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室友强制修罗场》


 第1章

    《拒绝室友强制修罗场》作者：格南【完结+番外】
    简介：
    季知言穿书了，魂穿进一本大学宿舍强制文里。
    书中受席野是清冷禁欲的高岭之花；
    攻一是英俊帅气、张扬自负、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体育生；
    攻二是阴郁寡言、敏感自卑又高自尊的阴暗批；
    攻三是表面温柔和煦，实际情感淡漠残忍厌世的变态。
    三个人先后因为各种原因对席野产生兴趣，于是他们采用各种手段，折断这朵高岭之花的脊梁，将其变成他们的所有物。
    季知言魂穿了人面兽心的变态攻三！
    而且那个变态的灵魂还在体内！！
    时不时还要说说话！！！
    ——【你是谁？】
    ——【这题也不会，你可真是……天真呢。】
    ——【你喜欢他。】
    季知言可是当代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好青年，他可当不了这种法外狂徒，也做不到对这种应该送去踩缝纫机的事坐视不理。
    季知言决定将一切违法犯罪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
    呃……，事情的发展怎么有些奇怪……
    不是！我只是不想让你们对席野搞强制，你们怎么喜欢上我了？！
    不是！你们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现在又要来强制我了是吧！！
    通通打包送走！！！
    ————————
    席野日记
    2028年9月1日
    我一把大火将“所有”烧了个干干净净。
    2024年9月1日
    我重生了。呵。
    老天让我重生总不能就是让我去死吧。
    况且那些人又都活得好好的，凭什么呢？
    “咚咚咚。”我又敲开了那扇门。
    嗯？我看着眼前一脸呆滞的季知言。
    事情……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呢。
    ……
    ————————
    阅读指南：
    1.一心改变剧情却卷入各种修罗场的好好青年穿书受vs表面冷淡高岭之花实则黑化占有欲超强的心机绿茶重生攻
    2.1v1，sc，he
    3.受的灵魂会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重生 穿书 都市异闻 万人迷
    主角视角季知言互动席野配角蒋旭顾泽
    一句话简介：修罗场奔我而来
    立意：挣脱束缚，掌握命运，活出自己的人生。
    第1章 魂穿
    “咚咚咚。”三声间隔规律，音量恰到好处的敲门声响起。
    季知言脊背瞬僵，微微侧头，屏息凝神，听着动静。
    “少爷，行李按您的要求都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发。”一道浑厚沉闷的声音随之从房门外传来。
    季知言听罢，轻出了口气，故作平静地回答：“好的，我知道了。我再收拾一下，待会儿出发。”
    说完又安静等待片刻，估计门外人应该走远了，才彻底长舒一口气，转头看向镜中人。
    一头如墨的黑发，因为没打理，头顶上还有几撮呆毛立着，和这张面无表情时看起来非常冷漠的脸极其不搭。
    他拿手按了按，没用，又翘起来了。
    季知言懒得管它，转身走向马桶。他掀开马桶盖，神色有些纠结，放在裤腰上的手时紧时松。
    【你准备憋死吗？】脑海里一道戏谑的声音突然响起。
    “谁？谁在说话？！”季知言后背一凉，被吓得一激灵，差点尿了。
    【谁？你占据了我的身体，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才比较合适吧。】
    “你的身体？”季知言疑惑又心惊地将这几个字在嘴里滚过，随即反应过来，“你是季知言？！你就是那个季知言！”
    【就是……那个？】
    【你认识我啊。】
    脑海里的声音竟然透露出一丝兴奋来。
    季知言感觉手臂上的汗毛唰的一下立起来了。
    他昨晚睡前无聊，躺在寝室的床上，翻看手机，打算找部小说打发时间。
    一本三攻一受的大学宿舍文学，主角名字竟然有一个和他同名，这可一下子激起了他的兴趣。他点进去看完，结果被致郁。
    书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因为全篇以搞颜色为主。以主角受席野的视角展开，讲述他在大学宿舍里先被室友一见色起意威胁强迫，又被室友二偷录下被强迫的视频，以此来威胁席野和他保持关系。席野误以为向来温柔和煦的室友三可以救他，没想到这人是个人面兽心的变态，戏耍他后也加入这场强迫中。最终三人合伙将席野关起来，成为他们的私有物。
    季知言看完，气不打一出来，尤其是自己还和这个变态室友三同名，每次心里默念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像在叫他自己。
    谁知，半夜醒来，他发现自己竟然穿进这本书里了，还穿的就是这个同名同姓的变态室友三。
    他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才消化掉他穿书的现实，还是这样一本气到他心内郁结的书，没想到大早上又是迎面一暴击。
    他魂穿的这个变态的灵魂竟然还在身体里！！！
    季知言心跳加速，气血上涌，太阳穴直突突，慌了起来。
    他回想他从昨晚魂穿进这具身体后的种种行为和言语，他应该没说漏什么话吧？应该吧……
    他昨晚主要是在心里腹诽和吐槽，在心里说话这个人的灵魂听得见吗？应该是听不见的，要是能听见，他就不会疑惑季知言为什么知道他是谁了。

 第2章

    想到这儿，季知言心里算是放松了些。
    可还是心有余悸，试探性地在脑海里轻声问了句：【你什么时候在体内……不是……就是那个——】
    【昨天晚上你一进入我的身体，我就在。一直醒着。看着。】
    季知言话还没问完，脑海里的声音就饶有兴味地徐徐答道。
    季知言刚放一半的心又提到嗓子眼，他在脑海里问这人问题，这人也能听见。那昨晚他刚穿进来，一脸懵逼地头脑风暴这人为什么不知？
    他脑子里现在像一团乱麻，各种猜想轮番闪过。突然间，他福至心灵，像是隐约间窥探到什么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他小心紧张又暗含期待地在心里想到‘你就是一个变态，是一个衣冠禽兽’。
    随即又在脑海里问道：【你觉得呢？】
    【嗯？什么？】
    “没什么，我夸你真是耐得住性子。”季知言算是知道了，他在脑海里想的话，如果不想让这人听见，那这人是听不见的。
    他这颗心算是彻底放下了。
    “你昨天晚上就在，那你怎么不说话？”季知言随即问道。
    【这么有意思的事，我当然是要先看看了。】
    “有意思？别人的灵魂掌控了你的身体，你不觉得害怕？”季知言有些无语道。
    【哈。我本来以为这个世界已经无趣到让人想毁灭了，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新奇事，当然有意思了。】
    【至于怕？怕什么？不过一具身体而已。】
    是啊，虽然看不见脑海里这人说话的神情，但从他发出声音开始，季知言就没从中听出过一丝害怕的意思，反而时不时能听出兴奋的味道。
    季知言这才想起，这人本来就是一个变态啊，这样的想法倒还真是符合他的人设呢。
    随即，他又想到书里这人的种种行为，不免有些愤怒：“那你怎么现在又出声了呢？”
    只听这人哼笑一声，语调轻佻：【怕你被尿憋死，那不就没意思了吗。】
    “变态！你还真不愧是个变态！”季知言觉得自己有点被嘲讽到了。
    满打满算，他的灵魂进入这具身体才一晚上的时间，他实在是没那么快就适应自如。
    而且昨天晚上他一直在整理思路，认清现实，根本没什么心思想别的。
    谁知早上被这具身体的尿意提醒，才觉得有些尴尬。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
    【身体是我的，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要我指导指导你我平时是怎么解决的吗。】
    散漫带笑的声音又响起。
    “实在是用不着，你别说话当哑巴就行了。”季知言愤愤道。
    只听这人轻笑一声：【好。】
    季知言松开裤腰，习惯性地向下撇了一眼。又迅速抬头目视前方，一副不听不看不知道的神情。
    【歪了。】
    季知言手一抖，忙向下看，明明没有！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你得早点习惯呀，毕竟我们不知道还要这样相处多久呢。】
    季知言没理会这人的阴阳怪气，放完水，又收拾一番。对着镜子深呼吸，给自己打了口气。转身向楼下走去。
    昨晚房子里的人都睡了，大半夜的他也不好在房子里跟个神经病似的乱窜。现在天光大亮，他从楼梯上下来的过程中打眼一瞧——嚯！有点家底啊！
    这是个三层大别墅，季知言住二楼，三楼不知道住着谁，一楼是宽敞明亮的会客厅、茶室、厨房等生活待客区，装修布置整个就给人一种低调奢华有内涵的感觉。
    但怎么说呢？季知言竖着耳朵，目光从三楼到一楼扫了两遍，他觉得……有点大，有点空，有点……没人气儿。
    正在一楼等待的管家看到季知言收拾好从楼上下来，脚步徐缓地迎上，引着季知言往屋外走，边走边语气平静地说道：“公司那边有重要事情，季总和夫人这两天抽不开身，不能亲自送您。不过他们嘱咐要好好帮您收拾准备。到了学校您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给家里打电话。”
    “没事，我理解——”
    【噗嗤。】
    季知言正想依照一般常理来说‘没事儿，我理解他们，我会照顾好自己吧啦吧啦什么的’客套话，结果脑海里传来一声极短促的嗤笑。
    【你笑什么？】季知言不解道，在脑海里对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发问。
    【你只需要回答三个字——知道了。就够了。】这人这时倒是没再一副不着调的调笑样子。
    【怎么？！我说错话了么？我是差点暴露了吗？】季知言听他这么说心里一慌，差点一个趔趄扑在管家背上。
    “您没事吧，您小心些。”管家听见身后动静，向后看了一眼，问询道。
    季知言连忙摆手：“没事没事。”
    又连忙补充道：“嗯……我知道了……那个……我爸妈的情况。”
    管家点头嗯了一声，又引着季知言往早已停靠在外的黑色轿车去。
    【我按你说的回答了，我应该没暴露吧？】季知言急切地在脑海里问道。毕竟这人目前可以说是和他系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暴露？陌生人之间谈什么暴露。】这人语气越发冷淡了。
    【陌生人？他不是你管家吗？】季知言有些疑惑。
    【那也不过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而已。】这人语气平淡道。

 第3章

    【那你刚才那样提醒我干嘛。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我暴露了，完蛋了！下一步就要被你身边人拷问，然后被送进精神病院呢。】季知言心有余悸，一通联想。
    只听这人轻笑，语气愉悦地回道：【你可想得真多，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诚惶诚恐绞尽脑汁地去应付他们而已。】
    季知言来到早已等候多时的黑色轿车前，站在车外的司机早先一步拉开车门将他迎进后座。管家又吩咐两句，便站在车外送行。
    车子启动，后座的挡板升起。
    季知言被隔离在这小小的空间里，他的心终于静了下来，感到一种久违的安全感。一晚上心情激荡，惴惴不安，无法入眠的疲惫感随之而来。
    他靠在后座上，闭上眼睛。无法避免地想到书里的剧情走向，他穿进这具身体，从一个看客变成局中人。他是断断不可能做出书中那些事，也无法做到任其在自己身边发生，视而不见。
    机缘巧合既然让他来到这儿，他自然应该做些事。
    脑袋逐渐沉重，睡意袭来。
    意识昏沉之际，他想到席野。他想，他会是怎样一个人呢？他想，他能改变结局吗？他想，应该是可以的，毕竟书里都是这么写的。
    【大学生活，现在真是让人期待呢……】
    他好像听见脑海里这人又在饶有兴味地低语。
    第2章 初见
    “少爷，到了。”司机轻叩车窗。
    季知言从睡梦中惊醒，缓了缓神。车窗外人流往来，好不热闹。
    他从车上下来，拉上司机早就从后备箱整理出的行李，背上背包，一副准备“上战场”的模样。
    目之所及，到处都是“a大欢迎新生”的标语，他随着人流走进校园。迎面而来的是各个顶着烈日也精神昂扬的面貌，各种社团、推销、迎新人员一派勃勃生机的景象。
    他们是那么的真实。
    越是真实，他就越无法忍受书里的事在他身边发生。
    季知言看着立在学校门口的地图，找到自己宿舍楼的方向。拖拖拉拉走了十几分钟，汗流浃背，终于是站在了宿舍楼道里。
    这栋楼主要是新生入住，所以这两天新生报到期间宿舍门基本都是开着的，只有少数几个是房门紧闭。
    季知言顺着门牌号找过去，好家伙，他将要入住的宿舍就是那少数几个中的一个，这说明宿舍里八成是已经有人来了。会是谁呢？
    季知言心情忐忑，仿佛门内是什么洪水猛兽。
    他在门前站定片刻，平复下心情，终于抬起手来。
    “咚咚咚。”试探性的三声敲门声响起。
    没动静。
    “咚咚咚。”力道加大。
    还是没动静。
    季知言向门靠近半步，将耳朵贴在门上，想要听听宿舍内有没有什么动静。
    就在这时，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从室内传来。季知言还没来得及撤回前倾的身体，房门就在他面前风风火火地猛然大开。
    季知言上身连忙回撤，血液一下冲到头顶，脸红一片，尴尬得恨不得手脚扣地。
    “刚才在洗头，没听见。”只听面前的人随口说到。
    季知言这才将视线抬起，看向站在他面前的人。
    头发稍短，发色极黑。头上没擦干的水，更是衬得头发黑得发亮。眉目浓烈凌厉。发梢上的水珠滚过微凸的太阳穴，划过线条分明的下颌，顺着青筋微显的脖颈，隐入被黑色背心遮挡若隐若现的锁骨中。
    透过背心的轮廓和暴露在外的臂膀，可见其衣底肌肉饱满紧实的躯体。下半身穿着一件黑色宽松系带运动短裤，裤带没系，一长一短耷拉着，随着房门大开的动静微微晃悠了两下。
    【身材不错。】脑海的声音突然响起。
    季知言被惊得一下回神，忙回道：“没事，我也才刚到。”
    季知言想，他应该知道这人是谁了，就是书里那个英俊帅气，张扬自负，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体育生室友攻一——蒋旭。
    面前的人手放在门把手上，往门后站开，让开位置。自发地自我介绍道：“我叫蒋旭，旭日东升的旭。体院的。”
    果然。
    “我叫季知言，商学院的。”季知言将行李箱拖入室内，回头看着他答道，随即转身找到自己的床位。
    “季知言……知言……”蒋旭回想着刚才季知言微红的脸庞，目光落在季知言修长白皙的后脖颈上，将这几个字在嘴里碾过。靠在门边上，语气带笑地问道：“哪两个字啊？”
    季知言感受到身后灼人的视线，没回头，装作收拾的模样，在背包和行李箱里翻翻找找：“知道的知，语言的言。”
    蒋旭听罢，关上门，走到自己的床位下，靠坐在书桌上，拿起挂在椅背上的毛巾擦头。只是目光一直似有若无地盯着季知言。
    【他在看你。】脑海里的声音响起。
    季知言对于此时这人的出声简直是有一种谢天谢地的感觉了。
    “我知道。”季知言欲哭无泪。这氛围实在是有点儿过于尴尬了。
    【他不会是同性恋吧。】脑海里这人调侃道。
    “哗啦——”季知言手里的东西掉了一地。
    “你没事吧。”蒋旭见状问道，一副准备过来帮忙的样子。
    季知言慌忙摆手回道，制止了他的动作：“没事，没事，手滑。”

 第4章

    季知言内心如万马奔腾而过，心想这就是同类之间的嗅觉吗，只那么几眼，这人就能猜出别人的性取向。他内心又有些后怕，想起书里这些人后期的作为，有一种误入丛林，被野兽在暗中窥伺环绕的感觉。
    可他只能强装镇定，在心里故作调侃：【你不会也是吧，别人都说同类之间有“雷达感应”，你觉得他是，说明你自己十有八九也是。】
    只听这人安静片刻，略带空茫的声音响起：【我不知道，我从来没喜欢过人。】
    季知言不知道该怎么把话题进行下去，他看过书，大概的知道这人为什么如此。
    商业联姻毫无感情的父母，生下他以后就将他交给保姆照顾，两人这些年在外边各玩各的，却双方心有默契的保证彼此只有这一个孩子。为了将他培养成合格的继承人，从小到大身边的照顾人员定期更换，为的就是防止他对身边的照顾人员产生感情，被人从情感上拿捏。
    从小到大，他从未与身边任何人产生过情感上的连接。他就是一个在极好的物质条件滋养下长大的空心人。
    这也是为什么，书后期席野向他求救时，他会被席野眼中流露出的对蒋旭和顾泽强烈的恨意所吸引。
    那恨意那么灼热激烈，他也想尝尝，他想看看这浓烈的感情放在他身上是一种什么感觉。他像一匹恶极的狼，闻到一丝血腥味便不顾一切地扑上去，不管那里隐藏着怎样的深渊。
    “加个联系方式吧。一个宿舍的，以后有事方便联系。”蒋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好。”季知言从思绪里出来，拿起手机，转过身，扫了蒋旭的微信。
    蒋旭站得离他有些近，他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热气。这距离让他有些不自在。
    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头，自以为自然地往后挪了挪，扬了扬手机：“好了。”
    蒋旭看着他不自在的模样，调笑道：“怎么，我很吓人吗？我怎么感觉你有点怕我。”
    季知言闻言，脸又烧起来了：“没有，我只是有点……慢热，对慢热，毕竟第一次见面么。”
    蒋旭笑得更开，往前凑近半步：“那我真是期待以后同处一室混熟了，你又是什么样子。”
    季知言简直是要抓耳挠腮了，他实在是有些应付不了这种初见便在肢体和语言上表现得有些进攻性的社交。
    又不免想到，难怪书里他是首先对席野动手的人。
    书里他对席野见色起意，便立马主动发起进攻。装模做样，大肆张扬地追求席野，毫不顾忌席野的个人意愿。被席野多次拒绝以后便恼羞成怒，强迫了席野，并拿席野奶奶威胁席野听话。
    季知言想到这儿，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勇气来，直视面前的人，语气坚定道：“那就拭目以待了。”
    蒋旭像是被他短时间内，突如其来的变化搞楞了。嘴角的笑意凝住，眼角跳了一下。
    不过片刻，又饶有兴味地笑了起来：“行，拭目以待。”
    “咚咚咚。”门外传来三声敲门声，打破了室内尴尬的氛围。
    季知言和蒋旭同时转头看向房门，“又有人来了，我去开门。”站在外侧的蒋旭顺势走向门口，打开房门。
    季知言来不及阻止，他怕门外站着的是席野。书里写过“蒋旭开门看见席野时，只觉得周围一切好像变慢了……”，这就是蒋旭见色起意的开始。
    季知言向门外望去，看到门外那人时，他轻舒了口气，他知道，那人不是席野，而是顾泽。
    书里对顾泽的描写可以概括为三个字——阴暗批。
    季知言打眼望去，只觉这三个字可真是贴切。只见那人长相清俊，但面无表情。头发略长，有些盖住眉眼。瞳仁很黑，嘴唇略薄。抬眼和季知言对上眼神时，季知言有股凉飕飕的感觉。
    蒋旭开门后将人从上到下看了一道，便退回到自己的书桌前，随手拿起毛巾，进了厕所。
    季知言想到了一个词，气场不合。这是书里对蒋旭和顾泽两人关系的概括。蒋旭看不惯顾泽整天一副阴气沉沉的模样，顾泽看不惯蒋旭总是一副趾高气昂，张狂自负的样子。
    所以当顾泽无意间发现蒋旭和席野的关系时，他觉得可以通过占有席野的手段来给蒋旭找不痛快，同时占有席野的过程让他感受到一种对他人的掌控感。那是他从小在家庭里被父亲鄙夷打压，从未拥有过的东西。
    季知言看着背对着自己，在桌前收拾东西的顾泽。
    他如果想要改变书里的剧情走向，与这些人打交道的过程是必不可少的。
    他踌躇着，最终还是开口了：“你好，我叫季知言，商学院的。”
    顾泽闻言，身子顿了一下，回过头来，看向季知言。就在季知言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目光飘忽之际，只听他语气平静地回道：“顾泽，计算机系。”随即转过身去。
    “哦……计算机啊……挺好的……”季知言被尬住了。
    他不太应付得来蒋旭那种进攻性强的寒暄，也应付不来这种极其内敛平静，需要自己没话找话的社交。
    他灵光一动，对啊，先把联系方式加上再说。刚才蒋旭不是已经给他做示范了吗。
    季知言拿上手机，晃荡到顾泽身后：“加个联系方式吧，一个宿舍的，以后有什么事也好联系。”
    顾泽像是被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到了，身体微耸了一下，站定片刻。才伸出左手往裤子左边口袋摸去，期间动作凝固了一下。随即右手伸进右边裤带，从里拿出手机。

 第5章

    打开手机，扫码添加，添加完毕。一句话没说。
    季知言见状也只能厚着脸皮，面带假笑，说了结束语：“好了。”
    便回到自己的位置。
    季知言坐在椅子上，他现在没心思收拾。他抬头看向与他床铺相邻的那个床位。那个位置是席野的。
    【喂，你在吗？】季知言在脑海里问道。
    寂静无声。等了一会儿，一道略带困意的声音响起：【我在睡觉……】
    【你还要睡觉啊？】季知言像是发现新大陆。
    【……你说呢？】这人无语地反问道。
    【没有，我这不是好奇嘛。】季知言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了，我给你取个代号吧，我总不能‘喂，喂’的叫你吧。】
    【你叫我名字不就完了。】
    【我不想叫你名字。】季知言觉得这样有些奇怪，像自己跟自己说话一样，他怕时间久了，他都要搞出精神分裂了。
    【怎么，因为我们俩同名？】这人话气随意。
    季知言却被他这话语惊得一身冷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不注意间，喊出声来：“你怎么——”
    又紧急掐断话头，向后看了一眼。见顾泽被他的动静惊动，向他看来，连忙向他笑着解释道：“我在自言自语……哈哈……”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季知言焦急地问道。
    【刚才蒋旭跟你打招呼时，你脱口而出‘季知言’三个字，我就有些怀疑。现在嘛……确定了。】这人又恢复一副饶有兴致的语气。
    季知言不禁感慨真是防不胜防，这人真是脑子活泛得很。又放下心来，他还以为是被这人参破天机，知道他是穿书了呢。只不过是一个名字，被他知道便知道，又不是一个世界的，知道又能如何。便是书中世界，同名同姓的也不少。
    【你现在既然知道了，那我也不跟你绕弯子，我不想叫你季知言，这样真的很奇怪。】季知言想和他商量。
    【无所谓。随便。你想叫什么？】
    季知言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词便是“变态”，这不能怪他，只能怪书里的描写实在是让人印象深刻。
    但他又想到，要是真的天天“变态变态”地叫，保不准会给这人造成不好的心理暗示。
    【那就叫你季时予吧。】季知言突然想到，书里写过这人刚出生的时候，家里长辈曾经念叨过他来得及时，来得好，叫过他两天这个名字，只不过后来上身份证时没用。
    【季时予……时予……】只听这人低声将这名字念叨了两遍，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低声笑了下：【可以啊。】
    “咚咚咚。”门外传来徐缓的敲门声，声音不大。
    可在季知言听来却是如雷贯耳，他迅速从椅子上站起，来到门前，搭上门把手，心如擂鼓，郑重地打开门。
    门外站着的人看见他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不过，很快，只见这人嘴角微勾，说道：“你好，我叫席野。”
    第3章 解决办法
    季知言看着面前的人，一头乌黑浓密的黑发，随着走廊里的穿堂风轻轻拂动。眼眸深邃，像是一眼望不见底的深潭。穿着简单的白t黑裤，神色疏离淡漠，让人有种不太好接近的清冷感。
    季知言目光和他对上，看着他嘴角微勾地自我介绍，只觉周遭都安静下来，时间停滞了，他的大脑也跟着停止运转了。
    【你不会是对他一见钟情了吧？】季时予略带调侃的声音响起。
    季知言一下子被惊醒，回过神来：“你……你好，我叫季知言。”
    说完便微低下头，好像四肢是新装的一样，手脚僵硬地让开，回到座位上。
    【我没有，你别胡说，我这是……这是……】
    【是什么啊？】季时予一副欠揍的语气。
    【是……是性格原因！我这人脸皮薄，容易不好意思！】季知言绞尽脑汁，给自己想了一个说法。其实他心里是有些发慌的，他觉得刚才的情况是不是剧情控制的原因。是不是给席野开门和他一对视上，就触发了剧情，所以他才会像突然间被摄魂夺魄了一样。
    这想法让他生出担忧。
    季知言有些烦躁，这种环绕在他周围的一切，甚至是自己都有可能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让他很没安全感。
    他随手拿起桌上的一瓶水，借着喝水的契机不由自主地观察着宿舍里的另外两人。
    顾泽床位和他相对，正背对着他收拾东西。
    谁知季知言刚看过去两眼，就看见顾泽转过身来，和他偷偷摸摸的眼神撞了个正着。双方都愣住了。
    季知言头皮发麻，水润的红唇尴尬一咧，尬笑着转过身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他在椅子上坐立不安，站起身来，在原地装模做样地动了两下。
    听着右边席野床位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响，目光时不时的飘忽过去。
    他拿起矿泉水，借着仰头喝水的动作，向右转过身来。眼神装作不经意间看向席野，谁知席野也正看向他，一下子两人的视线便对上了。
    季知言一慌，视线顺势向席野后方的阳台滑去，恰逢蒋旭从阳台右侧的卫生间出来，季知言的目光还没找到落脚点，就又一下和蒋旭的眼神撞上了。
    【你是什么偷窥狂吗？】季时予的吐嘈声恰在此时响起。
    “咳咳……咳咳咳……”那口水没滑进胃里，全呛进气管里了。

