地里寻到杨景、杨老汉与杨长乐。 “阿爹,阿帆呢?” “阿景,阿娘和二哥呢?” 不见杨帆和张雨晴,杨凯、杨洪喜惊愕问道。 “阿娘,阿娘被舅舅派人来接走了,二哥,二哥,”杨景说着就哇一声哭了。 “阿爹,我在这儿。”就在一家人又急又慌,六神无主时,杨帆一脸黑灰缓缓走近。 杨帆说,在杨洪喜走后,就有一辆马车上门接走了张雨晴。 望着远去的马车,杨帆渐渐察觉到不对,正当他出门准备去通知杨洪喜时,忽见院墙外闪过几道人影。 杨帆悄悄靠近,就听到那些人要放火烧死他们一家的话。 杨帆大惊,悄悄退回屋里。背起杨长乐叫上杨老汉与杨景悄悄从后门往后面的玉米地里跑去。 杨洪喜听完再也按捺不住,爬起就要往木希村跑。此时睡着的杨长乐醒来抱着杨洪喜哭闹,杨凯就自告奋勇打马往张惜悦家来了。 听完杨凯说的这一桩桩一件件,张家人个个愤然万分。张立新望了望自己被打破皮的掌骨,若有所思起来。 …… “砰!”随着一声脆响,地上的瓷杯碎成残渣。 “萧然,谁给你的胆?咳咳……”面色发白的少年吼完一阵咳嗽。 劲装头头闻言身体往下一矮,膝盖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的碎瓷片里,着急道:“公子,是属……我错了。公子保住身体。” 同着劲装的一行人见萧然跪下,也纷纷跟着跪下,抱拳请罪。 倚靠在床上的少年气笑出声:“你们倒是衷心,都知道欺上瞒下了。看来我这个病秧子在你们眼里也是个废物了。” “公子……”萧然骇然。 众人:“我们不敢。” “你们还有何不敢的?”少年气笑。 望着浸湿裤管,染红瓷片的血液,再看跪着却仍不发一语的萧然,少年终是叹出口气,对地上跪倒的众人挥了挥手,“都下去吧。” 身后人闻言,这才起身来扶萧然,萧然却避开了伸来的手,自己站起,对少年抱拳,忍着痛退出房间。 “穆宇,你留下。”行至门前,少年突然出声,转身欲离开的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劲装男子叫住。 那个叫穆宇的劲装男子停下脚步,转身走回少年的床榻前站定。 “经昨晚一事,我们暂时无法出城了,你想办法出城……”少年气息孱弱,说完两句话已经没了力气。 穆宇抱拳,转身退出卧房。 少年用手肘拼命支撑身体,朝屋外望去,想到自己的身体,苍白的脸上黯然,眸子里是淡淡的哀伤。 他不是怪萧然,而是自责自己的无用。 他不惜身体的毒素恶化,带着萧然等人一路追着王大路等人的踪迹到了此处,不想却遭到王大路与王麻子的暗算,损失惨重。 少年本就余毒未清,又添新毒。若不是随身带着府医,少年恐怕性命不保。 萧然穆宇等人这才冒雨夜袭王大路。这才轰动了鹤州城,导致城门大关,无法出城。 可越是这样,病弱少年就越急。他深知自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所以更想快点找到那个已经下落不明了一年多了的兄长。 木希村。 隔层的少年忽地一阵心慌,忙抬手捂住胸口。心里隐隐不安。 而恰在此时,屋外传来一阵动静。 少年凝神静气听了一会儿,俊眉蹙起,随即小心翼翼钻出屋顶,悄悄注视着屋周围的一切。 只见一个小胖的身影蹑手蹑脚往院外走去。 少年正准备退回跟着张惜悦,只见屋里又钻出来一人。 “阿爹。”张惜悦走到牛圈站定,对站在跟前的张立新喊道。 张立新转身,借着月色望向面前的张惜悦,不知何时起,这个小女儿变得他竟是一点也不认识了。 “阿悦,今天的事你是如何知晓的?”张立新开口问道。 这件事,是他一直想不明白的。 “阿爹,你相信阿悦说的话吗?”张惜悦反问。 见张立新不说话,张惜悦接着道:“阿爹,你若不信,阿悦说太多又有何用?” “你说,阿爹信。” “这一切都是……” “快快快,在这边!” 就在张惜悦准备把陈海兵与申军扬合谋的事说出来时,被突然传来的吵闹声打断。 放眼望去,只见火光嘹亮,一行人飞快从院子里跑出,朝这边跑来。 “是他!就是他把我儿子打残” “还有她,她是个怪物,杀死周宇的就是她。杀死周鳏夫的也是她。” 牛圈被火把照亮,申老汉狰狞着嘴脸指完张立新又指张惜悦。 指张惜悦是虽声音很大,却不自觉后退。 几个衙役打扮的人听了申老汉的话上前就将张立新与张惜悦押了起来。 张立新却是在听到周宇死了之后惊讶看向张惜悦,但仅一瞬张立新就将视线转开,暗暗做下决定。 “阿悦。” “你们别动我女儿,此事与她无关。” 张立新想要去拉张惜悦,却被几个彪形衙役押着动弹不得。 “阿爹……阿悦……立郎……”张怡宁和昕娘边跑边喊。 跑过来的张玉福见张立新被人押着,眸中闪现惊慌与害怕,当下就要上去抢人。 却被那衙役一脚踹倒在地,抡起棍棒就打。 “不许动我阿爷。”张惜悦大吼一声甩开钳制住自己的手,飞快跑去推开那个衙役。 那衙役愤怒,抬起棍子一棍子就打在张惜悦的头上。 张惜悦只感额头发麻,额间瞬时痒痒酥酥流下一股热流。 “阿悦……悦儿……”张怡宁与昕娘跑过来将人推开,把张惜悦和张玉福拉起。 “阿爹!”张雨晴也忙上前扶过张玉福,查看他身上的伤。 “你们放了我阿爹,周宇是……” 张惜悦话还没说完,就被张立新打断:“是我!人是我杀的。申军扬也是我打的,与其他人无关。” “阿爹!阿爹!”张惜悦与张怡宁大喊! “是我!”张雨晴上前欲将罪名揽过来,却被张立新一声呵斥:“阿晴,官爷在办案,岂容你放肆!” “哥!哥!”张雨晴被呵斥,深知张立新是怕她牵连其中,泪水唰啦一下就落了下来,喉咙发硬到说不出话。 望着被衙役押着不能动弹的张立新,望着申老汉那张恨不得将他家碎尸万段的嘴脸,望着方才踹打阿爷的衙役,张惜悦眸中杀意乍现。 张立新望着张惜悦骇人的杀意,忽感不妙,忙对着张惜悦大喊道:“阿悦。” 张惜悦抬眸看向张立新,后者神情凝重,微微摇头。 “阿悦,爹爹不在家,帮爹爹照顾好你阿娘,和阿爷,知道吗?” 张立新慈爱微笑着凝视张惜悦,说到昕娘与张玉福时却加重了咬字。 第115章:张立新被带走 张惜悦想要回应张立新的话,却喉咙发硬一句话说不出。只能紧咬着下嘴唇,不让眸中溢满的泪珠掉落。 “不!你们不能带走我阿爹。你们不能带走我阿爹。”张怡宁要去阻拦,杨凯怕这些人再动粗,紧紧将她抱住。 “放开我!我要去把爹爹拉回来。你们不许动我爹爹。”张怡宁拼命挣扎,叫喊着。 村里人不少听到动静,都纷纷来看。 见张立新被官差押着走了,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待众人散去,站在牛圈边的张惜悦抬起手狠狠一耳光扇在自己脸上。她最大的悔恨就是恨自己为何没把周宇的尸首处理干净? 现在阿爹知道了周宇的死,到了县衙定然会为自己顶罪。现在该怎么办? 隐到树后的少年望着牛圈边坐在地上咧着嘴却无声,不停耸动着身体的小人儿,几次想出来,却又生生隐了回去。 树梢的银月感知到地上坐着的人的情绪,悄悄退到树后躲了起来。 地上人儿身上的月光渐渐散去,同少年一般隐入黑暗之中。 黑暗中的俩人一坐一站,彼此不扰,却又似相互陪伴。 直到天地万物从黑暗守到黎明,少年才神鬼不觉又回到隔层。 “阿爹,阿爹,”天刚蒙蒙亮,陈海兵就推开了张惜悦家的院门。 张玉福看向陈海兵,以往的怜惜愧疚不再,眸中多了一丝恼怒与不耐。 当害怕他吵到一夜未合眼的屋里人,扯着陈海兵的衣袖就将他拉扯到牛圈旁。 “阿爹,我听说大哥他杀了人昨晚被抓走了,可是真的?”陈海兵跑得气喘吁吁,边喘气边急切说道。 “你刚搬了新家,家小又刚过来,这眼看也到了秋收的季节,还有许多事需要你忙,这件事你就不要操心了,回去吧。”张玉福的语气里明显带着不耐烦。 “阿爹,他的我的亲大哥啊!我怎能不管?” 陈海兵急切道:“何况我们家刚买了这么大座山与这偌大的百亩田地,若大哥真出了事,嫂子与两个侄女如何支撑得下呀?” 陈海兵说得情真意切,张玉福看了他良久,才问道:“那你觉得应当如何?” “阿爹,大哥待我不薄,他出了事身为弟弟的我自当肝脑涂地,也必须要把大哥捞出来。只是我无用,连房子都是阿爹与大哥给我砌的,当真是有心无力啊!” 陈海兵说着掩面拭泪,一副恨自己无能的神色。 “你的心意我代你大哥心领了,你回去吧。”张玉福已经不想再与陈海兵说话了。 “不行啊阿爹,大哥肩上背负的可是人命啊,若是现在不想办法救,怕大哥会被斩首啊!” “啪!”陈海兵话刚说完,脸上就重重挨了一巴掌。直接将他打懵。 望着手还停留在半空、满脸愤怒的张玉福,陈海兵一脸不敢置信。他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竟是挨了这样的对待?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张玉福气急,指着陈海兵愤怒道: “本以为把家中最好的分给你你会满足,没曾想你竟是好的没学到,偏学了那毒妇的一颗秤砣心。我怎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陈海兵见张玉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心知自己与陈海兵预谋的事定然是被张玉福知道了,但面上还是装傻: “阿爹,你说啥子儿子不懂啊!我只是想救出大哥,你怎就……” “你不懂?”见陈海兵到这个时候还在装傻,张玉福更加气愤:“还有人比你更明白吗?若不是你假借你大哥之名骗你阿姐,你大哥怎会做出这等事来?” “为了一点点蝇头小利,你竟然连自己的亲生父亲、亲阿哥亲阿姐都要算计,” 张玉福指着陈海兵枯瘦的手指都在颤抖,“算计也就算了,你竟然连你的亲外甥都不愿放过。你也是为人父的人了,你怎能连个一两岁的孩子都不放过啊!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滚!滚回去!从此往后,你与这个家再无半分关系。不许再踏入这里半步。”张玉福吼完险些站不稳,忙双手交叠紧紧握住手中的拐杖。 见自己彻底被家人看穿,陈海兵索性也没了好性子,当下就变了脸:“阿爹当真不愿我再与这个家有任何瓜葛?” 见张玉福连看都不屑看自己一眼,陈海兵狡黠一笑,道:“既然阿爹都这般说了,那我走便是。” “不过阿爹,明日我就要上县城去了,若是想救出大哥,恐怕那山契地契就保不住了。” 啊!撕破脸的感觉原是这般畅快?这段时间可憋死自己了。陈海兵说完露出阴毒的笑,得意走了。 “阿悦,你为何拦住我?就该让我去杀了那个畜生!”被张惜悦拦在屋里的张雨晴两眼冒火,望着大步流星远去的背影,张雨晴恨不得吃他的肉。 “小姑母,我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做,暂且留他一条狗命吧。快走,小姑父与长乐阿景还在等着你回家呢。” 张惜悦见那人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才让开堵住张雨晴的路说道。 杨凯也连连颔首赞同。 提到杨洪喜与杨长乐,想到自家已经被烧成灰烬的房子,张雨晴叫着杨凯忙往院外走去。 “阿悦,”张惜悦刚往外走,张怡宁就叫住了她。 “阿姐,你记得,万不可让阿娘上村道。”张惜悦交代完,转身往院外走。 “阿爷,”张惜悦刚走出院门,就撞上张玉福。 “阿悦,你这是……”张玉福见张雨晴与杨凯坐上马车却一直未走,现在又见张惜悦跑出来,便知定然是在等张惜悦。 “阿爷,”张惜悦却是牵起张玉福枯瘦黝黑的手走至一旁,左右望了一眼后稍微贴近张玉福道: “阿爷,阿爹没有享受他该享受的,便不会承受不该他承受的,您放心吧。” 张玉福闻言,耸拉的眼皮拼命向上抬,眸子睁得大大的,震惊望着张惜悦。 望着张玉福投来震惊探究的神色,张惜悦抿嘴淡然一笑,微微颔首,随即转身朝杨凯他们的马车方向走去。 张玉福久久站在原地,望着远去的马车,眉头不自觉皱起,眸中尽是骇然之色。 第116章:卖人参被误认为是小偷 她知道了吗?她知道了什么?她是如何知晓的?一连串的问题在张玉福的心里脑海里不停回旋着。 杨凯打着马车,准备去大院。张惜悦却让他去小院。 下了马车,张雨晴就慌忙往院子里跑。 “阿娘……阿娘……哇……” 张雨晴刚跑到院里,杨帆背上的杨长乐叫喊着哇一声就哭了。 杨景看到了张雨晴,叫了声阿娘也哭着往这边跑来。 望着劫后余生的家人,想着差一点就与他们阴阳相隔,张雨晴眼眶忽的就红了。紧紧抱起杨景,走过来将杨帆连同他背上背着的杨长乐一起揽入怀里,母子四人相拥而泣。 “对不起!我的儿啊!阿娘对不起你们。”想着自己没有照顾好家人,张雨晴边哭边悔恨的说着。 “阿娘……无事便好。”杨帆悄悄抹了把泪,强忍着喉咙的哽咽说道。 望着这凄惨的一幕,王桂花母子、钱柱子、赵阿福、受伤的徐富贵、无不掩面拭泪。 就连一旁的杨老汉与杨凯、张惜悦,也默默抹泪。 抹干泪的张惜悦往院里各处扫视了一圈,眉头不自觉蹙起,心中一个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 趁着众人都在宣泄情绪,张惜悦悄悄将钱柱子拉到一旁,询问缘由:“我小姑父呢?” 见钱柱子瞬间变了脸色,开始吞吞吐吐,张惜悦没了耐心、 钱柱子一见张惜悦那骇人的神色,只能老实交代:“被……被衙役带走了。” “你说什么?” 原来,昨日大院外死了人的事捅进了县衙,大院的地板又被炸毁,牙行铺子被夷为平地,两处房子的屋主找不到杨洪喜,直接将他告上了县衙。 张惜悦听得眉头越蹙越紧。 钱柱子见张惜悦的神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见张惜悦无事再找他,一溜烟跑了。 张雨晴来了,就把杨长乐从杨帆背上放了下来。 张惜悦把杨帆叫到一旁,又问了一遍情况。 杨洪喜被带走,大院被封。要救出杨洪喜,首先就要查出院墙外死去的人的身份,其次就是赔偿大院与牙行铺子房主的损失。 院墙外死了的那人就是当年被杨洪喜砍伤的藤龙山土匪,与雷老大一起的刀疤脸马老三。 土匪自己被自己的黑火药炸死,这原本与杨洪喜无关。 可杨洪喜所有的银钱都是给张雨晴放起来的,结果昨天那场大火,杨洪喜所有的家当都被烧得灰飞烟灭。 哪有钱拿出来赔给牙行铺子与大院的房主? 张惜悦一路细想昨日所有的事情经过。 若说欲将杨洪喜一家烧死是陈海兵的手笔。 那把人引进大院杀人灭口不光与周宇申军扬有关,定然也与杨洪喜这段时间一直在暗中调查黑火药的事有关。 若是这样,那必然……张惜悦突然想到县城小巷中那个形销骨立的男人。 不行,一定要赶紧把小姑父弄出来。想到王桂花丈夫邹二牛的遭遇,张惜悦呼吸急促,心控制不住的砰砰直跳。 可去哪里拿钱?张惜悦 第117章:失去意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交头接耳,纷纷对张惜悦指指点点。 “吵啥子吵啥子?”一五十来岁,身影微胖,留着胡须的老者听到吵嚷从后院走了进来。 伙计忙上前恶人先告状,掌柜先入为主,眯起眼看向张惜悦。 张惜悦并不在意,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到掌柜跟前,不卑不亢道:“我来卖药,掌柜可收?” 掌柜上下看了张惜悦一眼,并未见她身上装有药材,但望着堂间一行看热闹的人,客气问道:“你要卖何药?” “人参!” “人参?呵呵!你人参在何处?不会是说笑的吧?” 药铺里看热闹的人又是一阵指手画脚,交头接耳的取笑。 “你要卖的人参在何处,拿出来我看看。”药铺掌柜望着张惜悦问道。 张惜悦见药铺掌柜发话,这才伸手进小布包,从包里拿出一根叶片鲜活,通体泛紫、根须旺盛的人参须递到掌柜面前。 药铺众人一看张惜悦手中的“人参”,许多人瞬间惊叫出声,有些更是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就连药铺掌柜见状也震惊不已,随即两眼放光向前迈了两小步,双手伸出小心翼翼的捧过张惜悦手中的人参须。 “哟,还真是人参啊!” “这是啥子人参我竟是从未见过?” “你当然没见过,我听老一辈说这白中泛紫的人参最起码待上百年,这连外形都开始呈紫色额,少说也得几百上千年了吧?” “小丫头,你这人参是哪里挖来的?哎!不如卖给我吧?” 现场的人继续交头接耳,只是一时间交流的方向变了。 药铺掌柜捧着人参仔细观看,小心得就像捧着个稀世珍宝般怕它掉下一片叶子。 而方才推搡张惜悦的那个伙计更是看直了眼,口水从惊讶张着的嘴角流出都不自知。 掌柜越看越不舍得放手,见人群里已经有人在问张惜悦,又想看看面前这个小姑娘的底价是多少,又怕小姑娘不懂行,有人一出价就卖掉。 谁知张惜悦出口就要三百八十两,众人一阵唏嘘。 那些得不到的又开始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哟,你有见过一个小姑娘拿人参来卖的吗?莫不是去人家偷的?” “哟,这可说不准,你看那人参叶子还是鲜活的,上头那些附着的泥土也是湿润的,指不定就是……” “对啊对啊!你看她身上的衣裳,也没有泥土。” 药铺掌柜见张惜悦把那些人得罪了,老眼精明的眯成一条线,心里暗暗窃喜。 张惜悦一直在观察掌柜的神色,哪能不明白掌柜的意图? 不过她张惜悦也不是真的屁事都不懂的小姑娘。 她不去理睬众人的声音,而是目光炯炯的看向药铺掌柜:“掌柜你可出得起这个价?” 掌柜没想到张惜悦会直接问他,故作迟疑,“这人参……小丫头你是何处得来的?” “我家山里挖的。”张惜悦斩钉截铁道。 “哟!你听听这大言不惭的口气,还她家山里?山都成她家的了?哈哈哈!” 人群里那几人又开口了。 张惜悦却是不理会,只注视着药铺掌柜。 药铺掌柜知道张惜悦一直在看着自己,心想这小丫头一定是心里慌了,把希望都放在自己这里了。眉头皱得更加紧,也更加迟疑。 谁料张惜悦却是一把从他的手里把人参拿过来,塞进小布包: “掌柜既然怕,那不买便是。这上等的人参,也不愁卖不出去。” 药铺掌柜的手上一空,瞬间心也空了一般,见张惜悦抬步就朝门外走,忙上前拦住张惜悦。 “严重了严重了,我并无他意。再者我这宝善堂难不成还买不下一根人参?价格好商量好商量。” “没有商量,就是三百八十两,一分不少。” “这这、也太贵了些。”掌柜讪讪笑道。 张惜悦硬气说道:“这人参采挖三天,泥土不干,茎叶不蔫。掌柜觉得它四百两贵,可我觉得它值万金。” 说完头也不回的往铺子外跑。 见张惜悦是真的铁了心要走,药铺掌柜一下慌了。 他没想到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竟是这般聪慧。 “小姑娘请留步。这人参老夫买了。”怕张惜悦再跑,忙转头吩咐方才那个伙计:“快给客人上茶,我去取银钱。” 药铺里的一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方才那几个诋毁张惜悦的人见状,面色讪讪的走了。 张惜悦就静静站在原地等着。 想到去年给杨凯那支才卖一百三十两,这一支多浇灌了一年多的灵泉,不光长得足够大,也开始变紫,但张惜悦的心里底价就是二百两。 可方才看众人争先恐后想要购买,而药铺掌柜一边看戏,一边爱不释手,张惜悦就大胆赌了一把。 谁知,竟真赌对了。 见张惜悦把三张百两银票及八锭十两银钱全装进她腰间那个小布包里,在场的人眼睛都看红了。 想着与杨帆的约定,张惜悦装好银钱就快速往门外走去。 掌柜给方才那个伙计使了记眼神,伙计点头出门,不远不近跟着张惜悦。 而跟在伙计身后的,还有方才在药铺门口用一只眼睛全程看完整个过程的中年男人。 而另一边,两个房主撤回状纸,杨帆又将事先准备好的马老三的罪状递上,杨洪喜终于被释放了出来。 当然这其中杨帆并没有少花钱。 所以现在杨洪喜出来,而身上银钱也花完了的杨帆只能带着一众人飞快往上次找到张惜悦的地方去。 结果杨帆等人在约定地点等了许久,都没等来张惜悦。 自从之前在长平镇出的那几次事故,从药铺出来不久,张惜悦就敏感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 她一边将银钱全放进空间,一边穿梭在屋房瓦舍之间,躲避身后跟着自己的人。 几个穿梭,张惜悦躲在一处院墙后悄悄探出脑袋,只见方才药铺那伙计在原地转了几圈后,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见那人走远,张惜悦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想着杨帆应该差不多出来了,转身准备朝约定的方向去。 结果才刚一转头,忽的脖颈一疼,瞬间失去了意识。 第118章:杀了独眼龙 县城郊外。 金乌西坠,落霞满天。 一处废弃屋内,四处爬动的泥巴地上,一个穿着朴素,腰间小布包被翻倒出的一个十一二岁女娃娃身体抽动了一下,开始缓缓苏醒。 “嘶——”微一动头,脖颈就传来一阵疼痛。 张惜悦抬手揉了揉脖子,缓缓睁开眼睛。 “哼!醒得倒是很快嘛。”张惜悦才缓缓欠起上半身,一道浑厚的男声就响起。 张惜悦闻声身体一僵,脑袋里快速在想自己失去意识前的事。 猛然抬头望去,当看到眼前那张凶神恶煞的脸以及那只带着眼罩的眼睛,张惜悦一眼便认出了他。 这人不正是之前与罗屠夫一同去抢她和杨凯的鱼,还想杀她们三人灭口被虎爷抓瞎眼睛的独眼龙吗。 “你为何要把我带到这里来?”张惜悦也不想装蒜,斩钉截铁问道。 “你竟然知道我是谁?”独眼龙微微有些震惊张惜悦不惧怕的胆识。 “申军扬的黑火药是你给他的,对吗?”张惜悦却是不答反问,直进主题。 把独眼龙带着众人到后山打猎,后来的申军扬往河堤石缝里放炸药,牙行铺子被毁,大院门口马老三被炸死等一系列事情联想起来。张惜悦锁定了面前的人大胆问道。 独眼龙却是眯起他仅有的一只眼睛,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已经爬起来的小姑娘好一会儿。 “你还知道些什么?”独眼龙眸底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语气不善问道。 说着手不自觉伸到腰间,去摸弓弩。 张惜悦却噗呲一声笑了。语气挑衅:“没想到恶名昭著的冯老二,居然怕我一个小女娃娃。” “是老子给的又如何?还不光这些,”独眼龙继续猖狂道: “杨洪喜的铺子是我炸平的,他一家也是我放火烧死的。即使让你知道又如何,你觉得自己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望着一手躲在背后,一手死死捏住腰间小布包,围着自己闪躲的小女娃子,像极了一只见了猫的耗子,独眼龙就起了猫捉老鼠的兴致。 而张惜悦看向独眼龙周围地上的水渍,嘴角露出了一抹诡谲的笑:“我相信我能活着离开这里,但你,就不一定了。” 独眼龙哪里受得住一个小女娃子的威胁,举起手中的弓弩对着张惜悦,脑袋往她身旁门的方向一歪,猖狂道:“门在那里,你敢出去吗?” 哼哼!张惜悦却是哼笑两声:“我为何不敢?” 张惜悦说着依旧站着不动,但眼睛却看向独眼龙身后的位置。 别觉得张惜悦的神情变化,独眼龙蹙眉,转头往身后望去。 只见地上不知何时从何处游来几条长虫。独眼龙忙对着地上咻咻就是几弩箭。 张惜悦趁此机会抬步就飞快往门外跑去。 出门又往门柩及周边撒上一圈灵泉。 独眼龙见张惜悦真敢跑,忙抬脚就去追。 可到门口,却见张惜悦就站在数步之外的空地里对着自己笑。 独眼龙第一次从一个小女娃子的脸上看到让自己脊背发凉的笑,心里没来由一颤。心里杀意更加浓烈,举起弓弩就朝张惜悦射去。 “唔!”结果刚举起手,脚上一痛,身体向一侧歪去,跪倒在地。 独眼龙拉起裤脚,就见自己的小腿肚上被长虫咬了两个眼,鲜血正从那两个孔往外冒。 而此刻草地里不知何时出现了许多蛇虫鼠蚁,直直朝自己攻来。 独眼龙一边拉动弩绳朝地上射去,一边想到周宇对他说的话,心下骇然,突然抬手将弓弩对准张惜悦。 就在独眼龙去按手上的弩绳时,门柩上一条粗大且长的身影忽的一跃,在弩箭发出去之前,一口咬住了独眼龙的脖颈。 独眼龙先是身体一震,随即头着地扑通一声倒下,脖颈处咕噜咕噜不停往外冒着鲜红血液。 “你不该做出放火烧人这样的事来。”张惜悦缓缓走近,神色淡然:“还有一事你可能不知,” 张惜悦微弯下腰,声音清脆:“我小姑父一家--安然无恙。” 张惜悦说着粉嘟嘟的嘴角一弯,直起身迈着轻快的脚步走了。 独眼龙却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胸脯剧烈起伏,“怪物!你果真是个……怪物!” 一张口,鲜血就不停往外呛,身体剧烈抖动,直至身体变僵直。 集市上。 杨帆见等了许久张惜悦都还没来,心里越来越不安。 杨帆把杨洪喜与两个房主安排到一处茶楼包间,就带着赵阿福在县城的集市上寻找。 却是转遍整个集市都没有见到张惜悦的声音。 赵阿福与杨帆再次沮丧着回到原先约定的地方,在看到站在屋檐下等待着自己的张惜悦时,两人瞬间眼神里有了神采。 “阿悦,你去哪里了?我在这里等了你一天了。”杨帆跑进张惜悦问道。 张惜悦却是没直接回答杨帆,而是扫视了他周围一眼,没看到杨洪喜,问道:“小姑父呢?” 杨帆说明情况,就带着张惜悦去找杨洪喜了。 因天色已晚,除了支付两个房主的赔偿金外,还多给了二两银子给他们住宿。 待安排好了俩人,张惜悦才将杨洪喜杨帆与赵阿福领去从县郊回来时租下的一套别院。 吃完晚饭,杨帆见杨洪喜有话要对张惜悦说,就叫着赵阿福一同出去了。 “阿悦,小姑父谢谢你了。”屋内,杨洪喜由衷感谢张惜悦。 “小姑父,您严重了。” 张惜悦想了想,还是把家里与今天下午郊外发生的事都说了。 杨洪喜听完,忽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双拳紧握,眼神里是通天的怒意。 “申军扬!”杨洪喜咬牙切齿,嗓音低沉怒吼:“这个畜生。” “小姑父,黑火药的事,你是否已经查出蛛丝马迹了?” 为了不让杨洪喜情绪爆发,张惜悦忙转移话题。 提到这件事,杨洪喜就将查到在镇上暗中交易黑火药地点的事告诉了张惜悦。 张惜悦听后却是狡黠一笑。 “阿悦,你想作甚?”见张惜悦危险的笑颜,杨洪喜意识到什么,害怕说道:“阿悦,你不能做傻事知道吗?” “放心小姑父,我暂时不会做任何事的。” 随即想到张立新,张惜悦忙问道:“小姑父,你在里面,可有见到我阿爹?” 杨洪喜闻言忽的神色黯然,面带愧疚。 张惜悦一看就知不对,忙慌张问道:“小姑父,我阿爹怎样了?” “阿悦,”杨洪喜喊了一声,随即低下了头。 良久,杨洪喜叹息一声,开口道:“阿悦,你明日早些回去吧。你阿爹的事,交给我来处理。” 张惜悦却是神色大变,她知道,张立新一定出事了。 第119章:留下书信 …… “你说啥子?放出去了?” 椅子上坐着的男人一下子站起身,穿着得体的鸦青色常服像是披在身上般,松松垮垮。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将邹二牛杀害的汤老大。 汤老大瘦削的下颌线上,颧骨高高耸起,一双晶亮的眼睛凌厉的盯着站在一旁的魁梧的络腮胡男人——雷老大。 “人呢?出来后去了何处?”汤老大眉头微微蹙起,接着问道。 “今天有人看到他出现在东集市上,从随他们一起来的那两个房主口中得知,” 雷老大说着停顿一刻,复才继续说道:“准备好马老三的罪状及赎出杨洪喜的,是他的次子与他舅子家的外甥女俩人。” “可是他们把钱付给两个房主后就将往城门口的方向去了。但是我去城门口问了,他们并未出城。” “两个——孩子?”汤老大闻言,惊讶问道。 雷老大点头。 “没有出城……”汤老一手捏拳,一手做帕子,不停来回敲打,同时在屋里踱步沉思。 雷老大却是静静站着,一句话也不敢说。 汤老大突然抬起头对着雷老大,脸上神色渐渐狰狞,眸中露出狠厉杀意:“既然没出城,那就让他们别出去了。” “大哥你的意思是……” 汤老大狠狠瞅了雷老大一眼,“他都查到我们交易的地点了,要我教你做事吗?” 雷老大一个瑟缩,忙应道:“我这就是安排。” “等等!”汤老大忽的抬手阻止:“去把冯老二给我叫来。” 雷老大听闻又迟疑了。片刻才道:“有人杨洪喜那个外甥女去宝善堂卖了一株人参,老二就跟着她去了。可是,” “说!”汤老大见雷老大这天说话一直吞吞吐吐的,心里直冒火,不耐烦吼道。 “那小妮子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可是、老二一直没回来。”雷老大见大哥发火,忙说道。 汤老大闻言一惊,又来回敲着拳头踱着步,片刻后忽抬头道:“去查。查那姑娘家的底细。” “好。”雷老大不敢怠慢,应了一声快速走了。 汤老大又继续来回踱步,片刻后也飞快出了屋子,“汤复,打马车去安平巷。” 空旷的街道上,传来一阵踢踏吱嘎的行车声,车头的两个大红灯笼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诡异。 翌日。 天边刚亮,杨洪喜等一行人就起床了。 “阿帆,记得阿爹说的话。”杨洪喜叮嘱完,往张惜悦卧房的位置一扬脑袋给赵阿福使了一记眼神。 赵阿福颔首朝张惜悦的卧房走去。 “东家。”很快,赵阿福就惊慌的从张惜悦的屋里边喊边跑出来,出门时太着急,不注意踩在晨露未散的台阶上差点滑倒。 “何事如此惊慌?”杨洪喜与杨帆都隐隐感到不妙。忙跑上前。 赵阿福却是把手中的信纸递给杨洪喜,说道:“表姑娘不在屋里。” “啥子?”杨洪喜闻言大惊,忙接过信查看。 而杨帆却是亲自往屋里跑去。 出来就听到杨洪喜担心又急切的喊了一句:“哎!这丫头!” 杨帆从杨洪喜手中接过信件,当看到上头的内容时面色大惊。 收起信件,杨帆让赵阿福去准备好马车,神色焦急对杨洪喜道:“阿爹,你听阿悦的,你先回去,我留下把阿悦带回来。” “太危险了。”杨洪喜摇头否决。 “阿爹,阿娘与阿爷他们都在家里等你,那些人若是知道我们一家相安无事,定然还会再次下手。” “可是你与阿悦,” “阿爹放心,我定然不会让阿悦出事,也会保护好自己。” 思虑良久,杨洪喜终于下定决心,再三叮嘱杨帆后,与赵阿福坐上回镇上的马车。 杨帆也随即出门,去寻张惜悦去了。 “阿悦姐姐,长老一直在等着你呢。”张惜悦早早从屋里出来,就直直朝上次那个破庙来。刚到门口就遇到上次那两个小乞丐。 见到张惜悦来了,许多乞丐就知这下他们又有好吃的了,都热情与她打着招呼。 “你说昨晚?”听完好乞丐的讲述,张惜悦眉头蹙得紧紧的。 原来昨晚夜里一群人带着刀剑,深夜来到此处将所有的乞丐揪起来询问他们的特征。 张惜悦听得心里怦怦跳,同时心里也暗暗庆幸。好在提前一步将杨洪喜解救了出来,否则杨洪喜的下场就是第二个邹二牛。 张惜悦给了两个小乞丐一两银子,让他们拿去分,顺便上街去给自己打探消息了。 那些乞丐拿着钱脸都不洗就飞快往集市上跑去了。 而张惜悦则留下来询问老乞丐关于上次让他们查汤老大等人与黑火药的事。 汤老大自从来了县城,平时就是穿梭在茶楼酒肆,时常也出入风月场所,听听小曲作作诗。好不清闲。 而雷老大与冯老二马老三等人则每天往返县城西郊与临近的红枫镇,每次都会从两处拉着大量的砖瓦押送去往各处。 据红枫镇上的乞丐传回消息,红枫山里有个私窑,专烧大瓦。 一次夜间回来晚的乞丐见汤老大急切出了门就往西郊的六神山去,乞丐原本想跟进山去看看的。 结果刚到六神山外,就发现里面有人值守,而且汤老大特别警惕,进山后山里突然冲出来许多人,乞丐见大事不妙慌忙折回,才躲过一劫。 自那之后,出去乞讨的乞丐们就发现汤老大家周围及他活动的路线上,明里暗里就多了许多人。 “哦对了!汤老大平时还会时不时去安平巷。”老乞丐说完许久,想起来又说道。 “安平巷。”张惜悦眸色眯起,细细咀嚼这个地名。 “阿悦姐姐,阿悦姐姐,上次那个哥哥来找你了。” 张惜悦正在沉思,外面就传来小乞丐的叫喊声。 张惜悦抬眸望去,就见小乞丐带着杨帆往这边跑来。 “阿悦,你让我好找。”杨帆走近张惜悦说道。 “小姑父回去了吗?”张惜悦问道。 杨帆颔首。 “阿悦,”杨帆将张惜悦拉到一旁,神情凝重,小声问张惜悦:“独眼龙死了,你知晓了吗?” “二哥如何知晓的?”张惜悦不但反问。 第120章:有口无言 “集市上一直有人在找我们。”杨帆凑近张惜悦说道。 张惜悦听后,却是让杨帆等等自己,转身就去找老乞丐。 很快,老乞丐就叫来一个乞丐,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那乞丐连连点头,之后起身快速离开。 “阿悦,你与他说了什么?”张惜悦走出来,杨帆问道。 “我让他们给小姑父传信。” 听张惜悦如此说,杨帆就想到早上张惜悦留下的信。问道:“阿悦,你如何猜到那些人会再对付我们一家。” 杨帆虽年纪不大,处事却很是老成。张惜悦不喜欢温室养花朵,故而就把汤老大与雷老大等人暗中搞黑火药的事全部告知了杨帆。 杨帆听后震惊不已,终于明白为何那些人要杀自家灭口。 “惜悦姐姐,”另一个小乞丐哼哧哼哧往这边跑来,边跑边喊张惜悦。 “惜悦姐姐,出事了。”小乞丐跑近张惜悦气喘吁吁:“惜悦姐姐,你的阿爹是不是被抓了?” 张惜悦闻言与杨帆相视一眼皆是惊慌。张惜悦忙问:“我阿爹怎了?” 小乞丐弯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待到稍微好点了,才道:“阿悦姐姐,来了一群人,敲响了鸣冤鼓,” 小乞丐说着忙吞咽了一口唾液,边喘边继续说道:“县太爷升了堂,押,押……” “押我阿爹?” “对。”小乞丐忙点头。 张惜悦闻言神色大变,抬步就朝路上跑去,忙被杨凯一把拉住。 杨帆抬眸看向小乞丐问道:“击鼓的是谁?” 小乞丐摇头,“有一个手臂断了的,还有一个是用木板抬着的,还有一个说是你阿爹弟弟的,长得还挺斯文,” 小乞丐还没说完,张惜悦已经听得火冒三丈,尤其是听到还有陈海兵,张惜悦猛一把甩开杨帆,就朝路上跑去。 “阿悦,你别跑,你等等我。”杨帆一边喊一边朝张惜悦追去。 县衙。 县令正襟危坐于高堂之上,正了正肥胖的身姿,捋了捋唇两边的八字须,惊堂木一敲,下面传来一片威武声。 随着通传,外面敲鼓的人被传了上来,同时两个衙役也去监狱把张立新提了出来。 张立新一见断了手臂的罗屠夫江氏、陈氏、申老汉以及躺在木架上被自己打得面目全非的申军扬,再看站在他们身旁的陈海兵,张立新对着他微微一笑。 陈海兵也对张立新回以微笑,只是那笑让人心生距离感。 县令问清楚堂下一众人姓甚名谁后,又对众人道:“有何冤情要诉?” “大人,民妇有冤要诉。民妇要告张立新蓄意谋杀我丈夫罗屠夫。” “民妇也要告张立新,他因发现自家娘子与人有奸情,把奸夫周鳏夫杀死之后又寻机会杀周鳏夫的独子周宇,因我夫君看到他杀了周宇,他就欲杀我家夫君灭口。” 衙门外的人不明所以,一听堂上人的陈述,纷纷指着张立新窃窃私语,咒骂于他。 “素静!”堂下一片吵闹,县令只觉耳朵都要被炒炸了,抓起惊堂木就是一敲。 瞬间堂下一片安静。 “罗屠夫,你家娘子说张立新蓄意谋杀于你,你可有证人证据?” 县令抿了抿嘴,一手放在案上,一手缩到案下揉了揉把官服撑得圆滚滚的肚皮,抖动着脸上的肥肉很是不耐烦的问了一句。 这些人不光扰了他的美梦,害他连茅房都没上好,偏偏现在不光想上茅房,还有些小饿。 “回大人,草民那日与吴远山兄弟上镇上买硫磺回去,就见张立新下工后又返回工地,在那处坍塌的河堤处晃动了许久,当时草民并未在意。 结果第二日张家一家就被安排到那处去炸河堤,可砸了一炮之后张家就装被震到,让草民与申军扬去看,结果我俩刚到石头旁河堤突然爆了。” “那你如何肯定就是张立新蓄意要杀你呢?你与张立新又有何恩怨?”县令追问道。 “他。”罗屠夫用自己完好的那只手一指身旁的陈海兵,对着高堂之上的县令道:“大人,他是张立新的弟弟,此前他一直住在张立新家中,他可以为草民作证。” 张立新见罗屠夫指向陈海兵,愕然看向身旁的陈海兵。 县令一听,望向一旁跪着的陈海兵:“你叫……” 陈海兵抬手一作揖,恭恭敬敬道:“启禀大人,草民叫张海。” 陈海兵说着侧身对着身旁的张立新含泪道:“大哥,弟弟对不住你,弟弟实在是心里无法安宁,不能再替你瞒下去了。” 陈海兵说着侧回身对县令抱拳说道:“这事要从草民前些日子因腿脚受伤一直住在哥哥家说起,那天草民无意中见到周鳏夫与我家嫂子、在玉米地里,” 陈海兵故意停顿,听堂外观看热闹的人议论声越来越大后阴损一笑,接着道:“后来村子里的谣言越传越广,那日我见大哥把一种粉末洒在周鳏夫的身上,之后周鳏夫就被蛇鼠咬死了。 周鳏夫死后,大哥找到我,说那日的事不许我说出去,他愿意把最好的一半土地分给我。还答应给我修新房。 草民当时并未想到这般多,直到前日周鳏夫的儿子周宇也被同样的方法弄死在申军扬家,草民才想到这件事。” “哎哟,真是心狠啊!” “你说咋有这种黑心肝的人呐!” “你放屁!”张惜悦大吼一声就要往堂内冲去,还好杨帆眼疾手快,一把死死将张惜悦抱住,还在她只张开嘴就被紧紧捂住了嘴巴。让她语不成调,只能发出唔唔声。 而张立新瞪大了眼睛凝视着陈海兵,已经愕然得说不出话来了。 陈海兵则继续道:“因那件事是被罗屠夫的娘亲林氏看到的,因大哥怕对林氏下手会引起怀疑,便把矛头指向了罗屠夫。 就在修建河堤期间,我见大哥每天都往屋里带回来一些硫磺等制作火药的所需用品,之后悄悄在家制造了火药。 那日村长让罗屠夫去镇上一通买硫磺等,大哥就拿着视线制作好的火药往河堤的方向去了,结果第二天,罗屠夫与申军扬就一人被炸伤眼,一人被炸断了手臂。 事后大哥知道我发现了,就威胁我,若是我敢说出一个字,他便不帮我建房了。可想到我一家妻小流落在外实在可怜,草民便昧着良心答应了。 可那之后,草民夜夜做梦,这两日更是一睡下,就看到周鳏夫父子责怪草民助纣为虐,草民实在是良心难安啊大人。” 第121章:张立新被打晕 陈海兵说着俯首贴地,悔恨得泣不成声。 “为什么?”张立新抬眸死死盯着陈海兵,一脸的不敢置信:“你为何要这般害我?阿海!” 张立新喊着爬起朝陈海兵冲去,他想不通自己对陈海兵这么好,为何陈海兵要这样对他? 两边的衙役见状,以为张立新是要现场行凶,举起手中的水火棍狠狠就朝赵立新身上打去,直直将他打趴在地,脏灰的囚服上印出红色。 “阿爹……呜……呜……”张惜悦嘴被杨帆捂住,喊出的话全变成呜咽声,与不停滑落的泪珠一起从杨帆的指缝间流出。 “大胆刁民,你竟敢当堂行凶?来啊,先给本官杖责二十大板。哦不,三十。”县令说着从签筒里抓起一支令签“啪”一声扔到地上。 衙役得令俩人用水火棍夹住张立新按在地上,俩人抡起棍子就是一阵敲打。 堂下众人见一旁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张立新,嘴角眉梢纷纷露出笑意。 “堂下张立新,你可承认众人所告你之罪状?”高堂上的县令对着堂下高声喊道。 见张立新良久不作答,一衙役蹲下查看后起身上前抱拳说道:“大人,张立新昏死过去了。” 望着堂下一片血红已经失去意识的人,县令揉了揉肚子,忙正了正身姿,清了清嗓子道:“既然犯人昏死过去了,那先收押,待他清醒过来再审。” 随即惊堂木一敲,喊了声退堂后不顾众人在场,粗胖的短手捂着圆滚滚的肚子,迈着短腿快速往后堂去了。 堂下跪着的一众人还在愣神中。 张立新被两个衙役拖着出了堂,膝盖以下顺着地滑动,看得张惜悦心里像是被谁拿把利刃在一刀刀割着她的肉,脸上旧泪痕未干,新泪又落下。 张惜悦拼命拽杨帆,试图把他禁锢自己的手拽开,却无论如何也拽不开。 望着衙门里的一众人往外走,杨帆忙拖拽着张惜悦往后退。 除了避让陈氏江氏等人,杨帆发现人群里还有几人面色不善朝自己与张惜悦这边快速走来。 “阿悦,快走。”杨帆心下不妙,拽起张惜悦转身就跑。 后面的人也紧追其后。 杨帆拉着张惜悦往人多的地方跑,很快就钻得没影。后面的人在集市上晃动了几圈,后来的人问道:“人呢?” 随即转身朝另一条集市追去。 待人全部走远,张惜悦与杨帆才从卖鲜花的小摊下钻出。 “阿悦,你要去哪里?”见张惜悦出来抬步就走,杨帆忙问道。 “二哥,你去寺庙等我,我去去就回。”张惜悦满目杀意,脸上泪痕还没干却。 “阿悦你冷静点,”杨帆忙拉住张惜悦说道:“你即使现在去把那几人杀了,我们也救不出舅舅。” “你放心,我不会乱来。” 可望着张惜悦眼中的杀意,杨帆实在不放心张惜悦一个人涉险,索性心一横舍命与她共赴危险。 俩人再回到衙门外,里头的陈氏江氏陈海兵等一行人早已散去。张惜悦想要上前被杨帆拉住,示意她在原地等候,他去打探消息。 杨帆给衙役塞了一两银钱,才打听到一些消息。 “你说县令暂时不会开庭?”张惜悦不知是惊喜还是惊讶。 听到杨帆的讲述,想到今天那个不问青红皂白就杖责张立新、胖得流油的县令,张惜悦就满含怒意:“这个狗贪官。” 杨帆闻言神色大惊,忙一把捂住张惜悦的嘴,将她拖走。 “阿悦,既然县令暂时不开堂,那我们就先去找出他们陷害舅舅的证据。”杨帆将张惜悦拖去老远后小声说道。 杨帆的话让气急中的张惜悦总算恢复了些许理智。 她们不敢捅出黑火药的事,那自己就把黑火药的证据找到。 她们在周宇的尸身上动了手脚,那只要把周宇的偷走,她们便没了证据。 而他们拿周家父子这般大做文章,是否与周家私下达成了某种共识? “二哥,走,回家。”张惜悦拉起杨帆快速往城外去。 可刚没走多久,张惜悦就发现集市上的不寻常。 她眸色一转,忽然拉起杨帆就朝一条巷子里跑去。 “妈的,又让这两个小东西跑了。”巷口,传来两个男人的愤恨声。 不多时,城门口出来一男一女两个半大乞丐。大摇大摆的出了城门。 城门外的林子里,两个乞丐钻进了马车。 不多时,马车里就出现了两个身形佝偻,头发花白的两个小老头与小老太太。 随即车夫一扬马鞭,就飞快往镇上的官道上驶去。 一个多时辰后。 长平镇上。 张惜悦原本打算把马车停在小院让杨帆下车就走,谁料恰巧被张雨晴看到。 张雨晴一看张惜悦脸上的泪痕,就知道出了事。原本怕张雨晴再担心张惜悦并没有说。 因张雨晴生了杨长乐之后身子一直不是很好,杨帆见她气急,怕她气坏了身子,也知这件事必然是瞒不住的,索性就把事情说了。 “阿娘!” “小姑母!” 张雨晴听后踉跄几步,一手扶住马车架子一手捂住心口半天说不上话,把张惜悦与杨帆的脸都吓白了。 “不许去。”杨帆吓得转过身就往院里跑准备去叫杨洪喜,却被张雨晴出声制止。 “照顾好弟弟妹妹。阿悦,上车。”张雨晴缓过来后,扶着马车就往上爬。 “阿娘……” “阿帆,这件事必然家中已经知晓,我去看望一下外祖父就回。你务必要看好弟弟妹妹。” 听了张雨晴的话,杨帆与张惜悦都被怔住了。俩人光担心张雨晴的身体,却没想到也许家中已经闹开了。 “阿悦,上车。”张雨晴叫着已经上了马车。 张惜悦看了杨帆一眼,颔首示意,随即上车,与张雨晴一起往木希村赶去。 而张雨晴说得不错,此时的木希村早已翻了天。 “给我砸!”张家突然冲进来一群人,高矮不说进屋就一通乱砸。 “你们作甚?”昕娘上前去拦,被人大力推倒在地。 “阿娘!”张怡宁忙从火房跑出来去扶昕娘。 “汪汪……” “喵……” 一猫一狗对着来势汹汹往屋里冲进去打砸的人龇牙咧嘴叫唤着,一副只待主人一声令下,它们就上前把那些人撕个粉碎。 第122章:家被砸 “你们这是作甚?”张玉福从外面进来,见一伙人在屋里大肆打砸,厉声喝道。 “我们做甚?你家大朗真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下毒杀死周鳏夫就算了,竟然连他的儿子都不放过。你家还我家周家人的命来。” “人死在申家,你们不去找申家,为何要找我家的麻烦?”张怡宁爆吼道。 “还真是杀人魔生出来的小杀人魔,一样的灭绝人性。你家小叔都承认了,你们居然还想掩过去。我们木希村怎会有你这样的人家?” “你说啥子?”张玉福震惊。 “你还在装蒜吗?要不是你家张海良心发现跟着罗屠夫申军扬上衙门作证揭发张立新,我们周家还被蒙在鼓里,平白冤枉了两条人命啊!你家这家天杀的,还我周家两口人命来啊!” “你说谁去县衙了?陈海兵?”张怡宁惊讶颚讶问道。 “怎的,知道瞒不下去了?你们陪我家两条人命。”周家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边嚷嚷着边打砸着。 不多时张家所有的锅碗瓢盆全被砸得稀巴烂。 而张玉福闻言却是脑袋嗡的一声,呆站在院中一动不动。 “呕……”忽地,张玉福呕了一口鲜血朝地上倒去。 “阿爷……父亲……”张怡宁与昕娘见状惊慌大喊着朝张玉福跑过来。 屋里打砸的人呢看到院中情况,眸中闪过心虚,相互对视一眼,都有些讪讪往外面走来:“周鳏夫父子俩的事不给个交代,这事没完。” 一行人骂骂咧咧走了。只留下院中孤零零的三人与不停叫唤的一猫一狗,及满地的狼藉。 “阿爷,”张怡宁扶起张玉福,后者一瘸一拐缓慢迈步我那个屋里走去。望着满屋的狼藉,张玉福神色木然,眼神空洞。 张怡宁怕张玉福再倒下,忙上前去搀扶张玉福。 张玉福却是语气平和:“怡宁,去帮你阿宁的忙收拾收拾,阿爷无事。” 张怡宁不放心站了半刻,见张玉福缓缓朝新屋走去,张怡宁才转身去帮昕娘一起收拾。屋顶上的人躲着目睹了一切,望着离去的那些人眸色冷峻得似一把寒霜刀。 八月的天,依旧炎热得吓人,地里的庄稼被烤得变了颜色,就是山间树木都甘拜下风的低垂着头。 屋里人的母女俩边捡地上的残渣碎片,边一颗颗往碎片上掉下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阿娘!阿姐!”张惜悦让马夫快马加鞭,马车在院外停下,张惜悦都顾不上等张雨晴,就大步朝屋里跑来。 “喵……汪汪……”一猫一狗听到张惜悦的声音,就如一个小孩受到委屈压抑了许久,终于等来了能撑腰的大人般激动得大叫起来。 张怡宁听到动静,快步跑了出来。 昕娘随后出来,顺手就将将堂屋的门拉关上。 听着米团喵喵叫,再看张怡宁与昕娘脸上未干的泪痕,以及被关上的堂屋门,张惜悦躲开昕娘与张怡宁的阻拦,大步朝堂屋走去,双手用力一推,堂屋里的一片狼藉映入眼帘。 随后进来的张雨晴看到眼前一幕也气得咬牙切齿,满目杀意。 只见昕娘与张怡宁及地上的一摊鲜血,张雨晴忙问昕娘张玉福在何处? 张怡宁见到张雨晴眼泪就止不住落下,听她疑问当下就把张玉福被气吐血的事说了出来。 张雨晴听后忙朝新屋跑去。打开门却震惊当场。随即转身对着身后跟上来的昕娘问道:“阿爹呢?” 张怡宁闻声一惊,方才她明明亲眼看着张玉福进屋的,当下第一个冲进了屋里。张惜悦紧随其后。 望着新屋整整齐齐的床上,一众人皆是大惊。 “米团!”张惜悦爆吼一声,率先朝院外跑去。 米团像是一个在家憋久了的战士,终于能上战场后兴奋得不能自己,见张惜悦已经跑出了院门怕自己来不及,直接一步跳过了院墙,在地埂间穿梭,与张惜悦并驾齐驱。 张雨晴好似也想到了什么,神色大变,也朝院外跑去。 陈海兵家。 “砰!”张玉福气冲冲来到陈海兵家,上前一脚就将陈海兵家的院门踹开。 陈海兵一家闻声朝屋里跑出,见是张玉福陈海兵当下脸色就变了。 “啊……”陈海兵还来不及说话,张玉福提起拐杖狠狠往陈海兵身上打去。陈海兵不备,被打得嗷嗷直叫。 “你这个老瘸子,不许你打我阿爹。”陈海兵的大儿子见陈海兵被打,上前一把就将张玉福推倒在地。 张玉福本就刚气急吐血,此刻再听陈海兵肥胖的大儿子叫他老瘸子,更是一脸悲愤的看向陈海兵:“你这么些年,就学了这样的家教?” “家教?”陈海兵哼笑两声,忽然变了脸,露出了他原本的面目:“你和我说家教?你配吗?” 陈海兵突然愤恨道:“要不是你无用,我怎会从小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若不是我阿娘护我,我早被人欺凌死了。可你呢?等我有能力反抗了,你就上门来认儿子了? 因你的到来,我彻底坐实了村里人口中杂种、野种的事实。那时候,我就恨不得你死。你凭什么说你是我阿爹?你有何资格让我喊你阿爹?啊?” 陈海兵青筋暴起,面目狰狞。 “我对不起你是我的事,你为何要这般对你大哥?他那般为你着想,把最好的给你,你怎能如此狼心狗肺?”张玉福愤愤然望着陈海兵。 “我呸!”陈海兵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他不知是你与何人生的野种,他算我哪门子的哥哥?至于这房子土地,本就是我应得的。” 一提起房子田地,陈海兵就想到张雨晴大手一挥为张立新买的山和地,咬牙切齿道:“他若真对我好,怎不把张雨晴给他买下的山和地给我?假惺惺的东西。” “你怎学那毒妇一般,贪得无厌。”张玉福颤抖着手指指着陈海兵,心痛又失望的道。 谁料陈海兵却上前如小时候一般,发了疯般一脚脚狠狠踩在张玉福受伤的腿上,咆哮道: “不许你这般骂我阿娘。你这个跛子,如果不是你无用,我阿娘怎会被村里人指指点点?你怎不去死?” “该死的人是你!”忽地,门口传来一声稚嫩却无不盛怒的吼声。 第123章:清理门户 “喵~”众人闻声抬眸望去,只见一团白影闪了进来。 待看清楚窜进来的白猫,先前还站在一旁幸灾乐祸帮腔的邹氏去年在镇上巷子里被抓破脸的记忆一下子涌了上来,瞳孔瞬间放大,啊啊叫着连连后退。 “阿娘你怎了?”邹氏的几个儿子不知为何一只猫就把她吓成这般? 说着准备上前去踢踹米团,被邹氏一把拉住:“别别……别碰它。” 而另一旁的陈海兵还来不及反应,张惜悦已经弯腰捡起张玉福的拐杖,对着他踩在张玉福那条腿的膝盖处狠狠就是一棍子。 拐杖敲在骨头上发出砰一声脆响,陈海兵上半身惯性往侧面歪去,发出一声惨叫:“啊——” 张惜悦不给陈海兵机会,接着第二棍子又是狠狠一棍下去。 可这次棍子却被陈海兵一把抓住。 陈海兵用力一拉一甩,张惜悦连人带棍子就被甩了出去。一下子摔在地上。 “阿悦……”张玉福挣扎着想要起来去拉张惜悦,可他先前急火攻心呕血浑身本就无力,来到这里又再次被气还被打,在地上挣扎着却难以爬起。 “阿海,打死那个小贱人。”见张惜悦被摔在地上,想到先前在张惜悦身上吃的亏,邹氏面目狠厉说道。 陈海兵早就想杀了张惜悦这个小妮子了,现在见她终于落在自己手里,揉着被打的膝盖弯腰捡起张玉福的拐杖,举起就朝张惜悦的脑门打去。 “米团!”张惜悦大喊一声,只见米团一个纵身。 “啊——”下一瞬棍棒落地,陈海兵蹲地捂脸惨叫。 陈海兵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拿下手一看手中全是血,瞬间更加愤怒,双目赤红,似两条毒蛇死死盯着地上的白猫。 “阿升阿官,快去拿锄头来把这死猫挖死。”陈海兵对他的长子陈玉升与次子陈玉官说道。 随即一手捂脸一边对着邹氏爆吼道:“死娘们,你瞎了吗?还不快去拿刀来把这只死猫砍死。” “它它它……好。我马上去。”邹氏原本是想说这猫很凶,可看到陈海兵狰狞骇人的神色吓得咽下后半句,忙答应着转身往火房里跑去。 顺便也把只有七岁、九岁的三子陈玉发、小儿子陈玉财也叫去一起帮忙。 趁着米团去追陈玉升陈玉官,陈海兵捡起地上的拐杖再次朝张惜悦走过来: “你个小杂种,居然敢打我?今天我就要把我阿娘、媳妇的仇一起报了。你受死吧。” “你这个畜生,你不许伤阿悦半分。”张玉福努力爬起,一瘸一拐朝陈海兵扑去,与他抢夺他手中的拐杖。 “老东西,就你事多。”陈海兵咒骂着抬脚就朝张玉福踹去。 张玉福死死抓住拐杖不松手,直接连人带棍一起给踹倒在地。 “啪!”陈海兵脸上一声脆响,头都被打偏。 “你才是畜生。”张雨晴跑进屋正好看到陈海兵打张玉福,眸中瞬间起了杀意。 张惜悦从地上爬去与张雨晴去扶摔倒在地的张玉福。 “你们这帮杂种,居然敢打我家夫君,我跟你们拼了。”邹氏提着菜刀就朝张雨晴冲来。 张惜悦见事态紧急,捡起地上的拐杖就朝邹氏的脚下扔去。 邹氏不备恰巧踩在拐杖上,忽地往前一扑——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随着是铁器发出的锵锵声,院中地上瞬间溅起一层厚厚的灰尘。 “米团,让她长长记性。”张惜悦一声吩咐,只见一团白影在空中晃动几下,地上的胖妇人捂着脸惨叫连连。 “阿娘!阿娘!”陈海兵的四个儿子见邹氏脸上血肉模糊,身上又都是抓痕,正滋滋往外流出鲜红液体,抓起手中棍子锄头、柴刀镰刀就朝张惜悦冲来。 “啊……”打头的大儿子陈玉升刚跑两步不知被啥子东西打中,突然捂着脸叫喊起来。 “敢动我妹妹,我要你们的命。”人未到声先至。 张怡宁厉声呵斥,提着一根木棍从外面冲进来,指着院里的一行人对身旁跟着来已经长大了不少的阿在命令道:“阿在,谁要敢动就给我咬死他们。” “汪汪汪……”阿在接到指令,瞬间进入备战状态,眼睛直勾勾盯着院里陈海兵家六口,露出尖锐的獠牙,凶狠的叫着。 邹氏与陈玉升陈玉官四兄弟在沟子村时是见过阿洁与阿飞将一群野狗咬死的凶残模样的,看阿在与阿飞长得一样,以为阿在就是上次那只狗,吓得连连瑟缩后退。 邹氏也怕得瑟瑟发抖,又不敢动,只能叫她的四个儿子来拉她。 可陈玉升四兄弟看阿在目光凶狠的盯着他们,只觉身上的肉一阵阵往下垮,偏又不敢不上前扶邹氏。 最后四人只能分俩人两边拖住邹氏的腿,用尽吃奶的力气拼命往后拉。边拉还要边注意着对他们大声叫唤的阿在。 望着一脸惊慌与担忧紧随张怡宁跑进来的昕娘,张惜悦扫视了陈海兵全家一眼,对她道:“阿娘,扶阿爷去坐着,我们今天要清理门户了。” 昕娘见张玉福一身伤,又看了眼脸上几道血爪子印子正在往外流血的陈海兵,再看地上的锄头刀子,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还是忙上前去搀扶张玉福。 “小姑母,我们要打狗了。”张惜悦对张雨晴说完叫着张怡宁就从院子往屋里方向走。 “不许踏进我的家门。” “不许去我家火……” 陈海兵与邹氏异口同声。只是邹氏意识到什么,忙收住了嘴。 陈海兵叫喊着就要上前阻止。邹氏也忍着痛爬都要爬起来阻止。 “米团,谁若敢动,就给我抓瞎他的眼睛。”张惜悦说往火房的方向扫视了一眼,随即与张怡宁进屋。 见识了表面看上去柔软可爱的白猫的凶残模样,俩人闻言身影一顿。见张惜悦张怡宁只是去了待客厅,陈海兵夫妻俩才暗暗松口气。 陈海兵家屋顶上趴着的少年一直望着院中发生的一切,当听到张惜悦这般说,心知她要作甚,随即迅速退后,消失在屋顶。 搬了两把椅子出来给张玉福与昕娘坐下,张惜悦侧头刚好看到张雨晴蹙紧眉头往外望去的复杂神色,就叫了她一声。 张惜悦往院门外扫了一眼,与张雨晴颔首交换眼神,后者随即就将院门关上。 张惜悦伸手进小布包摸出两三片人参片喂进张玉福与昕娘的嘴里:“阿爷,阿娘,有些事,是时候该解决了。” “张惜悦,你你……你想作甚?” 陈海兵听张惜悦这样一说,又见张雨晴把大门关上,瞬间就想到陈氏给他毒药那天在院中与他说的话。 又想到罗屠夫与申军扬以及申沐青、刘宏章兄弟、王凤娇等人的遭遇,只觉后背一阵发凉,额头的冷汗却不停的往下冒。 “阿海……快快……这个小贱人,她她,她定然是想像去年在镇上的巷子里硬生生将我与阿娘的手脚打断那般杀我们灭口,你快救我们呀!”望着张惜悦凌厉的骇人神色,邹氏惊慌大叫着。 张玉福与昕娘闻言愕然望向张惜悦与张怡宁。昕娘含着口中的参片,担心叫道:“阿悦……” 第124章:冲进院子 张惜悦却是坦然一笑,将昕娘扶着坐下,柔声道:“阿娘,别怕。” 张惜悦让昕娘坐下后转身捡起地上的拐杖,递回张玉福的手里。 之后去捡起地上陈玉官方才掉落在地上的棍子朝坐在地上的邹氏走去,目光一直在邹氏身上,话却是对昕娘说的:“阿娘,你可知去年邹氏与朱氏对我同阿姐做了何事吗?” 张惜悦说着侧头望了眼已经红了眼眶的张怡宁,随即又望向昕娘笑道: “她们婆媳知晓我与阿姐是阿爷孙女的身份,抢我们身上的银钱不说,还一心欲置我们于死地。” 此时陈海兵家的院子侧面,断了一只手臂的罗屠夫与江氏、林氏正躲在墙角仔细听着。 而挨着屋侧枯黄叶子的玉米地里,申沐青、陈氏也竖起了耳朵。 与此同时外面的路上,村里挨得近的、方才才去张家打杂闹过的周家一行人也在。 奇怪的是,竟瞬间功夫,村里人就基本来了大半。而与平时不同的,是大家都异常的默契,没发出一点声音。 以至于屋内的一点也没发现。 “这件事我原本想着算了,可你为何死性不改,竟与朱氏设计招来野狗毁我们的百亩番薯。”张惜悦说着狠狠一棍上去。 邹氏抬手抓住张惜悦的棍子,下一秒就被米团跳上去一爪子抓在她手上,痛得她惨叫连连。 而陈玉升几兄弟一冲上来就被米团挨个几爪子抓在腿上,几个胖墩墩瞬间倒地惨叫连连。 邹氏与陈海兵见自家的宝贝儿子被张惜悦的猫伤到,邹氏愤怒爬起准备杀死张惜悦这个小贱人。 结果身子刚欠起就被张怡宁狠狠一棍打在肩上,瞬间整个身体往一侧歪去,又坐回原位。 而陈海兵刚冲过来,就被张惜悦反手一棍狠狠甩在脸上,当场和着血水吐出的还有两瓣牙齿。 “你这个小贱……唔!”陈海兵凶狠指着张惜悦还没骂完,手就被张惜悦狠狠一棍子打去。瞬间抱着手发出一声惨叫。 “朱氏没有告诉你,别乱用手指人吗?” “你这个小贱人,我是你小叔,你欺打长辈,不怕遭天打雷劈吗?”陈海兵还是不长记性的抬起另一只手指着张惜悦说道。 结果另一只手才刚伸出又“砰”的一声闷响,接着就传来一阵痛苦的惨叫。 “她不能打你,我来打。”张雨晴握着从张惜悦手中抢过来的木棍愤怒说道。 “陈海兵,你当真以为没人知晓你做的那些事吗?你知我为何忍你到现在吗?” 张惜悦走近跪在地上抱着双手痛苦哀嚎的陈海兵,“你要最肥的田地分给你,你要大瓦房建给你,” 望了眼坐在椅子上定定望着眼前一幕的张玉福与昕娘,张惜悦接着道:“就是知晓周鳏夫的事是你与陈氏一手策划诬陷我娘,我都忍下了。” 昕娘闻言双眸一睁,死死盯着陈海兵,半天回不过神来。她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及时出现的人居然才是这幕后的始作俑者? 半响,泪水静静从昕娘的脸上滑落。 张雨晴没想到张惜悦被绑那段时间陈海兵居然对家人做了这等无耻的事,举起棍子又是狠狠几棍子下去。 陈海兵刚要反抗,张惜悦抬起就是一脚将他踹倒: “我以为你会收敛,没想到你居然一次次在我们的饭食里下毒,差点害死我们一家。即使如此,我还是放过了你,你知晓为何吗?” 张玉福闻言忽一下从椅子上站起,一手死死抓住拐杖,一手紧紧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摇着头,落下了愧疚悔恨的眼泪,跺着手中的拐杖愤怒不已:“畜生。” 张雨晴听到这样的话哪里还能忍,举起棍棒狠狠伺候陈海兵:“你这个丧尽天良的东西,你怎能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肯放过?” 院墙外的人虽看不见院子里发生了何事?可听对话声还是被吓得大气不敢出一下。 众人内心一阵唏嘘,他们都听到了什么?原来那毒不是邹氏下的,是陈海兵下的? 而同样的,原来昕娘真是被陷害的,还是被他们兄妹。 “那个老东西,我就是要毒死他。要不是他,我怎会过那般日子?他不是我爹。”陈海兵被打得满地打滚,嘴里也是对张玉福的恶言恶语。 张惜悦闻言抢过张雨晴手中棍子对着陈海兵的背狠狠就是一棍: “你横什么?就你做的这些丧尽天良的事,要不是我阿爷的仁善之心,你早被天打雷劈千百次了。” “你还口口声声怨天尤人?你怎不问问朱氏,她当初舍不下你,却是把我阿爹带去卖掉,把我小姑母狠心撂河欲将她淹死。” 张雨晴惊讶望着张惜悦那张愤怒的小脸,她不知自己幼年的遭遇,这个十二岁不到的小侄女居然知晓。 “你来我家,我阿娘阿爹对你那般好,要啥子给你啥子,没想到你居然还与外人勾结,反过来作伪证诬陷我阿爹。你真是该死。” “该死的是你阿爹阿娘,是你们全家,谁让他们蠢?他们活该。”陈海兵见自己的罪行全被张惜悦揭露,反而一点恐惧也没,破罐子破摔。 “哼!”张惜悦哼笑一声,声音凉凉自陈海兵的头顶传来: “你以为你们在周宇的尸身上撒了药粉嫁祸我阿爹,又把其尸身藏起来,就没人知道你们的罪行了吗?” 趴在地上的陈海兵一听,忽就慌了:“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张惜悦却突然放声笑起来,声音如寒冰入体,直刺心脏:“你忘了,你家这房子是谁出钱修建的了?” 屋里一众人闻言皆是一惊,陈海兵与邹氏等却是面色骇然,拼命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见张雨晴有要往屋里去的动向,邹氏来不及细想,忙对身旁的陈玉升大喊道:“快!快拦住她,别让她进屋。” 此话一出,屋里的人皆是面面相觑,眉头紧锁,疑惑不解。 可更让人惊讶的,是被人“砰”撞开的院门。 只见周家一大家族、陈氏申沐青、罗屠夫一家快速冲进院子,纷纷堵在张家人的跟前不让他们乱走。 周家那一行人中有几个年轻的闷头就往火房跑去。 待察觉不对,几人已经跑进了火房。 蓦然回首,只见院外不停往里涌进人来。除了村里不少男女,其中就有吴长贵、吴远树吴远山一家。 陈海兵与邹氏同盟者都来了便不怕了。 尤其是看到吴长贵一家,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爬起来就朝吴长贵跑去: “村长,你可看到了,张家这两个小妮子要杀人灭口啊。” 吴长贵原本正在家里与吴远树吴远山两兄弟商量村里发生的这两件大事,忽的就有人从外头扔了个纸团进来。 吴远树捡起来刚打开就被吴长贵接了过去。 当看到纸条上的内容后,父子三人吓得魂飞魄散,当下就往院外跑。 吴婶与熊氏、吴柏文吴柏才、吴柏忠等人见家人的骇人神色,以为除了啥子大事,也跟着追了出去。 谁知来了后恰恰就听到这家人惊骇人的内容。 所以此刻面对往日一副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实际皮囊里藏着的是一副蛇蝎心肠的陈海兵,吴长贵下意识就后退了两步。 第125章:集体送吃的 张惜悦先前是知道他们跑到这里来必然惹人关注的,也是做好了准备让院墙外的人听到才要在院子里闹这一出。 可她却是没想到会有这般多人在外头。 不过这样也好,即使她知道这些人不会去为阿爹做主,但只要让村里人知道阿爹是被诬陷冤枉的,家人在村里就不会遭到歧视。 也刚好借此,彻底与陈海兵断绝关系。 “这房子是我出钱修的,周家,你们为何不让我们过去?”张雨晴对挡在面前不让她过去的周家人问道。 “啥子你给的钱,你一个嫁出去的姑娘,回我们木希村来指手画脚啥子?知道的说你是太强势把前家后家的事一把抓,不知道,还以为你家男人死了没人管你了呢!” 说话的周鳏夫的一个堂嫂,也就是今天去打砸张惜悦家与她家争执的那人。 结果话刚说完,就被张雨晴“啪”一记耳光狠狠打在脸上。嘴都打歪。 眼看那妇人要对张雨晴下手,张怡宁提着棍子就冲上前,对着那妇人便是一棍扫过去。 张惜悦见势头不对,忙一把抓住张怡宁的棍子。现在阿爹被这些人冤枉,若是现在张怡宁动手打到她们,自家就处于劣势了。 “阿姐,别冲动。”张惜悦小声对张怡宁说完,望了眼从火房退回来的几人,突然大声说道: “你也不看看,名义上这房子是我们出钱给人家修的,可指不定人家早就把与周家达成了某些协议,将这房子转手给了周家也不一定。” “小妮子,你别血口喷人,啥子私下交易?”方才那妇人一听张惜悦这般说,嗫嚅着嘴慌忙说道。 “就是就是!村长,你看这丫头,她爹打死了我周家人,她还在这里诬陷我们周家人。没天理啊!”其余的周家人也忙附和。都去喊吴长贵为他们做主。 陈海兵、邹氏也忙插嘴,澄清他们并未与周家有任何协议。 可张惜悦望着他们心虚的脸,只觉好笑。随即说道:“若是没有,怎会你家一进门就朝人家火房跑去。莫不是你们藏了啥子东西在那火房里?亦或者还是火房跑旁的地窖里?” 众人闻声更是一慌,瞬间脸上都变了颜色,尤其是申沐青与陈氏。 张惜悦快速扫视了众人一眼,再望向火房方向,心中怀疑更加明了。 “村长,各位,”张玉福突然从椅子上站起身,见他摇晃着身体,昕娘忙站起来扶住她。 张玉福望院里院外的村里人一一望过,最后将目光停在院内吴长贵的身上,对他道: “方才院里发生的事,想必村长及大家在外面也听清楚了。鄙人张玉福决定,将张海一家将移除我张家籍契,从此他家的生死,与我张玉福家再无半分瓜葛。” 张惜悦回头望着张玉福满目的失望与心痛,一下子沧桑了许多的面容,心里不禁自责。如果不是自己,阿爹不会被诬陷为自己顶罪,阿爷也不会被气吐血。 “阿晴,带着阿悦怡宁,我们回家。”张玉福说完,不留给陈海兵继续装可怜的机会,由昕娘扶着转身往院门外走去。 张惜悦心知再待下去也是于事无补,深深往陈海兵家火房的位置望了一眼,将众人微显紧张的神情收纳眼底,拉着张怡宁与张雨晴离开了。 屋顶上的少年见张家人走了,也跟着快速从屋顶上退回。 到了家,望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家人除了默默叹气,就是静悄悄去收拾。 待把家里收拾好,金乌已入西海,漫天的落霞、逐渐失去了颜色。 “惜悦姐,惜悦姐,”张惜悦闻声出门,就见吴柏才背着个小背篓往张家院子里来。 “汪汪汪……”阿在不认识吴柏才,对着他汪汪叫着。 吴柏才被吓了一跳,站在院门边一动不敢动。 “阿在,柏才是好人,让他进来。”张惜悦听到叫声出来忙制止了阿在。 “惜悦姐,我阿娘说,让我给你们背些东西过来。”吴柏才说着转身背对着张惜悦,让张惜悦帮他把背篓抱下来。 “我阿娘说,让你们先将就着吃,待她明日上镇上去,再给你买些锅碗瓢盆送来。” 吴柏才边说边把里面的一钵子番薯与几个用布包着的馒头递给张惜悦与张怡宁,说完背起花篓走了。 昕娘与张雨晴望着张惜悦手中的那包馒头与张怡宁手中的那钵子番薯,心里五味杂陈。 “柏才,”张惜悦把馒头递给昕娘,转身朝院外追出去。站在屋檐下的张玉福望着追出去的张惜悦,眸色微微眯起,若有所思。 从吴柏才那里得知在她们走后不久,除了罗屠夫、陈氏、申军扬和周家一大家子外,其他的村里人也陆续走了。张惜悦心里就有数了。 而吴婶也是在与一行人回来时得知张家被周家家族打砸得啥子都不剩,这才忙回去做吃的给吴柏才背过来。 “惜悦,”张惜悦刚走进屋子关上门不久,外面又有人叫喊。 “哎哟!” “对不住!对不住。” “我说谁呢?是刘家小哥呀?” “是的。您是……秦婶。” “啊!” “别怕,我是林嫂子。” 漆黑如墨的院子里,几人摸黑着相撞,待听出对方声音,才放下心来。 “张嫂子,是我们,别怕。”见张家人开门出来,院子里的林婶忙说道。 “林婶?” “对对是我张嫂子。” “还有我张嫂子,我是秦婶。” “我是刘宏文张婶。” “张嫂子,我给你带了些东西,就放这里,你记得待会儿拿进屋,哈。我就先走了。” “我的也放在这里了。嫂子。”秦婶与林婶忙将篮子放在昕娘的脚边。 刘宏文听到动静,也跟着把背篓放下,“张婶,这是我娘让我给你们拿过来的,我也放在这里了哈。” “你们……快到屋里坐吧。”闻着篮子里散发出来的熟食的香味,昕娘就知道里面是何物了。忽的心中一暖,只觉喉咙发硬,勉强说道。 “不了不了,我们就先回去了哈。”几人说着摸黑着转身回去了。 张惜悦从刘宏文送来的篮子里摸出一盏油灯,找来火折子将灯点亮,揭开篮子上盖着的布,只见三个篮子里是不同的吃食,还有几个碗几双筷子。 望着篮子里的熟食,家人面面相觑,心里五味杂陈。 昕娘拿着一个馒头就往院外跑去,干噎的馒头啃着啃着,突然有了股淡淡的咸味。 第126章:捡到写着字的木柴 “妹妹,今天,屋里……”少年一边吃着张惜悦端来的燕麦粥,一边抬手指着隔层隔壁的方向对张惜悦说话。 想到今天周家的人来打砸家里可能吓到了少年,“无事,都过去了。” 少年点头,“哥哥很乖,哥哥没出声,也没出去。” 张惜悦摸了摸少年的头,安抚鼓励他道:“对!哥哥做得很好。” 张惜悦从火房出来,就准备往陈海兵家去。 “喵……”惜悦有人。刚走出院门,跟着张惜悦的米团突然叫了起来。 张惜悦仔细望去,果然见院外伫立着一个黑影。 “阿悦,”听到猫叫声,伫立着的人突然出声。 “阿爷?”听出是张玉福的声音,米团才收起尖锐的爪子。 “阿悦,陪阿爷走走吧?”张玉福说着摸黑就往牛圈的方向走去。 张惜悦闻声忙上前搀扶着张玉福。米团跟在后面。 张惜悦知晓张玉福找她是为何。待到了牛圈旁,张玉福问有关陈海兵的事,张惜悦就都活说了。 “阿悦,阿爷谢谢你。”听完张惜悦的讲述,张玉福长长叹了口气,满含沧桑的口吻说道。 “阿爷,缘聚缘终皆是命,世事看淡既无畏。”张惜悦起身,扶起张玉福,接着道:“阿爷早些回去歇息,你的身体好,阿爹才不会担心。小姑母才能安心。” 张惜悦把张玉福送回去躺下,才又悄悄出了院门。刚走上小路,就听“啪”的一声,一个不明物就落在张惜悦的跟前。 张惜悦抬眸望去,暗黑的夜,不大的风却将玉米叶吹得飒飒作响。 “米团,小心。”听到玉米地里的动静,见米团已经追了出去,张惜悦忙叫喊道。 米团“喵”叫了一声,已经钻进了玉米地里。顷刻间玉米地里的飒飒声更加响亮。 张惜悦却是借着自己良好的夜视,去将地上的木柴捡起。 当拿到木柴的那一刻,张惜悦小小的心脏忽地砰砰直跳。 少顷,米团回来了。 “如何了?”张惜悦焦急问道。 “喵~”让他跑了。谜团气馁叫道。 “走,回去。”张惜悦小声说了一声,转身就往院里走去。 米团虽不知张惜悦为何突然不出去了,但还是乖乖跟着回了院子。 进了堂屋,点燃油灯。当看到木牌上写满的炭字,张惜悦眸中皆是震惊。 慢慢,牙关紧咬,气息微喘,一手抓紧油灯,一手死死抓住木柴,眸中溢满了泪与愤怒。 黑暗中,蹲跪在牛棚边上的她双手深深抓进泥土里,用尽全力却如豹子低吼,嘴唇被咬破,一股腥甜流进口中。泪水随着低沉的吼声一行行从脸上滑落。 张惜悦一直以为周宇是被自己放的灵泉引来的蛇咬死的。原来不是! 这群畜生。这群丧尽天良的畜生。 张惜悦死死握紧拳头死死捶在地上。 趴在茅草屋上的少年望着牛棚边的一幕,少年眸子深邃凌厉,带着深深寒意,不自觉抓紧了身下的茅草。 方才差点就被那只白猫追到了,他不敢再靠张惜悦太近。 见院角望着牛棚边低声啜泣、身体不停发抖的人儿也跟着默默流泪的张怡宁,少年悄悄隐入黑暗中,消失在屋后的林间。 翌日。 张惜悦早早把昨晚给她家送来吃食的林婶、秦婶、刘伯娘家的篮子悄悄送去放在她们的家门口。 回来后又带着米团与阿在屋里屋外每个角落仔细检查了一遍。 确认家中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藏火药及制作火药的痕迹,又与家中的昕娘及张怡宁交代了一番,才与张雨晴往去了镇上。 在镇上,张惜悦支会了一声吴婶,就自己去置办家中的一应所需用品,买好后直接让于老汉帮忙拉回去。 “阿悦,”张雨晴回来抱着杨洪喜就是一顿哭诉,弄得杨洪喜面对张惜悦更加的愧疚。 “小姑父,你不必有压力,他们原本就没打算放过我们家。”张惜悦忙宽慰杨洪喜。 杨洪喜左右看了一眼,拉着张惜悦往小院后面走去,见无人才小声问张惜悦:“阿悦,你是不是在陈海兵家发现了啥子?” 一听杨洪喜如此问,张惜悦就想起昨晚扔来的那块牌子。随即把牌子上说的周宇的死因告诉了杨洪喜。 “你说啥子?周宇是被申沐青杀死的?”杨洪喜大惊失色,震惊的吞咽了一口唾液,不敢置信道:“怎的如此小小年纪,就能做出这等凶残恶毒的事来?真是个畜生。” “小姑父去杀了他。”杨洪喜说着转身就准备往外走。 张惜悦一把拉住他:“小姑父,我避开小姑母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为了我家去涉险的。” ”小姑父,二哥应该与你说了县城的情况。我得到消息,雷老大已经往长平镇上来了,您这个时候最重要的事是保护好自己与家人,万不可再让他们遭受一次灭顶之灾了。” “可是阿悦,” 杨洪喜惭愧面对张惜悦,还欲再说,就被张惜悦打断了:“小姑父,我阿爹的事你别操心,交给我便好。” “……阿悦,等等我。”张惜悦说服杨洪喜一家,刚走出小院,就被杨帆叫住了。 “二哥?” “走吧。”杨帆走近张惜悦,见她不走,忙表明态度:“我阿爹已经同意了。让我陪着吧。我想为我家,也想为舅舅尽一份力。阿悦,我保证不会拖你后腿。” “行,走吧。”张惜悦怕自己不同意,杨帆能站在这里说一天,忙打断他。 “阿悦,我们这次去镇上,你打算如何救舅舅?”坐在马车上,杨帆问张惜悦。 “二哥,我们得先弄清楚云县令要何时才会再开堂?”张惜悦撩起车帘,望着外面向后移去的树木,幽幽开口:“二哥,你说,人最怕失去的是什么?” “当然是最重要的东西了。”杨帆想也没想回答。 “哪里说人最终的是什么呢?” “命。” 张惜悦却是不再言语,趴在车窗上,望着从眼前快速闪过的树影,眼神幽幽。 第127章:只觉这话甚和他意 “滴滴答……”忽地,一阵噼啪声击打在林间树叶之上,马车顶上,靠在车窗上的张惜悦的头上、脸上。 “阿悦,快把头伸进来,下雨了。”杨帆见外面呼啦啦下起了雨,忙喊张惜悦。 张惜悦抬手抹去脸上、眼角的水珠,缩回马车里。 眼见雨势越来越大,路上又没有可歇脚的地方,车夫只能加快速度,尽量早点赶到县城。 县衙。 穿着常服、顶着个西瓜肚,留着八字须的矮胖男人搓着短胖的手,迈着小粗腿在待客厅里不时来回走动着。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杨昌县的县令云奎。 “老爷,老爷。”门口,留着胡须、大概三十六七的男人提着衣角边往屋里叫喊边跑进来。 见到来人,云奎很是激动,忙上前问道:“赵师爷,如何了?” “老爷,呃……”赵师爷讪讪望了县令一眼,有些不好开口。 “说呀!吞吞吐吐作甚?”云奎着急的挥动着短粗的胖手,不耐烦问道。 “老爷,你昨日不是放了口风让人先回去吗?”赵师爷怯怯道:“所以,那些人就真回去了。” “啥子?他们连银钱都没有给下头的人塞一点?”云奎惊讶道。 听云奎这般问,赵师爷眼皮突突,暗暗握紧了袖中的手。最终还是一咬牙将手伸了出来,顺便将袖中白花花的几两银钱也拿出来。 “下头的人按照你的吩咐说了,可是这些人还是只给了这么些!” 望着赵师爷手中的几块碎银,又瞅了赵师爷一眼,云奎吹动着嘴唇上的八字须,很是气愤道:“迂腐!简直迂腐。一群不通人情事故的迂腐玩意儿!” 云奎骂着,又瞅了赵师爷手中的银钱,抬起手抖了抖衣袖,一把将银钱抓过,快速塞进了自己的袖中。 赵师爷看云奎贼眯贼眼的样子,眼底不被察觉露出一副鄙夷。 “那,那家呢?昨日好似没看到他家有人来啊!”刚把银钱揣进袖中,云奎又想到另一个,问道。 赵师爷不愧是一直跟着云奎做事的人,他一开口就知道对方说的是谁。忙捏了捏自己另一只袖中的银钱,斜眼瞥了一眼县令,忙说道: “听下面的人说,昨日张立新的小女儿是来看了审讯的,可后面就不知所踪了。” 云奎蹙了蹙眉,撕的一声吸了口凉气,又开始搓着他短粗的胖手,侧头缩脖子问赵师爷:“他家里是个啥子情况,你可查清楚了?” 赵师爷真是受够了云奎这贪得无厌的县令,每个案子都要两边敲诈,恨不得要把人榨干才判案。 而更可恶的是不管案犯是否真有冤,谁给的钱多就昧着良心帮谁。 问题是贪来的银钱全部入了他自己的小金库,从不分给他们。为此赵师爷心里更加对县令不满。 这次得知张立新家刚买了山和地,赵师爷原本是想自己私下去捞一笔。结果一打探才知,原来那些都是他嫁出去的妹妹给买的。 而那个妹妹家前几天刚被一场大火烧得灰飞烟灭。一夜之间一无所有了。 眼见好不容易寻得的发财路子没了,赵师爷对牢中的张立新生了不满,让狱卒“好好”照拂张立新一番。 赵师爷将打探来的消息全告诉了云奎,随即假装苦恼道:“唉!他家要是不买地、买山,还能有些来孝敬老爷你的,可现在都买了地了,听说那地还是水灾地,咱拿过来也无用啊!” 云奎瞅了赵师爷一眼,恨他不成器的道:“他家不是还有座山吗?” 云奎说着豆圆的眼中精光闪动,一座山也是一百多两了,也不是个小数目了。 一提起这个赵师爷就生气,那座山他何尝没打过主意。为此他还特意去了牢房一趟,结果满身是血起都起不来的张立新一听赵师爷的来意,那嘴闭得比用糯米浆粘住的还紧。 此刻见云奎也动了那座山的主意,赵师爷心里开始发慌,这自己当了二十来年的师爷,每次县令吃肉,他却连口汤都喝不着。 这次要是这山他得不到,也不会让县令得到。 “老爷,听说那山是张立新他妹子给他买的,可现在他妹子一家还不如他家呢!”赵师爷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眼见云奎就要想办法了,赵师爷又说道:“且小人听说,那山契地契一到手,就被张立新的傻子小女儿给拿走了。” 云奎一听,眼神一亮,“你说昨天在外头看到的是谁?” “就是他那个傻子女儿,叫张惜悦。” “去。快去,给她那个傻子女儿通个信,”云奎说着挑起豆圆的眼睛,对赵师爷猛使眼神。 赵师爷只觉眼皮突突,心里咒骂了云奎千百遍,脑壳里却在快速转动,想办法唬过去。 “老爷,听说那傻子不傻,她就是个守财奴。”赵师爷斜着眼说道。 “那意思就是她看着他爹被打死,也不愿意把东西拿出来了咯?”云奎气急一拍桌子:“岂有此理,我看是那三十大板打得轻了。” 云奎吹着八字须,“就应该打他个四十大板。哦不!应该打五十大板。打死他。看那小傻子把不把她家山契拿出来?哼!” “五十大板太少了,应该打一百大板才对。直接将他打死,那然他家所有的家产就都是你的了。”门口一道声音响起。 “对!”气急的云奎一听,忙应道。只觉这话甚合他意。 咦!云奎好似察觉不对,这声音不是赵师爷的,怎还这般熟悉? 刚一回头,吓得差点腿软跪在地上。 而此时,赵师爷已经低垂着头退到角落里了。 “夫夫夫夫……”见到、穿着朱粉色双蝶绣罗裙,比自己还高出个头,比自己还要魁梧些的胖女人,云奎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说话都打着结巴。 “云奎,你好胆识啊。居然背着我又开始视人命如草芥了,啊?” “夫夫夫……夫人,您误会了。误会啊。我没没没,没敢忘记你交代的话的。”云奎忙摆手说道。 “你没敢忘?啊?”胡氏说着举起手中的水火棍就往云奎的身上打去。 “你还好意思说。你看你当官的这些年,你把我胡家害成啥子样了?啊?” “夫人……夫人饶命啊……赵赵赵……”云奎边说边往躲到屋角的赵师爷发出求救信号。 第128章:县令被修理 “老爷,小、小人还有事要忙,就不扰您与夫人联络感情了。”赵师爷抱拳连连往门口退去,话还未说完已经跑没影了。 “师爷,你别走。啊……” “痛吗?你也晓得痛?啊!” “你晓得痛,你还不分青红皂白、为了贪人钱财就将人往死里打?” “你个死胖子,若不是你不停造孽,我的轩儿怎会变得傻子?怎会走丢了,至今下落不明啊?” “今天我就让你好好尝尝这板子的滋味。” “啊……夫人,我敢了。啊……师爷救命啊。” 屋内的叫喊声打砸声就穿透外面的雨帘,悉数落在外面屋檐下的赵师爷耳里。 赵师爷嘴角挂起幸灾乐祸的笑容,转身消失在了拐角。 …… 张惜悦与杨帆一进县城就往最近的客栈去。 一进客栈,杨帆就吩咐掌柜的先给赶车的马夫准备一套干净衣服换,再煮些姜汤给他们送来。 张惜悦有灵泉,完全不担心,可她不能说,也就站在一旁默默不做声。 张惜悦原本是想等到了县城先想办法见到张立新将实情告诉他,免得他误以为周宇是自己杀的,为了自己去顶罪,那就真如了申军扬那些人的愿了。 可眼看这雨一时半会儿并没有要下来的意思,张惜悦就愁眉不展。 “阿悦,别老是站在窗边,雨飘进来了。” 虽是八月的天,可西南山多,地势偏僻,故而温差较大。一经下雨,山林间就烟雾缭绕。 只是此刻眺望远方仙气飘然的粉嘟嘟的小人儿,哪里有闲情逸致去欣赏那林间浪漫。 杨帆见张惜悦不动,心知她心里藏着事,便也不再叫她。告诉张惜悦他就在隔壁,有事找他。就出了门。 县衙。 “哎哟哟哟……这个死婆娘,轻轻、轻点轻点。”床上,露出在外的厚厚一层白肉上,全是青一块紫一块,鲜红的血印子。 “哇哇……这死婆娘……下手可真狠呐……嘶……轻点。”云奎边哭边咒骂着胡氏。原本就肥的脸上此时更加肿得老高。 身后为云奎上药的下人就看不惯云奎的这副窝囊样,手上也没了轻重。弄得云奎叫喊个不停。 身上痛意越强,云奎心里就越恨胡氏,一想到自己这些年受的苦和欺负,云奎就忍不住委屈:“呜呜……胡氏这疯婆娘,等老子赚够了钱,看老子不休了你。呜呜……” “哎哟哟哟……你轻点。” 内院。 “夫人您看您,非得和老爷置气,哎……”五十出头乳娘边将打云奎打累了的胡氏扶上塌,边劝着。 “嬷嬷,我有时候都在想,我要是当初一头撞死了多好。”胡氏边倚靠在奶娘垫起来的被褥与枕头上,边伤心说道。 “呸呸呸!夫人再不能说这种话了。”奶娘忙出声道。 “当初爹爹说我们家世代为商,为世人所看不起。不顾我的幸福非得把我嫁给他。嬷嬷,你说我阿爹在九泉之下看到今天日渐败落的胡家,会否后悔他当日的选择?”胡氏苍凉一笑,问道。 “夫人,”奶娘闻言立刻出声,再不让胡氏再乱说: “夫人,这俗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这既是天定,也是缘分唯有感恩,不可违背。” 奶娘说着轻拍了拍胡氏的手。待胡氏抬起头望向她,奶娘对着胡氏往门外的方向使了记眼神。 胡氏顺着奶娘的视线往门口的方向扫了一眼,随即大哭大骂起来:“啥子狗屁的缘分,这是孽缘。若不是他身上罪孽深重,我好好的轩儿怎会突然变傻了。” 一提到云轩,胡氏就恨得牙痒痒,“若不是他得罪人多,我的轩儿怎会被人掳走。至今下落不明?” 奶娘端起床头柜上的茶杯递给胡氏,胡氏对着门外就狠狠砸去,边砸边继续大骂。 门外的丫鬟吓得连连后退,转身快速跑开了。 安平巷。 当听到小丫鬟送出的信,贵妃榻上的女人却是丝毫没有反应,依旧吃着丫鬟剥壳去核,喂进嘴里的龙眼。 若不是为了表哥,她多看那肥猪一眼都犯恶心,压根不屑与那后宅夫人争什么。 见来送信的丫鬟还定定站在那里,而贵妃榻上的女人依旧没有反应,加上蹲跪在地上的丫鬟已经有坚持不下的迹象,站在一旁的大丫鬟看不过去,上前蹲下身贴近女人的耳际低语了两句。 听到表哥二字,女人终于有了反应。 大丫鬟侧头对蹲跪在地的小丫鬟道:“端下去吧,夫人吃多了上火。” 地上蹲跪着的丫鬟如释重负,点头谢过,赶紧收拾着端上盘中龙眼与一旁的垃圾退了出去。 再屏退屋中候着的几个丫鬟,女人终于从贵妃榻上缓缓起身,望着定定站着的丫鬟那张褪去稚气,开始长开了的姑娘,榻上的女人示意她走近些。 待那小丫鬟走近,女人娇柔轻软的声音响起:“小珠儿,” “婢子在,夫人请吩咐。”叫小珠儿的丫鬟微一福身,恭恭敬敬应道。 “可及笄了?”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珠儿:“回夫人的话,婢子上个月刚及笄。” 女人:“我与老爷说一声,让他收了你,可好?”、 小珠儿闻言,抬眸怔怔望着贵妃榻上坐着,面若桃花,娉娉婷婷,玲珑有致的女人,一时连呼吸都忘了。 女人就这般微仰着头,似笑非笑的望着眼前呆滞的丫鬟。 待小珠儿反应过来,忽的一下跪倒在地,不停磕头求饶: “夫人,夫人,婢子从没这般想过,婢子也不敢想。婢子对夫人忠心不二,绝不敢生背叛之心。” 眼看丫鬟在地上头磕得咚咚响,女人秋水般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愤怒与不耐。 一旁的大丫鬟见状,忙对地上头都磕出血迹的小珠儿说道: “你的忠心夫人自然是知晓的。只要你好好做事,夫人自然不会亏待你。时候不早了,快回去吧,免得晚了被那旁妇人发现端倪。” “谢谢夫人,谢谢小月姐姐。”地上的小珠儿又是一阵磕头谢恩后,起身飞快往外跑了。 那个叫小月的大丫鬟见那个叫小珠儿的丫鬟落荒而逃。 又回头看一旁有些悲鸣的女人,叹了口气说道:“夫人,又何必吓唬她?” 第129章:冻得全身发冷 “我从未起吓唬她之心。”女人淡淡道,眸中再也压抑不住的流露出悲哀。 “夫人,你这样,又是何苦?”小月叹息一声。 “你可看到了,一个靠出卖家主的的人都不愿意去伺候那等肥猪,偏……”女人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既是自己当初心甘情愿的选择,如今又何必来怨天尤人。 小月见女人又躺回贵妃榻上,秋水一般的眸子渐渐湿润,两行清泪划过脸颊,悄悄退出了房门。 “阿悦,你要去何处?” 张帆听到隔壁的房门有动静,忙开门出来。见张惜悦赶紧的衣裙里头是破破烂烂的乞丐衣裳,手上脸上黑不溜秋的忙上前问道。 “二哥,你呆在屋里,我出去一趟。” “不行,要去一起去。”杨帆不答应。 “二哥,我们两个人太打眼了。你在屋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张惜悦说着不等杨帆再言语,拿开他的手快步就往楼下跑去了。 待杨帆追下楼已经不见了张惜悦的踪影。 “惜悦姐姐,这里。”张惜悦走出客栈,来到乞丐们在集市上的聚集点,躲起来将外面穿着的衣裙脱下来藏好,就与那些乞丐一起上集市乞讨。 因白天下了一天的雨,即使晚上雨停了,路上也还有一滩滩小水洼,行人更是少得可怜。 张惜悦与两个小乞丐上了集市,便一路往安平巷走去。 “……小心。”三人刚走到安平巷的巷子口,见到巷子里停着的马车,张惜悦忙一把将走前面的其中一个小乞丐一把扯了回来。 躲在巷子口的隐蔽处,悄悄探出头,就见形销骨立的汤老大从车上下来。而小月就站在马车前恭敬候着。 汤老大下了马车,惯性抬眸往巷子口望去。之后才随着小月快步入了后院的门。 张惜悦与两个小乞丐环在院墙外等了许久,也不见汤老大再出来。两个乞丐倒是不觉得,可张惜悦却双手交叉环抱着双臂,不时来回搓着臂膀。 “惜悦姐,不行你先去马车上暖暖吧,待会儿他出来我们就去叫你。” 说话的是乞丐中叫阿夏的。与他一同陪着张惜悦的那个叫阿羌。 “无事。” “阿羌,你去买些吃食来。”张惜悦听着身旁传来的咕噜噜叫声,伸手进小布包拿出一块碎银递给身后的小乞丐。 “好勒。”两个乞丐毕竟还是孩子,加之今天下雨本就没讨到东西,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现在见张惜悦递过银钱让她们去买吃的,俩人都开始流口水了。阿羌接过银钱利落的转身跑了。 待三人捧着三个油炸大饼吃完,四周屋房里的灯已不知不觉尽数熄灭完,但汤老大依然没出后院。 杨帆见夜越来越深,张惜悦却依旧没有回来,吓得连眼睛都不敢眯一下。 而巷子外的张惜悦哪里知晓杨帆的担心,此时正和阿羌阿夏瑟缩着身体蹲坐在墙角下,与寻常乞丐并无两样。 …… “表哥,你这就要走了吗?” 一夜春宵后。男人刚揭开被子,身后女人轻软娇柔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男人身形一顿,但随即还是作势起身。不想腰下突然穿过一双纤细修长、青葱白玉般的手臂,紧紧将男人环住。 “表哥,别走。我不想你走。”女人贴靠上男人的后背,如黄莺娇啼、似喜似忧。 “阿莹,听话,天快亮了。”男人眸底涌过一丝不悦,耐着性子哄道。 皮包骨的手背上青筋暴起,贴在女人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女人却更加用力将男人环紧,她知道,男人要不是有事找他,根本就不愿意来见她。 她能要挟的,也就只有这一点了。 “阿莹,别忘了我与你说的事。”男人无奈,只能侧身将女人纤细的手拉在手里细细摩挲,顺势将她带进怀中。 “左右不过一个傻子与一个农户,至于你如此大费周章?”女人玩着男人散在怀中的长发,说道。 “哼,傻子?”男人闻言却是哼笑一声,道:“你怕是不知,就是那个人畜无害、十一二岁的小傻子将高大魁伟的冯老二杀了的。” 女人一听惊得坐起,震惊望向男人:“你说冯老二死了?是……是你说的那个小姑娘杀的?” 候在屋外侧的大丫鬟听到里面的对话,吓得倒吸一口凉气,纤细的手指死死攥紧身上的被子,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眸底藏着狠厉与痛快。 “所以,你是想利用牢中之人,将……”女人瞬间明白了男人的意图。 见女人明白了自己的想法,男人很是满意:“好了,我是真的要走了。否则,就走不了了。”男人意有所指。 “那便不走了。”女人说着双手如两条水蛇般缠上了男人的脖子。 “反正那死肥猪今日被他家的胖婆娘打得下不来床,没个三五日是不会往我这里来的。”女人眉目含情,说着凑了上去。 男人听女人这般说,也干脆放任了自己一回。 …… “阿悦,你去何处了?为何才回来?”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杨帆顶着眼睑下的青紫一片,快速拉开房门。 见果真是拖着憔悴的身子走来的张惜悦,担心又欣喜,忙上前问道。 “阿悦,你怎……”见张惜悦不说话,杨帆着急上前就去拉她的手。 结果一触碰到她冰冷如霜的手臂,杨帆吓得险些叫唤出声,环顾四周后忙压低声音问道: “阿悦,你这是去了哪里,怎会全身都冰冰凉凉的?” 随即忙抚上她的臂膀、肩膀,全是一片冰凉。 杨帆二话不说,拉起张惜悦就快速往屋里去。忙拿来厚衣裳给她披上,抓起她的手边揉搓边放到嘴边哈气。 望着一脸担忧的杨帆,张惜悦想对他笑笑安慰安慰他,奈何在外面待了一整个晚上,脸已经被冻僵得不受自己控制了。 “阿悦,你别这般,你还有我,还有怡宁、舅母、外祖父,不能这般作践自己,你听到了吗?” 杨帆说着心疼的边给张惜悦搓手,边抬起袖子呼啦一下将眼角流出的泪擦去。 “二哥,我……好冷。”张惜悦身上渐渐有了温度,哆嗦着说道。 第130章:街上的传言 她哪里是作践自己,分明是她在巷子口蹲守了一夜,直至天大亮,路上行人越来越多,那汤老大也没出来。 早知如此,她便是去车上将就凑合一晚,也比在外面冻得全身僵硬好啊! 杨帆被冻得说话声音都跟猫叫似的有气无力,忙去叫来伙计往屋里添盆火。 伙计闻言愕然,转头往屋外阳光明媚的天望去。但有钱赚,伙计还是忙应声说好,转身快步跑去准备了。 待到将身上烤暖和,在杨帆的一再追问下,张惜悦便将昨夜之事说了。 “胡闹。”杨帆听后嗔怪的瞅了张惜悦一眼,叹了口气,终是苦口婆心到: “阿悦,有啥子事你同二哥说一声可好?二哥不是废物,你别啥子事都一个人冲在前面。你可知晓?” 见杨帆是真的有了小情绪,张惜悦连连保证,下次做事一定告知杨帆。 当问到接下来的计划,得知张惜悦想要去牢狱探望张立新,让杨帆在客栈等候,杨帆直接不干了: “我再次重申一遍,我要与你一同去做事,而不是只呆在客栈,你可懂?” 见杨帆马上又要开始说教,张惜悦忙不迭点头答应。 县衙。 “老爷,老爷,”赵师爷提着常服衣摆快步从外面跑进来,推摇着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张着大嘴打着鼾声的云奎。 后者却是睡得深沉,毫无反应。放在胸前高挺大肚子上的短粗胖手,随着鼾声与肚子一同起伏。 望着那张肥头大耳、睡得像只死猪的脸,赵师爷真想狠狠呼他两大嘴巴子。 赵师爷合了合眼,努力平复心绪,复才对着床上的人大喊道:“老爷,外头又有人击鸣冤鼓了。你再不起来,过会子夫人就来了。” 最后那一句,赵师爷是扯着嗓子提高了音量喊的。 “夫夫、夫人,”果不其然,床上被一声高呼,抖动着身上的肥肉条件反射的从床上坐起,抬手就挡在额前:“夫人,别打别打了,为夫不敢了,夫……” “老爷,老爷,”见云奎像是在梦魇,赵师爷忙上前叫他,“夫人没来。” “啊?”云奎闻言停了下来,将手一点一点自额前拿下,当看到屋里除了赵师爷外再无旁人,云奎终于长长松了口气。 可抬眼看到赵师爷那张说得尖嘴猴腮的脸,云奎就把昨日与方才的气全撒在面前瘦得皮包骨的人身上。抬起脚一脚就往赵师爷身上踹去。 后者一个不备,身体被踹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夫人没来,你吓唬本官作甚?” 赵师爷真是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还得忍着大腿上的痛忙拱手回禀:“大人,外头又有人击响了鸣冤鼓。” “啥?又有冤情?哼!击鼓的都是些没钱的,去作甚?还真当我是他家父母了?去去去,去把鼓给我撤了。” 云奎一听又有人击响鸣冤鼓,就想到申军扬等一行人,再联想到自己挨的这一顿板子,怨气就飞快上涌。 赵师爷一听,为难的站在一旁:“大人,这恐怕不妥吧?这外头都围上许多人了,若此时……” “废物!”听赵师爷这般说,云奎更加着急上火,一阵抓耳挠腮后,抬眸对上赵师爷,“你去。就说本官下乡体察民情去了。” 啊?我?见赵师爷呆站着不动,云奎火气又上来了,“还呆着作甚?快去啊!”说着就准备上脚踹。 赵师爷忙躲开云奎踹来的脚,忙拱手作揖作揖转身往外跑,边跑边用手揉着方才被云奎踹的地方。 “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本官克扣了你的月银呢。哼。”云奎嘟囔着身子一矮,又往床上倒去。 却忘了身上被胡氏打的伤,痛得直嗷嗷叫唤,顺带着连胡氏一起骂了:“臭婆娘,待本官赚够了银钱,不再惧怕你后家,定把你休了,” 云奎说着忙欠起身往房屋门的方向望去,见外头没动静才继续说道: “那时,我便可正大光明把我的小阿莹接进府,让她做我正头县令夫人,再重新给我生一个如云轩那般聪明的儿子。” 不!一个不够!得生一堆。云奎在心里想着。 可一想到云轩,县令的神色就暗淡了下来。他的独子,曾经是整个杨昌县最聪明的儿郎,却莫名其妙的傻了。 至今已失踪一年有余,一直下落不明。 云奎挂着泪痕,又进入了梦乡。 张惜悦来到县衙的牢门前,塞了不少银两,狱卒借过钱就不认人,说是你们都不让张惜悦进去探望。 县衙外。张惜悦与杨帆混迹在人群里,想看看能不能找机会去探望一下张立新。却连云奎的影子都没见到。 外头的鸣冤鼓敲响,出来的却是赵师爷。待看赵师爷草草将喊冤的人打发掉,张惜悦不禁眉头蹙起。这也太敷衍了吧。 可望着消瘦的赵师爷脸上高隆的颧骨以及他那对精明贪婪的眼睛,张惜悦心里忽地有了想法。 张惜悦原本想上前喊师爷的,杨帆以为她看到这些有冤不能诉的人想到舅舅,要上前大闹,忙把她拉走了。 张惜悦真是有些无力问苍天了。不过如此也好,可以让阿羌与阿夏他们先去打听打听那个师爷的喜好。 “哎!真是黑啊!这世道还有何公道所在?”方才被赵师爷打发的男子衣衫褴褛,牵着身旁只有四五岁大的女童,边走边哭。 “大兄弟,我看县令不上堂是对的。”旁边看热闹的一汉子说道: “你是不知道前些天木希村那个农户,那才真是冤哪,亲弟弟为了家产与旁人杀人放火的来陷害他,偏那县令不分青红皂白上前就将他打了三十大板。” 那汉子说着直摇脑袋,想想都觉得吓人,惋惜道:“你是不知道那个惨哪!当场就把人打晕过去了。之后直接打进大牢没了下文。” “你说说一个农户尚且如此,你一介文弱书生可受得住那等酷刑呀!所以没钱塞,你喊啥子冤哦!”那汉子说着摆摆手就往前走了。 书生闻言被吓得一愣一愣的,杨帆与张惜悦对视一眼之后却是飞快朝方才那个汉子跑去。 第131章:事情被传开 “大哥,”杨帆忙上前拦住汉子,问道:“大哥,你方才说的可是那木希村的张家?”杨帆说着往那汉子手中塞了几个铜板。 汉子不解的望了杨帆一眼,杨帆忙扯谎说家中父母为他在木希村定了门亲事,但听说那村里有个村霸,说也想让那姑娘给她做儿媳,故而他有些害怕。 汉子见他这般说,信以为真,就把杨帆拉至一旁,小声与他说了今天早上县城里传开了的话。 “小哥儿,你算是问对人了。现在牢里关着那个就是惹到木希村的村霸,好不好的偏生还有个贪心不足的弟弟,分走了最好的田地不说,还与村霸等人杀人合谋陷害他呀。你说世上怎会有这般心狠之人呐?” “大哥,你不会是唬我的吧,”杨帆听完瞅了眼汉子手中的铜板问道。 那汉子忙握紧手中铜板,为了证实自己所说不假,抬手往集市的方向一指,道:“不信你大可往集市上走一圈,全都是说这事的。” 汉子怕杨帆反悔要回铜板,说完就大步跑了。 “阿悦,消息是你放的?”见那汉子跑远,杨帆回到张惜悦身旁问道。 张惜悦颔首。 她也是昨日来到县城才想到的办法。 如果靠村里人把消息传出来,还需些时日,可她不能等了。她多等一天,她的阿爹就要多受一天的罪。 昨日晚间雨停了,她出来与阿羌阿夏他们会合,就让其他的乞丐把这件事散播了出去。 所以今天一大早,县城的各个大街小巷就传开了。 “阿悦,这样一来,县令堵不住悠悠之口,必然会放了舅舅。”杨帆兴奋说道。 张惜悦则不然。 若说县令贪钱,打不了她把空间的人参须都拔来卖了,换钱给县令,只要他还张立新青白放他出狱。 可昨日在安平巷蹲守了一夜,她总担心怕这事没这般简单。 木希村。 县城传开了话题,木希村也是人尽皆知。 “阿娘,你说这件事现在被传开了,张惜悦她阿爹会不会被县令放出来?”还躺在床上虚弱的王凤娇担心问道。 望着上次差点被张惜悦打死,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瘦得以往婴儿肥的脸颊凹陷得厉害,曾氏就心疼得不行。 “哼!她爹这次算是啃到了硬骨头。”曾氏哼笑一声,幸灾乐祸说道: “你是不知,我们这县太爷,是出了名的贪,进了那大牢,不脱层皮,怕是出不来了。” “可,万一这流言流了出去,县令压不住怎生是好?”王凤娇坐靠在床上,着急问道。 这个曾氏也是想到的。 县令是贪,可那毕竟没有光明正大摆在明面上。 若是这事传到县城,或是出了县城,为了堵住悠悠之口,县令恐怕就不得不认真对待这件事了。 不行!绝不能让张家这般好过!曾氏想着就起身往外面走。 “阿娘你要去哪里?”王凤娇忙问道。 “嘘。”曾氏见王凤娇叫起来,忙竖起食指,往隔壁使了个眼神,小声道:“别让你阿爹……知道了,阿娘去去就回。” 王凤娇明白曾氏停顿没说的那几个字代表什么,忙点头。 曾氏转身,愤愤然往院外走去。 不一会儿,曾氏就回来了。脸色比去之前还难看数倍。 她去找江氏杨氏等探探口风,顺便再将云奎拿钱办事的事告诉他们,让她们心中有数。 谁料经张惜悦那日那么一闹,现在村里人茶前饭后,街头巷尾,路上遇到讨论的都是申君扬、罗屠夫、陈海兵和周家一起合谋陷害张立新家的事。 村里人虽嘴上不敢说申家,但路上见到联手使坏的这几家人都纷纷避让开。 曾氏许多天不出门,结果从罗屠夫与刘大郎家一出来,就发觉村里人见到她就像见到瘟神一般纷纷避让开了。这可把曾氏气得不轻。 同样被气得不轻的,还有断了一条腿躺在床上,满脸伤痕的申军扬。 这些天,申军扬完全就是靠着对张立新的恨,对张家人的恨撑过来的。 现在见全村人的风向全倒向了张家,申军扬气得恨不能吊着断腿跳起来杀了张家。 “张惜悦,又是张惜悦。怎又是这个小贱人?我非宰了她不可。”床上断了一条腿的申军扬口齿不清的低声嘶吼着。 “你说,你,为何要杀周宇?”申军扬望向申沐青,原本就凶狠的脸,还有满脸纵横交错的伤疤,加上那只外翻的瞎眼,看上去更加的狰狞恐怖,让人不敢靠近。 申沐青吓得瑟缩后退,低垂着头不敢看申军扬。更加惹来申军扬的不满。 “我问你话,你哑巴了?”申军扬从牙缝里用力挤出几个字。 申沐青下意识侧头往身旁的陈氏望去,见陈氏垂下的手死死抓紧腰下的衣裙,申沐青收回了视线,一咬牙说道:“他想为了活命把我推去给蛇咬。” 申军扬一听,神色紧张就想要起来,奈何身上都是伤起不来。 申沐青以为申军扬是要起来打他,吓得又退后了两步。 “做得好。阿爹同你说过,这种人,就应该除之而后快。”申军扬很是赞同的表扬了申沐青一番,后者有些愕然。 随即又眯起独眼,这件事既然被那小贱人破了,那接下里就要想别的办法了。 是夜。 吃过晚饭的少年熟门熟路的钻出屋顶,没入山林,消失在黑夜之中。 自从出了那天的事后,从小生存环境造就了对事物嗅觉敏锐的少年每天天色一黑,就悄悄出了隔层,暗中观察与那事有关联的几家人。 也正是因此,才发现那几家的阴谋,以及申沐青打死周宇的真相。 今夜,少年刚靠近村道,就见一行人鬼鬼祟祟往申家去。 黑暗中,看不真切少年的脸,只感觉他穿着张立新农家衣裳的他全身泛起寒意。 恰在此时,少年发现又有一波人往这边走来,且、好似还抬着什么? 待那群人从身旁快步走过,少年才看清楚那是一副棺材。 少年眉头蹙起,眸色幽深。待那群人走过,少年才缓缓从玉米地里走出来,跟了上去。 第132章:偷听墙角 趴在申军扬家的屋顶,少年见周家人把棺材抬进了申军扬家牛圈旁,随即都往申军扬家屋里走去。 少来来到屋顶的对应处,轻轻揭开屋顶的瓦片,往里望去,只见申沐青与陈氏一左一右将申军扬扶着横躺靠在床中的位置,屋里坐满了周家人,罗屠夫、陈海兵等人。 “你让我们带棺材过来就是为了将周宇送进县城的?”在坐的周家人其中一个张口问道。 “阿爹……” “申……” 陈氏与申沐青一听同时看向申军扬,异口同声惊慌出声。 申军扬却用他仅剩的一只眼睛凌厉的看了左右两人一眼,后者都安静的闭上了嘴巴。 “把周宇的尸身送进县城,我听说张家那个小的好似去了县城,万一她要是把周宇的尸身给……” “哼!”罗屠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申军扬微弱、却依旧能感觉到用力的哼笑声打断了。 申军扬嘴角露出笑,与脸上纵横交错的疤痕联合在一起,看上去更加的诡异:“我还怕她不去……” 屋里一众人闻言疑惑的相互对望,都不明白申军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见屋里人的声音越来越低,屋顶上的少年听不清,就调整了一下姿势,趴下来将耳朵贴近揭开瓦片的空洞处。 却因屋顶的瓦有些年头,脚下传来一声“嘎嘣”的瓦片碎裂声。 随着屋顶上抖落下的灰尘,终是惊动了屋里的人。 眼看屋里人齐刷刷抬起头往屋顶看来,少年迅速将瓦片胡乱放回去,施展轻功,消失在屋顶。 可屋里的人本就心中有鬼,此刻更是坐不住了。 申军扬朝罗屠夫与申沐青使了记眼神,罗屠夫与申军扬便一前一后飞快往院中跑去。 周家人与陈海兵也紧随其后。 申沐青让罗屠夫搬来梯子,亲自爬上屋檐。 确认屋顶并无异样,众人才放下心来继续商量计划。 可这次众人比方才更加的小心翼翼了。 申军扬让申老汉围着房子巡视,预防有心人偷听墙角。 见众人商议往陈海兵家的方向去,躲在暗处的少年悄悄跟了上去。 寂静的夜晚,孤独的银月洒下银灰的光。 从地里庄稼杆叶间透出的光亮下,一行人抬着一副棺材边走边紧张的四下张望。 一阵清凉拂过,杂乱又急切的脚步声融进被拂动的庄稼杆叶的飒飒声中。 只见一行人进了陈海兵家的院子,留几个人在院子外放哨,其余陈氏、陈海兵与一众人便急匆匆往陈海兵家的火房处走去。 不多时,只见几人手脚麻利的将一具尸体从陈海兵家的地窖里搬出来,装进了棺材。 借着月光,见是那个脑袋被挖破,浑身被挖烂打砸得惨不忍睹的尸身,躲在暗处的少年蹙紧眉眼,不忍直视,别过了头。 见那行人将装好盖棺的棺材又原路返回抬到申家放好,之后各自回去后,少年才隐进黑暗。 张家。 见阿在就躺在院中,为防被发现,少年又原路返回到隔层,再从隔层小心翼翼来到火房。 翌日。 当张怡宁在灶灰里发现木柴,下意识朝火房外望去。 待看清木柴上面的内容,张怡宁吓得不知所措。 她紧紧将木柴抱在怀里,呼吸无意识加快,来回在火房里踱着步,神色焦灼。 那日张惜悦临走前,把捡到木柴的事告诉了她,并让她每天注意灶坑里以及其他能放置木柴的地方。 为了怕家人先发现,张怡宁每天只要见外面一开始亮起,她就起床。 起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直奔火房,将火房里尽数检查个遍。 谁料这才过去两三天,就真如张惜悦所说,她果真在火房的灶坑里发现了写了炭字的木柴。 望着似一阵风迈起四条小短腿飞快往村道上跑去的白影,张怡宁面露担忧之色。 张惜悦让张怡宁如家中有重要的事须告知自己,便让她把要交代的话对米团说。 虽说米团确实很聪明,且张惜悦也每次大致都能听懂它的叫声。 但张怡宁还是很担心。毕竟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错一个都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可目前自家的处境又不容她有所选择,所以只能寄希望于米团,也希望妹妹能够完整的读懂自己所要传达的信息。 天边渐渐褪去了鱼肚白,开始越来越亮。 米团奔上村道,恰巧就看到哗啦哗啦往村道上驶来的吴婶的牛车。 自从陈海兵家搬家那天弄出的这一幕幕,村里的事情接连不断,修缮河堤的事便耽搁了下来。 吴婶又开始捡起老本行,拖着一大溜车豆浆豆腐往镇上去。 带牛车经过,米团嘚一个纵身就跳上了吴婶的牛车。 吴婶听到动静停下牛车回头,并未发现异样,哼唧了一声,便就又继续前行。 刚到镇上,跳下牛车,瞬时就上了屋顶。 几个穿梭,米团便来到大院。 见大院里只有赵阿福一人,米团随即又去了小院。 “米,米团。”米团刚跳下院子,在院里玩的杨长乐忽的眼睛一亮,抬起小胖手惊喜的指着米团奶声奶气道。 话还未说完,哈哈笑着张开双臂就朝米团跑去。 小娃娃虽看着喜人,可米团没时间与她嬉戏,侧身就往一侧跑了。 见米团不理自己,小奶娃子一边追着跑一边着急的叫喊着。 屋里帮忙擀面条的张雨晴见杨长乐在院子里边跑边说着什么,就忙跑了出去。 “长乐,长乐,” “阿娘,米、米团。”杨长乐被张雨晴抱住,抬手指着米团消失的地方嘟囔着。 张雨晴闻言微微蹙眉,细声温柔问道:“你可看清楚是米团了?” “嗯。”见张雨晴问话,小胖妞在张雨晴的怀中认真一点头,发出如熊猫嘤嘤叫般好听的声音。 杨长乐虽小,可她就如小时候的张雨晴,记性极好。米团怎会出现在院里?张雨晴微蹙起了眉头。 米团往院中找了一圈,见没有张惜悦的身影,又在镇上把张惜悦平素会去的地方转上一遍,之后便往去县城的路上跑去。 而在早上吴婶的牛车刚出了村子,木希村里就闹腾了起来。 第133章:进牢探望 先是周家人嚷嚷着要张家给个说法,随即便是罗屠夫家。 村里的人听到闹哄声都纷纷往申军扬家去。 昕娘见村道上三三两两的人往村里头的方向走去,就想出去看看,被张怡宁及时叫住: “阿娘,我煮了粥在锅里,你洗漱了就先同阿爷一起吃,我去看看就回。”张怡宁说完抬步就跑出了院子。 “阿在,快跟上怡宁。”昕娘见张怡宁跑远,忙对院中的阿在叫道。 阿在闻言飞快朝张怡宁跑去。 它可是记得张惜悦临走时交代让它要保护好家人的。 张怡宁不敢走大路,带着阿在顺着路边的玉米地里跟着路上的人群走。 张怡宁刚走近申家院子,就见周家人抬着一口棺材从申家院子里出来。 一行人有人哭有人闹。其中一个就是那天去打砸她家、后来还冲进陈海兵家不让他们靠近火房的那个女人,周鳏夫的堂嫂。 只见她边走边大声嚷嚷:“张家杀了人还想混淆视听将这件事瞒下去,可怜我乖巧的侄子啊!” 旁边的几个汉子也跟着说道:“今日我们便将这棺材送去县衙,让县令老爷为我们做主,为我们周家人讨一个公道。” 路两边的行人见这一幕都整懵了,不知周家唱的是哪一出。 望着抬着棺材越走越远的周家人,站在院门口的陈氏与申沐青相互对视一眼,眼底闪烁着得意看好戏的阴狠目光。 张怡宁带着阿在回来,见张玉福与昕娘站在院门口望着村道上一脸凝重,为了转移注意力,忙上前对张玉福道: 阿爷,等会子咱们还要去犁地,先进屋喝些粥吧。” “好。”张玉福看了张怡宁一眼,瞬时抿嘴一笑,装作就似不知道怎么回事应道。 镇上。 米团一直左等右等,终于等来了拖着棺材的周家人。 米团用它雪白柔软的皮毛惹来一位进城姑娘的关注,成功混上了那姑娘的马车,跟在周家人的车后,往县城去了。 待到了县城,见周家的人开始分路,米团就跳出那个姑娘的马车跟了上去。 待看到周家的人把装周宇的棺材放进义庄离开,米团又围着义庄转了一圈,确认周围并无异样这才往城中去找张惜悦。 而此时的张惜悦正跟着阿羌阿景前往赵师爷去县衙的必经之路上,准备堵人。 赵师爷家中七个孩子,虽大儿子大女儿都娶妻嫁人,可光养活一家子负担还是不小。 原本识得几个字的他是可以自己去做点小买卖的,偏觉得在衙门做事走出去也算半个当官人,有面子,就找关系进了衙门。 县令换了几任,师爷却还是当初的师爷。 刚当师爷那几年他确实也捞了不少油水,可自从云奎当上县令,他的日子是一日不如一日。 现在家中二儿子早到了要说亲的年纪,可因他跟着云奎干了不少搜刮民脂民膏的事,谁家都不愿与他家说亲。 眼看着儿子年纪越来越大,这些年他那婆娘没少找他闹。 今日,说亲不成,赵师爷又挨了一顿数落咒骂。 他憋着一口气往县衙来,却在快要到县衙的中街上被两个小乞丐拦住了去路。 “滚开,别挡着路。”赵师爷阴沉着脸,一甩衣袖,疾言厉色对挡在面前的两个小乞丐一阵赶。 “赵师爷,”恰在此时,一个稚气未脱,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 赵师爷抬眼一看,只见面前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半大乞丐,虽脸上身上也脏乱,但与拦住自己的两个一比,赵师爷一眼就看出端倪。 望着赵师爷眼中闪过的疑惑,张惜悦上前表明身份,请赵师爷带她进大牢见张立新一面,随即往他手中塞了几块碎银。 两刻钟后。 赵师爷带着一个衙役装扮,瘦瘦小小的小衙役出现在了牢房门口。 狱卒们并未询问,显然对这种情况已经是司空见惯了。 进到牢房里,张惜悦瞬间感觉到了一股凉意。不由打了个冷颤。 “大人,救命。” “冤枉!冤枉啊大人!” 往里走,牢房里的人听到脚步声,纷纷爬起来抓着牢房门栏朝外叫喊。 真实的看到这样的情况,张惜悦还是被吓得吞咽了一口唾液,瑟缩着身子紧紧跟在赵师爷身后,往最里处走去。 好在越往里走,里头的牢房越来越空,终于没人再吵闹, 但因没有光照,也越发阴暗潮湿。 “尽快出来,别给我惹麻烦。”赵师爷在一处牢房门前站定,对张惜悦语气僵硬,说完便转身往外走了。 可张惜悦的视线已经被眼前牢房里枯草上躺着、囚衣上满身都是暗红血渍的那抹身影吸引了去,压根没回答赵师爷的话。 ……张惜悦微张着嘴,晶亮的眼睛里忽的起了一层水雾,呼吸也渐渐大声起来。 待眼眶里溢满了水雾,就如望峰山上存水弯那处的瀑布般,豆大的泪珠夺眶而下,顺着脸颊无声滑落。 张惜悦嗫嚅了许久,才带着哭腔对着地上的人喊了一声:“阿爹!” 牢房内,地上的人听到喊声身体抖动了一下。 “阿爹!”张惜悦蹲跪在地上,抓着牢门,边喊边张着嘴抽泣:“阿爹,阿爹,我是阿悦。” 牢房里地上的人听清张惜悦的声音,拼命从地上爬起,抬头看到牢门外粉粉嫩嫩乖巧的小女儿,又惊又喜:“阿悦。” “阿悦,你怎来这里了?”窄窄的一小间牢房,张立新却是一走三跌,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艰难爬到牢房门边,往空旷的牢房外左右望了一眼,惊讶问道。 “阿爹!对不起!对不起!是阿悦不好!” 望着头发凌乱,满身是伤,囚服上那一道道干涸的深浅不一的暗红血印子,张惜悦就无比愧疚。 见自家一向开朗倔强的小女儿此时哭得太过伤心,说话都在颤抖,张立新就心疼无比。 “悦儿乖,阿爹无事。阿爹的悦儿不哭。啊。”张立新柔声哄着张惜悦,忙伸手为她擦掉脸上的泪。 手沾着泪水,却是把手上的污垢都抹在了张惜悦的脸上。 “阿爹,都是阿悦的错,是阿悦害了你。”张惜悦边哭边忏悔。 张立新一直强忍着眸中酸涩,自责道:“阿悦,不怪你,是爹爹没有保护好你们。” “阿悦,家中可好?”张立新牵挂着昕娘,放心不下张玉福,也不知冲动的大女儿如何了,忙问道。 而此时躲在衙门外的杨帆见县令云奎气急败坏的从衙门出来,直直朝大牢走来,万分焦急,忙举起手中的哨子放在嘴边对着大牢的方向吹响。 第134章:再被打 张惜悦见张立新满身的伤,忙拿下腰间的水袋拔掉水塞递给张立新,让他喝里头的水。 张立新一听是昕娘让带来的家里的水,二话不说举起就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许是那水太过清甜,又许是这几天太饿的缘故,张立新第一次发觉木希村的水原来是这般好喝,竟是几口气就将水袋中的水喝去大半袋。 “割麦割谷!” 就在张立新抬手擦嘴,外面忽的传出一声杜鹃鸟的叫声。 张惜悦一听,神色瞬间紧张了起来。 “阿爹,你等我一下,我再去给你换袋水。” “阿悦,阿悦,” 不等张立新反应,张惜悦抓过快被喝完的水袋就往拐角没有关人的牢房那处跑去。 拔掉水塞就将水袋放进空间的灵泉里灌灵泉。 大牢外。 先是听到杨帆的暗号声,随即见到云奎的阿羌就忙将手放在嘴边吹响了暗号。 而离大牢最近的阿景听到暗号知有情况,也跟着打了个暗号。 眼看张惜悦还没出来,而云奎马上就到大牢了,阿景忙焦急的又打了两遍暗号:“割麦割谷!割麦割谷!” 与此同时,赵师爷也发现了气势汹汹往这里来的云奎,只觉眼皮突突,转身就往牢房里跑。 牢房内的张惜悦听到暗号更加着急,提起灌满的水袋就往张立新那里跑。 外头的声响也引起了张立新的注意,再看张惜悦慌张的神色,他的眸中露出担忧,不由蹙紧了眉。 “张家丫头,张家丫头,快走,县令来了。”牢房里,赵师爷喊着拼命往这边跑来,上前拉起张惜悦就要走。 张惜悦却是甩开了赵师爷的手,飞快往张立新跑去。 “阿爹,水,你拿好。” 张惜悦将水袋等递进去塞进张立新的手里,正准备把事情告诉他。 后者却是一把拉着张惜悦的小胖手,神色焦灼:“阿悦,不可为爹爹再做傻事。” “哎哟,张家小妮子,没时间了,你是要害死我是不?”赵师爷追上来一把扯着张惜悦就走。 “阿爹,我会想办法为你洗刷冤屈,救你出去的,你万不可听信旁言。我没有,阿爹我没有……” 张惜悦原本是想告诉张立新周宇不是她杀的,可时间已然来不及,加之唯利是图的赵师爷在场,让她无法明说。 “阿悦,你记住爹爹的话,不可做傻事。”张立新朝被拽走的张惜悦背影大喊道。 张惜悦已经被拉去老远,听不见张立新的喊声了。 ……赵师爷将张惜悦拽着刚上台阶,就见外头一道人影闪过。心中暗叫不好,拉着张惜悦转身又往里跑。 刚躲到拐角,肥胖的云奎就踩着踏踏的步子气冲冲往里走来。 见云奎走过拐角往张立新的方向去,张惜悦正要追上去,赵师爷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张惜悦,拖着她就往牢房外走。 张立新趴在门上彻底看不到张惜悦的身影才收回视线,当低头看到手中的水袋和一只“人参”,张立新却是一惊。 可还不等他思考,外头的甬道里就传来了脚步声。 张立新忙忍着痛爬回去,顺手将水袋和人参藏进角落的枯草地下。 刚藏好,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云奎与几个衙役就到了牢房门口。 “把牢门给我打开,把张立新拖出来再给我打二十大板。留着他的命就成。”云奎气愤说道。 从那日在公堂上被打,之后又被赵师爷来索要家中地契山契不成被打,张立新已经知晓这个县令的办事手段了。 ……一顿板子过后,望着被两个狱卒拖着如丢一只死狗般丢在牢房里枯草上的张立新,云奎缓缓走到门边,闻到里头的血腥味与腐蚀的臭味,忙退了出来,站在门边对里道: “张立新,你可知本官为何打你?” 此时的张立新血迹斑斑的躺在枯草上动弹不得,命都快没了,哪里还有力气说话。 云奎却是抬着短粗的手,指着地上血淋淋的人气得直发抖: “本官原想放你一马,不料你竟然唆使家人在全县城散播流言说本官不仁道,乱判案,毁本官的清誉。简直可恶至极。” 再想到因为张立新的事还被自家那个悍妇狠狠揍了一顿,现在身上到处都是伤,云奎就恨不得再把张立新拖出来,再打二十大板。 张立新闻言却是眼皮一颤,呼吸加重了两分,心中对小女儿更加的担心起来。 待云奎发泄一通走了后,趴在枯草上挣扎了几下都起不来的张立新只能用爬的。 当他爬到墙角握着手中的人参,方才一直忍住的泪在这一刻滑出眼角,滴落进地上的枯草里。 原以为,从此舍去一切杂念便可安稳度日,可农夫的生活又岂如想象中容易? 大牢外。 张惜悦一路被赵师爷拉着出大牢走出去老远才松开。 “是谁?谁打的我阿爹?”张惜悦周身泛起寒意,眸色阴沉,满目杀意的望着赵师爷。 赵师爷从没在一个小丫头的身上看到如此重的戾气。 纵使是当了二十年的师爷,也见过许多大场面,但赵师爷相信,若是此刻让这个小姑娘知道她爹身上的伤是自己特意的“关照”,这丫头定会将他凌迟。 赵师爷望着那双寒意森森的眼睛,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唾液。 “阿悦姐姐,”躲在大牢外的阿羌阿景见张惜悦出来了,忙上前喊她。 两个小乞丐的突然出现让赵师爷如释重负,找了个借口便开溜了。 “阿悦,怎样了?”待与杨帆集合,看到张惜悦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以及张立新为她擦泪留下的污垢,杨帆忙上前问道。 “二哥,他们打我爹爹。他们在牢里又打我爹爹。” 见到杨帆,张惜悦强忍已久的泪水终于如洪水决堤,扑进杨帆的怀里伤心的哭了起来。 “你说什么?他们为何又打舅舅?”杨帆闻言惊讶不已,忙推起张惜悦问道。 “我不知道。”张惜悦哭着说道:“我进去,就看到阿爹的衣裳上是不同颜色干涸的血渍,他的背上,这儿,” 张惜悦说着往杨帆肩胛骨下一寸的位置按了按,哭着说道:“这里还在不停往外冒着血液。” 张惜悦伤心过度,又开始边哭边喘起来:“啊……阿爹被打得动都动不了,他是爬着到我身旁的。啊……” “这群畜生,我要杀了他们!”杨帆攥紧双拳,紧咬牙关,目露凶光。 躲在暗处的赵师爷见这兄妹俩周身泛起的戾气,凶狠的眸光,吓得忙缩回脑袋,小腿打颤。 可怕归怕,他也同时发现了一条财路。 伸手摸了摸衣袖中的碎银,赵师爷方才的胆怯瞬间少了几分。 眼眸里又露出了贪婪的光,转身走了。 第135章:义庄被烧 米团从义庄出来,就熟门熟路去了上次住的客栈,见客栈没人就往破庙去。 之后又去上次张惜悦出现过的地方,待把这些都一一找遍,就开始每条街每条巷子的仔细找着。 “喵~”惜悦,你可千万别又被坏人抓了呀! 烈日炎炎,屋房上的瓦片都晒得滚烫。 米团站在城中最高的一座屋舍上,忍着爪子快要被烫熟的烦躁,眯起蓝黑透亮的大眼睛,朝下面的街市望去。 “喵~”忽地,米团激动的大叫起来,抬起前爪一个纵身,飞快在瓦片上跑起来,朝下方的街市上跑去。 “米团?”张惜悦与杨帆等人往回走,忽地就见人群里好似有一团白影窜动。 张惜悦不确定,又叫了一声。 “喵~”好你个张惜悦,让我好找。你看看我的爪爪,都烤糊了。 只见一团白影自地上一跃,就跳进了张惜悦的怀里,喵喵叫唤。引来路人纷纷侧头。 望着四周投来的异样目光,再看怀中撒娇抱怨的雪白米团与自己一身破破烂烂、蓬头垢面的样子实在是太不相符了,张惜悦忙抱起米团就跑。 目睹了一群乞丐跑远,人群里提着一包芙蓉糕的女子眼眸眯起,随即快步朝安平巷走去。 “你说啥子?周家把周宇的尸身送来了城郊的义庄?”杨帆闻言一脸震惊。 神色愕然的在地上正安静吃着卤肉喝着灵泉的雪白米团与张惜悦之间来回转移。 良久,杨帆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阿悦,你确定你能听懂它的叫声?” “也不是完全能听懂,许是我们挨着山的缘故,捡到它的时候它还是只刚出生的小猫仔,一路养来,就大概懂些它叫喊中的意思。” 杨帆还是无法接受,“所以它真是一个人、啊不,一只猫从木希村自己来的县城?” 见张惜悦默认,杨帆却是摇头,“不,我还是不能相信。” “阿悦,你一定是太想舅舅了,所以……”杨帆说着竟是伸手去贴了贴张惜悦的额头。 张惜悦先是一惊,忙闪躲开,随即翻了个白眼,“二哥,你若不信,我们去一趟义庄看看便是。” “喵~”真是小鬼没见过大世面。米团转过头也给了杨帆一记大白眼,叫唤一声又扭头继续喝着碗里的灵泉。 “阿悦,它它它,它方才是鄙视我吗?”望着米团方才的举动,杨帆一脸愕然的指着米团问张惜悦。 张惜悦却被这一人一猫的幼稚举动给逗笑了。 “所以它真的听得懂人话?”杨帆惊讶问道。 “喵~”你才听不懂人话呢!你全……哎,算了,看在这清甜的水的面上,不跟这熊孩子一般见识了。 安平巷。 “夫人,夫人,”方才在集市上提着一包芙蓉糕的女子快步走进屋,对着贵妃榻上的女人忙唤道。 “何事如此惊慌?”贵妃榻上的女人欠起身忙问道。 “夫人,我方才在集市上见到一只通体雪白的大白猫,毛发柔顺细长,粉粉的耳朵,蓝黑色的眼睛,甚是好看。” 女子将芙蓉糕放下,欣喜的边说边比划着。 女人闻言目露星光,忙从贵妃榻上起身,欣喜地抓住女子的手,激动问道: “小月,你可打听清楚了是谁家的猫?快去把它买过来。” 小月道:“夫人莫急,我这就去给你打探打探。” 女人连连应好。翘首以盼。 此时的米团身上擦满了香香的香胰子,正舒服的泡在盆中,享受着来自张惜悦顶级的服务,别提有多舒服了,哪里知道有人正满城的打听它。 是夜。 张惜悦与杨帆还有一身清爽的米团悄悄出了客栈,由米团带路,俩人一猫便往城郊的义庄走去。 “……阿悦,”杨帆突然大喊了一声。 张惜悦抬头,顺着杨帆的视线望去,只见不远处一片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兄妹俩对视一眼,飞快往起烟的地方跑去。 跑近,只见义庄已成一片火海,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浓烟味,以及肉烧焦的糊味与随风飘散的一阵阵恶臭味。 望着坍塌、被烧成灰烬的义庄,兄妹俩相视一眼,眸色复杂。 “喵~”惜悦,快走,来人了。米团突然窜出来叫唤了一声。 “二哥,快走。”张惜悦闻言,拉起杨帆就走。 “那里,那里有人,是她,快抓住他们。” 忽地,不远处有人叫喊了一声,随即一群人就朝张惜悦与杨帆这边追来。 “二哥,快跑。”张惜悦见状,来不及细想,拉着杨帆飞快跑了起来。 “……阿悦,这是怎么回事?义庄怎会突然起火?”回到客栈,杨帆隐隐察觉到不对。 “不是突然。是蓄意。”张惜悦面色凛然,斩钉截铁说道。 自今日听了米团的话,张惜悦就隐隐察觉到哪里不对? 按理说村里、镇上、县城都传开了自家阿爹是被冤枉的,为防证据被找出,那些人应该是如先前那般把周宇的尸身好好藏着才对。 怎会这般大张旗鼓的往县城拉? 可这个消息是阿姐亲自让米团带来的,所以张惜悦未及深想。 现在看来,这又是一场阴谋。 张惜悦愤怒的捏紧了粉拳。 “砰砰!”恰在此时,门被大力拍响。 屋内的张惜悦与杨帆皆是猛然一惊。 就连地上的米团也竖直了耳朵,眯起了眼睛。 “是我,张家小丫头。” 听到外头传来的声音,张惜悦与杨帆疑惑的对视了一眼。 杨帆要去开门,却被张惜悦一把拉住。 张惜悦缓缓朝门口走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淡无波:“不知赵师爷找我为何事?” “有人托我给你带句话,他想与你阿爹谈桩生意。”外头赵师爷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可张惜悦闻言却是一惊,忙上前拉开房门。 米团则躲在门后,瞬间进入状态,做好攻击的姿势。 “张家小丫头让我好找啊。”赵师爷往屋里左右望了一眼,见除了站在一旁的杨帆再无旁人,假意抬手擦了擦额头说道。 张惜悦看他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的样子。面上不显,边邀请他往屋里坐边端茶倒水:“不知赵师爷要谈的……是哪桩生意?” 第136章:衙门作证 “赵师爷端过茶轻呷一口,却是不慌不忙说道: “张家丫头,县城可不比旁处,这人多的地方啊,想做啥事都有人看着的。” “赵师爷既然知晓我在此处,便也是清楚,我与阿爹都是清白的。”张惜悦不愿与赵师爷绕弯子。 赵师爷又呷了口茶,故作为难道:“我自然是知晓,可是周家未必想要就此放过你们一家,知县大人也未必会相信你呀,丫头。” 张惜悦闻言却是嫣然一笑,“可县令大人会相信你呀,师爷。” 赵师爷见伸开的手,忙盖上盖子将茶杯放下,双手伸过来接住张惜悦手中的东西。 之后假意整理衣袖,心里乐滋滋将东西揣进袖中,清了清嗓子,又与张惜悦攀谈几句后,便起身匆匆走了。 翌日。 踩着早晨的第一缕晨光,张惜悦犹如天上的仙子降入凡尘,周身栩栩光辉走进了县衙。 高堂之上坐着的人与堂下跪着的人竟一时看呆了眼。 “民女张惜悦,叩见县令大人。” 待张惜悦下跪磕头,一众人才回神。 “大人,是她,是她,就是她。”堂下的周家人回神,忙对着高堂上的云奎急切喊道。 云奎不耐烦的瞅了堂下叽叽喳喳的周家人一眼,随即和善的看向张惜悦。 但想到什么,又忙收敛,换上一副看着还算威严的面孔,对着堂下跪着的张惜悦问道: “堂下可是木希村张立新之女张惜悦?” “回大人,正是民女。”张惜悦虽跪着,却是不卑不亢。 “嗯!”云奎捋了捋唇边的八字须,继续发问: “据说你昨日戌时一刻至三刻间,在城郊的义庄点了火,将义庄烧得一干二净,可有此事?” 张惜悦:“回禀大人,昨日傍晚民女与表哥吃过晚饭便一直在客栈,并未出去。更没去过什么义庄。” “她撒谎大人,昨日我们明明看到他在义庄外,草民亲眼看到他点火烧了义庄,还有义庄的章庄头,大人,不信你可以问他。” 周鳏夫的堂哥说着忙去扯身旁跪着的一瘦弱老汉,那老汉闻言忙连连称是。 张惜悦闻言却是嗤笑出声。 “堂下张惜悦,你为何在公堂上嗤笑?”云奎发问。 张惜悦正色道:“大人,可否容民女与其对质几句?” 云奎闻言,侧头与身旁站着的赵师爷对视一眼,随即回头,表示默许。 张惜悦侧头看向周鳏夫的堂哥问道:“周家二叔,” “我不是你叔叔。” 被周鳏夫堂哥气愤回堵张惜悦也不恼怒,淡然一笑继续发问:“你说你昨日亲自看着我放的火?” “是。”后者不假思索回答。 张惜悦又看向那个佝偻着背的章庄头,问道:“你也看到了?” “对!” “你们胡说,我没有。我连火如何点都不会,你们怎会说我点了火呢?”张惜悦状似隐隐有些慌张说道。 “哼!你先是抱来一堆干草放在棺材下,随后在草上与棺材上浇上火油,便将整个义庄给烧了起来,毁了我家侄儿的尸首啊!” “大人,你要为草民可怜的侄儿做主啊!”周鳏夫的堂哥说着匍匐在地就大哭了起来。 “我没有,你们是站在何处看到我放的火?” 张惜悦可怜巴巴,瘪着嘴要哭不哭沙哑着嗓音颤问道。 听到张惜悦害怕无助的语气,周鳏夫的堂哥与章庄头异口同声说道:“我们就在义庄外头看着你点的火。” 谁料张惜悦却是忽然一笑,神色瞬间变得冷冽森然。 “你二人即已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发生,为何不及时上前阻止,而是站在一旁看着?” 经张惜悦如此一问,堂外围观的人群也开始议论起来。 “这是其一。”不给俩人回嘴的机会,张惜悦继续问道: “其二,你们不阻止也就算了,事后还不救火。这又是为何?” 事情转换得太快,俩人竟是还没反应过来。 “答案很简单,一,你们贼喊捉贼。二,那棺材里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你们毁棺栽赃,一石二鸟。” 俩人闻言神色大惊! 周鳏夫的堂哥没想到这个傻子竟是这般伶牙俐齿,开始口不择言:“你这个小傻子,你你你、别血口喷人。” “是与不是,大人一查便知。”张惜悦对着高堂上的云奎继续说道: “大人,民女有证人证明民女昨日傍晚之后,就未离开过客栈。” 嗯?云奎又与赵师爷对视了一眼,随即对着堂下一喊:“传证人。” 少顷,堂外缓缓走进来一人。 当云奎看清来人,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忙侧头望向赵师爷,二人眸子里皆是震惊、疑惑之色。 堂下是个中等身材、大致三十二三,留着短须的中年男人。 “堂、”云奎吞咽了一口唾液,清了清嗓子,缓解了一下心绪,才对着堂下站着的男子问道:“堂下何、何人?” “启禀大人,草民胡文祥,是云祥商行的老板。”胡文祥不卑不亢拱手回答。 “这张家小女说你可为她昨晚并未出行作证,你与他是何关系?”云奎继续问道。 “回禀大人,草民先前因家中生意与长平镇上的面条坊老板有所往来,昨日这小姑娘托人找到草民,说是那老板的侄女,要卖山地于草民救他父亲,草民看她一个小姑娘实在可怜,便……” 胡文祥说着故意停顿了下。 云奎与赵师爷对视一眼,双双的心脏都砰砰跳,焦急等着胡云祥的后半句话。 胡文祥却是不慌不忙道:“便让家中小女陪她在客栈里住了一晚,顺便派了两个小厮在客栈看守,张家丫头确实一步未曾离开过客栈。” “她她她,她昨晚明明就出现在义庄外,我亲眼看到的,我们都看到了。”周鳏夫的堂哥一听慌了,接着大声说道: “大人,她撒谎。她一定是买通了这人,一定是他们合谋骗你的大人。” 一旁的章庄头在看到走进来的胡文祥时瞬间就低下头,现在更是不发一语。 云奎不知这件事胡文祥是如何参与进来的?但只要这人参与进来,她就别想再从张惜悦身上拿到钱了。 正着急上火,偏堂下的周家人又一顿吵闹。 气得云奎一拍惊堂木,将这口气撒在了周家人身上。 “高堂之上,岂容尔等喧哗!来啊!这厮藐视公堂,先拉下去打十大板子,丢出县衙。” 堂下衙役得令,上前便将周鳏夫堂哥架着狠狠打了十大板子。 退堂后,县令忙不迭往后堂走去。赵师爷也紧紧跟上。 无人处,云奎才对赵师爷吹胡子瞪眼,“你是如何办事的,来作证的怎会是他?” 第137章:棺材里是空的 赵师爷也很是无辜,他也不知为何会变成这般。 “你先进去,打探打探那母老虎可知此事?”云奎指了指后屋的方向对赵师爷道。 啊?见赵师爷迟疑,云奎催促道:“啊啥子啊,快去。” 赵师爷不敢忤逆,只能硬着头皮往屋里跑。 县衙外。 走出县衙的张惜悦对胡文祥再三道谢:“胡老板,谢谢你。” “张家丫头见外了。”望着长得粉嘟嘟的,又如此聪明的张惜悦,胡文祥很有好感。 “张家丫头,你表哥我已安排到家中,我家小女甚是喜欢你,你不妨与我一同走一趟,如何?” 张惜悦闻言秀眉不自觉蹙了一下,随即粲然一笑:“承蒙胡老板相助,惜悦感激不尽。” 想到这件事背后牵扯的汤老大等人,张惜悦还是婉拒了胡文祥:“可,我们家正身陷囹圄,恐给胡老板带来不便。” 目前她对汤老大暗地里做的事,背后的目的还没有摸清楚,她不想再牵连无辜。 谁料胡文祥却是爽朗一笑,“哈哈……该来的谁也挡不住,担心无用。走吧。” 张惜悦闻言,眉宇蹙得更紧了。只能乖乖跟在胡文祥身后。 胡文祥家。 “阿悦,如何了?”张惜悦刚走进吴文祥家院子,杨帆忙跑过来问道。 