 第6章

    季知言被一瞬间的窒息感和气管的刺痛感弄得都忘了尴尬这回事了，他一手扶着椅背，一手手背挡嘴，弯着腰，只剩拼命的咳嗽。
    咳得面色酡红，眼泛泪光，修长白皙的脖颈因用力而青筋微显。
    “你没事吧。擦擦。”
    “你可真牛，喝个水还能把自己呛死。”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清冷，一道热烈。
    三只拿着纸巾的手同时出现。
    【喔哦……这是什么场面……】
    季知言看着围过来的三个人，来不及反应和思考，忙从他们手里接过纸巾，摞成一摞，擦起眼泪和鼻涕来。
    还不忘保持礼貌，用略微嘶哑的声音说着：“谢谢，谢谢。”
    难受劲儿一过去，季知言又回想起刚才的尴尬场景。他扫了扫宿舍的另外三个人，看他们都像没事人一样，倒显得自己小题大做了。
    “我们拉个宿舍群吧，以后有事方便联系。”蒋旭的社交悍匪属性照常发挥。
    “可以。”季知言随声附和道。他想到他还没有加上席野的联系方式，现下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开口，这正好是一个契机。
    席野和顾泽嗯了声，表示同意。
    “数字是四个6”蒋旭立马面对面建了群。
    季知言进群以后，席野和顾泽也相继进来。
    他在群里点开席野的头像，想着要不现在就一鼓作气加上，又怕表现得太过突兀急切，让人不舒服。手指在“添加通讯录上”迟迟没点。
    【你在纠结什么？】季时予有些疑惑。
    【我怕我这种行为对他而言太突兀了。】季知言纠结道。
    【你加顾泽的时候不是挺直接的吗。怎么现在想这么多有的没的。再说大学舍友初见加个联系方式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怎么？你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吗？】
    季知言感觉一下子被点醒了。对啊！大学舍友初见互相加个联系方式，这不要太正常。他当初在现实世界新生报道时，虽然室友性格各不相同，第一次见面有些小尴尬，但也是迅速就抛掉那点不自在，互相打成一片。
    怎么到了这儿，对这点小事，他倒是瞻前顾后，想得这么多。他这是无形中被剧情影响了吗？
    一想到这儿，季知言就被自己莫名其妙的联想，激起一股像是要反抗“命运”的勇气。
    他毫不犹豫的点了添加，备注“季知言”。
    消息一发过去，他感觉席野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他往席野那儿看过去。席野的视线也从手机转到他身上。
    季知言扬了扬手机，示意自己的添加，顺便带上一个自以为十足友好善良的微笑。
    席野没说话，眼底闪过一丝晦暗，快得让人看不见。他点了点手机，通过了季知言的好友申请。
    季知言觉得自己的“剧情改造任务”已经完成了小小的一步，他成功地守了门，顶替蒋旭成为给席野开门的人，杜绝了蒋旭对席野“一见钟情”的剧情发生。
    这小小的一步表示他是可以避免原书剧情发生的，这是他成功路上的一大步。
    终于是有些能让他开心的事了。他愉快地动了起来，动作迅速地爬上床，铺起床单被套。中途还和同样爬上床准备铺床的席野对视一眼，他回给对方一个大大的微笑。
    季知言收拾完，拿上手机，进了厕所，洗了把脸，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盯着镜子里的人看。
    【看什么呢？】季时予问道。
    “看你……啊不，看我自己。”季知言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眼睛却是死盯着镜中人的眼睛，像是想透过眼睛望向身体里的那具灵魂。
    【眼睛倒是不一样。】季时予评价道。
    季知言有些疑惑，轻声问道：“什么？”
    【虽然是同一具身体，眼神却不一样。难怪人们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以前总觉得这不过就是一句文艺话。现在倒真是验证了。】季时予回答道。
    季知言被他这话挑起兴趣，回头看了看卫生间门，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不一样？”
    季时予静了片刻，语气略带空寂：【说不出来，同一双眼睛，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季知言越发向镜子靠近，瞪大眼睛，眼珠咕噜噜转了几圈，语调轻快地说道：“不过你这眼睛还真是挺好看的。”
    【是吗？倒没人这么夸过我。】
    “不会吧，怎么可能？你这外形条件和家世背景，从小到大没人这么夸过你？我怎么那么不信呢。”季知言觉得他在打诳语。
    【他们向来只是夸我家境好，长得帅这种笼统漂亮话。】
    “这不是一个意思吗？”季知言有些无语。
    【不是，起码在我看来不是。他们都是带有某些可说或不可说的目的。】季时予语气平静地分析道。
    季知言顺着他的话反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出于什么目的？”
    季时予安静了片刻，就在季知言以为他被问倒了的时候，就听这人说：【我就是知道，我总是能轻易地察觉到别人的言语和行为后是否带有某种目的。就像我知道你有时候就有，所以我确定你刚才没有。】
    “哦？这么厉害，心理学家啊。那你说说我什么时候有。”季知言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
    【你给席野开门的时候就给我这种感觉。】
    艹！季知言听了这人的回答，有一瞬间感慨得想爆粗口了。这就是书里最会伪装，人面兽心，喜欢玩弄人心的变态的超绝观察力吗？！要不是知道自己才是穿书过来，开了天眼的那个人。他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有个隐藏的系统给他也开天眼了。

 第7章

    季知言单方面宣布此次聊天结束！
    季知言拿起手机，心境不平地打开卫生间门，就看见席野拿着手机站在阳台，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心里一慌，他刚才看是在卫生间，所以和季时予聊天也没在脑海里。声音虽然不大，但他不知道这卫生间门隔音好不好，这人听没听见什么。于是问道：“你要用厕所吗？不好意思，你等很久了吗？”
    席野似是无意地瞟了一样季知言握在手里的手机，语气平静地回道：“没等很久，刚来。”
    季知言听罢，松了口气：“我好了，那你快进去吧。”
    “嗯。”
    说罢，两人擦身而过。
    季知言自是没看见席野关门时看向他的晦暗眼神。
    季知言回到宿舍，宿舍里已经没人了。他坐在椅子上等，他在等席野从卫生间出来，他们今天还要去办校园卡和买生活用品。
    他只是改变了蒋旭给席野开门时的“一见钟情”剧情，他不敢保证剧情会不会蝴蝶效应，又在什么其他的地方让蒋旭对席野见色起意，从而让原著剧情又回来。
    蒋旭的强迫算是席野悲剧的源头，他打算从源头掐断。
    目前唯一保险的办法就是尽量不要让席野和蒋旭单独呆在一起。就像当前蒋旭不知道去了哪儿，那他就必须保证席野在视线里，这样才能尽可能地保证他们没被什么剧情控制，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重演了见色起意的戏码。
    确定了总体的行动方针，季知言心里终于算是有了些谱。
    卫生间里传来冲水声，片刻，席野从卫生间里出来。
    季知言看向席野，依照着自己的方案行动起来：“你办校园卡了吗？”
    席野语气冷淡地回道：“还没有。”
    “那我们待会儿一起去吧。顺便去买些生活用品，我们两个人好拿东西。怎么样？”季知言提议道。
    季知言觉得初识舍友，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社交需求，一般都不会拒绝这种要求。于是目光真诚地看着席野。
    席野和季知言对视片刻，目光深沉：“好。”
    第4章 我不吃辣椒
    季知言和席野并肩走在校园的林荫小道上，周围人来人往，热闹得很。
    他们两人之间却像是有什么结界一般，沉默得令人震耳欲聋。
    季知言忐忑地主动挑起话题：“你是哪个专业的？”季知言当然知道他是哪个专业的，但打破沉默尬聊吗，自然是要没话找话的。
    “汉语言文学。”席野保持着他一贯清冷的语调。
    “你呢？”就在季知言想着怎么继续话题时，席野突然这么问了回来。
    这可真是让季知言小小震惊疑惑了一下，要是别人这样随口问回来，季知言会觉得很正常。但从书里了解到的席野显然是不会主动继续这种闲聊的。
    季知言略感疑惑地回道：“金融。”
    “你喜欢经济吗？”嗯？！季知言更迷惑了，席野竟然主动接着聊了。难道是诸如他这样的高岭之花也受不了这种沉默尴尬的氛围吗？
    “额……”季知言想了下，模棱两可地回道，“谈不上喜不喜欢的，我没什么特别属意的专业。不过家里有人做这行，觉得不错，所以综合下就选了这个专业。”
    “你呢？喜欢文学吗？”季知言主动出击，接过话语权。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太想被人追着问。
    席野沉默了一下，看了看季知言，眼神里像是有什么要破土而出：“喜欢，很喜欢。”
    季知言被席野这种像是暗含某种追忆，声音轻缓却郑重的语气击中了。
    他一下便想到书里席野最后的结局，被关在房子里，沦为玩物。
    季知言转头看向席野，他的侧颜在远处夕阳的映照下熠熠生辉。这样本该有着光明灿烂未来的人，不该落得那样的下场。
    “这样真好。希望你永远都能做你喜欢的事。”季知言看着他，目光真诚，语含祝福。
    席野闻言楞了一下，转头和季知言对视，眼中闪过一丝震动和疑惑。
    季知言和席野办好校园卡，从校园服务中心出来。看见不远处有个食堂，提议道：“现在正是饭点，我们刚好办完校园卡，先去吃个饭，再去超市怎么样？”
    “嗯。”席野往食堂的方向看了一眼，语气平淡地答应。
    “哇！人可真多。”季知言进门才发现，可能是最近新生报道，这个食堂靠近校园服务中心，附近又有宿舍楼区的缘故，那可真是座无虚席。
    “我们要不先占个位置吧，不然等会儿可能得站着了。”季知言随即说道。他刚来这个学校，对学校的布局不熟悉，现在这个食堂就在眼前，虽然人多了点，但他今天实在是懒得再去找另外的食堂饭店了。
    正巧旁边有两个人吃完准备走了，季知言连忙拉上席野过去：“这里，这里。你先去打饭，我在这儿等你。”
    席野看着季知言抓着他小臂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没干过什么活的。手心的温度很高，像是要穿透他的皮肤灼伤他的神经。
    他借着离开的脚步，不动声色地挣开：“好。”
    席野跟随人群，隐入打饭大军里。
    季知言听着周围饭桌的交谈声，不免有些感慨。
    他很久没在学校食堂这么挤过了，刚上大学那会儿，兴奋劲儿没过，每天饭点去食堂找座都是能让他兴致昂扬的一件事。

 第8章

    后来慢慢地在不知不觉中，他开始试着错开高峰期，错开人流，错开一切看起来熙熙攘攘需要他抓紧时间，找准位置的事情。就这样悠哉游哉地度过他的大学生涯。
    临到毕业，又满腔壮志地加入求职大军中。
    世间的事情好像总是这个样子，开始都是热热闹闹，人声鼎沸，然后逐渐沉寂消弭。如此循环往复，不断更迭前进。
    欸……，想远了。季知言心想，他在现实世界还没来得及接受社会的拷打就莫名其妙来到这儿，心态怎么就像已经做了几年“牛马”似的，好像要参破人生了。
    席野没在菜品区到处挑选，就在打饭点旁边的菜品里随意买了两道素菜。他端着餐盘，回身看向季知言的位置。他没立马过去，而是挑了个视角盲区站定，观察着季知言。
    重活一世，席野自然知道季知言是一个表面装得温和有礼，实际人面兽心的变态。
    但上一世季知言是在自己向他求助后才主动接近自己，对自己起了心思的。这一世却从一开始，季知言就一直在主动和他搭话接近他。
    结合他自己重生的情况，他不免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季知言是不是也是重生的。如果不是，自然最好。如果是，那问题就变得棘手了。他现在主动靠近，是在试探他吗？又或者有什么别的目的？
    席野隔着人群，看着季知言时而兴高采烈，时而低头沉思的样子。心中暗想——季知言，你又想玩什么花招呢？
    季知言伸长脖子，在食堂里四处张望，找寻着席野的身影。终于，在环顾一圈后，和从方柱后现身的席野对上视线。
    季知言笑起来，连忙招手示意。
    季知言看席野放下餐盘入座，才站起身来：“我马上回来。”
    说完不等席野反应就走开了。
    【我不吃辣椒。】
    【我喜欢！我无辣不欢的！再说这是我吃又不是你吃。】季知言正拿起一碗辣椒炒肉放入餐盘里，就听季时予平静的声音响起。
    【……行，那你吃吧。】
    季知言此时一心干饭，没注意这人仿佛语含深意，只当他是也觉得他们现在这个状况没必要在意这种小事。
    季知言端着盘子回到餐桌上，坐下就开动起来。
    席野抬眼扫了一眼，视线在那道色泽油润的辣椒炒肉上停住了。他不知想到什么，自然地收回视线当没看见。中途又状似无意地看了几次季知言。
    季知言也不是瞎子，他察觉到席野好像是往他这里看了几次。他想席野总不至于是馋他餐盘里的菜吧，他不是这样的人。
    那难道是他吃相不好，应该也不至于吧？大家都是正常人吃饭，吃相不好到让人驻目，那也是挺少见的的。
    难道是脸上沾上饭了？他趁着对方没看过来的空档，抬手摸了摸脸。没有啊！
    那他看什么啊！让人吃个饭也心神不宁的！
    “怎么了？我脸上沾东西了吗？”季知言不想忍受这种尴尬，在席野又一次投来目光时，抓住时机问道。
    “嗯？”席野像是被季知言突如其来的问题砸懵了一下，“……不是，我是看你吃东西挺香的。”
    “哦，嘿嘿……这样啊……”季知言没想到席野这么回答，一下子有点不好意思了呢，傻笑了两声，低下头去，从新开始自己的干饭事业。
    席野看着季知言傻笑的样子，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两人很快完成光盘行动，吃饱喝足决定去超市采购。
    季知言站在食堂门口茫然了两下——他不知道附近哪里有超市。这学校占地面积大得很，他们今天又没来得及熟悉环境。
    于是随口向席野问道：“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超市吗？”
    他没指望席野知道，毕竟席野来得比他还晚，应该也没来得及熟悉学校布局。但总得先问一句不是。
    席野果然茫然地望了望周围，说着：“我也不知道。”
    “我们去问问路。”季知言听罢，看向旁边的人群，挑了一个看起来比周围人明显成熟稳重的人问话。
    “你好同学，你知道附近哪里有超市吗？”
    只见那人看了看季知言和席野，说道：“你们是新生吗？你们大概要买什么东西？”
    “是的。买些生活用品。”
    “沿着这条路直行到头，再右转直行，就可以看见一个小商场了。”只见这人指着方向说道，“如果你们不嫌远的话，可以出学校东门，门口就是一个大型连锁商超。那里的东西更全更便宜。”
    “好的，谢谢。”季知言连忙感谢。
    “不客气。祝你们大学生活愉快。拜拜。”
    “拜拜！”
    美好善意的交流让季知言心情愉快起来。
    “你想去哪个超市？”季知言面带笑意地看向席野。
    席野像是思考了两秒，说道：“就去近的那个吧。”
    “好。”
    进了超市后，席野便熟悉地推来一个购物车：“你选好放进来，结账的时候再分开就行了。”
    “嗯。”季知言点头。
    季知言在生活用品区挑选，席野推着购物车跟随。
    【不要橙子味的。】
    【嗯？你不要总在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上纠结，好不好？一个沐浴露而已，换个味道能把你洗死吗？再说橙子味多清新，多好闻啊。而且现在是我洗！】

 第9章

    季知言有些无语，刚准备把一瓶香橙味的沐浴露放进购物车的动作被叫停一瞬。
    “怎么？没选好吗？”席野看季知言动作停滞了一下，问道。
    “没有，选好了。就这个了！超好闻！我超喜欢！”季知言心情激动地回道。也不知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席野扫了眼那瓶沐浴露，又看了看季知言，眉头微皱了一下，像是不知道他突然在激动什么。
    季知言后知后觉，也觉得自己刚才那样子有点用力过猛，莫名奇妙了。
    他从胸前提溜起短袖，和了和风。不是，他怎么感觉这么热呢？他拿手背贴了贴脸，怎么这么烫？
    “你怎么呢？你脸怎么这么红？”席野突然问道。
    “啊？是吗？我不知道……我感觉好热……”季知言感觉全身的气血直往他脑子冲，冲得他神志都有些涣散了。
    【你过敏了。】
    季时予的声音幽幽响起。
    第5章 知道自己辣椒过敏吗
    【啊？怎么会过敏？你什么过敏啊？橙子香吗？】季知言听见季时予的话，感觉呼吸都有点儿上不来了。
    【……辣椒。】季时予无语道。
    【那你怎么不早说？！】季知言想起食堂里那碗美味的辣椒炒肉，简直是大崩溃。
    【我说了啊，我说我不吃辣椒了。】季时予语调轻扬，季知言感觉自己甚至从中听出一丝幸灾乐祸来。
    【那现在会怎样？严重吗？】季知言紧急询问道。
    【嗯……让我回想一下，首先你会感觉全身发热，气血上涌，太阳穴直跳。慢慢的……你会觉得呼吸好像有点费劲，喉咙发紧。最后嘛……】季时予语调幽长缓慢，像是在追忆什么有意思的事。
    【最后怎样？说重点！！！】季知言被他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搞得有点急躁。
    【最后嘛……窒息，死掉。】最后四个字这人说得轻快俏皮，像是好玩。
    季知言被气血上涌冲迷糊了的脑子，一下子被“窒息、死掉”这几个字给炸清醒了。
    他感觉空气越来越稀薄了。
    “你没事吧？”席野再次问道。
    “有……我有事……”季知言一句话说得都得歇歇，喘两口气，“我好像辣椒过敏了……我快窒息了。”
    说完大口喘着气，慌神间拉起席野的手臂，下意识地想要找个依仗。
    席野看着季知言摇摇晃晃，好像快倒下的样子，眸色黑沉。沉默片刻，说道：“去医院。我们先去医院。”
    说完便放下购物车直接带着季知言出了超市。
    季知言跟着席野的脚步，呼吸越来越重，神志越来越迷糊。他此时已经没有心思去想，席野怎么知道校医院在哪儿？他又是如何知道校园里那些隐藏在林荫里的近道的？
    他只记得，席野中途背起了已经脚步踉跄的他，越走越快。
    季知言醒来时，已经躺在一张病床上。身边没人，右手上挂着点滴。
    房间里就开了一盏小夜灯，不怎么亮，但足以让他看清楚周围的环境。他环视一周，这是间不大的双人病房，另一张病床是空的。蓝色的窗帘没拉严实，隐约可见已经黑透的天。
    【你醒了。】季时予的声音幽幽响起。
    季知言没回答，他有些生气。今天一天他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心绪一直起伏不定，他怀疑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会得心脏病。
    【生气呢？】季时予再接再厉地问道。
    【我都是估计好的，你不会死的。】见季知言还没理他，季时予接着说道。
    “估计？你估计什么——”季知言有些愤怒，话说一半，听见走廊外有脚步声。
    于是停了话语，侧头听着声响。只听脚步声越过房门，走远了。才接着说道：“这是你自己的身体！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我说了，死不了的。今天是新生报到时间，校园里基本上到处都有人员走动，而且你身边还跟着那个叫席野的。你发作的时候，身边肯定有人。学校也有自己的校医院，这过敏反应虽然症状急了点，但一用药很快就会好。我有经验的。】季时予一副一切皆在掌握中的语气给季知言解释着。
    “你也说了是‘基本都有人’！那万一有什么突发事件，我和席野在此期间分开了，我身边又没人，那这次不就完了吗？！”季知言没被他这套说辞安抚，只觉得他简直是莫名其妙。
    “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季知言实在是有些困惑。
    他知道这人心理有问题，想法总是异于常人。可再异于常人，做这件事的时候总有个理由吧。就算是灵光一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那他也要知道到底是什么刺激了他。以后有类似的情况，他也好有个防备，不至于像这次打得他措手不及。
    【欸，我就是……有点儿好奇。】季时予看季知言没被他的解释安抚，反而被他说得火更大了，叹了口气说道。
    “好奇？好奇什么？”季知言反问道。
    【好奇你的灵魂进入并掌控我的身体，那我的身体机能会不会有什么变化？现在看来……好像并没有。】季时予平静地答道。
    季知言有些无语，没想到就是这么个无关痛痒的理由。可想想这人的处事作风和他们现在一体双魂的状况，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理解归理解，有些话，季知言还是觉得得说：“你用这种方法试探，一个不小心，连命都没了。不如直接让我去做个全身体检，科学数据来得更全面准确，不是吗？”

 第10章

    【我也是当时看见你拿那碗辣椒炒肉时，才突然想起这茬的。】季时予回答道。
    “以后再有这种情况，你可以提前告诉我，万事好商量。”季知言语气缓和下来。
    他刚想了想，他不记得书里有说过这人辣椒过敏。不过也有可能是他没细看，很多细节没注意到。那他虽然是穿书的，这“天眼”开得也不彻底啊！时不时可能还会踩坑？！
    这可真是让季知言头疼。
    【我说过了，我说我不吃辣椒。】季时予像是逮到季知言话里的漏洞，接着说道。
    “你……你只是说你不吃辣椒，我以为你是主观意愿上不喜欢吃，而不是客观上吃了身体会过敏。”季知言感觉这人在跟他玩文字游戏，“你应该明确告诉我，你不能吃辣椒，吃辣椒会过敏。而不是说些容易让人误解的话。”
    【那这事算我们都有问题，我说话不准确，你误解了我的话，各打五十大板。】季时予振振有词地宣布了“判决”。
    “你——”季知言真是被他无语到，正准备反驳他，门口穿来一阵动静。
    “……门口……进去。”断断续续一道压低的轻缓女声从门外传来，说什么听不太清。
    接着房门打开，席野提着东西跟在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后进来。
    “刚去外面给你买了些吃的，在走廊碰见医生就一起来了。”席野将东西放在床头柜上，说道。
    医生进来后便在查看点滴。闻言看了看席野，又将目光转向季知言：“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谢谢医生。”季知言连忙回道。
    “别谢我，谢他，他把你背来的嘞。”医生边说，边抬手指了一下，跟着问道：“你们是朋友？”
    “室友，我们是新生，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季知言解释着。
    “那这开学第一天，就是过命的交情了。”医生打趣道。
    季知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傻笑两声。
    “知道自己辣椒过敏吗？”医生继续问道。
    “知……不知道。”季知言脑子有点卡壳。
    “嗯？知道还是不知道？”医生语气平静随意地反问道。
    季知言感觉自己被看穿了。有一种在课桌下搞小动作，自以为藏得很好，实际被站在讲台上的老师看得清清楚楚的感觉。
    可他不是故意不说清楚的，他之前是不知道的，可这具身体显然是应该知道的。他只是一时不知该怎么答。
    而且他不懂医学，他不知道医生是否可以通过某些检测，来确定他以前过没过敏，用没用过相关药物，所以不敢瞎说。
    在医生平静却压迫感十足的语气和眼神攻势下，季知言败下阵来，语气嗡嗡道：“知道。”
    “知道为什么还要吃？”医生有些生气。
    季知言无法为自己这自相矛盾的行为找借口，只能胡扯道：“我是很久以前过过敏，我以为已经好了。今天又是开学，我很高兴，所以就想尝试一下，算是对新生活的一种庆祝。”
    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个字声如蚊鸣。
    【噗嗤。】季时予好像被他这理由给逗笑了。
    【闭嘴！都是你惹得祸！不许笑！】季知言在脑海里愤愤地说道。
    季知言说完，头都不敢抬。他也觉得这理由太扯了，显得他像个傻子。可没办法，傻子就傻子吧，先把面前这关过了再说。
    “你这不是胡闹吗？”医生有些无语。
    “医生，我知道错了。我就是一时脑子糊涂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季知言连忙保证，希望这篇赶紧翻过。
    “欸，身体是你自己的，大好年华，以后要注意，别胡来。”医生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知道了。我一定牢记医生的嘱咐，绝不会有下次。”
    “今天晚上你就住这儿，把这两瓶水挂完了，明早就可以出院了。”医生吩咐完，便退出病房。
    季知言长舒一口气，这才有心思看向一直靠坐在旁边病床边上的席野：“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可能就没命了。”
    席野看着季知言，眼神有些迷茫，像是在发呆。听见季知言的话才回过神来：“没事，我们是舍友，应该的。别想这么多，好好挂水。”
    “你还想睡觉吗？”席野看季知言在床上睁着眼睛无所事事的样子，这才想起自己刚才买了吃的放在床头柜上。
    “不想，我才醒，一点儿不困。”季知言回答道，“对了，现在几点了？”说完想找手机。
    “快到十一点了。”席野随口答道，顺手把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拿给季知言。
    “这么晚了？！那你先回宿舍吧，我自己就可以了。”季知言连忙说道。
    说完季知言就后悔了，他怎么能让席野单独回宿舍，和那两人独处，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不用，我留在这比较保险，这里正好也有张空床。”席野把放在床头柜上的吃食打开，“你要是饿了，吃些清淡的垫一垫。”
    幸好！
    “好……真是麻烦你了。”季知言太不好意思了，第一天见面就这样麻烦别人。
    席野真是个大好人，他一定会好好报答他的。自觉受了席野救命之恩的季知言如此想到。
    “嗡嗡……”手里的手机震动两下。
    季知言拿起手机，点开微信，只见蒋旭来信两条。