胡文祥交代了站在一旁一身清粉色衣裙打扮、已出落得有几分秀丽的半大姑娘好好招待张惜悦与杨帆,便转身出去忙了。 待胡文祥走后,张惜悦与胡文祥的女儿胡玉玲见过面,后者便很是识趣的退下去准备午饭,将时间留给杨帆与张惜悦。 “阿悦,如何了?”待胡玉玲走远,杨帆再次问道。 张惜悦简单将县衙里的事说了一遍,随即往四周看了一圈后,小声问杨帆:“表哥怎来了这里?” “有何不妥吗?”杨帆不解反问。 张惜悦没有过多言语,只是微微蹙眉。 见她蹙眉,杨帆也不自觉蹙眉。 昨晚从赵师爷的话中得知用自家那座山便可换出张立新,张惜悦思忖片刻便答应去找买主买下山,换成银钱给县令。 卖山是不可能的,但可以拿出当初买山相应的价钱。 所以待赵师爷一走,她便与杨帆商量,准备找个乞丐包装一番假装买主制造假象。 谁料兄妹俩刚走出客栈,就遇上之前一直往长平镇上去买面条的大客户胡老板。 胡文祥一来就表明了立场,张惜悦与杨帆还以为是赵师爷找来的人。 可从今日堂上赵师爷与云县令的神情来看,俩人对胡老板的出现很是惊讶,县令好似还有些忌惮胡老板,这是为何? 若不是赵师爷找来的人,这个胡老板又是如何知晓城郊义庄被烧的事的? 又为何突然对她们伸出援手? 张惜悦总觉得哪里不对。杨帆也感觉怪异。 兄妹俩对视一眼,心中都充满了疑惑。 义庄外。 “胡老板,”佝偻着背的章庄头垂着头,不敢看站在身旁一脸肃然的男人。 “好久不见了章庄头。” 胡文祥的声音不大,章庄头却是闻言瑟缩了一下身子。 “胡、胡老板,我就是一时财迷心窍,我不知道那小丫头是你的合作人。”章庄头颤颤巍巍说道。 “说说吧,棺材里有啥子?”胡文祥冷冷看向章庄头,神色淡淡。 “啥、啥子也没有。”章庄头垂下的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喉结滑动,眼睛滴溜溜转,却是不敢怠慢。 “你说啥子?”胡文祥闻言惊愕,上前一步继续问道。 章庄头颤抖着身体忙说道:“啥子也没有,棺材里头啥子也没有。” 两刻钟后。 县衙后院。 “空的?”听闻胡文祥的话,胡氏忽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满目惊讶。 “小小的一个木希村,竟有如此罔顾性命之人,哼哼!”胡氏气得哼笑两声,接着愤愤道:“这都是有个好县令的原因啊!” “阿姐,保重身体。”胡文祥忙劝解胡氏。 胡氏却是失望的摇了摇头。随即想到什么,抬眸望向胡文祥: “阿祥,你说你先前去长平镇拉的那个面条,是那叫张惜悦的小丫头做的?” “是的阿姐,不光面条,还有那土豆片,饺子皮,也是那小丫头做的。”一提起张惜悦,胡云祥的脸色便好看起来。 “一个十来岁的丫头,竟是会做这般多的吃食?” 胡氏也是一脸的惊喜与不可置信。随即眼眸一亮:“你想办法,把她多留在你家中些时日。” “阿姐的意思是……”胡文祥疑惑问道。 后者却是笑而不语。 望着走出院子的胡文祥,躲在柱子后的矮胖男人额头不知何时已经出了许多细细密密的汗珠。 见胡文祥走远,柱子后的人提起衣摆微弯着虎背熊腰,迈着短粗的腿也准备静悄悄离开。 恰在此时,只见屋里走出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嬷嬷,对着柱子那处微一福身:“大人,夫人有请。” 圆球闻言一怔,当下便定住了。不得已,只能转过身。抬起袖子擦着额上不时冒出的汗,迈起短粗的腿转身跟在老嬷嬷的身后。 “你打算何时放了那牢中之人?”屋里,望着缩头缩脑,交握着双手,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的云奎,胡氏端着茶水,声音不大不小的问道。 云奎眼珠子滴溜溜转着,悄悄抬眼瞅了眼坐在椅子上的壮实女人,大气不敢出,细声细气回道: “夫人,此事牵连甚广,为夫也不能徇私枉法,不调查清楚就把人给放了呀。” 胡氏闻言哼笑一声,“不能徇私枉法?” 忽地,胡氏将手中杯子放下,抬眸望向云奎,后者忙垂下脑袋。 “云奎,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你拖拖拉拉不调查不结案。现在满城风雨,你也不怕那些唾沫星子淹死你?” 胡氏说着站起身,抬手抓起茶盏就朝云奎的脸上砸去。 “哎呀!”云奎避闪不及,被泼了一身茶渍,吓得一阵蹦跶。 “我告诉你云奎,现在既然我知晓了,你就别想从那小丫头身上捞得一分银钱。 你若不快些将她阿爹的事调查清楚,将人放了,你便打断你的狗腿。” “啊?”一听马上要到手的一百多两就这样飞了,云奎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可一看到胡氏那张骇人的脸,云奎瞬间偃旗息鼓,忙说道:“为夫这就去查,马上去查。”说着飞快往外跑了。 出了门的云奎望着自己一身的茶渍,心里愤愤想:让他就这样放了张立新,那,是不可能的。 眸色一变,转身朝院外走去。 第138章:斗笠少年的出现 …… 胡家。 “惜悦妹妹,外头热,快到屋里来喝杯凉茶。” 午饭后,胡玉玲与丫鬟端着凉茶过来,对坐在走廊栏杆上的张惜悦叫道。 张惜悦应了一声,与胡玉玲走进了客厅。 “谢谢玉玲姐姐。”接过胡玉玲递过来的凉茶,张惜悦甜甜道谢。 “惜悦妹妹别与我这般客气,把这里当做是自己家,别拘谨。” 胡玉玲说着倒满凉茶,递给杨帆。 “劳烦胡姑娘胡老板照顾,我与妹妹万分感激,但实在不敢再叨扰,我与妹妹在此谢过了。” 杨帆却是就着茶对胡玉玲拱手,饮下一口茶,将杯子放下,牵起张惜悦就准备告辞。 胡玉玲没想到杨帆兄妹二人竟是说走就走,一时有些慌神,想到胡文祥临走时交代的话,忙说道:“你们何必着急呢。” 望向站在一旁的张惜悦,胡玉玲接着道:“惜悦妹妹今日在县衙露了脸,恐怕现在整个县城都是暗哨,外面未必有我家安全。” 兄妹俩闻言一怔,纷纷侧目望向胡玉玲。 后者却是盈盈一笑,上前挽住张惜悦的胳膊,将她拉着坐下。 “我听爹爹说,我们家卖的面条就是你做出来的,还有那个饺皮,我吃过一次,甚是喜欢,可那东西不似面条好放,惜悦可愿教教我?” 张惜悦闻言回以微笑,欣然答应:“好啊。” 得到张惜悦的回答,胡玉玲忙问做饺子皮需要的食材,便叫身旁的丫鬟下去准备了。 安平巷。 “夫人,夫人,”小月跑进屋里,对着屋里的女人说道:“县令大人来了。” “什么?”女人一下从贵妃榻上坐起,眉头蹙起,满脸的不悦。 女人一挥手,将盘子里的龙眼扫落在地。 见地上的丫鬟呆呆跪着,女人瞬间来气,“还愣着作甚,滚下去。” 那丫鬟忙将地上滚落的龙眼捡起,端着盘子飞快往外跑去。 “阿莹,阿莹,”丫鬟刚走,外头一个乐呵呵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屋里的女人听到那喊声,就似吃了块肥肉卡在喉咙里,油腻得令人作呕。 “哟哟,我的小心肝,这是怎了?”云奎走进来见女人掩嘴干呕的模样,忙上前扶着她问道。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上次张惜悦被绑架逃脱后,在巷子里见到的那个女人,县令养在外的外室——唐氏。 唐氏瞥见云奎抚上自己胳膊的短粗胖手,忽地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竟是真的吐了起来。 “哎呀呀!快快快、快去叫大夫。”云奎见状,忙着急转头对着站在一旁的小月叫道。 小月虽知唐氏为何如此,但还是转身往外跑去。 “……,如何了?”云奎搓着双手在屋里来回踱步,心情焦急又激动,见大夫把好脉便快速上前问道。 大夫对着县令恭敬作揖回答,“回老爷的话,夫人这是多食了些上火之物,引起了肠胃不适。小人这就开副……” “啥子?肠胃不适?”云奎有些愕然,半天才回过神来。指着床上躺着的唐氏望向大夫: “她不是怀……咳咳,你可看清楚了?去,再去把一遍。” 那大夫一听,见云奎黑煞煞的脸,不敢违抗,只能又上前去再把了一脉。 待确认唐氏是真吃坏了肚子,云奎脸上露出失望之色,抬手一挥,将那大夫轰了出去。 大夫走出院子,很是不屑的回头望了一眼院子,心里暗笑县令的傻。 人家女子本就不愿与他生子,这才性寒性热的乱吃,偏他还像个傻子般啥子好的都往这里送,真是个大傻蛋。 大夫心里耻笑,背着药箱转身往宝善堂走去。谁料刚出安平巷,身后就有两人跟了上去。 在经过一条巷子时,身后两个人将突然上前。 “唔……” 大夫刚想叫人,感受到顶住自己腰间的硬物,忽地就闭上了嘴。 大夫被拖至巷子里,对着两个拿着刀,蒙着面的壮硕男子作揖祈求道: “两位大爷,我是个大夫,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不知哪里得罪了两位大爷?” “我们当然知晓你是个大夫,我们还知晓、你是宝善堂的洪掌柜,前些天还收了一株千年人参……” 两个大汉说着对望一眼,眼神里的贪婪溢于言表。 洪掌柜闻言心里咯噔一声响,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烈日炎炎下,额头豆大的汗珠不停滑落。 “我们兄弟也不要你的命,只要你把那株千年紫参给我们便是。”两个大汉没有耐心,直截了当说道。 “两位大爷,洪某确实是收了一株人参,只是那株人参当天便被买家买走了。”洪掌柜强作镇定,打着哈哈道。 两个大汉见洪掌柜不见棺材不掉泪,一步步逼近,转动着手中的短刀,语带威胁道:“洪掌柜这是把我们哥儿俩当傻子哄骗呢?” “没没没,两位大爷相信我,那人参真的被卖了。” 见洪掌柜还在试图拖延时间,其中一个大汉语气幽幽:“哦!那卖给谁了?卖了多少银钱啊?” “啊?”那大汉吼完上前一把封住了洪掌柜的衣领子,就要动手。 “卖给我了。”就在洪掌柜准备交出人参求饶时,忽地大汉身后响起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 两个大汉一惊,转头,只见他们身后十米开外的位置一个一身劲装打扮,戴着斗笠看不到脸,但是听声音也就二十上下年纪的男子双手环抱胸前,赫然站立。 两个大汉对视一眼,方才抓着洪掌柜的那大汉出声道:“小子,识相的别多管闲事,赶紧滚开,否则老子宰了你。” 男子斗笠下的嘴角一侧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开嗓道:“就你两个笼包,还不够格。” 两个大汉一听,见斗笠男子身影并不魁梧,对视一眼眸中竟显狠厉,抬起手中的短刀便朝男子冲去。 男子抓住第一个冲上前大汉朝自己刺来匕首的手腕,轻轻一掰,大汉手掌失去力道,手中的匕首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人瞬间发出惨叫。 另一个大汉则被男子抬起脚直接一脚踹飞到洪掌柜的身旁,狠狠砸在地上。 “你别过来,你过来我便杀了他。” 被踹飞的男子爬起,捡过匕首一把揪过洪掌柜,将匕首抵在洪掌柜的脖颈上,对着斗笠男子喊道。 第139章:没人住的偏院 男子见到抵在洪掌柜脖颈处银白色的短刀,终是停下了脚步。 先前手腕被拧的那大汉见状,揉了两下手腕,弯腰捡起地上的短刀悄悄朝男子扑来。 谁料男子一个回旋踢,轻而易举便将那大汉一脚踹飞。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男子站定时顺势往地上一扫,一颗石子便直直朝挟持洪掌柜的那大汉手腕处飞去。 大汉还没看清,手腕处已传来一阵剧痛,手中的短刀瞬间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捂着手腕发出一声惨叫。 见男子一步步走来,大汉短刀都不要了,抱着腕骨被打碎的手,边后退边飞快往巷子口跑去。 “多谢大侠救命之恩。多谢大侠救命之恩啊!” 地上的洪掌柜回过神来,忙对着男子就是一阵作揖拜谢。 斗笠男子却是走近洪掌柜停下,淡淡开口道:“你的人参,多少银钱?” “啊?”洪掌柜惊讶抬头。只见男子戴着的斗笠下,古铜色的肌肤上,是一张英气俊朗却不苟言笑的脸。 此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日病弱少年让他一个人先行出城打听王大路等人行踪的少年——穆宇。 穆宇一路搜寻着王大路等人的踪迹来到黔州府,却在黔州府断了消息。 穆宇只能往黔州府内县镇一个个找。 从卢阳一路到杨昌,谁知刚进县城就遇到这起青天白日强抢的事。 穆宇只是好奇跟上来看看,没想到竟然还得了意外收获。 两刻钟后。 望着洪掌柜捧在手上泛紫的“人参”,穆宇眼睛都快要看直了。 ……出了门,摸了摸怀中,穆宇心中激动,眼神坚定,迈着大步便朝驿站走去。 选了一匹好马,打马就飞快往鹤州城折返。 胡家。 待胡玉玲的丫鬟买来馅料等,张惜悦便真的开始教胡玉玲和面做起饺子来。 俩人把饺子包得差不多时,胡文祥从外面回来了。 见屋里一个人的身影都没有,胡文祥心里一惊,忙围着院子找去。 阿姐可是让他把人留下来,这万一要是让人走了可咋整? 好在终是在后面的厨房里找到了几个人的身影。 当看到坐在厨房外的圆凳上静静捧着书看的杨帆,胡文祥忽地一怔,曾几何时,他也是这般。 如此岁月静好的时光,在他阿爹去世后好似他就不再拥有了。 此时再看到这样的画面,竟是那样的怀念,怀念那份美好。 再看厨房里那一蓝一粉着装的两个姑娘,尤其是看到自家那个再过两年就及笄的姑娘,胡文祥又不由得多看了杨帆两眼。 屋里的俩人带着丫鬟,一边讨论一边包着饺子,身着粉色衣裙,将袖子挽得高高的少女边包着饺皮,边时不时往屋外望上一眼。 院中静静看书的少年让她想到家中幼弟,若不是那场无妄之灾,弟弟应该也是这般静静看书的模样,怎会如现在…… “玉玲姐姐,你怎了?”望着少女失神,张惜悦问道。 “无事。”胡玉玲收回神智,忙掩饰的笑笑说道。 张惜悦没有打听别人秘密的习惯,便继续包手中饺子。 待饺子包好,下锅,胡玉玲似想到什么,忙问张惜悦道: “惜悦妹妹,这饺子能放多久,我想送些去给我的姑母。” 张惜悦闻言,联想方才胡玉玲的失神,问道:“玉玲姐姐可是说要煮熟了送去?” 见胡玉玲颔首,张惜悦继续问:“可是很远?” “不远,就隔了三条巷子。” 张惜悦微微蹙眉,这里又没有骑手,三条巷子要用走的也不近了。 但还是立即笑道:“无妨,我们煮熟了先在冷水里过一遍。” 见张惜悦说可以,胡玉玲瞬间开心得像朵不染俗尘的百合。 胡玉玲捞出的第一、二碗饺子,按照张惜悦教的方法做好以后,便让丫鬟叫上马夫,亲自送去给胡氏与胡嬷嬷。 胡氏本因今天的事气得一天没吃东西,当听到吃食是胡玉玲亲自做了送过来的,胡氏欣喜又欣慰,忙让嬷嬷提上来。 想着不能辜负了自家侄女的心,好歹也要吃两口。 “……这就、没了?”原想着好歹的吃两口,却是将筷子伸去捞不着,忽才发觉碗里除了葱花油花飘扬着,竟是一个饺子也没了。 “夫人,要不,我去让表小姐再煮一碗过来?”嬷嬷在旁说道。 “嬷嬷,你是不是比我多得了几个?”胡氏却是将视线瞟进嬷嬷的碗中,举着筷子数了数道: “嬷嬷,你碗中可是还有三个呢。这个玉玲,定然是将我的装错给你了。” 嬷嬷闻言瞠目结舌,这自己还是头一遭吃到这等好吃的东西,舍不得快快吃完,才剩了下来,怎的就成了多装的、夫人的了? 看到递到自己跟前的碗,嬷嬷好想装瞎看不见呀! 最终还是忍不住,忙扒拉了一个到嘴里,将碗中剩下的两个夹了一个分给胡氏。 待到把汤喝得一口不剩,胡氏意犹未尽的放下了碗。 而胡家院里,也是人人吃得酣畅淋漓。 胡玉玲连连惊呼,说自己从未吃过这般好吃的食物。 杨帆也是许久没吃过这般好吃饺子,竟也是多吃了几个。 吃过了晚饭许久,米团才姗姗来迟。 “喵~”惜悦,我不行了,我快饿死了。 见米团趴在地上动弹不了,张惜悦心疼的赶紧去给米团做鱼。 结果出门便见胡文祥提着个食盒往无人住的西边院子去。 张惜悦记得白天与胡玉玲聊天中不经意得知,他们家偌大的院子除了几个下人,两个丫鬟一个车夫外,就是她与胡文祥住。 那处偏院无人住,胡文祥提着食盒去那里作甚? 张惜悦刚要跟上去,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好听的声音:“惜悦妹妹,这般晚了,你要去何处?” 张惜悦身体一怔,停住脚步。 随即转身不好意思说道:“玉玲姐姐,我的猫还没吃东西,我想去厨房弄条鱼给它吃。” “你的猫?”胡玉玲边走近张惜悦边问道:“我怎没看到它?” 张惜悦无奈一笑:“它太野,白天都到处去跑了。刚回来,我见它肚子憋憋的,就想去厨房给它煮条鱼!”张惜悦说着面露尴尬之色。 “我当啥子事呢?走,我陪你去。” 胡玉玲上前挽起张惜悦的手就往厨房走去:“惜悦妹妹,你的小猫是啥子颜色的?” “白色。” “哇!真的吗?我跟你说,我昨天回来的时候,也在路上遇到一只白色的猫,可好看了。等会子我可以看看你的小猫吗?” 第140章:插翅难飞 “当然可以。” 俩人一路说一路往厨房去。 张惜悦在煮鱼的时候趁胡玉玲不备,往锅里加入了不少灵泉。 待到把鱼煮好,胡玉玲便又跟着张惜悦往她的房里去。 当看到从柜子上跳下来,一身雪白长毛,粉红色耳朵,蓝黑色眼睛,迈着优雅步伐走过来的软萌白猫,胡玉玲忙抬手捂住了自己因惊讶张大的嘴巴。 米团看了她一眼,便扭头专心去吃鱼了。 良久之后。 胡玉玲踩着小碎步贴近张惜悦,生怕惊到了地上安静吃着东西的可爱团子,小声问道: “惜悦妹妹,它便是你的那只猫?” 张惜悦乍一听胡玉玲的话语,再看地上安静吃着鱼的米团,想到昨日米团说的话,便明白了大概。 “对,它就是我说的那只野猫。”张惜悦望了眼米团,对着胡玉玲笑笑说道。 “喵~”张惜悦,你差一天不败坏我的名声你都浑身不舒服对吧?米团抬起脑袋不满的抱怨了一声。 “哇!惜悦,你真有福气,原来它竟是你的小猫。”胡玉玲羡慕,又带着些许遗憾的语气说道。 “玉玲姐姐可别被它的外表骗了,它平时可费着呢,翻墙走瓦的,一刻也不得闲。”张惜悦头疼的说道。 胡玉玲:“无事无事,我就是喜欢,妹妹明日让它在院里多玩一会子,可好?” “好。”张惜悦状似勉为其难答应。 安平巷。 “……哎哟,我的阿莹啊,你误会我了。”云奎因唐氏呕吐闹了乌龙,惹得唐氏不悦,洪掌柜一走就一直在哄。 吃饭时候哄,吃完饭还哄,唐氏就是不想让他上榻。 “大人还是回去吧。” 唐氏心有不悦,娇柔细软的声音虽带着情绪,听在云奎耳里却如小猫爪子在抓挠着他的心,痒痒酥酥实在难耐。 若真是让他回去面对家中那只母夜叉,那还不如在这里哄娇娇柔柔的唐氏呢。 “咳咳……”适时的,小月冲唐氏发出了响声。 唐氏抬眸,俩人对视一眼,眸子暗中交流。 为了汤老大交代的事,唐氏最终只能忍下对云奎的作呕,见好就收。 见唐氏终于消气,云奎是喜出望外,乐呵呵上前抱着唐氏吧唧就是两大口。 唐氏强忍着肚中难耐,拳头像挠痒痒似的往云奎身上锤去。嗔怪云奎为何这么些时日才来看她? 一提起这事,云奎想到这段时间受的窝囊气,心里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随即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唐氏。 唐氏听完,靠在云奎肥厚的怀中,呵呵一笑:“我当是啥子事,那女老虎不让你动他,你就真不敢动了?” “你这般听她的话,还来我这里作甚?”唐氏说着扭捏着就要从云奎怀中起身。 云奎一把将她按着忙温言哄着。这好不容易才哄好的,可不能就这般又惹着了。 “哎哟我的小阿莹啊,在我心里,你才配得上做我的县令夫人,那母夜叉,本官早晚把她休了。”避开胡氏,云奎是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我倒是有一计,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怀中的唐氏食指在云奎胸前画着圈圈,慢慢悠悠道。 “我有何不敢?”云奎无比威武道。随即又细声细语问怀中人:“阿莹你说,是何计呀?” 唐氏欠起身,凑近云奎耳边低声细语一阵。 后者听得直乐乎。 城中某客栈里。不时传出痛喊声。 “大哥,现在棺材都烧了,事还没办成,咱们就这样回去,申军扬知道了可咋整?” 一枯瘦黝黑的二十七八的男人问趴在床上的人。 此二人不是旁人,正是周鳏夫家的堂哥堂弟。 俩人从木希村拖着棺材来县城时,罗屠夫、申军扬,就连曾氏和刘大郎家都是给了足足四十两之多。 让周鳏夫堂哥塞给县令,把张立新判个死刑,让他家再无翻身之地。 可周鳏夫堂哥堂弟想着棺材一烧,张家人必然是插翅难飞,兄弟俩便将银子给私吞了。 可周家兄弟没想到张家小妮子竟是找了个啥商行的大老板来为她作证,害那县令还下令狠狠打了自己十大板子。 弄得现在兄弟俩不敢回村,怕申军扬好起来将他俩剁了。 最后俩人合计,只能将吞下去的银钱全吐出来,一定要让县令将张家人定罪。 …… 好似能拧得出墨的夜空下,官道上矻蹬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一阵风而过。 马背上的人并未乖乖在等着城门大开,而是没入小路,往山林间去。 “谁?”屋里的劲装头头听到外头的动静,吆喝一声一个旋身已闪出门外。 “穆宇?”当看到外头一身泥土,脸上还有似被细刺枝条刮出血珠的脸,萧然惊讶喊道。 “公子如何了?”穆宇直接上前斩钉截铁问道。 不待萧然回答,穆宇一个箭步就往屋里冲去。 屋中灯火通明,却是死一般的沉寂,站着的人个个一脸凝重。 “府医,我给公子带了根人参回来。”穆宇快速从怀中将人参掏出,递给床沿边的医者。 府医闻言,侧头哀然望向穆宇。 却在看到穆宇手中泛紫的人参时眼眸猛的一惊,忙踉跄着起身朝穆宇扑来。 “这这这,这是何处得来的?”府医惊讶问道。府医行医数十载,竟是从未见过如此品相的人参,当下捧着就看呆了去。 “府医,你别管那般多了,快拿去入药啊。” 望着床上已经没了声音,安静躺着的人,穆宇焦急道。 府医被如此一吼,才恍然回神,拿着人参转了两圈,忙找来医刀先切了薄薄两片,欲给床上惨白如纸的少年先含着。 眼看少年不张嘴,穆宇与萧然对视一眼,穆羽上前说了句:“公子得罪了”,便一把掐住少年的下颌,将他的嘴掐开,让府医将人参片塞进去。 喂了人参片,府医忙下去准备新的药汤。 望着床上气息奄奄的少年,穆宇鼻子发酸,喉咙发哽,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液后,扑通一声便双膝跪倒在床前,眼眶湿润,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懊悔。 第141章:该来的终归要来 望着跪在地上的穆宇,一旁的两个劲装男子以为他是跑得太累体力透支。 想要上前去拉他,被萧然及时止住。示意俩人出去。 木希村。 隔层里的少年今天一天心里都很烦躁,到了晚上心里更是莫名隐隐不安。 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他只能又钻出屋顶,隐入屋后的山林,朝申家陈家的方向去。 鹤州城。 “唔……”死寂一般的屋里,床上的人终于发出了一声唔鸣。 地上跪着的穆宇闻声猛的抬头,惊喜交加,以膝代脚,往床边移动。 屋门外的萧然等人闻声也飞快往屋里跑来。 “公子,您醒了?”穆宇趴在床沿边上,欣喜若狂问道。 “穆--宇?”病床上的少年睁开眼,当看到近在咫尺的穆宇的脸,气若游丝出声问道:“你怎…回来了?” “公子,是穆宇无能,是穆宇回来晚了。”穆宇强忍着眸中酸涩说道。 “我还死不了……咳咳……”病弱少年说着,孱弱的咳嗽了好几声。 咳得好似稍微用力嗓子就要震断。咳得在场的人都揪着一颗心。 “药汤来了。”见少年醒了,府医也快速去将熬好的药汤端了进来。 汤药刚入口,少年眉宇就不自觉蹙起。这药汤苦中带甜,味道甚怪。 但不难喝。随即喝第二口,第三口。 待一碗药汤下肚,少年的脸色也终于好看了一点。 药汤见底,众人皆暗暗松了口气。 而正待少年要屏退众人单独问穆羽话时,外头突然响起急切的拍门声。 屋里众人一惊。 屋外院中的守卫则肃穆森然,个个握紧手中的利器。 见萧然与穆宇听到动静就要冲出去,少年忙制止住他们,“该来的终归要来,去开门吧。” 闻言穆宇转身,床上的病弱少年忙叫住他:“穆宇,”喘了口气,少年继续道:你留在这里。” 萧然看了穆宇一眼,便转身往外走去。 大门打开,院外黑压压站满了官兵。 萧然眸色微眯,不用想也知道周围一定被包围了。 官兵正中间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是一个身着绯红官服,四十左右,留着断须的官老爷。 看屋里人见到如此多官兵也不胆怯,高头大马上的官老爷眸色微微眯起,更加警惕起来。 身旁的人得到提示,上前一步问道:“我等随知府大人捉拿城中命案的要犯到此,屋里何人?出来回话。” 萧然闻言上前一步跨出院门,双手一抱拳,对着高头大马上的人作揖一拜: “见过知府大人。大人,我们是正经人家,个个身家清白,并无大人要找的命案要犯。” 高头大马上的人往敞开的院门里望了一眼,从院中那些人干净利落的劲装穿着,及他们身上的肃然之气,久经官场的知府敏锐的嗅到这屋里的人并非普通人。 他对身旁的副使使了计眼神,后者上前与萧然对峙:“你是主人吗?” “我家公子近年身体一直不爽,我等奉家中老爷之命,带着公子四处求医问药。 谁知到了此处公子的病情竟是突然加重,不得不在此卧床静养一段时日。 现下实在是不宜下床,还请大人见谅。”萧然说着又恭敬抱拳,却依旧是不卑不亢。 “是何病症,竟是连见我家大人都不行?”那副使往身后一抬手:“来呀,进去看看。” 随着副使声音落下,身后霎时跑上来几个官兵,直直就要往院里冲。 院中的人见状,纷纷站成一排,准备阻拦。 而萧然也一步跨出,挡在了那副使的身前。 随即朝着高头大马上的人道:“既然知府大人非要见我家公子,那便请下马吧。” 那知府眼眸微眯,深深望了萧然一眼,随即翻身下马,往院门的方向走来。 “大人请。”萧然让开一步,做出个“请”的手势对知府说道。 院里头的一行人也自觉往两边散开。 “你家公子,是从何处开始寻医到此地的?”知府眸中闪过深色,思忖片刻,终于开口问话。 “回大人话:京师东都。”萧然往副使望了一眼,用仅够他们三人听到的声音说道。 知府闻言,眸子一闪,眉头蹙紧。侧头往院中望了一眼,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惊讶与疑惑。 见知府提起衣摆就要迈步进屋,副使忙跟了上去,却是被萧然又一次拦住。 “你这是何意?”副使发飙,知府也站定回头。 萧然却是不慌不忙道:“我家公子体弱,副使一身萧杀之气,恐惊了我家公子,还请在外等候吧。” 知府听闻,更加对屋里的人产生了好奇,他对一旁正准备对萧然动手的副使微一颔首,便转身往屋里走去。 知府进去后,副使就没停过,走动的同时眼睛一刻没离开过萧然与屋里那一众身着劲装的男子。手也一刻没离开过腰间的刀柄。 半刻钟后。 院中里屋的门终于打开。 只见知府提着衣摆快步走出,对着迎上前接他的副使小声说了句:“撤!” “大人?”副使只觉自己的耳朵方才飞过一群苍蝇嗡嗡嗡的没听清,紧跟在知府身旁想问他是不是可以冲进去拿人了? 谁知知府见副使跟着自己没动,眉头微蹙,再重复了一遍:“撤!” 那副使这回听清了,却是一脸惊诧呆在原地。 望着已经翻身上马的知府,副使眉宇间挤出了深深的川字纹。 回头眯起眼疑惑望了一眼萧然、与他身后的屋里,片刻后,副使心生疑惑,却不得不下令跟着知府离开。 听外头的人走远,穆宇才缓缓从幔帐后走出。 “咳咳……”送走了鹤州知府,床上的少年又是忍不住一阵咳嗽。 “公子。”穆宇忙上前扶着病弱少年躺下。 少年却是挥手阻止,靠在垫起来的枕头上,半阖着眼,气息孱弱的问道:“你与我说说,一路上的情况……” 杨昌县城。 县令早早从安平巷出来,就准备回衙门让赵师爷按照昨晚唐氏提的建议去办事。 谁料刚到衙门后院门口就被俩人拦住。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日被打了十大板子的周家两堂兄弟。 明了二人的来意,收了二人奉出的四十两银钱,云奎眼睛都快要笑眯成一条线了。 他就说只要去唐氏那里,就会惊喜不断。 这不,还没交代师爷要去给人通信呢,人家早早就在此等候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进了府衙后院,因怕被胡氏那母老虎看到,云奎做贼似的,双手环抱胸前,伸头缩脑,小心翼翼的走着。 待到了自己的书房里,云奎实在抑制不住内心的欣喜,边将银钱藏起来,边开怀的哼着小曲。 哎呀,接下来,就轮到张家了。 第142章:是做交易 胡家。 昨日张惜悦被胡玉玲缠着说了半宿的话,等她走了,米团已经倒在床上睡着了。 想着米团累了一天,张惜悦不愿再摇醒它,洗漱好便也就睡下了。 可心中藏了事,今日外头天刚亮,张惜悦就醒了。 望着床上还在熟睡的米团子,张惜悦伸手轻轻抚了抚它雪白柔软的毛发。 “喵~”米团被打扰,不耐烦且慵懒的叫唤了一声。 张惜悦往地上盘子里没吃完的鱼望了一眼,又心疼的望了眼白团团,终是没有再逗弄它。 随即起身洗漱出门去了。 张惜悦走出内院,就见杨帆正走出屋子在关房门。 “二哥。”张惜悦先打了声招呼。 “阿悦,”杨帆回应完张惜悦,随即兄妹俩一前一后状似闲逛一般往一处无人的地方走去,杨帆左右环顾了一遍四周才小声问道:“如何了?” 张惜悦只能将米团昨晚回来太累,连一条鱼都只吃了一半就睡着了的事告诉杨帆。 杨帆无奈、心焦,又有些心疼米团。但同时也同张惜悦是同样的想法:米团出去一天才回来,定然是有所发现。 兄妹俩都在紧张的等着米团快点醒来。 想到昨晚胡玉玲的刻意为之,张惜悦便把昨晚看到胡文祥提着食盒往西边院子去的事、与胡玉玲的反常行为一起给杨帆说了。 杨帆越听眉头蹙得越紧。 “惜悦妹妹,昨晚睡得那般晚,没想到你这般早就醒了。” 兄妹俩正在说话间,胡玉玲的声音犹如涓涓溪流,清脆悦耳,自游廊另一边传来。 望着胡玉玲朝自己这边走来,张惜悦与杨帆立刻止住了话头。 “我也没想到玉玲姐姐竟也起这般早。”张惜悦忙笑着回应。 几人一阵寒暄过后,胡玉玲的丫鬟便过来请张惜悦与杨帆一同去用早饭。 “啥子?棺材里是空的?”张惜悦惊讶出声。 早饭后,胡文祥把张惜悦与杨帆叫到院中,将昨天从章庄头那里及外面打听来的一些事告知了张惜悦。 惊讶过后,一直挡在张惜悦眼前的那层朦胧的布终于被扯掉。她瞬间就明白了这些人为何要大张旗鼓的将棺材抬进县城义庄。 可让张惜悦不解的是,尸体不在棺材里,为何那个神秘人没有说明? 米团是在镇上一路跟过来的不会错,如果神秘人没有故意误导,那就是在木希村来长平镇的这段路上,他们把周宇的尸身处理了! 按照米团在镇上等到周家兄弟的时辰来估算,那二人是没有时间将尸体毁掉的。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只是——抛尸! 张惜悦抬眸望了一眼坐在圆凳上倒茶喝的胡文祥,自然而然就联想到昨日在公堂上的一幕。 且不说他的身份,就说他昨日的从中截胡,会不会惹恼县令暗中对付阿爹? 而他将自己刻意留在这里又到底是为何? 张惜悦没时间等,她必须先稳住县令,然后去找周宇的尸体,将真相公之于众。 “胡老板,这两天感谢你的照顾,你的大恩,我与表哥来日定当报答,我们有要事在身,便不多打扰了。” 张惜悦恭恭敬敬对胡文祥行了一礼,就准备与杨帆告辞。 胡文祥闻言忙放下手中茶杯,起身说道:“张家丫头,我知你心里着急,我昨日已经派人沿途去寻那死者的尸身,一有消息,我便通知于你,你大可放心。” 张惜悦与杨帆对望一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强镇心神后,还是谦卑有礼道:“多谢胡老板的大恩,但我还是想见县令一面。” “你见县令作甚?”胡文祥接着道:“你还是打算将你家的山和地卖了来赎你阿爹吗?” 张惜悦闻言眉头微蹙,眼眸眯起,眸色深邃的望着胡文祥。 “胡老板既然知晓,那我便也不多隐瞒。我确有此意。” 正在胡文祥向张惜悦投来目光,张惜悦接着道:“但我并不想卖掉我小姑母为我阿爹买下的山地。” 胡文祥闻言,神色幽深的望向张惜悦。 只听张惜悦接着道:“胡老板既是生意人,又帮了我们,自然是知晓长平镇上的面条坊最开始是我与表哥的,对吧?” 胡文祥望着张惜悦的眼神越发的深邃起来,望着望着就笑了。 这个姑娘年纪轻轻,却实在是太聪明。聪明得让人稀罕。 胡文祥:“你想同我做生意?” 张惜悦:“是做交易。” 胡文祥:“如何做?” 张惜悦:“一年。” 张惜悦接着道:“胡老板借我二百两,我帮胡老板擀一年的面条。” “哈哈哈!”胡文祥闻言先是一震,随即就放声大笑起来。 若是按照那天卖人参须的价钱,一年面条的收益都可顶得上卖两根半人参须了。 张惜悦原本可以拿出一根人参须与胡文祥谈条件的,且她敢肯定胡文祥一定会答应。 但她没有摸清楚胡文祥的底细,不能贸然拿出人参须,以免为自己家与阿爹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银钱,我可以给你。”胡文祥笑完正色道。 张惜悦与杨帆闻言对视一眼,眸中皆是惊喜之色。 胡文祥却突然语重心长道:“可是丫头,云奎不值那个钱。” “可我阿爹值得。”张惜悦神色坚定道。 “你能保证云奎拿了钱,就会放了你阿爹?”胡文祥反问。 张惜悦与杨帆闻言一怔,这个他们还真没想过。可不管如何,她也要试一试。 “我想试试。”张惜悦眼神坚定。 胡文祥从鼻腔中重重呼出一气,点了点头,“如此,你便随我来取银钱吧。” 胡文祥说着起身,张惜悦与杨帆紧随其后。 待字据写好,装着银票,张惜悦收拾好细软,抱上她的米团就准备出门,却被胡玉玲拦了下来。 “惜悦妹妹,你一时半会子事情也办不好,与其又回去住客栈,还是住在我家吧。” 说着眼神定定望着张惜悦怀中的米团,接着道: “我也甚是喜欢米团子,不如你就将它留在这里我照看,你去处理事情也方便些不是?” 张惜悦闻言望了眼怀中的米团,显得很是为难的道: “玉玲姐姐,你别看它现在温顺,它只是还未睡好,等会子它睡好,是真的太费,我怕它在这院子里到处翻腾,给你惹麻烦。” “不妨事不妨事。”胡玉玲见张惜悦松口,眉眼弯弯,连连说道。 她把这猫从长平镇一路带到杨昌县,她能不知?可她就是很喜欢这雪白软软的一团。 “米团,你留在玉玲姐姐院子里,万不可满院满屋的到处乱翻乱跑,要听玉玲姐姐的话,你可知晓?” 张惜悦抚摸着怀中米团毛茸茸的大脑袋,打着商量。 “喵~”怀中的米团不耐烦的叫了一声。 放下米团走出门,感受到身后目送着自己的那道视线,张惜悦嘴角露出一抹诡谲的笑。 第143章:自己不踩坑,怎会长记性 “阿爹,他们就这般把银钱交出去了,若是……”望着消失在院门口的兄妹俩,胡玉玲忍不住问道。 “阿玲,你可还记得当年你阿爷被绑架的事?”胡文祥眺望着远方,淡淡开口:“她是个孝顺的孩子。” 想到当年发生的事,胡玉玲就突然明白了胡文祥为何要借给张惜悦银钱。 可想到那二百两拿去便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胡玉玲就更加不解起来:“阿爹即已尝过那等痛苦,为何还要让惜……” “自己不踩坑,怎会长记性?”胡文祥又是重重叹了口气,惋惜的道: “明明是个顶顶聪明的孩子,可惜一遇到家人的事就乱了分寸。终究还是太重感情了。” 胡文祥的语调中流露出一丝伤感,说着背着手转身朝书房走去了。 望着那有些落寞又有些凄凉的背影,胡玉玲咬住下唇瓣,强忍下眸中酸涩。 ……张惜悦出了胡家,便来到上次堵赵师爷的地方。 路上,杨帆不解问张惜悦:“阿悦,你是如何确定胡老板会答应你的?” 张惜悦:“你每天要去人家面条坊里拉两三百斤面条,要不要将卖家背景打探清楚?” “所以你是说,他早在长平镇上就已经将我们两家的情况打探清楚了?” 杨帆倒是没想到这层,略微思忖,接着道:“所以你是说,他在等机会出面,好与我们谈条件?” 张惜悦摇头,淡淡道:“我总有一种感觉,他背后有人。” “谁?”杨帆闻言一惊,忙抬眸问道。 张惜悦却是摇头,她也想知道是谁。 赵师爷远远见到张惜悦与杨帆,想到早晨与云奎的合谋,神色闪躲,想要避开俩人。 但他看到张惜悦与杨帆的同时,俩人也看到了他。 “赵师爷,带我们去见县令。”张惜悦大步走上前,将来意简单明了的说与赵师爷听。 县衙后院。 “张家丫头,念你有如此孝心,本官定然重新好好儿的审理你阿爹的案子,你就放心回去等着吧。” 云奎坐在上首,对着下面站着的两个半大孩子说道。 赵师爷悄悄抬头,瞟了眼兄妹二人,随即快速转开了视线。 “我阿爹自幼受尽苦难,偏把亲情看得重过一切,这才着了歹人的道。还请知县大人可怜他多磨多难,调查期间别对他用刑。” 张惜悦对着上首椅子都快支撑不住他重量的云奎恳求道。 “你且安心回去吧,本官定然会秉公办理,还你父亲一个公道的。哈。”摸着袖中的两张银票,云奎大义凛然的说道。 ……待张惜悦与杨帆出了县衙,云奎拿着两张银票乐呵呵在屋里转圈圈。 哎呀呀!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居然两边都抢着来给他送钱。 “老爷,你看,那张家丫头送来了这许多钱,是不是接下来的那些事我们都不用去做了?” 赵师爷视线随着云奎手中晃动着的两张银票移动,小心翼翼试探道。 嗯? 云奎闻言停下动作,望了眼手中银票,小心翼翼塞进袖中,便背着手在屋里踱着步,细细想着。 “人家有了这份心,咱们就应该还人家一个清白。但案子还是要清查的,这件事你便着手去处理吧。”云奎思忖半响,抬眸对赵师爷道。 望着云奎装出的那副深明大义的脸嘴,赵师爷眼底快速划过一抹鄙夷之色。但面上还是恭恭敬敬应下,转身出了房门。 待赵师爷走了,云奎又乐呵呵的将袖中的银票拿出来,捧到嘴边啄了两口。 衙门外。 出了衙门,张惜悦把杨帆拉至一处无人处,对杨帆说道:“二哥,你赶紧回长平镇。” 说着伸手进小布包,从空间里拿出之前周宇断臂留下的那半截袖子塞给杨帆。 交代他到镇上带上阿宽阿洁沿着长平镇到木希村的路上去寻周宇的尸身。 “那你呢?”杨帆反问。 “我、你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杨帆听罢不敢耽搁,将半截袖子收好便急匆匆往城门的方向跑去。 待杨帆走远,张惜悦便转身往胡家的方向走。 衙门后院。 “夫人,快来吃饺子了。”嬷嬷端着盘子进来,将盘中的一碗饺子和筷子勺子往桌上放,一边对屋里喊道。 胡氏一听是饺子,忙从屋里快步走了出来,面带喜色坐下就吃了起来。 怎知才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愁眉望向一旁候着、一脸期盼的嬷嬷:“嬷嬷,这饺子不是阿玲让人送来的?” “我看夫人昨日吃得欢快,便让厨子照着做了一碗。”望着胡氏明显不满意的神情,嬷嬷疑惑道:“怎的,没有昨日的味道好?” “嬷嬷你尝尝。”胡氏说着将筷子递给了身旁的嬷嬷。 嬷嬷接过筷子夹起一个咬了一口,味道也是不错的。可与昨日晚间那份相比,味道就差得远了些。 “那夫人,你看玉玲也回来了,不妨,我们去府上小住些时日?”嬷嬷最是了解不过胡氏的心事。 果然,胡氏听闻嬷嬷这般说随即抬头望向她,眸中露出了点点星光。 胡家。 张惜悦刚走进胡家院子,就听屋里一阵鸡飞狗跳。 抬眸望去,只见丫鬟小厮在院中、假山石下、屋顶上、房间里一处处惊慌的找着。 张惜悦望向昨晚胡文祥提着食盒走去的西园方向,眸色微眯,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隐去笑意,张惜悦稳步上前,状似不解的问道:“你们在找何物?” 那丫鬟见是张惜悦,就像是看到了救兵,忙上前拉住张惜悦的手臂,“张姑娘,你的那只白猫不见了。” 见丫鬟带着哭腔,张惜悦也假装惊慌道:“怎会不见了?” 张惜悦环顾四周,没看到胡玉玲的身影,问道:“怎没看到你家小姐,可是被你家小姐抱走了?” 丫鬟摇头道:“我家小姐说它喜欢吃鱼,趁着它还睡着让我看着便上集市买鱼去了。可我才去了趟茅房,回来它就不见了。” “你别慌,它还没吃东西,定然是肚子饿了找东西吃去了。”张惜悦问道:“厨房可去找了?” “找过了,没有。”丫鬟眼泪都急出来了。 张惜悦故作思考,片刻后忙问道:“这院中可有池塘,池塘中可有养鱼?” “啊…有。在西后院。”丫鬟忽然说道。 可想到什么,丫鬟脸色猛的变成了酱紫色,“糟了,它要是跑进了西后院,怕是就出不来了。” 第144章:快,带我去西后院 “你这话是何意思?”张惜悦闻言吓了一跳,忙抓住丫鬟的胳膊问道。 丫鬟面露惊恐之色,支吾了半天才哭着说道:“我们西后院里养了几只獒犬,怕是,怕是……” 张惜悦闻言心里咯噔一下,甩开丫鬟就往西园方向跑去。 刚跑了两步就又折回,拉上哭泣的丫鬟边跑边说道:“快,带我去西后院。” “不!我不敢去。”丫鬟却是极力往后退,挣脱张惜悦拉拽着自己的手。 若是平时,张惜悦自然相信米团应该对付得来,可她从没见过米团像昨天那般累过,所以是真的很担心。 见胡玉玲的丫鬟不去,张惜悦又望向院中其他的丫鬟小厮。 那些丫鬟小厮都纷纷往后瑟缩得远远的,生怕张惜悦上前逮住他们。 见大家如此忌惮,张惜悦心里更加担心起来,问了具体方向后,拔腿就往西后院跑去。 顺着那丫鬟指的路径一路跑进西后院张惜悦才发现,所谓的西后院其实是接连着的另一处大院。 院中假山园林,亭台楼阁,伴有潺潺流水声。 “米团……米团……”张惜悦边在假山间行走边小声喊着。 院中周遭静默无声,一路走来不曾嗅到人的气息,也没有生活的痕迹。 只有潺潺的水声幽深流淌,回响在偌大的院子里,显得诡异森森,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米团……米团……”张惜悦鼓足了胆量,在假山园林间穿梭,在小桥荷塘间张望,细细寻找着。 张惜悦正专心致志的寻找,忽地,一声浑厚低沉的吼声传进了她的耳朵。 张惜悦身形一顿,缓缓直起身,一点一点往后望去。 “~汪……”随着张惜悦的转身,只听一声粗犷又渗透力极强的吼叫声自假山后传出。 随即,一头黑棕色长毛、体型高大、狮子头的獒犬缓缓从假山石后走出。 口水自龇咧着嘴露出尖锐獠牙的嘴边顺着吊得老长的两块嘴皮肉滴落,款款朝自己走来。 即使是在后代,张惜悦也没在真实世界里看到过如此庞然大物,何况还是现下这个训练手法不成熟的时代。 张惜悦吓得吞咽了一口唾液,下意识一步步往后退去。 “……汪汪……”恰在此时。另一边的假山后也款款走出来一只。 更可怕的是,荷塘的另一边,也走了一只出来。 张惜悦只觉头皮发麻,胸腔开始剧烈起伏,身上不时冒着冷汗,喘着粗气一步步往后退。 此时的胡玉玲完全不知院中所发生的事,下车让小厮提上两条鱼跟在身后,自己则兴高采烈先跑进院子,就想去看看肉乎乎又雪白软软的米团。 结果刚进院里,就见丫鬟小艾交织着双手,不停揉搓着手中帕子,六神无主的低声哭泣。 “小艾,你这是怎了?”见状,胡玉玲秀眉微蹙,上前问道。 “小姐,出事了。”小艾像见到救世主般,对着胡玉玲边哭边说。 听清楚缘由,胡玉玲当场就被吓傻了。 “小姐,她要是在西后院出了事可咋整?小姐,我们快些去把老爷叫回来吧?”丫鬟抓着胡玉玲的胳膊边哭边问道。 “你说什么?谁在后院出事了?” 主仆俩还惊魂未定,门口忽地传来一声急呼。 胡玉玲与丫鬟被吓得一个激灵。猛然回头,就见胡氏大步踉跄着往这边来。 “玉玲,谁?谁在西后院出了事?”胡氏上前抓住胡玉玲的手臂惊慌问道。 见胡玉玲也是被吓得一脸惊慌,一时连说话都不会,胡氏甩开胡玉玲的手就飞快往西后院跑去。 胡玉玲被甩得一个踉跄,幸得身旁丫鬟小艾急忙扶住才站稳。不过倒是把胡玉玲甩清醒了过来。 见胡氏已经跑出去老远,胡玉玲才后知后觉追上去:“姑母,姑母,” “小姐……” “夫人……” 见胡家两代小姐都往西后院跑去,丫鬟、嬷嬷、小厮也不要命的跟着在后头追。 此时的西后院里。 张惜悦边跑边往身后撒着灵泉,就希望那些獒犬嗅到灵泉的香甜能停下追自己的步伐。 谁知是那些獒犬嗅觉不好没闻到灵泉的香甜,还是眼睛近视没看到地上的灵泉,竟像是得了狂犬病般疯狂朝着张惜悦扑来。 张惜悦围着假山荷塘、园林游廊转了几圈后,终于在连推好几道被锁房门后推开了其中一间。 张惜悦进屋顺手就将门“砰”一声关上。 随即又找来桌椅板凳将门堵得死死的。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姨妈妈,待你几个狗崽子落到我手里那天,我非把你们炖狗肉汤喝了不可。 张惜悦抬手边擦额头哗啦啦滚落的汗珠边愤愤的想。 “汪汪……汪汪汪……”随着门窗上印照进来晃动的几条影子,外头此起彼伏响起一阵汪汪狂吠。 姨妈妈,又来了。 张惜悦吓得忙从地上爬起,转身往屋里去寻其他的出口。 四处转了一圈,空旷的屋里摆设简单,除了有一张床,就只有一张大点的书桌和一个放了些书本、花瓶的立柜。 除了来时的门,别处竟是连扇能打开的窗户都没有。 而外头的獒犬却还在不逮着张惜悦誓不罢休的叫嚣着。 张惜悦不知该怎么办,颓然的一屁股坐椅子上,身体顺着椅子又滑落到地上,头歪靠在椅子把手上,一脸沮丧。 视线所到之处——忽地,张惜悦眼神开始聚焦,眉头微微蹙起,朝书桌底板望去。 待看清楚书桌底板突出的东西,张惜悦忙起身,在书桌周围的青石地面上敲了一圈,许是她的力气太小,并没有听到不同的声音。 张惜悦蹙着眉又走回到书桌前,将手伸进去握住那个齿轮,试着左右转动。 忽地,只听身后“嘎吱”一声响,似有啥子在滑动。 张惜悦猛然直起身,往后一看,就见身后的立柜缓缓朝一侧移动。 随着立柜的移动,里头的石门也在跟着移动,随即一个黑漆漆的暗室出现在眼前。 听着门外不知累的狗吠,张惜悦思考了片刻,在屋里找来火折子与油灯,点着便走进了黑漆漆的暗室。 里头冷暗幽静,婉转曲折…… 走了许久,前头才开始有了微弱光亮。 张惜悦心下大喜,想着定然是到了通往外头的出口,便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又走上半刻钟,终于来到另一处屋子,张惜悦激动的跑去开门。 结果拉了几下,门却……拉不开。 “你是谁?”张惜悦正蹙眉不解这里的门怎从外面锁了,身后冷不防传来一道男声。在空旷的房里印出回音,让人骇然心惊。 张惜悦浑身一颤,猛然转过身,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正在张惜悦以为自己是因方才被惊吓过度产生了幻听,空旷的屋子里又传来了说话声: “阿姐,你是来同我捉迷藏的吗?那我躲起来,你快来找我好不好阿姐?” 张惜悦吞咽着唾液,惊慌的往四周望去,却依旧不见一个人影。 只有那听似欢快的声音在屋里回荡。 第145章:后院里的秘密 “阿姐,你为何站着不动,你是不是不喜欢阿江了?” “阿玲,哥哥想同你一起玩。快来,我们一起躲猫猫啊。” “好啊好啊!躲猫猫咯,躲猫猫咯。” 屋子里一会子是稚嫩,一会子又像是处在变声期的男声在空旷的房间里交叉回响,诡异得让人脊背发凉。 张惜悦胸腔比方才被那三只獒犬追赶时还跳得厉害,她只觉身上的皮肉一层层在往下掉,冷汗直往外冒,呼吸声越来越大声。 “阿玲,快来啊!” 张惜悦这回听清楚了声音的出处,当她往坠地的纱帘处望去,纱帘后隐隐约约站着一个大概有杨帆那般高的少年。 他的头发好似很凌乱,一身月白色常服。 只见他的手缓缓抬起。 当看到搭在纱帘上、与手指头一般长短的指甲时,张惜悦吓得“啊”的大叫一声转身往来时的路飞快跑了。 “阿玲别走,阿玲陪哥哥玩。” “阿姐你不要走,阿姐不要丢下阿江。” 身后,那来回变换的声音不远不近跟着,张惜悦头都不敢回,吓得飞快往前跑。 “啊——扑通!”因没看路,张惜悦不知道跑到哪里,脚下一个踩空,只听扑通一声,就掉进了水里。 咕噜咕噜…… 张惜悦摔进水里,被狠狠灌了好几口水。好在她清醒得快,忙憋气换气,才在水中稳定了身形。朝有亮光的地方游去。 外头胡氏就要跑进院子,被后面追来的胡玉玲一把拉住。 “姑母,等等。”随即对着后面的丫鬟喊道:“小艾,快点。” 小艾应声飞快朝胡玉玲跑来,只见她手里提着一大筐猪肉。 胡玉玲说了声走,率先小心翼翼的踏进了院子。 胡氏与小艾紧跟其后。 张惜悦游了许久,哗啦一声终于钻出水面。 左右环顾一圈,发现身处之地竟是自己刚进来时路过的假山边的荷塘池子里。 怎么就到了院外?张惜悦沉吟片刻,刚准备上岸,忽地身体一顿。 随着轰隆轰隆喉咙里发出的低吼声,荷塘边赫然耸立着三个大家伙,正虎视眈眈注视着荷塘里的张惜悦。 吓得她差点又掉回湖底。 “喵~”忽地,一团白影闪过,假山上的米团往后缩身子,龇咧着嘴发出低吼,蓝黑色的大眼睛危险的眯起。 陷入绝望的张惜悦瞬间看到了希望,正欲叫米团小心,忽地就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米团,有人来了。”张惜悦叫了米团一声,后面的话是用嘴型说的,随即给米团使了记眼神。 后者当真就缩成了一团,趴在假山上一动不动,像极了被吓傻的可怜孩子。 “……汪汪……”听着脚步声走近,几只獒犬随即转身朝声音来源处走去。 看到黑棕色的三只大家伙,小艾吓得手中的篮筐差点摔掉在地。 胡玉玲眼疾手快,抓起一块肉就往一处的笼子走去,其中一只獒犬见了乖乖跟了上去。 待把那只獒犬哄进笼子关着,胡玉玲又拿起一块肉走向另一处的笼子。 如此几番,当把三只獒犬都哄骗进笼子关起来,几人才飞快跑过来。 张惜悦闻声抬眸,就见胡玉玲朝她伸来了手。 见张惜悦望着自己血红的手吓得将手缩了回去,胡玉玲忙说道:“妹妹别怕,这是猪肉上的血。” 小艾也连忙上前帮忙,终于将张惜悦从荷塘里拉了上来。 “惜悦,你没事吧。”望着张惜悦一身的水,胡玉玲很是自责,随即转头吩咐身旁的小艾:“快去准备干净的衣裳和热水。” 那丫鬟应声就要走,张惜悦忙指着假山上趴着一动不动的米团叫道:“我的米团。” 胡玉玲忙让小艾出去叫两个小厮进来,将米团给抱下来。 望着一行人往外走,胡氏却转身朝边上的那个房间走去。 待推了几下推不开里面的门,胡氏望着消失在假山的那抹湿透了的背影,眸色幽深起来。 回到房里,很快小艾就把热水弄好了,在张惜悦泡澡的时间,胡玉玲就等在屋里。 等张惜悦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换好衣服出来,胡玉玲忙将让丫鬟熬好的姜汤递了上来。 张惜悦谢过胡玉玲,往地上的米团看了一眼,随即接过姜汤喝了起来。 “惜悦妹妹,真是对不住,我不知道……” “不怪你,玉玲姐姐你不必一直道歉,原就是我的米团乱跑才害你们担心,你再道歉我都无地自容了。” “好好好,那你刚喝了姜汤,先睡一觉,待捂出汗就好了。” 胡玉玲说着就将张惜悦往床上按,拉来被子帮她盖好才出门。 待外头的门关上,米团瞬间跑到门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待人走远,忙跑回来冲床上的张惜悦叫了一声。 “喵~”惜悦,快吐出来。 张惜悦忙下床,趴在盆上就将手指头伸进喉咙里。 好在今早只吃些稀粥,加之一直担心张立新的事,张惜悦基本没怎么进食。 除了将方才喝下去的姜汤吐出,再吐也就是些清水了。 待到把胃里都吐空了,漱了口,张惜悦才将左手食指放进嘴里,大口大口的喝起灵泉来。 “米团,快过来与我说说你发现了啥子?”待缓过来,张惜悦坐在圆凳上,叫米团过来问话。 “喵~”别提了。我刚靠近那处院子,突然就蹿出来三条大狗。 我是第一次见到长得如此丑的狗,还是我们家阿在好看。 米团嘀嘀咕咕道。 张惜悦闻言侧头,意味深长的瞅了一眼米团,“米团,你不会是……” “喵~”张惜悦,你可是个未及笄的姑娘,尽想些乱七八糟的,害不害臊?米团被张惜悦的欲言又止气得跳起来。 今早米团将张惜悦的暗示听进心里,待屋里无人便悄悄出了门,把胡家所有院子都转了一遍。 谁料到西后院,却见里头的房间基本都是锁起来的。 米团更加觉得奇怪,正寻找看能从哪里进到屋里去,就听到身后一声浑厚低沉的吼声响起,一回头就见几条大獒犬朝它走来。 随即三犬一猫的大战一触即发。米团被团团包围。 还好米团出生山林,自小在山间行走,才身形矫健的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喵~”那三条疯狗逮着我不放,追着我满院子的跑。要不是怕那几条狗叫得太大声引来人,我真想把它们脸抓花。丑得没眼看。 米团后来回到院中听到那些人说张惜悦去了西后院,担心张惜悦的安危,又忙折回。 刚到屋顶上,就见三条獒犬将张惜悦围在荷塘里。 今天西后院屋子里的秘密张惜悦算是知道了一半,这件事她后面可以慢慢套胡玉玲的话。 “那昨日呢。昨日你去了何处,为何累成那般?”她更想知道昨日米团去了何处? 第146章:各走一方 “喵~”别提了。我昨日险些回不来了。 张惜悦想着自己被传去公堂可能会引起雷老大等人的关注,就让米团黄雀在后。 米团没发现雷老大的人在衙门外边跟踪埋暗哨,倒是阴差阳错看到汤老大的马车急冲冲朝城门口驶去。 米团随即就跟了上去。 那马车出门便一路快马加鞭往红枫镇去,偏一路上没有一辆马车出现,米团又怕把汤老大跟丢了,就一路撵着马车跟在后头。 一连跑了一个多时辰。 等跟着汤老大的马车去到红枫山,见马车进了山里,米团才得以停歇。 它不敢大摇大摆跟在后面,只能走路边的山林。 只见汤老大的马车在一个瓦窑边上停下,随即走进一个瓦窑,就没了踪迹。 米团想要靠近,却发现瓦窑四周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有一只蚊子飞进去都要被打出来,它根本无法靠近。 它一直躲在山上守株待兔,直到看到有马车拉着东西出来才又跟着往回县城的路上跑。 因跑的路程太远加之又一天没吃东西,米团回来找到张惜悦时已经累得动不了了。 张惜悦心疼的将米团抱进怀里,轻轻抚摸着它的毛发。 “所以他们运走的当真是大瓦吗?”张惜悦边给米团放松着筋骨边问道。 “喵~”对,就是一摞一摞的大瓦。我亲眼看他们卸完我才来找你的。米团在张惜悦怀中呢喃了一声。 张惜悦却是眸色越来越深。 这件事,总觉得哪里不对! “阿嚏……阿嚏……”虽及时泡了热水澡,但因在水里泡得太久,加之又连连受到惊吓,随后又把姜汤吐了,没多大会儿张惜悦便开始连打喷嚏。 “喵~”惜悦,不行咱们还是走吧。我总觉得呆在这里提心吊胆的。米团叫嚷一声,就往门边跑去。 “怕就怕,人家不想让我们出去。”张惜悦轻轻将门裂开一条缝,望着院中在打扫着游廊柱子的几个丫鬟说道。 “喵~”惜悦,你到底在那屋里发现了啥子?米团缩回脑袋叫了一声。 “阿嚏……”眼看是不容易出去了,张惜悦揉了揉鼻子,就将在屋中的所见所闻大致告诉了米团。 米团听完吓得毛发都竖了起来。更加觉得要早日离开。 胡玉玲从张惜悦的屋里出来,见游廊另一头多出来的几个丫鬟,眸色微眯,转身就往正屋去。 “姑母,你这是作甚?”进了正屋,胡玉玲对着坐在上座的胡氏问道。 胡氏见胡玉玲进来,忙招手将她叫近:“阿玲,你可问她了?” 胡玉玲摇头走近,随即对胡氏说道:“姑母,我们到时她就泡在荷塘里,许她并未发现……” 胡玉玲的话还未说完,胡氏就摇头打断,将那间房门被从里面堵上,与房门外獒犬杂乱的脚印说与胡玉玲听。 后者听后吓得一双剪水秋瞳瞪得溜圆,忙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 待到平复些心绪,胡玉玲才忙握住胡氏的手道:“姑母,就算她发现了,可能也并不知道那是……” “阿玲,以后胡家还得靠你撑起来,你不能这般心软。”胡氏皱着眉头,语重心长的道。 长平镇。 “你说啥子?棺材是空的?”听完杨帆的讲述,张雨晴与杨洪喜震惊得跳起来。 “这群丧尽天良的畜生。”张雨晴满目恨意,粗喘着气咬牙切齿说道。 “阿凯阿帆,你们兄弟二人一路,我与钱柱子一路。”杨洪喜交代完就往外走。 “阿爹,”杨凯忙将杨洪喜叫住:“阿爹,你在家陪阿娘吧,我与阿帆去就行。” 张雨晴不作声,望望杨帆杨凯又望望杨洪喜。她担心哥哥张立新,可同样也不放心自己的丈夫与儿子。 自从家中出事后,长平镇上就到处都是雷老大的人,不用想张雨晴也知道那些人是来杀人灭口的,张雨晴知晓,若是杨洪喜出去被发现,可能这处院子也会遭殃。 “是啊阿爹,我同大哥把阿宽他们带走,院中便没了保护。若是你也同我们一起去,万一……” 杨帆神色凝重且坚定的对杨洪喜道:“阿爹放心,我与大哥必然不会放过任何一处。” 杨洪喜望了眼此刻在外头带着杨长乐玩,佝偻着背的杨老汉,又望了望掩饰不住满脸担忧的张雨晴,重重从鼻腔呼出一气,只能颔首同意杨帆杨凯的提议。 徐富贵见杨帆杨凯带着阿宽一家三口坐上马车就要走,说什么也要跟着。 出了镇子,徐富贵将马车牵去无人经过的地方栓好,杨帆将张惜悦给的半截袖子挨个给阿宽一家闻了一遍后,三人一人牵着一条狼狗就沿着去往木希村的途经之地细细搜寻。 鹤州。 城郊的林子里一前一后跃过两道人影,身上的劲风将林间树叶拂动,发出一阵轻微的飒飒声。 “穆宇,”听到喊声穆宇停下。 身后的人也随之站定。 “萧然?”见身后一直跟着自己的人是萧然,穆宇先是疑惑,随即眼神一颤,焦急问道:“你追我出来,可是公子又……” 萧然见他想错了,忙抬手制止:“我正要与你说公子的事。” 萧然习惯性左右扫视一圈周围,向前迈出两步拉近与穆宇的距离,音量稍显减小: “穆羽,我知晓公子让你去黔州地界所为何事。也知晓你这次去必然会将重心都放在寻找人参的事上,所以我另外再给你安排人手,到时候你们兵分两路……” “不可。”穆宇闻言忙抬手打断。随即说道:“公子身边已经没有多少可用之人,现在他的身份又被那知府知晓,鹤州城、”穆宇眉宇紧锁,神情凝重说道:“已然不安全。” “萧然,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不是我,是公子。”穆宇用一种你可明白的眼神凝视着萧然。 “这个你无须担心,”萧然眸子微眯,目光幽幽:“那知府即已知晓公子身份,想必他比谁都更怕公子在鹤州城中出事,必然……”会派人暗中保护。 “再严防死守,也抵不住有心之人。”穆宇一口打断,“萧然,我们、” 穆宇眼眸酸涩,强忍着心中难过,哽着喉咙艰难说道:“已经有一位公子下落不明了,现下小公子绝不能再有任何闪失,你可明白?” 许是被穆宇的情绪感染,萧然一个三十大汉的内心情绪也变得波澜起伏。 眨巴着眼睛忍下酸涩,语气坚定:“你放心,就是豁出我的这条命,也绝不让公子受到一点威胁。” 俩人在彼此的眼中看到坚毅决绝的神色。双双抱拳,掩去千言万语,转身,各走一方。 第147章:祸从口入,管好你的嘴 “公子,我定然找回参药,治好你的毒。” 穆宇打马飞奔出城。 鹤洲城高墙上的副使望着远去的背影,侧身面向身旁的知府,“大人,要跟吗?” 身旁的知府抬手阻止,“派人……保护那所院子里的人,尤其是屋子里那位。” 副使蹙眉不解问道:“大人,他们明明就是那十七条人命的……” 副使话还没说完,就被知府一记狠厉的眼神吓得闭上了嘴。 “祸从口入,管好你的嘴。”知府重重撂下一句,转身离开。 副使在知府身旁任职多年,还是第一次见知府发这般大的火,默默承受不敢出声。 知府走了两步停下,继续用沉重的语气说道:“若是这次的保护出了差错,本府与你的项上乌纱保不住,家中妻小的人头也将不保。” 若说前面知府发火是觉副使不懂事,那么此刻副使是真正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忙恭敬抱拳领命:“是。” 院内。 “走了?”床上的病弱少年望向恭敬站在一旁的萧然虚弱问道。 “是的公子,小的亲眼目送他安全出城的。”萧然恭敬回答。 “如此,甚好。”少年长长吐出口气,往后轻轻靠去,缓缓阖上眸子。 萧然轻轻悄悄退出房间,关好房门。 木希村。 “阿娘,你这是怎了?”听到声响张怡宁跑进火房,只见昕娘捏着出血的手指。 昕娘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安慰张怡宁,说自己无事,忙将被切到的手指放进嘴里吮吸。 “阿娘,你担心阿悦对吗?”见昕娘闪躲的眼神,张怡宁继续道:“阿娘你别担心,阿悦她可聪明了,她不会有事的。” “怡宁,是阿爹阿娘无用,不能保护好你们姐妹。”昕娘见家中出了事,反而是女儿来安慰自己,去解决问题,就心生愧疚。 “阿娘,我同惜悦已经长大了,我们姐妹也可以保护你们。你也要相信阿悦,她不会有事,阿爹也不会有事的。”张怡宁神色坚定。 待安慰好昕娘,为了转移注意力,张怡宁便把昕娘的思绪往那百亩多田地上引。 果然在听到要把家中那二十多袋小麦都种下,可现在地还没犁到多少,昕娘就着急了。忙去拉草料喂牛,好等牛吃饱了下地干活。 昕娘一走,张怡宁的神情就凝重了起来。 周家人把棺材拉去县城已经两天了,也不知道县城里是个啥子情况?米团有没有找到阿悦?为何阿悦还没带信回来? 而此刻在胡家的张惜悦,正捂着被子阿嚏阿嚏的打个不停。 “喵~”阿悦,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我出去引开她们,咱们出了这府吧?米团蹲坐在张惜悦的身旁,揣着手手叫唤两声。 “我们若真走了,不就正中旁人下怀了吗?阿嚏……”张惜悦话音刚落,又重重打了一记喷嚏。 “米团,走。”张惜悦忽地一掀被子,下床穿鞋。 “喵~”去哪里?米团忙起身望着张惜悦。 “你看你这两天为了家里的事跑得这般辛苦,恰好趁这个机会咱们好好补补。”张惜悦说话的当口已经拉开了房门。 走出门,一人一猫抬步就朝后厨房的方向去。 “惜悦妹妹,你这是怎了?”望着边在厨房里捯饬着边打着喷嚏的张惜悦,进厨房来的胡玉玲忙上前问道。 上前一摸张惜悦发烫的额头急道,“不好,”随即拿过她手中的蔬菜:“惜悦妹妹,你还是受寒了!” 张惜悦躲开胡玉玲的手,状似完全不当回事,粲然一笑道:“我也发现了,所以特来做些驱寒的吃食。” “你都受寒了,哪还需你做这些,快放下,我去叫人过来做便是。”胡玉玲说着转身忙吩咐丫鬟小艾。 被张惜悦制止,说自己这样做还可以活动一下发发汗,好得快。 见张惜悦坚持,胡玉玲只能半信半疑的随了她。 但不放心,一直站在旁边看着。 结果看着看着变成了帮张惜悦打下手。 最终,也从最开始的一人一猫的吃食,演变成一家人的吃食。 待到一锅稠糯喷香的米粥煮好,厨房外已东一个西一个围上好几个闻香而来的小厮丫鬟。 粥熬好,灵泉红烧鱼和其他的几个小菜也好了。 “夫人,表小姐是您看着长大的,最是心善,你别怪她。” 见胡玉玲走后胡氏一直心神不宁又郁郁寡欢,嬷嬷忙上前劝解。 “我又岂不知她心善?”胡氏叹口气接着道:“可我胡家就是太心善,才会遭受那等贼人惦记。” 一提起当年的往事,胡氏心里就一股怒火蹿了上来:“我也想玉玲玉江、乃至我的云轩,都无忧无虑的生活,可,可换来的是什么?” 见胡氏又气又愤,又开始心伤,胡嬷嬷怕她一会子又气急攻心,忙上前安慰: “夫人,表小姐也不似你看着的那般柔弱,我上街时可不止一次听到路上行人夸赞玉玲小姐小小年纪就把商行生意处理得井井有条呢。” “当真?” “当真。” 听到嬷嬷这般说,胡氏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 可一想到张惜悦,胡氏又开始蹙起眉头。 一个没有家庭背景的小女娃能有那等的经商头脑,可见并非是一般人可比。玉玲虽比她大,但看那样子未必玩得过她。 胡氏不放心,忙对嬷嬷说道:“玉玲与那张惜悦相处,我还是不太放心,嬷嬷,你去看看。” 嬷嬷与胡氏是一般的想法,毕竟前晚赵师爷与云奎的话是她与胡氏亲耳听见的。 一个十二岁不到的姑娘能说服赵师爷那等市侩又狡猾的人,可见聪慧至极。随即应了一声便转身朝屋外走去。 厨房里。 “哇!好香啊!” “是啊是啊!光闻着就这般香,那吃起来一定更好吃。” 望着那个不停在灶台上搅动锅铲的小小身板将一碟碟色泽鲜亮,冒着热气的菜肴盛出来摆放在桌上,旁边观望的丫鬟小厮一个个吞咽着口水说道。 胡嬷嬷先是小心翼翼往张惜悦歇息的屋子去,听守在外面的丫鬟说她去了厨房,便朝厨房来。 结果远远就闻到了里头的香味。 走近,看到的就是张惜悦将菜盛出,胡玉玲拿着筷子和碗在试菜后的赞不绝口。 而一旁的丫鬟小厮口水都要流出来的表情。 嬷嬷也看呆了去。 第148章:你那表哥是何时失踪的 两刻钟后。 望着桌上被吃得连残渣都没有的空盘子和空碗,喝了三大碗稀粥的胡氏还有些意犹未尽。 要不是胡嬷嬷阻拦着她,看她那架势还能再喝三大碗下去。 饭后吃得太撑,胡氏缓了缓就让嬷嬷将她牵着出去院里走走,消消食。 嬷嬷一听便知胡氏的意思,当下就去准备。 另一处,胡玉玲是同张惜悦一起吃的,边吃还边由衷夸赞张惜悦做的吃食好吃,从没吃过这般好吃的吃食。 张惜悦只是一笑而过。 她哪里有多好的厨艺,不过就是趁大家不备,用灵泉煮了锅粥罢了。 胡玉玲一直说,倒说得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惜悦妹妹,是不是你们生在河边的人都会浮水?”饭后,胡玉玲与张惜悦闲聊起来。 张惜悦心里暗暗一笑,终于来了。 面上状似认真回答:“别人我不知晓,但我却是会的。” “不然你家荷塘那般深,我早淹死了。哈哈。”张惜悦说完自娱一笑。 “哎!我早应该交代好小艾的,不然就不会害你被藏獒吓跳进荷塘里了。”胡玉玲说着快速瞄了张惜悦一眼,观察她的反应。 张惜悦侧头往地上专心吃鱼的米团望了一眼,后者抬起头用前爪擦了擦嘴,慢慢悠悠走到张惜悦的身侧,蓝黑的大眼睛却留意着胡玉玲的一举一动。 张惜悦这才抬眸直视着胡玉玲,神情郑重。 “玉玲姐姐,我不是被藏獒吓掉进荷塘的,我是被獒犬追着到边上那间书房去,无意中在那书房里发现了一条通道,从那里出来的。” 胡玉玲没想到张惜悦竟这般坦诚。 “那、那、惜悦你在那、那里发现了啥子?”虽依旧尽量维持原状,但下意识绞紧手中帕子,身体微向前倾的举动及结巴的言语还是出卖了她此刻心里的慌张。 张惜悦也毫不隐瞒,“发现了一个屋子,被锁了,然后,” “然后如何?”见张惜悦稍微停顿,胡玉玲急切的忙站起来问道。 “然后我在里面发现了一个——人!”张惜悦说着抬眸定定望着胡玉玲,接着道:“他像是把我当成了你,不停的喊着我,让我陪他玩。” 房门外的人闻言呼吸一滞,身形往后一倒,好在被身旁的嬷嬷急忙扶住。 嬷嬷伸手去扶胡氏,手中的食盒不小心被胡氏的胳膊肘撞掉,“砰”一声摔落在地,引起了屋里人的注意。 可还不等张惜悦站起身开门,外头的两个丫鬟就说起了话,相互责备怪对方不小心。 见是两个丫鬟,张惜悦便没再起身。 只是在看到胡玉玲手中帕子越绞越紧,呼吸越来越重,面色也越来越青,张惜悦趁热打铁:“玉玲姐姐,我能问问他是谁吗?” 她知自己从里屋将门堵住,这件事就瞒不下去了。 所以她必须要问清楚那所院子里藏着的秘密。 胡玉玲沉默半刻,不答反问:“惜悦,你阿爹为何会被关,你知晓其中缘由吗?” 张惜悦微眯着眼眸注视了胡玉玲一刻,淡然一笑,道:“我当然知晓。” 随即就将陈氏、申军扬、陈海兵、朱氏与自家的关系简单说了一遍。 人一旦开始坦诚相待,且有相似的经历,同病相怜的俩人心很快就会彼此敞开。 “那是我阿弟,他叫胡玉江。”胡玉玲回答张惜悦的问题,泪水无声从脸颊滑落。 随即将她家这几年的遭遇变故一一与张惜悦说来。 胡文祥家上头原本是两个哥哥一个阿姐,他们家世代为商,他们家是杨昌县的首富员外,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但因商贾之家一直被人所瞧不起,所以胡老爷在那年云奎高中后就榜下捉婿,将自己唯一的女儿胡氏嫁给他,想以此扬眉吐气。 谁知自那之后,胡家就接连怪事不断。 先是胡文祥的两个哥哥得了怪病身亡,之后便是家中妻小一个不剩。 随后是胡文祥的老爹遭到绑架,而与此同时,胡玉玲的弟弟胡玉江与母亲去外祖父家的途中被突然窜出来的疯狗咬伤。 胡玉玲的娘亲为了护住幼弟当场被咬死,而胡玉江被咬之后就得了疯病,动不动就咬人。 胡文祥怕他伤到无辜,这才将他关了起来。 而云奎的儿子云轩,也是在那之后莫名其妙的傻了。 因云奎一上任就开始各种贪污受贿,百姓们没明着说,背地里都说是报应。 胡家也从杨昌县最有钱的员外爷一度败落到只有如今几家商号的小老板。 胡玉玲说完,早已泪流满面。 张惜悦却是听得骇然。 但她很快就抓住了重点,“你说你的姑母,是县令夫人?” 胡玉玲颔首,随即苍凉一笑:“可是县令夫人又如何?我表哥失踪了一年多,那个人却从不曾派人去寻找过。” 县令的傻儿子,十四岁左右的年纪,失踪一年多,县令树敌无数……忽地,一个身影在张惜悦的脑海里闪现。 张惜悦用了很大的努力,才控制住自己没一下子从凳子上弹跳起来。 她呼吸急切了几分:“你说,你那表哥……是何时失踪的?” “去年的六月底。”胡玉玲只顾陷在自己的情绪中,不曾注意到张惜悦的神情。 云轩,曾经是杨昌县最聪明的少年? 穆羽,曾经是从小学到大学,全校第一的优秀学生。 穆羽,真的是你吗? 如果云轩就是穆羽,那自己也是重生到憨傻的原主身上,为何记忆没有受损,而穆羽却失去了记忆? 是时空错乱穆羽先重生过来遭遇了不幸,还是有人发现他又不憨傻后再次暗中下手? 不知是不是少年长得像年少时的穆羽,张惜悦先入为主就是有一种感觉:云奎之子云轩就是穆羽。 想到第一次在望风山上见到泡在水里气息奄奄、浑身是伤、手脚筋骨尽断的穆羽,张惜悦身上的皮肉就一阵阵战栗。 想到当时自己因私心差一点就见死不救,张惜悦就懊悔不已。 她突然鬼使神差感谢当时陈氏欲杀人灭口的那一推。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还好,还好。 不知不觉,张惜悦的面颊早已湿润一片。 穆宇,穆宇,到底是谁,对你下这般狠手? “到底是何种恩怨,才能让人这般杀人诛心啊?”张惜悦情绪激动,眸色深若寒潭。 “惜悦,你也怀疑是有人在背后操控?”胡玉玲闻言,惊愕望向张惜悦。 门口的人听着也是身形一震。 胡文祥刚从外头回来,就见胡氏慌慌张张跑出去,他心下疑虑,便悄悄来了内院,没想到就听到胡玉玲同张惜悦的谈话。 胡文祥知晓张惜悦聪明,却是没曾想,这丫头小小年纪,一听便发现其中真伪,当真是生了颗玲珑心啊! 可她既然能猜出自家这一切的变故都是阴谋,若再给她些时日,她是否也会猜到自己这些年暗中做的事? 这丫头若是自己这边的,倒是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可若她为了救她阿爹将自家卖了,那……胡文祥眼眸眯起,眸底凝聚了一股狠厉。 第149章:家中出事了 恰在此时,院外突然跑进来一道身影。 胡文祥眼尖,闪身躲了起来。 “玉玲姐姐你是说,当时有许多人上门找你们家合伙做生意?” 屋里,听到胡玉玲说她姑母嫁给云奎之后就不停有人上门想与他家合作,都被胡老爷婉拒了,张惜悦就揪住了其中重点。 胡老爷家世代为商,他怎么可能会拒绝与人合作?除非,上门的人别有所图。 别有所图? 想到胡家这样家大业大都被人弄得死的死、疯的疯、傻的傻,那人必然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着一切。 那自家那样的小家,岂不是更不费吹灰之力? 若是那人知晓穆宇被自己藏在了隔层…… 还有那神秘人是何来头自己到现在还不知!他留给姐姐的木柴信息,是有意为之吗? 张惜悦不敢往下想,起身就准备往屋外跑。 “惜悦妹妹,你要去哪里?”胡玉玲见状,忙站起来跟在后面问道。 “我要……”张惜悦边说着边准备去拉门,门吱嘎一声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 外面的天虽不知何时已经黑了下来,但仅有的一缕光亮还是让张惜悦看清楚了面前满头大汗的少年。 她惊讶喊道:“二哥?” “阿悦,我……家中出事了!” 杨帆边喘息边准备对张惜悦说他今日与杨凯徐富贵去寻找周宇尸身的结果,却在看到后面跑上来的胡玉玲时猛然换了个话头。 “二哥,家中出何事了?” “走,边走边说。”杨帆给张惜悦使了记眼神,拉着张惜悦转身便往胡家院外跑。 米团小跑着紧随其后。 到了院外,张惜悦忙将杨帆拉至一旁,着急问道:“如何了二哥?” 杨帆大口喘息了两口气,神色焦灼道:“没有。我与大哥和徐富贵一路找到了木希村,但啥子都没有。” 张惜悦听到这个结果也是一脸震惊愕然,“一路都找遍了?” 杨帆神色凝重,很是肯定的点头。 张惜悦重重从鼻腔呼出一气,越想心里越不安,她必须要马上回家。 见张惜悦转头交代米团在这里注意县衙与安平巷的动静,杨帆不放心,就说留下来与米团一起。 米团歪头斜眼看了杨帆一眼。待听到张惜悦决绝的话语,米团脸色才好看点,将脑袋转向别处。 “惜悦,我留下……” 杨帆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惜悦打断了,“二哥,你得回去。他们若是没在半路将周宇抛尸,有可能是在长平镇动的手脚。” 张惜悦不去看杨帆惊讶瞪大的双眼,继续道:“小姑父与大哥都不能出面,我们必须得早日找出周宇尸身,谨防有变。” 听完张惜悦的话,杨帆望了眼正东张西望的米团一眼,想着米团能一只猫从木希村来到县城,必然也是能保护好它自己的。 便同张惜悦往等候在一旁的徐富贵走去,坐上马车,转身往长平镇去。 张惜悦与杨帆走后,米团一个纵身跳上房梁,一团白色顺着瓦片消失在夜色中。 ……杨帆不放心张惜悦,让徐富贵赶着马车先将张惜悦送到家门口才折返。 站在院墙外,若不是夜视较好,在这黑得能拧出墨的夜色里,张惜悦是看不见自家房子与周围环境的。 少年这几天一直心绪不灵,听到外头的动静,他利索的钻出了草屋。 待趴在屋顶看清站在院门口的是谁,少年心里莫名一阵欢喜。 可当注意到她脸上忧伤的神色,又迟迟不入院中,少年的眉头就又不自觉蹙了起来。 站了许久,张惜悦终于轻轻推开院门,走进院子。 却又停留在院中,望着堂屋门发呆。 她回来了。 回到这个给了她二次生命,给了她活下去希望、充满了欢声笑语的家。 她从没在夜深人静时这样静静站在院中看着这个家的模样。原来,在沉寂的夜里,它显得是这般的安静。安静得让人害怕。 害怕吵醒屋中好不容易睡下的人,害怕又扰乱了他们疲惫不堪的心灵。 在这个家中,过得最无忧无虑的也许就只有他了吧? 张惜悦想着,侧头望向了火房的位置。 见张惜悦往火房处望了片刻后抬步往这边走来,少年心里暗叫不好,忙退了回去。 走进火房,张惜悦屏气凝神,眼观院外,耳听四周。 片刻后,见屋外没有动静,才大胆又小心翼翼的拿开遮挡着土墙门的干树枝。 进到逼仄的隔层,听到床上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借着夜视好,张惜悦一步步小心走到少年的床头,坐下,将手慢慢伸向他。 轻轻抚上他那张已经长开了的俊脸。 想到前世在那两头大水牛冲向自己时,他奋不顾身扑过来将自己挡在身后,而牛的角撬进他胸前的画面…… 想到他见她被顶出去,重重踩在脚下,不顾身体不停冒出的鲜红液体,拼死上前将她护在身下的画面…… 她的眸中就聚满了水雾,顺着脸颊一路向下,滴落在少年的脸上。 感受到脸上的异物,少年缓缓睁开了眼睛。 当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一团黑影,少年吓得就要叫出来。 张惜悦眼疾手快,忙捂住了他的嘴,小声道:“哥哥别怕,别怕,是我,是我,是阿悦回来了。” “妹、妹妹?”少年听到张惜悦的出声,才稍微平静了些许。 “对,是我。是妹妹回来了,哥哥别怕。” 看到少年方才的反应,想到胡玉玲说的云奎儿子的遭遇,想到他可能被下毒被欺打、想到他当初濒临死亡的恐惧,张惜悦就一把将少年抱住。 边安慰他,泪水边吧嗒吧嗒往下落。 穆宇,往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任何人! 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换我来保护你。 张惜悦无声哭着,暗暗发誓。 渐渐感觉到了后背里衣上的湿润,很是不舒服,一如他此刻的心。可他不敢动。 他不知这次镇上发生了何事,才会让小丫头这般失控? 但她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小丫头将家中重担肩负,人前不能哭,这次,就让她宣泄个够吧! 第150章:神色一点点明朗了起来 漆黑如墨的夜,万物都静了下来。 逼仄的隔层里,原本就不宽的木床上,少女侧着身躺在少年的怀里,呼吸均匀平稳。 想着进屋里去睡就意味着要将家人吵醒,她就放弃了。 毕竟家人为了阿爹的事定然也是殚精竭虑,她不愿去惊扰他们。 起初她是想着来看看穆宇,谁知把穆宇吵醒了。 想着穆宇现在心智不全,心思单纯,且他们也还都是小孩,俩人同宿一晚也没什么,她便与穆宇躺在一张床上。 许是回到家让她心安,很快她就睡着了。 他自幼习武,夜视也是很好的,尽管隔层里不见光亮,但他还是能模糊的看到张惜悦稍显憔悴的脸。 这才出门几天,她在外面到底经历了什么?她又为何突然深夜回家? 少年心里隐隐满是担忧。 直到田间传来的唧唧声渐渐消失,少年才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只还没入睡多久,外头的大公鸡就扯着嗓子,宣告新一天的到来。 翌日。 “阿悦?”早早,当张怡宁醒来走进火房,看到正在灶前生火熬粥的少女,惊讶出声。 “阿姐。”张惜悦刚站起身,就被张怡宁一把抱住。 想到什么,张怡宁忙将张惜悦放开,“阿悦,你怎突然回来了?你可见到米团了?你可有……” 见张怡宁迫切的样子,张惜悦知晓她想问的是啥子,忙回道:“阿姐让米团带的信,我已经收到了。” “真的?”张怡宁惊讶又惊喜,忙问道:“那知县大人如何说?啥时候放了阿爹?” 张怡宁的问话问住了张惜悦,她将二百两银票给了云奎,云奎却没给她准话说何时放了张立新。 她不敢给家人太大的希望,只遮掩着说道:“知县大人说他会尽快调查阿爹的事,阿姐你别担心。” 但想到另一件事,张惜悦还是认真问张怡宁,“阿姐,你让米团给我送的信是在哪里看到的?” 张怡宁闻言蹙眉不解,指着此刻正燃得红旺的灶坑小声对张惜悦说道:“这里。怎了?” 张惜悦摇头,眸底闪过一抹深色。 从小到大第一次身旁躺了个人,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一个未及笄的姑娘,少年虽睡着,睡眠却是很浅。 所以在张惜悦刚起身时少年便醒了。 此刻他听到张惜悦问张怡宁的话,眉宇微蹙,缓缓睁开的眼里满是幽深之色。 张怡宁察觉张惜悦的话里有话,就追问了起来。 张惜悦便把棺材里是空的事告诉了张怡宁。 张怡宁听后大惊,“啥子?空的?” 张怡宁忙捂住自己的嘴,慌张朝院中张玉福及堂屋的方向望了一眼,复才小声问道: “阿悦,棺材怎会是空的?那他们将周宇的尸身送去了何处?” 张惜悦依旧摇头。张怡宁却是神色焦灼起来:“那阿爹怎么办?阿爹怎么办?” 见张怡宁有些手足无措,张惜悦忙拉着她的双手安慰道:“阿姐不必担心,那县令答应会尽早还阿爹清白的。” “吱嘎——” 听到开木门传出的声音,张惜悦与张怡宁同时一惊。 循声望去,就见堂屋门被打开,略显消瘦的昕娘从堂屋走出来。 张惜悦忙扶住张怡宁,快速且小声说道:“阿姐,别让阿娘再担心了。” 张怡宁忙点头。姐妹俩是一样的想法。 “怡宁……阿悦?”昕娘知晓张怡宁每天早起都来火房里煮吃的,起来就朝火房来。没想到刚走到火房门口就看到张惜悦望着自己开心的笑。 “阿娘的悦儿,你回来了?”昕娘大步上前将张惜悦抱在怀里,随即又推开她四下检查,“让阿娘看看,你在外面可有受伤?” “阿娘我无事。”张惜悦忙抓着昕娘的手笑语嫣然。 见昕娘欲言又止,张惜悦心领神会:“阿娘,我见过阿爹了,他很好……没受罪。” 最后的三个字,张惜悦不知费了多大的劲才平静得看不出一丝异样的说出来。 听到张立新没有遭到虐待,昕娘心里终于好受了些许。 张玉福听到外面的声音,也开门出来。张惜悦免不了又再次将张立新的事说一遍。 火房隔层里的少年听了外头的话,眉头却是越蹙越紧,眸色变得越来越深沉。 棺材是空的? 这怎么可能?他那晚明明亲眼看着那些人把周宇的尸首装进去的。 且自己后来每天都往那几家去,却再没发现异样。 如果张惜悦的表哥一家将这条路全找了个遍没找到,那么他们会把尸首放在哪里呢? ……一家人吃了早餐,张玉福如往日一般担着农具赶着牛就又开始去犁地了。 张惜悦本就无事,便带着阿在也跟着去地里。 只是刚出院子走到屋侧,跑在前面的阿在就忽地狂吠了起来:“汪汪……” 张惜悦回头,就见靠山边地埂里一条粗大、黑白纹相间的大长虫正与阿在对视着。 阿在叫嚣着就要与之厮斗。 “阿在,别动。”见是去年自己救的那条长虫,张惜悦忙制止了阿在。 那长虫见张惜悦来了,便转身就往山上游去,边游边回头看张惜悦。好似在等她。 张惜悦眸色微眯,随即慢慢跟上了银环蛇。 阿在静悄悄跟在后面。 来到银环蛇的洞穴,就见两三条小银环蛇躺在地上翻滚扭动,好似很痛苦的样子。 张惜悦也不敢给它们把脉,不知它们是怎了,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找来一张宽大的树叶往里渗入灵泉给几条小蛇喝。 待把几条小蛇的情况稳定下来,张惜悦才去找虎爷问村里这几天的情况。 听闻村里那几家并无甚动作,张惜悦眉头轻蹙。按说事情闹出来那些家应该有所动作才对。太反常了。 往回走,站在山上往下望去,偌大的百亩田地,犁完的却只有几埂。 又往远处的望风山望去…… 张惜悦心情复杂。 若是没有遇到阿爹这件事,现在山上的树应该都已经开始砍了吧?田间的地也应该犁得差不多了才对。 经过这件事,家里自然是不能大张旗鼓的找人来帮忙了。 可看田地里佝偻着背在犁地的张玉福,张惜悦就愁眉不展。 “惜悦姐姐,你回来了?”正在张惜悦出神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人声。 张惜悦闻声回头,神色一点点明朗了起来。 第151章:这活二叔接下了 “柏才?” “嗯。”吴柏才背着背架子,手里提着柴刀,朝张惜悦靠近:“惜悦姐姐,听我阿娘说你去了县城,你见到张伯父了吗?” 张惜悦点点头,问道:“柏才,你今天休沐?” “对!今天休沐,我便同大哥二哥来砍些柴回去。”吴柏才站在张惜悦身旁,有些低落的说道。 张惜悦见他一大早的情绪不佳,便多问了几句。 自修缮河道开始,吴远树夫妻就再没出去,如此一来,家中的经济来源就只有吴婶上街去卖豆腐的。 经常在外跑的吴远山夫妻头几天闲下来还觉得惬意,可再过几天,便开始焦虑起来。 人一焦虑,性格就暴躁了起来。这不,孩子就遭殃了。 听完吴柏才的话,张惜悦下意识望向自家买下的山和阿爷在犁的地,忽地就笑了。 张惜悦对着吴柏才低语两句,后者立马从低落变得高兴,转身就往家里跑。 不一会儿功夫,吴远山与吴远树就被吴柏才带着来了张惜悦家后山的树林。 一刻钟后。 吴远树惊讶的问道:“惜悦丫头,你当真要把你家的地包出去?” 张惜悦对着吴远树一颔首,随即侧头望向吴远山,道:“吴大叔,你可愿做这笔买卖?” 吴远山眯眼打量了张惜悦好一会子,才开口问道:“惜悦,这事,恐怕得让你家人知晓才行啊!” 张惜悦的要求很简单,望风山上的树砍断挖掉根制成田。 河边这片地犁完种上小麦,便可拿到三十两银钱。 吴远山还是很心动的,毕竟这是自己在外务工一年多不吃不喝才能拿到的银钱。 可张惜悦只是一个小姑娘,如此大的手笔,她哪能做得了主,还是得与她家人商量。 “我之所以单独找二位叔叔谈,那就是不想让我家人,甚至是整个木希村的人知晓两位叔叔是为我家做事。” 见吴家两兄弟面面相觑,张惜悦直接了当的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可你毕竟是个未及笄的姑娘,这是三十两,不是三十文呀丫头。” 他不否认张惜悦年纪小小,不光极有孝心,还心思细腻,懂得借势打势。但听张惜悦这般大口气,还是毫不避讳的说了出来。 吴远树是知晓张惜悦实力的,见大哥如此说,怕大哥坏事,忙对张惜悦道:“惜悦,这活二叔接下了,二叔可不怕那申军扬。” 张惜悦闻言快速扫了吴远山一眼,随即侧目对吴远树笑道:“那好,这活我便就给二叔你做了。” 张惜悦从小布包抓出十五两碎银递给吴远树说道: “二叔,这是一半的银钱,待活做结束,我再把另外一半的银钱给你们,你看这样可行?” 吴远山看到张惜悦手中白花花的银钱当下就震惊了。 自己平时要拿个十两八两银钱也得东拼西凑,怎这一个小丫头出手就是一半的工钱,还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看着那就快要递到吴远树手中的银钱,吴远山眸中闪过一抹急色。 虽说他们还没分家,可自己是大哥,这若是弟弟接下的活,那自己以后在家里的地位不就更低了吗? 眼疾手快一步上前半路接过张惜悦手中的银钱,信誓旦旦道:“惜悦丫头既如此信任我们,这活两个叔叔定给你办好。” 吴远树伸手接了个空,错愕的看了看自己的大哥。但听吴远山打保证,也忙颔首。 待交谈好两个月完工的条件,目送走了吴家兄弟,张惜悦转身走下山林,往田地里走去。 “阿悦,你去后山的树林里作甚?”见张惜悦走近,张怡宁问道。 望了眼前面打牛犁地的张玉福,张惜悦小声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张怡宁。 张怡宁听后正要惊讶出声,忙被张惜悦竖起食指,朝前面使了记眼神给阻止了。 随即姐妹俩便开始商量着要如何说服张玉福与昕娘。 午饭时,张惜悦便把这件事告诉了昕娘与张玉福,但她说的是以后用米来还,并没有说自己已经给了银钱。 昕娘与张玉福对望一眼,都沉默不语。 他们知道张惜悦是把事情办好了才告诉他们的,他们反对也于事无补,也就默认了。 那边吴远树吴远山两兄弟回到家就把这事告诉了家里人。 望着吴远山拿出来的十五两银钱,吴长贵昏花的老眼里金星闪耀,当下便拉着一家人商量时间的安排。 商量好,吴远树吴远山便开始去村里走访。很快就集结了二十来个人。 陈海兵家。 “你说啥子?”当陈海兵听到吴家兄弟带着人去帮张惜悦家犁地的消息,气得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 他牙关紧咬,满面怒色,愤恨的道:“他们宁愿把地送给外人种,也不给我!可恶!可恶!” 陈海兵吼完就冲出房门。 “阿海,你要去哪里?”邹氏见状忙喊道。 “我要去问问那个老东西,他的心到底是啥子做的?”陈海兵头也不回气冲冲的往外走。 “玉升玉官,快跟上你阿爹。”邹氏忙朝呆愣愣站在一旁的陈玉升与陈玉官使了记眼神。 兄弟俩随即快速跑出去追上陈海兵。父子三人浩浩荡荡往张惜悦家来了。 “汪汪……”院里晃悠的阿在嗅到不善的味道,在院中大叫了起来。 张家人闻声出堂屋,就见陈海兵父子三人气势凶猛的往屋里走来,直直朝走出来的张玉福冲去。 张惜悦忙挡在张玉福的面前,张怡宁则是顺手操起放在门边用来赶鸡的响竹竿。 昕娘站在张惜悦身旁,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张……陈海兵,你来我家作甚?” 曾经昕娘有多信任感激陈海兵,现在就有多憎恶他。 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不配得到她的尊重。 陈海兵却是不理会昕娘,盯着张玉福质问:“你为何要把那山和地送给吴家?” 不待张玉福开口,陈海兵又继续说道:“我是你的亲儿子?他们,” 陈海兵随即指着自己身旁的两个儿子,对张玉福怒目圆瞪,愤怒质问: “他们是你的亲孙子,你宁愿把山地送给一个外人都不给我们,你为何对我们这般狠?” “你可想过,你以后老死的一天,给你披麻戴孝的是我陈海兵和我的儿子,他张立新就只有两个小妮子,他是个绝户,你为何……” “啪!” “啪!” 听陈海兵骂张立新是个绝户,昕娘与张玉福愤怒上前,一左一右两记耳光狠狠扇在陈海兵的脸上。 第152章:万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们居然敢打我阿爹?”陈玉升见自家阿爹被一瘸一妇左右开弓,头都打偏,上前一步抬手指着瘸腿的张玉福愤恨道。 “啊!”结果话才刚出口,就被张怡宁一响竹竿打在小手臂上,将他抬起的手打了下去。 “陈海兵,那日我便说过,从此后,我张家再无张海,滚出我家的院子。”张玉福指着院门怒目瞪着陈海兵吼道。 “你当真要这般绝情?”见张玉福决绝,陈海兵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斜眼怒视着张玉福。 “无关之人,我何须客气?”张玉福眼神凌厉的回视着陈海兵。 虽已知晓答案,但亲口听到自己的亲爹这般绝情绝义,陈海兵更是愤恨。 “老……”陈海兵差点将老东西三字脱口而出。 好在眼尖,看到张惜悦朝他身旁的小狼狗打手势,硬生生将后面的两个字咽了回去。 但他心中的怨恨却是无论如何也消不下去。 “好。好得很。你们对我陈海兵这般无情无义,我定让你们后悔。” 陈海兵咬牙切齿说完,带着陈玉升陈玉官转身大步冲出了院子。 一阵风来,一阵风去,人没被风沙吹眯眼,心却被沙尘覆盖,隔应得难受。 “阿爷,阿爷,”见张玉福身形往后倒,张惜悦眼疾手快忙去扶住。 不管多少次,始终是自己的儿子,如此扎心的话,还是让他无法招架。 知晓张玉福定然被气得吃不下午饭,张惜悦就用灵泉熬制了一锅米粥。 好在白米粥的味道太过糯香,张玉福才勉强喝了小半碗。 可被气到的,又何止张玉福一人。 自从当年被申家的牛撬到肚子胎死腹中后不能再怀孕,昕娘就愧对张立新。 今天陈海兵如此大咧咧咒骂张立新是绝户,叫昕娘心里如何好受? 为了不让家人担心,昕娘也勉强吃了半碗稀饭,随后一个人跑到牛棚后边坐着,低声啜泣。 望着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悄悄抬手拭泪的张怡宁,张惜悦只能先去安慰张玉福,再去安慰昕娘。 “阿娘,”张惜悦走近昕娘,叫唤着蹲下身,轻抚着她的在抖动的背脊。 昕娘不想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孩子,忙快速擦拭泪水,侧头慈爱的望着张惜悦笑道: “阿悦怎跑这里来了,快去同姐姐收拾东西去。” “阿娘,你是难过我同阿姐是女儿身吗?”张惜悦眼泪花花在眼眶里打转,定定凝视着昕娘问道。 “胡说八道。你们都是阿娘的宝,阿娘怎会如此想?”昕娘一说,泪珠又不听话的掉落了出来。 “那阿娘又何必如此在意旁人的言语?”昕娘抬眸,只听张惜悦继续道: “谁说女子不如郎?我可以跟阿娘保证,我与阿姐虽是女儿身,但您的一个女儿,必将顶别人家十个儿子。” “阿悦,”昕娘想是不是自己方才的情绪影响了张惜悦,才让她立下如此誓言。泪流满面,忙心疼的摇头。 张惜悦却是双膝跪在昕娘的跟前,抬起小胖手去为昕娘擦拭她脸上的泪水。 “再说了,阿娘你还年轻,刚好趁着爹爹不在家的这段时日好好养养身体,万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阿娘,”张怡宁唤了一声,也走上前蹲跪在昕娘的跟前,无声落泪。 “娘的孩儿,是娘无能,保护不了你们。”昕娘将张惜悦、张怡宁揽进怀里,自责说道。 是啊!当年若没遭那变故,她的孩儿应是这世上最无忧快乐的孩子,怎会如现在这般,陪着她吃这样的苦! 从张惜悦家出来,陈海兵一路阴沉着脸冲进家门,进屋直奔里屋去收拾行李。 邹氏见状,忙上前询问:“阿海,你这是要去哪里?” “那个死瘸子不是一心想着张立新那个绝户吗?那我就让那绝户彻底从这世上消失,我看他还想指望谁?” “相公你要作甚?”邹氏心下不妙,忙小声说道:“我们不是一家出了十两银钱给周家兄弟了吗?加上他家两兄弟的都有六十两了,还怕弄不死他?你又何须如此着急?” “我等不了!我等不了了!”陈海兵转过身对着邹氏吼道: “你看那傻子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可周家兄弟却一根头发都不见,谁知道是不是被那傻子弄死在县城了?我一定要亲自去看看。” 听了陈海兵的话,邹氏却是想去了旁处,一把揪住陈海兵的衣袖: “你说那傻子回来了周家兄弟没回来,那是不是他们拿着我们的银钱跑了?” 陈海兵闻言一怔,随即缓缓坐在床上,沉思起来。 片刻,陈海兵忽地从床上站起身,“我知道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你知道啥子了?”邹氏见陈海兵像个疯子般突然自言自语,侧脸问道。 陈海兵却是又不说话了,抬步就往外走,边走边气愤嘟囔着:“我说他家怎会无缘无故把地送给了吴家种,原来都是幌子。” “啥子幌子?”邹氏跟在陈海兵身后追着问道。 “那傻子要是有钱,早就塞给县令把她那绝户爹捞出来了。 定是周家那两个蠢货弄人不成,反被那傻子洗去了身上银钱,这才拿着银钱回来卖吴家的名为自家办事。” “那不就是说,我们出钱请人帮她家干活吗?不行,我得去要回来。”邹氏一听不干了,跑得比陈海兵快。 陈海兵闻言想到啥子,忙上前将邹氏一把拽住:“你是个傻子吗?如此去闹,不正好亲口承认是我们合谋去陷害的张立新了吗?” “那你说如何?就这样给她家吃了?”邹氏当然不干。 陈海兵却是转身进屋接着将衣服装进包袱,阴险一笑:“你说县令若是知晓她家有钱都不拿去赎人,那傻子的绝户爹会如何?” 系好包袱背在身上,陈海兵就出了门。 陈海兵出门去申军扬家借了牛车,出了木希村没直接去镇上,而是往沟子村去。 半个多时辰后。 陈鳏夫家。 “我的儿啊,你终于回来了。”朱氏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回来回来了,尖细的嗓音响起,飞奔着朝陈海兵扑去。 待跑近看到陈海兵两边脸颊上红肿的指痕印子,忽地如一只炸了毛的母鸡,跳起来:“儿啊!你这脸是谁打的?” “阿娘,你要救救儿子。”陈海兵对着朱氏如同儿时一般哭闹起来。 “儿啊,你说,出了何事?可是官府发现了你……”听陈海兵说救救他,朱氏紧张问道。 “是张家。阿娘,是那个死瘸子。” 第153章:命运的安排让人措不及防 当听完了陈海兵的讲述,朱氏气得呼一下从排桌子从椅子上弹跳起来,“我要他全家不得好死。” 娘儿俩一阵商量后,陈氏将存起来的二十两银钱尽数给了陈海兵,让陈海兵拿去贿赂县令,一定要弄死张玉福一家。 但想到陈海兵身上背负着的人命官司,朱氏又担忧道:“阿海,要不这件事让旁人去做吧。阿娘怕你被人认出来。” 见陈氏捧着银钱的手又缩了回去,陈海兵忙说道: “阿娘放心,这件事雷老大早在半月前就帮我解决了。上一次我还去公堂作证,完全来去自如。” 听了陈海兵的话,朱氏悬着的心终于安了下来。将手中银钱交给陈海兵,随即细长的蛇眼眯起,发出阴狠歹毒的光:“这次你一定要想方设法把那绝户弄死。” 陈海兵接过银钱连连点头,将银钱装进包袱里藏好便赶着马车往县城去了。 再说县城里的胡家,自从张惜悦回去后,就出现各种问题。 这两天西后院不时发出人的声音,惹得院中的獒犬不停狂吠。 院中的丫鬟小厮被吓得不轻,以为那处闹鬼,更不敢往西后院去。 胡文祥每天都要出去做生意倒不觉得,但留在家里的胡氏与胡玉玲神色就不好了。 “夫人,您好歹也吃一口吧。”嬷嬷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 可望着桌上色泽鲜美的菜肴,胡氏却是满面愁容,一点胃口也无。 张家那丫头坦白了她在屋中所见就跑了,且不说她会不会将这件事传出去,就是她走后那边闹起了情绪,胡氏心里就不好受。 “府里管后厨的人试过了?”胡氏问道。 嬷嬷颔首。同时也很是不解,小声嘀咕道:“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看着,她也无甚特别之处,为何做出的东西味道就是不一样呢?” 听了嬷嬷的嘀咕,胡氏心里更加烦躁:“派出去的人可回来了?” “回来了夫人。”胡嬷嬷接着将张家在木希村的生平,以及张惜悦这次回去把家中的山和地送给了里正家种,来年用粮食抵换等一并说与胡氏听。 胡氏闻言眸色细细眯起,真是个聪明又有章法的丫头。 多少女娃一生听之任之,人生多半旁人做主。家中遭此变故,恐怕早已哭爹喊娘,瑟缩怯弱。 可她却胆大心细,敢一个人只身前往,与狼窝里的狼群讨价还价。 若自己得此女儿,是否当年那一切都不会发生?自己的宝贝儿子云轩也不会变成憨子傻子? 唉!胡氏重重叹了口气。想起往事,心酸不已,但还得振作。 随即让嬷嬷将新鲜的饭菜装好,不厌其烦提着往西后院去。 木希村。 张惜悦正站在高处望着下面地里埋头苦干的一群人。 有了今天的比较,张惜悦终于知晓当初为何每天给吴远树五十文还管饭他会如此激动。 村里本就许多人一年到头种地也不够温饱,现在不耽误自家的收成,抽出身帮工还每天有二十文赚,可不就得积极点。 想到云奎眼睛不眨一下收下自己的二百两,这是何等的天差地别啊! 难怪这里的粮食卖不出去高价,外面进来的东西却价高到让人望而却步。 “最辛苦的是庄稼人,最命苦的还是庄稼人。他们不过所求一个温饱、安稳,为何还要让他们来承受这世间的不公?” “阿悦,世间本就有诸多不公。” 张惜悦闻声回头,就见张玉福走近至自己的身旁,伸手慈爱摸了摸她的双丫髻。 张惜悦乖巧的唤了声:“阿爷。” 张玉福叹了口气,接着道:“就如阿爷无能,给不了你阿爹好的生活,让你们来到这个家跟着遭罪,就是不公。” “阿爷,”张惜悦连忙制止:“能来到这个家里,遇上这般好的阿爷、爹娘和姐姐,是阿悦不知道修了多少世才得来上天的爱怜,神明的恩赐。” “所以阿爷,您别用枷锁将自己牢牢禁锢,把一切的罪责都往自己的身上揽。若无上天降下的福祉,阿爹又怎会有幸、得您这样的父亲。” 张玉福当下愣住。 虽早就发现这丫头的不同之处,可这个年纪说出这样的言辞,还是让他震惊。 他虽心有疑虑,却不敢开口问。只是再看张惜悦,以往时常出现在他眸中的惋惜更甚。 一失足成千古恨,当真是生不逢时啊! 张惜悦一看张玉福那样的神色,就知晓他想什么。 深呼吸了口新鲜空气,望着天地间忙活的众人,面露安然祥和,说道: “阿悦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守着阿爷、阿爹阿娘和阿姐,种两亩田地,衣食无忧,一家人平淡悠闲的生活。” 张玉福望向张惜悦那一脸的幸福憧憬,眸色深深。 就在张家爷孙俩各怀心事的同时,县衙里却是一片风平浪静。 自从轻松拿到了两百四十两,云奎心情可谓是非同一般的好。 原本是急着要去唐氏那里报喜的,结果去了才得知唐氏回娘家去了。 无人分享赚钱的喜悦,扑了个空的云奎只能略显失落的回到府里。 回府得知胡氏去了胡家小住,云奎的失落瞬间荡然无存。 每日悄悄去风月场所潇洒,就等着几日后待下头的人走一圈流程回来就结案放了张立新,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而大牢里的张立新也难得的过了几天平安日子。 虽说每天送来的饭菜没有多好,但好歹不是馊饭馊菜,狱卒的态度也改变了许多。 他虽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可这些天从狱卒那里有意无意透露出来的消息,张立新才知这一切都是他的小女儿张惜悦在外的打点。 且听闻县令再等些时日,走个过场便会把自己放出去。张立新面上无波无澜,可独自一人时却震惊不已。 他的女儿是如何将那认钱不认人的贪官说服的? 对!认钱不认人!张立新一下抓住了重点。 可是自家穷得叮当响,而妹妹家又被一把大火烧得干净,阿悦又是从何处得来的银钱? 忽地,张立新忙爬到牢房的最里边,从草堆里将那根人参扒拉出来。 握着发紫的人参,张立新眸色越来越深。 虽心中有太多疑问,张立新现在却无法问出。 想到张惜悦被申家牛撬下山,才喝了十来天人参汤伤势就大好,张立新拿起人参便咬下一口,就着水袋中的灵泉咀嚼着慢慢咽下。 他得好。得让家人看不到他身上的伤。 张立新满怀期望的等着被放出,却不知,有时命运的安排让人措不及防。 第154章:不好,中埋伏了 …… “陈海兵,你说的可是真的?”雷老大望着眼前颀长瘦弱,长相斯文,满头是汗,一双斜眼的男人再三确认。 “我亲眼所见,若不是为了这事,我早去县城了。”陈海兵语气坚定的道。 陈海兵原本是准备直奔县城的,结果在经过镇上时无意中看到杨帆,猜想杨帆必然与杨洪喜在一处,便悄悄跟了上去。 得知杨帆是在找周宇的尸身,陈海兵心里得意不已:哼!想找周宇,这辈子你们都没这个机会了。 跟着杨帆走了一条街又一条街,不知不觉已到了黄昏。 看杨帆进了一所小院,且听到里面传来杨洪喜的声音,陈海兵微惊过后是满心满眼的阴司算计。 真是踏怕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一次,我看你家如何再一次死里逃生? 陈海兵随即转头就去城中雷老大以前的落脚点。 雷老大正绞尽脑汁的找杨洪喜找不到,正准备回县城,谁知陈海兵就送来了这样一份大礼。 待再三确认后,雷老大集结起一伙人,穿着夜行衣蒙着面就往这所小院来了。 陈海兵悄悄跟在后面,望着那群黑衣人翻墙而入。 想到接下来凄惨的叫喊,甚至连叫喊都来不及就没了气息的一家人,陈海兵亢奋得连呼吸都不由加重了几分。 他慢慢走近,贴在院墙下,试图听一听院中的情况。 却刚靠近墙面,就听到里头有人大喊一声:“不好,中埋伏了。” “啊!有狗!”随即就是一阵惨叫声。 听到一墙之隔传出的声声惨叫,陈海兵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张惜悦领回家的那四条狼狗。 随即就想到陈玉升几兄弟和邹氏说两只狼狗群战几十条野狗的壮举,当下吓得吞咽了一口唾液转身就跑。 与此同时屋里的人翻墙不及,都不要命的开门往院外跑。 两刻钟后。 “……妈的,陈海兵你居然敢耍老子?” 雷老大捂着被狼狗咬下一块肉不停冒着红色液体的大腿外侧,一瘸一拐冲上来一把就掐住了陈海兵的脖子。 “雷大哥,我没撒谎,我是亲眼看到杨洪喜在里面的。我真的不知道……” 陈海兵双手不停掰扯雷老大的手指,憋红了脸说道。 “是!杨洪喜确实在里头,在里头等着将老子杀个措手不及。你看看老子十几个兄弟进去,出来的只有这三五个。” 雷老大一指身旁那四个被或砍或咬、血肉模糊的黑衣人,看向陈海兵的眼神就恨不得将他凌迟。 “不愧是亲姐弟啊陈海兵,你好生算计啊!” 雷老大说着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只听脖颈骨被他捏得咔咔响,陈海兵满面紫红,渐渐吐出了舌头。 “我恨不得张雨晴被碎尸万段。雷大哥,请你相信我,我对你对汤老大是衷心的。” 求生的本能让陈海兵不得不忍着脖颈骨被掐断的痛向雷老大表忠心。 他说的也是实话。那个阿姐处处针对他,他恨不得亲手杀了她。 见陈海兵不像说假话,雷老大眸色一眯,一把将陈海兵甩了出去。 陈海兵被“砰”的一声摔在地上,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忙双手捂着脖颈,一阵猛烈咳嗽。 而小院中,确认满院的人都已没了气息,杨洪喜、杨帆、杨凯父子三对视一眼,叫上三只狼狗转身进了后院。 再出来时已经身处在另一处后院里。 今日杨帆在暗寻周宇的尸身时发现了身后有人跟踪,随即提高警惕。 当发现是陈海兵,想到阿娘遭遇的一切,家中房屋被烧、差一点一家人就葬身火海的恨一下子蹿了起来。 想到这一切的阴谋都是陈海兵、申军扬等人的设计,杨帆就想引蛇出洞,抓住陈海兵问出他们的藏尸地点。 杨帆引着陈海兵在镇上逛了一圈又一圈的同时还给家里传回信息。 杨洪喜接到信息,就忙从日夜赶工挖来备不时之需的暗道通往这处无人居住的破旧院子布置一番,静待来人。 谁知陈海兵聪明,竟然没跟着雷老大等人一起进去。 事后杨帆见陈海兵原来一直躲在院外,就准备去追,被杨洪喜和杨帆拦下了。 虽说这院子无人居住,可周边还是有住户的。 为节外生枝,父子三人只能放弃乘胜追击,原路返回。 …… 杨昌县城。 一盏尘埃掩芳华,半轮银月照青纱。 窗前人儿静静坐,不待郎君神暗伤。 一处院落里,屋中的娇俏人儿趴坐在窗前,静静望着高挂的半轮银月,一脸哀愁。 身旁通体雪白软萌萌的长毛白猫安静的趴在女人身旁的小茶桌上,看似慵懒,实则粉红色的耳朵直直竖起,听着四周的动静。 蓝黑色的大眼珠子随着屋里人的走动跟着转动,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那天自从张惜悦走后,米团在城里转了一圈就去了安平巷。 这里可不像那天去红枫镇那般无法靠近核心中心地。 轻而易举就来到了唐氏的屋里。 当时唐氏看到它时吓得手中的茶杯都拿不稳,“砰”一声摔碎在地上。 丫鬟小月闻声进来,当看到地上那团软萌萌的东西,忽地大叫一声。 指着米团兴奋对唐氏说这便是她前些日子在集市上遇到的那只白猫。 唐氏一听,忙让小月小心将米团抓住,别让它跑了。 惜悦平时怎么说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为了能成功潜伏在唐氏身边,米团只能暂时卖乖,任由那些人将它抓住。 这不,这女人不想见到那矮胖子,骗他说是回娘家,就跑到县城里西北角的这处院子躲了起来。 等到了这里米团才发现,这是汤老大在县城的另一处院落。 只是这两天汤老大一直不曾回来,唐氏夜夜独守空房。 这才成就这深闺怨妇趴在窗前睹月思人、唉声叹气的画面。 “小月,你说后日便是中秋佳节了,他总该回来了吧?”唐氏依旧望着半轮银月,语气幽幽问道。 屋里的小月一边在铺床一边回答道:“夫人,中秋佳节是阖家团圆的日子,表老爷肯定会回来的。” 铺好床起身朝唐氏走来,伸手将她扶起道:“现下夜已深,夫人还是快快歇息吧。” 唐氏顺势站起身往床榻的方向走,像是想到啥子脚步一顿,侧头望向一旁的小月道: “你找人去打听了吗?那肥猪可有处理那个叫张立新的?” 一旁的米团闻言忙竖起耳朵,蓝黑色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 第155章:已渐渐长开的脸上 “我听外头的人说,县令大人今天已经派人去调查这件事了。” 小月已经困得不行,就希望唐氏快些歇息,如此她才能去躺下。 唐氏闻言眸中星光闪闪,嫣然一笑,忙对身旁的小月道: “你明日便叫人将此好消息送去给表哥,让他回来陪我过佳节。” 小月颔首应下,扶着唐氏去躺下,又将米团抱去它的窝里睡下,这才熄灯出去里屋。 屋里瞬间暗了下来,但米团依旧可以清晰看到屋里的每个角落。 尤其是床上那张看上去娇艳欲滴、一副我见犹怜的娇颜。 跟在唐氏身边的这两天,当得知这个恶毒女人给云奎献计对付张立新,米团就不止一次想大爪子抓烂她那张虚伪至极又阴狠毒辣的脸。 可一想到要潜伏在敌人身边收集线索,避免打草惊蛇,米团只能一次次咬牙忍下。 等着吧。等为惜悦寻到汤老大制造黑火药的窝点,还惜悦阿爹清白后,本猫非把你们一个个抓成大花脸不可。 如此想着,米团总算没觉得那般郁闷了。 翌日。 这些时日张怡宁养成了习惯,每日天刚亮就醒了。 所以张惜悦刚一起床,张怡宁就忙叫住了她:“阿悦,你要去哪里?” “阿姐,明日便是中秋了,家中没啥子吃的,我赶吴婶的牛车去镇上买些东西。”姐妹俩相互交代一番,张惜悦就出了院门。 买东西不是最主要的,张惜悦是想到镇上看看钱柱子是否与他师傅联系上,另外也要看看杨帆可有找到线索。 谁料刚到镇上杨洪喜们暂住的小院,就听杨帆说起昨晚的事,把张惜悦气得不轻。 她对陈海兵一再的忍让,对方却更加的丧心病狂,偏他又是阿爷唯一的儿子,让张惜悦进退两难。 “他人在哪里?”张惜悦问杨帆。 陈海兵无缘无故跑到镇上,应该不是为了单纯的跟踪杨帆这么简单。阿爹被扣下,县令没给准话,张惜悦一点不敢大意。 杨帆:“昨晚连夜出了镇子,往县城的方向去了。” 想到话音刚落,身后就传进来一道人影。 “你是如何知晓的?”张惜悦与杨帆闻声抬头,只见杨凯不知何时已走了过来。 杨凯神色严肃道:“阿帆,你后来又偷跑出去了?” 杨帆神色闪躲,虽他总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但在兄长面前,还是恭恭敬敬。 “昨晚我怕他们发现密道,就又悄悄回去探个究竟。” 杨帆偷瞄了一眼杨凯,接着道:“恰巧遇到那些人来处理尸首,我就悄悄跟了上去,这才看到陈海兵与雷老大等人连夜出了城。” “阿帆,你可动他了?”杨凯一听便识破杨帆的意图,有些着急的上前问道。 杨帆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去的时候他已经先一步走了。” 听闻陈海兵与雷老大等人连夜出了城,张惜悦眉头就越蹙越紧,与杨帆杨凯打了声招呼,带上钱柱子与阿飞便往郊外的破庙里去了。 “……柱子,你可联络上你的师父了?”路上,张惜悦问钱柱子。 “联系上了,但……”钱柱子面色瞬间有些悲凉,支支吾吾半天,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神色。 在张惜悦一再的追问下,钱柱子才说了他师父王老先生的评论。 “师父他老人家前几日不小心被主人家倒来的房梁砸到了手,恐……恐怕以后都不能再建房屋了。” 钱柱子说着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流出的泪。 张惜悦对这个问题倒是略显惊讶,忙问前因后果。 原是那建房的员外家幺儿生性好动顽劣,竟是将圆木棍放在正扶大梁的一个工人脚边,害那工人摔倒,大梁便砸了下来。 眼看大梁直直朝员外幺儿砸来,王老先生来不及细想,上前一把将那孩子推开,自己却被大梁砸倒在地,手臂当场被砸断。 那员外家怕担责,反而指责王老先生选人不利,匠人不会干活,差点害死他的幺儿。 不但不给工钱,还嚷嚷着要报官。把王老先生及一众工匠全赶了出去。 王老先生一听要报官,虽心有不服,也只能认栽。 似曾相识的一幕让张惜悦越听眉头蹙得越紧,神色也越来越凝重。 快步去破庙找到老乞丐,让他传消息给县城里的那群乞丐,帮她留意陈海兵与雷老大等人的行径后,就让钱柱子赶着马车去王老先生的家里。 钱柱子一听张惜悦要去看望他的师父,当下感激涕零,赶着马车飞快往王老先生家里去。 张惜悦没有用不完的菩萨心肠,她只是想去确认些事情。 而在一路上听钱柱子说起他的师父没有固定的居所,基本是走到一处就在一处短暂的租赁一处院落住下,心里对这个老先生就更加的好奇了。 好在王老先生做工的地方就是长平镇的隔壁镇,与长平镇正好是交界,打马车过去不过就是两个多钟的路程。 “师父,师父,”钱柱子熟门熟路跑进王老先生所在的院子,一进门就开始大喊。 张惜悦跟在钱柱子身后,边走边四处打量。 从院里到屋里,家中摆设简单,一碗一筷一壶一杯,床上躺着的是一个五十出头、皮肤黝黑,眼睛凹陷、留着花白胡须、手臂直筒筒绑着几根木条做成支架的枯瘦老头。 临近九月的天,床上还是一床破旧的草席和薄被,床里边放着一个包袱,好似随时准备离开。 床上的人听到动静,挣扎着就要爬起。 进屋的钱柱子看到,忙上前将王老先生扶起。 “师父,我来看您了。”钱柱子说话声音哽咽。 他第一次来时就说要把师父接去长平镇,只是王老先生死活不答应,这件事便暂时作罢。 现在看到师父这里无一人照顾,伤势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严重,钱柱子就自责不已。 床上被扶起的王老先生在看到眼前站着的小姑娘的脸时,眸子不由剧烈一颤。 回神后的王老先生强压心中的波涛汹涌,平稳呼吸后才缓缓开口问道:“这位是……?” “哦哦!”经此一问,钱柱子才想起来同行的张惜悦,忙一抹眼角的泪珠,介绍道:“师父,这是我的小东家,惜悦姑娘。” “王老先生好。”张惜悦也忙从那张黝黑枯瘦的脸上收回微惊的神色,礼貌问好。 王老先生微微颔首。 只是那眼睛却是时不时不动声色的落在张惜悦那张已渐渐长开的脸上。 第156章:哪里人士 “你那小东家是哪里人士?”望着院中在小炉子上生火熬药的张惜悦,王老先生躺靠在床头,似闲聊问钱柱子。 “木希村的师父。上次徒儿来得及,也没与你细说……” 随即钱柱子便将学艺回去在木匠店做活后所发生的事一一说与王老先生听。 “你说那如韭菜叶宽薄面条的木机是她做出的?” 听完钱柱子的讲述,王老先生神色讶然,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抓住钱柱子的衣角问道。 “是的师父。当时我也震惊到不行,没成想一个十岁多的女娃娃竟然能做出那般神奇的东西。” 钱柱子虽是感叹,面上却掩饰不住的小得意。 完全没注意到王老先生看张惜悦的神色越发深了起来。 外头的张惜悦总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只见屋里的钱柱子与他师父不知在说着什么。 回头,继续扇动着手中的粽叶扇。 不多时药罐中冒出白气,药草掺杂着灵泉的独特清香扑面而来。 张惜悦边熬着药,边凝神静气聆听屋里人的对话。 听到师徒两人大多都是聊关于自己的,张惜悦眸中神色复杂,手中扇子有些不专心起来。 “……王老先生,来,喝药。”张惜悦将熬好的药倒出端去给王老先生,让他趁热喝下。 钱柱子忙从张惜悦手中接过碗,吹了吹,扶起王老先生将药递到他的唇边给他喝下。 待将药汤喝下后,钱柱子去外面给王老先生找吃的,王老先生又坐靠到床头的墙上。 “老先生,大梁是正面朝你砸下来吗?”张惜悦看王老先生靠在墙上脸色暗青,出气进气都很困难,小心翼翼问道。 王老先生先抬眸望向张惜悦,一想可能是听钱柱子说的,便答了一句:“正是。” 张惜悦眉头微蹙,“老先生,您建议我给你摸摸骨吗?” 王老先生闻言抬眸诧异凝视着张惜悦,良久,才蹙眉道:“你,会医术?” 张惜悦闻言神色微变,前生小时候一次出去割猪草时不小心摔倒把手打脱臼了,爷爷就带着她去找村里的土医生。 那时正逢爸妈带着刚出生的弟弟出远门,她其实很渴望爸妈陪在身边,但她知道爸妈出去工作是为了能给她和家人更好的生活。 所以哪怕很痛,哪怕心里恐惧手会被打断了再也好不了,她也强忍着不表现出来。 那个土医生看她坚强,倒是从心底生出几分对她的喜爱,加之后来因她奶奶身体的原因,她就时常跟在那医生后面,学了许多医理。 一开始是为了奶奶,慢慢好似就成了一种习惯。 奶奶去世后,她去县城、市里读书,就只有暑假回来才能跟着医生学习,帮土医生打下手,慢慢在土医生的指导下,她可以单独给人摸骨接骨。 她一开始就想报考医学然后带爷爷去省城生活,可试探下得知爷爷不愿意离开家乡后她就放弃了。 大学读完后她就回到村里。想着以后就跟着土医生在村里当一位村医,时刻陪在爷爷身边。 一切彷如昨日的事,可谁料,晃眼已是隔世! 张惜悦神色悲凉,晶亮的大眼睛开始晕染上一层雾气,鼻子发酸。 想到身侧还有一个老人,她忙将情绪平复,浅浅一笑。 “我并非会啥子医术,只是家中贫寒,家人平时跌打损伤都是自己处理的,我在旁边看着,就胡乱学了一些。老先生若是不放心……” “那就、有劳姑娘了。”张惜悦话还没说完,就被王老先生打断了。 得到允许,张惜悦便上前去仔细给王老先生摸骨,顺着手臂往上,缓缓摸到胸前。 “惜悦姑娘,你在作甚?”钱柱子端着吃的从外面进来,看到张惜悦的小胖手隔着薄薄的里衣在他师傅的胸前细细摸着,吓得又羞又急,就要上前阻止。 “站着别动。”张惜悦嘴上说了一句,手上却不停歇。 钱柱子看她手每动一下,师傅就痛苦万分,也不管什么礼数,上前一把就将张惜悦扯开。 “惜悦姑娘,你、你想对我师父作甚?” “柱子,”王老先生痛苦难耐,好似嗓子都快要被烧干了,艰难的吞咽一口唾液润润喉后忙抬手制止钱柱子,可话还没说完就被钱柱子打断了。 “师傅您别怕。”随即转头对张惜悦道:“惜悦姑娘,我知晓当初用刀片要挟你是我不对。 这一生我就是卖给你了,你有气尽管朝我来。可你不能趁机报复我的师傅。” 张惜悦从鼻腔重重呼出一气,忍了又忍,才稍微平复一些想要把钱柱子当场打死的冲动。 “柱子,” “师傅,柱子在您别怕。今天就是惜悦姑娘把徒儿打死,徒儿也不能让她伤您分毫。”王老先生的话再一次被钱柱子打断。 “柱子……咳咳……”王老先生努力吼出一声后猛地咳嗽起来。他心中那个懊悔啊,怎会收了这样一个傻蛋徒弟? “师傅,师傅,”钱柱子忙上前将王老先生靠在自己的怀里,抬手帮他顺着气。 结果手一碰到王老先生的胸脯,后者就痛苦的哼唧出来。 “你对我师父做了啥子?”钱柱子想定然是张惜悦方才对师傅做了啥子,抬头怒视着张惜悦。 亏他还以为张惜悦是好心来看望自己的师父,没想到她是蓄谋已久,当真有一次被她人畜无害的外表骗了。 “你师父的肋骨被大梁砸裂了几匹,你说我对他做啥子?”张惜悦实在是气不活了,没好气的道。 “啥子?我师父……”钱柱子闻言一惊,师父的肋骨怎就被砸断了呢?随即想到可能是张惜悦的托词,怒视着她道: “你胡说,大梁砸到的是我师父的手臂,你就是想趁机报复,我是看错了你了,惜悦姑娘。” “她说得对!”王老先生缓了缓开口。 “师父您别怕!师父我……师父您说……啥子?” 钱柱子还想安慰他师父,忽反应过来老人家说的话,惊讶问道。 “对不住惜悦姑娘,让你见笑了。”王老先生忙给张惜悦道歉。 “师父,您,您是说……” 钱柱子望望王老先生,又望望张惜悦,声音哽咽道:“惜悦姑娘,我师父的胸骨真的被砸断了?” “可、可大夫不是说师父伤到的只是手吗?”钱柱子着急的边流泪边问。 “因大梁砸下来时老先生是本能抬手去挡的,所以大家的注意力就集中在手臂上了。” “那、那现在咋整?”钱柱子将王老先生扶靠到墙上,扑通一声跪在张惜悦的跟前: “惜悦姑娘,方才是我误解了你,求你救救我师父吧。” 边说边不停给张惜悦磕头。 张惜悦看了眼床上虚弱痛苦的老头一眼,眸底闪过一抹探究与计算:“带老先生一起去镇上吧。” 第157章:愁云密布的脸上终于有了喜色 俩人闻言都纷纷抬眸看向张惜悦。 钱柱子之前就要求过,可王老先生态度决绝,就是不去。 现在张惜悦这样说,钱柱子着实有些为难,师父那倔脾气…… 忽地,身后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那就给惜悦姑娘添麻烦了。” 钱柱子惊讶回头,看着王老先生好半响才回神。 ……因王老先生肋骨被砸裂开,怕路上颠簸,张惜悦就让钱柱子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上车,一路上也走得很是缓慢。 大院只有赵阿福一人看着,房间都空着,张惜悦便让钱柱子把王老先生安顿到此处。 待写好药方,又往院中的井里注入灵泉,将一切安排妥当,天色已不知不觉暗了下来。 张惜悦只能抢时间上集市去买生活所需。 等吴婶驾着牛车把张惜悦放到院门口时外头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吴婶帮张惜悦把车上的东西放下,调转头正准备走,张惜悦忙把事先准备好的两包糕点吃食给了吴婶。 吴婶拒绝不了只能收下,望着张惜悦笑的眼里集上一层水雾,又是心疼又是欣慰。 她心里想,张家定是祖上积德,才得来这样一个有福气的傻姑娘。 “阿悦,你总算回来了。”张怡宁听到声音跑出来,望了眼已经打着牛车离去的吴婶的背影,又看了眼地上的一堆吃食,嗔怪道:“阿悦,你怎又买这般多吃食?” 嘴上说着,手上却不停歇,帮着一起往屋里顺。 累了一天,吃过晚饭一家人便早早睡下了。 翌日。 一大早,张惜悦背着小花篓就往望风山后的存水弯那处去了。 之前她一直在屋后的山林里找不到,这次,她一定要换个地方再试试。 顺着存水弯沿着河流一直往上走,在即将要走进深山的一处分流的小溪流边时,张惜悦愁云密布的脸上终于有了喜色。 只见沿着小溪旁边的草丛里,全是叶子似竹叶又比竹叶大一些的植物。 张惜悦欣喜若狂,蹲下身拨开杂草,举起小锄头便小心翼翼挖了起来。 待把第一株挖出来,望着根部吊着的一个个肉唧唧白白嫩嫩的小东西,张惜悦脸上的笑意更甚。 原来真的有。传说中的接骨丹,还真让自己找到了。哈哈哈! 这东西在小溪边长大药性都能那般强,若是种在空间用灵泉浇灌岂不长得更好? 且这东西难寻,若是能大量培育,岂不能造福后人? 如此想着,待把小背篓装满,张惜悦便沿着小溪边将剩下的接骨丹全移植到空间里。 待给它们浇上灵泉,张惜悦才出空间背着小背篓往回走。 刚回到家放下背篓,院外阿在的汪汪声突然就叫了起来。 张惜悦忙转身跑出院子,刚走到屋侧,就见阿在的身旁又出现了上次那条银环蛇。 ……跟着那条银环蛇来到它的洞穴,望着一地密密麻麻的黑白身影懒洋洋的匍匐在地,与周围那些被吐出的家禽羽毛,张惜悦的眉头紧紧蹙起。 这些长虫怎会吃了家禽就像是中毒了一般? 莫不是家禽得了瘟病? “阿嚏!”刚想着,张惜悦猛地打了个喷嚏。 这几天来回跑,张惜悦并没有特意去管自己的身体。 现在望着地上黑压压的一片,张惜悦瞬间警惕起来,在给它们喂灵泉的同时自己也咕噜咕噜喝了个饱。 采来草药给地上的一群长虫吃下去,又交代它们万不可再去村里吃家禽,指了几株山林里的草药让它们不适就去山里寻来吃,后才下山。 “阿悦,你又去了哪里?”张惜悦一走进院子,昕娘就忙上前问道。 张惜悦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就跟着家人一起忙活去了。 待到把多种口味的月饼做好,一天已在眨眼间结束。 饭后,许是太思念家人,昕娘竟是多喝了两杯桂花酿,早早便睡下了。 可张惜悦知晓,母亲定然是躲起来悄悄哭泣去了。 待到一家人都睡下,张惜悦才将少年带出隔层,坐在火房门口的院里,边吃着月饼,边赏着明月。 “哥哥,你想回家吗?”张惜悦自斟了一杯桂花酿后,晶亮的大眼睛凝视着面前这张越发俊朗的脸问道。 少年闻言注视着月亮的眸色一闪。 “哥哥,你想你的家人吗?” 少年的眸子又是一震。他强忍着悸动的心,做出一副什么也不懂的傻样回头望向张惜悦。 在他的神色中看不到思念,张惜悦忽地心里又是一酸。 到底是什么样的磨难,让你不光变得憨傻,连家人也不记得了。 不过那样的家,不记得——也罢。 张惜悦忽伸出手摸了摸少年的头,眸中满是悲悯。 胡家。 “夫人,您这又是何苦?” 望着满桌的菜纹丝不动,胡嬷嬷叹了口气,很是心疼的劝说坐在桌前神色飘忽的胡氏。 “嬷嬷,这才两日,我们云轩又瘦了。” “夫人,少爷自小便挑食,这才长得单薄了些。但少爷这些年虽挑食,却是极少生病的,夫人你不必太过担心。”嬷嬷心有不忍,却不能不宽慰胡氏的心。 可谁能想到,就是那个从来不生病的孩子,却在一次受寒后慢慢变成了个傻子。 胡氏泪珠自面颊滑下,神色凌厉骇人,那些害她儿子的人,终有一日,她定要亲手屠尽。 汤府。 “你说那肥猪找人去查案不是为了定张立新的罪,是要放了他?” 唐氏忽地自床上起身,惊讶的望着坐在椅子上形销骨立的汤老大。 “表哥,我不知,他明明答应了我的。”看汤老大严肃的面容,唐氏心下发虚,无措的搓着手中的帕子,吞咽着唾液解释着。 若不是雷老大拖着被狗咬伤的残腿去找自己,光唐氏让人送去的信件,汤老大是不会回来的。 好在是回来了,不然等那肥猪将张立新放走,自己的计划岂不又要落空。 “你明日便回去。”汤老大呷了口茶放下茶杯说道。 抬眸见唐氏一屁股跌坐回床上,死咬住下嘴唇,眸中晕染上一层薄雾,一脸怨色的望向自己,汤老大起身缓步朝她走去。 “快把牙齿松开,别咬伤了自己。” 汤老大上前心疼的诱哄着唐氏松开紧咬唇瓣的牙齿,温柔抚上她吹弹可破的脸蛋,“我隔两日便去看你一回,可好?” 说着抬起她的下巴,垂首将她咬破唇瓣上冒出的鲜红液体一口含进嘴里。 顺势将她向后推倒,放下帷幔…… 第158章:就可让她被当场处死 张惜悦去睡下了,隔层里的少年却辗转难眠。 今晚张惜悦的话语神色都甚是奇怪,就好似她想要把他送去哪里一般! 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少年想不明白。 翌日。 一早,张惜悦背着满满一花篓的接骨丹,搭上吴婶的牛车就直直往长平镇上大院里来。 “惜悦姑娘,这是啥子?”赵阿福按照张惜悦的要求去集市上采了些许白纱布回来,见张惜悦把那白胖胖的似根根手指头的东西连同枝杆一起捣碎成泥,好奇问道。 钱柱子也在一旁专心看着。 张惜悦把药泥摊在纱布上,拿进屋对靠躺在床上的王老先生说明此药的凶狠及效果。 “老先生,这药用上后您可能会更加的痛不欲生。可目前只有这样的方法,才能将你被震碎掉落的碎骨归位。所以,你得受苦了。” “无妨丫头,你尽管用药便是。”王老先生淡然一笑。 这半生他经历了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若不是还有一丝不甘与思念尚存,他早该是入土之人,又有何种苦是他承受不住的。 上好药,张惜悦让钱柱子留下来与赵阿福一同照顾王老先生,并嘱咐钱柱子不管王老先生如何痛苦,都不能将他口中的纱布拿出,以防他受不住咬伤自己的舌头。 经过昨日一事,钱柱子更加对张惜悦言听计从了。闻言连连点头保证。 从大院出来,坐上等候在外的马车,兄妹俩就往县城跑。 “阿悦,你别太着急,许是我们多想了也未可知。”车厢里,杨帆见张惜悦神色焦灼,安慰道。 张惜悦却摇头说道:“雷老大这次负伤回去,恐怕汤老大更加不会善罢甘休。” 去县城的官道上,唯有马车驶过车轱辘发出的声音,原本是寂寥而单调的,可那却是张惜悦不能停下的督促。 然而,她还是来晚了一步。 刚进城门,张惜悦就被城里吵闹声吸引去了注意力。 因为那些人口中提到了她的阿爹——张立新。 掀开车帘,就见一群人围在告示墙前议论纷纷。 张惜悦下车,挤进人群,当看到告示墙上贴着的招罪书,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她顾及不了太多,上前一把便将告示撕了下来,在路人的指指点点里冲出人群,直奔县衙而去。 而这一头的胡家,当听到外面传来的消息时,胡氏也是一脸错愕:“你说张惜悦的阿爹认罪了?” 胡嬷嬷点头,“老身一上集市,路人都在议论,说是他今日一早主动认罪的,告示都贴出去了夫人。” “夫人,你说这张惜悦的阿爹,不会是真的犯了事吧?”胡嬷嬷小心问道。 她们夫人自胡文祥口中得知发明面条这般好吃食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就联想到自己曾经聪明无双的儿子,故而对张惜悦就莫名心生喜爱。 更是在得知云奎想笼络张家财产时让胡文祥出手将她保下。 可现如今这事还是发生了,夫人这下可怎么办呀? 县衙外。 “让我进去,我要见知县大人。”张惜悦被拦在门外,冲着衙役喊道。 “快滚,不然连你也抓起来。”衙役不耐烦一把将张惜悦推摔在地。手中的告示也飘落在一侧的地面。 恰在此时,衙门里一道人影姗姗来迟。 张惜悦看到来人,忙捡起告示爬起来跑上前:“赵师爷,你们明明答应要放我阿爹的,为何却逼着他写下认罪书?” 赵师爷眼神有一瞬的闪烁,随即不客气说道:“没有人逼你阿爹,是他自己主动承认罪行的。” “不可能!你们撒谎!”张惜悦眸中燃起愤怒的熊熊烈火,恨不得将狗贪官与面前这个阳奉阴违的狗师爷烧成灰烬。 “张家妮子,若想保住自己的小命,就趁早离开这里。”赵师爷说完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你回来!你们还我阿爹!”张惜悦追上去想要抓住赵师爷,却被一旁的衙役一推,又重重摔倒在地。 “喵~”忽地,一声熟悉的猫叫声响起。 “阿悦,阿悦,快走。”杨帆看到屋檐上的那团白影,忙上前拉拽着张惜悦就走。 “放开我!”张惜悦拼命挣扎。 “阿悦,阿悦你冷静一点,你看那处,”杨帆说着一扬头,示意张惜悦往屋顶上看。 待看到屋顶上的米团,张惜悦才止住声,同杨帆往快速离开,往无人的地方走去。 “米团,你快说说这是怎回事?”来到一处无人的巷子,张惜悦急切问站在自己脚边左右张望的米团。 “喵!”那唐氏是真恶毒…… 原来,唐氏昨晚与汤老大缠绵后就回了安平巷,并差人去把云奎叫了过来。 只是在唐氏离开汤府时,手臂及身上几处被汤老大亲手砍伤。 云奎来到安平巷,见到自己的小心肝血淋淋的模样,既心疼又愤怒,便问缘由。 唐氏便说是杨洪喜得知自己是县令的外室,想要抓住她来要挟外室放了张立新。 一副楚楚可怜说好在她拼死逃亡,这才躲过一劫。 云奎哪里听得这些,闻言又惊又恨,当下暴跳如雷就要下令去捉拿杨洪喜,却被唐氏及时制止,献计让张立新主动认罪,好以此引出杨洪喜,让他自投罗网。 云奎一听,立刻回县衙,用唐氏教的方法找来一个与张惜悦差不多身形的女娃在张立新那间牢房外的甬道里审讯毒打,逼张立新就范。 听着那神似张惜悦的惨叫,张立新先是愤怒抓狂,后跪地哀求。 “求求你们,别打我的女儿!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儿女,她天生憨傻,她啥子也不懂,要杀要剐,你们冲我来。” “傻子?你女儿要是个傻子,会知道为了救你败坏县令大人的名声? 她要是个傻子,会知道为了救你把周宇的尸身烧了? 她要是个傻子,会知道要抓我们夫人来要挟大人?” “你可真是有个好女儿啊!但你晓不晓得,她犯的这桩桩件件,就可让她被当场处死。”那衙役叫嚣完挥手又是狠狠的一鞭子下去。 地上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女娃又是一声惨叫。 他原以为这几天自己就可以出去,却不料得来的是这样的消息。 