 第11章

    第6章 察觉异常
    【蒋旭：你和席野在一起吗？】
    【蒋旭：你们晚上回宿舍吗？】
    季知言点开对话框，看见的便是这样两条信息。
    嗯……季知言怎么觉得这话问得怪怪的，可也不能说他哪里有问题。
    【季知言：是的。】
    【季知言：我过敏了，在校医院打点滴，今天晚上不能回宿舍了。】
    季知言出于基本的社交礼仪，回复了蒋旭的来信。
    【蒋旭：怎么过敏了？】
    【蒋旭：什么过敏？严重吗？】
    【蒋旭：我去看看你。】
    【蒋旭：在校医院哪间病房？】
    季知言的消息刚发出去，蒋旭的消息就连番而来。季知言被蒋旭这热情的态度搞得有点不知所措了。
    【季知言：不用不用。】
    【季知言：就是个小过敏，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季知言：这么晚了，就别麻烦了。】
    季知言连忙回绝，生怕慢了一秒，蒋旭就抛出让他无法回绝的话语。
    消息发出后，季知言盯着聊天界面，看着页面顶端“对方正在输入中……”中的字样存在几秒后便消失了，但没有消息发过来。
    季知言心中有点小忐忑，是他拒绝得太快太直接了吗？蒋旭被他的拒绝惹到了吗？
    季知言不由得想到书里蒋旭对席野的拒绝恼羞成怒的事情，虽然这两件事没什么可比性。但从中可以窥探到的就是蒋旭这人不喜欢别人拒绝忤逆他。
    季知言把聊天记录看了几遍，他拒绝的语气确实是有些急切了，而且还是在对方向他表示关心的情况下。他觉得现在和蒋旭关系搞僵对于他改变剧情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他立马补了一条消息：【季知言：谢谢你的关心[笑脸]】
    为了不让语气看起来像是阴阳怪气和过于干硬，他还特地加了一个笑脸。
    对面还是没反应。
    不过季知言心里的负担少了不少。在他自己看来，他虽然拒绝得有点急切，但还是比较得体的，而且最后还表示了对蒋旭的感谢。他很考虑对方的心情了。
    蒋旭要是真的因为这点事就记恨上他了，那他只能说书里刻画的人物性格还真是……深刻呢。
    季知言熄了手机，右手手臂习惯性撑起，想要坐起来，一不小心扯到输液管，吊瓶跟着摇晃起来。
    “嘶……”季知言心一慌，顿时手忙脚乱。
    “要起来吗？”本在旁边病床上放空的席野大步过来。一手稳住吊瓶，一手扶起他的手肘。
    “嗯，有点饿了，我想吃点东西。”
    席野帮他垫好枕头，扶着他靠坐在床头。
    “想吃什么？”席野将塑料袋往下扒拉，想让季知言看得更清楚。
    “就那个粥吧。”
    “粥买的时间有点长了，有点凉了。”席野拿手试了下温度。
    “没事，现在天气热，吃点凉的也没什么，而且我还挺喜欢吃凉粥的。”季知言说着，便伸手从席野手中接过。
    席野闻言，看了看季知言，眼中是一闪而过的疑惑和探究。
    【你喜欢吃凉粥？】季时予疑惑。
    【嗯。怎么？听你这口气，你又不喜欢？】季知言顺嘴回问。
    【不喜欢，我觉得很恶心。】季时予有点嫌弃。
    【恶心？你对这个食物的厌恶已经到了需要用这个词来评价的地步了吗？】季知言有点疑惑。
    季知言从小到大都没挑过食，也没什么忌口，就算是他不喜欢的食物，他也能吃两口。
    可这才刚穿过来一天一夜，他就发现自己现在这具身体不能吃辣椒的现实，而且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还觉得他吃得正香的凉粥是个恶心的食物。
    天啊！季知言不知道以后要少多少口福了。
    【它的口感让我很恶心，黏腻、湿滑——】季时予正缓缓形容着。
    【行了，打住，我不想听。】季知言连忙截断他，怕他说出什么倒胃口的话，接着略感遗憾道，【你这不能吃，那不喜欢吃，我都不知道你要错过多少美食。】
    【在我这，食物的本质就是让我活着，不存在错过美食一说。】季时予一本正经。
    【……季时予，你的人生真的是……无味。】季知言有点无言以对。
    【你这么说我倒是同意，不过我觉得从你来了以后，人生就开始变得有趣了。】季时予语气兴奋起来。
    【嚯，那可真是我的荣幸呢。】季知言阴阳怪气道。
    【你可以这么觉得。】季时予自动屏蔽季知言的语气。
    臭不要脸！季知言心想。
    刚在脑海里和季时予小小争辩一番，季知言情绪正在兴头上，故意大声吸噜，仿佛在享受什么人间至尊美味。
    他吸噜两下，又立马意识到病房里还有个人，连忙收敛动作。
    好好一顿饭，让他整得像是小老鼠上灯台，偷感十足。
    “吱呀——”季知言正埋头苦吃，暗自尴尬时，病房门突然开了。
    季知言顺着声响看过去，凉粥差点直接从嘴里喷出来。
    “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
    季知言和蒋旭同时开口。
    季知言怎么也没想到蒋旭会直接找过来。
    他视线下意识地在蒋旭和席野之间流转。他现在心提到嗓子眼，只要是他们俩在同一空间，他就提心吊胆的。

 第12章

    “现在感觉怎么样？”蒋旭好像一点没觉得尴尬，热切地问道。
    “没什么大碍，点滴一打上就好了，就等这药挂完，明天早上就可以出院了。”季知言硬着头皮回答。
    “你是怎么过敏了？”蒋旭向病床走近，接着问。
    “不小心吃了辣椒。”季知言自然不是不小心，但他不想再一次被追问缘由。
    蒋旭在季知言床尾的位置站定，看了看病床上的季知言，又看了看旁边的席野，向席野提议：“要不席野你先回宿舍休息，你忙了一下午，接下来我来陪着吧。”
    嗯？季知言满头问号。他一边觉得第一天就麻烦室友在校医院陪床很不好意思，但又心想他怎么直接就安排起来了，他都没问过他这个病号的意见。
    可这话直接问的席野，他又不好替席野回，万一席野看到有人替他就想回宿舍了，他总不能拦着吧。
    现阶段他的重点任务是防止席野和蒋旭单独相处，这两人今天晚上必须得留一个下来，他才放心。
    最好当然是席野留下来，这样就可以避免席野和另外两人同处封闭幽暗的宿舍，也就是书里“事故”高发地点；再不济蒋旭留下来，席野回宿舍和顾泽共处一室，他们两人早期是没有任何纠葛的，季知言可以稍微安心。
    季知言在心里盘算了下两种可能的风险，转头看向席野，目露渴望。虽然没言语，但眼神里全是“拒绝他！留下来！留下来！”。
    席野本来靠坐在旁边病床床头，从蒋旭进来就没动过。现在听到蒋旭的提议也没着急回答，而是眉头轻挑，眼皮微抬，打量着蒋旭，眼里闪过一丝兴味，像是发现新大陆，嘴角微不可见地勾了一下。
    席野视线转向季知言，清楚地接收到他眼里的信息，他低头仿佛是思考了下，说道：“不用了，这里有床有厕所，和宿舍差不多。没必要再多麻烦一个人。”
    “是啊，我这不用多麻烦人了，我都不好意思了。”季知言听了席野的话，连忙接上，表示赞同。
    蒋旭的目光在季知言和席野之间来回扫过，他感觉这两人之间自带结界，好像把他隔绝开来，他眼底划过一丝阴翳。
    蒋旭继续状若不知地往季知言床边走去，直接一屁股坐在床边。随手从床头柜上拿起已经洗好装盒的葡萄递给季知言：“那我在这陪你坐会儿。”
    季知言根本来不及拒绝，就已经被他安排上了。他看着面前打开的包装盒，只好从里头随意抓了几个，动作僵硬味如嚼蜡地吃了起来。
    谁知蒋旭还贴心地拿个塑料袋递到他嘴下让他吐皮吐籽。
    “谢谢谢谢……我自己来就好了。”季知言被他这一套动作弄得是如坐针毡，连忙接过塑料袋自己拿着。
    室内一下没人说话了，只剩季知言吃东西的窸窸簌簌声。
    尴尬无所遁形，空气都略显稀薄起来。
    季知言本来埋头吃东西来着，他自觉心里有事，不像另外两人一样是能对目前的尴尬场面视而不见的人。
    他中途抬头看了两人一眼，这一看不要紧，把他吓一跳。
    他发现蒋旭在打量席野。
    “咳咳咳……”季知言忙假装咳了起来。
    “怎么了？”蒋旭视线转回，关心地问道。
    “水，帮我倒杯水，谢谢。”季知言提出要求，打断蒋旭的行为。
    席野听到动静，侧过头，看着这边季知言指使蒋旭，蒋旭一脸关心忙前忙后的样子。目色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我有些困了，想要休息了，要不你先回去吧。”季知言装模做样地喝了两口水，趁热打铁，赶紧提议道。
    他知道他现在这样子，有点赶客的嫌疑，可能会让蒋旭有点难堪。但比起让蒋旭继续打量席野这件事来说，他还是选择前者。
    蒋旭接过水杯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他转过头来，盯着季知言片刻，就在季知言差点受不了他直勾勾的眼神时，他终于出声：“好，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还没等季知言回话，就大步离开病房。
    来也突然，去也突然。
    季知言从蒋旭进来便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轻舒了口气。
    “要睡觉吗？”席野突然开口。
    “啊？啊……是的，我想休息了。”季知言感觉有点心虚，他刚才和席野说一点不困，现在立马又说想睡觉，席野肯定能察觉出他是有意打发蒋旭。
    “这个灯要留吗？”席野起床关了屋内的顶灯，走到季知言床头，手放在小床头灯上。
    “关了吧，有光我睡不着。”季知言说道。
    眼下黑暗让他更有安全感。
    第7章 你怎么不问我吃没吃
    席野关了床头灯，室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季知言的眼睛有那么几秒钟是完全看不见的，闭眼缓了缓才恢复正常。他侧过头，看见席野脚伸在床外，平躺在病床上，像是已经睡了。
    季知言毫无睡意，百无聊赖地放空发呆。
    躺了快一个小时，他想上厕所了。他小心翼翼地爬起来，心惊胆战地举着吊瓶架，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偷偷摸摸地进了厕所。
    席野在季知言从床上爬起来的那一刻便醒了，但他没出声。他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直到季知言关上厕所门才睁开眼，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盯着天花板。

 第13章

    没过多久，厕所传来水声，席野的眼神闪了一下。
    季知言很快便从厕所出来，鬼鬼祟祟地准备躺回床上。
    “今晚的月亮很亮。”一道平静冷淡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响起，声音不大，像是自言自语，但在这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季知言的脚步被这一句话叫停了，他转身看向席野。
    房间太暗，他只能根据席野的身形轮廓看出他平躺在床上，眼睛睁没睁看不出来。
    季知言不知道席野这句话是在梦呓还是在和他说。
    他凑近席野床边，想要看看席野是不是醒着的。
    “今晚的月亮很亮。”就在季知言凑近观察席野的时候，席野突然侧头面向季知言，又说了一遍。
    季知言被吓一跳，向后踉跄半步，差点一屁股坐地上。幸好席野手快拉了他一把，他才得以站稳。
    季知言这才确定，席野就是在和他说话。可这话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季知言看着席野在黑暗中发亮的眼神，像是被野兽盯上了，让他有些后背发凉。
    “啊……是挺亮的，隔着窗帘都能看出来。”季知言装模做样地往窗户那看了看，尽量语气自然地回道。
    接着脑子灵光一闪，语气关心地问席野：“是不是太亮了，你睡不着？”
    席野没回答，只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他。
    季知言有些抓耳挠腮了，他实在是不擅长猜别人的心思。就在季知言快要受不了这种尴尬的场景时，席野终于将他解救出来：“不是，就是看着今晚的月亮，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
    “啊……那你想聊聊吗？”季知言听了席野的回答，理所当然地接了这句话。
    毕竟按照一般的聊天路线，别人说触景生情，你怎么都得把话题往下接一接吧。
    “不想，睡觉吧。”席野说完，把头转了回去，闭上了眼睛。
    额……好吧，季知言无语，默默地躺回床上。
    一室寂静，只听得见两道清浅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互相缠绕。
    季知言半夜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给他拔针，动作轻柔。他此时困意正浓，又在药物的作用下，脑子里像是浆糊，根本无法思考，眼睛也睁不开，便由着那人动作。
    季知言再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点钟了。
    他抬头看了看吊瓶，药水早就空了。又抬起手看了看，针眼处用胶布粘上了棉球。他坐起来，把病房环顾一圈，又去厕所看了看，没有席野的身影。
    季知言站在镜子面前，看着镜子里的人脸上毫无病色，让人完全想不到是在医院住了一晚上的人。他拎起短袖领口，闻了闻。嗯……味道不怎么好闻。
    他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还没来得及擦，就听见门外穿来开门的动静。
    “你怎么来了？”季知言连忙用手随意抹了抹脸上的水，就从厕所出来。出来便看见蒋旭站在病床前四处环顾找人的样子。
    “昨天晚上我来的时候，你第一句话也是这个。怎么？不想看见我？”蒋旭语中带笑，像是在开玩笑。
    “怎么会？我只是觉得开学第一天就遇到这种事，让你跑来跑去的，太麻烦你了。”季知言忙解释道。
    “那你怎么不怕麻烦席野？”蒋旭接着便轻笑地说出这句话。
    季知言有些尴尬，他瞄了瞄蒋旭，看他不像是在生气的样子。只以为蒋旭还在为昨晚自己不顾他的好意关心，打发他回宿舍的事刺他，只好解释：“我过敏的时候席野正好就在，也就顺便送我来校医院了，顺手照顾我了。没有必要再多麻烦一个人。”
    “跟你开玩笑呢。你还真一本正经地给我解释啊。”蒋旭看季知言一脸真诚地解释，心情愉悦起来。
    季知言抬头看向蒋旭，内心腹诽：是吗？我可没看出你在开玩笑，我看你小心眼得很。
    “席野呢？”蒋旭问道。
    “不知道，可能出去了吧。”季知言边回答，边走到床头拿起手机，“我醒来就没看见他，我给他发消息问问。”
    “你有他联系方式？”蒋旭闻言，语气试探地问道。
    “嗯？当然了。昨天不是都加了联系方式吗？”季知言疑惑地反问，觉得蒋旭这是在说什么废话。
    “喔，我忘了。”蒋旭眼里闪过一丝异样，但脸上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
    季知言和蒋旭在两张病床上对坐着。
    蒋旭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季知言，看着他发丝上残留的水珠在发尾摇摇欲坠。终于，水珠滚落，滑过刚睡醒就算是浇了凉水也依旧白里透粉的脸庞，挂在了棱角分明的下颌。
    季知言像是感受到水珠舔过脸庞的痒意，随意抬起手背，食指拂下那滴水珠。
    蒋旭盯着季知言的下颌，感觉那被手轻拂过的地方好像也泛起了红晕。他无意识地仿照着季知言的动作，抬起手用食指拂过自己锋利的的下颌，好像季知言刚才的动作是发生在他的脸上。
    蒋旭突然感觉一股热意在体内翻涌起来，他慌忙起身，留下一句：“我去下厕所。”
    季知言头都没抬，只轻嗯了声，当作回应。
    蒋旭站在镜子面前，单手撑着墙壁，直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眼底有欲色翻涌。他像是受不了，猛地打开洗手池的水龙头，听着哗啦啦的水流声，闭眼低头，不断地深呼吸。
    过了好一会，才终于平静下来，用凉水猛泼两把脸，把自己收拾干净，干起来并无异样，才从厕所出去。

 第14章

    “席野去买早饭了，顺便还要帮我办理出院，也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可能还要再等等。”季知言见蒋旭从厕所出来，便开口道，“……要不你先回去吧。”
    “又急着赶我走。”蒋旭一出来便又听见这番话，有些想笑，顺手将手里的纸巾递给季知言，“擦擦脸上的水。”
    季知言忙接过纸巾，胡乱擦了起来，语气有些急切：“不是，你和我在这干等，不是浪费你的时间吗？”
    “反正也没事干，闲着也是闲着。”蒋旭不以为意。
    “他还要很久才回来吗？”蒋旭像是好奇地问道。
    “嗯！很有可能，反正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具体的时间我也不确定。”季知言极力渲染席野可能还要很久才回来，蒋旭如果在这等，不知道要等多久的可能。
    蒋旭看着季知言一脸恳切的样子，笑了起来：“是吗？我可以等。”
    说完向季知言探过身来，伸出手在季知言脸庞上轻捻了一下。
    季知言被蒋旭这突然的动作搞得一愣，下意识侧头远离：“干嘛？”
    蒋旭的手随着季知言的急速侧头顿在原地，他反应过来，直视着季知言，手在季知言眼前晃了晃，缓缓说道：“你脸上有——”
    蒋旭的话还没说完，便和从病房外进来的席野对上视线。
    蒋旭还保持着向季知言伸手的姿势，他盯着席野，眼底闪过一丝挑衅，语气温柔地将未说完的话重新补上：“你脸上有纸屑。”
    说完接着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知言说很有可能要等你好一会儿呢。”话是问向席野的，可眼神却是看着季知言的。像是在质问季知言，你不是说他要好半天才回来吗？
    季知言在蒋旭视线向门口看时，便也跟着转头看了过去。他还没来得及和席野打招呼，便被蒋旭嘴里的“知言”二字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从来没人这么叫过他，他父母和家里其他长辈多是叫他“小言”，同辈同学一般都直接叫他全名，导师学长学姐那些也是叫全名或者“小季”。
    “知言”这两个字在这种情况下，就这样顺口地从别人嘴里吐出，季知言感觉很别扭。就像是半生不熟的两个人，其中一人毫无征兆地干了一件超出边界的亲密事，另一人往往不会觉得开心，而是尴尬。
    季知言现在就是这种感觉，他觉得他和蒋旭没有熟悉到蒋旭这样叫他，而不会让他尴尬的地步。
    而且他确实说谎了，他知道席野马上就要回来了，所以才想找借口让蒋旭走。季知言被蒋旭阴阳怪气的质问弄得有些心虚。
    季知言急需打破这种场面，他站起身来，面向席野：“你回来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嗯。先吃点东西吧。吃完直接回宿舍。”席野没有回蒋旭的话，直接向季知言走去。
    “你吃了吗？”季知言看着打包回来的吃食，问道。
    “我吃了，你不用管我。”
    “哦。”季知言没再说话，只想赶紧吃完走人。
    “你怎么不问我吃没吃。”蒋旭的声音从旁边穿来，带着调笑。
    季知言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个蒋旭怎么总是让他陷入这种尴尬境地，于是他愤愤地说道：“没你的份，饿死拉倒。”
    “嗯？”蒋旭没被这怨气十足的话气道，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你好狠的心啊。”
    第8章 奇怪
    季知言快速吃完，三人便启程回宿舍。
    席野一路上静默无言，蒋旭时不时地开口说两句，季知言装模做样地敷衍他。十几分钟后，季知言终于从这让人窒息焦灼的氛围中解放出来，他从没觉得眼前的宿舍那么的亲切过。
    蒋旭在前面进了门，季知言跟着，席野最后。
    季知言进门时，下意识地向顾泽的床位看去，毕竟他是现在唯一在宿舍的人。
    顾泽坐在椅子上，听见他们进门的动静转过身来，视线扫向他们。季知言和他对视上，礼貌点头微笑了下。只见顾泽像是有点愣住了，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
    季知言：嗯？我有这么吓人吗？
    “你要先洗澡吗？”季知言刚在椅子上坐下，席野的声音就从旁边传来。
    “你先洗吧，我等会儿。”回话间，季知言突然想到因为昨天他过敏的事，他们没来得及买洗漱用品。
    季知言纠结地看了看席野，又看了看宿舍里的另外两个人，心里评估了下他们几人的关系，向蒋旭问道：“蒋旭，我们昨天没来得及买洗漱用品，可以借你的用一用吗？”
    蒋旭本来坐在椅子上摆弄电脑，闻言转过头来。看了看季知言，又看了看没说话，正背对他在衣柜里找换洗衣物的席野，笑着说道：“当然可以，随便用。”
    “谢谢。”季知言道谢。
    “这点小事，不用客气。”蒋旭说完，便转回身去。
    季知言问完本想着向席野说一声，结果他还没开口，席野就已经拿着衣服进了洗手间。
    季知言只好跟着过去，轻轻敲了敲门。
    洗手间里的动静一下子安静下来。季知言又轻敲了两下，门才打开。
    季知言看着站在门后，眼神略带疑惑的席野，说：“洗漱用品我们可以先用下蒋旭的，稍后我看下能不能外卖送货。要是可以，我就帮你也买了，就当是感谢你昨晚照顾我，怎么样？医药费那些我再手机转给你。”

 第15章

    席野盯着季知言看了两秒，平静的回道：“可以。”
    “那你有什么喜欢的，或者是不能用的。”季知言接着问。
    “没有，就按你喜欢的买就行了，我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喜好。”
    “好，那你快去洗吧，我就不打扰你了。”季知言说完便转身走了。
    席野看着季知言进入宿舍的身影，关上了门。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眼神虚无地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
    恍惚间他的目光被镜子中反照出的摆在台上的洗漱用品吸走，眼神一下子变得黑沉阴翳。过了几秒钟，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又快速放下。
    季知言很快便在手机上搜索下单了，所有东西全部两份。不过外卖不能送进宿舍楼，只能放在楼下，自己下去拿。
    季知言买完东西，便给席野转了账，诚恳地表达了对席野的感谢。
    席野的手机没带进卫生间，就放在桌子上。季知言发完，看了看席野的手机，心情愉悦放松，这件事算是完美解决了。
    季知言顺着聊天界面看过去，只见他的班级群消息99+。辅导员不知什么时候还给他发过两条信息问他到没到校，找没找到宿舍，需不需要帮忙。
    季知言这才后知后觉，他从入校到现在，都还没正经看过自己班级群里的消息。
    他现在住的是混合宿舍，宿舍里的四个人专业都不同。他在现实世界里是和同班同学住一个宿舍，所以他穿过来这两天无意中忽视了这个现实。
    季知言现在设身处地意识到这个差别，觉得简直是在给他上难度。
    书里混合宿舍这个设定，明显是为了加强人设和搞时间差。不同的专业，不同的上课时间，这样宿舍里的四个人发生的故事在时间上才有更多的操作空间。
    季知言之前没意识到这个问题。现在想到，觉得事情的难度又上了一个台阶。不在一个专业，那他们不在他眼皮子底下的时间可是太多了，事态不受控的可能性太大了。而且大学是可以逃课的，上课时间也不意味着安全。
    季知言脑子里突然闪过要不要找个私家侦探专门盯着席野的想法，随即被自己这想法吓一跳，他怎么能生出这种心思呢？这才穿过来两天，他的内心就已经被勾出要找人监视别人的念头了。
    季知言连忙摇了摇头，企图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摇走。
    季知言拿起手机，回了辅导员的信息，浏览着群里的消息，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这才看到班群里通知三天后是开学典礼和为期半个月的军训。军训相关的东西会统一安排时间地点来发。男生的安排在明晚406，季知言的宿舍是207，尽量在军训开始前一天就将东西领好，好查漏补缺。
    季知言看到这些消息，不由得想起自己大学军训的时光，每天站军姿走正步拉歌排练节目，顿时感觉腿脚都酸麻了。
    欸，又要来一次吗？季知言有点惆怅。
    季知言没惆怅多久，便被席野进来的动静打断思路，顺嘴问道：“你洗好了？”
    “嗯，你可以进去洗了。”席野看了一眼季知言，声音轻缓而冷淡，像夏日山野里流动的清泉，冷冽。
    季知言看着席野一头湿发垂在额前，时不时往下滴两滴水，被他骨节分明修长的手向后捋去，漏出清晰的眉眼。略带湿气的毛巾搭在肩颈上，新换的白t被身上残留的水迹渗透，隐约间仿佛可以窥见衣服下的肌肤，时隐时现。
    季知言一下子看呆了，不愧是书里让人见色起意的男主角啊，真是好颜色，好一副“美人出浴图”。
    【你是变态吗？】季时予的声音幽幽响起。
    【你胡说什么呢？】季知言不满。
    【那你这么盯着人家看什么？】季时予一副“别装，早就看破你”的语气反问。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到好看的人、事、物，谁都会多看两眼，这是人之常情。】季知言觉得他这种行为很正常，这怎么能称之为变态呢。
    【哦~】季时予一个哦字说得抑扬顿挫，阴阳怪气。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心是脏的，看什么都是脏的。】季知言被他的阴阳搞得上了脾气，把在之前看书时对书中人的不满情绪带了出来。
    【你好像很了解我。】季时予听到这话，安静了片刻。没生气，反倒被勾起一丝兴趣。
    【……你想多了，我就随口说的。】季知言跟他对话真是心惊胆战的，这人心思缜密得很，总是能从只言片语中察觉出一些信息。
    “你还不去洗吗？”席野回头看见季知言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的方向发呆，问道。
    “啊？哦……我马上去。”季知言的和季时予的对话被打断，“对了，我刚才买了些日用品，外卖可能不知道什么时间送来，你帮我看一下手机，可以吗？”
    “嗯。”席野没犹豫两秒，很快便答应了。
    季知言便顺手将手机递给席野，收拾好衣服进了洗手间。
    【手机没设密码。】季时予出声提醒道。
    【怎么？你怕他看你手机？】季知言无所谓地反问。
    【手机毕竟算是私密物品。】
    【那我不也看了。】季知言说着。
    【我们这情况能一样吗？】季时予有些无语。
    【也是。不过你放心，他不是那种人，他不会看的。】季知言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第16章