一切来的太快,快得让他他措不及防。 他不甘,可不甘又有何用?沦落到今日这个地步,本就再无公平可言。 “我认罪!我认罪!这一切都是我指使她去做的,求你们放过我的女儿!”张立新不停跪地磕头。 这条命本就是捡来的,若自己的死能换来家人的平安度日,他认下这所有罪责又何妨? 听完前因后果,张惜悦双目赤红,拳头紧握。满目杀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这对狗男女,我非亲手宰了他们不可。”说着转身就朝安平巷的方向跑去。 第159章:只有这条路可走 “阿悦,阿悦,到底怎回事?”杨帆忙一把拉住张惜悦。 听不懂米团喵喵叫唤是在说什么,但看张惜悦似要吃人的神情就知事情不简单。 “是云奎的那个外室唐氏,这一切都是她与汤老大合谋设计的我阿爹。” 张惜悦愤怒吼道:“二哥你放开我,我要去杀了那个恶毒的女人。”说着试图甩开杨帆的钳制。 “阿悦,这件事不会这般简单,我们需从长计议。”杨帆总觉这其中有诈,死活不放开张惜悦。 “喵~”惜悦,你不能冲动,安平巷里现在全是埋伏,就等着你们主动送上门。米团也急忙叫道。 张惜悦停下挣扎,转身看向米团。 “惜悦姑娘,我们夫人有事同你商量,请你与老身走一趟吧。” 忽地,一道带着岁月痕迹的声音在张惜悦的身后响起。 张惜悦回头,只见胡嬷嬷双手交叠在腹部位置,恭敬站立。 前几日回去时张惜悦在马车上将胡家发生的事全告诉了杨帆,故而此刻见县令夫人身旁的嬷嬷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神色,杨帆不由就警惕起来。 张惜悦眸色微眯,想从胡嬷嬷的脸上看出点什么,可什么也看不出。 “敢问县令夫人找我二妹妹何事?”杨帆上前一步挡在张惜悦面前,语气恭敬中含着浅浅愠怒。 唐氏虽说与云奎不和,可设计要害张立新的毕竟是她丈夫,杨帆终是介怀的。 “我们做下人的,只听话做事,惜悦姑娘有何疑问,还是得自己上门去问我家夫人。”胡嬷嬷笑得温和。 见杨帆上前一步就要回绝,张惜悦忙拉住了他,对胡嬷嬷笑道:“那就有劳嬷嬷带路了。” “阿悦!”杨帆拉住张惜悦,递给张惜悦一记警惕的眼神。 张惜悦却是回以微笑,示意杨帆别怕。 兄妹两人随着胡嬷嬷来到胡家,只是在进正屋之时,胡嬷嬷将杨帆拦在了门外。 “杨家二哥儿请留步,请容我家夫人单独与惜悦姑娘说上几句话。” 杨帆闻言戒备起来,抬手拉起张惜悦就要转身。 “杨公子难道不想救你舅舅了吗?”胡嬷嬷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让兄妹二人都不约而同的望向她。 见两人的神色有所松动,胡嬷嬷退后一步,再次恭敬提醒道:“惜悦姑娘,我们夫人等你许久了。” 张惜悦松开杨帆的手,示意他在此等候,转身跟着胡嬷嬷进了里屋。 杨帆想要上前,却因胡嬷嬷方才的话不敢跨越门槛,只能在内院门外不停来回踱步。 张惜悦进去,片刻胡玉玲便出来了。她走近杨帆,说姑母只是找张惜悦说说话,欲将杨帆叫走。 杨帆却不想理会胡玉玲。 胡家虽然今时不同往日,但她家小姐何时被人甩过这样的脸子,真是不识好歹。 见自家小姐好心热情贴上杨帆的冷嘴冷脸,丫鬟小艾气鼓鼓着一张脸就要上前为胡玉玲打抱不平。 “小艾,杨二公子与惜悦妹妹赶早,想必还不曾吃东西,你去火房让他们午饭多准备些。快去。”胡玉玲怕小艾坏事,忙将她支开。 小艾见自家小姐神情严肃,只能不情不愿甩手离去。 内院。 胡嬷嬷将张惜悦引着进主屋,便退身下去,并随手将房门关上。 胡氏呷了一口杯中的茶,将茶杯放在旁边的茶桌上,才抬头看向站在下首的张惜悦。 “惜悦姑娘,请坐。”胡氏黛眉微弯,面含微笑。 举手投足间俨然一副大夫人的做派,与往日提着水火棍追着云奎满院子打的那个悍妇截然不同。 张惜悦也当真不客气在胡氏下首的空位上坐下,静静等待着胡氏的下文。 张惜悦的淡定自若让胡氏略微吃惊。 虽听胡文祥说过多次,也在府中见过张惜悦两面,但却未曾好好看过这个姑娘。 此时细看,那姑娘看着长得软糯动人,尤其是那双晶亮灵动的大眼睛,将整张脸衬托得人畜无害。 若不是早知晓她的事迹,后来又经历西后院中发生的一切,恐怕自己也会被她的外表所蒙骗。 “果然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见张惜悦坦坦荡荡让自己注视,毫无畏缩之意,胡氏不但不恼,反而很是欣赏。 “既如此,我们便敞开天窗说亮话吧。”胡氏突然神色一变,眸光定定凝视着张惜悦,“我知晓你父亲写下了认罪书,” 张惜悦闻言,那好不容易强作的淡定自若瞬间土崩瓦解,她吞咽了一口唾液,紧张看向胡氏。 她知道胡氏找她目的必然不纯,可却不曾想胡氏上来就提张立新的事。 “我可以让你阿爹脱罪,并将他释放出来,” 胡氏定定注视着张惜悦脸上的细微表情,接着慢悠悠道:“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这件事本就是云奎无利不起早,可为了她的儿子,哪怕是下地狱,胡氏也得那般做。 张惜悦闻言眉头不自觉蹙起,强忍着心中的激动,问道:“什么条件?” “嫁给与你在隔层里相见的人。” 简短的五个字,让张惜悦闻言神色巨变,呼一下便从凳子上一下弹起。 “夫人,你是如何知晓隔层……”似想到什么,张惜悦的话戛然而止。 隔层的事,除了家人,唯一可能知道的,就是那个神秘人。 所以胡氏早就知道了穆宇被自己所救? 那么阿姐让米团送有误的消息来给自己,导致自己去了义庄差点被人抓现行,恰在这时胡文祥突然出现…… 所以,这一切是一场计划已久的阴谋!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穆羽!穆羽!张惜悦愕然看向上首的人,似乎瞬间就明白了所有。 所以,穆羽真的是她与云奎一年多前失踪的儿子! 呵呵!原来她早就盯上了自己?就是为了在自己走投无路时逼自己一把? 想到穆羽的遭遇,张惜悦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天底下怎会有如此狠心的母亲?不顾亲儿子的安危,却机关算尽。 “夫人知晓他是被人暗害的吗?”张惜悦愠怒看向胡氏,声音清脆却如冰锥入体,寒凉刺骨。 见胡氏强忍眸中心疼的神色,张惜悦只觉更加讽刺,也更加生气: “夫人知晓他被人一次又一次暗害,不为他将凶手找出替他报仇,却步步为营逼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农户家低头,夫人当真是好算计啊!” “你怎知我没有……”胡氏被张惜悦的一番激烈言辞刺得腾一下站起身,怒吼。 只是下首的人不给她机会,吼了回去吼:“你若真有,他又怎会落得这般……痴痴傻傻不识人的模样?” 胡氏好似脖颈突然被人一把扼住,丧失了呼吸能力,一屁股跌回到座椅上。 是啊,若不是自己无能,怎会大意到让人在自己的府中塞了人,将自己的儿子害成那般? 这个母亲,自己确实做得不称职。 可正因如此,当下好不容易为儿子抓到的救命稻草,自己又怎能再次放过? 片刻。 上首的女人终是一不做二不休,抬眸语气决绝,态度坚硬。 “你心中有怨也好,有恨也罢,你觉得我胡氏机关算计也无妨,我只要我的儿子好。 若还想救你阿爹,你便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第160章:我有一个条件 张惜悦眸闻言,抬眸与上首的人久久对视。 明明还是较暖和的天气,屋里的气温却陡然变得冰凉刺骨,俨然一副能将人冻成冰雕的趋势。 “嬷嬷,”胡氏对外扬声一喊,很快外头的门便“吱嘎”一声打开。 胡嬷嬷两手端着一个托盘,盘中红纸黑墨,砚旁是笔。 待看清胡嬷嬷放在自己面前小桌上盘中红纸上的内容,张惜悦眸色一震。 随即,嗤笑一声:“惜悦金钗之年都还未到,夫人这般,未免也太心急了些。” “无妨。不过三年而已,我儿等得起。”自胡嬷嬷端着托盘进来,胡氏的视线便一直停留在张惜悦的言行举止上。 看到她虽强作镇定,小手却不自觉攥紧,胡氏嘴角终于不易察觉的向上弯了弯,声音掷地有声。 “今日你只需签下这婚书,守约待到及笄嫁与我儿云轩,我即刻便可帮你阿爹洗冤出狱。” 张惜悦攥紧了衣摆一角,垂下的眸中火焰飞窜。 为何爹爹都沦落到这般,自家只想安稳度日,却一路上牛鬼蛇神不断? 将来嫁谁,张惜悦并不在乎。 嫁给穆宇,她更是心甘情愿。毕竟穆羽用生命救下她。 可,却不是用这种被人算计逼迫的方式。 “夫人,我有一事不解,还请夫人赐教。”张惜悦忽地抬眸与上首的胡氏对视。 胡氏:“你说。” 张惜悦:“穆……你的儿子云轩为何突然遭遇不测?” 胡氏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眸色闪烁,转开了与张惜悦对视的眸子。 见胡氏避开的眼神,张惜悦乘胜追击:“因为憨傻多年的他在去年突然恢复了以往的神智,对吗?” 胡氏与站在一旁的嬷嬷闻言瞳孔都是一震,倒吸了一口凉气后惊愕扭头看向张惜悦。 张惜悦却是心里咯噔一下。原来,真被自己猜中了。 想到火房隔层里的少年,张惜悦的心就像是被人用利器在一刀刀切割般疼痛。 “俗话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张惜悦抬眸,寒意森然: “可夫人明知害穆……云轩的恶人是谁,却依旧放纵他们肆意妄为,一次次将自己的儿子推向深渊,与那刽子手又有何异?” “小妮子,休得对我家夫人无礼。”胡嬷嬷见张惜悦言辞犀利对自家主子,上前扬手就朝张惜悦粉嫩的脸颊上招呼。 胡氏见状,忙厉声制止住了胡嬷嬷:“嬷嬷住手。” 胡嬷嬷气不过,扬声辩驳:“你怎知我家夫人这些年又何尝不是卧薪尝胆?” 再次被胡氏扬声制止:“嬷嬷!” 张惜悦对胡家的事不感兴趣,但她不能不管家人和穆宇。 侧脸看了眼盘中的婚书,怀疑的神色看向对胡氏。 “夫人既然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自然是知晓汤老大等人手里有黑火药的事,您自己都自顾不暇,又如何保我家人平安无事?” “这你不必担忧。只要你签下这婚书,在此许下承诺:此生真心待我儿云轩,两日后,你阿爹便可无罪释放。”胡氏信誓旦旦道。 再次看桌上婚书一眼,张惜悦心中有了动摇,随即抬眸定定凝视着胡氏:“这婚书我可以签,但我有一个条件,” 不待张惜悦说完,胡氏就急切道:“啥子条件?” “云轩从失踪那刻开始,便已身死。与我签下婚书的,只是个双亲已故、不知家乡在何处的憨傻儿郎。夫人可能做到?” 张惜悦一瞬不瞬注视着上首的胡氏。 “你这妮子怎可这般辱……”胡嬷嬷见张惜悦越发无法无天,上前吼道。 却被胡氏的话打断:“他是我儿,怎可……” “我们一家此生都只想安稳度日,不愿家宅不宁。至于夫人,那便要看您身为母亲的爱深到何处了?” 堂间二人相互对视许久,胡氏终究忍痛答应:“好。我答应你。” 张惜悦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这场赌局,好在是自己赢了。 望着盘中的两份红纸,张惜悦让胡嬷嬷重新去取来三份。 胡嬷嬷不解,但还是在胡氏的授意后去取了三份新红纸上来。 张惜悦当下提笔写下婚书。留名。按下手印。 待墨迹干透,张惜悦拿起其中一份亲手递给胡氏:“既是承诺,当让夫人无忧才是。” 胡氏接过婚书,却是不解张惜悦为何要立下三份揣走两份? 看出胡氏的疑惑,张惜悦边将剩下的两份折叠着装进自己腰间的小布包边说道: “我阿爹的事估计已经传出长平镇,在去木希村的路上了,我得回去安抚家人。 这婚书我便先带回去,待夫人传出我阿爹好消息时我会亲手给云轩,还请夫人不要让惜悦等太久。” 张惜悦说着福身一礼便转身离去。 穆宇,从此、你便不再与县令府有任何关系。往后余生,由我护你周全。 张惜悦在心里暗暗立誓。 “阿悦,你终于出来了。”等在门外的杨帆见张惜悦出来,忙上前检查她的周身。 胡玉玲望着感情深厚的兄妹二人,眸中竟划过一缕哀伤。 “惜悦妹妹,我、我姑母没有为难你吧?”胡玉玲小心翼翼上前问道。 得知胡家与云奎的关系后,杨帆对胡家就有了成见。 而胡玉玲一直守到现在,定然是在监视,如此想着,杨帆对胡家人就更加不喜起来。 “无事。”张惜悦微笑摇头。神色淡然。 “惜悦妹妹,我让小艾去火房做了吃食,你定然也饿了吧,不如我们先去用午饭吧。” 见张惜悦流露出来的疏远,胡玉玲忽然心下一慌,说着上前准备去牵张惜悦的手。 自从家中遭变故后,她儿时的玩伴便不再与她来往,多年来一直是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守着家中一切。 好不容易有一个同病相怜又谈得来的知己,她真的很害怕再失去。 杨帆见胡玉玲的手就要触碰到张惜悦,忽地一个抬步将胡玉玲挡在身前,语气不善。 “多谢胡姑娘的款待,我们还有事,不敢打扰。” 说着也不看胡玉玲瞬间黯然神伤的脸,拉起张惜悦就往大门外走去。 而屋里的胡氏在张惜悦走后,却是呆呆凝望着门外早已消失的地方。 “夫人,夫人,”胡嬷嬷不忍,终是轻声唤了两声。 胡氏这才回神,却眸色黯然,幽声开口:“阿弟,她是否像极了当年的我?可,我当初却不及她这般智勇。” 片刻,只见从暗门里走出来一道身影。 第161章:否则这个我便不卖给你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胡文祥。 “阿姐,我以为你只是想让她为我胡家做事,没曾想你却是……”胡文祥欲言又止。 胡氏看了胡文祥一眼,重重吐出一口气,身体瞬间软了下来,靠在椅背上。 “若只是个食娘又有何难?可既能将轩儿的饮食照顾得当,又能护他余生安然的人,却是难找。” “我能理解阿姐的心,可阿姐为何非要用这等手段?让她心悦诚服,岂不……” 胡文祥落座在胡氏的身旁,忧心说道。 “来不及了。”不等胡文祥说完,胡氏就打断了他。 “这丫头太精明了,再不出手,待她真把他阿爹救出,我们拿什么去牵制她?” 胡氏牢牢抓住胡文祥的手,眸中是掩饰不住的慌张。 随即神色转变成滔天的憎恨,催促胡文祥道:“你去准备吧,这么多年了,我们家的仇、该报了。” 胡文祥闻言也同样眸色凌厉,颔首起身离去。 “轩儿,再等等,阿娘很快就能为你报仇了。”望着敞开着的门,胡氏喃喃自语。 大牢里。 “大哥,弟弟来看你了。”张立新的牢房门被打开,陈海兵一脸春风得意的走了进来,幸灾乐祸的看向坐靠在墙角的张立新。 张立新抬头,不愿看陈海兵款款走来的那副嚣张嘴脸,别过了头。 陈海兵见状也不恼,反而一副戏谑的口吻:“大哥当真是位好阿爹,为了女儿连死罪都愿意认下。” 说完露出一抹阴损之色,继续缓缓开口:“看到大哥如此护女心切,弟弟甚是感动啊!倒也不枉弟弟千辛万苦寻来这小戏子了,哈哈哈!” 张立新闻言一怔,忽地抬头看向陈海兵,“啥子小戏子?你这话是何意思?” 看张立新开始发慌的神色,陈海兵只觉心中更加畅快,微微弯腰目视着张立新,笑得一脸阴恻恻。 “看来大哥也不傻嘛,终于是明白过来了。可是……晚了。”陈海兵故意拖长了音调。 “……阿爹,阿悦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你万不可听信旁言。……阿爹我没有!” “阿爹,我没有……” 突然,张立新想起上次张惜悦被赵师爷拖拽着离开牢房时对自己说的话,瞳孔一点点放大。 他猛地呼吸一滞,原来,人不是阿悦杀的。人不是阿悦杀的。 所以,这是一场策划已久的阴谋。 “是你!是你们!”明白过来的张立新惊愕又愤怒的瞪着眼前的陈海兵怒声质问:“阿海,你为何要这般害我们?” 张立新想不明白自己与陈海兵无冤无仇,他为何如此心狠手辣。 陈海兵却是将欲站起身的张立新一脚踹翻在地,厉声咆哮: “为何?明明生母不祥的人是你,应该在别人耻笑声中长大、被骂野种、杂种的是你,可那老东西却把你视作心头肉。 明明张家的一切都应该是我的。凭什么张雨晴要将一切都给了你?凭什么?我得不到的,你们谁也别想得到。” 哈哈哈!陈海兵说着突然疯魔地笑了起来,猛一把抓住张立新的衣襟口: “你认罪的消息此刻应该已经传到了木希村和长平镇,你猜那小傻子和那老东西会如何?张雨晴又坐不坐得住?” “你要作甚?”张立新闻言顾不得身上的伤痛,揪住陈海兵的衣角惊恐问道。 “我得不到的你们谁也别想得到。我要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陈海兵咬牙切齿说着,抬脚又是狠狠一脚将张立新踹倒在地。 此时,张立新算是明白了一切。他双手攥进地上的枯草里,忽奋力起身朝陈海兵撞去。 陈海兵不备被撞倒在地,张立新随即扑上去双手死死扼住陈海兵的脖子。 从小到大的情谊与亏欠在这一刻终于耗尽。 他终于知晓,真情换不来真心。也终于意识到对家人的亏欠,落下懊悔与愤怒的泪珠。 “陈海兵,天不容你,阿爹跟前,我也只能跪地请罪了。”张立新说着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救--命!救--命!” 陈海兵脖子被扼住,脸色憋得通红,拼命拍打地面,不停叫喊。 牢房里的动静始终惊动了外头的狱卒,一行人闻声冲进牢房,抬起棍棒就往张立新打去。 纵使张立新有些拳脚功夫,可他毕竟受了几次酷刑,终究是寡不敌众。 很快就被打得爬不起来。 从胡家出来的兄妹俩哪里知晓此刻张立新正被陈海兵踩着脑袋,苟延残喘。 “阿悦,那县令夫人与你说了何事?”拉着张惜悦走出胡家老远一段距离,杨帆才停下问道。 张惜悦却愁眉不展,神情凝重:“二哥,我们得快些回家。晚了怕来不及。” “为何?”杨帆不解,张立新认罪,汤老大等人设埋伏,难道不应该在镇上想办法破解危难吗?为何才刚来又要回去? “他们迫不及待让阿爹认罪,就是为了引出小姑父。”张惜悦边走边说。 “这我知晓,可是我们走了,舅舅万一有危险……” 不待杨帆说完,张惜悦忙说道:“他们的目的是小姑父,只要小姑父不出现,阿爹就暂时不会有事。再说了,还有米团呢!” 一只猫能做啥子?杨帆心里暗暗的想。 “英雄,就您这身手,老夫也不好欺瞒于你啊!更何况你还从那两个歹徒手中救了老夫的命……” 一段奇怪的对话忽地传进了张惜悦的耳朵里。 张惜悦侧头,就见上次卖人参须的药铺门口站着人精掌柜与一个男人。 那男人身影颀长,带着斗笠,一身劲装,腰间别着长剑,再回想方才二人的对话,张惜悦忽地眼前一亮。 “二哥,你先去马车上等我,我去去就来。” 张惜悦不给杨帆询问的机会,转身就朝那劲装斗笠男走去。 “你要人参?”张惜悦扔出一颗石子将劲装男子引过来小巷子里,直接开门见山。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穆羽。 他没想到引自己过来的会是一个小姑娘,不由蹙起了俊眉。 张惜悦一看他显然在怀疑自己的意图,又想到杨帆还在等着,不想浪费时间。 直接伸手进腰间的小布包,从空间拿出一根人参须出来,摊在手中递到穆羽的跟前。 望着张惜悦小手中躺着的泛紫的“人参”,穆羽眸子一颤,忙伸手将“人参”拿起,一脸惊讶之色。 “小姑娘,这个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穆羽话还没问完,忽地想到那药铺掌柜说的话,惊讶改口:“你就是那个卖人参的小女娘子?” “这是五百两,这人参我要了。”穆羽从怀中掏出五章银钱递给张惜悦说道。 张惜悦看了眼穆羽手中的银钱,随后将视线转向他腰间的佩剑,抬眸反问:“你功夫很好吗?” 穆羽闻言微蹙眉头,不知小姑娘为何如此问。 张惜悦看了眼已经被穆羽拿在手里的人参须,仰头看着他道: “这个送你不要钱了,但是你得答我一件事,否则这个我便不卖给你了。” 弟162章:一下变了脸 穆羽闻言,眼眸眯起,俊眉也蹙得更紧。 半刻钟后。 张惜悦从小巷出来,一路小跑到杨帆与徐富贵等候的马车旁,上了马车,三人马不停蹄的往长镇赶。 待到了长平镇,集市上已经有人将张立新认罪的事大肆渲染了。 张惜悦没想到这些人动作居然如此快,来不及去小院,让杨帆转告杨洪喜千万不可轻举妄动,便让徐富贵继续赶马车朝木希村去。 远远,张惜悦就看到自家院中聚集了许多人,还有哭嚎声与咒骂声。 她心下暗叫不好,下马后指了指自家牛圈的位置,让徐富贵把马车拉去牛棚那里,自己则快步朝院中跑去。 周家:“你家张立新已经在狱中认罪了,你们还我家周宇的命来。” 林氏:“还有我儿子的胳膊,你们得赔。” 申老汉:“可怜我儿的眼睛,可怜我儿的腿呀!你们这家丧尽天良的狗东西,把我儿害成如今这模样,我要让你们家血债血偿。” 张惜悦刚跑进院中,见到的除了一些闻风而来的村里人,就是罗屠夫家、申军扬家、周家三家将昕娘、张玉福与张怡宁三人围在院中,逼迫咒骂。 家人原本还强撑着与众人回嘴,怎么都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可当看到早上才去县城的张惜悦风尘仆仆回来的慌张模样,一家人突然就禁住了声,强撑着的最后一缕坚守也瞬间土崩瓦解。 “你们就如此肯定我阿爹认下了所有罪吗?”张惜悦声音响起,众人纷纷回头。 许是她小小的身板却散发出不等同于年纪的凌厉森然,让围在院中的一行人自动往后退去,让出了一条路。 张惜悦走到申沐青与陈氏跟前站定,眸色幽深如寒潭,偏一脸似笑非笑的挑眉道: “不过也是,对自己后爹的独儿子都下得去手,陷害我阿爹,也就不足为奇了。” 啥子后爹? 啥子独儿子? 张家傻子这话是何意思? 一旁看热闹的人交头接耳,纷纷议论起来。 陈氏与申沐青闻言如遭雷击,见鬼般惊愕望向张惜悦。 张惜悦享受完俩人眸中的惊慌后转身望向周家人,一侧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既然不顾宗族情谊,纲常伦理,也要讹上我家一笔,那就应该当真把尸体处理干净,为何要留给人把柄呢?” “你你、你这话是何意思?你家杀人还有理了?” 说话的是周鳏夫的堂哥。他也是今日一早听到县衙放出的消息才火急火燎与堂弟一起回村,集结起一群人往张家来讨要说法。 张惜悦没再回话,只留给对方一个更加意味深长的笑,让周家人看得只觉心里毛骨悚然。 张惜悦随即转身看向一旁满脸杀意的罗屠夫:“那石缝中的火药到底从何而来,罗大叔上集市才买的物资,不是应该更清楚吗?” 罗屠夫闻言一惊,忙厉声回嘴:“我何时采买过那黑火药了?” 张惜悦闻言眉峰一跳,似笑非笑:“惜悦何时说过罗大叔采买的是:黑-火-药?” 听了张惜悦最后加重语气的几个字,罗屠夫忽觉自己上了当,正要气急败坏冲上去掐死张惜悦。 就见张惜悦往旁边退开一步,深深看了罗屠夫与申老汉一眼,慢慢悠悠道:“若非要追究你们家人的断臂瞎眼之痛,” 说着视线落在申沐青与罗文杰的身上,继续大声道:“我猜没有人比你们两家的哥儿更清楚了吧?” “咦,张家姑娘这话是何意思?” “我也听不明白,黑火药是罗屠夫自己买的?” “那俩人的伤和两个小子有啥子关联?我怎听不明白?” 见围观的村里人都在小声嘀咕,申沐青与罗文杰吓得面色慌张,不知所措。 张惜悦不想看到这些影响心情的人,直接下逐客令。 “好了,我家还要将屋子打扫干净迎接我阿爹回家,就不留各位了。” 众人:“啥子?你阿爹要回来了?” 周家:“你阿爹杀了人,证据确凿,他都写下认罪书了,怎可能还会回来?” 罗屠夫:“尸体回来也是回来。” 面对罗屠夫的恶言恶语,张惜悦没有理会,反而是看向周鳏夫的堂哥堂弟,语气幽幽道:“看来你们方才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送客。” 张惜悦说完一下子变了脸,神情肃穆森然,毫不客气。 院中的众人闻声不好再逗留,纷纷转身离去。 而周家兄弟前后结合张惜悦说的应该毁尸灭迹不留把柄之类的话,面面相觑后也都慌忙离开了。 院中突然安静下来,就剩下张家四口,竟显得有些许冷清。 憨厚老实的徐富贵将马拴好过来,见院中的张家人的凝重神色,站在院外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张惜悦出声叫他,他才答应一声走进院子。 屋顶上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少年嘴角不自觉上扬。 这丫头,又成长了。 但少年的眉宇瞬间又蹙了起来,这丫头这个时候回来,定然是县城中发生了何事! “阿悦,这到底是怎回事?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昕娘憋到人全部离开自家,才着急上前询问张惜悦。 见昕娘满脸满眼的担忧与惊慌,再看张玉福与张怡宁也是一脸迫切等待答案的神色,张惜悦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她知道阿爹认罪的事传到了家里,这件事就是瞒不住的。 可她为了救阿爹与县令夫人写下婚书的事,当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告诉家里人的。 思忖片刻,张惜悦只能半真半假的说道:“阿娘,阿爹确实写下了认罪书,” 张惜悦话一出口,张玉福与昕娘都纷纷往后倒退了两步,险些没站稳。 屋顶上的少年听后也震惊了片刻。果然…… 张惜悦与张怡宁忙一人扶住一个,随即忙开口道:“可是你们不要慌,县令夫人已经答应我了,这两日便放了阿爹。” “县令夫人为何要答应你?”昕娘一针见血的问道。 张惜悦闻言眸色闪烁,余光不自觉往火房瞟了一眼,随即收起情绪接着道: “我求见了县令夫人,她知晓阿爹是被冤枉的之后就向我保证,两日后定然放了阿爹。” “好了阿娘,阿爹这就要回家了,咱们还是快些将屋里打扫一番吧。” 张惜悦又扯了其他话题,转移了昕娘的注意力。 待把家人安抚好,张惜悦出堂屋门就悄悄进了隔层。 第163章:教他握笔 面对小丫头的突然现身,少年面上平常,心下却暗叫好险,还好自己回来得快。 “哥哥,好吃吗?” “嗯嗯,好吃。” 坐在木床上看着少年一口口吃着昨日做的月饼,张惜悦这段时间奔波疲惫的心终于得到一刻的放松。 俩人的前世太冤,今生又太苦,还都是在借着别人的身份而活。 若穆宇当真再也好不起来,那也无怨。就当是带个弟弟,往后余生在这小山村悠闲自在的生活,也挺好。 “哥哥,你会写字的对吗?”待看着把少年哄得差不多了,张惜悦微笑着开口问道。 少年吃月饼的动作一顿,但转瞬即逝,假装啥子也听不懂,继续吃着月饼。 张惜悦坐靠近了少年一些,细声哄道:“哥哥,我们来写字好不好?” “哥哥、不会。”少年抬起头望着张惜悦,启动嘴角还挂着饼屑的薄唇憨憨道。 “没关系,我教你。” 张惜悦说着伸手进小布包里将两份婚书拿出来摊开在床头边的小桌上,再将事先准备好放在空间里的毛笔与印泥拿出来递给少年。 当看到展开的红纸上的文字,少年瞳孔不禁猛地一阵收缩:这是——婚书? 尤其是看到落款处张惜悦的签名,少年更是震惊不已。 她要与自己立下婚书,这是为何? 见少年迟迟没有接过笔,张惜悦拉过少年的手将笔塞在他的手中,教他握笔,指着自己名字的旁边对少年道: “哥哥,你在这里写“云轩”二字即可。” 少年听闻“云轩”二字,整个人震楞当下,视线一直在张惜悦消瘦了不少的脸上停留。 她是如何得知自己的名字的?她为何突然要与自己写下婚书?她发现自己的身份了吗? 一连串的疑惑如狂风暴雨击打着少年的心海,掀起滔天巨浪。 张惜悦完全没留意到少年的情绪,只以为他不会,拉着少年蹲跪在地上,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在自己名字的旁边写下了“云轩”二字。 写好名字又拉起少年的拇指沾上印泥,盖下拇指印。 之后松开少年的手,拿起婚书轻吹上面的墨迹,生怕家人突然寻她进来看到。 张惜悦完全没留意到少年变幻莫测的面色,待把婚书上的墨迹吹干,折叠好,一份揣进小布包,另一份则蹲下递给少年。 “哥哥,这个你得随身戴好,藏好。在阿悦没有满十五岁之前,可千万不能让我家里及其他的任何一个人看到,听懂了吗?” 见少年抬眸,一脸懵圈,傻傻的注视着自己,张惜悦接着小声道:“你好奇这个是什么东西是吗?” “这可是个好东西呢。有了这个,阿悦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照顾你一辈子。保护你不受任何人的伤害,远离那些恩怨算计。” “阿悦,阿悦,”张惜悦正说着,外头突然响起张惜悦的叫声。 张惜悦神色慌张,忙又交代少年一定要收好婚书,才匆匆出了隔层。 少年却是在张惜悦出去之后又将婚书打开来细细看着,越看眉头蹙得越紧,神色越来越凝重。 “阿悦,你说,阿爹的事到底是怎回事?”张怡宁见张惜悦从隔层出来,拉着她出院门来到牛棚问道。 张惜悦一向对张怡宁没有什么隐瞒,可此事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说。 若是让张怡宁知晓穆宇就是那个狗贪官县令的儿子,万一县令夫人还是救不出张立新,张怡宁指不定会对少年做出什么事,所以张惜悦暂时是不能说的。 见张惜悦闪躲的神色,张怡宁更加肯定事情的不简单。正要追问,忽就见张玉福杵着拐杖走了过来。 姐妹俩连忙收声。 见阿姐被阿爷找借口打发走,张惜悦就明白张玉福的目的了。 果然,在目送张怡宁走进院门,张玉福才转过头望向张惜悦,“阿悦,你知晓阿爷为何没有去为你父亲的事情奔波,而是留在家里吗?” “因为阿爷怕阿爹不在,那几家人上门找我们家的麻烦,没人护阿娘和阿姐。”这点张惜悦一开始便想到了。 张玉福深深望了张惜悦一眼,微一颔首:“阿爷之所以同意你去县城,是知晓你是顶顶聪明的孩子,” 张玉福略微停顿,眸色深沉的看着张惜悦,接着道: “可是阿爷也不笨啊!阿悦,你前两日让杨凯杨帆牵着狗沿途寻找,到底在找啥子?” “阿爷你怎……”张惜悦闻言一惊。她明明让杨帆小心的,怎还是被阿爷发现了。 见这两日在家中张玉福的欲言又止,和偶尔的失神惶恐,张惜悦突然明白,有时候一味的隐瞒并不能让家人安心,反而会更加恐慌。 想开的张惜悦也就把这段时间群里发生的所有事全告诉了张玉福。 张玉福听后震惊不已,颤抖着手忙去拉着牛棚的木柱子才稳住身形。 良久,颤抖着沙哑的声音愤恨怒吼道:“畜生!畜生不如啊!”边说边跺着手中拐杖。 “所以你才怀疑周宇的尸身有可能就在村子里?” 张玉福问着突然想到方才张惜悦在院中对那些恶人说的话,急道: “可你既没找到周宇的尸身,方才又那般说,万一他们真将周宇的尸身毁了,咱们不是更没有证据了吗?” 张惜悦却是诡谲一笑,“阿爷,我们不抛出鱼饵,鱼儿怎会上钩?” “你的意思是……”张玉福闻言抬眸惊讶望着张惜悦。 “阿爷放心,这次我一定要将阿爹救出来。”张惜悦眸光坚定。 张玉福回去后,张惜悦来到后山的林子里将虎爷召唤了出来。 让它动员林中的动物,不管大小,全往申、罗、周、陈海兵这几家去。 张惜悦也是回来的路上才突然想到,也许周宇的尸身还在村里,义庄的事只是个障眼法。与杨帆商量好,这才让徐富贵跟着。 回来又见那些人在自家闹事,正好借机试探一番,没想到还真被自己猜对了。 申家罗家周家一走出张家院子,心就开始狂跳不止。 周鳏夫的堂哥堂弟与罗屠夫等人一上村道就往申军扬家里去商量应对之策。 …… “那傻子真这般说?”听了周家兄弟的讲述,躺在床上的申军扬蹙眉问道。 “不行,我得去看看尸体还在不在……”周鳏夫堂哥说着就往外走。 申军扬见状一声厉呵:“站住!” “你是怕那张惜悦找不到路,迫不及待要去给她引路吗?” 第164章:井底那堆白骨 周鳏夫堂哥被呵停,回头不解望着申军扬。 申军扬独有的一只眼睛微微眯起,眸色阴狠凌厉。 “那小傻子不过是给你们下套,此刻指不定正躲在暗处,就等着你们自乱阵脚。一群蠢货。” 几人闻言面面相觑,都不明白申军扬话中的意思。 申军扬也懒得解释,望着周氏两兄弟再次确认:“你们确定是亲眼看到那告示上写着张立新认罪的?” 周氏兄弟如捣蒜般点头,要说之前的事都被他们办砸了,那这件事他们是百分百肯定的。 得到准确的答案,申军扬阴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缕畅快的神情。 但随即又望向众人厉声交代,“我再说一遍,回家给我老老实实的呆着。若是让我知晓谁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坏了我的事,我就送谁去给他作伴。” 屋里的人当然知晓他说的“他”是谁! 申军扬虽腿断了一条,眼睛也瞎了一只,现在还重伤躺在床上下不来,可他那凌厉狠辣的神情还是让几人不由浑身一颤,连连点头后逃也似的离开了申家。 罗屠夫刚一回到家就把罗文杰叫到跟前,见罗文杰畏畏缩缩、神色闪躲的样子,罗屠夫心里的疑虑更加深了几分。 “罗文杰,黑火药的事是怎回事?” 罗文杰闻言身板不由一个瑟缩,低垂着头不敢抬眼看罗屠夫。 罗屠夫望向自己断了的手臂,眸中闪过一抹愤怒,上前就一耳光扇在罗文杰的脸上:“说!” 罗文杰一个不备头被打偏去老远,只觉鼻子一疼一麻,瞬间两股热流顺着鼻腔哗啦啦往外冒。 “哎哟你这是做甚罗屠夫?”江氏见罗文杰被打得流鼻血,跑上前将罗文杰拉开。 却不想罗屠夫抬起脚就是一脚将江氏踹开,指着罗文杰厉声吼道:“我问你话。说。” “那天后来的黑火药,是、是我和申沐青点着的。” 罗文杰不敢忤逆,鼻血都不敢擦一下,战战兢兢将那日的情况说了。 听到动静跑进来的林氏与江氏闻言吓了一跳。罗屠夫更是踉跄退后两步才站定。 “儿子,你胡说啥子?那……” 江氏的话还没说完,罗屠夫就打断了她,继续问道:“张家傻子是如何知晓的?” “我!我不晓得!”罗文杰边哭边说。 这时江氏突然想到上次她与陈氏等人合伙将张惜悦掳到山洞里,欲置她于死地时她好似就说过这话。 忙一把抓住罗文杰的衣袖,不敢置信的问道:“当真是你与申沐青点的黑火药?” 见罗文杰不说话,林氏也哭嚎了起来,“文杰,这可是你亲阿爹啊,你怎能如此不孝?” “我们当时是想炸死张家的,我也没想到阿爹会过去啊!”罗文杰很是委屈的哭诉了起来。 “那你从何处得来的黑火药?”江氏抓住重点问道。 罗文杰闻言看向罗屠夫,“黑火药是阿爹趁着上集市去采买硫磺木炭等东西时带回来的。” 江氏与林氏闻言震惊望向罗屠夫。 只听罗文杰继续道:“那日听村长一行人分配张家次日去清理那处河堤,我便与申沐青将黑火药装进那缝隙里,” 罗文杰话还没说完罗屠夫就愤怒道:“你们去装黑火药时,难道没看到石缝里早已放满黑火药了吗?” 林氏与江氏闻言再次震惊看向罗屠夫,一脸惊愕。 罗文杰摇头,“我与申沐青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张惜悦往那石缝里掏啥子,后来我们走近去看,并未看到里面有黑火药啊?” 罗文杰说完才恍然大悟。罗屠夫也突然明白过来自己埋的黑火药早被张惜悦拿走了。 他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断臂,又看了看被自己打得鼻血狂流不止的罗文杰,心中忽感万幸。 还好火药被张家傻子全拿走了,否则自己何止只是断了一只手臂?怕是连尸骨都找不到一块吧! 可一想到若不是张傻子将黑火药拿走,那一开始她家就会全炸成肉泥,自己又怎会被炸掉一只手臂?罗屠夫便对张家更加愤恨起来。 当虎爷将各家的情况告知张惜悦,后者嘴角不自觉向上弯起。 低头在虎爷耳边说了几句,虎爷望了眼张惜悦,转身就又消失在了树林里。 吃过晚饭,张惜悦便带上徐富贵悄悄出了院门,往周家的方向去了。 周家原本从张惜悦家回来就一直心神不宁,虽后来被申军扬怒声呵斥,但回到家后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又开始心慌起来。 他们本是瞅着张家有百亩多田地和一座山,同申军扬等人合谋,想贪些张家的山和田地过来。 可今日张惜悦的话就像是个炸弹,让周家人如坐针毡。 而临近黄昏,屋里莫名爬进来许多怪东西,让周氏兄弟更加坐不住,等外头天一黑,两兄弟就往下游一处山脚下快步而去。 俩人刚到山脚下,远远就闻到一股尸臭味,都不自觉抬袖捂住了口鼻。 再走近,好似踩到什么软物,周鳏夫的堂哥被吓得一个趔趄,尖叫了起来。 许是做贼心虚,听到周大哥叫喊,周堂弟也吓得跟着叫喊起来。 待俩人借着微弱的光看清楚地上的死鸡时,才终于松了口气。 兄弟俩蹑手蹑脚又往前走了几步,终于在一处堆放着刺藤的地方站定。 兄弟俩对视一眼,似相互鼓气,又似做下重大决定一般,同时伸手将刺藤刷啦啦拉开。 刺藤刚被拉开,井中发出吱吱吖吖和拍打翅膀的声音,随即一群黑压压的东西迎着周氏兄弟的脸上身上扑来。 二人不备,毛绒绒散发着恶臭的羽毛扫过他们的皮肤,乱飞中更有尖硬的东西啄伤二人的脸和脖颈。 吓得二人丢掉手中刺藤,“鬼啊神啊”的叫喊着,转身不要命般跑了。 待那两兄弟走远,躲在暗处的张惜悦与徐富贵才走出来,点上事先准备好的火把,慢慢朝井口走去。 只是在靠近井口时看到地上横一只竖一只的家禽,张惜悦眉头不自觉蹙紧。 站定在枯井口边将火把往里照,当看到井底那堆白骨时,即使早有准备,张惜悦还是被吓了一跳。 周遭弥漫着的腐肉恶臭味让张惜悦忍不住干呕了两口。 徐富贵将事先准备好的麻绳拴好,另一头扔进井里,接过张惜悦手中的火把缓缓往井中下去。 周氏兄弟跑出去老远,似感觉到身后有亮光,回头,果然看到枯井那处燃起了一簇火光,在漆黑一片的夜里,那么的诡异。 正待两兄弟疑惑不解时,忽地,那簇火光晃动一下便消失了,大地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漆黑沉寂。 这下周氏兄弟更加吓得不轻,连滚带爬就往申家跑去。 “……不好了,不好了,周宇的尸身真的不见了。”周家兄弟一边喊着一边冲进了申家。 “你说啥子?”申军扬闻言挣扎着就从床上爬起,问两人:“怎回事?好端端的怎就不见了?” 一旁的申沐青与陈氏对望一眼后,也是一脸焦急的等着周氏兄弟的下文。 俩人吓得六神无主,只知道将今日家中发生的怪事一股脑说出。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假,俩人更是指天发誓,说他们刚跑出去不远,那处就燃起了鬼火。定然是周宇的冤魂召唤的。 听完两兄弟的胡言乱语,申军扬只差没背过气去,指着两人怒声爆吼:“蠢货!蠢货!” “我都说了那是张家那傻子的计谋,两个蠢货。”吼着抓起床前矮桌上的茶杯就朝周氏兄弟扔去。 “阿爹,现在咋整?”神木清神色慌张道:“万一让张惜悦那傻子将尸首带出村子可怎生是好?” 申军扬虽也怒,但独剩的那只眼中还是微不可察的露出一抹慌色。 第165章:人呢? 他倒不是怕自己会遭殃,只是怕真如张惜悦所说,张立新会被无罪释放。 他好不容易等来的这一切,可不能功亏一篑。 “她定然走不远,快邀着牛去追。”申军扬指着周氏兄弟吼道。 经过一系列的事情转变,两兄弟算是明白申军扬话的意思了,当下也慌张起来,应声就准备出门。可申沐青却面露难色。 “申沐青你还站着作甚?”见申沐青不动,申军扬冲着他怒吼道。 “阿爹,牛车……”申沐青正想说牛车被陈海兵打着去县城还没回来。忽地,门外传来了一道声音。 “你们这是作甚?怎一群人站在这里?” 陈海兵刚从县城回来,进门就听到屋里申军扬在爆吼,见周氏两兄弟也在,便进来问道。 申沐青见到陈海兵犹如见到救星一般,忙上前拉着陈海兵的衣袖着急问道:“你回来的路上可曾遇到张惜悦那个傻子出村子?” 陈海兵被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解的摇摇头。 得知陈海兵是从县城回来,申军扬又再次向陈海兵求证了一遍关于张立新的事。 听到张立新是被云奎亲自设计的,申军扬终于松了口气,可一想到张惜悦想方设法都要找到周宇的尸身,必然是与那狗贪官有了某种协议也不一定,申军扬就不由担忧起来。 毕竟张家有近三百来两银钱的产业,而自己什么也没有。 因陈海兵来的路上并未遇到有人和物经过,申军扬便断定张惜悦定然没将周宇的尸骨拖出村子。或者是还没来得及运出村子。 如此想着,便急忙与陈海兵和周氏兄弟商量对策。 商量完毕,申军扬让申沐青叫上罗屠夫去枯井,看能不能堵上张惜悦? 申沐青应下转身飞快跑出院子。周氏兄弟则驾着牛车往村道上去,看会不会半路遇到张惜悦。 陈海兵则是悄悄往张家来,试图一探究竟。 可他们想不到的是,早在陈海兵刚打着马车往村里头走过去片刻,张惜悦就让徐富贵牵来马车,装上尸骨快马加鞭的往镇上赶了。 待看到徐富贵打着马车跑去老远,张惜悦才转身往家的方向走。 只是在张惜悦刚走下村道,玉米地里钻出来一道黑影,深深往了小道上远去的背影后,转身运用轻功快步跟上前面的马车。 张惜悦身上有一股子很浓的腐臭味,为了不影响已经歇下的家人,她便来到空间用灵泉洗了个澡,重新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才出空间。 张惜悦刚出空间走进院子,新屋的门突然就开了。 望着从屋里头走出来杵着拐杖的张玉福,张惜悦只能上前,将今晚发生的事说了。 “这群畜生!”张玉福听得胆颤又心惊,但对村里这些丧尽天良的人,已经愤怒得找不到语言来形容了。 就在爷孙俩讨论着对策时,只见一条身影缓缓靠近张家院子。 张玉福眼疾手快,忙一把将张惜悦拉进屋里关上门,随即从没合上的门缝里往外看。 只见一道消瘦的身影往院子里左右打量了两圈后,拿出一把利器伸进门缝里轻轻去撬门闩。 撬了两下发现门闩并未插上,那人欣喜若狂,将利器收好,轻轻推门而入。 爷孙俩大惊,忙推开门顺手抄起棍子悄悄紧随其后。 那人进到张惜悦与张怡宁的卧房,当看到床上只有熟睡的张怡宁,那人心下大惊,随即转身快步出了里屋。 爷孙俩连忙退后躲在堂屋里堆着的那一堆小麦后面。因距离较近,爷孙俩也看清楚了来人是谁!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张玉福的小儿子陈海兵。 爷孙俩对望一眼。张玉福不知道陈海兵为何深夜潜进家中,张惜悦却是一看便知晓。 陈海兵走出堂屋,在院子里转定一瞬,瞬间转头看向火房,随即转身鬼鬼祟祟进了火房。 纵使张惜悦再没说什么,此刻张玉福也反应了过来。 爷孙俩对视一眼,心中都是大惊。随即跟了上去。 陈海兵来到火房,左右看了一眼,视线最后锁定在泥巴墙的一处。抬步快速往那里去。 爷孙俩走进火房时,陈海兵已经把挡在土墙门上的那捆干柴枝抱开,手已经按在了土墙门上。 张玉福见状,着急出声:“张海,你要作甚?” 因张玉福着急没控制好情绪,声音惊动了屋里本就睡得不是很深沉的昕娘与张怡宁。 母女俩从各自的床上惊醒,忙下床穿好衣裳点燃油灯往院中来。 陈海兵也没想到自己的行径会被人发现,冷不防被吓了一跳。 回头看到张玉福与他身旁站着的张惜悦,陈海兵又急又气。怎自己想做件事都被这家人抓个现行?难不成他们就是专程在这里等着自己的? 可他们为何会专程在这里等自己呢? 陈海兵一想,下意识侧头看了眼自己手下的土墙,瞬间更加确定这墙后有猫腻。 “陈海兵你要作甚?”张怡宁提着油灯进来看到陈海兵站的位置,突然紧张吼道。 昕娘紧随其后进来,也是一脸的紧张骇然。 见一家人视线都死死盯着自己手下的位置,陈海兵更加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测。 “汪汪……汪汪……”阿在护送徐富贵出了村口折回正好看到这一幕,汪汪叫唤着就朝陈海兵冲去。 陈海兵上次在自家看到小狼狗发威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此刻看它朝自己冲来浑身神经紧绷。 可此刻他若退缩,张惜悦定然会将周宇的尸骨转移。如此好的机会怎能错过? 如此想着,陈海兵手下猛的用力,土墙门瞬时就被推开。 “张海,不可!”张玉福惊慌冲上前大叫。 “啊!”昕娘吓得一声尖叫。 张惜悦与张怡宁也忙冲了上去。 “你们就等着受死吧。”见到打开的土墙门,陈海兵兴奋吼完抬步钻进了屋里。 “怎会……” 张惜悦一家冲到土墙门边,就听隔层里传出陈海兵讶然出声。 还不待一家人往里看,陈海兵就突然从里面钻出来,一把掐住张惜悦的脖颈,面目狰狞怒吼道: “人呢?你把周宇的尸身藏在何处了?” 张惜悦余光瞟向隔层,当看到里面空无一人,眸底瞬间闪过一抹惊诧。 第166章:众人上门 穆宇呢? 但仅一瞬,张惜悦便掩去了面上的慌张和疑惑,抬眸注视着陈海兵,拼命拍打着他掐住自己脖子的手,“我不知晓你说啥子,放开我陈海兵。” “张……陈海兵,你放开她。”张玉福怒吼着举起手中拐杖狠狠一拐杖打在陈海兵的背上。 可陈海兵却充耳不闻,反而更加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面目也更加狰狞:“我问话呢!周宇的尸身去哪里了?” “快快快!就在这里!” 突然外头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闹哄哄的吵闹声。 还不待火房里的人反应,外头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 “啊!” “陈海兵这是要作甚?” 随着声音响起,只见火房里乌泱泱挤进来一群人,领头的正是村长吴长贵。 他身旁的吴婶一家和吴柏忠、周家人、罗屠夫一家人、刘大郎一家、曾氏与王凤娇、还有申沐青与陈氏,及村里其他的一些村民。 方才的惊叫声和质问声正是打头的吴长贵发出的。 可此刻发狂的陈海兵哪里听得进去吴长贵的呵斥,他只知道自己又中了这个小傻子的计,他一定要杀了这个小傻子。 “是她!是她将周宇的尸身藏起来了。村长,她就是个妖孽,快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陈海兵有些语无伦次,加重了在张惜悦细长脖颈上的的力道。 “汪汪……” “啊——” 随着两声阿在的叫唤,只见一团灰黑色的身影一跃而起,下一瞬屋里就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待众人反应过来,只见陈海兵抱着手腕哀嚎,右手中指后的两根手指连着那一半手背都不见了,此刻正鲜血直流。 “啊!”人群里突然有人尖叫了一声,指着地上就哭了起来。 众人都被邹氏的哭喊声吸引去视线,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向地上,这才看到木柴边的地上掉落一块连着两根手指的手背。 再看还对着陈海兵汪汪叫唤的阿在,众人都不禁退后了两步。 而张惜悦得到喘气,忽猛的咳嗽起来。 她这一咳,终于将众人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罗屠夫看到张家身后的那道土墙门,眸色一眯,靠近周堂兄,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给了他一记看那道门的眼神。 周堂兄瞬间心领神会,与周堂弟对视一眼,俩人跑到吴长贵的跟前,做出一副很是情深义重又痛心疾首的样子。 “村长,你看,她家那里还有个房间。张家一定就是把周宇的尸身藏在那里了。” 周家兄弟这一说话,吴长贵才终于反应过来今晚来这里的目的。 就在方才一个钟不到前,周家人吵吵嚷嚷来到吴长贵家,说周宇的尸身没有被烧,而是被张惜悦叫人拖回来藏在家中了。 吴长贵本不想理这家疯子,奈何他们身后跟着不少村里人,尤其是最不让人省心的林氏、江氏、杨氏与曾氏那几个婆娘还在一旁不停煽风点火,闹得村里人议论纷纷,不得已他才跟着走这一趟。 谁知一进张家他家房门大开却乌漆嘛黑,只有火房里有火光,还有吵闹声。 吴长贵还没反应过来,身后一窝蜂似的闹起来,随即他就觉得背后有人推挤他,为防摔倒他只能快步往火房里来,谁知一进来就遇到这样一幕。 周氏兄弟见张家人全堵在那土墙门门口,便肯定周宇的尸身就是藏在里头。 又见吴长贵不动,周氏兄弟交换了一记眼神,说着就朝土墙门那里跑去,几下把张惜悦一家拉拽开:“走开。” “肯定就在这里,不信你过来看村长。”周家两兄弟回头对吴长贵兴奋说着,随即便往隔层里走去。 外头的众人都在一脸紧张的注视着那道土墙门。尤其是人群里的曾氏王凤娇母女、杨氏与刘宏文两兄弟。 张惜悦快速往人群里扫视了一眼,将众人的细微表情尽收眼底。 尤其是看到陈氏与申沐青一个揪紧衣摆,一个握紧双拳,张惜悦的嘴角不易察觉的露出一抹诡谲。 周氏兄弟在逼仄的隔层转了一圈,一脸错愕的走了出来,与陈海兵出来时一样,面目狰狞的指着张惜悦问道:“你你、你把周宇的尸身放到何处去了?” 张惜悦却一脸淡定自若,只是那眉眼间流露出来的是意味深长的挑衅,“周宇的尸身不是在义庄里,被你亲手点火烧了吗?” 见张惜悦如此挑衅的嘴脸,周氏兄弟气得丧失了理智,指着张惜悦咆哮:“你早就知晓那棺材里是空的了对不对?” 周家堂哥怒吼完忽觉说漏了嘴,忙一把捂住了嘴巴。 可为时已晚。 “啥子?周家兄弟拖出村子的棺材是空的?” “义庄的火是他放的?” “那这不就是说,他亲手将自家的侄子烧了?哦不对!周宇不在里头,那就是他将周宇的尸身藏起来,贼喊捉贼?” “哎呀呀!我就说嘛,能把周鳏夫拖去深山里喂野兽的人,怎可能会善待周鳏夫的儿子?” 周家人最开始有多胜券在握鼓动村里人去吴长贵家闹,现在就有多后悔将这群人引着来到这里。 可现在事情已经败露,他们下不来台,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你们嚷嚷啥子?张立新杀了周宇是事实,他自己也认罪了。今天你们张家就得给我们周家赔偿。” “我阿爹没杀人。”张怡宁最接受不了这些人冤枉张立新,当下对着俩人就吼了回去。 “你阿爹杀不杀人谁又知道呢?毕竟他那日若是我们晚来一步,我相公也就被他打死在家了不是吗?”突然,陈氏的声音在人群里响起。 陈氏缓缓自人群里走出,边走边说道:“那天我相公浑身是血的模样在场的乡亲可是有不少人亲眼看到的呢。” 陈氏往那道土墙门望去,意有所指的道:“还好老天开眼让我回来了一趟,否则我相公和周宇的尸身怕是会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藏进某些地方吧?” 陈氏说完,又意味深长的补了一句:“毕竟,谁家会在火房里筑这样一个隔层?” 那天张立新打申军扬的事确实是许多人亲眼所见,此刻又见张家火房里莫名其妙多出来一间隔层,这不得不让人犯嘀咕。 见众人又开始窃窃私语,陈氏嘴角划过一抹阴笑,望向张惜悦的眸底似有两条毒蛇在疯蹿叫嚣。 张惜悦,你当真以为我拿你不得? 第167章:不会再手下留情 当时建这隔层本就是一件不能见光的事,此刻又被陈氏这般颠倒黑白,张家人面色都十分不好看。 张怡宁本要站出来辩驳,却被昕娘一把拉住。 而正是昕娘的这个举动,更加勾起在场人的心中疑虑:难道看着老实巴交的张立新弄这个隔层,当真是别有所图吗? 趁着大家不备,邹氏忙上前将陈海兵拉回人群里。 周家兄弟也退回到人群里。 而望着村里人议论纷纷的疑惑神色、以及王凤娇、刘宏宇兄弟、罗文杰等人的幸灾乐祸以及几家大人的一脸看好戏,张惜悦却将视线转向陈氏,嘴角挂上一抹深笑。 “没错,这隔层就是我阿爹筑的。”张惜悦轻松且大方的承认。 “还真是!哟哟,那她阿爹筑这隔层不会真是……” 村里人一听,当真又议论起来。 陈氏见张惜悦钻进自己的套里,心里得意不已。 而张家人却是没想到一向聪明的张惜悦怎此刻犯起了糊涂,都慌张不已。 “看,我没说错吧。这隔层就是张立新建起来……”陈氏意气高昂的兴奋道。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惜悦打断了,“陈氏,你知晓我阿爹为何要筑这隔层吗?” 陈氏忽被问得一怔,正想开口继续摸黑,张惜悦却并没有要让她开口的意思,扫视着众人说道: “这件事我本打算一辈子烂在肚子里不再说出,可你却始终不愿意放过我和我的家人。” 众人闻言都噤了声,齐刷刷将视线投向张惜悦,想看看她接下来会说什么。 张惜悦对着众人,突然出声道:“大家应该还记得去年我家发生的那件事吧?” 张惜悦话一出口,在场的人纷纷回想张家去年发生的事。 只是张家去年发生了许多事,村里人也不知晓张惜悦说的是哪件呀? 就在大家沉浸在彼此的议论声中时,张惜悦突然看向王凤娇,嗓音稍高喊道: “王凤娇,你还记得,你去年骗我上山,让申沐青打牛把我撬下山崖的事吧?” 众人闻言,终于想起那场事故。 那么一个胖乎乎的可人丫头满身是血,被张立新抱着回来的事许多人是目睹了的。 想起当时的那种惨状,许多人身上的肉都还一层层往下掉。 当时大家虽听说缘由,但碍于申军扬的霸道和王夫子的秀才身份,基本都选择视而不见,避而不听。 可此刻张惜悦为何突然旧事重提,那件事与这隔层又有何关系? 在大家心里发出疑问的同时,陈氏、申沐青与王凤娇及罗文杰、刘家兄弟等人的神色莫名慌张起来。尤其是陈氏。 张惜悦瞥了眼双手揪紧衣摆的陈氏,随即缓缓开口:“那天我滚下山崖,其实并没有受那么重的伤。是她,” 张惜悦说着一指陈氏,接着道:“是陈氏在山崖下等着我,她拿石头砸我的头,我拼命跑,后来她把我推下石堆,让我的头又一次磕在大石上,” “阿悦你说啥子?这是真的吗?”昕娘哪里听得这些,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双手死死抓住张惜悦的双肩,颤抖着声音问道。 张惜悦对着昕娘粲然一笑,轻轻拿开昕娘的手,回头对着众人道:“是。若不是我阿爹及时赶到,我当时就命丧在她的手里了。” 这话不是说给昕娘听的,却是说给在场人听的。 “你、你胡说……” 不给陈氏留机会,张惜悦继续道:“我不敢告诉阿爹阿娘,只能装傻。 我以为装傻就能逃过一劫,可陈氏起了要杀我之心,又怎会让我好过? 在我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慢慢好起来不久后的一天,在望风山上的存水弯边,她再一次对我痛下杀手,将我推进存水弯里……” 众人听后皆是大惊! 谁能想到一个十岁多的小姑娘竟遭遇了这样骇人的事? 昕娘闻言已经站不稳,身体像是瞬间被抽走所有力气一般向后倒去,好在被张怡宁及时扶着。 他们不知张惜悦竟遭遇这一次又一次致命的迫害,一家人一脸惊愕,想想都觉得后怕。 随即是抑制不住的愤怒,气得浑身颤抖,瞪向陈氏的眸子像一把把利刃,恨不得将她凌迟。 “幸好当时进山的寻药人将我救起,可浸了凉水又受了惊吓,回来后我便一病不起。谁料迷糊间说起了胡话,恰巧被我阿爹听到,” 望着众人已有不少在抬袖拭泪,张惜悦也声泪俱下的继续道: “阿爹怕我再遭暗害,这才建起这间隔层,平时他们出去做农活时就将我藏在里头……” “原来是这样!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呀!” “是啊!原以为这陈氏只是嚣张跋扈,没想到竟是这般心狠手辣!” “你胡说,你从山上摔下来那天我去了娘家,怎可能在山下等着杀你?” 陈氏没想到张惜悦竟然把这些事都说了出来。怕她再往后把镇上树林里的事全说了,忙制止她。 人群里也有人不解,问道:“可陈氏为何无缘无故要杀你呢?” 此话一出,众人瞬间都抬眸注视着张惜悦,连泪珠都忘了擦。 事出必有因,他们也想知道陈氏为何会对一个才十岁多的小姑娘下手? 张惜悦闻言一脸害怕的看向陈氏,磕磕巴巴道:“因为,因为我撞见她……在河边的地里……与周……” 张惜悦语言的停顿,引起了大家的面面相觑,随即是一脸的不敢相信。 陈氏见张惜悦就要把她的丑事说出来,瞬间朝张惜悦冲上去,气急败坏: “小贱人,我撕烂你的嘴。当初我就应该直接将你的头砸烂,看着你断气才离开的。” “你泼在我阿娘身上的脏水,你得自己收回去。” 张惜悦在陈氏扑过来厮打她时微微凑近陈氏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说完猛地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往地上摔去。 “陈氏杀人了!陈氏杀人了!” 人群里大家喊了起来。 只听吴长贵大吼一声“快拉开她”,众人才反应过来纷纷跑上去将陈氏拉开。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陈氏哪里肯放过张惜悦。她恨不得喝张惜悦的血吃张惜悦的肉。 “啪!”陈氏还在嘶吼,忽地脸上发出一声脆响,头被打偏去老远。嘴角瞬间涌出一股鲜红,一阵火辣辣的疼。 “陈氏,你害我儿,我要杀了你。”昕娘怒吼一声,伸出双手成爪子状就要上前去掐陈氏的脖子。 好在张惜悦一把将她拉住,给她一记眼神,示意她不可轻举妄动! 陈氏回头,看到昕娘那吃人的眼神却一点也不畏惧,反而像是受到挑衅一般,欲甩开众人的钳制上前厮打昕娘。却不想下一瞬另一边脸颊又狠狠挨了一记耳光。 扭头,只见张怡宁也是一副吃人的神色怒视着她。 昕娘环视火房里的众人,明白张惜悦的意图是什么,虽强压下心中燃起的熊熊怒火,抱着张惜悦却心痛到无法呼吸,不停落泪。 申沐青见陈氏被牵制,跑上来拼命将那些人拉开,把陈氏拉到一旁。 张惜悦安抚了昕娘的情绪,这才站出来转身对着村里众人,尤其是那几家。 “我本想将这件事藏于心底,烂在肚中。奈何有人不惜杀人放火,栽赃陷害,也要将我家人赶尽杀绝。” “既如此,那伤我害我家人之人,我张惜悦今后便不会再手下留情。” 张惜悦对着众人,掷地有声道。 第168章:等你有命再说 望着一个十二岁不到的小丫头身上居然散发出凝然的气场,在场的人不由都被不由都被怔住了。 要说一个女人与人做了那等苟且之事被人看到,就要设计陷害,将人一家赶尽杀绝,着实太狠毒了些。 村里人嘴上没说,心里大多都是站在张家这边的,也暗暗更加提防申家及其他这几家。 可罗屠夫与周家及陈氏心里就不太舒坦了。 张惜悦凌厉森然的神色与那掷地有声的话语一直在她们的耳边脑海挥之不去。 他们谁不是在张惜悦的手里吃了够够的亏?她这般说必然就是公然与他们宣战了,而他们却还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不敢轻举妄动。 几人恨不得合力冲上去将张家人就地解决了,可这件事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捅开了,接下来若是张家人有何三长两短,他们首当其冲就要被拉出来问罪。 这傻子是真狠啊! “阿悦,陈氏那样对你,你怎不告诉阿娘?”打发走了一众人,昕娘语气心疼又责怪,抱着张惜悦哭得浑身发颤的问道。 “阿娘,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别担心了哈。”张惜悦推起昕娘,给昕娘安抚一笑,为昕娘轻轻擦拭脸上的泪珠。 张玉福也没想到这个小孙女竟然经历了这般多的事,他深深望了张惜悦一眼。 想到隔层里的空空如也,张玉福神色就微不可察的慌张起来,忙上前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说着朝火房微一仰头 张家人哪里会不知张玉福这是何意?四人神色瞬间凝重起来。 家人一番紧急商榷,知晓经今晚这是村里那几家暂时不会再有动作,便两两一组风头在家周围找起来。 “阿悦,你当真看到……”张怡宁与张惜悦一起寻找少年,隐晦发问。 张惜悦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张家人为找少年接近天亮都不敢合眼,却不知少年早已不在木希村。 此刻的他已经跟着徐富贵来到了镇上。 趁着徐富贵与已经等待许久的杨洪喜与杨帆交涉不备,少年悄悄躲进车底,就这样一路跟着他们来到县城。 听着父子俩人的对话,知晓他们快要到达目的地了,少年便神不知鬼不觉的落在地上,待马车过去才从地上爬起,隐入黑暗一路跟随。 张惜悦今晚回家所做的一切事情太过反常,尤其是与他写下婚书这件事,他必须要来县城一探究竟。 只希望在天亮之前能回去,不让张惜悦生疑。 杨洪喜与杨帆将尸首拉至县城被烧毁的义庄掩饰放好,便转身上马车往县城里去。 不多时,杨洪喜便将一仵作领着往义庄去。 少年看到,知晓杨洪喜等人的意图,便不再跟着,而是自己往另一边去。 漆黑如墨的夜色里,少年飞檐走壁,在县城的屋檐瓦舍间行走。不放过半夜还有亮光的地方。 尤其是县令府与周边一些不起眼却屋内设备齐全的地方,少年更是一处都不放过。 少年行至一处瓦舍之上,便见下面的街道僻静处有几道身影,随即放缓脚步小心翼翼靠近。 一行三人皆是黑衣劲装装扮,看不清谁是谁? “你们怎会来此?”其中一人注视着对面站着的两人小声发问。 “小……”两人中的一人手中还拿着长剑,对问话人抱拳回话,话出口忽觉不妥,随即改口道:“公子不放心你,让我们暗中跟来的。” “副……”另一人开口,忽抬眼四下打量一番,这才改口道:“我们一路来,寻得王大路等人的一些蛛丝马迹,寻迹而来,发现西北边一处无名院子甚是可疑,” 还不待那人说完,正在对面的男子声音已经急切响起:“何处?” 听到王大路几字,屋上的少年也是一惊。却不料脚下稍一用力,踩碎了一片瓦片发出了动静。 下面街道上的三人瞬间警惕抬头。 少年见自己被发现,随即转身就跑。 那两人正准备去追,被站对面的男子拦下。 慌忙从怀中掏出一块布包裹着的细长一只东西递给右手边那黑衣人,道:“快把这个带回去给公子。” 说完已经飞身上屋,追寻前面的人而去。 “你去送东西顺便给公子报信,我去帮助大哥。”另一人对拿着布包东西的人说了声,也飞身上屋紧随其后。 地上那黑衣人望了望屋顶上早已消失的两人,又望了望手中的东西,随即将东西往怀中一踹,便朝城门口的方向而去。 少年跑得很快,可后面的俩人速度也不慢。 眼看身后的人就要追上来,少年一个闪身下了屋顶,拐进一处暗处,待听到屋顶上的脚步声远去,少年才从暗处走出。 想到方才那几人说在西北角的一处院落发现王大路等人的行踪,少年眸色就变得幽暗深沉起来。 一年多过去,那些人终于找到这里了? 可今晚这些人又是谁? 为防止自己面容被人认出,少年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陈旧的衣衫,眸光一凌,撩起衣摆“撕拉”一声撕下一块将下半张脸遮住,随即抬步往西北角去。 刚走近西北角,前头不远处就传来一阵锵锵锵的兵器打斗声。 少年眸色一凝,快步上了屋顶,往打斗的地方去。 附近的院落好似都没有人住,而这座院子更显偏僻,如此,才会发出这般动静也惊动不了周边的人。 少年刚上屋顶,就见院子里灯火通明,而当看清屋里被围困的杨洪喜时,少年不禁蹙起了眉。 “汤老大,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我来了,把我兄长放了。”杨洪喜虽被围困,身上已有数道伤痕,却依旧完全没有畏惧之色。 “啪!啪!啪!”堂屋里突然响起了鼓掌。形销骨立的汤老大缓缓走出,站在围着杨恭喜的一众人身后,一脸诡计得逞的得意之色。 “明知这里是我设下的一个陷阱,你还敢只身前来,我是该说你是个为了婆娘愿意去死的痴情种子,还是该说你是个傻子呢?哈哈哈!” 这段时间杨洪喜虽没明目张胆的走在街上,却是暗地里一直在打探汤老大等人的行踪。 今天在杨帆回去将张立新认罪的事说了之后,杨洪喜就更加不安起来。 他乔装上街,经过一番暗访打听,得知汤老大将张立新从衙门内替换了出来藏在他的私人院落里。 杨洪喜虽怀疑这是个陷阱,可同杨帆来到县城后,安排仵作去拖住杨帆后他还是只身前来了。 谁曾想刚进院子就被围攻。 “少废话,把我兄长交出来,否则今日我便让你命丧当场!”杨洪喜举起手中的刀指着汤老大沉声道。 “好大的口气,等你活着站在我面前,我就放了张立新。”汤老大说着往后退了一步,随即面色变得阴狠,阴沉着声音说了句:“动手。” 周围的人瞬间群起而攻! 第169章:殊死搏斗 此时的杨帆正跟在仵作身旁,生怕哪里有遗漏,认真看他验尸,哪里知晓杨洪喜此刻正与汤老大的人殊死搏斗。 “汤老大做事,都是这般拖拖拉拉的吗?”突然,屋里传出一道尖细又妖媚的声音。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身着紫色长衫,长相妖艳、眸底阴柔却藏着狠厉的人缓缓走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长相酷似女人的王家堡二堡主——王大路! “王二堡主!”汤老大闻声眸色一眯,眼底尽显对此人的不屑与厌恶,可仅一瞬汤老大就掩去了眸中神色,回身已是一副谦卑神色,恭恭敬敬抱拳喊道。 “我是来这里办事的,可不是来看你耍猴戏的。”王大路说着往与众人缠斗在一起的杨洪喜一挑眉,随即侧头散漫的看向汤老大。 汤老大闻言身形一颤。他虽看不起眼前长得不男不女的王大路,却不得不顾忌京师那位。 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能有朝一日站到京师那位的身旁,可要站到那位的身旁,还得通过这个让他看了作呕的男人和他大哥王大奎。 所以闻言汤老大忙哈头弯腰赔不是,待将王大路请转身进屋,汤老大转头看向已经节节败退的杨洪喜,眸底尽是杀意。 这个人轻而易举就查到他交易黑火药的窝点,现在又让他惹那个不男不女的王大路厌烦,抢过身边随从手里的长刀便飞身冲进人群,直直朝杨洪喜刺去。 杨洪喜长时间作战本就落于下风,体力已透支到最大,眼睁睁看着汤老大长驱直入,却来不及闪躲。 “唔!”随着长刀的刺入,杨洪喜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就在汤老大用力低着刀准备将杨洪喜刺穿时,肩膀上突然挨了一脚,身体瞬间向一侧歪去。 因手紧紧握着刀柄,歪去时也将刺进杨洪喜身体里的长刀带出,鲜血瞬间洒满在地。 杨洪喜抬头,蒙面人已经站到他的身旁将他扶着。 “你快走,他不在这里。”少年微微侧头对杨洪喜说道。 少年一说话,杨洪喜就瞬间一惊!这与自家长子杨凯一般处在变声期的嗓音……这竟是个少年? “你还愣着作甚?快走啊!”见杨洪喜发呆,少年低声吼道。 “走?今日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汤老大站定,闻言怒吼一声,带头就朝少年与杨洪喜攻来。 少年将杨洪喜推到一边,反手夺过朝自己攻来的一把长刀,与汤老大等一众人打了起来。 “少侠……”杨洪喜见少年瞬间被十几人围困,捂着被长刀刺伤还在流血的腹部就准备上前帮忙。 少年见状大吼一声:“别给我添乱,快走!” 随即又与一众人缠斗在一起。 “呵呵!”屋里的王大路也听出了少年稚嫩中带着沙哑的声音,没想到一个小县城竟然还有讲义气的少年。 一时来了兴致,竟让王麻子端了一把椅子放在客厅门口,坐在椅子上,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品着茶,饶有兴致的看着院中一行人的打斗。 少年看到坐在椅子上那个惬意的王大路,想到去年自己与弟弟被一路追杀,被逼着走投无路,一箭射下悬崖,眸底就升腾起无尽的怒火。 找到突破口将击败一方的人,运起轻功抬刀就朝王大路刺来。 王大路正品着茶,哪里想到这小小少年居然会突袭他,在王麻子吆喝一声“二爷小心”后抬手将他一推。 王大路不备连人带椅子向一侧倒去,导致少年刺了个空。 眼看着少年又再举刀砍来,砸向地上的王大路忙将手中端着的茶杯砸向少年。 少年闪躲开的同时,王大路也一步跳离出去,椅子落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你是何人?为何要杀我?”躲开的王大路方才的悠闲兴致不在,眸中戾气渗人,尖声质问少年。 “因为你该杀!”少年说着抬刀再次向王大路刺去。 王大路手中扇子一收,抬起挡住少年迎面砍下的刀。 当发出“锵”的一声响,手中的长刀豁了道口,少年这才发现王大路手中的扇柄竟是玄铁所铸。 而一路追着少年来到附近,被打斗声引过来的两个蒙面人刚上屋顶,恰巧看到少年飞身跃起向客厅方向而去。 眼看院中的人一部分冲向少年,汤老大与另外几个调转方向去攻击杨洪喜。 屋上的两个蒙面人却纹丝不动静静匍匐在屋顶观战。 可当听到王大路尖细的嗓音传来,屋上的俩人对视一眼,眉宇双双蹙成一道川字纹,瞬间提剑冲下屋顶。 两个蒙面人刚飞下屋顶,果然看到客厅外游廊上穿着紫色长衫、妖媚的王大路。 而当听到少年那稚沙哑中透着稚嫩的声音,以及他那看似熟悉的身形,两个蒙面人对视一眼,眸中皆被震惊所取代。随即是激动。 见少年举刀砍向王大路被他手中的折扇挡下,两个蒙面人拔剑就要冲上去帮忙。 汤老大今晚本是设陷阱捕杀杨洪喜一人,哪知他居然会有这么多武艺高强的同伙来帮忙。 “汤福,拦着他们。”随即吆喝一声,把先前去追少年去的那几人叫转头拦住了两个蒙面人的去路。 蒙面人的目标是王大路,并没想要与汤老大等人纠缠,奈何先前被少年钻了空子的一行人得了经验,处处严防死守,誓不给俩人逃脱。 杨洪喜不知这些人是何人,为何要帮自己? 也许也不是帮自己,只是与汤老大和那妖人有仇罢了!但人家帮他,他就不能在一旁看戏。随即提起刀又冲进了人群。 汤老大被打头的蒙面人一剑砍在手臂上,腾空一脚踹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砸出一声闷哼。 见杨洪喜拖着重伤的身体冲来,正愁怨气无处撒的汤老大眸子危险的眯起,一股狠辣自眼底蹿出,举起刀就朝杨洪喜攻去。 蒙面人见汤老大攻击杨洪喜,想着他与少年在一处,定然与少年有关系,飞身举剑就朝汤老大刺去。 汤老大对杨洪喜是胜券在握,一时得意故而忘记了要防范周围,就在他长刀再次刺入杨洪喜身体的瞬间,忽地身形一怔,突然止步不前! 第170章:京师东都 “老爷!” 汤福的一声大叫惊醒了汤老大一般,这才感觉身体上传来的痛觉,缓缓低头,就见自己的胸前一把利剑穿出,鲜红的热流正顺着银白的剑尖滴落。 见后面的人扑过来,蒙面人迅速将利剑抽出,对杨洪喜吼了声“走”之后便翻身与院中人打斗。 汤老大身体霎时一抖,眸色从呆滞变为惊恐,眉宇一点点痛苦的蹙紧,面部越来越扭曲,一脸不敢置信的缓缓往地上倒去。 从鬼门关逃脱的杨洪喜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一脸愕然看着缓缓倒下的汤老大,又抬头看了看打斗中的几人。 想着自己留在这里确实是拖累他们,深深看了眼三人的身形与武功路数后,捂着肚子转身一瘸一拐快速消失在院中。 “你解决他们,我去帮公子。” 杀了汤老大那蒙面人转身又杀了俩人,见游廊里被王大路王麻子等人围攻,落于下风后被王大路一扇子击飞出去数步远的少年,对另一个蒙面人说着就飞身往王大路那处去。 少年认出蒙面人,见他举着剑朝自己这边来,还以为他是来攻击自己的,恰巧王大路等人又袭来,瞬间往旁边一棍。 见汤老大被杀,现在蒙面人掉头往这边袭来,王大路舞起手中扇子便与蒙面人缠斗在了一起。 少年得以脱身,见王大路人多势众,今日必然是杀不了他了。 虽心有不甘,可见时辰已是寅末卯初,回去晚了时间来不及恐会被张家人发现。 只能快刀斩乱麻,将攻击自己的几人击退后跳出院中准备飞身离开。 与王大路缠斗的蒙面人见少年要走,击退王大路后便起步追来。 少年以为他是因自己听到他们的对话想杀自己灭口,便转身挥刀朝蒙面人攻去。 蒙面人没想到少年会突然攻击他,错愕看向少年,竟忘了要还手。 与汤福等人打斗的蒙面人见状忙跳起挥刀挡下少年的刀,将老大拉开,这才让那蒙面人得以避免。 王大路等人见状也有一瞬的懵,这几人难道不是一伙的? 少年见身后人没动,便运气飞身上屋,踏瓦而去。 汤福见自家老爷与豢养的一众高手都死了,趁此空档赶紧逃之夭夭。 两个蒙面人见少年踏瓦而去,也顾不得去杀王大路等人了,飞身又追了出去。 少年刚跑出去不远,没想到那两个蒙面人又追了上来,只能加快速度在屋檐瓦舍间穿梭。 经过一处院落,见里面还有灯亮着,少年眉宇一凝,眸色凝厉往身后的方向望了一眼,瞬间跳进院子。 少年隐在暗处,仔细听着动静,片刻屋顶上就有脚步声走过,到此处时略微停顿就又继续前行。 待听着声音远去,正准备出来,忽地,那熟悉的脚步声又倒了回来。 少年忙退回去,霎时两道人影便落在院中。 “大哥,你说……”其中一个蒙面人刚开口,院子里忽地响起一阵低沉浑厚的“汪汪声”! 獒犬的狂吠声引来屋中人的警惕,屋里瞬间亮起了灯。 随即一行身手矫健的劲装男人便往这处来。 两个蒙面人见惊动了这里的人,对视一眼后只能快步飞身离开。 那些人正准备去追,走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忙上前阻止:“别追了,保护大人要紧。” 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日子将张惜悦与杨帆留在这里的胡文祥。 一行人听罢,看了看两个蒙面人消失的地方,颔首转身离去。 待众人离开,胡文祥眸子微眯,深深扫视了一眼院中,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少年眸中闪过一抹深色,悄悄跟了上去。 胡文祥从一处屋中停留片刻出来,出了那座院子来到方才少年经过时亮着灯的那间屋子。 这个时辰本是人们睡得最深沉的时刻,这里……少年心下生疑,见胡文祥进了屋子,悄悄贴近。 “阿弟,外头怎回事?”里屋传来一道焦急的女人声音。 “无事,阿姐不必惊慌。快些歇息吧。”胡文祥说着就要走。 “阿弟,”胡氏忙叫住他,一脸焦虑问道:“府尹大人那处……” “放心吧阿姐,我已将府尹大人安排妥当。”虽然关上房门,但胡文祥说话前还是下意识往屋外看了一眼。 见胡氏还是一脸焦虑愁容,胡文祥心知她担忧什么,问道:“阿姐可是但是张惜悦那小丫头?” 屋外的少年听到张惜悦的名字,眉宇微蹙,眸色微眯,更加小心的凝神静听。 “那丫头就这般回了木希村,虽她给我写下了这保证婚书,可不知为何,我心里一点也不踏实。” 胡氏自怀中取出一式三份的那份婚书,捏紧一角说道。 “阿姐,她再聪明也只是个孩子,即使她真的另辟路径,明日这一切就结束了,一天时间她又能做什么?” 胡文祥接着安慰道:“明日一过,他阿爹便可无罪释放,这功劳是咱们的,到时候他又有何理由不应下雨轩儿这桩婚事呢?” 屋外的少年听罢,忽地明眸一睁,眉宇不自觉蹙得紧紧的。 “可是,轩儿成了那般……我当真要答应她把轩儿带去木希村那小山村里头?轩儿怎吃得了那样的苦?” “阿姐,她不过是因当时我们设计逼她写下婚书心里负气罢了。待我们把这些事都解决了,自然还是可以把他留在身边的。” 胡文祥说着长叹口气,接着道:“若是纷争一直不断,那阿弟变卖了这所有的家当,我们去一处无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建一座院子,一家人安安稳稳的生活,可好?” 听了胡文祥的话,胡氏终是放下心来,随即催促胡文祥:“天快亮了,快去准备吧。” 听着胡文祥应声出门,少年又躲进了暗处。 待胡文祥走远,少年才从暗处走出。 婚事?轩儿?少年下意识摸了摸怀中的位置,眸色幽深随即往胡文祥之前进的那间屋子去。 忽地,屋里闪进一道人影。 “谁?”床上的人因前面院中獒犬的动作被惊醒,这时刚睡下并未睡深沉。所以当动静响起床上的人便警觉起身。 少年站定在屏风外,眸色幽深,神色凌厉骇然,“身为一方府尹驭下不严,任由下面人以公谋私,百姓深受其害,有冤无处伸,你可当真是个好官啊!” “你、你是何人?”床上的男人听罢神色一变,忙坐起身问道。 他来到此处是秘密前来,除近身随从无人知晓,这少年是如何认出他身份的? 少年却不回答府尹的问话,接着道:“大人不是要抓汤老大吗?他已经死了。” “你……”床上的府尹大人闻言一惊! 少年冰冷的声音再次开口:“郊外义庄正躺着一人,大人若不快去,汤老大手下的人连夜撤离,你这想要升迁,恐怕就无望了。” “你到底是何人?”闻言,床上的府尹再也坐不住,可少年轻而易举就进了房间,又不敢贸然叫人。 “京师东都——慕容云轩。”少年微侧头丢下一句,身形一闪,霎时消失在屋里。 第171章:那里!在那里 府尹大人闻言忽地吸了口凉气,待他惊慌抬头,少年已没了身影。 “来人!来人!”府尹边往外面叫人,边从床榻上下来。 不知是因太急还是因被方才少年最后的那句话吓到,下床时腿脚发软,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大人,大人你这是怎了?”外面闻声跑进来的主薄忙将府尹扶起问道。 “快!快去叫魏县尉。”府尹站稳忙对主薄说道。 主薄不明所以,但看府尹如此焦急,指定是出了大事,转身就去外头差人。 胡文祥刚回到屋里,就听外头传来动静,出门看一众人火急火燎的往府尹那处跑,他也只能跟着跑去。 不多时,有四五人打着马从胡家后门出,朝郊外义庄的方向去。 而另外两长队官兵则自胡家正门鱼贯而出,胡文祥与主薄、府尹带着一对往朝西北角方向去,魏县尉则领着另一对骑兵往出城的方向去。 待出了城门,一队人马便快马加鞭往红枫山的方向去。只是骑在最后的一个官兵却是越来越慢,渐渐与前面的队伍拉开距离。 穿过树林时打马往通往木希村的那条路上飞奔而去。 少年是走了,可从胡家出来的两个蒙面人却还在县城的屋檐瓦舍间穿行,寻找他。 待把整个县城转完,纵使俩人轻功再好,也微微有些喘息了。 “怎会找不到了?”暗巷里,主动留下来的那个蒙面人眉头紧蹙,声音里带着焦急与不甘。 而另一个蒙面人也是满心的不甘,握着剑鞘的手握紧成拳,一拳锤在围墙上。剑柄尖敲打在围墙上,发出锵铛的一声响。 “副卫长,他……”那蒙面人高说到“他”,另外那名蒙面人闻言收回手转身,眸色凌厉望向面前的人, 眼前人心知自己这样的称谓实在大不敬,被那凌厉的眼神吓得一个瑟缩,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唾液。 可思来想去,心中的疑问却是越来越深,不吐不快,便只能疑惑又小心翼翼说道:“我是说,我们、会不会认错人了?” “我从小陪着他一起长大,他是我们的……我的公子,我怎会认错?”被换作副卫长的蒙面人眸色坚定道。 “可,可他若真是公子,怎会对你下手?”那蒙面人更加疑惑问道。 副卫长蒙面人闻言眸色眯起,这也是他想不明白的地方。可一点他很肯定:少年,就是他家的大公子。 见副卫长如此肯定,蒙面不得不打消因自己没有将少年拦下而不远承认他是自家公子的那点借口。 可现在得而复失,自己回去要如何对公子交代?蒙面人想着就说了出来:“这我回去要如何对小公子说啊?” “不!暂时不能告诉小公子?”副卫长蒙面人闻言瞬间出声。 那蒙面人错愕看向副卫长,只听副卫长接着道:“你即刻回去,把我们今晚发现王大路等人的事告小公子。但是,” 副卫长蒙面人眸色幽然,带着威胁与命令:“绝不能提有关于我们遇到公子的任何一个字,听清楚了吗?” 那蒙面人一想便明白了自家副卫长的担忧,虽有诸多不甘与担心,但还是应承下命令,随即抱拳转身离去。 待那蒙面人走远,副卫长蒙面人转身往一处院落走去。 走进屋子,拉下蒙面巾,露出一张硬朗英俊的面容。 脱下夜行衣,换上狱卒的衣裳,出门便往关押杨立新的县城大牢走去。 郊外义庄。 “阿爹,阿爹,你这是怎了?阿爹……” 杨帆太投入,竟是陪着仵作将尸首验好,才发觉杨洪喜去的时间有些长。 他想去寻找却不知要往何处去找!加之周宇的尸身还在这处,万一自己走了再次发生像上次火烧义庄那样的事,那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乎只能在义庄等待杨洪喜的到来。可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过去。 眼看天渐渐有了亮色,杨帆更加焦急,坐立不安。 正当他埋头沉思想杨洪喜可能回去的地方,一旁的仵作忙拍杨帆的肩膀喊道:“来了,你阿爹来了。” 杨帆闻言抬眸望去,果真是杨洪喜。 正当他喜出望外,感谢杨洪喜终是平平安安回来时,忽察觉杨洪喜走路的姿势不对。 再仔细一看,只见杨洪喜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提着长刀,而捂着腹部的手背上正不停往下滴落着黑红的液体。 杨帆瞳孔一睁,忽地一个起身便朝杨洪喜的方向跑去。 待跑到杨洪喜的身旁,杨洪喜已经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这更加吓坏了杨帆,忙上前将他抱起叫喊。 “阿帆,快,快带仵作走!”杨洪喜眼皮闪动,气息颤颤说道。 “阿爹,阿爹,起来,一起走!”杨帆强忍着眸中酸涩,忙去搀扶杨洪喜说道。 “驾!驾!驾!”忽地,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那里,在那里!”打前头骑着马的人带领着人寻着路上的血迹而来,抬头看到义庄前地上的三人,吆喝一声带着一行人打马飞快朝杨洪喜三人来。 木希村。 少年物尽其用,将马速提到最大,拼命往木希村打。 此时的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少年原本可以打马到张惜悦家附近,可他怕会被早起秋收的村里人看到,便在离木希村还有五里路的地方就拉停了马。 少年下马正欲弃马而去,可想到万一这马认路,将人带进来这里,必然会给这里人带来麻烦。 四下观望一瞬,视线锁定远方一处,随即翻身上马,打马顺着河流而上,往深山的方向而去。 “阿悦,你这是要去哪里?”见张惜悦望了望风山的方向,随即往河道的方向去,张怡宁忙叫住她。 “阿姐,你呆在家陪着阿娘与阿爷,我去那边看看。”张惜悦安抚张怡宁道。 张怡宁明显察觉张惜悦不是去河边,而是要去山上。 想到昨晚张惜悦说陈氏把她推进存水弯,想到量山那次看到存水弯那处波涛汹涌的洪流,张怡宁就浑身发寒。 她知晓张惜悦与少年时常一起玩,有了情谊。她不在乎少年的生死,可她却不能让张惜悦去冒险。 “阿悦,河边我们不是已经找过了吗?”她试图说服张惜悦。 却没想自己的心思被张惜悦一眼看穿:“阿姐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张惜悦说着不再给张怡宁说话的机会,转身快步往望风山的方向去。 第172章:牢中杀人 张怡宁望着远去的背影,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 就在张惜悦快步往望风山上爬的同时,慕容云轩也拼命打着马往深山里奔腾。 而与此同时,杨昌县城里也发生着令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惊骇事件。 府尹与胡文祥领着官兵去了西北角汤老大的那所院落。 一进院子,入目的就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满地的血迹,屋中更是一片凌乱。 胡文祥与官兵将屋里屋外找寻了个遍,都不曾找到汤老大的尸体。 先前院中的王大路等人也早已不见踪影。 待听到胡文祥与士兵的回报,府尹也也是一惊,亲自去找寻了一遍。 再三确认后,安排几人留下,府尹与胡文祥出门翻身上马,领着一队官兵朝六神山去。 而魏县尉在天色雾蒙,熟睡中人睡得最深沉,守夜人精力最困乏,精神最为疲惫之际,带领的一队官兵悄无声息潜进了红枫镇的红枫山,将值守在外的人全部解决。 悄悄咪咪攻进了深山。 酣睡中的雷老大正做着不可描述的美梦,却被下腹部一阵坠胀闹醒。咒骂一声,不得不起身一瘸一拐去上茅厕。 谁料刚一走出洞门,就与魏县尉带进来的官兵撞个正着,瞬间一个激灵困意全无。 “啊!官兵!兄弟们,快抄家伙!”雷老大迟钝一瞬,忽地敞开嗓子大叫起来。随即转身往洞里跑去拿家伙。 经他这样一吼,洞里的人都在惊醒过来,纷纷操起手边大刀与官兵打了起来,霎时间洞中响起一片锵锵锵的兵器碰撞的声音,与人们发出的惨叫声。 雷老大见自己这边的人明显落入下风,见被押在这里做工的一众汉子个个往后退,心知这样自己必然会成为网中之鱼,便朝着那些汉子吆喝: “你们还愣着作甚?官兵杀进来了,是不会留活口的。你们若还想见家中老小,那就自己想办法从这里杀出去。” 那些被常年压制在此处干苦力的男人们一听雷老大提到他们的家中老小,尤其是听说要被官兵杀死,瞬间求生的本能涌了出来。捡起地上的锄头、钉耙等工具就参与了战斗。 这些人平日就是干苦力的,身上有的是力气,有了他们的加入,雷老大这边的优势瞬间提升上来。 魏县尉见状,眉头皱起,见攻几次雷老大都被一行人拦了下来,扫视一圈洞内,随即往一处高的地方站去。 “大家听我说,我是禄州县尉,今日来的不只有我,还有府尹大人,我们是来将贼人抓获,解救你们回家的。” 魏县尉一指躲在洞口的雷老大对那些人道:“我与大人都知晓你们是无辜的,今日你们若是帮忙抓住这伙贼人,你们不光无罪,还能领工。” 众人一听,瞬间收住了手中“武器”,雷老大平时可没少欺压打骂他们这些苦劳力,比起雷老大,这个魏县尉的话更加有说服力。 停顿思索片刻,众人对望一眼,便齐刷刷将视线转向雷老大。 来老大一看心里咯噔一声,“你们别听他的,他是骗你们的。” 望着朝自己蜂拥而来的众人,雷老大拖着伤腿拿着刀,边往后退边大声喊。 可终究是于事无补。 见众人朝自己攻来,雷老大本能挥起大刀就将最前面的两人砍倒。 如此,反而更加激怒了一众人。 魏县尉也提起刀领着人朝这边攻来。轻而易举便将雷老大等人制服。 而胡文祥与府尹大人到了六神山,也是一路打杀进去,死伤无数。 而比起两处的激烈,大牢里的动静就小得多了。 那一身狱卒打扮的俊朗少年刚走到大牢门口,就见一男人给守门的两个狱卒塞了两锭银子,随即狱卒给那人开了门。 少年看了看还未正式亮起的天,又看了看打开的牢门,眯起了危险的眸子,随即抬步朝牢门走去。 两个狱卒各自掂着手中的那锭银子,相互对望一眼,满脸喜悦。 以至于一团白绒绒的东西趁着关门之际溜进去都不知晓。 “铛啷!铛啷!”大牢门上的锁被人打开。男人提着食盒推门而入。 躺在地上的枯草上、浑身暗红脏污的张立新顺着朝自己走近的双腿往上看,看到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张立新微蹙眉头,瞬间警惕起来,扯动疼痛的嘴皮,气若游丝问道:“你……是谁?” 那人闻言忽地哼笑一声,微微弯腰小声却用猖狂的口吻道:“来送你上路的人。” 张立新一听果然如自己所料,本能扭动身体想要躲闪,可他昨日被打得太重,根本动弹不得。 心知自己今日恐难逃一死,可他也不愿意死得这般不明不白,至少知道是谁,为人报不了仇,死了他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 “是谁,让……让你来的?” “放心,你的好妹夫已经在下面等着你了,你不明白的,他都会告知于你。” 那人说着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瓷瓶,把腰弯得更低,一把捏住张立新的下颌,逼迫他张嘴。 “你……你们……对杨洪喜做了什么?”张立新闻言瞳孔一睁,忍着下颌上的疼痛惊愕质问。 望着那小瓷瓶离自己的嘴越来越近,想要挣扎,奈何身上多处骨头被那些狱卒打断,根本就动弹不得。 “不光杨洪喜和你,还有你的那个好宝贝女儿,都得下地狱。” 那人说着,手上又加重了力道,面目狰狞弹掉瓷瓶上的小塞,举起瓷瓶便往张立新的嘴里倒去。 张立新想要叫喊,想要挣扎,却喊不出口,使不上力,只能不甘又愤怒的瞪大眸子。 “喵!”就在张立新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就在那男人脸上露出畅快得意的狰狞之笑时,忽地一声尖细刺耳的猫叫声响起。 只见一团白影一闪而过,还不待那人反应,掐在张立新下颌上的手结结实实挨了一猫爪子,皮肉翻飞直接露出里面的白净的筋骨,随即就被鲜红的液体覆盖。 “啊!”与此同时,男人惨烈的叫喊声响彻整个牢房,外头走进来的狱卒闻声眉宇一紧,抬步就朝张立新的牢房跑来。 待看清攻击自己的居然是唐氏身旁的那只猫,男人一脸的惊愕。 从汤老大被杀死,他跑去给唐氏报信。后与唐氏所谈所做的一切事情这猫都安静的趴在唐氏的身旁,可此刻它怎会出现在这里? 可此刻他没空收拾这个小东西,他得赶紧将张立新解决了。 于是忍着手上的剧痛和不停往下滴落的鲜红,再次去掰张立新的嘴。 白猫见他还要对张立新下手,缩紧身体准备再次发出攻击。 突然门外冲进来一道人影,打断了白猫的动作! 第173章:强烈的感觉 察觉影子的晃动,男人刚侧头,就见狱卒朝自己这里冲来。 眼看狱卒剑锋直直朝自己的心窝窝刺来,男人不得不松开钳制住张立新下颌的手。 只是男人的手一松,张立新一下子失去重心力,“啪嗒”一声又摔回到仅有一层薄薄枯草的冰凉地面上。 一侧肩膀着地,扯动着身上的伤,让他痛苦的闷哼出声。 男人原本想着这个时候不会有人来,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将张立新解决。 不曾想,眼看就要得逞的事,却是被一人一猫来破坏了。 看眼前狱卒的身手,男人眼眸眯起,总觉这人莫名熟悉。 再扫视一眼地上残喘着想要起身却爬不起来的张立新,对狱卒微扬脑袋:“我是奉命行事,识趣的就少管闲事!” 狱卒鼻翼微动,露出不屑一笑。随即看了眼地上的张立新,对那男人道:“巧了,我刚好也是受人之托。” 男人一听狱卒这口气,更加确定眼前人不是这里的狱卒了。 且看男人方才的身手,自己显然不是对手。男人见前有狱卒执剑紧闭,后有白猫虎视眈眈。 再望着自己手上被白猫抓破,还在不停流血的手背,男人心里就开始发怵。 许是天无绝人之路,就在男人垂首的一瞬间,视线忽地被另一只手中的小瓷瓶吸引去。 男人用眼角余光斜瞥了地上的张立新一眼,没能杀死他虽心有不甘,可自己若不趁此机会离开,恐怕也走不出这大牢了。 狱卒明亮的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男人,米团也走到张立新的身侧,蓝黑色的大眼珠注意着男人的一举一动,随时做好攻击的准备。 “多管闲事,去死吧你!”男人缓缓抬起头,说着迅速将瓷瓶朝狱卒泼去。 狱卒早有防备,扬起剑一挥,只听瓷瓶与兵器碰撞着一声脆响,瞬间碎裂。 狱卒看清瓶子朝自己飞溅来的毒液,下意识往后后退数步,抬手挡住口鼻。 “是你?”男人原本有可趁此机会逃走,却在看到狱卒挡住的半张脸倏然瞪大了瞳孔。 他就说怎会觉得这人熟悉?两个时辰前,他家老爷不就是死在这人的剑下吗? “原来是你!”男人愤怒吼道。 他承认汤老大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可就是这样一个狠人在他快要饿死时给了他半个窝窝头,救下了他的命。 要不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他的老爷怎可能会死? 注意到自己的肢体动作,狱卒随即便明白过来男人为何这般激动。 “你杀了我家老爷,我汤福跟你拼了!”汤福吆喝一声便朝狱卒扑来。 张立新闻言一怔,不知这人口中的“他家老爷”是谁?但知晓这件事一定与自家的女儿有关! 狱卒鼻腔中哼出一声,嘴角向一侧往上扬起,对朝自己扑来的汤福不屑说了句:“不自量力。” 只见狱卒剑在像耍花手一般游走两圈,只听砰砰两声响,下一瞬汤福已经倒地。 被狱卒踩在地上的汤福想挣扎着起来,却动弹不得,只能不甘心的发问:“你到底是何人?” “你不配知晓!”狱卒声音淡淡。 “哈哈!哈哈哈!”忽地,被踩在地上的汤福一阵疯狂大笑起来。 “喵~”米团侧头盯着汤福,眯起危险的眼睛叫唤了一声。 “你笑什么?”狱卒垂首望着身下的人问道。 “你笑你们在这里浪费时间,”汤福说着微侧脑袋看向一旁的张立新,接着道: “我要是你,眼看就命不久矣,我就会把此等高手留在家人身旁。” “你这话是何意?”张立新闻言蹙紧了眉头,正挣扎着欲开口问,狱卒已经问出了口。 “哈哈哈,何意?如果我没猜错,是张惜悦派你来的吧?” 不等狱卒开口,汤福已经自问自答了起来:“她想到她阿爹有危险,怎没想到自己可能比家人更早断命呢?哈哈哈哈!” 汤福说完,又是一阵猖狂的大笑。 “你说啥子?你们对我的女儿做了啥子?”张立新闻言,忽地抬起脑袋焦急又恐慌的盯着汤福问道。 汤福很享受此时张立新的痛苦恐慌与狱卒眸中的害怕,以及那只白猫张牙舞爪的叫唤。 “米团,快,快,去找阿悦!”张立新忽地冲米团吼道。 以往他没见过米团抓人,可此刻见自家这只又长大了不少的白猫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在这里,将自己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便知这一定是张惜悦的安排。 他也不确定这猫是否能理解他话中的意思,可此刻他也只能病急乱投医了。 却不料米团闻言在张立新的脸边蹭了蹭,犹如家人离开家前在做着某些交代般。之后喵喵叫唤两声便朝牢门外跑去。 张立新没想到米团真的听懂了,惊讶的望着它离去的方向。 “原来,原来这畜生竟真是你家的?”地上的汤福一脸的不敢置信。 他见唐氏走哪里都带着这只小东西,知晓唐氏酷爱皮毛优良的白猫,而这猫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品种,便以为这是唐氏从哪里高价买来的。 所以即使方才这猫将自己伤成那样,他也以为是这猫有什么野性未除。并未往别处想。 却不料,这样一只品种高贵,且还听得懂人话的白猫竟然是一个不起眼的农户家的? 所以它呆在唐氏的身旁,是那个当初在长平镇轻而易举骗走自己三十两银子的张惜悦安排的? 不是她又还有谁? 自己怎没想到这一层?汤福满腔怒火,拼命在狱中脚下挣扎。 但转念一想,唐氏派去木希村杀张惜悦那小畜生的人此刻应该行路过半,纵使那猫再聪明,也必然是追不上的了,心里又一阵畅快起来。 “张惜悦,你费尽心机弄死了我家老爷,那你就陪着他一起下地狱吧!哈哈哈!” “阿嚏!阿嚏!” 许是一夜都在外头找寻少年,张惜悦刚吭哧吭哧爬上望风山,忽地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张惜悦抬手揉了揉鼻子,忽地听见一道马的痛苦嘶鸣声带着回音响彻山间。 张惜悦猛地抬头朝前方望去,随即抬步便朝上游的山间跑去。 她忽地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只要往上游一直走,便能找到少年。 第174章:惹着那头狼转圈圈 深山里,望着被狼群围攻,一步步被逼到悬崖边上的马,少年忽地身影一怔,好似看到了去年遭遇不测时的自己。 那时,他被人一路追杀至悬崖边上,面对悬崖陡壁,身无退路,那些人却并未对舞勺之年的他动过一丝恻隐之心。 反而就如此刻将眼前黑马围堵攻击的那群饿狼,眼睛里都是即将要饱餐一顿的贪婪与胜利者嗜血的兴奋。 起初,他是想着为绝后患,将马打进深山解决掉的,可当看到眼前这一幕,慕容云轩眉宇紧蹙,眸色复杂。 若是自己真这样做了,又与王大陆那些人有何差别?且自己对付的还是一匹不知人事的畜生! 害马渐战渐退,被狼群步步紧逼至悬崖边。 亦是畜生,也有求生的本能。 它边躲攻击边发出尖细凄切的嘶鸣,好似在对着深山老林里的同类发出求救信号。 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叫声传进深山,又向四周扩散,形成回音,响彻林间。 张惜悦渐行渐停,分辨了声音的来源便朝着那个方向去。 眼看着一匹银色头狼朝着黑马的脖子袭击而去,黑马惊恐瞪大的眼珠里忽地多出来一道人影。 就在头狼即将要咬上黑马时,头顶突然落下一根棍子,头狼应声甩出去老远,倒在地上苟延残喘。 狼群见头狼被一棍子了结并没有因此退缩,反而一拥而上。 慕容云轩眸中闪烁着凌厉森然的眸光,抡起棍子便与那些狼群厮打起来。 每当有狼群想要攻击黑马,慕容云轩都拦了下来。 慕容云轩虽有武功,可他一天一夜没睡觉,来回奔波百余公里,又与人打斗追逐,早已精疲力尽。 加之他毕竟也还只是个十四岁多的少年,且这些狼群数量极多,还异常凶狠。终究是寡不敌众,几个回合下来,体力早已透支。 张惜悦循声找到这里时,正好看到一群庞大数目的狼群将慕容云轩与一匹黑马围在前方的一处空地,而他们的身后是万丈悬崖。 张惜悦忽地倒吸了口凉气,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好在她反应及时,也顾不上许多,脱下自己的外衫放进空间的灵泉浪了一圈,待把衣裳整个浸湿拿出空间,忽地挥动起守护中的衣裳像个勇士般大喊着便朝狼群冲了过来。 衣裳上的灵泉被甩出,如同天降甘露般击打滴落在树木林梢上。 她的出声成功吸引了狼群的注意,但同时也吸引了慕容云轩的目光。 可就在他愣神的一瞬间,地上那头狼忽地跳起便朝他的头袭去。 还好慕容云轩躲得及时,避开了要害,可肩膀却结结实实挨了一口,他痛叫一声,抡起棍棒狠狠打在那头狼的头上,当场毙命。 张惜悦见慕容云轩受伤,心疼不已,但在这危急关头来她不及安慰他。 她拧着衣裳朝离自己最近的一只狼群打去,成功激起了那头狼的愤怒,掉转头就开始攻击她。 “快跑!”慕容云轩捂着肩膀上的伤对张惜悦大声喊道。 那些狼群本想继续攻击慕容云轩与黑马的,只是鼻子异常灵敏的它们忽地停下攻击,仰头细细嗅着空气中的味道。 一头狼,两头狼,三头狼……越来越多的狼群嗅着味道回头,朝惹着那头狼转圈圈的张惜悦望去。 突然,所有狼群掉转头,露出尖利修长还流淌着口水的獠牙便朝张惜悦冲去。 “惜悦,快跑!快跑!”少年来不及细想,只知道扯着嗓子对张惜悦大喊道。 见所有狼群都被自己引过来,张惜悦这才继续甩动着衣裳往远处跑去。 “快走!快走!”慕容云轩顾不上去牵马的缰绳,紧紧按住自己被咬伤的肩膀,踉踉跄跄朝张惜悦跑去的方向追去。 上一次张惜悦救他,他人事不知。可这一次,他是亲眼所见她是如何舍命救自己的。 少年大脑一片空白,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若今天必须要有一人死在那群狼的攻击下,他绝对不能让张惜悦出事。 昕娘虽去睡下,可家里接二连三出了这样的事,她哪里睡得着。起来出了堂屋,就见张怡宁捏紧了双手在院外神色焦急的来回走着,还时不时往望风山的方向看。 “怡宁,”昕娘顺着她的视线往望风山的方向望了一眼,瞬间便明白了什么。神色瞬间一变,大步跑出去拉着张怡宁的肩膀:“怡宁,妹妹呢?” “阿娘!”被昕娘这样一问,张怡宁忽地害怕又自责,唤了一声“阿娘”就焦急的落下泪来。 此时的张惜悦只顾着将狼群引进深山深处,哪里知晓家人正焦急往望风山上来。 与本就在深山里的狼群相比,还选择跑进深山的张惜悦无疑是自投罗网。后面追着她的狼群虽是动物,可那凌厉的眼睛里还是流露出一丝丝得意。 就像龟兔赛跑中的兔子,胜券在握后,不由放慢了速度,随即散开,准备围攻张惜悦。 可当它们嗅着味道寻来时,只见不远处的丛林间一头大老虎正撕扯着张惜悦方才甩动的衣裳。 衣裳上满是血迹。 狼群见状,以为张惜悦是被老虎吃了。 换作平时,见到森林之王,狼群是会避开的。 可一路追着张惜悦来,林间树木枝桠上都是张惜悦身上甩出来的香甜味道,让它们边走边嗅,偶尔还舔舐一下树叶枝桠。如此便更馋了。一路走来口水直流。 此刻看着那头形单影只的老虎在草丛间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狼群们盯着老虎与它正在吃的食物,双眼发亮。 “嗷呜……”只听一头狼扬天悠长响亮的嗥叫,其余狼群就像是士兵得到号令,朝着草丛间一拥而上。 慕容云轩听着那一声嗥叫,先是面容一惊,随即粗喘着气便朝声音的来源处跑去。 只是在跑去两步忽地被来人撞了个满怀。 “啊!”慕容云轩身上有伤,加之身上早已没有什么力气,一个不备连同来人一起摔倒在地,来人直接压在他方才被狼群咬伤的肩上,痛得他发出一声尖叫。 “嘘!哥哥,别出声。”张惜悦忙从慕容云轩的怀里爬起,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小声说道。 随即将他扶起,转身朝出山的方向走去。 那匹满身是伤的黑马没有人牵绳,却也乖巧的跟在二人身后。 路过那处悬崖,当看到那头躺在地上早已没了动静的狼,张惜悦忽地停住了脚步,侧头看了看身后的那匹马。 第175章:你记得这里吗 看到那匹身上没有几处是好的黑马和伤痕累累的慕容云,想到那群凶神恶煞的狼,张惜悦扶起慕容云轩加快步伐。 俩人一马刚顺着河流走到存水弯上游不远处,体力透支的慕容云轩终是走不动,刚好面前有块大石头,就扶着那块石头靠了上去。 黑马见两人都停下来,它也在两人身旁停下。 从被慕容云轩打着从县城跑到木希村,又被赶进深山,还与一群狼围攻大战,黑马嗓子早就冒烟了。 见周围终于没有豺狼虎豹的气息,累透了的黑马终于放下心低头在大石旁边的河里喝起了水。 慕容云轩侧头,望着安静河水的马,脑袋里却在不停想着昨晚到今天张家到底发生了何事? 现在天色都还没完全亮开,张惜悦是如何发现他不见的,又是如何找到深山里来的? 他正在想着要被盘问的应对之策。 张惜悦看他呆呆看着黑马喝水的地方,以为他是有记忆或者印象,试探性开口问道:“哥哥,你记得这里吗?” 她渴望的眼眸直直注视着慕容云轩,期待着他的回答。 可回应她的,是少年抬起眸子,一脸不明所以的憨傻模样。 张惜悦心里失落,但仅一瞬就恢复了神色,指着黑马正低头喝水的地方道:“我啊!就是在这里捡到你的。” 随即又拍了拍慕容云轩靠着的石头,道:“当时,你就是被这块大石头拦住的。” 慕容云轩闻言眸色一颤,定定注视着张惜悦。 看少年还是一脸的呆傻样,张惜悦做了个深呼吸,安慰自己也安慰慕容云轩笑道: “没关系,不记得也没关系。你只要记得,你是我的……” 许是听到动静,黑马突然抬起了头,张惜悦的话也戛然而止。 待看清楚来人,张惜悦这才放下刚提起的心。 “阿悦,阿悦……”张怡宁远远瞧见张惜悦,叫着就跑了上来。 “阿姐……” 张怡宁跑过来见少年与一旁的黑马一身是伤,忙拉起张惜悦前后左右看,“阿悦这是怎回事?你伤到哪儿了?” “阿姐,阿姐,我无事。我没受伤。”张惜悦忙把快把头转晕的张怡宁拉开。 “你是怎回事?你要走哪里去不知道说一声吗?我们一家人找了你一晚上。”见张惜悦无事,张怡宁对着慕容云轩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阿姐……阿姐……” 张怡宁忍了一晚上的惊吓与找了慕容云轩一晚上的怒气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她指着下游的那处存水弯继续凶道: “阿悦去年就在那处被陈氏推了下去差点就没了,她天不亮就上山来找你,若是再出个好歹,你让我们一家人怎么办?” 张惜悦拉不住张怡宁,见她推搡了一把慕容云轩,后者被推得一个踉跄撞在身后的大石上,张惜悦忙挡在他的面前对张怡宁大吼一声。 “阿姐,阿姐。别凶他。” 张怡宁忽地一怔,愕然看向张惜悦,慢慢回神的眸中溢满了不可置信,一脸受伤神色,“阿悦……” 后面跑过来的张玉福与昕娘也被张惜悦突如其来的爆吼吓到了。 “阿……阿姐……”张惜悦见慕容云轩被推心下着急,不由反应过激了些,现在见张怡宁受伤,也心生愧疚,上前想去拉张怡宁。 张怡宁却后退两步躲开张惜悦伸来的手,眸中落下无声却满含幽怨的泪珠,转身抬起袖子边抹眼泪边往山下跑去。 “怡宁……” “阿姐……” 昕娘与张惜悦异口同声,可张怡宁都没有停下奔跑的脚步。 望着渐渐消失的单薄背影,想着张怡宁对自己的疼爱,张惜悦也默默落下愧疚的泪水。 “无事。无事。”昕娘见张惜悦落泪,也心疼不已,上前将她的抱进怀里,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安慰。 “阿娘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张惜悦趴在昕娘的怀里,果真就像个十一岁的孩子,当真后悔的哭了起来。 “阿娘知晓!阿娘知晓!” 张玉福留下岁月痕迹的眸子眯起,复杂看着慕容云轩身上的伤和一旁一样伤痕累累的黑马。 而慕容云轩则是呆呆望着趴在昕娘怀中边抽泣边道歉的张惜悦。 张怡宁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一直捧在手里、捂在心里疼爱的妹妹,竟为了个无关紧要的傻子凶她! 她一路小跑着下山,也不管身后追着来的几人。 回家刚踏进堂屋门随即便退了出来,转身便往张玉福的新屋去。 她不要和那个伤了她心的妹妹同住一屋。可刚走两步就突然停了下来,万一等会子张惜悦去找她怎么办?对,找也不要让她找到。哼! 随即转身往屋后走去。 只是刚出院子,张怡宁就与两个大汉撞在了一起。 “你们找……谁?” 张怡宁的话还没说完,嘴已经被人捂上了。 望着远处走来的张惜悦与那个憨傻少年,张怡宁瞪大眸子拼命挣扎,双手不停的撕扯着那人捂住她的嘴,想对张惜悦发出求救信号。 那俩人嫌她太能闹腾,抬起手一记手刀将她敲晕拖着就往早已准备好的马车上拖,随即快马加鞭离开。 张惜悦扶着少年走在前面,刚走到院门口,忽地就被地上的一只布鞋吸引去了视线。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让张惜悦忽地警觉起来。 张惜悦往侧后方快速扫了一眼,后装着踩滑扑了出去,摔下的同时快速将那只布鞋抓起顺手放进了空间。 “阿悦你怎了?”昕娘以为她是真摔忙上前扶她。 她忙收敛情绪说自己没事,又去扶着慕容云轩往院里走。 慕容云轩面上虽没什么表情,可张惜悦视线往地上看去时,他的视线也往那处看去。 当看到那只鞋子是方才在山上推搡他的张怡宁穿的,慕容云轩瞳孔一收,心下一惊。一个不详不详的预感霎时涌上心头。 张玉福牵着那匹黑马去拴在牛圈旁,便来回细细研究黑马身上的伤痕。 而毫不知情的昕娘正着急进屋去找张怡宁开导安慰她。却不知找了几间屋子都没找到。 想着张怡宁是不是躲在张玉福房里去哭了,昕娘出了堂屋便轻脚轻手往新屋去。 张惜悦将慕容云轩扶进隔层出来,就见昕娘往张玉福的新屋走去。 心下暗叫不好,忽地眸子看向灶坑里。 昕娘没在张玉福的房里看到张怡宁,开始有些慌了。 昕娘刚走过来,张惜悦就走出火房,手里抓着一块木柴递给昕娘,“阿娘,阿姐她……” 第176章:出毒计 “这,这都没人去镇上,她如何?”昕娘接过张惜悦手中的木柴,看着上面用木炭写的字出声道。 “阿娘你别担心,我猜阿姐许是生我的气在附近躲着也不一定呢?”张惜悦见昕娘一脸焦急,忙安慰道: “阿娘你先烧点盐巴水等会子给哥哥消毒,若是阿姐真去了镇上,我定然把她找回来。” 张惜悦说着不等昕娘回答便跑出了院子。 她原本是想跑去后山找虎爷帮忙去找张怡宁的,谁知刚跑出院子她便看到远处的小路上一团雪球飞快往这边跑来。 张惜悦心下一惊,随即便跑了上去。 “喵~”惜悦惜悦不好了,出事了。米团见张惜悦,远远就叫唤了起来。 “出啥子事了?”张惜悦与米团结合,忙问道。 米团随即把在唐氏那里和在牢中听到汤福说派人到木希村来的事告诉了张惜悦。 米团以为张惜悦遭遇不测了,现下见张惜悦安然无恙,长长吁了口气。 “喵~”惜悦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还好我跑得快。 张惜悦听完却是真的不好了,她忙问米团:“米团,你来的路上可有遇到生面孔赶着马车或者牛车出村子?” 八月末的早晨虽已渐渐有了冷意,可张惜悦捡起张怡宁鞋子时上头还有余温,由此可见张怡宁并没有被掳走多久。 米团听完却忽地蹙紧了眉。它来时一路狂奔,恨不得路上能遇到一辆快马加鞭的马车载它一程。 结果跑到它都快吐血了,到了木希村才在村口见到一辆挥着马鞭飞快往村外驶去的马车。 现在一想,那马车上的人,可不就是生……不对!那人明明是唐氏身旁的那个小厮啊! 起初张惜悦还怀疑是村里那几家来报复,正准备去找虎爷帮忙。 可现在听米团说在村口与唐氏派人的人擦肩而过,便更加肯定那些人定然是把张怡宁错认成了自己了。 “米团,走。”张惜悦叫喊一声,随即便抬步往村道上跑去。 好在时辰尚早,张惜悦刚走到村道上,就遇到往镇上去的吴婶。 张惜悦拦下吴婶的牛车,让吴婶将牛车上的豆浆豆腐卸下来,给了她十两银钱,便打着她的牛往长平镇去了。 牛车驶去老远,吴婶都还没回过神来是怎回事,握着十两银钱呆愣愣望着张惜悦消失的地方。 待她反应过来,看了看手中的银子,下意识便往嘴边递去咬了咬。 随即眼珠子一转,望了地上的豆浆油条一眼,摔下两大桶豆浆豆腐便转身往家跑去。 叫着吴远树与吴远山两兄弟来将豆浆豆腐提回去,豆腐放起来做霉豆腐,豆浆则拿去分给那些去犁地砍树的人喝。 吴婶也没贪工,就说是张惜悦请喝的。 大伙一听,对张家人的好感又上了一个档次。 吴长贵半信半疑,眯起精明的眼睛,来套吴婶的话。 吴婶早有准备,把之前偷偷攒下来的拿出来的私房钱拿出来五百文铜板说是张惜悦给的。 吴长贵将铜板拿走放好,之后像是想到哪里不对,又出来问吴婶今天的经过。 吴婶虽不满公公见钱眼开的行径,但也还是把早上张惜悦神色慌张的事情说了。 许是经常皱眉,吴长贵的两眉头间皱出一道深深的川字纹。 他身为一村之里正,在村里人明里暗里闹得不可开交之时不便去走,便让吴婶去张家看看她家出了何事? 吴婶先前没想到,现在收银子的惜悦过去,也开始察觉不对。听吴长贵这样一说,应声就大步走出了院子。 望着离去的吴婶,吴长贵嘟囔了一声二儿媳妇真是粗鲁,便转身进屋去数这一年家里赚的银钱去了。 再说张惜悦,她赶着牛车到了镇上,把牛车拉着去小院交给徐富贵,找来一条长布斜套在肩上,将米团兜起,转身便去租了一匹马。 虽然没骑过马,但这个时候只有骑马才能追得上马车。 她打着马一路往县城赶,可始终没追上掳走张怡宁的那辆马车。 进了县城,米团便从张惜悦的怀里跳出来,蹿上屋顶,消失不见。 今日的县城不同往日,热闹非凡,还不时有人扎堆议论。张惜悦顾不上,挥着马鞭边赶马边大声吆喝着:“让开!快让开!” 集市上的行人纷纷躲闪开,让出了一条道。 张惜悦算是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安平巷。 “哟!我的小乖乖,你这是跑去哪里了,怎浑身是泥?”小月刚从陈氏屋里出来,便看到从屋顶上掉落下来的米团。忙上前将它抱起说道。 米团原本是准备到处找找看张怡宁被唐氏抓来放在哪里,谁料今天跑了太远的路,身体和四肢都有些不听使唤,竟一个踩滑就从屋顶上摔了下来,还恰恰碰到这女人。 为了不显出异样,它只能乖巧的窝在小月的怀里,当自己是只废猫,任由她把自己抱去洗干净。 不过汤老大死了,唐氏伤心不已。可小月不但不在跟前陪同,反而亲自来给米团洗澡,手法温柔,好似米团才是她的宠物。 边洗还边低声哼着小曲,面上神情不光没有一丝悲悯,反而还有掩饰不住的惜悦。 米团眯起蓝黑色的眸子,在这里呆的这么些天,她可是把这个深藏不露的丫鬟摸得清清楚楚了。 小月帮米团洗好澡,把它的毛发擦干,便抱着往唐氏那里去。 待快要到唐氏的房门口,方才还一副心情愉悦的小月忽然变了一副悲伤神色,用力揉搓了几下眼眶,这才抱着米团进屋。 “夫人,我知晓你难过,”小月抱着米团进来,边抚摸着它柔软的毛发边对唐氏说道: “可当下我们已经抓到那张惜悦,既是因她才害死了老爷,那我们便在老爷的跟前将她杀了,用她的血来祭奠老爷,好为老爷报仇。” 小月一脸忠仆的说着,听得唐氏与米团都抬起了脑袋。 米团恨不得一口将那只不停在自己软软毛发上抚摸的手咬断,可为了找到张怡宁被她们藏在何处,它只能忍着。 唐氏经此一提醒,好似终于找到方向般,方才还萎靡不振的身子蹭地一下自床上起身,往日剪水一般的秋眸里溢满了仇愤,抬步便往门外走去。 第177章:你放了我阿姐 唐氏走在前面,小月嘴角露出一抹阴毒的笑,随即抱着米团跟在后面。 唐氏出门叫人去柴房把张怡宁拖过来,随即一行人来到书房。 唐氏转动书柜上的花瓶打开道暗门,让两个大汉一人一只手拖着昏迷的张怡宁往里去,随后自己也迫不及待进去。 她将汤老大的尸身偷来,不敢光明正大的私设灵堂,只能将汤老大藏在这地下暗室。 走进密道,一股刺鼻的气味迎面而来,米团不自觉抬起前爪揉了揉鼻子。 许是动物天生的洞察力,米团一直在悄悄关注这条路的走向,它发现这里所在的位置就是上次它从红枫山跟着那些人拉大瓦来的放的那所院子下面。 而走到里面米团也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上次没看到那车上有特别的东西,原来汤老大把所有制造黑火药的东西都放在这下面了。 又下了一道台阶,下面空旷的地面中间支着一张床,床上躺着已经没了气息的汤老大。 两个大汉将张怡宁掉在地上,之后走开。 走在唐氏身后的小月走上来,恰巧看到张怡宁凌乱头发下露出来的那张脸。 待看清地上的人时,小月忽地瞳孔一睁,手一松将米团一下子掉落在地,砸得米团叫出了声。她自己也一个趔趄连退了两步才站稳。 唐氏以为小月是看到汤老大的遗体被吓得,转头凌厉的目光射向小月。 在她来看,谁要敢对她的表哥大不敬,她就要杀了谁,不管那个人是谁。 小月被唐氏凌厉的眼神吓得一激灵,瞬间清醒过来,忙蹲下将米团抱起,垂首轻拂去米团身上的灰尘,以掩饰自己此刻的心慌。 米团抬头看她,却见她神色疑惑又害怕的细细看着地上的张怡宁。 这不是张惜悦!这是谁? 她虽见过张惜悦的次数不多,可那张脸她这辈子都不会忘。 毕竟若没有那次的张惜悦被绑,她又怎能轻而易举骗取冯老二的信任将他杀害,为自己所受的侮辱报仇。 可现在怎么办?若是让唐氏知道被抓来的人不是张惜悦,那她若追问,就会知道冯老二是自己杀的。那她定然会怀疑汤老大的死与自己有关。 也在这时,地上的张怡宁吃痛,从昏迷中幽幽转醒。 意识回笼,察觉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住,张怡宁忽害怕的挣扎起来。 她抬头,先看到的就是自己身侧的那张床,许是这地下室里阴冷的温度与周遭诡异的安静让张怡宁不用想便猜到那床上躺着的是什么。 她拼命躲开,再抬头,便看到站在一旁绑架自己的那两个大汉和两个完全不认识的女人。 可当看到小月怀中抱着的那只猫时,张怡宁忽然冲着那只猫大叫起来:“米团,米团,快救我。” 可嘴被堵着的张怡宁震破喉咙,也只发出一阵唔嗯唔嗯的声音,根本没人听得懂她在说什么。 米团也想救张怡宁,它也完全不怕这里人多势众,只是即使它真的把这些人抓瞎抓残,它一下子也解不开张怡宁身上的绳子。 到时候不但救不了张怡宁,反而会激怒那个疯婆娘,那张怡宁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它低叫两声,在小月的怀里忽然抬起前爪在脸上一阵揉搓,边揉还边摇着脑袋。 它不求张怡宁像张惜悦那样大概懂得它叫什么,只希望她能看懂自己的肢体动作。 同时也暗暗祈求张惜悦赶紧搬来救兵。 但张怡宁不知是因太害怕没注意到米团的动作还是怎的,并没有停止挣扎。 可她的动作看在做贼心虚的小月眼里,让她不自觉害怕的吞咽了口唾液。 她抱着米团的手在微微颤抖:不行不行!绝不能让唐氏知晓。既然错了,那便将错就错好了。 只要今天的事一完,自己的大仇就算得报了。绝不能让这小丫头坏了事。 小月眸中的惊慌害怕渐渐被狠厉决绝所取代。 “夫人,恐夜场梦多,早些血祭表老爷,早些让他得以安歇。”小月强作镇定,走上前对唐氏道。 唐氏闻言,抬眸看向床上躺着的汤老大,一步步走到床边半蹲下,纤纤玉手柔轻柔抚摸上汤老大的脸,眼眸柔情似水。 “表哥,我知晓你的心里冤,你放心,待我用张惜悦的血祭了你,我再去杀了杨洪喜和张立新,为你报仇。” 说完眸色一变,满目愤恨的倏地从地上站起,命令两个壮汉把张怡宁拉起来。 张怡宁听到张惜悦三字,忽地抬起眸子看向小月怀中的米团。 可还不待她与米团对上眼,已经被两个壮汉拖起走到床边。 米团没想到唐氏会如此心急,见唐氏自袖间掏出匕首就要向张怡宁的胸膛刺去,它正准备跃起先发制人,忽地听到门口传来一声高呼。 “唐氏,你放了我阿姐。” 众人闻言纷纷转头往密道口看。 张怡宁看到快步走进来的张惜悦,被堵住嘴的脸上满是欣喜,但随即想到危险,便挣扎着拼命摇头:“阿悦,阿悦快走。阿悦别过来。” 可除了米团和张惜悦,没人听得懂她发出的唔唔声是什么意思。 “你是何人?”唐氏眯起眼打量着朝自己这边走来的半大姑娘。 而小月在看到张惜悦那张虽消瘦了不少、却依旧一眼难忘的脸时,忽地身形一震,按在米团皮毛上的手又不自觉开始发抖。 为了不让人发现异常,她收紧双手,努力克制自己。 因她太过用力而不自知,怀中的米团差点被它抓下一块皮肉,痛得米团叫唤一声挣扎着从她的怀中跳出。跑去了唐氏的身旁。 “唐氏,你们抓错人了,我才是你要找的张惜悦。”张惜悦一步步走近,往汤老大的方向微一扬头随后对唐氏说道: “你不就是想要用我来祭奠你的情郎吗?放了我阿姐,我如你所愿。” 唐氏闻言,忽地眯起了眸子,“你说,你才是张惜悦?”随即侧头用手中的匕首指着被两个大汉架着的张怡宁问道:“那她是谁?” 张惜悦站定在唐氏两步开外的位置,道:“她是我阿姐,她从未来过县城,这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你放了她。” 唐氏眯起眼细细看着张惜悦,“你说你是张惜悦就是张惜悦吗?” 唐氏说着一把扯掉了塞在张怡宁嘴里的布条。 张怡宁得以说话,张口就叫:“阿……阿姐,你快走,快去救阿爹!” 第178章:真假张惜悦 “阿姐?”张惜悦没想到张怡宁会突然这样叫自己。一时有些愣神。 “阿姐你快走,你别想着替我顶名,她已经疯了,她是不会放过我们任何一人的,你快走啊!” 张怡宁见张惜悦不走,都快急哭了。 她知晓,张惜悦留下来,必定是死路一条,侧过头对着唐氏吼道:“唐氏,我张惜悦落在你手里,算我认栽。你不是要杀我吗?你来呀!” 唐氏将姐妹俩的细微神情尽收眼底,见张怡宁明面上迫不及待想要激怒自己,实则眸底尽显慌乱与害怕,忽一把掐住张怡宁的下颌,咯咯咯笑了起来。 “好一对感情深厚的姐妹花呀!当真是为了彼此连死都不怕!不过有一件事你说对了,”唐氏阴阳怪气的嘲讽。 随即加重了捏在张怡宁下颌手上的力道,脸却转向张惜悦,满面愤恨的道:“张惜悦,今日你得死,你阿姐同样得死。” 唐氏说到后面两字时直接是用吼的,吼得面部扭曲狰狞,随即举起手中的匕首便朝张怡宁刺去。 “米团!”张惜悦吓得花容失色,忙大叫米团。 “啊!”只见米团一跃而起,一爪子抓在唐氏的手上,匕首哐当落地,唐氏则捂着手发出一声惨叫。 待她回神,只见雪白细腻的手背上三道血爪印子,鲜红的液体如彼岸花开,刺眼夺目。 陈氏先是错愕的去看那只这段时间一直乖巧呆在自己身旁的软萌大白猫,随即恶狠狠看向张惜悦:“原来这只猫还是你的?” 陈氏彻底被激怒了,指着张惜悦对那两个大汉嘶吼道:“杀了她,给我杀了她!” 那两个大汉得令便朝张惜悦冲去,只见米团一跃而起,那两个大汉左右两边脸各挨了一爪子,瞬间抱头哀嚎。 但这也成功激怒了两个大汉,随即放弃去抓张惜悦,反过来去追米团。 唐氏见那两个大汉竟不是一只猫的对手,瞬间对这只就如她主人一般会伪装的猫转爱为恨,冲着还呆呆站在一旁的小月高声吼道: “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快去抓住张惜悦。杀了张惜悦。” 小月被吼得一激灵,这才反应过来,朝张惜悦冲去。 见小月自袖中拿出一把匕首,眸底尽显的杀意的朝自己走来,又见唐氏忍着痛去捡地上的匕首欲再次对张怡宁动手。 张惜悦忙开后大喊道:“唐氏,你是巴不得让你这个深藏不露的丫鬟将我杀死,要掩去汤老大真正的死因吗?” 唐氏闻言身形一震。 小月则是一脸惊愕。张惜悦怎会知晓自己的事? 但很快回过神来,飞快朝张惜悦冲来:“张惜悦,临死你还要挑拨离间,看我不杀了你。” “住手!”唐氏忽地转身喊道。 可小月此刻不但不听,反而更加加快了脚下的动作。 张惜悦在小月扑过来之时向前一步快速躲开。继续冲小月道:“我若真是挑拨离间,你又何必如此心急?” “你、你血口喷人,我要杀了你。”小月被说得恼羞成怒,举起手中的匕首再次刺向张惜悦。 只是还没刺出,就被唐氏双手死死抓着,厉声质问:“她说的是何意思?你与表哥的死有何关系?” “夫人,她明明就是挑拨离间,你怎能听信她胡诌?”小月一脸委屈又伤心的看着唐氏。 张惜悦趁着俩人对峙,忙跑来给张怡宁松绑。 张惜悦快速帮张怡宁将反捆着的双手解开,正要去解脚上的麻绳,忽地脖颈处一凉,整个瞬间停下手中的动作。 “张惜悦,我当时是差点就栽在你手里了。”唐氏冰冷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阿悦!阿悦!”张怡宁着急,却不敢轻举妄动。 “夫人,杀了她,快杀了她。”小月怕张怡宁一会子坏事,一边去重新绑她一边对唐氏道。 米团早在回到唐氏这里时就已经体力不支了,现在又与两个大汉对打,虽两个大汉被它抓得满身是伤,可它却因体力透支被大汉抓住。捏得它喵喵惨叫。 “不准掐死它。”见白猫快要被掐断气,唐氏忙冲着那两个大汉吼道。 张惜悦见势不妙,忙说道:“唐氏你不相信我,还是不敢面对自己的贴身丫鬟把自己最爱的人卖了的事实?” “你这个小贱胚子,你再挑拨离间我杀了你。”小月闻言拽起绳子也不去绑张怡宁了,反过来一下勒住张惜悦的脖子,用力,试图将张惜悦勒死。 “阿悦……啊!”张怡宁想上来帮忙,却被小月一脚踹翻在地。 “不准勒死她。”唐氏刚对着两个大汉吼完,随即又冲着小月呵斥道。 这一人一猫,把她骗得这般苦,她要亲手将她们杀死。 可小月哪里肯再给张惜悦说话的机会,她手上的力道只增不减。 张惜悦脸被勒得酱红,看着两个大汉朝张怡宁走来,唐氏则提起奄奄一息的米团,将匕首刺向它的肚子,“不要……不要……” 她拼命挣扎呐喊,被勒得肿胀的脸上急得滑下滚烫的眼泪,却伸着舌头发不出声音。 看着张惜悦眼球渐渐突出泛白,小月脸上露出狰狞得逞的笑。只要张惜悦一死,便再无人知晓她的秘密了。 可就在她心里正得意时,忽地,一条木棍横空飞来,直直击打在小月的手上。 小月吃痛,呼痛一声松开了手。 绳子一松,张惜悦失去重心一下子往侧面倒去。 只听密室门口突然响起如蜜蜂般的嗡嗡声,随即外头便一窝蜂的冲进来一群人。 “惜悦姐姐!”打头冲进来的阿羌朝张惜悦这边跑来,见小月又要去捡地上的匕首忙一脚将匕首踢得老远,随即去扶张惜悦。 而另外的一群乞丐则朝靠近张怡宁的两个大汉打成一团。 “阿羌,快,快去救米团。咳咳咳……”张惜悦忙将扶自己的阿羌推开,指着唐氏那处沙哑着嗓子说道。 “阿悦!阿悦!”阿羌走了,惜悦又一下子摔在地上咳嗽了起来,张怡宁来不及解开脚上的额绳子便过来扶她。 只是刚抬头突然大叫一声:“阿悦小心。”吼着便朝张惜悦扑来,将张惜悦扑倒。 第179章:无罪释放 迎面朝上的张惜悦见小月不知何时又将地上的匕首捡起朝自己这边刺来,她来不及反应,用力一个翻身,将张怡宁翻到身下。 “唔!”张惜悦忽地身形一怔,发出一声闷哼。 “阿悦!阿悦!”张怡宁看着小月的匕首落下,却无能为力,只能惊吓大叫。 唐氏的匕首都戳到米团的肚子了,不料手被阿景一棍子打去,唐氏哀嚎一声松开了手,匕首和米团都掉落在地。 原本已经被掐得快断气的米团见小月拔出匕首欲再刺下去,用尽全力腾身一跃。 “喵~”一条白影划过小月的脸颊,只听下一秒,一声惨叫响彻整个密室。 “啊!啊!我的脸!”小月伸手抚上脸,看到满手的血,惊叫不已。 “阿悦,阿悦,”见张惜悦面色痛苦,张怡宁想起来,只是脚上的绳子还没解开,又被张惜悦紧紧压住,根本就动不了。 “惜悦姐姐!”解救了米团,阿羌和阿景便朝这边跑来,忙将张惜悦扶起。 张怡宁终于有机会去解脚上的绳子。 “去死吧!你们都去死吧。” 就在大家都集中过来扶的扶张惜悦,帮的帮张怡宁解绳子时,忽地传来唐氏的一声高呼。 众人闻声抬头,只见唐氏不知何时手上已多出来一捆黑火药。 “今日你们来了这里就别想出去了,我要让你们给我和表哥陪葬。”她点上火绳便朝张惜悦这处丢来。 “快!出密室!”黑火药的威力张惜悦是见识过的,她一把将阿羌推开,冲着众人大喊。 随即忍着身上被匕首刺下的痛忙去抱已经倒地不起的米团。 “砰!”黑火药落在张惜悦方才的位置,炸起满地飞沙。 “阿悦,快走!”张怡宁见唐氏又朝这边扔来一捆黑火药,忙将趴在地上的张惜悦拉起往密室门外跑。 “别走,你们谁也别想走。”见人都跑了,气急败坏的唐氏点着黑火药朝张惜悦等人的密室门口扔去。 黑火药甩出砸在外面那间密室堆放的那堆火药器材里,张惜悦大喊一声“快跑”,下一瞬,一行人就被强大的气流震飞了出去。 张惜悦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紧紧将米团护在怀里,挣扎着起来叫上众人继续往外跑。 一行人跑出密室。回头,只见身后火光满天,飞沙走石,山崩地裂。好似地下有一头巨大的怪物在翻身打滚,将这半所院子及紧连着的隔壁院子也一起陷了下去。 待这里的轰动引来周围人的围观及官兵到来时,张惜悦等人早已离开。 只是她不知,在她们一行人刚离开不久,一袭紫色衣衫自那废墟中一跃而出,怀中还抱着一头发凌乱的女子。踏瓦而去。 “惜悦姐姐,药来了。”阿羌去药堂买回药,大喊着跑进院子。 张惜悦听说杨洪喜出了事,想着他们可能会在上次住的这个偏僻小院,谁知来了却没遇上他们。 张怡宁拿过阿羌手里的药和纱布,用阿景烧来的热水帮张惜悦清理伤口,边给张惜悦上药边无声哭泣。 “阿姐,我无事。”察觉到有水滴滴落在自己的背上,张惜悦忙安慰张怡宁。 好在是伤在肩胛骨上,虽刺伤骨头,但不是很深。 包扎好,张怡宁为她穿上褪下的一侧衣衫,见她的左手食指一直放在趴在床上没有反应的米团嘴里,不禁蹙起眉,担心道:“阿悦,你的手……” “阿姐放心,米团不会咬我的。”张惜悦忙安慰道。 见米团好似在吮吸,张怡宁终于放下心来,反而觉得有趣,“这小东西都一岁多了,怎还像个襁褓娃子似的在吃奶。” “噗呲!”张惜悦闻言忍不住噗呲笑出声,却因笑扯动了身上的伤口,痛得她吸了口凉气。 “阿悦你没事吧?怪我怪我!不该惹你笑的。”张怡宁忙扶着张惜悦,自责说道。 “阿姐,对不起!”张惜悦却趁机拉着张惜悦的手道歉道:“我今日,不是有意要……” 张怡宁忙抚上张惜悦的脸,制止她:“是阿姐不好,是阿姐以为他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没顾及到这一年多来你与他的情谊。” “阿姐……” 张惜悦正想说什么,外头的阿羌忽地出声喊道:“惜悦姐姐,” 闻声,姐妹俩都停住了声。张怡宁又帮张惜悦理了理衣裳,便起身去开门。 望着张怡宁走去的方向,张惜悦的晶亮的眸子却微微眯起。 “……你说啥子?”听完阿羌的讲述,张怡宁惊得上前一步。 阿羌见张惜悦不说话,只能对着张怡宁道:“我买东西回来的路上就是听到大家这样说的,说是什么知州事亲自来办的案子,你阿爹被无罪释放了。” “阿羌,你可有看到公示栏上有贴公文?”张惜悦抬眸问道。 阿羌闻言忙点点头,“有有有,许多人围着看,我也去看了。”阿羌说着不好意思又有些自卑的摸摸头道:“可是,我、我不识字。” 张惜悦忽地起身,却因起得太猛,不光扯动了身上的伤口,还扯到了今日骑马被磨破皮的大腿根,痛得她蹙紧了眉头。 “阿悦你这是要去何处?”张怡宁忙上前扶住张惜悦问道。 “阿姐,我去趟县衙。”张惜悦说着转身去抱木团。 之后从对张怡宁说道:“阿姐,我去看看阿爹,阿娘在家已经着急坏了,让阿羌带你出城,你先回去,我接上阿爹就回来。” 张惜悦说着给阿羌使了记眼神。 但经过今天这件事,张怡宁也不是那么好糊弄了,“阿悦,你又怎知那县衙不是另一个圈套?今天,你去哪里阿姐不阻拦,但阿姐也要同你一起。” “阿姐……” “阿悦!”张怡宁提高音量制止了张惜悦的话,接着道:“我才是你的阿姐,你别什么事都冲在前头。” 见张怡宁坚持,张惜悦只能应下。随即跟阿羌阿景一起出门,往县衙去。 只是一行人才到县衙外边,前方就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吵嚷的人群里传出一阵喊冤声和啼哭声,听得张惜悦微蹙起了眉头。 第180章:寻父 “大人!求你给我们做主啊!大人,我家娘子真是被人杀害的呀!” 因张惜悦身上有伤,张怡宁不让她去挤人群,阿羌便自告奋勇挤进去看看。 不一会儿,阿羌就跑出来了。 原来是上次张惜悦与杨帆在县衙外遇到的那个牵着一个小姑娘的秀才。 今天城里传遍了知州事来这里抓拿私自开采铁矿的汤老大,迁出了张立新被冤枉的案件,将张立新无罪释放,黄秀才便又燃起了希望,带着仅5岁的小女儿又来县衙喊冤。 奈何知州事审理了张立新的案子后得知安平巷发生爆炸,便亲自往那处去了。 云奎不敢怠慢,加之一听是唐氏那院子出了事,也火急火燎跟去了。这才导致黄秀才喊冤无人接状纸,引来大家围观。 张惜悦听完,得知张立新已经被接出狱,随手伸进小布包里掏出几块碎银子递给阿羌,俯身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阿羌颔首转身朝衙门跑去。 人群见黄秀才嗓子都喊哑了里头都无人出来应答,渐渐也失去了看热闹的兴致,开始陆陆续续走了。黄秀才与小女儿的身影渐渐露了出来。 当看着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父女俩,忽地就想到上次自己在牢中见到张立新。 