    【你怎么知道，你跟他很熟吗？】季时予装作不在意地问道。
    【我……他昨天那样帮我，他能是坏人吗？！】季知言差点又被季时予给套话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句话还是送给你自己吧。】季知言觉得这两句话形容他自己简直不要太贴切。
    季知言站在卫生间里褪干净了衣服，视线忍不住将这具身体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打量了一遍。
    【怎么样？我的身材还不错吧？】季时予有点小得意。
    【嗯……是不错，还挺有料的。】季知言的手在几块紧实的腹肌上摸了摸。心想不亏是书里叫得上名号的攻，腹肌人鱼线都是标配。
    【跟你自己的比起来怎么样？】季时予意犹未尽地问道。
    【哼，比不了，你差远了。我是有着超明显八块腹肌的肌肉大猛男，一圈能打飞你两个。】季知言胡说八道着。
    他自己的身材当然是没这么好的，因为他有些懒，不太喜欢运动。不过好在他基因底子好，父母都是俊男美女，从小到大营养也不缺。所以就算没这些书中角色够看，那也是远在基本盘之上的。
    【哦？是吗？那么厉害？你是健身教练吗？】季时予明显听出他是在胡说，可还是不放过他，继续调侃道。
    【不是，你这就刻板印象了啊，谁说肌肉发达的就是健身教练了。我自己喜欢，自己练的不行吗？】季知言反驳道。
    季知言打开花洒，将身体从头到尾淋湿，然后抹上沐浴露，迅速将全身上下都搓了搓。
    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不是自己的身体吗。
    【你会不会觉得有点奇怪啊？就……别人给你的身体洗澡。】季知言还是没忍住，问了这个问题。虽然之前也上过几次厕所，但没像现在这样脱光，全身上下搓来搓去的。
    【嗯……之前上厕所的时候没觉得，现在……有点。】季时予现在才像是后知后觉品出些微妙的感觉了。
    【哈哈，你也觉得有点尴尬，那我就不尴尬了，嘿嘿。】季知言心里突然一下子就轻松了。
    【为什么？】季时予像是不太明白。
    【不管什么事，只要有人跟你一起，那你就会觉得这也没什么了。】季知言心情愉快地回答道。
    说完就高高兴兴地哼着不知名的歌，洗起了澡。
    季时予没接话，沉默了良久，只在淅淅沥沥的水声中轻喃了句：【是吗？】
    季知言没听见，他也没再问。
    第9章 哦，约会啊。
    季知言洗完澡，发现只有席野一个人在宿舍，随口问道：“他们都出去了吗？”
    “嗯，熟悉学院楼去了。”
    季知言心想，是啊，这也算是新生的必备活动了，于是向席野问道：“那你要去吗？”
    席野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没有看季知言，只低头回答：“去。”
    “那我们一起去吧，顺便到处逛逛，怎么样？昨天因为我的原因，浪费了时间，今天补回来。”季知言找到理由，想要说服席野和他同行。
    席野闻言，终于转过头来，看了看季知言。眼神如平静的湖面，内里却好像正酝酿着汹涌的暗流。
    只听他低声回道：“好。”
    季知言为自己的目的达到感到开心。他坐在椅子上擦着头发。九月初的a市还不算凉快，头发自然风干也挺舒服。
    “嗡嗡嗡……”席野桌上的手机震动，季知言看过去，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反应过来应该是外卖到了。
    “应该是外卖。”季知言伸手接过席野递来的手机，两人指尖一触即离。
    季知言接了电话，准备下去拿东西。席野跟着起身。
    “不用了，也不是什么大件。”季知言不想麻烦席野。
    “一起去吧，反正也有我的一份不是吗。快走吧，别让别人久等。”席野回道。
    季知言寻思，别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不好拒绝，便和他一起下去了。
    下去一看，买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发现其实东西还挺多的，零零散散的加起来两大袋。季知言为了用的时间长点，基本上每个买的都是店里最大瓶装的。
    外卖员的电动车是不可以开进宿舍楼区的，亏得别人给他提这么远的路送到楼下。季知言有点不好意思，临走的时候，给了外卖员额外的打赏。
    【这本来就是他的工作。】季时予有些不理解，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你要从外卖员的工作内容和职责来说的话，确实是他应该做的。但人也是有同理心的，几十块钱对于我来说也不是什么事。花个几十块钱，他开心，我安心。】季知言向他解释道。
    【那每个给你送外卖的人，你都要打赏吗？】季时予调侃道，仿佛觉得季知言在发莫名其妙的善心，他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觉得惺惺作态。
    【季时予，我不想就这种事情在这和你争论，没意义，这种事情没有标准答案的。什么程度的事情会触发我的同理心，我有自己的标准。】季知言知道他缺乏共情，这是书里的设定，就像出场设置一样，不是他三言两语可以和他掰扯清楚的事情，所以不想在这浪费口舌。
    季时予好像也察觉到季知言语气里的郑重和负面情绪，没再追问。
    席野和季知言并肩走着。刚开始季知言还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不知怎么突然就眉头微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不开心了。

 第17章

    席野自然也发现了，但他没说话，脚步稍微落后半步，肆无忌惮地盯着闷头往前走毫无察觉的季知言，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打量和深思。
    季知言和席野放好东西便一起出了门，站在宿舍门口，季知言的纠结症犯了，问席野：“我们先去哪儿？”
    席野看着季知言，沉默了两秒，说道：“先去你要上课的地方转转吧。”
    学校很大，他们一人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在校园里慢悠悠地晃荡。
    “商学院的教学楼好像主要在那一片吧。”季知言一手稳住车把，一手指着前面几栋教学楼。
    席野跟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状似无意地问道：“好像是，你怎么知道？”
    “我来之前看过学校地图，大概的位置还是知道的。”季知言说完兴高采烈地踩着踏板，向前加速。
    席野落后几步，看着前面的人迎着阳光，一往无前的样子，有些出神。
    “快跟上啊。”只见季知言笑着回头招手。
    席野轻“嗯”了声，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季知言很开心，这两天都没有这么轻松过。
    九月的天，阳光明媚，树木郁郁葱葱，林间各种飞鸟窜动。学校新生报到，大家都是一副意志昂扬的状态。到处都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样子。季知言感觉空气里都流动着一股生命力。
    让人心神震奋，活力满满。
    “你以后想干嘛？”季知言被周围的环境感染，兴致勃勃地问着席野关于未来的想法。
    席野听见季知言的问话，目光虚空地看向前方，沉默片刻后，轻语道：“儿童文学家。”
    “儿童文学家？”季知言看着席野，有些新奇。这个听起来需要饱含童趣的职业和他平时展现出的性格特点好像不太搭。
    “嗯。”席野没再解释什么。
    “那以后你要是出了作品，我可得好好瞻仰瞻仰。”季知言见他不接着说，便也没再问，顺着话自顾自地继续道：“我们室友一场，到时候能拿到你的亲签吧？”
    席野看向季知言，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我们现在往哪里骑？”季知言看着面前的十字路口，问道。
    “那边，那边不用绕路，更近。”席野随口回答，说完愣了一下，握在车把上的手瞬间收紧。
    席野看向季知言，盯着他，像是想从他眼中看出什么东西。
    “好。”季知言被席野突如其来的灼热视线看得一愣，“怎么了？”
    “……没事，走吧。”
    【他怎么知道那条路不用绕路？】季时予的声音响起。
    【什么？】季知言一下子没明白这话的用意。
    【他有点奇怪。】季时予说道。
    【哪里奇怪？就因为他知道那条路不用绕路？他可能之前在地图上看过。】季知言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又有了这种想法。
    【感觉。我的感觉向来很准。】季时予语气确定。
    【那就等你有证据了再说吧。】季知言没跟他继续猜测，也没反驳他。
    他觉得他这就是疑心病发作，看谁都有问题。他要是反驳，没准他要没完没了的说个不停。
    他们两人在校园里慢慢悠悠，走走停停地转了大半天，终于是将校园全貌摸了个遍。提前错开饭点吃了个晚饭就回宿舍了。
    季知言正要开门，就碰见蒋旭从宿舍拿着手机正要出门，于是问道：“你要出去吗？”
    蒋旭看了他们两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嗯，辅导员通知集合认认人。”说完，又像是随意问道：“你们干嘛去了？”
    季知言侧身看了眼席野，说着：“在学校到处转了转，熟悉了下校园环境。”
    “哦，约会啊。”蒋旭语气好像是在调侃，但季知言总感觉从中听出一丝不太高兴的感觉。但他没心思去仔细辨别，因为就算是单纯的调侃，这句话也有点不合适了，尤其是对席野来说。
    “不——”
    “也可以这么说。”
    季知言正要反驳的话被打断。平地一声惊雷，季知言震惊地转头看向说这话的席野。
    只见席野眼角轻抬，一脸随意地直视蒋旭看过来的眼神，嘴角微勾，像是毫不在意蒋旭拿他开这种玩笑。
    季知言本来内心如万马奔腾而过，想不到席野会接别人对他的这种调侃。本来担心他会不开心，没想到他不仅不生气，还堪称友好地打了个圆场。
    季知言觉得他对席野的了解还是太片面了，人果然都是多样性的。就算是像席野这样的高岭之花，平时也会附和别人开这种“直男玩笑”。
    季知言沉浸在对席野的新认知中，半天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中感觉空气里好像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火药味。
    他看了看席野，又看了看蒋旭。不是，这情况怎么好像有点不对。蒋旭挑起话头开玩笑，席野堪称友好地接茬，这话题不是应该笑哈哈地就过去了吗？怎么感觉气氛凝固在这儿了。
    好了，现在就剩季知言独自尴尬了。他看着这莫名其妙的场景，只想赶紧缓和：“哈……哈哈……，大家都是开玩笑的。蒋旭你不是要走吗，快去吧，别耽误你时间。”
    蒋旭闻言，深深地看了季知言一眼。没打招呼转身就走了。
    季知言被那眼神看得怔愣住了，那眼神里好像有愤怒，还有一点……受伤？季知言怀疑自己眼花了。

 第18章

    他肩膀寒颤似的抖了几下，把自己这莫名其妙的想法抖出脑海。
    “进去吧。”季知言推开门，看着还在盯着蒋旭离去方向的席野说道。
    “嗯。”席野回过神来，跟着进了门。
    【他们两个人之间有问题。】季时予又来发表他的观后感言了。
    【是吗？什么问题？】季知言坐在椅子上，敷衍地回道。
    【他们几次见面都有点针锋相对。】季时予分析着。
    季知言听了这话，回想了一下，好像是的。
    除去席野初到宿舍那面，他们没说上话。后来在医院和今天他们碰面，场面总是有些尴尬。季知言也想不出缘由，只能觉得是他们性格本来就不是很和得来。
    季知言就算是能改变剧情发展，也改变不了人物性格。
    【可能是性格不合吧？】季知言猜测道。
    【我感觉有猫腻。不像是单纯的性格不和。】季时予不太认同季知言的观点。
    【感觉？你又拿感觉说事。】季知言有些无语，还以为他能说出些什么实凭实据的话，没想到落脚点又是感觉。
    他虽然知道这人心思缜密，但也不能事事都“感觉”吧。
    【不信我们走着瞧。反正大家都是室友，接下来有的是时间接触，到时候你就看着吧。】季时予言之凿凿，好像已经看到未来季知言的打脸现场了。
    【是吗？那我等着瞧。看看你能发现什么大秘密。】季知言不甘示弱。
    第10章 好巧
    季知言拿起枕边的手机，看了下时间——23：14。可他毫无睡意。
    他掀起床帘的一角，往蒋旭的床位看了看。黑漆漆的，没有微光传出。看完又小心翼翼地躺了回去。
    蒋旭不在床上，他回得晚，还喝了些酒。在卫生间呆了快半个小时，现在还没出来。
    欸，季知言心里五味杂陈。这是他第一次正式的睡在这间宿舍，感觉很奇怪。就像一群npc里唯一的玩家，他有种不真实感和脱离感。
    他精神高度紧张，一有点什么声响，就忍不住竖起耳朵听。
    【……你在干嘛？】季时予有些疲倦的声音响起。
    【你怎么还没睡？】季知言被他突然的出声惊得在床上颤动了一下。
    【……你的感官和精神是会影响到我的。你精神亢奋，眼睛上瞄下看，耳朵东听西闻的，对正要睡觉的我来说就是声音和光源的双重干扰。】季时予像是终于忍不住，控诉着季知言这两天对他睡眠的摧残。
    【啊？！还会这样啊。】季知言是真的被惊讶到了。
    他一直以为季时予的灵魂只是以他不知道的某种方式存在在身体里，并不知道他还会受身体的影响。他一直拿他当小说里的那种系统，随叫随到，不眠不休，不知疲倦的那种。
    【抱歉啊……我不知道原来你还会受身体影响。】季知言回想起他这两天的状况，他好像是没好好休息过的。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你会怎么受影响啊？你告诉我，我注意一下。】季知言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可还是有些好奇，也为了两人能更好的和平共处，问道。
    【你睡着我醒着时，我看不见但其他感官在；你醒着我睡着时，我什么也不知道，但你的感官接受到的声音、光线、气味、触觉会影响我的睡眠。】季时予将他的感受缓缓道来。
    【也就是说你单方面和我共感！】这下轮到季知言有点兴奋了。
    【是这个意思。】季时予有气无力地回复道。
    那我不是可以跟他熬鹰了，他要是惹到我，我就打扰他睡眠。哈哈哈！季知言心里美滋滋，觉得好像拿到了季时予的一个小把柄，以后在他面前便多了一分胜算。
    【我也可以拿捏你。】季时予疲惫的声音幽幽传来。
    【嗯？什么？你在说什么？】季知言心虚，怎么？心里的想法被他猜出来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别忘了，我也可以吵得让你睡不着。】季时予一副“别装，我还不知道你”的语气。
    艹！季知言这才反应过来，是啊，季时予也可以在脑海里吵他啊，他刚才一兴奋把这茬给忘了。
    【别啊别啊，缘分让我们相聚此身，友好相处才是正道，互相伤害要不得要不得啊。】季知言怂了，正常人谁会去和变态搞互相伤害啊。
    万一真把他搞冒火了，他来个玉石俱焚怎么办？季知言可不想有生之年是困死的。
    【那就闭眼睡觉。】季时予哼笑一声，轻飘飘地命令道。
    【yes,sir.】季知言在脑海里转体立正，敬了个礼。
    可话虽说出去了，觉却不是季知言想睡就能睡的。他还没有修炼到一秒入睡的地步。这是一个无别珍贵，无数人求之不得，金钱权力都买不来的能力。
    他没有。
    季知言刚才只顾着注意宿舍里的动静，现在还需要顾忌打扰到季时予的睡眠，心里想的事更多了，更睡不着了，只能闭着眼睛在床上挺尸，在心里数羊。
    “嘎吱——”季知言听见床板响动的声音。声音细微，但在这安静漆黑的夜晚，在精神高度紧张的季知言听来，已经足够清晰了。
    他本来准备睁眼的，想到了季时予又闭上了。只用耳朵辨别了方位，是席野的床位。
    接下来是下床梯的声音，然后穿鞋，脚步声。嗯？怎么往宿舍大门方向去的。开门声响起，关门。

 第19章

    席野出了宿舍？
    季知言疑惑片刻，随即明白过来，席野应该是出去上厕所了。
    宿舍内的卫生间正被蒋旭用着，席野只能去走廊尽头的公共卫生间。
    季知言放下心来，继续挺尸。不消片刻，阳台穿来声响，宿舍后门开了——是蒋旭进来了。
    脚步声在蒋旭床位附近停了几秒，随即往大门的方向而去，途中在季知言和席野床梯附近停顿了下。然后开门，关门。
    蒋旭也出宿舍了？！
    季知言心中警铃大作，一下子从床上弹坐起来。
    【你想干嘛？】季时予有些不耐烦，声音里满是被吵醒的烦躁。
    【我……我想上厕所。】季知言心虚加惊慌。
    蒋旭怎么也出去了？席野也还没回来。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书里那些在夜深人静，为了掩人耳目寻求刺激，而在公共卫生间发生的不可描述的情节。
    【那你还不快去。】季时予有些无语。
    季知言来不及思索，赶紧掀开床帘，下了床。走到宿舍大门前，贴着门听到门外没动静，才打开门，探头探脑的观察了一下，侧身出了门。
    他精神紧张，只顾着门外的动静，自然没看见顾泽的床帘掀开了一角。一双阴郁黑沉的眼睛正看着他，将他鬼鬼祟祟的样子都看了个干净。
    【你不是上厕所吗？】季时予不知道他怎么出了门。
    【厕所有人。】季知言搪塞道。
    季知言一步三停的摸到公共卫生间外，没有立马进去，他轻推开门，透过门缝探头观察。
    公共卫生间入门左边便是一个洗手台和清洗池，然后是四个并排靠左墙摆放的洗衣机。中间隔板隔断，竖立着三个面向右墙的应急隔断卫生间。
    一般情况下，学生是不会来这里上厕所的，只有像是宿舍内的厕所坏了或者等不及，才来这里救救急。平常这里主要用来洗衣服和给保洁人员清洗和存放清洁工具。
    季知言看见蒋旭正在操作洗衣机，明白他是来洗衣服的。可席野还在里面没出来，他们很大概率会碰上。季知言犹犹豫豫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不是想上厕所。你在跟踪偷窥。】季时予肯定道。
    【没有！是走廊太黑了。我又听见里面有动静，我害怕，所以想要观察一下。你不知道学校厕所是鬼故事的高发地吗？】季知言狡辩着。
    【那你现在看见了，里头那人是蒋旭，你室友。你还不进去上完厕所赶紧回去睡觉，你等什么呢？】季时予语气迅速，像是恨不得替季知言去上。
    【好的，好的，马上。】季知言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进去。
    季知言刚一推门进去，蒋旭就闻声看过来。季知言只好假装意外发现他，说道：“你在这洗衣服啊？”
    “嗯。”蒋旭看见他，眼里的意外一闪而过，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怎么来了？上厕所？”
    “嗯，我看宿舍卫生间有人，我还以为是你没出来。等不及了，就来这儿了。先不和你说了，我先上厕所了。”季知言编不下去了，找个借口赶紧去到隔间。
    他从外到里，依次试推。到第二个隔间还没人，他看向第三个隔间，没再推门，心里却是确定席野在就在那间。
    于是他走进第二个隔间，关了门，在里头站定。
    他站在坑位前，慢悠悠地解开裤子，心虚地装模做样。
    【怎么，你才来我的身体两天，就把我的身体折磨出男科疾病了吗？】季时予看季知言半天尿不出来，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无语。
    季知言有口难言，他总不能说，他根本就不想上厕所，他只是要来监视蒋旭席野的吧。
    季知言听到隔壁响起冲水声，终于是解放了。他整理好裤子，装模做样地冲水。在隔壁门开两秒后，也打开门，像是偶遇，意外地说道：“席野？好巧。”
    席野看向季知言，目光沉静，没有丝毫意外，语气甚至带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是啊，好巧。”
    两人理所当然的一起走了。走到隔断墙时，季知言心虚地看了看洗衣机的位置，蒋旭已经不在了。
    季知言轻出口气，幸好。
    “看什么呢？”席野扫了季知言一眼，轻声问道。
    “没什么，我听见有洗衣机在响，所以看了看。”季知言回道。
    席野顺着声音看过去，嘴角勾了一下。
    两人没再说话，相继洗了手，便推门出去了。
    “真是好巧啊。”季知言跟在席野身后出的门，刚走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促狭的声音。
    季知言吓了一跳，转过身去。只见蒋旭靠在窗边，右手拿着一只点燃的烟，猩红的火光随着窗外吹来的夜风时隐时现。
    “是啊，好巧……”季知言心头一跳，没想到蒋旭没回宿舍，而是在门外等着。
    “你不回宿舍吗？”席野不像是要说话的样子，季知言只好没话找话。
    “这根烟抽完再回。”蒋旭扬了扬手里的烟。
    从火光处弥漫开来的烟雾随着蒋旭的动作，跟着夜风，慢悠悠地晃悠到季知言的鼻尖。
    季知言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蒋旭看见了，拿烟的手顿了一下，随即伸出窗外。
    “那我们先回去了。”季知言没观察他这些小动作，赶紧说完，只想离开。
    “嗯。”蒋旭没再说话，只轻轻嗯了声。

 第20章

    季知言进门前下意识地往蒋旭的方向看过去。走廊太黑，他们的动静不大，声控灯没亮。
    依稀可以判断蒋旭面对着他的方向，深吸了口烟，慢悠悠地吐了出来。
    那烟雾好像穿过幽长黑暗的走廊朝着季知言扑面而来，要将他包裹环绕。他好像又闻到了烟味。
    季知言赶紧进门，关门，阻挡这无孔不入的烟雾。
    第11章 真假参半
    席野进宿舍后，没有直接上床休息，反而是像没事人似的又往宿舍卫生间去了。
    季知言看着席野的方向，听着卫生间传来的水声，没有多想。略感疑惑地爬上床。
    没过多久席野回来，上了床。宿舍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季知言心里松范了些，消失的睡意随之而来。他闷着声音打了两个哈欠，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沉睡中，季知言断断续续地做了一个梦，他梦见床帘外有一个野兽正竖着瞳透过床帘盯着他，一副狩猎状态，像是要伺机把他吞入腹中。
    在季知言对席野恨不得无孔不入的贴身防护下，两天太平日子悄然而过。
    季知言坐在教室里，听着同学依次上讲台作自我介绍，有些心不在焉。他出门前，特地打听了席野今天的日程安排，知道他今天也是需要去认识下同学，和蒋旭没什么机会碰面。
    但心里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剧情的力量有多大谁知道呢？
    同学自我介绍完，辅导员又说了些总结陈词。然后安排下午有集体娱乐活动，大家一起放松和交流感情，增强班级凝聚力。
    散会后，季知言抓紧时间弄来了宿舍里其他三人的课程表，最大可能地掌握他们平时的动向。为了方便对比翻看，他还特地都打印了一份。
    【你在监视他们。】季时予语气平静，但意思明确。
    季知言听完这话，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着急辩解，给自己的行为找理由。
    过去两天，他因为刚穿过来，又被书里描写的室友极端人设影响。虽然给自己做了不少心理建设，但实际上多多少少是有些赶鸭子上架的被动状态。
    为了改变剧情，他以后类似的反常行为只多不少，他不可能次次都能找到理由来搪塞。
    而且这人心思缜密，往往一两句不经意的话就能让他察觉出端倪。
    与其每次临时找理由，最后圆不上谎，说多错多，得不偿失。不如就真假参半编个故事给他的行为打掩护，一劳永逸。
    “是。我是在监视他们。”季知言语气冷静，没有半点心思被戳破的慌张。
    【为什么？】季时予虽是反问，但没有太惊讶，他一直都觉得季知言的某些行为莫名其妙。
    “我只是收钱替人办事。”季知言平静地回道。
    【谁？】季时予提起了点兴趣，他没想到季知言背后还有人。
    “我不知道。”季知言不能编造出除自己以外，其他人的信息，这样可能会有更多的麻烦。
    “每次都是他们主动联系我，而且他们每次见我都是带着面具和变声器，还要蒙上我的眼睛，迷晕我。我根本没机会知道他们的信息。”季知言想起电视剧里的各种情节，挑选了一个合适自己的。
    【你穿进我的身体，也是他们做的吗？】季时予语气严肃起来，搁往常，他只会觉得季知言是个电视剧小说看多了的中二少年。可现在季知言的灵魂就在他的身体里，一切非常理的东西，在他看来就都变得有可能了。
    “我不知道。我被他们迷晕，醒来就在你的身体里了。”季知言一问三不知。
    【他们就是让你监视宿舍里的那三个人？】季时予不太相信，毕竟他实在是看不出来宿舍里那几个人有什么共同点。
    “嗯……不止监视他们，主要是防止他们和席野产生联系。”季知言将他的最终目的混在众多谎言里说了出来。
    【联系？什么联系？】季时予有些迷惑，一下子没太懂这个联系具体指的是什么。
    “就是尽量不要让他们和席野单独相处。”季知言说道。
    【为什么？】季时予不理解。
    “我说了，我不知道，我只是个拿钱办事的。他们就是这么跟我说的，其他的让我别多问。”季知言继续真假参半地编着。
    【那也就是说，除了你的任务，你什么都不知道。】季时予有些无语。
    “额……是的。”季知言装作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
    【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让自己灵魂穿越，帮人干这种事。】季时予调侃道。语气又恢复到以往的不着调。
    “我缺钱嘛。烂命一条，赌一把喽。”季知言给自己莽撞的行为找了个借口。
    【你是谁？】季时予安静片刻，问道。
    “季知言啊，一个和你同名同姓的人。”季知言当然知道他是在问自己的具体信息，但这怎么能说呢？他装作没听明白季时予话里的深意。
    【呵。】季时予听见季知言的回答，呵笑一声，知道他不会说，也没再追问。
    【你会在我的身体里多久。】季时予换了个话题。
    “……不知道。”季知言编了这一通下来，发现在这个故事里，季时予完全是遭了无妄之灾了，莫名其妙就被别人占了身体，对方还一问三不知，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肯说。
    于是连忙解释道：“你放心，我不会用你的身体乱来的。”

 第21章

    季时予嗤笑一声，说道：【不用内疚，我无所谓。参与到这么……奇妙的事情里，挺有意思的。】
    “你不生气啊？”季知言不确定地问了问。
    【我记得之前就告诉过你了，我从没想过我无聊的人生里还会有灵魂穿越这种趣事。虽然现在看来，一切并非偶然，而是有人在背后操作。但于我而言，没什么区别。】
    “你心态真好……”季知言没想到他真就这么坦然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我确实是在夸你。”
    “那我们以后可以和平共处吗？”季知言抓紧时机，心虚地问了问。
    【嗯？我们什么时候没和平共处吗？】季时予疑惑地反问，他觉得他们这几天相处得都挺好的啊。
    “额，好像也是。”季知言突然被噎住了。
    就像他准备了一套丝滑小连招，准备应对别人的攻击，结果别人迎面而来，只是微笑地给他来了句“你好”。
    “滴滴——”宿舍大门传来校园卡刷门的声音。
    打断了季知言尴尬的思绪。
    季知言连忙将桌子上打印的课表收起来，塞进抽屉。
    回过头去看，是席野。于是微笑地打着招呼：“你回来了。”
    席野像是没听见，失神般直走向自己的书桌，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拿起桌子上的水，灌了两口。
    “你怎么了？”季知言自然是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关心地问道。
    席野默坐了两秒，转过身来，看向季知言，虚散的目光渐渐聚焦，直盯着季知言。就在季知言被他盯得心里发毛的时候，他终于出声，嘴角扯起一丝勉强的弧度，说：“没事，刚才在想事情，出神了。”
    “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出神？我给你打招呼你都没听见。”季知言开玩笑的继续问道，并没有真的希望席野给他讲。
    可没想到，这句随口问出的话，像是把席野问住了。
    只见席野像是突然被人夺舍了一般，眉头皱了下，眼中透露出迷茫与痛苦，嘴角嗡动两下，像是不知如何开口。
    这下轮到季知言不知所措了，他没想到这随口一问，竟然让席野这么大反应。
    他连忙起身，想要安慰。
    可刚从椅子上起来，就见席野摆了摆手，制止了他，脸上的神色早已平复，像是个没事人，说道：“没事，一些小事，见笑了。”
    “啊……没有……”季知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尴尬地坐回去。
    可还是不放心，又补了句：“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说。你开学帮我那么大忙，我理应帮你的。”
    席野抬头看着他，轻笑：“那忙你不是已经还了吗？”
    “那怎么能一样，你对我那是救命之恩，怎么能是把钱还给你就算完的”季知言反驳着。
    他其实是有私心的，他想着可以借这个可大可小的救命之恩，有更多的理由接近席野。
    席野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早已恢复如以往的冷淡平静。眼神直视着他，目光深邃，像是在打量思考着什么，随即笑着缓缓说道：“好，有事我一定找你帮忙。”
    季知言为自己的小心思得到满足感到高兴，非常开心：“那一言为定，有事千万别跟我客气。”
    “嗯。”席野眼底闪过一丝阴翳，快得让人看不见。
    【他有事。】季时予说着。
    【看出来了，不过他不说，我也不能敲开他的脑子问。】季知言觉得席野的性格，他要是自己不想说，他也问不出什么。
    季知言现在的心情很好，他刚编了一个不错的故事糊弄住了季时予，以后没必要再费劲心思找借口，顾忌这顾忌那。他们现在的相处相当和谐，能给他省下不少心力。和席野的关系也在稳步推进，一切都在向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你的计划是什么？】季时予觉得他们既然开诚布公地坦诚了，虽然季知言也没跟他说什么有用的东西，但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在可以算是一条船上的了。
    【嗯……就尽量跟着席野，不让他们有机会单独相处。】季知言也只能做到这份上了。
    【你可以有更简单的方法。】季时予思索片刻，说道。
    【嗯？！你有什么好办法吗？】季知言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这人可以给他出谋划策。
    【让席野转学。】季时予平静地提出他的建议。
    【啊？！】季知言的高兴一下子啪嗒掉到地上，摔个稀巴烂。
    【不行，这不可以。】季知言严词拒绝。
    他没理由这么做。一来这所大学本来就是全国顶尖院校，国内没几所有院校与之匹敌；二来这是席野的梦中情校，他寒窗苦读十几年考进来的，他不觉得有什么能说服他转校。
    【为什么不行？让席野转学是最快速便捷的方法。如果你是觉得实际操作会有麻烦的话，这你不用担心，我完全有……】季时予给季知言分析着。
    【不行！】季知言没等季时予说完，打断他。
    季时予被季知言言辞中的激烈噤了声，安静片刻才继续问道：【是你不能还是不想？】
    【额……都有吧。我的任务只是监视他们，制止席野和他们接触。我不想搞这么大动作，到时候节外生枝，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行吧。那你的工作量可大着了。】季时予一副无所谓的语气。

 第22章

    【没关系，不是还有你吗。我们是算是一起的，你以后还可以给我出主意。】季知言连忙找补。
    【哼。看我心情，我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这个闲心的。】
    第12章 虚伪
    季知言和同学围坐在草坪上，看着不远处的蒋旭，内心是有些崩溃的。
    事情就是这么巧。他不知道是辅导员们之间心有灵犀，还是剧情的原因，他和蒋旭的班级都选择今天在这片草坪上做游戏。
    “飞哥，我们玩什么游戏啊。”几个之前就在班级群里比较活跃的同学积极向辅导员开口。
    “你们有什么想玩的可以提。”辅导员说着。
    “传炸弹。”
    “真心话大冒险。”
    “丢手绢。”
    ……
    “哈哈哈……”
    “可以可以……”
    ……
    同学们围坐一团，你一言我一语，时不时还蹦出个让人啼笑皆非的提议。
    季知言坐在草地上没出声，看着同学们兴高采烈的样子也被感染到，跟着笑了笑。
    可眼神还是时不时往蒋旭的方向瞟。
    【蒋旭也在看你。】季时予出声提醒。
    【嗯？】季知言下意识抬头看过去，和蒋旭的目光撞了个正着，连忙心虚地低下头。
    【你这工作水平不行啊，一下子就被人发现了。】季时予感叹道。
    【我这不是听你说才抬头看他的吗？】季知言不服。
    【你看电视剧里演的，这种时候你就不应该抬头，你应该装作不知道。】季时予给季知言分析。
    【我是新手，没那么专业。】季知言胡侃着。
    【他们没给你培训吗？】季时予疑惑。
    【没有，他们说想要的就是这种清澈愚蠢的感觉，这样才像大学生，这样才真实。】季知言进入角色，大言不惭。
    【额……你这钱可真好挣。】季时予无语。
    游戏开始，第一轮热身游戏是丢手绢。
    季知言小学以后就没再玩过的游戏，没想到现在大学了，还能经历这种三十几个成年人围坐在一起丢手绢的场面。想想有些搞笑。
    【幼稚。】季时予毫不留情地评价道。
    【哈哈，大家这么多人围在一起，玩的就是一个氛围。幼稚到极致也算是一种搞笑了。】季知言不太在意。
    他视线盯着正在游戏中的同学，猝不及防视线就对上了。
    季知言心想：完了！
    玩这种游戏最忌讳对视，一对视上，那你十有八九就是被选上的那个。
    季知言心提到嗓子眼，果不其然，脚步声在经过他身后时陡然加速。
    季知言没向后看，直接右手往后一薅，抓起缎布，起身追逐起来。
    规定是追三圈，季知言的追逐对象是一个身形跟他差不多的男同学。两人的速度不相上下，季知言死死咬着，终于在最后三米的位置快要够到那人的肩膀。
    季知言见势奋力一搏，抓住了那人的肩膀。谁知那人也是看快要到终点了，便没有收力，直接将季知言带倒了。
    季知言就这么大剌剌地将男同学扑倒在地上。
    “哇哦哇哦！”
    “哈哈哈哈！”
    “没事吧！没事吧！”
    ……
    同学们的尖叫声和哄笑声响起。期间还夹杂着调侃的问询。
    毕竟两个成年人玩这么简单的游戏，失误摔个跤，大家肯定是先起哄跟着乐的。
    季知言双手撑地起来，顺势还拉了一把男同学，笑着问道：“没事吧？”
    “没事。”男同学看起来有点脸红尴尬。
    “这气氛算是让我们炒热了。” 季知言开玩笑道，“你输了，你得接着选人了。”
    说完微微侧身弯腰，右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让出了位置。
    现场的氛围随着这场摔跤高涨起来，大家愈发兴致勃勃。
    季知言在自己的位置坐定，心里那点不好意思才找机会浮出水面。他是那种别人不尴尬，他会独自尴尬。而别人尴尬，他又会主动缓解的人。
    他刚才看见那个男同学明显脸都红了，他倒是能生出勇气主动缓解。现在缓解完了，他自己的又来了。
    季知言现在是不敢再乱看正在玩游戏的人了，一双眼睛只好往远处漫无目的地扫。
    这一扫就又不自觉地往蒋旭的方向看去。
    这不能怪他。一来从客观上讲，蒋旭的外形是很出众的，在人群中非常打眼，你目光只要扫过他，你就不可能不注意他；二来从心理上讲，他对几个室友的关注度本身就比对别人高。
    所以只要那几个人在他视线范围内，他就总是忍不住去关注他们。
    季知言现在就是这个情况。他看着蒋旭，发现蒋旭黑着个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
    【他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谁惹他了？】季知言问季时予。
    【我怎么知道？我跟你共用一双眼睛，你没视角，我是看不见视角以外的东西的。】季时予以为季知言还没明白他与这具身体的关系。
    【我知道，我这不是不好跟别人说话，所以随便跟你聊聊吗。】季知言解释道。
    “你好。”身边传来一声有些犹豫的问候。
    【现在有了。】
    季知言转过头来，发现是刚才那个男同学，礼貌回道：“你好。”
    “我叫林浩。”这人自我介绍着。

 第23章

    “季知言。”
    “我知道……那个……那天开班会的时候你自我介绍过，我记得你。”林浩解释道。
    季知言有点不好意思了。那天班会所有人轮番上去作自我介绍，但季知言除了那几个在班级群里异常活跃的同学，和几个性格特别鲜明的同学外，他没记住几个人的名字。
    面前这个人的名字他就没记住，可别人记住了他的名字。
    “你是在哪个宿舍？”林浩像是发觉季知言有些小尴尬，转移了话题。
    “207，混合宿舍。”
    “混合宿舍？那岂不是没有同班的人。平时会不会有些不方便啊？”林浩有些关心地问道。
    “嗯……还好，因为四个人都是不同专业吗，大家都一样。”
    “我的宿舍在406，我们班的男同学宿舍都是在那一层，几个宿舍都是相邻的，你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们帮忙。”林浩热心肠地说道。
    “406？领军训东西就是在你那个宿舍是吧。”季知言听到宿舍号，忽然想起这茬。
    “是的，你还没领吧。我好像没见过你去领过。”林浩说着。
    “是的，我这两天事情比较多，忙忘了。你刚才提起宿舍号，我才想起来。”季知言后知后觉。
    “那要不待会游戏完了，我们一起回宿舍吧，你顺便把东西领上。”林浩提议道。
    “可以。”季知言也觉得正好，这两天他一直忙着宿舍里的事情，自己的事都给忘了。
    “砰砰——”几声气球爆裂声响起。
    季知言向声源处看去，是蒋旭和同学在玩踩气球的游戏——就是在脚踝上绑上一定数量的气球，谁先将对方的气球踩破完，谁就赢了。
    可能因为双方都是血气方刚，身强体壮的体育生。又是这种对抗性十足的游戏，所以两人的状况十分激烈。
    季知言虽然和他们隔了一点距离，但还是能明显地感觉到蒋旭的出击非常迅猛。他不像在玩游戏，倒像是在拳击场上，恨不得把对方打趴撂倒。
    对面的同学感知到蒋旭的状态，也被激起了脾气，两人之间的对抗愈发激烈，事态有点升级。
    季知言闻到了火药味。
    围坐在他们周围的同学自然也发觉了，有几个胆大的想要出来缓和气氛。
    “欸欸欸，游戏而已，别太较真。”
    “是啊，是啊，小心为上，不要受伤。”
    蒋旭的同学们三言两语地劝说着。
    谁知说时迟那时快，两人脚下你绊我我绊你，双双跌倒，竟然打了起来。
    他们俩倒下时，他们班的同学就围了上去，季知言被挡住了视线，没看清是谁先动的手。
    周围别班的同学也被他们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停止了游戏，纷纷看过去。
    季知言下意识起身，起到一半顿住了，随即叹了口气还是起来了，快步走过去。
    两人人高马大，打起架来架势很足，吓人得很。周围的人废了老劲才把他们拉开。两人脸上都挂了彩。
    季知言站在外围，看着被同学围起来的蒋旭，想要上前，又找不到机会。
    “先去校医院看看吧。”有人提议道。
    蒋旭往季知言的方向看了一眼，没说话，眼神晦暗，转身走了。有同学想跟上去，也被他摆手拒绝了。
    季知言看着蒋旭的背影，犹豫了两秒，还是跟上去了。
    “你跟着我干嘛？”蒋旭察觉身后的动静，往后瞟了一眼，眼神楞了一下，语气冷淡地说道。
    “你是要去校医院吗？”季知言没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地问道。
    “不去，这点小伤，没必要。”蒋旭一脸无所谓。
    “还是去医院看看吧，你自己看不见，你脸上的伤看起来很明显。”季知言提议。
    蒋旭脚步慢下来，等着季知言和他并肩，又恢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怎么？你关心我啊？”
    季知言皱眉看着蒋旭，有些无语，腹诽他为什么每次说话都喜欢用这种莫名的语气，人设要不要贯彻得这么彻底。
    季知言懒得跟他打嘴炮：“你就当我是在关心你吧，毕竟我住院的时候，你不还去看望我了吗。礼尚往来，我也应该关心下你。”
    【虚伪。】
    【闭嘴！不要打扰我的工作。】
    “看你和同学相处不错，刚才游戏玩得很开心啊。”蒋旭说着。
    “我的同学是都挺好的，很好相处。”季知言没听出他的阴阳怪气。
    “你怎么和同学打起来了？就玩个游戏，火气怎么那么大。你们是同班同学，以后不好相处，而且学校说不定还会有相应的处理。得不偿失。”谈到后续可能面临的后果，季知言不由得替他担心一把。
    “呵，这个用不着你操心，我不会有事。”蒋旭言之凿凿。
    季知言也反应过来，是啊，他是多虑了。他蒋旭是什么人，捅破天他家里也会给他善后，和同学打个架算什么事。
    季知言出于室友身份和蒋旭前两天好心去医院看他，而对他生出的那点担心，被蒋旭一句话和自己心里的想法打散。
    第13章 生气
    季知言安静下来，没再说话。
    蒋旭侧过头，看了看他：“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说你怎么手眼通天，开学没多久就在公众场合和同学打架不带怕的？”季知言言语中带了些讽刺。

 第24章

    蒋旭听了这话，脚步一下子停了下来，语气明显不爽：“你觉得是我先动的手？”
    “嗯？不是吗？”季知言被他这一反问搞迷糊了。
    “呵，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是吧？”蒋旭眼底闪过一丝受伤，眉头微蹙，质问道，“你不是全程都看着吗？你什么时候看见是我先动的手？”
    季知言被问住了，他们双双倒地以后，他的视线就被挡住了，他确实没看见到底是谁先动的手。
    但他先入为主地就这样认为了。
    “真不是你？”季知言还是有些不确定。
    “是他输不起。”蒋旭轻哼一声，一脸不屑。
    “啊？那……不好意思，误会你了。当时你们班同学都围上去了，我没看见。”季知言有些不好意思，声音越来越小。
    “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你这回。”蒋旭看见季知言道歉，扬头一脸傲娇地说道，转身离开。
    “你怎么走这么慢。”蒋旭回头看掉在他身后两步的季知言，佯装生气地抱怨着。
    “你还去校医院吗？”季知言小跑两步跟上。
    “去啊，你不是让我去吗？我怎么能辜负你一片心意。”
    蒋旭从药房领了药出来，一屁股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大长腿伸展开来，后背靠墙，头微微仰着，看着季知言。
    “嗯？”季知言疑惑，什么意思？
    “帮我擦药，我看不见。”蒋旭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哦。”季知言反应过来。
    季知言向蒋旭走近两步，眼神示意他腿挡着人了，让他把腿收回去。可蒋旭像没事人似的，一点反应没有。
    季知言于是用脚踢了踢蒋旭的鞋，说：“腿收一下，挡着人了，我不好站位。”
    蒋旭头没动，眼神往自己大张的大长腿上看了看，吊儿郎当地说道：“你站中间不就好了。”
    “？”季知言满脑袋问号，想口吐芬芳了，“你是不是——”
    “别生气，别生气，我开玩笑的。”蒋旭见季知言脸色变黑，忙碟不休地笑着将腿收回，转移话题，“快帮我涂药，伤口疼死了，我这张帅脸可不能毁容了，不然就是人类的一大损失。”
    “不要脸！这世上帅哥千千万，少你一个不会有任何损失。”季知言愤愤说着。
    “你这意思就是承认我长得帅了。”蒋旭顺杆爬道。
    “闭嘴，我不想跟你说话。”季知言脑袋疼，他不明白跟这人说话怎么这么费劲，每句话他都能歪着给你解读。
    “眼睛闭上。”蒋旭仰头靠在墙上，眼睛直直盯着季知言给他上药。季知言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出声命令道。
    蒋旭闻言嘴角微勾，轻笑一声，才把眼睛闭上。
    “嘶——”蒋旭发出疼痛的吸气声，睁眼看向季知言，一张眉眼浓烈凌厉的脸，此时却流露出一只大狗狗的表情，语气里好像带了些抱怨，“疼，轻点。”
    季知言心里气还没消，故意捉弄他，继续手下没个轻重。
    “嘶！你故意的是吧！”蒋旭的痛呼声再次响起。他猛一睁眼，语气急促地说道。
    “嘿嘿。”季知言看他这气急败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蒋旭一瞬间怔楞住，他不是没见过季知言笑，只是以往多是些礼貌的微笑和不好意思的尬笑。他还是第一次在季知言脸上见到这样狡黠生动的表情。
    季知言弯腰给他上药，离他很近，他仿佛闻见季知言身上幽幽散出些香味。是沐浴露？香水？还是体香？
    蒋旭在心里想着，嘴上也不自觉地说出：“你身上很香。”
    说完才像意识过来，连忙找补道：“你是用什么香水了吗？我觉得味道不错，你给我推荐推荐。”
    季知言闻言，停下手里的动作，侧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香吗？我没觉得欸。”
    蒋旭往季知言的方向凑了凑，鼻子夸张地缩了两下：“香，我能闻到。”
    “我没喷香水的习惯，那可能就是沐浴露洗发水的香味吧。”季知言推测道，“你要是觉得这个味道好闻，等回宿舍后，你去卫生间看看我用的那些就知道是什么味了。”
    蒋旭轻“嗯”了声，当作回应，没再说话，结束了这个话题。闭上眼睛，让季知言继续帮他上药。
    “好了。”季知言终于把药给他上完了，直起腰来，拍了拍手。
    “你之前不是连医院都不打算来的吗？怎么现在这么关心你的脸了？”季知言见蒋旭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把自己的脸左看右看，调侃道。
    “真丑。”蒋旭顶了顶脸颊上的乌青，眉头蹙起，一脸鄙夷。说完还问季知言，“你觉得呢？”
    “还行吧。你底子在这儿，再丑也丑不到哪去。过几天就好了。”季知言以为他在伤心难过，好心安慰。
    只见蒋旭听完这话，脸上立马粲笑开来，一脸莫名得意地看向季知言。
    季知言见蒋旭这表情，心里立马反应过来，白眼恨不得翻上天。他根本就没在伤心难过他受伤的脸，他就是故意转着弯地引季知言夸他。
    季知言无语至极，没理他，直接转身走了。
    “哈哈……”蒋旭见状笑了起来，立马收拾好东西，提起塑料袋就小跑追过去，“等等我啊，走这么快干嘛。”
    季知言站在宿舍门前，没理一路上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的蒋旭，在兜里找校园卡开门。

 第25章

    “我来，我来。”蒋旭连忙拿出自己的校园卡，开了门，让季知言先进去。
    季知言没跟他客气，直接进去。
    “别生气了呗，我跟你——”蒋旭跟着进门，嘴上还不停，直到看见宿舍里正坐在书桌前转头看向他们的席野时，才一下子噤了声。
    季知言自然是一进门就看见了席野，心里下意识地一紧，目光不由自主地将顾泽的床位上下扫了一遍，确定没人，才松了口气。
    虽然他也知道，书里席野悲剧的源头是蒋旭，按理说掐断他和蒋旭的联系，他的计划就应该可以成功了。
    但他心里总有些不踏实，他无法预料改变剧情会产生什么蝴蝶效应。
    这几个人就算没像书里写的在特定的时间地点因为特定的理由对席野产生兴趣，但他也不敢打包票他们是不是就永远不会再度因为某些理由重新卷入剧情怪圈。
    所以一旦季知言发现席野和他们有自己不在场的单独相处时，心里总会不太平。
    觉得某种不可言说的“剧情控制”是不是就在这些场合钻空子。
    “你在啊。”季知言放下心来，向席野打招呼。
    “嗯。”席野没什么表情，看了他们两秒，目光只在扫到蒋旭脸上的伤时，才停顿了下，但他也没主动开口问。
    季知言从进门就一直观察着席野，自然发现了席野目光的停留。
    他看蒋旭自顾自进门，走到自己书桌前坐下，也不像想要开口的样子，于是自己斟酌着给席野说道：“他……他和人起了冲突，脸上受了伤，我恰巧在，就和他一起去校医院看了看。”
    席野听完，没太大反应，只淡淡“嗯”了声。
    蒋旭听见季知言给席野解释，突然转身看了过来，脸上隐约透露出一丝怒气，死死盯着季知言。
    季知言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又突然在生哪门子的气，一脸问号地看向蒋旭，无声地问：你又怎么了？
    谁知蒋旭像是一瞬间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咵嚓”一声打开宿舍后门走了出去，只留下恨不得让宿舍都震三震的关门声。
    季知言这下是彻底懵了，席野也被这大动静搞得眉头轻皱。看了看还在余震中晃动的门，又转头看向季知言，无声地询问。
    “我不知道？他突然就——”季知言双手一摊，对着席野说道。结果话还没说完，蒋旭就从后门进来了。
    先是在书桌上不知道在找什么，接着动作略微有些僵硬地打开衣柜，在里头翻翻找找，拿出件黑色外套，给自己套上了。
    季知言看着穿过阳台照在宿舍窗户玻璃上正灿烂明亮的阳光，觉得蒋旭是不是在搞什么行为艺术，这么大热天，怎么突然给自己翻出件外套裹上。
    “你怎么了？”季知言看着蒋旭这一套动作下来，忍不住问道。
    蒋旭没理会季知言，穿好外套，就要出门。
    他风风火火地把门一开，只见门外站着一个正犹犹豫豫要敲门的人。
    蒋旭本来不打算理会，正要叫他让开。眼神扫到这人脸上的时候，突然顿住了，他看出这人就是做游戏时和季知言有说有笑的那个同班同学。
    蒋旭语气不善，明知故问：“你找谁？”
    林浩被蒋旭这莫名的敌意弄得有点局促：“季知言……我找季知言，我是他同班同学。”
    季知言听见门外的声音，转头看过去，发现是林浩，连忙走过去：“林浩！你怎么来了？”
    顺便把门拉得更开，示意蒋旭可以出去。
    “刚才你先走了，我怕你有事耽搁，所以顺便把军训的东西给你送过来，免得忘记了。”林浩递出手里的大袋子。
    “谢谢，麻烦你了”季知言忙表示感谢，伸手想要接过来。
    结果一直在旁边站着的蒋旭直接先一步从林浩手里接过东西，又塞到季知言怀里，把季知言往屋里一推，直接出去将门关上了。
    季知言赶紧将门打开，林浩正一脸无措地站在门外，看着蒋旭大步离开的背影。
    “不好意思啊，他不知道在发什么神经，你别和他一般见识。”季知言解释道。
    “嗯，没事。东西已经给你了，我就先走了。你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我帮忙。”林浩大度地说道。
    “好，之后请你吃饭。”季知言聊表谢意。
    林浩笑了笑，“嗯”了声，才转身走了。
    季知言看向走廊远处，蒋旭还没下楼，不知道在楼梯转角处干什么。
    第14章 思考
    季知言顶着炎炎烈日在操场上站军姿，心里忍不住向季时予哀叹：【能不能你来？】
    季知言当然知道不能，但他现在身心疲惫，只想找个人说说话，转移注意力。
    【不能。你不要打扰我闭目养神。】季时予哼笑一声，语气怡然自得地说道。
    【你还有心思闭目养神？】季知言心里不平衡了。
    【你担心什么，现在是军训，以班为单位集体行动，他们没什么机会单独碰面的。】季时予从季知言忍不住向那几个方向乱瞟的眼神里，看出季知言的担忧。
    季知言忍住想要转头的动作，心里五味杂陈。
    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他们宿舍的四个人难得是一起的。一开始季知言没反应过来，只以为是碰巧。等四个人一路尴尴尬尬地顺路到同一个操场时，季知言终于反应过来——他们四个人竟然在同一个场地军训！