米团说张立新在牢里好似伤得很重,她的眉头就越蹙越紧。 当初自己还塞给了云奎那般多的银钱阿爹都受那样的罪,若是这生活拮据的秀才进去,又会是怎样的下场? 望着与衙役交谈完朝这边跑来的阿羌,想到阿羌先前在屋里说的话,张惜悦下意识又转头去看了跪在县衙门口那骨瘦如柴的父女俩。 张惜悦侧头对站在身旁的阿景低语几句,又给了他几块碎银。 阿景听完抬头看了张惜悦一眼,随即点头转身朝那对父女跑去。 “惜悦姐姐,他们说,你阿爹和你小姑父等都被接去了胡府。”阿羌与阿景擦肩而过,对张惜悦道。 看了张惜悦一眼,阿羌顿了顿,接着道:“他们还说,你小姑父受了很重的伤,怕是……” “我小姑父怎了?”张怡宁闻言惊慌上前问道。 该来的跑不掉,张惜悦蹙紧眉头,交代了阿羌两句后便带着张怡宁直直往胡文祥家去。 胡家的家丁一见还是张惜悦来了边让她进来边差人去报信。 很快,胡玉玲便拎起裙摆快步朝这边跑来,“惜悦妹妹,你来了?”说着上前就去拉张惜悦的手。 张惜悦被她一拉扯到了身上的伤,痛得她痛苦的蹙起了眉。 张怡宁见状,忙一把拿开胡玉玲的手,挡在张惜悦的跟前,将胡玉玲隔离开来。 “惜悦妹妹,你这是……”胡玉玲也发现了张惜悦的异常,但又不解她身旁这个长相精致姑娘的举动。 “阿姐,玉玲姐姐并无恶意。”张惜悦轻轻拉了下张怡宁的衣袖,随即对胡玉玲道:“玉玲姐姐,这是我阿姐——张怡宁。” “原来是怡宁姐姐,真好,我们都有一个玲字,我叫胡玉玲。”听张惜悦一说,胡玉玲便热情的与张怡宁打招呼。 见张怡宁不太想与胡玉玲说话,张惜悦忙站出来说正事。 “玉玲姐姐,我听说我阿爹和小姑父都在府上,还要麻烦你带我同阿姐去见见他们。” 张玉玲闻言方才的欣喜不再,神色变得凝重起来,颔首道:“你们同我来。”说着转身往前带路。 走过游廊,拐进另一处院落,不多时,几人便来到客房。 几人进院子,正巧遇到胡文祥送大夫出来。 那大夫一看是张惜悦,两只老眼瞬间晶亮起来,几步跑下台阶便朝张惜悦跑来。 那大夫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花三百八十两银子买走张惜悦一根人参的宝善堂掌柜——洪掌柜。 “小丫头,我认得你,你是卖人参给我的那个小姑娘。”黄掌柜被张怡宁侧身挡下,只能歪着身子指着张惜悦道。 张惜悦看了眼洪掌柜,并不否认,“是的。” 见张惜悦大大方方便承认了,洪掌柜更是喜出望外,抖动着举着的手,激动问道:“你、你可还有?有多少,我我、我都要。” 张惜悦却没时间与这老头周旋,抬眼望了屋里一眼,问道:“洪掌柜,里头的人伤势如何了?” 见张惜悦没有接自己的话,而是问起里面人伤势,多少有些失望。 看洪掌柜瞬间暗淡下来的脸,张惜悦与张怡宁以为屋里的情况不乐观,脸色也一下子不好看起来。 尤其是张怡宁,抬步便朝里头跑去。 “阿爹,阿爹,” 洪掌柜正准备继续方才的话题,屋里头突然传来张怡宁带着哭腔的叫喊。 “阿爹!”张惜悦叫喊一声,怀中抱着米团,另一只手捂着肩前的位置,忍着痛便朝屋里小跑去。 这这?阿爹?洪掌柜见一行几个女娃都往屋里去了,尤其是听到张惜悦的那一声阿爹后,先是一怔,后是一惊,随即便背着药箱便又折返往屋里去。 张惜悦进来时,只见张怡宁趴跪在床前闷头哭泣。 张立新抬手不停拍着张怡宁的肩安慰她,“宁儿乖,阿爹无事,阿爹无事。不哭了。啊。” “阿爹,你哪里不舒服?是……”张惜悦上前弯腰问道,原本是准备转头问胡玉玲父女的。 结果回头见洪掌柜去而复返,忙问他道:“洪掌柜,我阿爹伤到了哪里?” 洪掌柜闻言惊讶望了眼床上的人,又一脸不敢置信看向张惜悦:这轰动整个杨昌县城,知州事亲自来审理的冤案主人公,竟然是这个小丫头的阿爹? “你你、你阿爹,他身上多处骨头被打断了。可能……可能……”洪掌柜斟酌着该怎样说话。 张怡宁闻言蹭一下跳起来,抬起衣袖呼啦一下抹去泪珠愤怒道:“是那个狗县令干的,我要去杀了他。” 张惜悦忙一把拉住张怡宁,“阿姐别急,阿爹不会有事的。” 张怡宁神色冷冽凛然,又悲痛气愤,“你没听到吗?他说阿爹以后可能……” “阿姐,你要相信我。”张惜悦说着转身对着躺在床上的张立新微微一笑道:“阿爹,你相信阿悦,不出半年,阿悦便能把你治好。” 张立新不知为何,明明没有抱什么希望,但在听到小女儿的话,看着她说话时晶亮眸中的肯定,便觉得这就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 但想到什么,张立新忙问道:“阿悦,你可有去看过小姑父,他的伤如何了?” 第181章:疫病 “隔壁躺着的那位是你小姑父?”张惜悦还没说话,洪掌柜便开口问道,随即一脸惋惜道:“他恐怕……” “洪掌柜,你还要人参吗?”见床上的张立新闻言挣扎着就要起来,张怡宁脸色也吓得惨白,张惜悦忽地打断了洪掌柜的话。 洪掌柜一听张惜悦提及人参,张口吐出来一连串“要!” 张惜悦看了胡玉玲一眼,便借机将洪掌柜领了出去。 出了门,张惜悦问洪掌柜才得知杨洪喜受伤严重的事。 而让洪掌柜觉得奇怪的是,杨洪喜受伤昏迷不醒就算了,就连没有受伤的杨帆也有些许萎靡。咳嗽不止。体温还挺高。 张惜悦听闻眉头蹙起,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阿悦,你怎来了?”杨帆一直守在床前,见进来的是张惜悦,有些诧异。 “二哥,让我来看看小姑父。”张惜悦说着走向床前。 张惜悦刚坐下,张怡宁便进来了。 杨帆见张怡宁也来了,更加的诧异了:“姐?” 待张怡宁走上前来看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脸发肿的杨洪喜,眼泪忽地又哗啦啦落下来。 张惜悦则是眉头紧锁,起身将杨帆拉至一旁询问整个经过。 杨恭喜虽被汤老大刺伤,可刀伤无毒,加之又及时被知州事的人找到及时治疗,怎会变得如此?像是…… 忽地,张惜悦明眸一睁,转头惊讶看着杨帆:“二哥,那个仵作在何处?” “今天作完证,他便回去了。”杨帆不明所以,微微蹙眉。 “阿姐,快走开。”张惜悦听完猛地转头,上前便把张怡宁一把拉离床前。 因用力过猛扯到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 这时杨帆才发现张惜悦的异常,也察觉到事情的不简单,忙上前询问。 张惜悦却是神色凝重问杨帆验尸的整个过程以及那个仵作家的住址。 随后往屋里四下扫视,最后将眸光落在桌上的茶壶上。 见张惜悦走过去背对着众人,提起茶壶慢慢悠悠倒茶,屋里人都一脸不解的看着她。 待倒好茶,张惜悦端起走过来让杨帆与洪掌柜一同去把杨洪喜扶起,掰开他的嘴硬灌下去。 之后又交代杨帆和张怡宁也要喝,在自己回来之前不能离开这个房间也不能与外面的人接触。 杨帆闻言也察觉到什么,神色变得前所未有的惊慌骇然,想要问张惜悦却不知如何开口。 “洪掌柜,你同我走一趟。”张惜悦说着便转身往外走去。 若不是为了小女娃子手里的紫人参,他洪掌柜怎会一把年纪背着个药箱还屁颠屁颠跟在一个黄毛丫头的身后。 这小丫头明明是几个娃子当中最小的,且她看着行事神神叨叨的,偏所有人都不曾质疑。 洪掌柜跟着张惜悦往那仵作家里去的路上实在憋不住好奇问道:“小丫头,你这是要去作甚?” 张惜悦没说话,但很快洪掌柜便知晓为何那些人会听她的了。 从仵作家里出来,与张惜悦一起扶着仵作的洪掌柜真的连路都走不稳了。不知在路上跌了多少个踉跄,才跟着张惜悦又回到胡家。 “阿悦,你说啥子?”虽有所怀疑,亲耳听到张惜悦说出来,杨帆还是不愿相信。 “这、这怎就染上疫病了呢?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洪掌柜只觉脚酸手软,浑身都在打着哆嗦。 “阿悦,你是说那周宇的尸身染病了?”张怡宁随即想到什么,忽地抬眸望向张惜悦问道:“那阿娘和阿爷是不是……” “阿悦你去哪里?”见张惜悦没回话转身又出门,张怡宁与杨帆异口同声。 “别跟来,我去去就来。”张惜悦说着话人已经走出去了老远。 先前她只是怀疑,所以才只在茶壶里注入了少量的灵泉。 现在核实了,一个茶壶便解决不了事情了。 她从胡家的水井回来,便把这件事告知了胡文祥。 胡文祥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后惊慌得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慌张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张惜悦忙让他去把今天凡是接触过杨洪喜及仵作的所有人控制起来,再把那些人接触过的人也找出来。 胡文祥起身便往县衙跑。 胡玉玲却是转身便要往内院跑。 张惜悦忙将她叫住,才得知胡氏也是密切接触的人。 张惜悦随手从小布包里拿出一根人参递给洪掌柜,与他交换他药铺里的药材。 洪掌柜此刻看着那泛紫的人参,只觉无比讽刺,哪里还有半分喜悦之情。 张惜悦却没空去思考,提笔写下方子拿给胡玉玲,让她差人去宝善堂取药。 一时间打水的打水,生火的生火,煎药的煎药,胡家里里外外忙得不可开交。 胡氏是听下人说才得知张惜悦来了胡家,正想如何让张惜悦履行承诺忽就传来这样一个噩耗。 胡氏与胡嬷嬷主仆二人紧紧握住彼此都止不住浑身颤抖。 胡氏要去西后院,但刚走出门忽地便停住脚步。随即转身招来一个丫鬟,吩咐几句,才慌忙回屋换上房门。 张惜悦将熬好的药倒去给张立新喝下,又用之前喂茶水的方法给杨洪喜灌下去,嘱咐杨帆与张怡宁喝下,端起碗正准备自己喝,胡氏院里的丫鬟便来了。 听闻胡氏指名要张惜悦送药去,杨帆与张怡宁瞬间神情就不好看起来。 但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因自己引起的,何况自家还有两个伤员在人家住着,张惜悦安抚了俩人,让那丫鬟提着药汤盒子便跟着她走了。 米团这会子有些精神了,要跟着张惜悦去,张惜悦拒绝了。因她知晓胡氏今天找她的目的是为何! 来到胡氏的院子,丫鬟领着张惜悦进屋,将药汤盒子放下,正要倒药,便被胡嬷嬷叫出去了。 胡氏依旧坐在上首的位置,胡嬷嬷站在她的身侧,并没有要来倒药去喝的意思。 张惜悦自然明白她们的意思,可她却没有二人的愿,而是就着旁边的椅子坐下。 见她坐下的动作缓慢,还用一只手护住肩前胛的位置,胡氏眸子微微眯了眯。 与胡嬷嬷对视一眼,胡嬷嬷这才走过来打开汤药盒倒药。 胡氏接过胡嬷嬷递来的药,拭了拭嘴角望向张惜悦,声音平和但却带着提醒:“张家丫头,你应该知晓我找你来所为何事吧?” 第182章:被昕娘发现受伤 “夫人是要说我阿爹的事吗?”张惜悦依旧一只手捂着心口上方的位置,与胡氏对视。 “可我阿爹的冤屈是我小姑父险些赔上性命才换来的,不知夫人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胡氏没想到张惜悦竟是一点也不委婉,如此便将话说了出来,被噎得着急站起,也没了先前的风度。 “你想反悔?”胡氏着急辩解:“是知州事大人将你的案子审了没错,可你别忘了,知州事是谁请来的。喝水还得看挖井人呢?” “你今日既然来了,那这婚书你便是要亲手交到我儿手上的。”胡氏态度强硬。 张惜悦却眯起眼眸,“婚书……” 张惜悦正想说婚书他已经给了云轩,绝不会食言,外面的丫鬟突然撞开门冲进来大喊着不好。 胡嬷嬷刚自己把汤药喝掉,见状忙斥责那个丫鬟。只见那丫鬟扑通一声跪地,哭脸抹泪道: “夫人不好了,公子和小公子上吐下泻,好似、好似也染上疫病了!” 胡氏与胡嬷嬷闻言神色巨变,胡氏踉跄着便往屋外跑去。 听闻是染疫病,又见胡氏与胡嬷嬷如此焦急,张惜悦也跟着跑去。 几人直奔西后院,穿过假山来到院落里,胡嬷嬷忙摸身上的钥匙,颤抖着手去开门上的锁。 可因太过急切,胡嬷嬷直接把钥匙抖掉落在地。她忙捡起钥匙,继续抖着手去开锁。 待把门打开,胡氏率先迈步跑了进去。 进了屋子,张惜悦的眉头更加蹙紧,这里不就是那天自己从密道出来的地方吗? 想到那天那个此起彼伏变换的声音,她忽地打了个冷颤,忙快步跟上胡氏主仆。 胡氏与胡嬷嬷熟门熟路便往一处的屋子里去,还没进门便“轩儿、轩儿”叫个不停。 张惜悦更加疑惑,可当她进屋看到胡氏抱在怀里哭着喊着的“轩儿”时,张惜悦一脸惊诧。 再看那少年修长的指甲和那白得毫无血色的手指,她暗暗吸了口凉气。 再看旁边被胡嬷嬷揽起那位年纪稍小的小少年,张惜悦突然明白了什么。 “张惜悦,你不是会开方子吗?你快过来看看我家轩儿这是怎了?”胡氏六神无主看着张惜悦哭喊。 待帮俩人把脉确诊,叫人去取药,到走出来回来杨洪喜的那处,张惜悦整个人都是懵的。 原来西后院的人才是云奎与胡氏的儿子,那穆宇是重生到谁家的孩子身上呢? “阿悦,你怎么了?”张怡宁叫了张惜悦好几次,她才有反应。 “阿悦,那县令夫人叫你去作甚?”见张惜悦回神,张怡宁接着问道。 “无事阿姐。”张惜悦笑笑。 “阿悦,你说疫病在村里就传开了,那我们这个药方能医好阿爷和阿娘吗?” 张怡宁焦急道:“还有你说周宇的尸身是徐富贵拖去镇上的,那他回去会不会传染给小姑母和阿景长乐?” 得知这个疫病会传染,张怡宁率先想到的就是家里人,之后就是在长平镇上的张雨晴一家。 杨帆闻言一惊,与张惜悦同时陡然起身。 张惜悦一直在这里忙,倒是一时忘了。现在经张怡宁提醒,她不光想到长平镇上的防控,也突然想到整个木希村,还有被狼攻击受伤的慕容云轩。 与此同时,床上杨洪喜也突然微弱出声。 三人快步跑到床前,只见杨洪喜眼皮抖动许久才缓缓睁开,望着张惜悦出声便是喊着阿晴……长乐…… 张惜悦见他已经苏醒且意识也清醒,终于放下心来。 随即转身去找胡文祥,将这件事的严重性告知,让他上报县令或者知州事扩大控制范围。 之后把张怡宁与杨帆留在县城照顾杨洪喜与张立新,借了胡家的马车便往长平镇赶。 果然不出张惜悦所料,小院里所有人都是精神萎靡。 得知钱柱子每天大院小院来回跑,张惜悦便知晓大院里的那位王老先生必然也是感染了的。 她只能把灵泉引入两个院子的井里,又将从县城宝善堂里拉来的药材分一部分给两边,交代他们注意事项后便马不停蹄往木希村赶。 “喵~”阿悦,你慢点,你身上还有伤,都渗出血来了?米团被颠得蹲在草药麻袋中间一动不敢动。 “是我大意了,我应该早些发现的。”张惜悦指责道。 早在那些长虫吃了家禽出现问题时她便应该发现的。可当时她一心在别处,才害得整个县城这般。 见张惜悦自己打着马车回来,张玉福与昕娘都不禁蹙了眉。 见张惜悦跳下马车时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昕娘忙上前来搀扶她,结果这一扶便摸到她背后渗出衣裳的血渍,吓得花容失色:“阿悦,你这是怎了?” 张惜悦却不回应昕娘,顺势便抓起她的手号脉,随即又观察她的神态。 张玉福闻言要上前查看,也被张惜悦揪住号脉询问。 待确诊,张惜悦便朝隔层跑去。 当看到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的少年,张惜悦的手下意识揪紧了衣角,眸中渐渐湿润。 “阿悦,那马车上为何这般多草药,你这是怎了?” 张惜悦刚擦干净泪痕出隔层,昕娘便神色凝重的上前问道。 除了安平巷发生的事,张惜悦把县城里因自己让人运出周宇尸体导致大家传染疫病的事全说了。 见张惜悦受着伤又要转身去找吴长贵,张玉福忙制止了她,转身出了院子。 张惜悦则是往村里头共用的井水里去引入灵泉。 很快,吴长贵及吴远山吴远树两兄弟便同张玉福一起来拿药。 胡长贵父子仨过来,对张惜悦的言辞间尽是感激。 张惜悦疑惑看向张玉福,但从吴长贵父子仨的说话中,张惜悦就明白了大概。 是啊!她怎忘了阿爷是那个地方出来的人,什么祸水东引、围魏救赵这些手段不是他不会,只是在这深山沟沟里用不着罢了。 吴家父子三人一走,张家也开始去生火熬药了。 ……张惜悦端着熬好的汤药进隔层喂给慕容云轩。 “惜悦,苦。”要说疫病最严重的当属一路跟随周宇尸身进县城的慕容云轩,喝了一口药后迷迷糊糊喊了一句。 “哥哥病了就是要喝药的,喝了就好了。来。”张惜悦哄着。 待将空碗拿出隔层,外头已仅剩一点微光了。 昼夜不分,万物夕变。 今日,真是激烈又漫长的一日啊! 吃过晚饭,等家人睡下,张惜悦才敢清理肩上的伤口。 只是她刚褪下衣衫,昕娘便端着一盆滚烫的盐巴水进来。把她肩上的刀口看个正着。 昕娘手中的盆忽地左右一晃,滚烫的水溅到她的手上,她却浑然不知。 她疾步上前放下木盆,眸中是愤怒、焦急、隐忍,和心疼。 “阿悦,你告诉阿娘,你身上这伤是如何弄的?”昕娘声音都变了。 感受到眸中的温热夺眶而出,她忙将头侧开,让温热滴落地上。 第183章:抵在脖颈上的长剑 张惜悦知晓忙不过去,便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只是说的都是些无足轻重的。 昕娘哪里看不出自己女儿的心思,只是见她伤成这样还顾着家里,也就不再追问。 隔层里的慕容云轩喝下了药就又开始昏昏沉沉睡去。 只是睡梦中全是那两头牛朝自己和张惜悦冲来、以及在回东都路上被人追杀、被一箭射下悬崖的的画面。 而杨昌县城,却在这个时候来了一群该来又不该来的陌生人。 而此刻躺在床上的穆宇体温高热,竟浑然不觉。 当冰凉的手指划过他的脸颊,武者天生的警觉让他一把抓住了那只冰凉的手:“谁?” 待睁眼看清床前坐着的人,穆宇先是惊愕,随即掀被起身蹲跪在床上恭敬道了句“小公子,你怎来了?” 穆宇忽抬眸望向站在一旁、昨晚与他在城里相遇的那两个男子。那二人见投来的目光,忙垂下了头。 “咳咳!”少年咳嗽了两声,看了那两个随从一眼,随即侧头看向穆宇,“若是他们不小心说漏了嘴,你打算瞒我多久呢?” 穆宇闻言惊愕抬眸,怔怔望着少年,着急又愧疚,忙起身说道:“公子,您听我说……” 少年却打断了他,“无需狡辩,从实招来,” 穆宇知晓自家小公子马不停蹄往这里赶,定然是知晓这里所有的一切,可这件事他该如何说。 就在他正为难时,萧然从外面走了进来,恭敬说道:“公子,魏县尉来接我们了。” “公子,魏县尉怎知您来了此处?”穆宇不明所以抬眸问道。 少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淡笑,叫上穆宇便起身往屋外走去。 张怡宁刚与胡家的伙计去清点了药材从宝善堂出来,怡宁忽地呆站在原地,转头往身后刚与自己擦肩而过的那道背影望去。随即交代了那伙计两句便追了上去。 “你是何人,快走开,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张怡宁一路追着穆宇来到驿站门口,却被守在外面的侍卫拦了下来。 “你们让我进去,我找方才进去那人有很重要的事。”张怡宁被拦在面焦急万分,不得不把实情大声说了:“他染了疫病,他这样是会传染的,你们让我进去给他送药。” 刚走进院子的一行人闻言突然顿住了脚步,萧然转头看了门外一眼,眸中杀意顿现,随即对少年抱拳道:“公子你先进去歇息,我去处理。” 少年往门外还不停嚷嚷的那丫头看了一眼,眸子微微眯起,但却在萧然刚踏出去两步的身后幽幽开口:“让她进来。” 萧然顿住脚步转头正想要劝,可看少年眯起的眸子萧然了然,随即大步朝门外走去。 穆宇不声不响站到少年的身侧,其余人则站在少年的四周。 张怡宁走进来看到站在少年身侧的穆宇,激动得边伸手进衣袖去摸东西边向前跑去。 哪知她刚动,站在她身侧的萧然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柄银亮的长剑抵在她的脖颈上。让她动弹不得。 张怡宁还来不及反应,袖中的东西就被另一个人拿了出来。 “别动那个。”张怡宁不敢动,可看那人将张惜悦临走时给她的东西打开了,张怡宁还是着急出声。 而当打开布袋看到里面装着的“人参”,尤其是看到那张与穆宇一模一样的素描时,众人都是一愣。 穆宇眼神微眯,看向张怡宁:“你是何人?” 张怡宁:“我、我叫张怡宁,是你在牢中救了我阿爹对吗?” 看到那支“人参”穆宇好似明白了什么:“你阿爹是张立新?” 张怡宁颔首,想要上前一步,脖颈上的长剑却让她寸步不敢动。 穆宇上下细细打量了张怡宁一眼,往旁边的少年看了一眼,少年示意,萧然这才将手中的长剑收回。但眸子依旧如猎鹰一般注意着张怡宁的一举一动。 张怡宁得了自由,忙跑上前两步,正要说什么,视线忽被站在旁边一身月白常服,外头穿着裘衣祥纹斗篷的少年吸去。 张怡宁抬眸看了身形颀长的穆宇一眼,嘴里喊着糟糕一声,手已经贴上了少年惨白的额头。 这些不光是萧然,就是穆宇也拔了剑。 第184章:靖轩小王爷 “你要作甚?” 穆宇一把扼住了张怡宁的手腕将她的手从少年的脸上拉开,高高举起。 张怡宁却是着急万分道:“你、你把疫病传染给他们了!” 穆宇闻言一愣,手上的力道更加加重了几分,“你说什么?什么疫病?” 穆宇昨日暗中护送张立新进了胡家院子离去之后又在杨昌县城找了一圈,实在疲惫得不行,这才回到客栈休息。 哪知这一觉睡下去,醒来发现自家小公子已经来了杨昌县。 之后便是来了这里,完全不知什么疫病。 可听了张怡宁的话一旁的人一听却都纷纷拉开与穆宇的距离。他们今日来时城门被关,要不是亮明身份执意要进城,是进不来的。 而一直站在一旁的魏县尉早已一脸惊恐。 原是想着他们没被感染听从知州事的安排,将他们请到这处,没想到他们中竟然早早就有人参与了这次的事件,这下好了,全感染了。 这下麻烦了,这小祖宗要是出了事,那他和知州事的前程恐怕要就此断送了。 “你、你手上不是有方子吗?快拿给我,我去找人抓药。” 魏县尉两步跨到张怡宁跟前伸手问她要药方。 得知魏县尉的身份,想着有官官府的人在,把药方给了魏县尉就准备回去。 不曾想却被一直站在人群里的那个裘衣少年却突然开口,指定让张怡宁留下来。 她本不愿,奈何一个魏县尉便让她不得不从。 此刻远在木希村的张惜悦正为了家人和山上的那些东西手忙脚乱,哪里知晓张怡宁被人扣下。 知州事得到消息,马不停蹄从长平镇往杨昌县赶。 少年原本刚喝了药躺下,听闻知州事来了又忙起身。 张怡宁刚端着去给少年喂药的药碗出来,就见一行人风风火火往这边赶。 看魏县尉对他一路恭敬领路,张怡宁便猜到大半。 望着钻进门的一行人,张怡宁更加疑惑不解。那病畏畏的少年是何许人,竟让知州事这样的大官也如此紧张。 知州事刚一进门,对着屏风后床榻上的人就是深深一行礼:“下官张常德,见过世子。” 屏风外的张常德见里面没有回应,继续问道:“世子,您去而复返,可是还有旁的事需要下官去做?” “你说…….我,是谁?”良久,屏风后一道清冷且有些孱弱的声音响起:“我、何时请你做过事了,府尹大人?” 张常德闻言微一蹙眉,快去扫视了屋中的萧然和穆羽等一眼,带着恭敬的疑问道:“世子您、不是昨日让下官好好审理木希村张立新一案吗?” 屋里众人闻言皆是惊愕看向张常德。 尤其是穆羽,似想到什么,疾步上前一把抓住张常德的手急切问道:“你说昨日何时,世子去找的你?” 张常德不知穆羽为何如此激动,略微思忖片刻便急急道:“寅时……” 张常德话还没说完,屏风忽地倒地。 穆羽眼疾手快,将张常德一把往后甩来,疾步上前扶住因太过激动站立不稳的少年。 上面抬眸看向被魏县尉及时接住的知州事,张常德在看到少年时却是惊呼出声:“靖轩、小王爷?” 第185章:眼皮一阵狂跳 …… “是他。真的是他。”张常德把昨日遇到慕容云轩的事说完退下,想着那两个侍卫不小心说漏嘴的话,慕容靖轩便一把拉住穆羽,再次确认。 待确认完,慕容靖轩更加肯定昨日他们遇上的人就是慕容云轩。 “兄长,你真的好好的,真的、无事。”两年多的寻找终于没有白费,慕容靖轩情绪激动,说话声音都在发颤。 “小王爷,小王爷你要去何处?”见慕容靖轩踉跄着身体就往外走,穆羽忙上前搀扶着他。 “我要去找我哥,我要去找他。”慕容靖轩头也不回的说着。 “小王爷,昨日我在县城里寻了几遍都不再见世子的踪迹,你身体余毒未清,还是……” “对!”慕容靖轩突然打断了穆羽的话,转身凝望着他,似问又似自言自语:“你说昨日遇到王大陆,那、那会不会……唔!” 想着慕容云轩可能二次遭受王大陆等人的毒手,慕容靖轩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小王爷……”穆羽忙搀扶着慕容靖轩。 萧然看到地上暗黑色的血液,惊呼道:“小王爷刚喝的药有毒!我去杀了她!” 萧然说着就朝门外冲去,慕容靖轩忙拉住他的衣袍,“不……你快去…带人找、找…世子……” 世子要找,但敢在众目睽睽下给自家主子下毒的张怡宁也要杀。 “小王爷,”萧然正想说待将张怡宁杀了便去,等不及的慕容靖轩便有气无力呵斥道:“快去找!” 不能即刻杀了张怡宁,萧然虽有不甘,但不得不从,只能领命转身离去。 而慕容靖轩吼药,又是一口黑血吐出,之后便昏死了过去。 “你们、你们要作甚?啊!放开我……”张怡宁刚回到火房继续煎药,就被冲进来的几个大汉夹住往外面拖去。 这让张怡宁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在安平巷密室里要被血祭的事,瞬间惊恐大喊。 几人没想到看着瘦弱的她不光力气大,还不停嚷嚷,便一记手刀将她打晕,之后拖走。 正在木希村帮忙熬药的昕娘许是忙晕了,竟忘了拿帕子包住徒手就去抬药罐。 结果不光手被烫伤,药罐子也掉落在地哗啦一声摔破,草药汤药渣撒了一地。 “阿娘,阿娘,快让我看看。”张惜悦跑过来忙检查昕娘的手。 见皮被烫焦、红去大半的手,张惜悦忙转身进火房挑一大团猪油来给昕娘抹上。 待把昕娘拉到一旁坐下,张惜悦才去收拾地上的破罐子和药渣。 许是赶时间太过慌张,张惜悦没注意竟也被破罐子里还滚烫的药汤烫到,“嘶”一声缩回手指放进嘴里。 忽地,张惜悦的眼皮一阵狂跳,心里一股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微微侧头看坐在屋檐下望着双手眉头紧锁,一脸焦虑不安的昕娘,张惜悦继续快去收拾起来。 待把破罐子药渣等收拾干净,张惜悦正准备和家人说一声去县城看看,院外却突然吵嚷了起来。 一群人已经来到院外,挡住了她的去路,将她一家人围了起来。 186章:教做人 “张惜悦,是你,是你害我们得了疫病,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打头的依旧是周家人。 只是这次吵嚷的不光周家人,还有杨氏和罗屠夫一家,及其他一些无知的村里人。 张惜悦今日本就一直心绪不灵,烦躁不已。 她深知这件事自己脱不了干系,所以事情一出她就急忙寻补救之法。 但引发这一切源头的这些人不但不好好在家里治病,反而如臭虫一般来恶心她,让她再也没了好脾气。 “我如何害你们得了疫病了?”张惜悦扫视着众人,眸光凌冽森然:“是谁杀了周宇栽赃我阿爹,害他坐牢受尽酷刑? 是谁为了利益不顾枉死着灵魂飘荡、偷梁换柱掉包周宇的尸身弃尸,才导致了这场疫病的发生? 你们口口声声我张惜悦是罪人,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罪人?” 张惜悦指着闹事的一众人一声爆呵!随后进火房拿来点燃一把火把走出来。 闹事的三家人见状都纷纷往后退。但依旧不愿服输的想努力捡起被张惜悦撕下的面具。 “张家傻子,你、你想作甚?” “大家快来看,张家傻子要活活烧死人啦!”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林氏趁机起哄嚷嚷起来。 她总有种今日会有事发生的感觉,此刻感受到眼皮又在突突直跳,便想着今日要发生的事是不是就是这起。 可此时她是真不耐烦这群人了,就是真惹出什么事,她也不想再一味忍让了。 故而伸手便将火把伸向碎嘴子的林氏,林氏当下被吓得哇哇尖叫着退出张家院子。 其他人见张惜悦是真敢冲他们点火,都害怕的退了出去。 张惜悦站在院门口,拿着火把对着闹事的罗家、周家和刘家道: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抱歉我的阿爹阿娘只生了我和阿姐两个孩子,故而只教会我和阿姐如何做一个“人”。 但若有谁不知道怎么为“人”,我张惜悦不介意教教他。 可若有谁不愿为人,那我张惜悦也不介意把他当成一堆柴火点了熬药,正好给村里愿意活下去的其他人服用。来呀!” 听完了张惜悦的话,再看她骇人的神色,众人一个个不停往后瑟缩。 而此时的杨昌县城。 “唔!”一盆冰冷的水当头泼下,将地上的张怡宁猛地激醒。 睁眼,就见几个大汉将自己团团围住。 “你们、你们要对我作甚?” 面对这些连县尉、知州事那样的大官见了都要恭恭敬敬的人,张怡宁实在摸不透他们的身份。 可想到之前张惜悦说的有关邹二牛被官商勾结陷害的遭遇,张怡宁不由就害怕起来。 忽地,萧然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走近张怡宁、蹲下,在她面前打开,“这上头的人,你可见过?” 当看到纸上是家中少年的画像时,张怡宁的瞳孔下意识放大。 但想到什么,她忙将眼眸垂下,闷声摇头。 可萧然是何许人,张怡宁动作再快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姑娘,还做不到很好的隐藏自己的情绪。 故而她脸上的每一个变化,萧然都看得一清二楚。 萧然眼眸里一点点聚集杀意,缓缓起身,盯着匍匐在地不敢动弹的张怡宁冷冷开口: “听说你阿爹身受重伤正在胡家养伤是吗?” 张怡宁再没见过世面,也知晓萧然话中的意思,当下惊愕抬头:“你不许伤害我阿爹。” “那就要看你识不识趣了?”萧然的声音自头顶冷冷传来。 第187章:欲加之罪 “我、我真没见过他。”张怡宁此刻心焦的程度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但她依旧紧咬牙关不透露一个字。 她别开了头,脑袋里全是张惜悦背回慕容云轩后,阿爹张立新将她拉至无人处仔细叮嘱她的话: “阿宁,不管何时何地,你都要记得,万不可把这少年来过我们家的事说出去一个字,知道吗?” “阿爹为何?” 张怡宁永远也忘不了当时张立新如临大敌般的焦虑神色。 也因此,她才一直不待见慕容云轩。 可她如何也想不到,当时阿爹的叮嘱真的应验了。真的有人来打听少年了。 可她想不明白,这些人怎就抓住她问? “年纪不大,嘴倒是挺硬。”萧然没想到一个小乡村丫头,嘴竟然这般硬,眼中杀意一点点凝聚,“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说着对站在一旁的梧州道:“去一趟胡家,把那个叫张立新的……”萧然瞅了地上的张怡宁一眼,轻快却冰冷地吐了两个字:“杀了。” 张怡宁闻言一震,惊愕抬头,随即从地上爬起就朝领命转身的梧州扑去,“我们没有犯错,你不许动我阿爹。” 梧州没想到张怡宁会突然扑过来,但想到她居然敢给自家小王爷下毒,抬手愤怒一甩,便将她甩出去老远,重重砸在地上。 “你无罪?你胆敢在我家小……公子药汤里下毒,你全家人头都不够杀。”梧州激动指着地上的痛得脸都挤成了一团的张怡宁怒吼。 张怡宁闻言一脸愕然,但随即便明白了其中真伪,突然觉得可笑又愤怒: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们别想屈打成招,今日就是你们把我打死,我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张怡宁算是明白,她今日恐难逃一死。既如此,何必再唯唯诺诺畏畏缩缩。 “你想死是吗?那我便成全你。”梧州也被激怒了,拔出手中长剑便朝张怡宁刺去。 “啊!” 闹事的人早已被张惜悦吓得落荒而逃,可张惜悦却依旧站在院门口,任由火把呲呲燃烧。 若不是昕娘忽然捂着心口叫喊出声引起张惜悦的注意,一直守在她身边的一猫一狗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入定了。 “阿娘,你怎了?”张惜悦一把将手中火把甩掉,忙上前搀扶住昕娘问道。 “我……”昕娘想说自己无事,可突如其来的一阵心绞痛,痛得她冷汗直冒,话都说不出来。 待张惜悦刚把她扶去堂屋里坐下,她便一把抓住张惜悦的手,艰难开口: “阿娘无事。可是阿悦,你答应阿娘,往后别这般冲动了,可好?” 见昕娘额前豆大的汗珠不停掉落,张惜悦忙点头答应。 本以为这件事过去就好了,可张惜悦的眼皮又忽地一阵狂跳,这让她的心里愈发不安起来。 待昕娘的情况有了好转,张惜悦便打算去一趟县城。 昕娘一听心慌更厉害起来,想着张惜悦身上还有伤说什么也不同意。 拗不过昕娘,张惜悦只能留下来继续熬药。 熬药的罐子没了,她只能用火房里的铁锅来熬。 “惜悦……惜悦……” 突然,隔层里传出慕容云轩孱弱又焦急的喊声。 张惜悦丢下手中柴火便朝隔层跑去。 第188章: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穆羽,穆羽……”张惜悦边跑进隔层边喊。 “惜悦,快走,快走开,危险……”慕容云轩像是被梦魇住,双手像是想要将身处险境的张惜悦拉开般不停晃动。 “穆羽,我在,我在,”张惜悦忙跑上前将慕容云轩的双手拉拢握住。 张惜悦以为慕容云轩是因山上遇狼群的事做了噩梦,急急说道:“穆羽,狼群走了,我无事,我们都好好的,你快醒过来穆羽。” 许是张惜悦叫喊及时,慕容云轩终于平静下来,缓缓睁开了眼睛。 “惜悦,惜悦,”待看清楚近在眼前、完好无损的张惜悦,慕容云轩坐起身忽一把将她紧紧抱住。 “唔!”慕容云轩的大力触碰到张惜悦的肩胛处的伤,痛得她闷哼出声。 她身体僵硬一瞬,随即忍着痛轻拍慕容云轩的后背安抚着他。 待慕容云轩的情绪稳定下来,张惜悦这才继续去熬药。 刚捡起一块木柴往火里丢,张惜悦的脸上就出现了极痛苦的神情。 她将手从衣襟处轻轻探进后背,脸上的神色更加痛苦。 待她把手缩回来,只见粉红的几个指腹上都染上了鲜红的颜色。 慕容云轩悄悄将土墙门匣开一条缝,原本只是想看看她,没想到却看到这样一幕。他好看的眉宇紧紧蹙起。 “……哥哥,来,喝药了。”张惜悦端着熬好的药来隔层,将慕容云轩扶起给他喂药。 见慕容云轩没去喝药只呆呆望着自己,张惜悦不解道:“哥哥怎了?” “妹妹,瘦了。”慕容云轩傻傻吐出几个字。 张惜悦还以为是自己熬药时脸上弄到灰了,乍一听突然就露出浅浅的小梨涡:“因为妹妹减肥了呀。” 张惜悦说着舀起汤药边一口口喂着慕容云轩,边说道: “哥哥可听说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惜悦要是再胖胖下去,以后就没人了。”说完还对慕容云轩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哥哥喜欢妹妹肉嘟嘟……好看。”慕容云轩突然傻傻蹦出一句。 张惜悦一愣,待反应过来忽地就哈哈笑了起来。他难不成也知晓那日签下的是婚书? 却因笑扯动身上的伤,又让她瞬间蹙眉嘶叫出声。 “哥哥快些喝药好起来,妹妹就又吃回肉嘟嘟的样子给哥哥看好不好?”张惜悦趁机诱哄。 慕容云轩认真颔首,随即从张惜悦手中接过碗将剩余的药汤一饮而尽。 两日后,待家人和整个木希村的疫病都得一控制,每晚去空间疗伤,身上的伤也好了许多,张惜悦终于出了木希村往长平镇去。 看望大小院中所有人的情况,又在两口井中加满了灵泉,才往杨昌县城去。 可张惜悦刚出大院,就被杨凯拦下了。 知晓这件事一直瞒着也不是办法,且杨凯身为家中长子,性情也较为稳重,张惜悦便把杨洪喜和杨昌县城里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 杨昌县城。 “你说阿姐去了何处?” 来到胡家,张惜悦才得知自三日前张怡宁和伙计出去拉药便再没回来。 “是魏县尉的人来传话,说知州事感染了疫病,所以就阿姐在驿馆帮忙煎药。惜悦,可是觉得哪里不对?”杨帆蹙眉问道。 张惜悦聪明,是因为她多活一世,心性与年龄不符。 可杨帆是真正的聪明。那日魏县尉的下属来传话,杨帆就察觉出异样,他正想仔细询问,恰巧碰到杨洪喜身体出现异样,将他打断。 现在看张惜悦沉吟不语,杨帆便更加肯定心中猜测。 “阿悦,你要作甚?”见张惜悦突然起身,杨帆也忙起身问道。 “二哥,我去趟驿站。”张惜悦眸色深沉,说着已大步走出了房门。 第189章:从长计议 杨帆不放心要与张惜悦一同去,被张惜悦拒绝了。 驿站。 萧然听下面的人来报外头有人找张怡宁,忽地从椅子上站起身,眯起危险的眸子便往外走去。 穆羽接到消息却是神色复杂,但听说萧然先他一步往外去,穆羽神色焦急大步往外走去。 那日身体已有好转的慕容靖轩突然吐出黑血,他们都以为是张怡宁在药中动了手脚。 后来得知是因慕容云轩的事刺激慕容靖轩将体内深藏的毒血吐出,穆羽便飞快朝火房跑去。 可他赶到火房时,梧州的剑尖已经刺进了张怡宁的胸膛。 若不是穆羽及时出手,张怡宁恐命丧当场。 他就知晓张惜悦一定会找上门,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被拦在驿站门口的张惜悦看到疾步往外走来的人,晶亮的眸色变得幽深起来。 “跟我来吧。”穆羽走到门口,对张惜悦说了一句便转身往里走。 张惜悦快步跟上,一路无言。 很快穆羽便把张惜悦带到内院一处。 张惜悦往敞开着的门往里望去,就见张怡宁正端着药仔细喂着床上留着短须的一中年男人。 许是看出张惜悦疑惑的神色,穆羽用仅两个人的声腔说道:“那位便是禄州知州事张大人。” 张惜悦闻言微动了下脑袋,视线却一刻也没离开过张怡宁。 提着食盒转身,张怡宁一眼便看到张惜悦。 她下意识就差点惊喜叫出声,可想到身后床榻上刚睡下的人,忙制止了声,只是脚下的步子加快了不少。 “阿悦,”张怡宁快步走出房门,这才拉着张惜悦小声叫道。随即拉起张惜悦往火房去,边走边说这两日的情况。 张惜悦不放心张怡宁,替她把了个脉,姐妹俩又说了一会子话,张惜悦才走。 可她出来后并没有直接回胡家,而是按方才从张怡宁那里打听来驿站里井水的方向去。 待往井中引满灵泉,张惜悦这才起身准备离开。 可她刚转身,面前赫然站着一个留着胡子、和穆羽差不多身影、二十出头的男人。正眯起危险的眸子,如阴鸷般直勾勾盯着张惜悦看。 见张惜悦非但没有被吓到,反而用同样的神色看自己,那人倒是一愣。 “你说她那个妹妹来了?”慕容靖轩从床上坐起,激动问道。 “是。”穆羽老实回答。 “带她来见我。不,扶我去见她,我要问哥哥的下落。”慕容靖轩说着就要起身。 慕容靖轩挣扎着准备起身,被穆羽及时制止。 “小王爷,你身上的毒血尚未排干净,不能再情绪激动了。” 穆羽迟疑一瞬,接着道:“那日世子虽与她的小姑父在一处,可俩人好似并不相识。” 想到张惜悦用人参换他保护牢中的张立新,穆羽接着道: “我在牢中与她阿爹相处了几日,也并未发现任何异样。且……” 想到张惜悦小小年纪看事的透彻和精明,倘若她真知晓自家世子的下落,恐怕也是轻易套不出来的。 安抚好慕容靖轩,穆羽出门便匆匆去寻张惜悦。 “说,你方才往井中投什么东西了?”穆羽刚寻着来到井边,就见萧然紧紧抓住张惜悦的手腕,好似在逼问她什么? 第190章:把脉 刚与穆羽走进院子,张惜悦就发现有小尾巴。 与张怡宁在一处之后,小尾巴的数量更多。 张惜悦虽是与张怡宁闲拉家常,可张怡宁还是透露了许多信息给她。 看面前这个与穆羽差不多身形,只是稍显壮实、留着短须的男子,张惜悦便猜出他的身份。 “我、我就是心中难过,到这井边坐坐,并未往井中投任何东西呀。”张惜悦像个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小孩,胆怯说道。 萧然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眸子微微眯起:这丫头狡辩的功夫还真是一流。 他正待发作,忽被穆羽大步上前制止:“萧然,你做甚?” “你应该问问,她往井中投东西是想作甚?”萧然被拉住,瞅着张惜悦不耐烦对穆羽道。 穆羽闻言侧头望向张惜悦,似在等着她的回答。 见她不语,穆羽只得问道:“张姑娘,你到这井边做甚?” “知州事是为我阿爹洗刷冤屈的父母官,她要留我阿姐在旁照顾,这本是应该的。” 张惜悦缓缓朝俩人走近,接着道:“可我看阿姐气色不好,便知晓她定是想念、担心我阿爹和家人,可我却无能为力。” 张惜悦侧头望了水井一眼,转头凝视着穆羽,面带哀伤,眸中却流露出希望,用祈求的语气对穆羽道: “我先前不知你是知州事的人,哥哥,你看能否和知州事说一声,我留下照顾他,让我阿姐回去照顾我阿爹和家人,可好?” 张惜悦说得动情动礼,若是一般人,恐早已被她的情真意切所感动。可偏偏她遇上的是两个冷情的人。 “好。”不待穆羽回答,萧然便爽快答应。他倒要看看这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张姑娘,这事我们做不了主,你无事便先回去照顾你阿爹,晚些知州事若改变答应,我会差人去通知你的。”穆羽公事公办又不失礼数道。 萧然没想到穆羽会拒绝,一脸不解望着穆羽。 张惜悦希望落空,像朵被烈日晒蔫了的太阳花,垂着头失落往院外走去。 “穆羽,你怕她一个小黄毛丫头做甚?”待张惜悦走远,萧然再也忍不住问道。 穆羽目送着那道小小的背影出了院子,消失不见,才回头对萧然道:“她,不是个普通的黄毛丫头。” 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卫长,”穆羽消失在后院,梧州走到萧然身旁叫道。 萧然将眸光看向井口,对身旁的梧州道:“打水去给她……熬药。” 萧然说完抬步离开。 梧州方才一直就在暗处,几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所以萧然一说,他便明白是什么意思。 张惜悦出了驿站,再次回头看向驿站的眸中神色深若寒潭。 随即转身,大步向胡家走去。 半刻钟后。 “……阿悦,你回来了?如何了?”张惜悦刚走进胡家,杨帆就上前问道。 “惜悦,惜悦妹妹……”张惜悦正准备开口,胡玉玲突从屋里跑出来看道:“惜悦妹妹快来,杨叔叔醒了,叫你呢。” 张惜悦和杨帆闻言对望一眼,快步往屋里跑去。 第191章:暗中监视 “阿悦,我听说你来了,你可……去镇上看阿晴了?”见张惜悦跑进来,杨洪喜忙从床上起身问道。 知道杨洪喜担心的是什么,张惜悦忙把长平镇上的事说了。 确认家中父亲妻儿无事,杨洪喜这才安心下来。 安抚好杨洪喜,张惜悦才来看张立新。 张立新知晓张怡宁是被知州事叫去的,这几日一直心绪不宁。 “阿悦,我听阿帆说你去驿站了,可…见到你阿姐了?”张立新小心翼翼问道。 张惜悦闻言心中一痛。 她今日一见张怡宁便看出她气色不对,她多次试探,张怡宁都下意识护住胸口。她才以疫病为借口给张怡宁把脉。 她心中愧疚,不知如何面对张立新。 但为了不让张立新担心,她还是故作轻松自在说“阿姐无事。” 张惜悦连带着家中之事一起好一番解说,这才安抚住张立新坐立不安的心。 临近傍晚,驿站终于有人来回话,美名其曰张怡宁做事细心,知州事习惯了她的照顾,实际上就是不愿放人。 虽早已料到结果,可张惜悦心中还是很不好受。 今日原本出了驿站她是准备去找阿羌他们的,可刚出驿站不远张惜悦就发现身后有人跟着。 为了不打草惊蛇,她只能回到胡家。 接下来的一连几天,胡家院子里都混入许多生面孔。 张惜悦每天除了帮忙熬药,照顾家人,与胡玉玲坐在一处闲聊两句,再无其他。 待胡家院子里的人撤干净,张惜悦这才出门往先前她们养伤那处院子去。 “惜悦姐姐,你来了?”阿羌一见张惜悦,忙跑上前叫道。 随后一边与张惜悦说这段时日城中的变化,一边说他们的情况。 有了张惜悦出城时留下的物资,阿羌和老乞丐他们倒是稳住了病情。 可萎靡不振的黄秀才每天不愿喝药,倒是越来越严重。 张惜悦听完眉头蹙起,迈步便朝里屋去。 “阿爹,阿爹,你快好起来呀,阿爹……”穿得破破烂烂、骨瘦如柴的小姑娘趴在床前,摇晃着床上奄奄一息的黄秀才声泪俱下,眼睛都哭肿了。 见此情景,张惜悦突然想到前世的自己。 当时的她年仅十岁,也是这样跪在地上拼命摇晃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双亲,可回应她的只有双亲传来透心凉的冰冷。 忽地,她的心底窜起一股无名火,快步上前一把将小女娃拉起来推给阿羌。 神色骇人,对着床上的黄秀才道:“你若想带着女儿好好活着,我张惜悦愿意帮你一把。但你若想死,那劳烦你离开这里,别脏了我的地。” 黄秀才是何等的心高气傲,见一个小小年纪的丫头竟这般侮辱自己,拼命颤颤巍巍从床上起身,就想离开。 奈何还没完全爬起身,就一下子摔倒到地上。 “阿爹……阿爹……”小姑娘甩开阿羌的手,跑上前一边哭一边去扶黄秀才。 “黄秀才,你饱读诗书,应该知晓这世间本就有诸多不公。” 张惜悦缓缓蹲下身,接着道:“也更应该知晓,只有活着,更好的活着,才有保护家人的能力和权利。 若是遇到点挫折就寻死觅活的,竟做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与懦夫何异?” 张惜悦缓缓起身,依旧语气尖硬冰冷道:“我还是那句话,我张惜悦不帮无用之人,不想活,别脏了我的地方。” 说着转身离去。 “惜悦姐姐,你当真不管他了?”阿羌不放心,追出去问道。 “放心,他死不了。”张惜悦说完便去看望老乞丐了。 回来的路上,张惜悦眉头紧锁,脑海里全是老乞丐今日的反常举动。 第192章:抱头痛哭 接下来的一连几日,张惜悦一边在城中人各处的井中引入灵泉将疫病稳住,一边想尽办法欲将张怡宁救出。 可不管她用尽各种办法,里面不放人,外面也塞不进人去。 好在疫病发现得及时,也控制得及时,这才半个月不到,就将疫病彻底灭杀干净。 县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因这一切都是知州事在此处坐镇的关系,老百姓在知州事离开县城时纷纷磕头谢恩,送别知州事一行人。 知州事一走,张怡宁终于被放了回来。 张惜悦第一时间检查张怡宁的伤势,见她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随着知州事的离开,张怡宁张惜悦与杨帆姐弟三人也领着杨洪喜与张立新往长平镇上赶。 临行前,胡氏将张惜悦叫去,依旧希望张惜悦与她的傻儿子云轩履行婚约。 可知晓穆羽不是云奎之子的张惜悦却是如何也不会接受了。 胡氏还想要挟张惜悦,好在胡文祥及时赶到,阻止了一场闹剧。 经过这次疫病的处理,胡文祥也更加见识到了张惜悦的能力。 胡文祥有自知之明,知晓假以时日张惜悦必定不是池中之物。 既然自家的池子装不下,何不放她自由。索性将两百两银票与承诺给他擀一年面条的字据一并撕毁。 不管胡文祥是出于什么目的,但他总归是出手相助过自己。 张惜悦临走时还是将空间种出来的人参给了胡文祥一根。 没了汤老大那些人的暗中作祟,张惜悦一家人驾着马车走在路上异常顺利,很快便到了长平镇。 除了张惜悦,所有人都以为张立新与杨洪喜的伤势好得如此快,是因这次疫病一天不停喝药的缘故。 那日张惜悦与杨凯的对话恰巧被悄悄跟来的张雨晴听到。 知晓家人都不好过,所以她白日就装作若无其事,只有晚上寂静无人时,她才躲在被窝里悄悄流泪。 可现下见杨洪喜安然无恙的回来,她还是忍不住仔细打量杨洪喜。 之后便是哭跪到张立新的跟前,一个劲说着对不起,都是因自己之类的话。 可张立新知晓自家这一切都是旁人早有预谋的,又怎会怪张雨晴。 兄妹二人相拥而泣一通后,想着家中还有人担忧等候,暂时告别杨洪喜一家,张立新、张惜悦与张怡宁父女三人便马不停蹄往木希村赶。 因一家人是今日知州事离去后临时决定回来的,故而并未有人先回家透信,所以昕娘与张玉福并不知晓。 “昕娘,”刚到院门口,望着那个在院中忙活,消瘦了不少的背影,张立新哽着喉咙轻唤出声。 昕娘闻声猛然回头,当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时,手中的扫帚不慎滑落,想笑,泪水却不争气先一步滑落。 望着紧紧相拥而泣的夫妻二人,站在院门口的姐妹俩也不停摸着脸上的水渍。 张玉福闻声跌跌撞撞从屋里跑出来,待要走到张立新的面前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一脸心痛又自责的凝望着张立新。 张立新知晓他心里的想法,松开昕娘后身子一矮,扑通一声便双膝跪在张玉福的跟前。 “儿子不孝,让父亲担心了。”张立新说着对着张玉福就是不停磕头。 张玉福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惶恐不已,上前跪倒在地忙去搀扶张立新。 张立新却不愿起来,最后“父子”俩人竟是痛痛快快抱头痛哭了好一场。 因回来时路上遇到了几个村里人,很快张立新回来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木希村。 因张惜悦拉草药回来救治大家,故而村里许多人闻言都装着家中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来看望张立新。 张家院中屋里一时间围满了感谢及祝贺张立新被无罪释放的村里人。 但同样,也有人听说张立新回来后气急败坏,摔砸着家中物什,计划下一步计谋。 第193章:院中突然多出来的几人 因村里许多人都送了礼来,张家无论如何也是要买食材回来请大家吃饭的。 好在有吴婶秦婶刘伯娘等人的帮助,做起来也容易。 张家以为请完客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了,没成想次日村里人不请自来,纷纷帮张家种起小麦。 人多力量大,竟一天就把张家的二十大麻袋小麦给种完了。 因张立新刚出狱,身上多处骨头碎裂,包着接骨丹每日痛不欲生。 张玉福与昕娘这段时日忧虑成疾,现在一松懈竟一病不起,还不起这份工,张惜悦便请吴长贵将人聚集在吴长贵家,每人给他们二十文工钱。 起初那些人说什么也不愿意收的,是听张惜悦说她家接下来每年会有做不完的活,想要请人帮忙,那些村里人听后才愿意收下,并让张惜悦给他们留名额,他们愿意帮张家干活。 疫病过去,麦子也种下了,村里人又开始去下游修河堤了。 只是这次村里再没人要求张家必须到场了。 因秋冬季降雨量少了,也不似炎炎夏日那边热,工期进度快了许多,仅一个月,村里人便把属于木希村范围的河堤全修好了。 待把河堤修好,吴远树吴远山两兄弟又开始集结起人帮张惜悦家砍望风山上的树木。 这次加入的人多,到年关前,望风山上的树全部被砍完,梯田的地貌一览无遗展现了出来。 这两月有空间灵泉和人参的滋养灌溉,张立新和王老先生被打碎的骨头都已复原。 张玉福与昕娘,及隔层里的慕容云轩身体都已大好。 但为了让他们好好休养,家中张立新被昕娘和张玉福看得紧紧的。 王老先生那处,张惜悦则交代钱柱子时刻注意。 可王老先生哪里闲得住。 沟子村的番薯大丰收,面条、饺皮的生意经此一事在短暂的沉寂后迎来前所未有的大火爆。 又要擀面条、饺皮,又要磨红薯粉做红薯粉丝、红薯粉条,就是加上张雨晴一家大家也忙得不可开交,故而王老先生也跟着赵阿福打下手。 杨凯与张雨晴在大院小院负责,杨洪喜和杨帆则招人来张惜悦家拉砍下来的木料回去锻造,用来重新建新房。 忙到临近过年,大家才不得不放下手中活计,开始采买年货。 今年的年夜饭桌上,张家又比去年丰盛了些。 不光张家,木希村许多村里人因跟着吴远树两兄弟干活领了工钱,生活都比去年要好上许多。 虽是吴家兄弟发工钱,但他们都知晓实际东家是张家。 也不知是这两年经历太多,还是因长大了,儿时一直想玩的炮仗,现在有条件买了,张家姐妹却没有多大兴趣了。 故而吃完饭放了会子炮仗,一家便早早睡下了。 ……待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张惜悦缓缓睁开眼,轻轻侧头。 掀被下床穿好衣裳,张惜悦轻脚轻手的走出里屋。 可她刚将堂屋门拉开一条缝,忽地停下手中动作。 望着踩着轻快步子从院中迅速撤离的几条人影,张惜悦眸子眯起,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待从匣开的门缝里望着那几道人影没了踪影,张惜悦才深深吸了口气,随即开门飞快朝火房里跑去。 “穆羽,穆羽,”张惜悦飞快跑进隔层,见慕容云轩并不在床上,吓得花容失色,只觉身体温度陡然下降到底点。 第194章:哄睡觉 自去驿站从张怡宁的暗号里得知驿站里的那群人在找慕容云轩,之后胡家及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张惜悦连想回家嘱咐一声都怕弄巧成拙。 回来后的这两个月爹娘阿爷又都病倒,姐妹俩更加小心翼翼。 可没想到那些人还是找来了。 可那些人离开时并没有带走慕容云轩,那他去哪里了呢? 想到上次在深山里找到慕容云轩时他被狼群围攻的画面,张惜悦心就揪着疼得厉害。 就在她转身准备往隔层外去时,逼仄的隔层里突然发出响声。 张惜悦身形一震,猛然回头看向木床底下,小心翼翼叫喊了一句“哥哥?” 床底下传来细声回应:“妹妹。” 张惜悦喜出望外,忙爬到地上将慕容云轩从床底下拉出来。 漆黑一片的隔层,张惜悦不敢点灯,可当她伸手摸到慕容云轩满脸的汗液时心忽地又是剧烈一痛,随即一把将慕容云轩抱进怀里。 “哥哥不怕,哥哥不怕,妹妹在,妹妹保护你。” 张惜悦一边紧紧抱住慕容云轩一边轻拍着她细声安慰。 只是那稚嫩的声音虽尽量控制,却还是能听出害怕恐惧。 想到方才的一幕定然吓坏了怀中人儿,慕容云轩也紧紧回抱住她。 其实早在张惜悦这次去县城后没几日,慕容云轩就发现有陌生面孔来了木希村。 之后便是趁张家无人在家时将张家里里外外找了个遍。 慕容云轩以为那些人找些时日找不到应该会放弃了。 谁料他才刚睡下不久,屋后就响起了不同于风吹树叶的飒飒声。 慕容云轩忽地惊醒,听着动静小心翼翼钻出屋顶,就见一行黑衣人潜入张家院子,直直朝火房来。 黑衣人自进了火房,一通观察后便精准的找到了隔层的土墙门。 好在慕容云轩才刚睡下,加之木希村的冬天异常的冷,故而黑衣人伸手去摸被子才没摸到温度。 望着那群人离去,慕容云轩正准备跟上去看看,就发现张惜悦飞快往火房跑。 少年心下不妙,争分夺秒折返身后躲到床下,制造了面前这个害怕的假象。 见慕容云轩害怕极了的模样,张惜悦不忍再将他一人丢在这里。 最先是张惜悦哄慕容云轩睡……待均匀的呼吸传来,慕容云轩缓缓睁开明亮的眸子,微微侧头,望着脸上又消瘦许多的人儿…… 翌日。 睁眼,一张精雕细琢打磨的俊脸便映入眼帘。 为了不打扰好不容易才被自己哄睡着的人,张惜悦小心翼翼起身出了隔层 自家中发生了这件事后,张怡宁便早醒习惯了,可当醒来发现张惜悦不在床上,伸手去摸身侧的被窝里是冰的,张怡宁突然一个坐起身,叫唤两声“阿悦”便忙穿衣下床。 可她刚下床,张惜悦就端着一盆热水进来了。 “阿姐,新年快乐。”还不待张怡宁说话,张惜悦便笑颜如花的说道。 之后绞了帕子递来给张怡宁擦脸。 张怡宁被张惜悦整懵了,乖乖接过帕子洗脸擦手。 之后更是为张怡宁重新换新衣梳头。 经过两年多灵泉的滋养,张怡宁已经从最开始的黑黄瘦不知不觉养成了个肤白貌美、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最后插上这次从县城为张怡宁精挑细选的簪花发饰,本就长得标致的她更加的清雅脱俗。 望着井中美得自己都认不出的自己,听着张惜悦说着的及笄祝福语,张怡宁感动得只知道细声抽泣。 “阿姐,这些年谢谢你一直照顾我,这次又是因为我害了阿爹,连你十五岁及笄我们都无法为你生辰礼。 今日,借着新年新的开始,我们把它补上,好不好?” “阿悦,是阿姐没有照顾好你。阿姐不要什么及笄礼,阿姐只要我们一家人幸福永远幸福的在一起。” “会的。”张惜悦揽住张怡宁的双肩,“阿姐,往后,我们一家人会越来越幸福的。” 堂屋里的昕娘听着屋中姐妹俩的对话,心疼又欣慰。 直到一只大手搭上她的肩膀,将她揽进怀中,眼眶中蓄满的泪珠才再也控制不住的往外冒。 杨昌县城。 “如何了?”一行人才刚踏进屋,慕容靖轩就迫不及待问道。 梧迹梧州望了随行的穆羽望去,几人脸上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可尽管看到他们脸上的神色,慕容靖轩也选择视而不见,他要听,要听穆羽亲口说。 “我们找到了那个隔层,可……”穆羽神色失落,“可里面什么也没有。” 尽管早已知晓结果,可亲耳听到,慕容靖轩还是禁不住一个趔趄往后退了两步。 “小王爷……”萧然忙扶住慕容靖轩。 “为什么没有?怎么会没有呢?”慕容靖轩不愿相信的自言自语。 穆羽思量再三,劝道:“小王爷,皇上已经知晓世子失踪的消息,也派出人开始寻找,这里便交给我们,你还是回府吧。” “不!我不走!”慕容靖轩却一口回绝,“皇上派人,呵呵……谁又能保证这些人中哪些才是皇上真正派来的人呢?” “小王爷,”怕慕容靖轩再说下去会说出不该说的,穆羽及时出声。 但被慕容靖轩抬手制止了,“我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好怕的?” 见一众人还待劝说,慕容靖轩却已没了再说话的意愿,缓缓转身朝门外走去。 他们家小王爷这倔脾气他们是知晓的,一行人不敢再劝,在萧然的示意下,梧州梧迹忙亦步亦趋跟着。 新年第一天,望着原本应该在热闹非凡、众星捧月中度过的少年,此刻却只留下孤独落寞的单薄背影,穆羽双拳紧握,明亮的眸中闪过痛色。 这两个多月来,为了找寻慕容云轩的下落,他安排人接近杨洪喜一家,得知杨洪喜是真不认识慕容云轩,他不甘心。 之后又往木希村放人,直到打听到张家火房有间隔层,穆羽兴奋又激动,亲自潜进木希村。 可结果令他无法接受,却又不得不面对。 穆羽重重一拳打在门框上,手臂处传来钻心的疼,他却浑然不觉。 “穆羽,你受伤了?”萧然上前一把将他被刺破浸湿的手臂抓起,神色凝重问道:“怎么回事?” 第195章:你碰上那妖人了 穆羽没有回答萧然的话,可从他凝重的神色,萧然已经猜到了大概:“你碰上那妖人了?” 萧然因太过激动,竟一把抓在穆羽被刺伤的臂膀处。 见穆羽露出痛苦神色,萧然这才意识到自己情绪激动捏错地方,忙松开了手。 “不是王大路,”穆羽突然说道:“小王爷说得对,他们的人已经来了。” 不待萧然反应,穆羽已自怀中掏出一物递给萧然。 当萧然看到令牌上写着的字时,忽地抬眸震惊注视着穆羽。 眸中难掩惊慌,但更多的是愤怒和瘆人的寒光。 双拳攥紧、似要将手中的令牌捏成粉,低沉的嗓音自咬得咯咯作响的牙缝中挤出:“他可真够迫不及待的!” 而杨昌县城的另一处院落里,从跌跌撞撞跑进屋子的三五人来看,他们也没讨到什么好处。 “你们,”王大路听到动静,忙从里屋跑出,见狼狈不堪的几人,脸色如阴沉的天一下子暗了下来:“可找到了?” “二堡主,”俩人将扶着身受重伤那人扶进里屋床上,这才转身抱拳对王大路道: “我们一路尾随,什么也没找到。反,反而被他们发现行踪,不曾想,那些人武功高强,我们,” 王大路闻言忙问道:“对方有多少人?” “三、三人。”两个黑衣人不敢看王大路,说着垂下了头。 “三个?”王大路闻言一下子跳起,眸子危险眯起,寒光射向两伤一昏的三人,怒火中烧:“一群废物。” 说完一甩衣袖,大步流星跨出门去。 王大路一走,王麻子等也一起离开,独留下那两个黑衣人一脸无奈。 而远在木希村的张家人,正一家人其乐融融享受久违的安宁与团聚。 吃过早饭,张惜悦便拉着草料去喂牛和马。 经过这几个月的灵泉草料,当初那匹差点被狼群活活咬死的黑马比之前更加精壮了。 一见张惜悦抱着草料过来,就开心的摇头晃脑。 张怡宁要去帮忙,张惜悦不愿她的新衣服被弄脏,只让她在旁看着。 望着张惜悦与任何动物都相处得如此融洽,张怡宁羡慕笑道:“阿悦,阿姐有时候是羡慕又嫉妒。” “嗯?”张惜悦一边喂黑马草料一边侧头望张怡宁:“阿姐,你还同一匹马吃醋?” 说着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张怡宁走上前,拂去张惜悦鬓角的碎发,“我们阿悦许久没这般笑了。” 听着张怡宁的感慨,张惜悦微愣后笑得更加开怀,“阿姐,自此往后,我们一家会越来越好的。你相信阿悦。” “阿姐相信你。”张怡宁颔首说道。 姐妹俩说着相拥在一起。只是在彼此看不到的背面,张惜悦眸中的是坚定。张怡宁却满脸忧愁。 ……“阿悦,陪阿爹走走。”晚饭后,张立新叫上张惜悦,父女二人往院外走去。 光秃秃的望风山下,放眼望去,土黄色的泥巴地里,成片成片迎风摇曳的小麦苗如同成千上万个矮咄咄的小人,在广阔的训练场上提枪操练。 “阿悦,阿爹不在的这段时日,家里、辛苦你了。”望着这宽广初成型的一片绿,张立新满腔愧疚。 “阿爹,这次的事,是怪阿悦……”想着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张惜悦决定把所有的事都与张立新说。 却被张立新突然打断:“阿悦,阿爹想与你说件事……” 第196章:过街老鼠 …… 从田间回来,父女虽面上无任何异样,可心里都发生了变化。 张立新终究还是与张惜悦提起要把慕容云轩送走的事。 张立新的想法简单又直接,张怡宁已经及笄,张惜悦也马上十四,这眼看很快便会有媒人上门说亲。 且村里人都已知晓火房的隔层,若是让人不小心发现慕容云轩,对姐妹俩的声誉是极其不好的。 再者慕容云轩看着与杨凯差不多大,杨凯都已经说亲,待新房建好就要娶妻了,纵然慕容云轩再是个傻子,这样一直关着也是不合乎常理的。 张惜悦本想直接向张立新坦白,可想到张立新的身份,和在杨昌县城找慕容云轩的那群人,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心里却在开始盘算顺藤摸瓜查明慕容云轩的身份。 而刚过完年,交代好家里,张惜悦便带起米团往长平镇去。 可她刚到镇上,就被住在郊外破庙那老乞丐拉至一旁。 原是陈海兵一家听说杨洪喜的面条坊生意红火,红薯粉条、粉丝一上市就供不应求,便去找朱氏哭闹。 朱氏本就恨张雨晴,现下听陈海兵的添油加醋,卖惨哭闹,便带着陈海兵一家上门来闹了。 想到被陈海兵算计差点清白不再,家人险些葬身火海,张立新为保护自己被陷害入狱,杨洪喜更是差点命送杨昌县城,心里堵着一口怨气的张雨晴如何能忍? 捞起家中棍棒出门就往陈海兵身上招呼去。 见陈海兵被打,朱氏也忘了陈海兵临行前交代的苦肉计,冲上去便狠狠撕打张雨晴。 朱氏和邹氏边打张雨晴,嘴里还不干不净说着。 十岁不到的杨景上前帮忙,被陈玉升陈玉官几兄弟按着打,吓得杨长乐哇哇大哭。 送货回来的杨洪喜、杨帆杨凯见张雨晴抱着孩子被按在地上打,甩掉手中麻绳忙冲上去帮忙。 杨家三父子一来,陈海兵一家哪里是对手? 眼看苦肉计是演不成了,陈海兵便将怨气撒在摔在地上、还紧紧将杨景和杨长乐护在怀中的张雨晴身上。 就是这个亲阿姐伙同张惜悦那个傻子害得他成现在这般。陈海兵越想越气,抬脚便朝张雨晴踩去。 只是他脚刚踹出去,就被杨帆捡起地上的棍子狠狠一棍子打下,小腿骨当场被打断,倒在地上哀嚎连连。 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腿被打断,朱氏哭喊着冲上去就要与杨帆拼命。 陈海兵看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想着再这样下去什么也讨不到,索性拉住朱氏当真演起了苦肉计。 许多人一听是亲阿姐打亲弟弟亲阿娘,纷纷指责张雨晴枉为人,咒骂得很是难听。 见张雨晴当真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与流言蜚语,朱氏与陈海兵一家不甘心,索性分两路天天在大院小院闹腾,弄得满城风雨。 张惜悦听罢,抬步便朝小院跑去。只是刚跑了两步又停下,回头从小布包里掏出两块银子递给老乞丐,又低语一阵,这才转身跑去小院。 “长乐,你这是要做甚?”张惜悦刚跑进小院,就见两岁多的杨长乐抓着一根晒面条的竹竿气冲冲往外走。 “二姐,”杨长乐抬头见到张惜悦,吸呼吸呼憋着嘴就伤心的哭了起来,“二姐,阿娘、阿娘,他们打阿娘,我要去打死他们。” 张惜悦忙一把拉住哭着往外走的小胖妞,诱哄着:“长乐,这一根细细的竹子打不了他们,你把这个给二姐,二姐教你个厉害的办法好不好?” “好。”杨长乐一抹眼泪应下,将竹子递给了张惜悦。 “那我们先去看看小姑母好不好?”张惜悦说着抱起杨长乐,杨长乐却不干了。 “不要。去了三哥就不让我出来了,哇……”杨长乐突然又哭了起来。 “长乐不哭,二姐保证一定正大光明带你出去报仇。” “真的?”杨长乐边抽泣边奶声奶气问道。 见张惜悦肯定,杨长乐这才答应。 张惜悦刚抱起杨长乐,见钱柱子从外面进来,叫住他说了几句后抱着杨长乐进屋。 