 第26章

    季知言不得不感慨只要作者想，剧情从来不讲道理。毕竟在现实世界里，大学军训时四个不同学院不同专业的班级被凑在一个场地军训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季知言一开始为什么没有想起书里写的这个场景呢？因为他把自己带入了。
    他虽然之前总是提心吊胆的，但这几天他的计划算是小有成功。心里就有些松懈，没有太考虑书里的剧情是怎么走的，而是带入自己的日常生活环境了。
    季知言心里苦啊！还没轻松两天，现实就悄然而至，在他耳边偷偷念道：我来了~我来了~
    “在看什么！”季知言正出神之际，教官的声音在耳边炸起。
    【哦豁。被逮着了。】季时予幸灾乐祸道。
    “没……没有，教官。”季知言有些心虚，底气不足。
    “二十个俯卧撑！大声数出来！”教官大声命令道。
    季知言瞬间蔫了，走出队列，趴在地上，开始做起俯卧撑。
    “一！”
    “二！”
    ……
    季知言做着做着发现：欸？没有他想象中的吃力，简直小菜一碟嘛。
    “十九！”
    “二十！”
    季知言轻松做完，归队。
    【你身体真不错，二十个俯卧撑轻松拿下欸。】季知言有些庆幸，由衷地称赞起季时予来。
    【那是自然，我之前每周都会定时锻炼。】季时予有些得意。
    【定时锻炼啊？！那我以后可能做不到欸。】季知言不太喜欢运动。
    【你之前不是说你是运动达人吗？】季时予语气促狭。
    【额……那是以前，我现在不想活得那么辛苦。躺平多舒服。】季知言又被自己之前随口说的胡话给回旋镖了。
    【随你便吧。】季时予无所谓道。
    【你不在意这个是吧？】季知言想再确认下他的想法。
    【我之前保持运动的主要原因是发泄。现在嘛……我有比运动更好的发泄方式。】季时予语焉不详，一句话说得季知言两个问号。
    【发泄什么？你现在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季知言问道。
    【发泄一些……不太好的念头。】季时予不想细说这个问题，继续回道。
    【现在嘛，看你，再通过你看这个世界。这件事本身就足够奇妙得能占据人的整个心脏，不是吗？】季时予隐隐有些激动了。
    季知言想了想也是，魂穿这种事确实够奇妙。
    连续训练几个小时，教官终于下命令，让休息了。
    季知言浑身的力气瞬间卸下，耸肩捶背放松下来。
    他没放松两秒，就忍不住去注意那几个人的动向，只见席野和蒋旭的班级都松散了，同学都席地而坐，还有人往厕所去了。
    季知言视线跟着席野，他隐约感觉席野也朝他这边看了看。但距离太远，他不确定。
    他中途见席野的视线突然盯着厕所的方向，正想顺着席野视线看他在看什么，谁知还没等他看清，就见席野起身往厕所的方向去了。
    他下意识想要起身跟上去，又觉得没必要。只要蒋旭没去厕所，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于是他往蒋旭的班级看过去，视线来来回回扫了三四遍。完了！蒋旭不在！要不要这么巧？！
    季知言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他从地上跳起来，往厕所奔去。一进厕所，就仔仔细细地将里头的人看了个清楚。
    只见蒋旭正站在小便池前方便，周围没有席野，他的心稍微放下，他猜测席野应该是在隔间。
    他进来的时候急匆匆的，一下子吸引了站在门口的几个同学的注意，几个人往他的方向看来。蒋旭本来是在靠内的位置，也被带着往这边扫了一眼。
    这眼一扫，两个人就猝不及防地对视上了。季知言一下子愣在原地，直直地看着蒋旭，眼神竟然下意识地往下瞟了一眼。
    季知言猛然惊醒，忙转移视线，假装找空位。
    可现在军训时期，大家扎堆上厕所，厕所里一时人满为患，没有空位。
    季知言更尴尬了，只能装模做样地去推隔间的门，看看有没有人。
    期间还装作不经意地瞄了蒋旭几次。见蒋旭好了，像是要往外走时，轻舒口气。
    谁知蒋旭出去时，意味不明地笑着看了他一眼。
    季知言此时正要推最后一间，气血一下子都要冲翻天灵盖了，从耳垂到脸颊红成一片。
    他的手刚碰上门，门就从里头开了，他的手像是被蛰了一下，连忙收回。抬头一看，是席野。
    季知言眼神里有一瞬间的惊喜、解脱：“好巧。”
    席野看着季知言，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什么，只见他嘴角微微翘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介于笑和没笑之间，让人不好分辨：“是啊，好巧。”
    说完让开位置，让季知言进去。
    季知言连忙进去，在里头站了几秒钟，就赶紧冲水出来了。
    他门一拉开，就见席野正站在门外，季知言顿在原地：“……你怎么没走啊？”
    席野看向他，脸上没什么异样，平静地说道：“等你。”
    “啊？那……那我好了，我们走吧。”季知言真是尴尬死了，根本不敢看席野。地板上现在要是有个地缝，他立马就能钻进去。
    “嗯。”席野轻嗯了声，就在季知言以为这事过去的时候，只听席野慢悠悠地来了一句：“你还挺快的。”

 第27章

    季知言脸一下爆红，他迅速地瞄了两眼席野的表情。他一时分不清席野是发现他没上厕所在试探他，还是借他上厕所时间短在调侃他，还是单纯没话找话陈述事实。
    不过，很抱歉，他看不出来。
    因为席野向来就是一个表情比较内敛的人，季知言跟他相处的时间也比较短。
    还没修炼出能透过他平静的表情看透他内心的本事。
    季知言只好打哈哈道：“哈哈……一直训练，没怎么喝水，所以比较少。”
    席野闻言也没在这话题上深聊，继续让季知言不自在。
    两人洗完手，刚出门口，就遇见一个不速之客。
    蒋旭靠在外墙上，本来一脸惬意地看着门口。看见席野从里头出来的时候，表情凝固了一瞬。直到接着看见跟在席野身后出来的季知言时，脸色唰地一下就黑了。
    “好巧啊。”季知言本来因为尴尬，只闷头走着，根本没看见蒋旭，听见席野说话才抬头看过去。
    只见蒋旭黑着一张脸从他们面前走过，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肩膀狠狠怼了席野一下，临了还深深剐了他一眼。
    季知言一脸莫名地看着蒋旭离开，又转头看向席野。只见席野不仅没生气，还笑了，对他说：“走吧。他昨天就莫名生气，可能现在气还没消。”
    季知言一个头两个大，他有点迷糊，还有点生气。他不知道蒋旭从昨天开始就在生什么气，气到今天还莫名其妙地对身边的人发火。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呢，季知言又没有受虐倾向，别人的怒火无端烧到他身上，他心里不可能痛快。
    季知言心里不爽，话里也没藏着掖着：“谁知道呢。不知道在发什么神经。”
    两人并肩走向操场。太阳高悬，季知言从阴凉处走到阳光下时，一瞬间有些不适应，闭眼低头，视线只看向地面脚前三五米的位置。
    期间有人和他擦肩而过，季知言觉得身影有些熟悉，转头看过去，是顾泽。
    只见他形单影只，一个人走进阴影里。季知言一瞬间从他身上看出些孤独寂寥的感觉。
    顾泽向来独行。在一个宿舍住了几天，除了刚见面那会儿，季知言主动和他打招呼之后，就没听见他说过话。
    他每天出门很早，季知言起床时，他往往就已经不在宿舍。晚上回得也晚，回来以后就洗澡上床，再没动静。
    季知言一开始发现这个现象时，特地熬了两天夜，观察了顾泽的作息时间，只能感叹一句真是醒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作息真是规律！
    顾泽在宿舍像个幽灵，来无影去无踪，存在感超低。季知言要不是因为穿书的原因不自觉地关注他，可能都不会察觉宿舍里还有这么一号人。
    季知言心里思索着，看着顾泽越来越远的背影。
    只见就在拐角处，顾泽再往前一步身影就看不见时，他却往季知言的方向看了过来。
    季知言一怔，随即扬了扬手，回了一个微笑。
    顾泽的身影顿了一下，连忙转过头去，消失不见。
    季知言看着顾泽的样子，心里突然浮现一个问题，如果他改变了书里的剧情，他们都没有做书里那些事，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一切从未发生过？他们都是好好的人。
    那他是不是也不应该把对书里那些人的不满带到现在的他们身上？
    他的种种想当然和自以为是不是身为穿书者的傲慢？
    “在想什么？”席野发现季知言闷头思考的样子，问道。
    季知言看着席野，看着这个在原本剧情里的最大受害者，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时间回到开始，一切发生改变，那以前的事还算数吗？”
    席野愣住了，目光幽深地看向季知言，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看透这副躯壳下的灵魂。没有直面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呢？”
    第15章 还在生气
    “我……不知道。”季知言不是在敷衍他，他真的不知道。
    他机缘巧合魂穿进来，因对席野的怜悯和不忍决定改变剧情。他虽然灵魂入局，但心底总是时不时的将自己抽离出来，从没真的觉得自己就是这里的人。
    “那就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了。”席野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看了片刻，终于出声。
    “如果上天让所有人无记忆地回到过去，那以前的事自然也无法算数了。毕竟什么都不记得，又能算哪门子的数呢。”席野说完沉默了两秒，接着道：“可如果有人有记忆，那自然是得算的。”
    他说完轻声笑了笑：“毕竟上天让他保留记忆，他又怎么能浪费上天的一片好意呢。你说是吧？”
    季知言听完他这番合情合理的分析，觉得确实是挺有道理的。
    他只是一个看过书的局外人，他们几个才是书里的人物，他们是没有记忆的。他不应该在改变剧情以后还拿对原书里人的态度去对待他们。
    “对！我觉得你说得特别对！只有当事人才有资格决定是否算数。”季知言心里的疑惑被他这番话给开解了。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问题？”席野看着他一脸豁然开朗的样子，笑了笑。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之前看过的小说电视剧里总是有这样的桥段，突发奇想了。”季知言编了个万能理由。
    席野看着他，眸光深邃，没再说话。
    开始适应军训的节奏和强度后，季知言感觉时间过得特别快，一个星期转瞬即逝。

 第28章

    非要说有什么让他不太舒服的地方就是，蒋旭这个气是真难消啊！
    季知言本来是想冷处理，不想上去触霉头，给自己找不痛快的。
    但蒋旭这人从不藏着掖着，脾气都摆在明面上。每天在宿舍就是黑着一张脸，跟谁欠他八百万不还似的。干什么都整老大动静，好像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在生气。
    席野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顾泽那甚至都是个不怎么说话的。季知言忍了一个星期，看他把宿舍的气氛搞得那么紧张，终于是决定在今天晚上军训完毕后，和他好好聊聊。
    季知言本来先是在手机上试探性地问了问蒋旭是不是在生气？为什么生气？
    蒋旭没回。
    季知言只好让他军训完后等等他，他们一起走。
    蒋旭依旧没回。
    季知言眼看着蒋旭的班级解散，蒋旭往操场外走去，心里急得慌。好在没过多久，他们班也解放了。
    季知言忙向外跑去，他本以为已经追不上蒋旭了，没想到他就在不远处的林荫小道上走着。
    “蒋旭。”季知言跑过去，还没想好开场词，只好干巴巴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蒋旭一开始没说话，只转头瞟了季知言一眼，等待片刻，语气不善地说道：“你叫我等你，就是为了叫一声我的名字？”
    “……当然不是。我……你还在生气吗？”季知言斟酌了下语气，尽可能不触及到他敏感的神经。
    “生气？生什么气？我才没生气。”蒋旭一脸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鬼话的样子，声音却不自觉地大了起来。
    “额……你为什么生气？”季知言不至于傻到听不出来他在说反话，他不想跟着蒋旭的节奏走，直接将自己的猜测问出来，“是因为我吗？我那天说错话了吗？”
    季知言想起蒋旭那天突然生气的时刻，就是他在向席野解释他脸上的伤时。
    但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蒋旭为什么会因为这件事气成这样，他真的不知道他生气的点在哪里。
    “哼！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那你这些天还一直不道歉？！”蒋旭听见季知言的话，就像被点燃的炮仗，一下子炸了起来。
    季知言深吸口气，冷静地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我只是这几天回想了下你生气的起源，觉得是不是我那天说错了什么话，让你不高兴了。”
    “没错，你反思得很对，就是你那天说的话让我不高兴了。”蒋旭语气理直气壮，像是说：你可算是想到了。
    “为什么？”季知言不解，“我只是看席野看了你脸上的伤，所以解释了一下。”
    “有什么必要跟他解释的！？他看一眼，你就一定要跟他解释得清清楚楚的！？”一提起这茬，蒋旭的语气就激动起来，说完像是觉得自己反应太大，又不好意思地补充道，“我……我不想跟他解释不行吗？”
    季知言一脸迷惑地看向蒋旭：“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没有为什么！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怎么这么多问题！”蒋旭的语气很奇怪，有一种色厉内荏，欲盖弥彰的感觉。
    季知言看着他这反常的反应，想起他的性格特点，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不确定地说道：“你不会是因为自己和人打架，打得鼻青脸肿，所以不好意思了吧？”
    “你……季知言你……”蒋旭“你”了半天，两眼瞪得像铜铃，一句话没说出来，直接转身走了。
    季知言看他这反应，觉得自己肯定是猜中了。不由觉得好笑，他没想到蒋旭就因为这么个理由独自气了这么些天，他的自尊心可真是够强的。
    季知言小跑跟上去，话里笑意藏不住：“别生气了，没人笑你？这事大家都快忘了，要不是你这几天一直气鼓鼓的，我也不会想起这茬。”
    蒋旭没理他，脚下步子加快，直接把季知言甩在身后。
    季知言小跑跟上，一路上还不断在蒋旭身后开导他，把他累够呛。
    进了一楼大厅，蒋旭没管跟在身后的季知言，直接把门甩上。
    那大门不知道是什么玻璃和金属制作而成，忒厚重。季知言闷头跟在蒋旭身后小跑，没注意，一下子撞在门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嘶！”季知言瞬间感觉脑袋像是被人拿棍子闷了一下，从前额直震到后脑。
    他眼神恍惚，灵魂仿佛出窍了。他看见蒋旭大步朝自己跑过来，嘴巴开开合合，脸色焦急，像是在说什么。
    季知言恍惚间想要伸手摸额头，结果发现手怎么也抬不起来。
    “……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这迷迷糊糊的状态持续了几秒钟，季知言终于有反应了，他听见了蒋旭焦急的询问。
    “没事，我还没这么脆弱。”季知言甩了甩头，想让脑子更清醒些。
    “你真没事吗？我刚才跟你说话你都没反应。”蒋旭一脸担忧。
    “真没事，就是一下子懵掉了。”季知言轻快地说着，摸了摸额头，“我现在头都不怎么疼了。”
    “你走路不长眼的吗？那么大门你就往上撞。”蒋旭看季知言真没事，才生起气来，责备道。
    “那你进门的时候怎么不看看后面？”季知言顺竿爬，他今天势必要找个理由让蒋旭把这篇翻过，让宿舍的紧张氛围缓和。
    “你——”蒋旭刚想反驳，话就被截断。
    “我们这两件事就抵消了怎么样？我不小心说错话惹你不高兴，你不小心甩门让我撞了头。我们扯平行不行？别再生气了呗。气大伤身，气坏身子多不划算。”季知言忙说道。

 第29章

    蒋旭看了看他的额头，没再说话，只傲娇地轻哼了声。
    季知言赶紧趁热打铁，跑到旁边的自动售货机前，问道：“今天军训一天了，你肯定累了，我请你喝东西吧，你想喝什么？”
    蒋旭慢悠悠地晃荡过去，把自动售货机里的东西上上下下扫了个遍，最后选了一瓶矿泉水。
    季知言给蒋旭买了水后，又给自己买了瓶可乐。
    “你喜欢喝可乐？”蒋旭状似无意地问道。
    “嗯。我就只喜欢这个牌子的。”季知言闻言说道，边说边把可乐瓶上的标签展示给蒋旭看。
    蒋旭凑近瞄了一眼，没说什么，打开自己的矿泉水喝了一口。
    季知言忽然想起宿舍的另外两个人，又额外从售货机里买了两瓶饮料。
    “你买这么多干什么？”蒋旭看见他的动作，不解道。
    “给席野和顾泽买的。”季知言解释着，“你这两天在宿舍总是黑着一张脸，搞得宿舍气氛很紧张，借机缓和一下氛围呗。”
    “我才不干！”蒋旭说着，眼看情绪又要来了。
    “不用你！不用你！我来行了吧，我不想和还要住四年的室友搞得气氛焦灼行了吧。”季知言忙出声，将他要爆燃的小火苗扑灭。
    “哼！随你！”蒋旭没好气道。
    两人并肩上楼，走到楼梯转角处时，季知言往一楼大厅的门看了一眼。
    【你刚才有没有什么异样？】季知言回想起刚才身体不受控制的那几秒，心有余悸，在脑海里问道。
    脑海里一片安静，没有声音。
    【季时予？】
    还是没有声音。
    【季时予？！】
    季知言心里突然慌了起来，提高了声音。
    【哈哈哈……】就在季知言差点绷不住的时候，季时予的笑声突然传来。
    【你笑什么？我叫你你怎么不出声？】季知言差点被他吓出心脏病，后怕地问道。
    【我逗你玩呢。】季时予幽幽地笑了半天，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一点也不好玩哈，别再开这种玩笑。】季知言严词警告。
    【我消失了你就可以独占我的身体，你不开心吗？】季时予真诚地问道。
    【季时予，我觉得我需要跟你郑重说明一下。我从没想过要独占你的身体，你消失我也不会感到开心，我只会……我也说不出我会怎样，但我肯定不会是开心。你在，这世上起码还有个人知道我是个什么状况，我不至于觉得自己孑然一身。】
    【你在听吗？】季知言说完，脑海里一片安静。
    【嗯。听见了。】季时予的声音平静缓和。
    【那你刚才有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季知言再次问道。
    【……没有。】季时予回道。
    第16章 孤独
    季知言和蒋旭先后进门，宿舍里灯开着，却没人在。
    他正想打开后门去卫生间看看，席野就从阳台进来了。
    季知言走过去，递过去一瓶饮料，笑着说道：“请你喝饮料。”
    蒋旭听见季知言的声音，装作不在意地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席野自然注意到了，看了看蒋旭，又看了看季知言，一切尽在不言中：“谢谢。”
    “顾泽回来了吗？”季知言低声问席野。
    “回来了，洗了澡，上了床。”席野语调清冷，没什么表情地回道。
    “哦。”季知言抬头看了一眼顾泽的床位。
    季知言怕顾泽已经睡着了，本想直接将饮料放在顾泽的书桌上，又觉得这样没头没尾的，不知道在干嘛。想着给他发个消息说一下，又怕打扰到他。
    思来想去，季知言拿了个便签。
    先写到：请你喝饮料。
    写完又觉得这几个字太单薄，可能无法让他意会到其中包含的想要缓解宿舍紧张氛围的意思。
    于是重新写了一张：我们请你喝饮料。后面还加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力图将情绪传递到位。
    季知言写完看了看，非常满意，将便签贴在饮料瓶上放在了顾泽的桌子上。
    第二天早上醒来，季知言下意识地往顾泽的床位看过去，发现果然不出他所料，顾泽已经走了，桌上的饮料和便签也没了。
    军训后期已经和训练没什么关系了，而是各种以班或专业为集体来排练表演节目。
    排练节目的强度远不及军训，但内容却很繁杂，各种队形各种试验，就有一种整天忙忙碌碌，却不知道在忙什么的感觉，好处可能就是可以光明正大地摸鱼。
    季知言站在树荫底下，看着几个学长学姐为到底怎么排队形讨论得热火朝天，心里有些烦躁。
    “给。”蒋旭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拿了瓶可乐递给季知言。
    “谢谢。”季知言也不跟他客气，直接接过来。
    “你们表演什么？”蒋旭离季知言近了些，但还有半个身子在太阳底下。
    “唱首红歌，然后两个班配合着队形变换。”季知言往旁边站了站，示意蒋旭站到树荫下来。
    蒋旭低了下头，嘴角不由自主地想要勾起，又被自己硬逼着压下去。
    季知言目光正看着自己班级的同学，自然是没注意到身侧他这丰富的微表情。
    “你们呢？”季知言看了半天，发现身边没什么动静，转头问了句。
    “我们是打算编一个把体育和舞蹈结合在一起的劲舞节目。”蒋旭兴奋地介绍道，“我们学长找了专门的编舞团，给我们编了大型群舞。我看了那个视频，超帅。”

 第30章

    “真的？”季知言有些惊讶，军训闭幕式要持续好几个小时呢，有好看的节目大家自然是喜闻乐见的。
    “我还有编舞视频，我给你看看。”蒋旭掏出手机，播放视频。
    季知言看了看，视频拍摄地是户外大型空地。入目便是乌泱泱一片人，气势非常足，非常养眼。
    “你跳哪个位置啊？”季知言看完了视频，又忍住不把进度条拉了回去。
    “这个。”蒋旭语气里有些小得意。
    季知言不由得感慨，不愧是书里的主角之一，这样的大型群舞唯三的c位段两段都是他。
    “那你到时候可要帅死人了。”季知言真心实意地感叹道。
    他记得书里蒋旭因为外形优越、家境富足、为人张扬外放，是校园里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
    各种不知道谁组织的从哪里冒出来的高校帅哥排行榜上他总是名列前茅，更是校园表白墙上的常客。
    季知言看着蒋旭，突然很想问他为什么会做出书里那些事，又觉得自己犯病了，现在一切还没发生，那些事在他们的世界里根本就不存在。
    “你到时候帮我录个像。”蒋旭出声打断了季知言的思绪。
    “录你吗？录多少？”季知言不知道他想录到什么程度。
    “对，你就录我一个人就好了。从我上场就开始录。录完以后你发给我。”蒋旭说着，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接着说道，“我这表演这么帅，我要记录下来。”
    季知言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可以，没问题，我一定好好给你录。”
    闭幕式那天很快来到，季知言坐在草坪上，看着轮番上场的表演队伍。想到蒋旭委托给他的任务。
    他突然灵光一闪，他可以给他们宿舍里的其他几个人都录个视频啊。这算是开学以来的第一次大型活动，挺有纪念意义的不是吗？
    他还可以借机拉近和他们的关系，方便以后行事，这完全是一举两得的事。
    他打定主意，便立马付出行动。恰巧下一个上场的就是顾泽的班级，冥冥之中好像一切都在鼓励他的想法。
    【你录顾泽干嘛？】季时予不记得他还接了这个任务。
    【录一个也是录，录两个也是录，不如把宿舍里几个人全录上。顺便和他们拉近下关系，方便我以后的任务顺利进行。】季知言说道。
    【你可真是敬业。】季时予无语。
    【那是。】季知言还有点小骄傲呢。
    季知言在底下聚精会神地拿着镜头追踪着几个舍友，眼睛都快看疼了。人特多，队形变化也多，他不是专业摄影人员，时不时就会跟丢镜头。
    到最后录到蒋旭的时候，才算是找到了些手感，录的视频相较前两个更好。其实也没好到哪去，就是手没那么抖了，加上蒋旭有两段明显的c位，迷路的镜头很快就能再次锁定他。
    季知言把三个人的视频来来回回看了几遍，确认无误后，先给蒋旭发了视频。
    蒋旭几乎是看了视频后秒回。
    【蒋旭：拍得不错，不过中间有些地方镜头跟丢了。[不开兴gif]】
    【季知言：我是新手，你们人那么多，这已经很不错了。】
    【蒋旭：[傲娇gif]】
    【蒋旭：待会你上台，要不要我给你也录一个。】
    季知言刚想礼貌拒绝，觉得没这个必要。他突然想到了季时予，这具身体是他的，他也算是参与了，留个纪念也不错。
    【季知言：可以。】
    剩下的视频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季知言所在的班级就要上台了。季知言跟着人群，按照排练好的动作，按部就班四平八稳地完成了表演，下了台。
    他刚坐下，蒋旭的视频就传过来了。
    【蒋旭：怎么样？是不是比你的手稳多了？】
    季知言打开视频看了看，确实哈。
    【是比你录得要好。】季时予评价道。
    【怎么样？看你自己的表演视频？】季知言在脑海里笑着问他。
    【这是你的表演视频。】季时予纠正道。
    【这是我们两个人共同的表演视频！】季知言郑重地强调。
    【……嗯，还行吧。】季时予没再反驳，不咸不淡地发表了评价。
    季知言看完视频，给蒋旭发过去一个大拇指。
    季知言在备忘录里斟酌着给席野和顾泽的说辞。这两人都是话比较少，边界感比较强的人。他得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突然和莫名其妙。
    消息发过去以后，季知言忐忑地等待着回信。时间在此时显得格外漫长，季知言狠不得站起来在人群中看看他们是不是没看手机。
    几分钟后，席野先回了。
    【席野：谢谢。】
    虽然只有短短的的两个字，季知言提起的心也落了下来。
    【席野：拍得很好。】
    又一条消息接着来到。季知言看见，开心起来。给他回了个大大的微笑。
    顾泽那边迟迟没有回消息，季知言本来是有些着急的，他看着和顾泽的聊天界面。
    只见顶端时不时地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就在季知言以为顾泽的消息要来时，对面又毫无动静。过一会顶端又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季知言纳闷，他的做法让他纠结到这个程度了吗？
    他想到开学以来他和顾泽的几次对话，又觉得好像情有可原。

 第31章

    就在季知言想要主动自说自话地结束这场单方面的聊天，将顾泽从这纠结的状态中解放出来时，顾泽终于是回了消息。
    【顾泽：谢谢。】
    季知言看见顶端还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以为他还有话没说完，于是等待了片刻。
    嗯……是他多虑了。
    “谢谢”这两个字可能已经耗费了顾泽所有的勇气了，他可能又陷入了纠结状态。
    季知言飞快地回了一个“不用谢”，还特地找了一个非常喜庆的动态表情包，希望能缓解顾泽的纠结心情。
    季知言看了看和顾泽的聊天记录，觉得心里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想着他是不是打扰到顾泽了，他随随便便自作主张地给对方发个消息，对方就要绞尽脑汁万分纠结地给他回信。
    季知言觉得以后和顾泽交流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了，那就是做好自己的事，并且告诉对方不回复也无所谓。
    这样自己不会有期待落空的落差感，对方也不用纠结该给你什么反应。
    季知言躺在草地上，吹着清凉的夜风，看着天上的月亮星星，听着耳边同学们载歌载舞的声音，有一瞬间的恍惚。
    军训闭幕式下午就结束了，可很多同学自发地在夜晚再次相聚于此。
    季知言看着同学们围坐一团，手机灯光亮起，随着歌声摇摆，像是漫天的繁星，明亮又有些刺眼。
    他感觉有些孤独。
    他闭上眼睛，不去看，只听，假装自己也沐浴在那片热闹中。
    耳边传来脚步声，有人在身旁坐下了。
    季知言睁开眼睛，是席野。
    他们对视了一眼，季知言琢磨着是不是要说个开场白，又觉得没必要，最终两人只是相视一笑。
    第17章 选课
    季知言坐在教室后排，手撑着脑袋，眼皮沉重，头一点一点的。
    他之前只顾着宿舍里几个人的事，完全忘了对于一个大学生来说，自主学习绝对是最重要的事，尤其是在这种顶尖学府里。
    作为一个普通学生，你要是想着逃课摸鱼，考试靠划重点和老师捞，其余时间一律虚度的话，那你就要面临毕业时极大可能找不到好工作的现实。
    季知言看着ppt和黑板上那密密麻麻的数学公式，看着不论什么课都前排坐满的教室，心里有些担忧，但又有些庆幸。
    他担心自己应付不来这所院校这个专业的学习内容，又庆幸季时予家庭背景优越，可能就会对他的学业要求没那么高。
    【你有在听课吗？】想到这些，季知言觉得他需要和季时予商量一下。
    【有时会听一下。毕竟我们感官共享，不可能你在教室一坐就是几个小时，我什么也没听进去。】季时予慢悠悠地说道。
    【这个专业的课程对你来说难吗？】季知言接着问。
    【不难。】
    【那我们就学习问题合作一下，怎么样？】季知言大喜，兴奋地提议道。
    【合作？合作什么？我帮你听课？我帮你考试？】季时予语调微扬。
    【额……】季知言刚想说是的，又觉得这事听起来怎么有点奇怪，好像他在作弊一样。
    可他们现在这个状况，根本就不能拿一般情况来讨论，况且他不知道他会在这具身体里多长时间。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存在，拉低季时予在学业上的水平。
    但人与人的智商水平是有客观差距的，有些东西不是他想就可以的。
    就像他明显觉得这些课程内容让他有些吃力。
    【不是，你辅导我。我会好好上课，我不懂的地方你来辅导我，尽量让我的水平向你靠拢。】季知言解释道。
    【为什么？】季时予安静片刻，有些不解。
    【什么为什么？】季知言不知道他在问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学习问题？】季时予问道。
    【你不在意吗？在外人看来，这具身体的主人就是你。而且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不在了，你总得为将来可能发生的事打算吧。】
    季知言知道他内心什么也不在意，但他不能让这个人本来能获得的正面成就，因为他的原因没有，他会觉得有点……愧疚。
    他不喜欢这种情绪。
    【季时予，你好好想想，这事你怎么都不会吃亏的。】季时予没说话，季知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趁热打铁道。
    【嗯，可以。】季时予无声片刻，这次没让他等太久。
    【那说好了！大丈夫一言九鼎！说话算话！谁不守承诺谁是小狗哈！】季知言连忙确认，生怕他反悔。
    【呵，季知言，你这个人真的……】季时予呵笑一声，真的什么没说。
    季知言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词。
    上半天的课上完，季知言去了图书馆。他屏息凝神，脚步轻缓地往图书馆二楼去，走到转角处，探头看向自习室靠窗的位置，席野果然在那里。
    每当这个时候，季知言就不得不感叹一句，开了上帝视角就是爽啊。
    季知言找了一个隐秘的位置坐下来。
    他今天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体育课选课。
    就在他专注地想着选课的事情时，他没注意到窗边的席野正目光深邃地看向他。
    季知言记得书里席野选择的是周三的羽毛球，因为学长学姐们传授的经验就是羽毛球比较轻松，老师给分也比较高。

 第32章

    蒋旭那时候对席野已经产生兴趣，所以弄来了席野的选课表，故意选了和他一样的课。这在书里算是比较明显的一个剧情点，毕竟课一选上，那就是要上一学期的。
    因此他们在学校体育馆可是有不少“名场面”。
    季知言想着先试探一下蒋旭。
    【季知言：你们专业有发体育选课的通知吗？】
    对方秒回。
    【蒋旭：有。怎么了？】
    【季知言：你不正好是体育专业的吗？有没有什么内部消息，像是什么课比较简单？老师打分比较高的？】
    【蒋旭：你没有从你的学长学姐那听到经验吗？】
    季知言仿佛透过屏幕看到了蒋旭有些无语的样子。
    他自然知道体育专业和体育选课没半毛钱关系，但他要找个由头跟他开启这个话题，所以硬将两者扯到了一起。
    【季知言：有一些。但我想多了解一下。】
    【蒋旭：羽毛球、健美操、太极这些比较简单，老师也容易给高分。】
    季知言压根不关心这个，他觉得话题差不多了，便用一种像是不经意间顺嘴的语气问出自己最在意的问题。
    【季知言：那你打算选哪个啊？羽毛球吗？】
    可他忘了一件事，文字不一定能这么精准地传递他的语气，反而可能越品越歪。
    蒋旭一反常态，没有秒回。
    季知言心提了起来，不会吧不会吧？！被他给说中了？！
    他忍不住追加了个问号。
    【季知言：？】
    【蒋旭：不是，我打算选篮球。】
    【蒋旭：可能就是周五那天，我周五课少，空闲时间多。】
    这次回得很快。
    季知言看见蒋旭的回复，心情一瞬间明朗。他克制住内心的激动，装作语气平静地问道。
    【季知言：哦，确定了吗？】
    【蒋旭：嗯。】
    【季知言：谢谢你的意见。[非常感谢gif]】
    季知言秒回感谢，激动得恨不得原地跳起来打一套军体拳。
    【你在高兴什么？】季时予看着他激动的样子。
    【我的任务取得较大成功！】季知言给他解释。
    【嗯？具体指？】季时予疑惑。
    【他们现在选择不一样的体育课，能单独相处的机会大大减少。】季知言顺嘴说出。
    季时予沉默下来，没有接话。
    季知言后知后觉，觉得自己好像说漏嘴了。
    于是忙自顾自地在脑海里假装分析道：【席野家庭贫困，他需要奖学金，对于这种不重要他又没什么兴趣，但又必须要上的课，他肯定是选择最容易拿高分的那个，这样他们肯定不会碰上。你说……是吧？】
    【呵，分析得挺好。】季时予语气听不出什么异样。
    季知言放下心来。
    他选定了羽毛球，心里甚至都开始幻想，到时候在体育馆碰上席野时跟他打招呼：嗨！真巧！
    也有可能是在去体育馆的路上两人相遇，然后一路同路到体育馆，惊讶发现：哇！我们选得一样欸！
    季知言想想都觉得开心。
    然而，当周三下午季知言早早来到体育馆，看着同学一个个进来，直到老师都集合点名完毕后，他傻眼了。
    席野不在。
    不，不是不在，准确地说是席野压根没选这节课。
    季知言脑子一下空白了，他没有慌张和焦急，而是迷茫。他将书里的剧情和开学到现在实际发生的事来来回回检索了好几遍。
    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这件事会变得不同？
    季知言心绪不宁地上完体育课，老师一宣布下课，便快步跑回宿舍。
    他内心忐忑地推开宿舍大门，只见席野正好端端地坐在宿舍看书。
    季知言气都没喘匀，直直地看向席野。他想开口问，一下子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怎么了？”席野自季知言进门，便看向他。见季知言这般直勾勾地盯着他，开口问道。
    季知言被席野的问话惊得回过神来，深吸了两口气，平静了下心情：“哈……没事，我刚上完体育课，想着锻炼一下，小跑着回来的。”
    席野拿书的手紧了一瞬，很快又微妙地带着浅淡的笑意问道：“你选的什么体育课？”
    季知言看向席野，心里乱得像团麻：“羽毛球。”
    只见席野听见这话，用一种略带遗憾的语气说道：“我一开始也想选这节羽毛球课来着，谁知人满了，没选上。”
    季知言听罢，激动地问：“你一开始是想选这节课的吗？”
    “嗯。我听说上课内容比较简单，老师给分也高。是的吗？”席野说完，还顺带问了问季知言的感受，显得他好像真的很遗憾可惜。
    “我……我也是这么听说的。不过才上了一节课，课程内容是没什么难度，不过打分怎么样那也只有期末考试的时候才知道了。”季知言附和道。
    季知言在椅子上坐立不安，打开桌子上的水喝了两口，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那你最后选上了什么？”
    席野靠在椅背上，将手里的书翻了一页。
    季知言看着他的侧脸，觉得他好像笑了一下，那抹笑意闪得太快，待季知言想确认时，早已不见踪影。
    只听席野语气随意平淡地回道：“篮球。”
    “咳咳咳……”季知言差点被呛死。

 第33章

    “没事吧。”席野把抽纸递了过来。
    “咳咳……没事……”季知言此时没心思关心自己，他赶紧问道，“是星期几……咳咳……哪节课啊……咳咳咳……”
    席野看着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不忘问他的样子，眼底划过一丝奇异的情绪，可话里不显，一字一句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周五下午第二节课。”
    季知言听他说完，心脏一紧，可还是存了最后一丝侥幸。
    他不记得周五到底有几节篮球课安排，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席野和蒋旭的上课时间不同。
    他拿出手机，先是打开视频app随便翻了翻，觉得时间差不多，样子做到位了。才迫不及待地给蒋旭发消息。
    【季知言：你选的篮球课是哪节课上啊？】
    季知言的心脏扑通扑通响个不停，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季知言伸手按了按心脏的位置，寻求那么一丝踏实。
    【蒋旭：周五下午第二节课。】
    季知言脑子瞬间一片嗡鸣，他头一次希望蒋旭不是秒回。
    第18章 跟踪
    季知言呆坐在椅子上，他就知道，他不应该那么乐观。
    每当他以为事情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时，现实就会猝不及防地给他一棍，让他清醒清醒。
    要不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呢，他是真没想到，他千防万防的剧情，又以这样一种巧合的方式再次上演了。
    【看来你推测得不准。】季时予语气平淡，听起来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但在此时的季知言听来，却好像是一种莫大的嘲讽和打击。
    好像冥冥之中，所谓的“剧情”在告诉他：别费劲了，小卡拉米。你什么都改变不了。一切都会以你意想不到的方式回到既定的轨道。跟我斗？没门！
    “你还好吧？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席野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季知言转头看向席野，只见他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眉头轻蹙，一向平静无波的眼里流露出关心的神色。
    季知言本来像是被丧气包裹沉入湖底快要溺毙，可他突然生出些不甘愤懑和勇气。
    不该如此，席野不该遭受那些事，他不该拥有那样的人生。
    季知言想到这里，心里那些被现实打击的溃败思绪立马烟消云散了，斗志重新被点燃。
    “没事。可能是运动太急加呛水，缓缓就好了。”季知言心里想通，话语间也就没有那些惊慌失措，语气平静不少。
    【我们那时候没课。】季时予像是觉得这件事给季知言带来不少挫败感，不自觉地想要告诉他，这事也没那么糟糕。
    【对，我们到时候可以去盯梢。】季知言很丝滑地跟上季时予的思路。
    天无绝人之路，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周五下午第一节大课中场休息时间，季知言坐在座位上心绪不宁。
    【季时予，你好好听课，我可能需要你的课后辅导。】季知言不好意思地说道，他这一天知识都过不了脑子。
    每当他集中精力想要好好听课时，他的思绪就不可控制地变得纷杂起来，忍不住想到席野蒋旭两人。
    他就算坐在座位上什么都没干，好像都要躁出一身汗来。
    【嗯。你没必要这么焦虑，课上那么多人，不会有什么事的。】季时予语气平和，没像往常一样打趣他，还好心开导了他两句。
    季知言知道他是好意，可他有口难言。
    他总不能说：你所谓的事和他们会发生的事，不是一码事。在书里，人再多的体育场，也会有带隔间的厕所和没人的器材室。剧情总能找到空子。
    季知言终于熬到下课。两节大课之间有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他上课的教学楼距离席野他们上课的场馆有段距离。
    他扫了辆单车，快速蹬到场馆外。
    这是个综合训练场，主体是室内篮球场，也就是席野他们上课的地方，室外还有其他的运动场地，所以有不少人在进进出出。
    季知言从门口摸进去，只见里面三面环绕着阶梯座位，他找到个相对隐蔽的后排位置坐了下来。
    他扫视着篮球场上的人，一个个确认，最终在靠近篮球框的第一排中间位置看见了蒋旭的背影。
    只见蒋旭穿着一身红色的1号球服懒散地靠坐在椅背上，鲜艳的球服，英俊的外表，放荡不羁的气质，非常地吸睛。
    季知言看见他周围的人或隐秘或大胆地向他投去惊艳打量的目光，他就坐在那视觉中心，没有丝毫不适。
    季知言确定蒋旭的位置后，注意力就重点放在门口进出的人身上。
    中途他看了看蒋旭，只见蒋旭时不时往门口看过去，摆弄摆弄手里的手机，像是在等什么人。
    就在季知言不知道第几次想要拿起手机看时间时，席野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门口。
    他上身一件宽松的白t，下身一件黑色运动短裤，穿着非常简单。可这简单配上他清冷的气质，两者相得益彰。让人生出一种想要扒开他，窥探他的欲望。
    他不是体育生，平时不会备有专门的篮球服，学校对于只是体育选修课的学生也没有统一的着装要求，顶多就是穿着要适宜运动，他这样也符合要求。
    季知言的视线从他在门口出现便一直跟随，他看着席野一步步走近蒋旭，恨不得立马冲过去叫停。

 第34章

    终于，席野在和蒋旭相隔两个座位的距离坐了下来。
    季知言的心提到嗓子眼，他的视线在两人之间不断来回。像是拥有火眼金睛，想要看透他们之间可能产生的任何联系，伺机斩断。
    【他们之间连招呼都不打的。】季时予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不是好事吗？】季知言高兴还来不及呢。
    【对于你来说是好事，但对于他们来说，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季时予分析道。
    【嗯？奇怪什么？】季知言疑惑。
    【室友一场，又没什么过节，两人对外也有基本的社交礼仪。现在选上上同一节课，看见了像没看见似的。他们之间肯定有事。】季时予分析得头头是道。
    季知言被这说法一下子惊得愣住了，他仔细回想有关于他们相处的场景，现在后知后觉，隐隐品味出些奇怪的味道。
    是，在他的介入下，他们两人是没像书里写的那样，可是他们现在对彼此的态度也确实称不上正常。
    他们相处的场景一幕幕从眼前划过。季知言看着隔着两个座位，一看就不太对付的两个人，想到千算万算两人还是被凑到同一堂课的现实。
    他突然生出一个自己都觉得荒谬的想法，剧情的蝴蝶效应不会是把他们从室友强制文学往死对头变情人文学方向发展吧？！
    这想法刚一冒出来，季知言就伸手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自己：季知言！你在乱想些什么呢！停止！立马给我停止这些炸裂的想法！
    【你觉得是吧？】季时予见季知言沉默半天没说话，还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接着刚才的话问道。
    【嗯……感觉是有些奇怪，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得更加仔细了。】季知言认同他的说法，但他不知道原因，他只能猜测是剧情钻了他的空子或者是某些他没察觉到的连锁反应的后果。
    他目前能做的，就是更加看紧席野。
    上课时间到了，要上课的学生朝着老师聚集，周围的阶梯座椅上零零散散的坐着些人，季知言这样隐在其中，不算打眼。
    老师说了些什么，季知言离得远听不清，只见没一会老师就让蒋旭站在前面做起了示范。
    他是专门的体育生，这倒也不奇怪。
    季知言的视线始终追随着场上移动的两人，渐渐地有些疲惫。刚开始他是有些紧张，可看到现在，他们真的是一点交流没有，季知言心里就松懈下来。
    一松懈，一天提心吊胆带来的困倦就翻涌上来。
    季知言往后缩了缩，闭上了眼睛，想的是闭目养神，可眼睛一闭上，感觉身体所有机能都跟着停摆了，一下子就陷入睡眠。
    “哇啊！哇！”
    “啪啪啪！啪啪……”
    季知言猛然一抖，被一阵嘈杂的掌声和喧哗声惊醒，他睡眼朦胧地从椅子上坐起来，往声源处看去。
    只见众多同学在篮球框三分线外围成一圈，中间站着蒋旭和席野——两人在比三分球投篮。
    季知言看着周围同学热火朝天的氛围，也有些被感染到。他不自觉地前倾身子，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只见蒋旭姿势标准，小腿轻松发力，双脚微离地面，轻松进篮。
    周围屏息观战的同学顿时沸腾起来，连连叫好。
    站在球筐附近的同学，拦住落地弹飞的篮球，回传给席野。
    席野站在刚才蒋旭的位置，调整姿势，蓄了蓄力，直接站在原地扬手投篮，“哐当”一声，中了。
    周围爆发出又一轮的声浪。
    季知言来了兴致，毕竟有几个人能错过这种热闹不看的。
    一时间，他都忘了隐藏自己的身影。
    球场上两人比得热火朝天，季知言明显感觉蒋旭的情绪被挑了起来，席野看着就随意很多。
    季知言聚精会神地看着他们，就在这次轮到蒋旭，他正调整姿势准备投篮时，只见席野突然转头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季知言一惊，下意识想要低头缩身，可立马反应过来，硬是挤出一丝僵硬的微笑，以示回应。
    只见席野轻笑地看着季知言，嘴巴张合，不知道说了几个什么字。
    就见蒋旭投篮的动作中途凝滞了一瞬，球一离手，蒋旭就转头顺着席野的目光看了过来。
    “哐当”一声，没中。
    周围的同学发出一声声遗憾的叹息。
    季知言本来正疑惑席野在跟他说什么？
    就见蒋旭也朝他看了过来，他脸上疑惑的表情还没收拾好，心虚之下下意识地也想朝着蒋旭微笑示意，结果两种不同的表情在他脸上相遇，碰撞出面部抽搐的奇观。
    季知言要死的心都有了，他强制他的脸一瞬间格式化——面无表情。
    他忍不住低下头，将脸埋入手臂中，无声地呐喊。
    季知言把自己的情绪缩进“笼子”里，平静了片刻，重重地深呼吸了好几下，才终于有勇气把头抬起来，看向他们。
    幸好现在是正式上课时间，他们两人也不能就那么大剌剌地过来和他打招呼，或者一直盯着他。只能时不时的抽空往他的方向瞟两眼。
    他才有机会冷静下来。
    季知言克制住想要跑路算了的心思，这样治标不治本。
    他得好好想想，待会下课，他们要是过来问他为什么会在这，他该找个什么理由。

 第35章

    第19章 大傻子
    季知言僵坐在椅子上，看着径直向他走来的蒋旭，心脏仿佛被人抓在手中，时紧时松，汗流浃背。
    “你怎么在这儿？”蒋旭走到季知言身旁，还没坐下，便开始问。
    “我……我本来和同学约好来打球，我先到了，就坐这等了。谁知道他们临时有事，来不了。我本来想走的，没想到看见你和席野，所以就想着反正没事，来都来了，就……看看呗。”
    季知言说着就看见落后蒋旭几步，慢悠悠踱步而来的席野在距离他们几米的位置站定：“你们不回宿舍吗？”
    季知言大喜过望，庆幸席野没加入这场刨根问底中来，还给了他一个台阶。
    “回回，马上回！”季知言嗖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看向蒋旭，“你回吗？”
    蒋旭看向席野，眉头微蹙，眼含不耐：“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和他说。”
    季知言心中警铃大作，看向席野，眼里流露出求救的信号。只可惜席野这次好像没有接收到。
    只见他眉头轻微地挑动一下，看了看他们两个人，像是轻笑了一下，一脸无所谓：“好吧，那我先走了。”
    说完没等季知言反应过来，就直接转身走了。
    季知言下意识跟了一步，又忙把脚收回，局促不安地坐了回去。
    他用余光瞟了一眼蒋旭，见蒋旭只是看着他，好像没打算主动开口的样子，只好硬着头皮问道：“你……要跟我说什么？”
    季知言一开口，蒋旭就直接问道：“你体育选课选的什么？”
    季知言有些疑惑，让他留下就为了问这个？但面上不显，语气冷静：“羽毛球。”
    “哈。”只听蒋旭莫名地笑了一声，“听了我给你的意见？”
    季知言觉得蒋旭的语气有点奇怪，他飞快地瞄了一眼蒋旭，拿不准他什么意思，语气斟酌道：“嗯……不过也综合了下从学长学姐那听到的消息。”
    蒋旭安静了两秒，像是终于忍不住了：“那你那天问我选什么干嘛？”
    季知言心里一紧，他是抱着打探消息的私心，但他肯定不能这么说：“嗯……顺嘴就问了下。”
    “呵。顺嘴？顺嘴。”蒋旭把顺嘴两个字说了两遍，先是反问，再是陈述。
    “怎么了？”季知言换位思考了下，不明白蒋旭的关注点为什么会跑到这个问题上。
    蒋旭看着季知言不明就里的表情，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什么，我也是顺嘴问问。”
    嗯？季知言一脸问号：什么意思？打趣我吗？
    不过季知言现在不想纠结这个，他只想赶紧结束这场对话。
    眼看现在话题算是一个比较好的结束时机，他忙说道：“那……走吗？还有什么话可以边走边说。”
    蒋旭没执意留下：“好，边走边说吧。”
    季知言起身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没想到他还真有话要说。
    “明天周六，你晚上有时间吗？”蒋旭走了两步便开口。
    这个简单的问题，却一下子让季知言不知道该怎么答了，只好先把问题抛回去：“怎么？有事吗？”
    “我约了几个同学朋友明天晚上组个局，你有时间可以一起来玩玩。”蒋旭随意地说着。
    “我明天要去图书馆查些资料，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到时候时间来得及我就去。”季知言自是不想去的，但他也不想把话说死。
    蒋旭也不是傻子，这种话模棱两可的话，大多就是推辞。
    他的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了，但他忍住了没发作，可语气里还是暴露出些不佳的情绪：“嗯。看你时间吧。”
    季知言自然听出了，但他只能装作不知，让这段赶紧翻篇。
    周六一早，季知言从床上起来，席野和顾泽已经不在了，只见蒋旭正坐在书桌前玩电脑，听见他起床的动静，看了他一眼：“早。”
    “早。”季知言有些不自在。
    他手脚麻利地洗漱完，就打算收拾东西去图书馆。做戏做全套，他昨天借口找了，今天自然要照做，而且正好可以监视席野，顺便让季时予给他补补课，一举三得。
    “你去哪？”就在他打开宿舍大门的时候，蒋旭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图书馆。”季知言回头看向他。
    “我跟你一起去。”蒋旭说完就背起挂在椅背上的双肩包，看起来像是早有准备。
    “啊？你……你也要去啊？”这一下真是让季知言猝不及防了。
    “嗯，我也去沾染下学习的氛围。”蒋旭像是没看见季知言脸上的错愕，见季知言傻站在门口，催促道，“走啊，还愣着干嘛。”
    “哦……哦，走吧。”季知言看蒋旭这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季知言一路上都有些紧张，本来计划得好好的一天，现在全被打乱了。他还得时刻小心提防，以免蒋旭和席野碰上，发生什么事。
    毕竟在书里，图书馆也算是搞颜色的高发地点。图书馆代表着知识，向来给人一种静默，庄严，神圣的感觉，禁忌感拉满。
    季知言看过书，又在图书馆跟过几回席野，所以大概了解席野可能会出现在图书馆的哪几个地方。
    所以从一进图书馆开始，季知言就刻意避开席野可能会在的地方。最终选择了一间和自己专业相关，储藏经济学相关书籍的教室坐了下来。