经朱氏与陈海兵家这一闹,好不容易撑过来的张雨晴想起先前的种种,加之又被打,郁结成疾,竟一病不起。 望着床上昏睡的张雨晴,张惜悦胸腔一阵起伏,眸中跳起两团火焰。 …… 张惜悦抱着杨长乐,领着杨景,与杨帆、钱柱子从小院出来,正好遇上有人敲锣打鼓列数陈海兵这段时日的所作所为,以及朱氏当年狠心将张雨晴撂河的种种经过。 见覆水难收,朱氏爬起来就往大院跑。 张惜悦等人跟过去时,正好见邹氏与朱氏带着陈玉升几兄弟扶起陈海兵落荒而逃。 一家人被追到一处无人住的院落,才得以躲过一劫。 见没人追来,陈海兵又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喵!”可他刚开口,门外忽地就走进来一只通体雪白的白猫。 看到米团就够一家人害怕了,待看清楚张惜悦和杨帆等人,陈海兵一家人吓得步步后退。 “坏人,你们打我阿娘,我要打死你们。”杨景一见几人,叫喊着就要冲上去。被杨帆忙拉住。 “你、你、你们要做、做甚?”陈海兵拖着断腿摔倒在地,指着张惜悦害怕问道。 望着惊慌害怕的几人,张惜悦眸色深若寒潭,将怀中的杨长乐放下。 杨长乐看了眼张惜悦,得到示意后接过钱柱子手中的红麻便一步步朝朱氏走去。 见还没桌子高的小奶娃娃举着红麻就朝自己来,朱氏仿若看到当年的张雨晴。 想着张雨晴让人将她当年的丑事公诸于众,让她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又见张惜悦等人现在门口并未上前,朱氏眸中忽地窜起一股杀意。 杨帆看出朱氏的意图正要上前,被张惜悦一把拉住,示意他不要动。 果然,在杨长乐举起手中红麻朝朱氏打去时,朱氏眸中突显杀意,吆喝一声伸手便朝杨长乐的脖子掐来。 只是她手刚伸出,只见一团白影一闪,下一瞬朱氏便抱着手撕心裂肺叫喊出来。 杨景见朱氏居然试图掐死杨长乐,甩开杨帆拿过钱柱子准备的红麻就冲上去对着朱氏就是一顿照顾。 望着被米团压制着被杨长乐杨景兄妹俩用红麻打得满地打滚的一家人,钱柱子只觉残忍又不可思议,但更多的是大快人心。 待收拾完陈海兵一家人出来,杨景突然就大哭了起来。 杨景一哭,杨长乐也跟着哭了。 张惜悦与杨帆哄了许久,这才将两个弟、妹哄好。 ……“今日镇上的事,是你做的。” 大院里,王老先生呷了口茶,缓缓开口。他虽是问,但话出口已是肯定。 张惜悦笑笑不否认。 可她这随意的一个举动却看呆了王老先生,脑海里一张脸与面前的人重合。 见王老先生半天不语,张惜悦好奇抬头,就见他慌忙擦拭眼角。 张惜悦手中提着的茶壶一顿,心中五味杂陈。不禁在想,若是阿爹阿娘见到他,会是何反应? 第197章:蛛丝马迹 陈海兵的事很快就在镇上传开了,临近傍晚,张玉福带着张怡宁便火急火燎赶来了。 钱柱子来通知张惜悦时,她正在大院与王老先生谈起杨洪喜家接下来要修建的新房。 听完钱柱子的话,张惜悦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就往外走。 想到什么回头,就见王老先生像入定般半举着茶杯僵在原地。 张惜悦深深看了王老先生一眼,随即迈出院门。 她刚踏进小院,张怡宁正从屋里冲出来,杨凯忙追在后面喊。 “大哥你别拉我,让我去宰了那畜牲。” “怡宁,你冷静些。……惜悦?”杨凯正焦头烂额,猛然看到站在院中的张惜悦,瞬间像看到救星。 张怡宁寻声望去,只觉鼻子一酸,瘪着嘴就吧啦吧啦落下泪来。 “阿姐……”张惜悦走上前,轻轻拂去张怡宁不停往外滚落的泪珠,安慰道:“你呀,都及笄的人了,还同长乐一样冲动。” “阿悦,那个畜牲,他打小姑母,你看到了吗?小姑母还昏睡着,呜呜……” 张怡宁边吸着鼻子,边伤心的哭着。 好在张惜悦耐心哄着,又把如何带长乐杨景去把陈海兵一家打得满身红肿的事告诉了张怡宁,张怡宁这才稍微消了消气。 姐妹俩正说着,张惜悦忽看到院门口的一道身影,心中了然,拉起张怡宁便往院门口去。 屋里。 “阿晴,我的女儿,”张玉福说着眼眶就湿了,“这么些年,阿爹把心思都放在你大哥的身上,忽略了你,让你受苦,被人欺负,阿爹也没有保护好你……” 张玉福说完早已泪流满面。 他愧疚、自责、亏欠,可他却没有办法。 “阿爹,阿晴…从未怪过你。”张雨晴突然伸手抚摸上张玉福黝黑的脸,泪水滑过眼角,却在拼命笑着。 “阿晴,你醒了?”见张雨晴醒来,张玉福激动不已。 外头的人听到,纷纷往屋里跑。 坐在院门口的张怡宁与张惜悦听到动静,也忙起身往屋里跑。 听着屋里杨长乐洪亮的哇哇声,落在最后的张惜悦转头看了院外一眼,这才跟着进屋。 张雨晴醒来能进食,一家人的心总算安定了下来。 外头已大黑,张玉福与张怡宁是回不去了,可小院住下杨洪喜一家已经很挤了,故而张惜悦便提议让张玉福与张怡宁去大院睡一晚。 “阿悦,你是说钱柱子的师傅是个很厉害的匠人,小姑父这次的新房就是他来修建吗?” 路上,听张惜悦介绍大院里住着的人,张怡宁关心问道。 张惜悦不经意看了身旁的张玉福一眼,将王老先生这段时日的经历给张怡宁说了一遍。 “这个王老先生真是可怜,”张怡宁一脸惋惜,但想到那黑心土财主,又一脸愤愤然:“你说这种丧尽天良的人怎就……” “砰!” 随着一声茶盏落地的破碎声,张怡宁寻声望去,当看到怔怔站在原地呆若木鸡的王老先生时,声音也戛然而止。 再看张玉福,也是一脸愕然与王老先生四目相对,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望着一堆堆砍下的树木,张惜悦原本是计划着过完年就开始动工修建新房及水渠的。 今日再见王老先生她还在百转千回想如何把王老先生带回家父母碰面? 可是想到那些人找穆羽已经寻到了家里,她不得不按下打算,决定就再等等,等王老先生先帮小姑父家把这群房子先修建好再说。 谁知张玉福听闻张雨晴出事就马不停蹄往镇上来了。 当在小院外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张惜悦才再次下了决心。 既然躲不开,索性就先面对吧。 “师父,师父您怎了?可是身上的伤还没好?”钱柱子见王老先生神色不对,忙上前搀扶他问道。 经钱柱子出声,一行人才慌忙回神。 “阿姐,来,”张惜悦顺势牵着张怡宁走到王老先生跟前介绍到:“阿姐,这位便是我同你说的王老先生。” 随即又对着王老先生道:“王老先生,这是我阿姐,张怡宁。” 王老先生望着那张与昕娘极其相似的脸,竟一时看呆了去。 张惜悦之后微微侧身,将缓慢走上前的张玉福介绍给王老先生:“这是我阿爷。” 张惜悦笑得一脸洋溢,但阿爷两字却加重了咬音。 “王老先生?” “你的、阿爷?” 两位老人一前一后出声。 …… “阿悦,你难道不觉得……”自洗漱到睡下,张怡宁一直眉头紧蹙。 见她话说一边又停下,张惜悦问道:“不觉得什么阿姐?” 张怡宁却是摇摇头说无事,之后又陷入沉默。 沉默良久,张怡宁又突然开口,“阿悦,这个王老先生家是哪里的你可知晓?” 张惜悦摇头,“他从未说起。只偶然听钱柱子说他家就剩他一人了。” “怎会只有他一人呢?”张怡宁闻言侧起身对着张惜悦,“他就没有女儿……儿子什么的?” 张惜悦在张怡宁的剪水般的眸中看到了急切、期待,可她还是淡然摇头,说没有。 之后给张怡宁盖好被子,让张怡宁快快睡觉。 可此时的张怡宁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可睡不着的,又何止张怡宁一人。 另一间屋子。圆桌前的俩人相对而坐,直至深夜。 翌日。 待确认张雨晴的身体并无大碍张惜悦把杨帆杨凯叫到一处,仔细与俩人细说一番后,就匆匆往杨昌县城去了。 所有的事都砸到一处,她没有太多时间去慢慢解决。 可未来发生的事,都是自己先前和当下做出的事所决定的,躲不开,也逃不掉。 张惜悦一到县城,就直奔杨洪喜买下的那处院子。 “惜悦阿姐,你来了?”张惜悦一进门,阿羌便开心跑上来。 “什么事把你高兴成这样?”张惜悦好奇问道。 “阿姐,我跟你说,你那日走后,黄先生就振作起来了,你不在的这两个多月,他每日都在教我和阿夏认字呢!” “就只教你和阿夏吗?”张惜悦听后微蹙眉反问。 “不是的,只要愿意学的他都教。”阿夏忙跑过来说道。 望着阿羌阿夏因能识文晓字发自内心的开心模样,张惜悦也觉欣慰。 三人又聊了几句,张惜悦便去找老乞丐了。 “没有打听到?”张惜悦一脸惊诧。 往驿站放不进人后张惜悦便让老乞丐去打听那些人的来历,可这都两个多月了,居然一点都打听不出来,可见那些人是何等警惕! “那您帮我找找这个人!”思索片刻,张惜悦自袖中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递给老乞丐,神情凝重说道。 老乞丐接过纸打开,待看到画中慕容云轩的大头画像时,老乞丐忽地瞳孔一震。 “你,你一直要找的,就是此人?” “长老,认得他?”张惜悦忙抬眸注视着老乞丐问道。 老乞丐反问:“你在何处见过此人?” 张惜悦闻言眸子眯起,望向老乞丐的眸色变化莫测。 老乞丐见张惜悦误会,忙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打开递给张惜悦,说道:“这是前两日阿夏在驿站附近的街上捡到的。” 张惜悦接过一看,纸上画的也是慕容云轩,且纸的折痕一角还染上血迹。 张惜悦抬眸,只是抓住纸的手指不自觉握紧。 第198章:再次失踪 不过这两个多月的消息打探,也并非全然一无所获。 正在张惜悦沉思间,老乞丐突然说起另一件事…… 张惜悦和米团从老乞丐那里出来,迎面就撞上黄秀才。 黄秀才对着张惜悦就是深深一行礼,感谢张惜悦的当头棒喝,让他如梦初醒之类的话。 原来,黄秀才一心想要考取功名,谁知却屡次落榜,眼看家中因他常年读书连生活都供给不上了,秀才媳妇便去大户人家做工。 可因秀才媳妇长得有几分姿色,进府没多久便被好色的东家老爷惦记上了。 见明里暗里示意不成,东家老爷直接用强。 秀才媳妇抵死不从,为保清白,竟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东家老爷为掩盖罪行,便说是秀才媳妇潜进东家夫人房间偷饰品被抓现行,眼看躲不开这才寻了短见。 黄秀才上衙门递状纸,但财大气粗的东家老爷给云奎塞了银子,便把这件事压了下来,让穷酸的秀才状告无门。 听了黄秀才的讲述,张惜悦早已按耐不住胸腔剧烈的起伏。 经此一述,又让她想起那日去申军扬家见到张雨晴的模样。 若当时阿爹和自己不及时赶到,张雨晴那刚烈的性子是否也会同秀才媳妇一般? 而云奎认钱不认人的行为又让张惜悦想到邹二牛的遭遇。 到现在张惜悦都还记得当她把汤老大等一行人的下场告知王桂花和邹晓时,母子二人跪地抱头痛哭的样子。 “我阿爹说,只要走正道,存善念,那么受的苦难都是磨练。 而心术不正,伤天害理之人,不管早晚,也必遭天谴。 所以黄先生,你更要带着家人好好活着,放长眼睛看着那些坏事做尽的人的下场。” 一旁的米团闻言抬头疑惑望向张惜悦,它怎不记得张立新说过这样的话? 黄秀才却是认真颔首,眸中又多了一份坚定。 ……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大概就是如此。 走出院子,米团直接一个跃身三五下便上了房子屋顶。张惜悦则思考老乞丐说的:除了驿站里的那群人,还有另一伙人在找穆羽的事。 正想动点银票找个专业的包打听,看看能否查出些这些人的下落,可还没有多远便看到一群熟悉的身影。 只见朱氏与邹氏扶着陈海兵走进了一家医馆。 昨日下午,陈海兵与朱氏的事在长平镇上传开后,镇上所有医馆诊所便拒绝给陈海兵看腿。 张惜悦听后只淡然一笑。 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竟然来了县城。 张惜悦没闲工夫搭理这里人,快步走过医馆朝茶楼走去。 可她不想理会旁人,旁人却并未想放过她。 陈海兵一行人刚进医馆坐下,眼尖的朱氏抬头就看到医馆外的那抹身影。 猩红的眸子就如两条毒蛇正龇咧着嘴,露出尖细如针的毒牙,誓要一口将张惜悦咬死。 交代一番邹氏便匆匆追了出去。 张惜悦一心想的都是快些摸清楚那些人的底细,查清楚慕容云轩的身份,加之米团又一直跟着自己,从而放松了警惕。 哪里知晓危险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涌向她! ……“你说那妮子,是…是去年那个小胖丫?” 跟了张惜悦两条街,见她走出茶楼,躲在角落里、一脸尖嘴薄舌的中年妇人不敢置信问道。 只是盯着张惜悦看的双眼就像是看到一罐罐金子般露出金光,还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唾液,感叹到: “难怪说女子十八变,才一年不见,竟像换了个人似的,出落得这般水灵?” 如果张惜悦回头往这边的角落看,定然能看到去年在长平镇把她拍走的那个拍花子老妇人看着她哈喇子都流一地了。 在茶楼没得到线索,张惜悦原本想厚着脸皮去请胡文祥帮忙。 可思来想去,恐连累胡文祥一家,张惜悦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 站在茶楼外踌躇良久,张惜悦忽地想到第一次见到穆羽时他正和宝善堂的洪掌柜在说着话,显然他们是相识的,便抬步朝宝善堂跑去。 可当听完洪掌柜的讲述,张惜悦的希望再次破灭。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一天跑下来,腿都跑软,却一无所获。 张惜悦正一筹莫展走在人烟稀少的街道上,刚走过一个巷口,忽地一只大手伸出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拖进了巷口。 之后打晕,装进麻袋扛上马车,往禄州的方向驶去。 米团刚上屋顶不多时,就被集市上一个戴着斗笠的男子吸引去了视线。 待确认清楚那男子就是张惜悦先前请去大牢保护张立新那人,米团正准备下屋顶告知张惜悦,结果突然发现张惜悦不见了。 四下寻找这才看到人群里张惜悦正朝茶楼的方向走去。 见穆羽已走远,米团来不及多想便顺着屋顶跟了上去。 可刚跟出去不久,米团就发现后面有两人跟着穆羽。 姨妈妈,这难道就是老乞丐说的那两波人? 前头的穆羽好似发现身后有人跟踪,一个劲往郊外走。 直至将那两人引进树林解决了这才重新折返。 米团再悄悄跟回来,便见穆羽没去张惜悦说的驿站,而是去了另外一处院落。 它原本想靠近听听这些人会说什么?结果这些人太过警惕,竟发现了它。 当看到那通体雪白的一团,穆羽脑海里突然跳出那日在牢中的一幕。 认出米团的穆羽眉宇一凛,对着一众人便命令道:“抓住它,别让它跑了。” 米团一惊,定然是上次牢中自己听懂人话的事漏底了。 姨妈妈,这小伙子的记性也太好了吧? 见一行人身手矫健朝屋顶上自己冲来,米团转身撒腿就跑。 好不容易摆脱一行人,去茶楼时,张惜悦早已不在了。 米团转身便朝胡家跑去。 可胡家并没有张惜悦的气息。 米团顺着来时的路找回阿羌他们住的那群院子,见张惜悦并未回来后又再次折返回,爬到高出的屋顶往下一条街一条巷的找。 突然,在距离宝善堂两条街的巷口、地上掉落的东西吸引了米团的注意。 它快步朝那处去,当看到地上那只孤零零的珠花棉鞋时,米团蓝黑色的大眼珠子慌乱眯起。 低头嗅了嗅,吊起张惜悦的绣花棉鞋便往箱子里跑去。 第199章:两厢残杀 “我说朱婆子,我说卖了价钱一定分一半给你,你为何非要跟着来呢?你还怕我拿着银票一走了之了不成?” 去禄州的马车上,拍花子妇人瞥了眼朱氏,含沙射影说道。 “哼!”朱氏闻言讽刺哼笑一声,抬脚踩在昏睡在地上的张惜悦身上,眸中神色怨毒,咬牙切齿道:“你放心,卖到了钱我一分不要。” 拍花子妇人一听朱氏居然说不要钱,双眼顿时金光闪闪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卖了好价钱,你可不许反悔哈。” “我只有一个要求,我要亲眼看着她:人-尽-可-夫。” 朱氏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说完,望着地上昏睡的人儿,好似已经预见张惜悦接下来的命运,眼眶中的毒蛇兴奋得左右摆动。 拍花子妇人与朱氏自幼相识,深知朱氏的狠辣。可对一个小妮子露出如此怨毒的神色她还是第一次见。 当下也不愿再与朱氏说话,转身催促拍花子老汉快快驾车。 一行人的精力都放在尽快赶路和尽快将张惜悦处理掉,完全没留意到张惜悦被反绑在身后的手边有一摊水渍,正渗透过车厢木板,滴洒了一路。 张惜悦是被人带走了,可因米团今日跟踪穆羽被发现,原本已经打消对张家疑虑的慕容靖轩再度起疑。 临近傍晚,穆羽带着梧迹梧州再次潜进了木希村。 自上次有人潜进来隔层,慕容云轩就极其警惕。 外面的一丝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自家中一下又少了三人,这处小院就显得更加冷清。 所以当外面传来脚步声时,慕容云轩倏地就睁开了眼。 这次来的人照常去火房的隔层探寻一番。 可这些人出来,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用剑尖轻轻撬开张家的堂屋门,蹑手蹑脚钻了进去。 匍匐在屋顶的慕容云轩见状深知不妙,情急之下一瞅牛圈,运足内力将随身携带的石子朝牛圈扔去。 石子恰好打在马身上,痛得它发出一声嘶鸣。 进到屋里的一行人闻声纷纷转身,疾步朝院外跑去。 一行黑衣人刚跑到牛圈旁,忽听见一阵窸窣声传来,抬头望去,就见后山的林子里一个身影闪过,往深山的方向跑。 “在那里,快追。” 其中一人喊了一声,一行人便运起轻功朝后山林中追去。 而另一波黑衣人刚踏进张家院子,见他家堂屋门大开,便知不妙。 正准备上前查看,就听到牛圈那处传来动静。 再一看一行黑衣人往后面的山林里追去,几人对视一眼也忙追了上去。 慕容云轩将一行人引进树林深处,正想抽身返回,谁料被人突然甩过来的长剑挡住了去路。 眼看躲不开,慕容云轩只能与之周旋。 结果还没打下几个回合,又有一波黑衣人追来。 那几个黑衣人拔剑就加入战斗。 慕容云轩见两波人缠斗,且出招还是招招致命,得空后忙闪退一旁,迅速撤离。 慕容云轩猜想今晚这件事动作如此大,必然会惊醒张立新。 而事实也正如此。 他脱身往回赶,刚上屋顶,就见院中阿在汪汪叫个不停。 昕娘披着外衣站在院门口紧张朝外张望。 慕容云轩顺着昕娘的视线望去,就见张立新从牛圈往这边走来。 慕容云轩心中大惊,张立新被惊醒,那他是否去隔层看过自己了? 正想着,就见走进院子的张立新眯起眼眸往院外四周看了一眼,之后抬步朝火房走来。 慕容云轩心知不妙,忙退下屋顶。 张立新进来隔层,看到床上睡着的慕容云轩,随即抬步缓缓走近床头。 静静伫立半响,这才转身退出房间。 听着熟悉的脚步声出了火房。听着堂屋传来闩门的声音。 慕容云轩这才起身,随即钻出屋顶,隐身在屋后的树林间,观察那些人的动向。 他猜想那些人可能还会倒回来。 而事实也如他所料。 不多时,三个黑衣人正往张惜悦家院子来。 且看那三人中有一人捂着臂膀,另一人捂着胸膛,便知这几人伤得不轻。 待那三人从火房出来,离开,慕容云轩没有再回去,而是往林中去。 来到方才的地方,果然就看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一堆尸体。 他自怀中摸出火折子,忙将这些人的面纱摘下一一确认。 没有看到熟悉的面容慕容云轩心中松了口气,但同时心中也袭上一丝失落。 杀手都一波接一波来了几波了,为何家人还没找到这里? 且那三人的武功不错,看来往后要更加小心了。慕容云轩心中暗暗的想。 为了毁尸灭迹,慕容云轩将尸体全拖进了深山深处。 顺便扒下俩人破损不是很严重的夜行衣藏好,这才返回隔层。 躺在床上,慕容云轩却是如何也睡不着了。 想起那一世,仿若一场梦。 可那场梦里,有个她。 他以为就此在那个世界生活,远离一切勾心斗角,有她陪伴,也挺好。 可再睁眼,犹如一场梦醒,他又回到了原来的家。 即是一场梦,那便将它藏进心底吧。从此尔虞我诈,披荆斩棘,只为一个目的。 可老天又再次和他开了个玩笑,将他送进这小山村里。 让他虽担心远在东都的家人安危。却也无法丢下她的父母不管。 若是只是同名不同字也不同人,哪怕人家救过他,他也是能立刻做出抉择的。 偏偏她是她。他知道家人对她意味着什么。 “惜悦,今日那些人的到来,是否和你有关?”慕容云轩望着头顶的茅草,忧心忡忡。 此时的张惜悦已经被送进一处院子。画像也被人取走交给了买家。 不多时,以一个胖妇人为首的四五个人便来了院中。 那胖妇人走近,这群院子的牙婆忙上前与之热络。 听完缘由,胖妇人侧头望了站在一旁点头哈腰的拍花子夫妇、和一脸渴望的朱氏一眼,哪里会不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给那牙婆使了记眼神,牙婆随即便领着胖妇人往屋里来。 胖妇人走进屋,当看到瘦下来出形的张惜悦,一番检查下来眼角眉梢挂上了笑意。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让牙婆带她去看另外一个。 张惜悦闻言一惊,怎么还有另外一个?另外一个是谁? 第200章:全程装死 听着一行人的脚步声走出屋子,门被关上,张惜悦这才睁开眼。 她一边观察这屋中的摆设,一边想办法逃脱。 这屋中虽没有多好,可比起被绑去县城那次,这屋倒是好太多了。 有了以往太多遇害经验,张惜悦在被人捂住嘴时第一时间不是想着叫救命,而是死死咬住舌头,以换取保持清醒。 可好在是她这样做了,不然她都不知道原来上次自己和这次被绑都是出自朱氏的手笔。 好在她一路释放灵泉,米团定然会寻着味而来。 只是这这禄州的路程此杨昌县要远许多,也不知米团怎么来? 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听她们的聊天安排,方才来的那人应该就是那种地方的妈妈。 若是真被那妈妈带走,恐怕就真的难逃脱了。 张惜悦想着,便用目光开始在屋里搜寻起来。 因上次绑自己的绳子被米团咬开,这次那拍花子夫妇就多打了两个死结,不借助东西是定然解不开的。 一番搜寻后,许是防备被倒卖的姑娘逃脱,这屋里竟是一样锋利的东西都没有。 而与此同时,隔壁也传来了那胖妇人与牙婆的对话声。 “这丫头是何来历你可查清楚了?” 牙婆闻言忙拍胸脯保证:“哎哟陶姐姐,我还能害你不成?” 见那胖妇人用怀疑的眼光看着牙婆,牙婆只能一改口道: “算了我也给你说实话吧,这丫头是外地人,家道中落来这里寻亲的。谁料那亲戚家早已不在这里,这不……” 牙婆后面没再说,有些话不用说太明白。 见那胖妇人还迟疑,牙婆一挑眉道:“哎哟哟说陶妈妈,我也是知晓你身后是王家堡才放心把人给你的,若是这桩买卖你吃不下,那我找旁人便是。” 牙婆说着作势就要转身。 那陶妈妈最受不得的就是别人说她胆小,当下便与那牙婆说好价,两个姑娘九十两。 张惜悦听到那边已经在交银钱,心中更加着急。偏这屋中什么也没有。 忽地,张惜悦将视线落在桌上的油灯上。 可正待她挪动身体准备下床,这边的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张惜悦来不及动作,为防被人发现,她忙闭上眼装昏迷状。 很快张惜悦就被人扛起走出房门,然后扔进马车。 而不多时她的身旁又被扔进来一个人。 张惜悦知道,另外一个就是方才隔壁那个。 马车行出去没多远,身旁那个姑娘便悠悠醒来。 当发现自己被绑后那姑娘开始挣扎叫喊起来。 当发现嘴被东西塞住根本叫喊不出来,那姑娘害怕又愤怒,怒瞪着车厢里的人唔唔嗯嗯不知道说什么。 可车厢里的人并没有谁去搭理她。 张惜悦则是静静躺着,耳朵仔细听着马车驶过周遭的声音和辨别方向。 不多时,马车直接进入院中,停下。 那姑娘虽奋力挣扎,可手脚被绑的她根本拗不过那些五大三粗的大汉。 而张惜悦则一直是昏迷状态,那些大汉轻而易举就将她拖进了柴房。 说是拆房,可这屋中却一根木柴都没看到。 两个人姑娘被扔下,一行人便退了出去。 房门被关上,那姑娘的吵闹声也被隔离。 更深露重,看来今晚这些人不会再折腾了。 听着脚步声的远去,张惜悦终于睁开眼。 她轻轻触碰了一下身旁的姑娘。 第201章:知州事的外甥女 张惜悦摸索往那姑娘的身旁靠。 见身旁人醒来,那姑娘急切的“嗯嗯唔唔”叫起来。 张惜悦想让她别叫,可两人的嘴都被堵住,根本无法交流。 听到外头传来的脚步声,张惜悦忙躺合上眼继续装死。 “吱嘎”门突然被人猛的推开,两个穿着下人衣服的男人气冲冲走进来,怪那姑娘破坏了他们的美梦,上前就踹的那姑娘一脚。 那姑娘被踹倒,刚好砸在张惜悦的身上。 被砸得一阵疼痛的张惜悦不敢出声,心里却无力吐槽一句:“真是躺着也中枪啊!” 那两个伙计走了,那姑娘这才艰难朝张惜悦身上挪开。 张惜悦却趁机摸索到她的手。 那姑娘先是一惊,但随着张惜悦示意她不要出声的又捏了一下她的手,她这才会意的噤住了声。 随后张惜悦开始摸她手上的打结处,开始给她解绳子。 从绳结的复杂程度来看,可怜那妈妈平时没少干这人口买卖的事。 因为张惜悦指甲都抠破了,手指都磨出血了,那绳子还没解开。 而一路嗅着灵泉来的米团,此时才到先前关张惜悦的那处院子。 虽已经跑不动了,可它不能停下,它怕晚一步,张惜悦会出事。 而这边的张惜悦,在手指磨得全是血,发间、额头乃至浑身都被汗液浸湿后,终于将那姑娘手上的绳子解开。 那姑娘得以自由,活动了两下僵硬的手腕忙拿掉嘴里塞着的布。 而与此同时,张惜悦也听到了外头细弱的猫叫声。 她忙朝那姑娘示意。 那姑娘会意,忙拿下她口中的布。 “喵~”把刚拿下,张惜悦忍着嗓子的不舒服。在那姑娘忙去给她解手上的绳子时沙哑着声音学了一声猫叫。 手上的绳子刚解开,两人头顶的瓦片上又传来一声细弱的猫叫声。 张惜悦和那姑娘忙解开自己脚上的绳子,爬起来小心翼翼去开门。 门一打开,一团毛绒绒的东西就立在门口,那姑娘不防吓得张嘴叫出声,还好被张惜悦及时捂住了嘴巴。 米团瞅了一眼那姑娘,转身就往前走。 张惜悦拉起那姑娘小心翼翼跟着米团走。 开门、出院子。 原本是很顺利的。 可因俩人跑得太急没看地上,抬脚就不知踩在什么东西上。 那姑娘太过急切,甚至被绊倒得差点摔了出去。 随着一声吃痛惊呼,两人这才看清坐在地上的朱氏。 昨日那妈妈不买朱氏的账,她不甘心,便一路跟过来。 不亲眼看到那小贱人被糟蹋坠入深渊,她始终放心不下。 初春,夜里头的温度与冬日无甚差别。她只能缩成一团靠在门脚,不曾想如她所料,这傻子果真又逃脱了。 朱氏率先回神,对着院子里头就大声叫喊起来:“快来人啊,那两个姑娘逃了。” 吆喝着也顾不得腿脚上的疼痛和酸麻,站起来就去抓住张惜悦。 眼看着院中的人闻声已经引起骚动,张惜悦拉起那姑娘躲开朱氏的手就跑。 朱氏没逮住,一个没站稳摔了出去,重重砸在地上哀嚎出声。 “惜悦,你先走,我去收拾他们。”米团停下小短腿转身。 “不行,太危险了。”张惜悦松开那姑娘的手,转身抱起米团就跑。 院中五六人冲出院子,直直朝两人一猫追来。 眼看那伙人就要追上她们,两人心中更加着急。 结果这一急,加之又一天没吃东西,那姑娘脚下失去力气竟一下子摔倒在地。 眼看着那些人离自己就只有两步之遥了,张惜悦知晓被抓回去后从此的命运。 她很想跑,可她不能留下那姑娘。 所以就算一开始就看到米团走路时姿势不对,四爪已经磨出血,此时它还是将米团放了出去。 米团一团身影闪过,迎面那几人脸上瞬间挨了几血爪印子,捂着脸嘶吼。 趁此机会张惜悦把那姑娘扶起,把米团叫回,抱起它又赶紧跑。 那些人这些更加愤怒朝张惜悦追来。还大喊着要杀了那只猫。 两人不要命的跑。跑。 忽地,那姑娘一把拉住张惜悦。 还不待张惜悦反应,她拉起张惜悦跑去一朱红色大门前,焦急拍打着知州府的大门。 一边拍一边叫喊。 追上来那伙人见两个姑娘拍梓州府的大门先是脚步一滞。但随即一伙人就露出了得以的笑。 这样的事他们以往不是没遇到过,可只要说这是一家丫鬟偷东西逃跑,两个无权无势的落魄丫头官府也懒得管。 就在一伙人冲上去准备抓两个姑娘时,里头突然开了门。 开门的人一见到那姑娘,先是一愣,随即便惊讶叫了声:“表小姐?你……” “快,抓住他们,他们是人贩子。”那姑娘抓住开门的人忙说道。 开门的人一听,吆喝一声,院里头瞬间冲出来一行官兵。 那伙人没想到这姑娘居然真是知州府的人,转身就跑。 可出来的人又怎么会让他们跑掉,三下五除二功夫便把他们一网打尽。 而闻声出来的知州事在看到那姑娘手上和脸上的血渍吓得忙拉起她问:“婉婉,你哪里受伤了,怎都是血?” 随后转身吩咐官家“快去请大夫。” 那姑娘闻言往自己的手上看,这才发现手上都是血迹。 可她记得自己并未受伤啊!忽地,她垂头去看张惜悦的手,这才看到张惜悦被磨破的手指。 而顺着她的视线移动,知州事这才认出一旁的张惜悦,随即震惊出声:“张惜悦?” 张惜悦也没想到知州事张常德居然是这姑娘的舅舅?恭敬道:“见过知州事大人。” …… 回到闺房,大夫帮那姑娘号了脉,又为张惜悦把手指上的伤处理好,见两个姑娘都无大爱,知州事这才出去。 同时,两人也相互知晓了彼此的身份。 这个叫何婉婉的姑娘年芳十五,是知州事张常德的亲外甥女。京师东都正二品大员何太尉的嫡长女。 因不满意家中来人说亲,离家出走来了偏远的禄州,但挨不住舅舅的唠叨,还天天被关在府中,便拿了下人的破烂衣服男扮女装跑出门去玩。 却不想中了人贩子的套,被辗转卖进了青楼那种腌臜地方。 不多时,府里下人就来回话:这次涉事的一干人等全被抓获,青楼也被捣毁。 何婉婉听得大快人心。 张惜悦却神色复杂:“婉婉姑娘,那些人被抓,会如何处理?” 何婉婉闻言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们既然做这一行,就应该知晓后果。” 第我202章:皇家之事 随即余妙可侧头嗔怪张惜悦道:“惜悦妹妹,你别与我这般生分,我比你大一岁,你就叫我姐姐吧。” 张惜悦也不是矫情的人,当下便听话叫了何婉余妙可一声“妙可姐姐。” 余妙可听罢笑得合不拢嘴,说家中上头有三个嫡亲兄长,两个姨娘生了一个兄长一个弟弟,她就想要个妹妹,奈何她阿娘生不出了。 “惜悦妹妹,我们今日撞上的那老婆子是谁?”想到今早差点将她绊倒的朱氏,余妙可坐到张惜悦身旁的圆凳上问道。 想到什么,不待张惜悦回答又说道:“不过不打紧,她终究难逃一死。” 张惜悦闻言忽地抬眸看向余妙可。 这个大钊国是她从初中到大学所学的历史里并未出现过的朝代,所以她并不知晓这大钊会如何对待人贩子。 张惜悦思量再三,抬眸望向余妙可,“妙可姐姐,能不能不饶她一命?” “为何?她那般对你……”余妙可闻言不解,今日朱氏的那些恶毒言语她听得一清二楚。 不待余妙可说完,张惜悦就道:“她是我小姑母的阿娘。” 余妙可闻言一脸愕然与不解,“你小姑的阿娘,那不是你的……祖母?” 张惜悦斟酌着各种离开关系,道:“我阿奶在我阿爹刚出生不就便死了,后开她进门生了我小姑母和小叔两个孩子。” 见余妙可一副“我懂了”又一脸的欲言又止,张惜悦接着把朱氏当年如何对待张立新和张雨晴的事情说了。 余妙可听完火冒三丈,一拍桌子吼道:“她连你小姑母都忍心杀害,那还留着她的狗命作甚?我这就去叫我舅舅第一个杀她。” 余妙可说着已经站起身。 张惜悦忙拉住她:“她昨日所行之事是对我的恨,不算是拐卖人口。至于她对我小姑母和我阿爹阿爷做的事,就让上天去惩罚她吧。” 余妙可心不甘气不顺的一阵“可”“你”“哎”之后也只能听张惜悦的。 随后气不过却又无奈的坐下来。但倒水喝茶的动静就大了许多,杯子被砸得铛铛作响。 “我以为你们这样的家庭单纯幸福,没想到却也是这般不易!” 余妙可一句无意间的话,却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张惜悦望向余妙可的眸色一转,随即与余妙可聊起她的烦心事来。 原来余妙可刚及笄,朝中的宰相长子就委托人上门提亲。 若是余妙可不知那人的人品,那一品宰相的公子、二品太尉的嫡女,这本是一桩佳话。 可京都贵女门的圈子就那么大,这宰相儿子圣前一副读圣贤书的模样,人后却是流年烟花之所,强抢民女、霸占良田无恶不作。 这样的人她余妙可就算绞了头发出家当姑子也是不嫁的。 见余太尉迟迟不肯点头,何添便与康王世子慕容煜尧等人合起来处处给余妙可在职的大哥二哥使绊子,还他们连连被责罚。 余妙可的大哥二哥疼她,便给她支招,让她到禄州来找舅舅躲上一躲,待这件事风波过去再回家。 可她昨日失踪之事早被传到东都,那边家中恐怕已经来人了。 余妙可说着一脸沮丧的趴在圆桌上。 张惜悦却细细揣摩她的话。 这段时间她为了想查清楚穆宇的身份走了许多冤枉路,余妙可说那康王世子嚣张跋扈,宰相之子又无恶不作,那会不会穆宇也是东都人,且还是与之有仇的人呢? 张惜悦知晓自己想的可能太夸张,可她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能。 “他们那样猖狂,皇上不管吗?就没有其他可以置他们的人吗?”张惜悦状似一脸愁苦愤怒的问道。 余妙可眨巴明亮的眸子,摇了摇头:“慕容煜尧乃皇室嫡亲世子,谁敢得罪皇家。” 余妙可说着像是想到什么,忽地坐直身来,可随即又蔫蔫的趴了回去。 张惜悦一看就知有事,于是像极了听八卦正听到兴头上的孩子,拉起余妙可一口一个妙可阿姐的追问。 监督着张惜悦发誓绝不说出去后,余妙可这才将东都的事说与张惜悦听。 当今圣上又七个儿子,康王是老三,可惜太子自幼病弱,府中只有两位郡主无世子长孙。 二皇子黎王及冠那年出门狩猎不慎从马上跌落被马活活拖行至死。黎王妃听闻噩耗当场吓得小产,竟一尸两命。 三皇子康王那次事故中为救黎王上了根本还摔断了一条腿,唯一的世子慕容煜尧都是多年药物调养才得,故而皇上便对他放纵了些。 那件事出后五六七皇子就被封王各自去了封地,皇上独留受伤的康王和他最寄予厚望的四皇子在东都。 奈何四皇子不争气,竟悄悄将小倌弄进宫里与之风流,恰巧被皇上看到。 皇上气自己的心血被践踏,便将那小倌连同四皇子一同秘密处置了。 眼看太子无用,康王残疾,皇上便把希望寄托在五皇子晋王身上。 这才把晋王一家召回京。 可晋王府上虽多子,却不是病弱就是病死。就是世子慕容云轩也是从小汤药不断才维持着一条命。 好在小公子慕容靖轩从小身体硬朗,严寒穿得再单薄也极少生病。 这可高兴坏了皇上,小小年纪就封了小晋王。 因何添和慕容煜尧及一些贵公子私下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被慕容靖轩当场抓住,更是把一干人等捆起来狠狠毒打了一顿。 因有康王世子打头,大臣们纷纷向皇上递上折子,结果一个个不但没讨到好,反而又被惩罚了一番。 之后有小晋王的地方,那些家都躲得远远的。 没想到那样的人家还出了这样一个混世魔王?张惜悦心中暗暗思忖。 余妙可叹了口气接着道:“可是就在两年前,晋王世子和小晋王出去踏春后俩人便再没回来。” 张惜悦紧张追问:“为何?” “我也不知。”余妙可摇摇头道:“有人说只有小晋王回来,却是中毒昏迷了半年多才苏醒。醒来之后便……” “妙可!”余妙可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高呼打断。 第203章:争吵 两人闻声往门口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银狐裘衣,身形颀长、大概十七八、一脸斯文秀气的俊俏公子走进来。 余妙可一见那公子,忙站起身,却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有些怯懦的叫了一声“三哥。” 余三哥大步上前,拉起余妙可左右看,待确认她是真的没有被伤到这才放下心来。只是依旧板起脸将她数落了一顿。 余妙可就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低垂着头一声不敢吭。 那憋屈又不敢反抗的蔫吧样让张惜悦差点憋成内伤。 可一听余三哥是来带她回去的余妙可立马不干了,却又找不到留下的理由。 好在眼睛四下乱瞟时灵机一动拉起张惜悦被大夫包得像两只粽子的手,说张惜悦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说什么也要等张惜悦手好了才能回去。 余三哥虽严厉,但看得出来是个极爱护妹妹的人。这不,通过余妙可的神操作,余三哥这才留意到一旁身形娇小、眨巴着晶亮的双眸、长得粉嘟嘟的张惜悦。 没想到这等偏远苦寒之地竟有如此水灵的姑娘,余三哥一时不觉竟看傻了眼。 在余妙可叫了他好几声余三哥这才回神,觉察自己失态,余三哥忙赔不是。 但余三哥是带着任务来的,今日说什么也得把余妙可带回去。 为了不失礼数,他只能给张惜悦留下银票千两作为答谢。 但被张惜悦拒绝了。 若不是有所求,这一生她都不想与官府的人有任何交集。 “惜悦妹妹,你可识字?”见余三哥已经吩咐人去收拾行李,眼看被带回去已成定局,余妙可一脸不舍的拉着张惜悦的衣袖问道。 虽她与张惜悦只认识短短一天不到,可张惜悦就让她有种亲近感。 更何况张惜悦本没有义务救她,却一天救了她两次。 张惜悦略微思忖,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家中疾苦,不得不外出奔营生,故而跟着大家偷学了几个。” 余妙可闻言瞬间满面笑意,“那就好,这样我们就可以时常通信了。你一定要给我书信知道吗?” 余妙可先是不容置疑的口吻,随即又乐呵呵道:“你身边发生什么事都告诉我,我爱听。” 张惜悦颔首应好。随即像做交换道:“妙可阿姐,我从没去过东都,那你也要把东都的趣事都说与我听,可好?” 余妙可也爽快答应。之后想到什么,又担忧的看向张惜悦的手,“惜悦妹妹,你的手受伤了,就暂且留在舅舅的府里养好再回去,至于你要找的水稻种子,我帮你便是。” “妙可阿姐你能找到水稻种吗?”张惜悦惊喜问道。 张惜悦知晓上次找穆宇的拿火人有张常德的帮助,不管是他是受胁迫还是自愿,这人都是不可信的。 所以张常德问她为何会来到禄州时,张惜悦便半真半假说家中开山造田,出来寻水稻种子。 没想到这件事余妙可竟然听进去了。 送走余妙可后,张惜悦自然没有理由再留在知州府。 “惜悦,我们这回往哪里去?”走在大街上,安静趴在张惜悦怀中的米团喵了一声。 张惜悦捋着米团的毛发,找了家上好的客栈,连人带猫一起洗了个舒服的澡,又叫了桌丰盛的吃食,风卷云残后什么都不想,倒床上舒舒服服的睡了过去。 如此过了几日,等手上的伤好了,张惜悦这才精神满满的出门。 每日兴致勃勃出门,到处转悠,稀奇古怪的到处瞧了个遍,晚上累得不行又回到客栈。 如此又过了两日。 今日转累了的张惜悦随便找了家茶楼歇脚。 坐在高处一边吃着小点心喝着茶,一边望着街市上的热闹非凡。 不多时,米团就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跳到张惜悦的怀里,如同小孩子依恋母亲般在她怀里蹭来蹭去,还时不时喵喵叫唤。 可随着它的叫声,张惜悦的秀眉却是越蹙越紧。 张惜悦似不耐,叫来小二结了账,之后租了辆马车去客栈把先前买的东西带上便往回家的方向赶。 东都。 余妙可在禄州被掳的事很快就在东都贵族圈子传开,且传着传着就变了味。 余家怕她出去听到难受,便天天将她关在府中。 结果她这次却是出奇的乖,在家中不吵不闹,每天逛逛花园,读着这两日张惜悦送来的信笺就够她开心的。 看完刚送来的信笺,余妙可逛花园的兴致便陡然降了下来。 余三哥走过来叫了她几声她都没应答,索性抽走了她手中的信笺。 “三哥你作甚,快还给我。”余妙可忙起身去抢信,可内容已经被余三哥看完了。 “妙可,你们身份悬殊,不要来往太密切了。” 余妙可塞信的手一顿,抬眸不赞同回道:“我们哪里就身份悬殊了?三哥,你何时也学会用身份来说事了?” 见余妙可动了气,余三哥只能耐着性子道:“妙可,你们不过才认识一日,你对她能有多少了解? 她那等乡下丫头在知晓你的身份后应该是诚惶诚恐、避之不及。 可她不但没有半分胆怯自卑,你这才回家几日,她就给你写了三封信了,你觉得这正常吗?” “三哥,你怎能这样说她?”余妙可一听急了起来,对着余三哥就吼了起来: “她是乡下丫头没错,可乡下丫头怎么了?乡下丫头就应该胆小如鼠吗? 她若是真如你说的一听官宦人家就吓尿了裤子,你觉得我还能平安从那里出来吗?” “妙可!”余三哥没想到余妙可这出去一趟不但学了些污言秽语,竟也没大没小了,先前对张惜悦的好感也荡然无存。 他一把将余妙可手中的信笺抢过来打开,虽极度隐忍,可也是听得出语气不善: “你看看这字里行间,写得比你还工整,这像是一个家境贫寒、且还是个小女子写的,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你这次的意外吗?” 余妙可闻言忽地抬眸注视着余三哥,双眸凝聚,胸腔一点点快速起伏起来。 “那你呢?自那日离开禄州时你就派人寸步不离的去跟着她,你可有发现她的异常了?” 余三哥闻言眸子危险眯起,“你如何知晓的?你给她通信了?” 余妙可泪珠吧嗒一声掉落,边哭边控诉,“我每日送出的信笺你不都是亲自过目了的吗?” 一旁的丫头听后神色一变,在余妙可投来眸光时慌忙垂下了头。 余夫人和余妙可的两个哥哥赶来,为生口嘴,忙将下人遣退。 可此时气急的余妙可早已顾不得场合,将这几日心中怨气一股脑发泄了出来: “在我羊入虎口,希望哥哥们来救我的时候,你在哪里?你们在哪里? 是她,是你瞧不上的那个乡下丫头一直紧紧拉着我的手带我逃出狼窝。 在那群坏人即将要追到我时她完全可以自己逃命不管我的,可她还是顶着危险再一次救了我。那个时候,你又在哪里?” 余妙可吼完抢过信笺边哭边朝内院跑去。 而此刻的张惜悦哪里知晓有人这样袒护她? 她此刻恨不得插上翅膀,心急如焚的往家里赶。 第204章:心里提防着彼此 那日自知州府出来,张惜悦便留了个心眼,结果发现当真有人在监察自己的一举一动。 索性借着手上的伤在客栈住了几日,以静制动。 那些人日夜不分守着她的如何也想不到她会买通送饭菜的小二,暗中找了州城的包打听。 而米团饱餐了几顿灵泉后虽四爪还有伤,但也灵活自如了。 所以监视自己的人哪些是知州事派来的,哪些是余三哥派来的,米团全给反跟踪摸得一清二楚。 又过几日,虽早有准备,可真正确认整个州城都没有找到符合穆羽的情况,张惜悦还是有些沮丧。 她正坐在茶楼上细想接下来要去哪里打探消息,姗姗来迟的米团却带回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好端端的,那一行人怎会去木希村?难道他们发现穆羽了吗? 想到上次张怡宁被强行扣押,因穆羽被刺伤,张惜悦就一阵心惊! 此时坐在摇晃颠簸马车上的她双眉紧蹙,满面焦急神情凝重。 马儿的踢踢踏踏声就好似踏在张惜悦的心上,弄得她坐立难安,她从没有一刻如此恨这个时代的交通工具。 米团知晓张惜悦心中所忧,一声不吭乖乖窝在她的怀中。 到了驿站换马继续前行,终于在天黑时赶到了家。 张惜悦出门前说的是去寻找水稻种子,可她回来就发现家中的人看她神色不对。 原是朱氏被关进大牢的事传回了木希村和钩子村,白日陈鳏夫、陈氏的妹妹和她,以及陈海兵一家刚上门来闹过。 看家人一脸疲惫,张怡宁脸上更是有又几处抓伤,张惜悦就知晓那些人都做了什么。 知晓家人听了她的话今晚再难入眠,张惜悦决定等明日再告诉他们。 待确认父母阿爷都去歇息后,张怡宁拉下门帘大步过来问张惜悦在外发生的事。 张惜悦则是询问张怡宁驿站那群人来村里的事。 张怡宁却一脸懵,她并不知晓那群人来了木希村。 待她反应过来张惜悦问的是什么后,惊慌失措:“你说他们来了木希村?她们来木希村作甚?他们是不是知晓……” “阿姐,阿姐……”张惜悦忙捂住张怡宁的嘴,示意她别惊醒阿爹阿娘。 那次在驿站被那伙人刺伤,被威胁被时时监视,最后借张惜悦把脉时这才在她手中写下他们为少年而来的信息。 这些人这个时候来木希村……张怡宁不敢往下想。 听着张惜悦对张怡宁的交代,一墙之隔的慕容云轩紧蹙起了眉宇。 他知晓那些人来了驿站,却不知他们居然绑了张怡宁,现在甚至来了木希村。 待到后半夜,听到姐妹俩睡下,慕容云轩这才钻出屋顶,换上之前藏匿好的夜行衣,消失在了林间。 自张惜悦将家中仅有的地都种了小麦,一家人便没有往年春耕时忙了,故而起得晚了些。 可她家刚起来不久,陈氏伙同陈鳏夫陈海兵等一家数口就又找上门来闹,说朱氏是被张惜悦如何如何陷害进大牢的。 来瞧热闹的村里人不明所以,虽前几日朱氏和陈海兵的丑事被传开大家都挺可怜张家的。 可在最重孝道的大钊,这等行为就是不孝,不由又对张家低语议论起来。 张惜悦不想家人无休止被打扰,便借余妙可的身份出来用了一用。 “你们知晓她为何被抓吗?因为她伙同人贩子欲将我卖了。” “可她卖我就算了,偏还贪心欲将知州事的亲外婶女也一起卖掉。 在众人都震惊不已时张惜悦接着道:“你可知那知州事的亲外婶女是朝中太尉大人的嫡出小姐。 若不是我念在她与这个家还有一丝血亲的份上苦苦哀求,余小姐早把她处死了。 哪还轮到你们再次撒泼耍横?” “我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若你们再敢来我家闹,休怪我无情。滚出我家。” 一行人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都被张惜悦的话镇住了。 没想到她这次出去竟然又遇上这样的事!隔层的慕容云轩听后双拳紧握,眸色骇然。 而张惜悦家不远的林子里,慕容靖轩听完眸色危险眯起。 随即对身旁的穆羽不知低语什么,穆羽飞快转身离去。 黄昏时,穆羽回来,将张惜悦这几日在外发生的事全部回报给慕容靖轩。 被抓进那样的地方尽然能安然无恙的逃出来,不知是该说她聪明,还是该说她运气好? 这也更加奠定了慕容云轩要继续住在这里的决心。 自那晚穆羽和梧州梧迹认出与那群黑衣人交手的人是慕容云轩,他们就相信慕容云轩就在这个村子里,且与张家有关联。 慕容靖轩当下让人收拾东西就往木希村来。 他必须在王大奎王大路及东都那位之前先到慕容云轩。 好在老乞丐派人一路跟着,又及时把消息送去给张惜悦,她这才知晓。 接下来她虽每天忙进忙出,却时刻不敢大意。 不知不觉正月已过,二月到来,原本才冒头的小麦、转眼头顶已扎满了鼓鼓囊囊的麻花辫。 望风山上梯形地埂里的树根也已经清理完毕,转眼就要到插秧种水稻的季节,沟渠水车却还没开始准备,张惜悦就着急不已。 自慕容靖轩一行人来了村里,这一个多月张惜悦就没睡过一天好觉,虽有灵泉滋养皮肤看不出变化,但却又清瘦了不少。 慕容云轩见她越来越瘦,眉宇久久不舒。 自那日后,他每每一到晚上就在深山林里活动,把一波又一波杀手引进深山林解决。 却哪知这些人就像杀不完的害虫,反而一波接一波来得更多更猛。 若不是早已把这深山林熟悉,埋下一个又一个险境,以他一人之力如何是那些人的对手? 原以为这样一来没人再去扰了她家的安宁,她就会休息好。 却忘了她原本就是个心思重的丫头。怕是越这样,她越无法安睡。 床前坐着的两人一个发呆,一个端着碗看另一个发呆。两人各怀心思,碗中饭菜冷透都不自知。 终于他先她一步回神,在她还没察觉之际忙垂头扒拉碗中饭菜。 望着埋头苦吃的慕容云轩,张惜悦只希望那些人快走,别扰了这一方百姓的安宁。 可她没想到,这些人一待,就是半年,直到余妙可和余三哥亲自拉着水稻种子和教种种水稻的师傅来,与慕容靖轩碰了面,慕容云轩的身份才被揭晓…… 而慕容云轩离开到现在现已一年过去,杀手对张惜悦家的暗杀却从未停止…… 第205章:黑衣人出现 但每次那些杀手还没近到张家的身,就被张家院前屋后成堆银环蛇袭击了。 俗话说万物皆有灵,张惜悦永远也想不到,就因她当初随手救过几次那条银环蛇,那些东西竟然这样护她家? “阿悦,你当真要将这些大米送到东都去?”张怡宁走到望着一大麻袋一大麻袋白糯的大米发呆的张惜悦身旁,担忧的道。 张惜悦回神,将手中握着的大米放回麻袋,浅浅一笑道:“阿姐,你看短短两年时间,我们家的大米、莲藕、藕粉、红薯粉就卖到了东都,你应该开心才对。” “阿悦,可以往都是钱柱子带着阿羌阿夏去送的,这次那边的人却要你亲自去送,”张怡宁说着一把抓住张惜悦的手担忧道:“阿悦,要不,这生意我们不做了。” 这两年来家中不光重新修建了两进的大院子,也拥有了百亩良田和百亩宽了大荷塘,过上了整个木希村、甚至是杨昌县上的有钱人都没过上的好日子,可富贵却也与危险同在。 若这富贵是要用家人的健康和生命去换,她宁愿过回以前三餐都吃不饱、却一家平安喜乐的日子。 “阿姐,”张惜悦无奈一笑,抽出手反拍了拍张怡宁的瘦弱的肩,“阿姐你就放心吧,你看阿悦哪次出去不是平平安安回来了?” “我同你一道去。”张怡宁却坚定道。 这两年来张惜悦每次出去回来身上多少都会有些伤,她实在是放心不下。 张惜悦却立刻反驳,“阿姐,你看阿娘这马上就要临盆了,你同我去了,谁照顾她?” 最终张怡宁只能作罢。 钱柱子带人将大米全部装好,眼看着张惜悦就要走,张立新忙过来将张惜悦叫到里屋。 张怡宁见张惜悦被叫走,就跟了上去,想着跟着阿爹一起再劝劝她。谁料却被屋中的对话惊得瞪大了瞳孔。 “阿爹,这个江山你还要不要?” “悦儿,你想作甚?”张立新忽地紧张问道。 “阿爹,若您还想拿回属于你的东西,阿悦可以……” “我不要。”张立新斩钉截铁打断了张惜悦的话,这几年来,尤其是这两年,他看到了张惜悦做事的能力。 可就是这样的能力和聪明让他害怕,他忙抓住张惜悦双臂,眸中隐含着担忧和害怕。也有坚定和决绝。 “悦儿,阿爹不要什么江山,阿爹只要你和怡宁还有你阿娘腹中还未出世的妹妹平安喜乐,只要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阿悦,你永远要记得,前朝覆灭,前朝太子与一众宫娥奴才一起葬身火海,无一幸存。 同时更要记得,我们是木希村土生土长的农家人。他救你一命,我们养他两年,从此你与他,便再无任何恩怨瓜葛,你听清楚了吗?” 张惜悦颔首。可心却像是被人用钝器在切割般、痛得她无法呼吸。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在报恩,一直把他当哥哥。得知他不是她的同学穆宇,她再没有理由留下他。 原以为不是故人便不会牵挂,可慢慢的,尤其是后面这一年,当她发现不管自己到哪里都有人暗中保护,那张脸就无比清晰的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这一去,她知晓必然会与他相遇。 可阿爹说得对,他们之间隔的不光是国仇家恨,就是那高高在上的皇族世子身份,便不是她们这最下等的商贾之人能觊觎的。 如此也好。如此,也好…… 一路上,张惜悦便是用这四字反复说服自己。 “惜悦,你来啦?”张惜悦刚下马车,一青衫罗裙,身形纤细高挑、戴着璀璨珠花的女子提着裙摆大步自太尉府门口的阶梯上跑下来。 随时十月的天,余妙可却笑得像小阳春一样耀眼。 后面的余夫人边让余三哥搀扶着下阶梯,便叮嘱余妙可慢点。 “妙可阿姐,才一年不见,你又越发好看了。”张惜悦真心赞美。 余妙可闻言往一身素以打扮,头发也只是随意挽起的张惜悦望去,抬手便将自己头上的簪子摘下来插在张惜悦的发间,还不忘嘟囔埋怨。 “你呀你呀,都是个及笄了的大姑娘了,却还是这般不爱打扮自己。你这样,可就真找不到婆家了。” 余夫人闻言看着张惜悦一眼,又看身侧扶着自己,视线却停留在张惜悦身上的余三哥一眼,这才复又细细打量起张惜悦来。 见余三哥扶着雍容华贵、与余妙可有几分相似的夫人朝自己走来,张惜悦便猜到了她的身份,忙上前见礼:“见过余夫人,见过余三公子。” 余三哥闻言却是不干了,松开余夫人的手上前一步,不满道:“怎么,妙可是阿姐,我却成了余三公子,惜悦妹妹,你这也太见外了吧?” 张惜悦闻言忙赔罪一笑,“是,余三哥。” 先前只是不停听余妙可在跟前唠叨张惜悦是如何好,如何能干,此刻见她如此落落大方,余夫人对她的喜欢又多了几分。只是想到两家身份的悬殊,她心中还是有些许计较。 一行人有说有笑走进院子,张惜悦却被院中装修豪华的布置震撼,难怪人们总说“升官发财”,当真是一花一世界。 一个二品大员的府邸都这般,那他……张惜悦情不自禁想到了别处。 可还未待她继续往下想,外头就匆匆跑进来一个小丫鬟,说是“谁”来了。 张惜悦没有听清,抬眸却与余妙可投来的意味不明的双瞳对上。 张惜悦不解再看余三哥,余三哥与余夫人却已从椅子上站起身,往厅堂外走去。 这样庄重,是不是他家今天有什么大人物要来?张惜悦正想找借口脱身,外头的人已经走了进来。 余妙可、余夫人和余三哥忙俯身行礼,一时厅堂内全是“见过世子”的声音。 只有张惜悦傻傻站在原地,望着那一身锦衣华服、丰神俊逸、皎如日星、熟悉却又陌生的脸,没了动作。 “惜悦妹妹,惜悦妹妹,”见张惜悦失仪,余妙可和余三哥小声唤她。 对面的人却在听到余三哥对她如此亲昵的称呼时,不自觉蹙眉,眸子微微眯起,“惜悦妹妹?” 慕容云轩缓慢走向张惜悦,“余三公子何时与惜悦妹妹关系也这般好了?” 他问的是余三哥,视线却从未离开过张惜悦一刻。 “世子……” “三哥!”余三哥正要说话,就被张惜悦打断。 可就是那一声三哥,慕容云轩看张惜悦的眸中就载满了危险。 而下一瞬,张惜悦的做法更是让他眸中燃起火焰。 只见张惜悦对着慕容云轩就是一福,“民女,见过晋王世子。” 第206章:喜帖 从那黑衣人出现,到现下所有的一切细微动作张惜悦都看在眼里,可她无暇去分神,她只知张怡宁不能有事。 慕容靖轩想抱张怡宁,可他受伤严重,自己都管不了。 他身边的暗卫全被杀,梧迹梧州也自顾不暇。 余妙可反应过来,忙上前帮忙将张怡宁扶给张惜悦背上,随即去扶慕容靖轩:“小晋王,我扶你。” 张惜悦闻言身形一震,侧头看了眼满身是伤的慕容靖轩,背着张怡宁大步往外走。 米团和阿在一瘸一拐跟在最后。 外头的天已经黑得能滴出墨。 张惜悦知晓这个时候家人一定发现了不对,她只希望阿爹能稳住阿娘。 可结果终究没能如愿。 最先看到她的就是昕娘。 “阿娘,阿姐只是受了点伤,你要保重身体。”张惜悦怕吓到昕娘,背着张怡宁进院子忙给她打预防针。 昕娘身体本就不好,这段时间家中又接连出事,她这一胎脉象不稳,家人都很小心。 张惜悦给张立新使了记眼神,张立新忙上去扶着昕娘,将她诱哄着到一旁。 一家人风风火火的忙进忙出,待张惜悦帮张怡宁处理好身上的伤,豆大的汗早已打湿了她鬓间的发。 待到帮慕容靖轩和梧迹梧州处理好伤口,身上的衣衫早已被汗液浸湿。 她转身,就对上余妙可哭得梨花带雨的脸。 “惜悦妹妹,对不起,是我不好。都怪我……”余妙可追悔莫及,若不是她任性逃跑,张惜悦张怡宁不去找她,张怡宁就不会受伤。 张惜悦见一旁战战兢兢的余三哥,看了眼堂屋床上躺着的慕容靖轩,尽量挤出笑容安抚余妙可。 “妙可阿姐不怪你,相反若今日没有你,恐怕我阿姐会更危险。” 张惜悦一语双关,却也是事实。 张怡宁原本都将药草装好准备提去给慕容靖轩了,是余三哥找到张惜悦说余妙可不见了,张怡宁这才放下手中的药跟着去找的。 张惜悦不想去看床上缓缓攥紧双拳的人,走出堂屋,望了眼火房的位置,弯腰坐在屋檐下的矮凳上,再也不想动弹。 一连几日,张惜悦都守在张怡宁的跟前,时时观察着她的情况。直到多次确认张怡宁是真的没有危险了,她这才放心下来。 见张怡宁无事,余妙可这才安心跟余三哥回去。 王老先生依旧带着人挖荷塘,修观景石道,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村里谁也没发现张家有异常。 只是看到张惜悦又清瘦了不少,以为她是这段时间太操心了。 这日她将晚饭端进隔层。 这是自张怡宁受伤后,她第一次来隔层。 看着慕容云轩将饭菜吃完,她蒋碗放下,趁着天黑牵着慕容云轩走出了隔层。 慕容云轩朝暗处意图上前的萧然和穆宇投来一记眼神,两人瞬间像是被点了穴定在原地。 她始终没有放开他的手,她牵着他走到挖好但还没放水的荷塘边,才松开他的手。 “穆宇。”她走朝前,在离他三四步的距离站定,轻声喊了一声。 见身后没有反应,她侧头却并未转头,:“你一直都在……”她缓了缓,改口道:“都是清醒的,对吗?” 身后的人依旧没有回答。 张惜悦讽刺一笑,声音清清冷冷,“京师东都,晋王世子,慕容云轩。” 见身后的人依旧沉默,张惜悦这才转身。 她一步一步走到他的跟前,双眸凝视着那张熟悉的脸,努力克制变调的嗓子:“你认识穆宇吗?” 他终于拿正眼瞧她了。只是……仅一瞬他就侧开视线。对着暗处喊了句:“穆宇。” 话音刚落,穆宇就自暗处走出,来到慕容云轩两步远的位置站定。 对此张惜悦只是淡然一笑。一切早在预料之中。 只是,当时被大水牛尖硬的角撬进心脏的那种疼痛感再一次清晰袭来,痛得她就快要停止呼吸。 她又往前半步,贴近慕容云轩,脸上的笑意不再。朝他伸出手,声音冰冷:“婚书。” 穆宇闻言震惊看向二人。 “弄丢了。”慕容云轩神色冷然,声音清冷,再不似从前那个憨厚纯良的傻子。 那夜后,他走了。 这一走,便是两年。 这两年,她对晋王世子是如何被寻回的,康王和王家堡大堡主王大奎王大路等是如何谋反被当场斩杀的,太子是如何被废,晋王是如何被封为储君的,一律不关心。 这两年,她将家中的水稻、莲子、藕粉等生意做到了大江南北,唯独不做东都。 这两年,大哥杨凯成亲不久大嫂就有了身孕,今年孩子出生。同年杨帆和胡玉玲成亲。 张雨晴精力不够,张惜悦便把杨长乐接来家里,和刚出生不久的弟弟养在一起。 转眼,弟弟张遇安已经一岁半,天天歪歪倒倒追着五岁的杨长乐屁股后面跑,却从来不叫四姐,而是奶声奶气又口齿不清的学张怡宁张惜悦直呼长乐。 逗得满院子的人笑声不断。 听着外头的欢声笑语,屋中的张惜悦望着手中的喜帖却心情复杂。 最终,她收拾行囊,踏上去往东都的路。 …… “阿悦,当年之事,对不起,若不是我,也不会害你阿姐伤及……” 闺房里,余妙可握住张惜悦的手,愧疚落泪。 “妙可阿姐,我都说了不怪你。你放心吧,我阿姐身子已经调养好了。” 张惜悦拿出帕子为她拭去泪珠,“若不是家中弟妹闹腾阿娘一个人照顾不过来,阿姐这次就同我一起来送你出嫁了。” “真的?”余妙可破涕为笑,感动不已。 喜宴上,储世子亲自上门道贺。 时隔两年,她和他再一次相遇。 第207章:你说,我该放她走吗 她作为妹妹亲自送余妙可出嫁。 当那些王公贵族、官宦子弟见如此娇艳动人、又清纯脱俗的姑娘,都纷纷询问这姑娘与余妙可是何关系? 更有甚者随即便找来随从去打听她的身家来历。 “阿悦,”突然一道浑厚又清亮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 听到那久违的熟悉声,她的身形一顿。 而当众人见说话的人,无不忙调整身姿,恭敬行礼:“见过世子。” 张惜悦被逼迫着抬眸。当他们的视线撞上那一瞬间,好似周遭一切都化为了无形。 她以为他不是穆羽,自己对他就没有亏欠,亦没有留恋。 可自他走后,她心底的某处好似就空了一块。 关于他的一切,她选择避而不闻。她拼命做事,只想将那块空了的地方填满。 她以为自己可以坦然面对,可此刻站在他的面前,她才发现自己做不到。 他的眸子深若寒潭,静得让人害怕。可那看似平静无波的潭下,一股股巨浪正波涛汹涌向她袭来。 她避无可避,第一次当起了逃兵。 可他却不给她留机会,将她欲转身逃离的想法直接扼杀在摇篮里。 “阿悦,怎长大了不光学会害羞了,连哥哥也不认得了?”他站在她的身前,抬手为她拂去鬓角的碎发,声线是满含缱绻的温柔。 庭院之中,无不将视线投向这处。 望着他近在咫尺眸中的戏谑和占有欲,她心中气急却不敢发出。强定心绪后当真落落大方叫了他一声“哥哥”。 在他微愣瞬间脱离他,转身扬长而去。 待余妙可三日回门后,张惜悦便也准备回去了。 只是她刚辞别余家等人,出门就被在外恭候多时的穆羽请上了马车。 自那日一别,她就知晓会有这一日。可他们云泥之别,终究不会再有牵扯。 她被领进晋王府他的书房。穆羽退下,顺手将门带上。 他自书桌前转身,眸中缱绻爱意再难藏匿。 可他刚挪动步子,她就往后退了一步。吓得他不敢再动。 “阿悦,” 她却打断了他的话,“不知储世子找民女来此有何吩咐?” 不去看他受伤神色,见他半天无应答,她福身告退:“若世子无事,民女家中还有亲人在等,就此拜别,还望世子海涵。” 不待她转身,他长臂一伸,便将她揽入怀中。 他牢牢将拼命挣扎的她禁锢怀中,“阿悦,我想你,无时无刻。我知晓你怪我骗你,对不起。对不起。” “世子自重,”张惜悦挣扎,换来的却是他更加用力的拥抱。 “世子,我虽是乡下丫头,可我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你明知我心有所属还这般对我,欲将我置于何地?”见挣脱不开,她便出言相激。 果然,他松开了她。 他神色严肃,眸子眯起,眸中有期待,也有害怕:“阿悦,你对穆羽当真是心有所属,而不是因为愧疚吗?” 张惜悦闻言震惊望着慕容云轩,半天说不出来话。 曾经她也以为她对穆羽是因为亏欠,是因为愧疚。所以她加倍的对面前这个人好,她甚至为要同一个傻子度过一生而感到心悦。 可等人离开,那股如细水长流的情谊却源源不断涌进她的心,在那里汇聚成海。 但那又如何?且不说国仇家恨,就是彼此之间的云泥之别也是他们之间跨不过去的一道鸿沟。 “阿悦,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望着她的沉默不语,他害怕了。 “哥哥。我一直当您是哥哥。这一点,您也是认可的,不是吗?”张惜悦笑语嫣然。 “我何时答应做你哥哥了?” “那日在将军府……” “我等着你长大,不是为了要做你什么劳什子的哥哥……”他说着一把将她拉回怀中,霸道堵住了她的嘴。 他为何非要让她在魂穿和真实的自己之间做选择呢?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对他好,这辈子,她都只能和他在一起。 “唔唔……”她挣扎,换来的是他更用力的惩罚。 离开她的唇,他又将她按进怀里,沙哑着嗓音开口:“多年前我做了个梦,在那个梦里我遇到了一个女孩子,她成绩优异,还很聪明能干。 ……后来我才知晓,她自幼失去双亲家人,一直与爷爷相依为命。 就在我做好了要与她共度一生的准备时……那个梦却突然醒了。” 张惜悦闻言瞪大了瞳孔,靠在他的肩头忘记了挣扎。 慕容云轩接着道:“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可……上天垂怜,一次意外,让我再次与她相遇。” 他轻轻推起她,“阿悦,你说,我该放她走吗?” 张惜悦已经浑身颤栗得说不出话,双眸惊骇愕然凝视着他,晶莹剔透的泪珠自眸中滑出,顺着脸颊滑落,让人心疼无比。 他用指腹温柔为她拭去泪珠,额头抵在她的额头,“阿悦,你还要同我分开吗?” 张惜悦摇头。她不愿。 她知晓他是皇族,她知晓她们不能凭一腔深情走在一起,可此刻她什么都不想想,她只想遵从自己的心。 她主动搭上他的脖颈,缱绻缠绵。 …… 那日临别,除了他说的那句“等着我。”便再无其他。 而随着调回东都的京兆府尹张常德亲自来家中将张怡宁接走,张惜悦心中开始不安起来。 直到两月后两道圣旨下来,张惜悦才知他当初临别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用了张家最不能拒绝的一种方式。也用了皇家最不愿面对的一种方式。 一时间,储君两个儿子:储世子慕容云轩和小晋王慕容靖轩同时娶妻、且都是娶张氏女娘的消息轰动整个东都城。 可耐人寻味的是堂堂储世子娶的竟然是当初舍命救他的农家女张惜悦,而小晋王娶的却是京兆府尹张常德的嫡小姐张怡宁! 一年后老皇帝驾崩,储君继位。 本应该成为晋王的慕容靖轩被封了皇太子,而本该成为太子的储世子慕容云轩却成了晋王。 不多时坊间就有消息传出,说慕容云轩当年摔下山崖摔坏了地方,从此不能人道,这才被降封为王爷。 一时间流言四起,虽没人敢明面议论,但心中无不为那可怜的农家女惋惜。这怎好心救人还搭上自己一生的幸福。 若是不救这人,纵使嫁个庄稼汉,日子过得再苦也能做个真正的女人,生儿育女做个母亲。 木希村,杨长乐和张遇安正追着蝴蝶在荷花次边的石道上跑。 张遇安跑累了,停下来望着依偎在荷花池中央观景亭中的两人,歪着头问一旁正在抓蝴蝶的杨长乐:“长乐,长乐,二姐和二姐夫怎同阿爹阿娘一般,走哪里都一起?” “小傻子,舅舅舅母是夫妻啊。二姐二姐夫也是夫妻,他们自然要在一起了。” “哦……那夫妻又是什么呀?” “夫妻就是……哎呀,你长大就知晓了。快点抓蝴蝶。” “哦!好!” 听着那一大一小两个胖乎乎小家伙的对话,亭中俩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相互依偎。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