 第36章

    蒋旭一路上就跟在季知言身后，季知言选了个位子坐下，他也直接在季知言身旁选了个位置。
    季知言在书架上选书，他也亦步亦趋地跟着。季知言翻看过的书，他也要拿来装模做样地翻看两下，然后再放回去。
    “你要是不想看书，就直接去位置上睡觉玩手机。”季知言被他这模仿秀一般的行为搞得有点无语，又不能打发他去别的藏书室转，万一他转着转着和席野碰上又是个隐患。
    “谁说我不想看的？你看不起谁呢？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文化？我虽然是体育特招生，但我文化课分数也不低的。”蒋旭突然连环炮似的说了一堆。
    “小点声。”季知言低声制止他，他没想到他就是随口说的一句话，怎么就又让他发散到那去了，语气无奈，“我没这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蒋旭还沉浸在他自以为被人看扁的情绪里。
    “我就是字面意思。你一直跟着我，我无法专心。”季知言只好中译中地给他解释。
    蒋旭闻言愣了一下，随即莫名地看了季知言一眼，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我在你不能专心啊？”
    季知言看着他笑得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听着他这意味不明的反问，只想扶额望天：“蒋旭，你是不是……”
    剩余的话没说，但季知言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头，意思非常明显。
    蒋旭的脸一瞬间就黑了，像是被人侮辱了，语气不爽：“你在这慢慢选吧。”说完就转身走开了。
    季知言忙跟上两步，看他没出藏书馆，只是坐在了书桌前，松了一口气。
    【你有什么推荐的吗？】季知言在书架上挑花了眼，实在是拿不定主意，只好向季时予求助。
    【你现在应该先把教科书上的内容吃透，这些先不急。】季时予建议。
    【但我出门急，没想这么全，教科书都没怎么带。而且还要敷衍蒋旭，我们起码得先把今天过完再说。】季知言给他解释着。
    【也是，我都差点忘了昨天你和那个大傻子那茬了。】季时予这才想起，季知言昨天找的理由是来图书馆查资料。
    【嗯？大傻子？】季知言一愣，对季时予随口蹦出来的三个字感到疑惑，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从季时予嘴里听到对他人如此直白却不好听的评价，他平时是喜欢阴阳怪气的。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什么都摆在脸上。】季时予解释道。
    【额。好像是哈。】季知言无话可说，因为书里给蒋旭的设定还真就是这样。这些天他和蒋旭的相处，也无数次印证了。
    季知言拿好季时予帮他选的书，回到座位上。
    “这么多，你看得完吗？”蒋旭见季知言抱着五六本书过来坐下，忍不住发问。
    “能看多少看多少，看不完借出去，看完再还回来。”
    “那你……”蒋旭听季知言说完，安静片刻，欲言又止。
    “嗯？”季知言见他这样，无声询问。
    “你……你现在就可以全都借出去，晚上……不就有时间吗？”蒋旭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季知言闻言，才知他还想着今晚组局去玩的事：“在图书馆学习更有氛围，学习效率更高。”
    “啧。随你吧。”蒋旭的提议再次被季知言挡了回去，有些不耐烦，闷头玩起了手机。
    季知言专心学习，季时予时不时在脑海里指导他两句，时间过得对他来说非常地快。
    可坐在旁边无所事事的蒋旭就不这么觉得了，他椅子上仿佛有钉子，安静不了一会，期间还还拿起手机给季知言拍起了照。
    “你干嘛？”季知言余光看见他拿手机对着自己。
    “无聊，给你拍个照。看看拍得怎么样，要不要我发给你。”蒋旭边说边把拍的照片给季知言看。
    是他正低头学习的侧颜和无意看向镜头的样子。
    很普通正常的照片，季知言看不出什么好坏。
    “你要是实在无聊就睡觉吧。”季知言把手机还给他，没评价。
    “快到午饭时间了，你不吃饭吗？”蒋旭收起手机，问道。
    “我不饿，不想吃。”季知言真不饿。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蒋旭继续劝道。
    季知言听着他在耳边喋喋不休个没完，歪过头来，直直盯着蒋旭，意思很明显：闭嘴。不吃。
    蒋旭耸了耸肩：“行吧，那我自己去了。”
    说完还装作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谁知没过十分钟，就见蒋旭提了个塑料袋回来放在他桌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一句话没说地走了。
    季知言透过透明的塑料袋看见里面装的是牛奶面包，内心一瞬间五味杂陈。
    第20章 酒吧
    季知言拿起手机，犹豫再三，还是给蒋旭发了消息，向他表示了感谢。
    【季知言：谢谢。】
    不到两秒，蒋旭的消息回过来。
    【蒋旭：不要爱上哥[骄傲gif]】
    季知言突然有些无语，又有点好笑。他就知道，他多余对蒋旭产生那种类似愧疚的心情。
    饭点过后，季知言等了一个多小时，蒋旭还没有回来。
    他想去找找席野的踪迹，又怕蒋旭中途回来，只好给蒋旭发消息问你。
    【季知言：你还来吗？】
    【蒋旭：不来了。】
    季知言眉头轻跳，轻松愉悦的心情浮上心头。

 第37章

    【季知言：哦。】
    他本想着话题就这样结束了，谁知蒋旭又猝不及防地来了一条。
    【蒋旭：你不会一直在等我吧。】
    季知言无语望天。
    【季知言：[无语gif]】
    【季知言：[不用回复gif]】
    季知言从藏书室里出来，往席野最可能在的几个地方找去，意外地都没看见席野的踪影。
    他之前根据书里的内容和实地跟踪考察，把席野的日常生活轨迹摸了个遍，发现他除了上课就是在图书馆食堂，标准的三点一线，非常规律。
    季知言心里迷惑，只能先确认一件事。
    【季知言：你在宿舍吗？】
    【蒋旭：在，打游戏，怎么了？】
    【季知言：宿舍就你一个人吗？】
    【蒋旭：嗯。怎么了？】
    【季知言：没什么，随便问问。】
    【蒋旭：？】
    确认蒋旭一个人在宿舍，季知言心里踏实不少，至少他们没在一起，那席野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
    可季知言心里总有些不安，他想给席野发消息问问，又实在是找不到什么理由。
    【他们不在一起，你没必要担心。】季时予看见季知言的眼神虽然落在书上，却总是飘忽走神的，出声道。
    【但我心里总有些不踏实，总感觉哪里不对。】季知言也知道这个客观事实，但他总觉得心里没底。
    【你之前还总说我凭感觉说事，你现在怎么也一样了？难道说我们共存久了，就会互相融合影响。】季时予语气惊奇，像是发现什么新奇事，迫不及待地讲给季知言听。
    【不……不会吧。】季知言心里一紧，他倒是从没想过这茬。
    可现在季时予一提醒，他的注意力全被转移到这个可能上来。他可不能和季时予互相融合影响，他还想着哪天他两眼一闭一睁灵魂就回去了呢。
    不想了！不想了！季知言在心里给自己暗示。不想陷入类似墨菲定律的怪圈。
    他集中精力，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书本上，强迫自己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驱逐出去。
    不得不说，人一旦进入状态，后面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不知不觉中，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季知言疲惫地转了转脖颈，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又处理了下消息。
    正当他准备退出聊天界面时，发现底下“发现”那栏冒出个红点，他顺手点进去，有人发朋友群了。
    他盯着头像定睛一看，是席野。
    这可真是让季知言大吃一惊，因为席野是从不发朋友圈的人，他刚加上席野的时候，他朋友圈干净得让季知言以为自己被屏蔽了。
    季知言忙点进去一看，是一个酒吧的招牌照片。照片刚发，也没人点赞评论，季知言无法得知更多的消息。
    他心里更疑惑了，什么意思？深夜感性大爆发？可这也不像席野的作风啊。
    【蒋旭今天去哪组局？】就在季知言绞尽脑汁想着席野发这张照片到底什么意思的时候，季时予平地一声惊雷。
    难怪！难怪他今天下午一直觉得心里不踏实，不会就是在这等着他吧。
    季知言忙给蒋旭发去消息。
    【季知言：你们在哪玩？】
    蒋旭的消息很快过来。
    【蒋旭：mn，你要来吗？】
    季知言看着发过来的两个大写英文字母，又退出聊天界面，点开了席野的朋友圈，果不其然，就是那招牌上的英文名的缩写。
    【季知言：来。】
    季知言此时没心思来思考席野为什么会在那里？为什么会发这样一条朋友圈？
    他赶紧收拾好东西，直接背着半背包的书就往蒋旭发来的地址去。
    九月下旬的夜晚有点凉，季知言到的时候却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他到地方以后，没有先去蒋旭他们的包厢，而是在外面先转了一圈，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席野，结果显然是无用功。
    他站在席野拍出照片的位置，盯着招牌看了看。突然迅速回头环顾四周，只见夜色下人来人往，没什么特别。
    可他怎么总觉得有人盯着他。
    他疑惑地摇了摇头，觉得最近自己好像过于疑神疑鬼了。
    季知言推开蒋旭他们的包厢门，室内声音嘈杂，光线昏暗，烟雾缭绕，味道绝算不上好闻，瞬间生出关门走人的念头。
    但想到此行的目的，他还是忍住了。进门时视线迅速将屋内的人扫了个遍，没有席野，一路上吊起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帅哥谁啊？”一个对门坐着的男人看见季知言进来，扬了扬头，笑着问道。
    包厢里安静一瞬，视线全部转移到季知言身上。
    蒋旭本来背门而坐，闻言转过身来。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瞬间喜笑颜开，起身揽着季知言的肩膀，带到他旁边坐下：“我室友，一起来玩。”
    “哇，帅哥的室友果然也是帅哥，旭哥还不赶紧介绍一下。”
    “自己来？”蒋旭看向季知言，轻笑地问道。
    “季知言，知识的知，语言的言。经济学一班的。”季知言有些放不开，毕竟这里的人他一个也不认识。
    “哈哈！”蒋旭闻言，大笑了两声，揽着他的肩膀将他往身边带了一下，“我这室友有点慢热，大家别见外，该怎么玩怎么玩。”

 第38章

    “怎么会，旭哥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
    “就是就是。”
    ……
    蒋旭说完，人群又重新喧闹起来。
    “你直接从图书馆过来的？”蒋旭看着季知言放在沙发上的背包，凑近季知言耳边问道。
    蒋旭应该是喝了些酒，丝丝酒气顺着他说话时吐出的热气侵占着季知言的感官，奇怪地竟然不难闻，这就是小说主角的特权吗？
    季知言不动声色地弯腰远离他，给自己倒了杯酒，本来正要往嘴里送，突然停了动作：【酒你能喝吗？】
    【能，不过酒量不是太好。】季时予回道。
    【行，别跟上次一样要命就行。】季知言打趣着。
    说完轻抿了两口，才回答蒋旭的问题：“嗯。懒得多跑一趟。”
    蒋旭看着季知言额头上还没干透的汗，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盈盈的光，鬼使神差地伸手擦了一下。
    “干嘛？”季知言身子往后一撤，眉头微蹙，一双眼睛直瞪着他，像是被冒犯到。
    蒋旭看着他这副被惊到的样子，心脏突然砰砰急速跳动两下，脸上都热了起来，幸好有昏暗的灯光作掩护，才让他有机会掩饰。
    蒋旭从桌上抽了两张纸，递给他：“你额头上有汗。”
    季知言接过，潦草地擦了两下，顺便借口去了洗手间。
    季知言出了包厢，抱着侥幸心理在走廊来回转了转，最后一无所得地进了卫生间。
    他不想回去，他本来就不是为了玩的，包厢里的人除了蒋旭他一个不认识，坐在里头徒增尴尬。
    季知言想了想，决定主动给席野发消息。
    【季知言：我看你朋友圈发的照片了，你也在那个酒吧吗？】
    等了几分钟，消息也没回。季知言只好自说自话，接着道。
    【季知言：我也恰好在，我来找你吧】
    对面依旧没回音。
    季知言无奈放弃，只好还是先回去看着蒋旭。
    就在季知言从卫生间出来时，他看见席野正拿着个托盘从一间包厢里出来，身上还穿着酒吧标准的服务员服装。
    季知言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席野是在这间酒吧打工。
    季知言忙跟上去，语气里带着终于搞清现状的欣喜：“席野，原来你是在这打工啊！”
    席野听见身后的声响，转过身来，季知言正好跑到他眼前，一脸笑意。他看了季知言两秒，像是在确认眼前的人，眼底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亮光：“嗯。”
    “你什么时候来这工作的。”季知言忍不住打听。
    “前几天抽空找的兼职，今天是第一天上班。”席野说完，便动了动托盘，眼神不经意间往季知言身后看了看，示意道，“我要去工作了。”
    “哦哦……你先去忙吧。”季知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耽误别人工作了。
    “你什么时候下班啊？我等你一起回去。”季知言见席野转身走开，又在身后追问两句。
    只见席野的身子顿住，他没有有回头，只安静片刻，说道：“凌晨两点左右。”
    季知言见席野没有拒绝，心情愉悦起来，转身准备回包厢。
    只见门口好像进去一个人，门正在合上。
    季知言看见快要合上的门，下意识想要叫停。
    “欸”字刚一出口，又反应过来，这又不是赶时间上电梯，急什么呢。
    他脚步慢下来，慢悠悠地晃荡到门口，开门，进去。
    季知言一进门，就觉得气氛好像有些不对劲，热闹依旧，但觉得有些人有点奇怪。
    他坐下来，疑惑地看了下四周，只见有人时不时往他和蒋旭的方向偷瞄，有的人脸上露出和他同款的疑惑表情。
    季知言转头看向蒋旭，刚才灯光昏暗，他没瞧清楚，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蒋旭的表情非常的臭。
    他往蒋旭的位置挪动一些，不明所以地低声问道：“怎么了？”
    只见蒋旭盯着他，迷幻的灯光时不时从他脸上划过，让人眼花缭乱，看不真实：“你去个卫生间怎么这么久？”
    声音平静，却暗含汹涌。
    第21章 今日不宜出门
    “我顺便在外面逛了一圈。”季知言挑拣着说道。
    蒋旭听完依旧阴沉着脸，看着他，没说话，转身灌了一口酒，没再理会他。
    包厢里的人看见这幕，多少有些尴尬了。大家眼神互相交流，看着眼色，周围的喧闹声都小了些。
    季知言也被蒋旭这突如其来的黑脸质问激起了些火气。他又不是没脾气的泥人，被人莫名其妙在这么多人面前发火掉脸，他心里也不痛快。
    他想着反正现在已经找到席野了，在外面等他也一样，没必要在这尴尴尬尬的。
    他舒缓姿态地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放下，左手下意识地想要拿上放在沙发上的背包，准备找个说辞离开。
    就在他正要开口时，只听对面那个最开始看见他进门的男生突然起身说道：“欸欸，要不我们来玩个游戏吧，大家有什么想玩的。”
    这话给了大家一个台阶，在场众人也心领神会地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对对，我们玩游戏吧。”
    “飞行棋。”
    “真心话大冒险。”
    “国王游戏。”
    ……
    气氛重新回暖，众人的注意力也从他和蒋旭身上转移。

 第39章

    季知言准备的说辞在这个情形下，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他握着肩带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还是无奈放下了。
    “那我们就先来个经典的真心话大冒险热热场子吧，怎么样？”有人说道。
    “好好。”
    “可以可以。”
    ……
    众人附和。
    “那先说好啊，为了防止无聊，每人只能有一次喝酒躲过的机会，而且是三大杯。”
    “来就来，谁怕谁！”
    “就是，直接开干！”
    众人被这火热的氛围激起斗志。
    包厢人多，为了节约时间，提高游戏体验，直接用抽牌的方式，谁抽到大王，谁就在真心话和大冒险中选一个。
    首轮是一个男生抽中，选真心话。
    只听众人七嘴八舌最终决定的问题是：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季知言一听，先是跟着众人哄笑，笑完心里都打鼓，这个开局就注定这场游戏的难度和尺度可能不会小了，他都有点想打退堂鼓了。
    只见那男生脸顿时红了，支支吾吾地说：“还没有。”
    包厢里瞬间爆发出一阵喧嚣，各种打趣感叹声吵作一团。
    游戏继续，季知言看着众人一张张翻开的牌，心里直祈祷，可是怕什么来什么，最终他还是中招了。
    他斟酌再三，选了真心话，正在众人讨论该问他什么爆炸性的问题时。只听坐在他身旁的蒋旭，慢悠悠地抿了一口酒，看着他轻飘飘地来了句：“你是不是同性恋？”
    包厢里一瞬间鸦雀无声，静默几秒后，爆发出惊人的感叹。
    “我艹！还是旭哥牛啊！”
    “旭哥牛b！”
    季知言唰地一下，转头看向蒋旭。
    只见蒋旭脸上挂着促狭的笑意，见他看过来，说道：“不想回答也可以喝酒。”
    这种情况下，喝酒不就相当于默认了吗？还浪费一次机会。季知言又不是傻子。
    于是他诚实地说道：“不知道。没喜欢过人。”
    蒋旭闻言愣了一下，看向他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欸，这游戏不可以撒谎的。”
    “真的假的，你长这么帅。”
    众人对季知言这回答明显不相信。
    “我长得帅，只能说明别人更有可能喜欢我。”季知言挑了个明显逻辑有问题的感叹转移话题，毕竟他无法证明“他没喜欢过人”这件事。
    “嚯，你这是典型的渣男发言！”
    “你这有当渣男的潜质啊！”
    大家的话题就这么迅速地转移到季知言将来极有可能是个渣男上来。
    游戏还在继续，期间季知言又中了一次招，这次他不敢再选真心话了，唯恐被问到什么回答不了的问题。
    “和旭哥亲一个！”对面那个男生见季知言选了大冒险，开口说，“你不是从没喜欢过人吗？旭哥那么帅，和旭哥亲一个，看看有没有感觉。”
    季知言觉得今天真是不宜出门，诸事不利，对面那个男生可能是天生来克他的。
    包厢里的人都发出惊叹声，感叹那人的大胆。
    季知言看向蒋旭，本以为他会是一副被冒犯到的样子。谁知他靠坐在沙发上，神情懒散，一脸无所谓的状态，仿佛没听到这个大冒险的一个主人公是他一样。
    季知言觉得不可思议，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对面的男生，怀疑他们两人合伙在整他。
    季知言肯定不可能答应这个做法，虽然是做游戏，但他也不至于心大到这个地步：“我喝酒。”
    蒋旭听见他说这话，笑了一声。从沙发靠背上坐起，亲自给他倒了满满三大杯酒，都要从杯沿溢出来了。
    季知言伸手拿起一杯，冒着气泡的澄澈酒水顺着杯沿漫出，一路沿着他白皙精瘦的小臂滑到手肘，摇摇欲坠。
    两杯下肚，季知言都有种饱腹感了。第三杯的时候，他明显有点吃力，他只想快点喝完了事，灌得有些急了，来不及吞咽的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有的吊在下颌上，有的一路滑进锁骨，沾湿胸前的衣襟。
    蒋旭看见他这副样子，盯着他滚动的喉结，有些眼热。他往环坐的众人扫了一眼，发现不止他一人这样。
    他突然有些生气，像是自己的所有物被别人窥视了。
    “好了，差不多了，继续吧。”蒋旭见季知言的杯子见底，出声吆喝，顺便给他递了纸，“擦擦。”
    季知言脑子都喝得有点懵，顺手接过纸，没擦。而是手肘撑膝扶额，缓了缓。
    “还行吗？”蒋旭的声音像是在耳边响起，又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没事。”季知言摇了摇头，“喝得有点急了，缓缓就好。”
    季知言眼神有些恍惚，看着蒋旭在他面前放大的脸，咕哝道：“你运气怎么这么好，怎么一次没轮到你？”
    可能是喝多了的缘故，他语气黏糊，像是在撒娇。
    蒋旭听着他这黏黏糊糊的抱怨，看着他被酒气冲得面若桃花泪眼涟涟的样子，感觉身体里猛然生出一股热气，蒸腾着他，让他忍不住想要去蹂躏摧残。
    他深吸一口气，身体往后靠了靠，远离季知言，压制住心底翻涌而上的欲望。拿过酒，深深灌了一口：“可能……我运气好。”
    就在季知言头脑昏沉时，他第三次抽中了。
    他翻开牌看见是大王的那一刻，想死的心都有了。直接将牌往桌上一甩，一副随便吧，还能怎样的姿态选了大冒险。

 第40章

    包厢里的人可能也觉得他点背，所以想着这次就不搞什么石破天惊的提议，只中规中矩地提了一个：给现在的微信置顶表白，发“我喜欢你”。
    季知言听到这个消息时，脑子却一下子清醒了。
    其实这个提议在真心话大冒险这个游戏中算是很普通中规中矩的。就是属于不管对方反应如何，你一句是玩游戏就可以掩饰过去。
    可季知言现在情况有些特殊。
    因为他是穿书来的，为了提醒自己和不耽误消息，他将宿舍里的另外三个人全都置顶了，谁最近和他来回发过消息，谁就会在最上面。
    季知言想着他刚发消息问过的席野，虽然这只是个游戏，但内心还是有些忐忑。
    对席野他总不太敢跟他开玩笑。一来是席野本身性格就不太像是喜欢开玩笑的人，二来是他对席野一直有种类似保护的心态。所以这种不着四六的玩笑话，他从来没想过会对席野说。
    他纠结地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止不住脑补席野看见“我喜欢你”这条消息时的表情。
    结果他定睛一看，手机“咚”地一声从手里掉落。
    “怎么了，这么激动，是谁啊？”
    “是啊。谁啊？旭哥你看看！”
    周围人见状，纷纷起哄。有人甚至让坐他旁边的蒋旭看看。
    季知言怀疑是自己喝多了眼花，他赶紧捡起手机，用力眨了眨眼，想要看清楚些，结果老天爷给他开了个大大的玩笑。
    蒋旭的聊天栏，一个鲜红的“1”排在最上面！
    季知言迅速瞥了一眼蒋旭，挡住他探过来想要看看的眼神：“我……我会发的，不用看。”
    说着一手将手机屏幕朝下，一手抵开了蒋旭。
    内心忍不住腹诽：蒋旭什么时候给他发的消息？！
    季知言点开和蒋旭的聊天界面，只见是蒋旭在问他：怎么去那么久？
    是他给席野发消息后几分钟发的，他当时可能正在和席野交流，所以没看见。
    “不看怎么知道你发没发。”
    “是啊是啊，你可千万不能作弊啊！”
    ……
    周围的人见他这样一副阻拦的状态，纷纷说道。
    季知言现在是被架在火上烤，欲哭无泪。
    最终深吸两口气，狠下心来，飞快地打完字发出去。并将手机迅速往蒋旭眼前一怼，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回息屏。
    一副只要我动作够快，尴尬就跟不上我的样子。
    “发完了。”季知言低着头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动作怎么那么快？旭哥你看清楚了吗？”只听有人问道。
    蒋旭从季知言手足无措掉手机时，就觉得他反应未免太大了些。
    想着不知道是什么人，让他流露出这种神情，心情一下子烦躁起来。又看他遮遮掩掩不让他看手机的样子，心里更是生出一丝怒气。
    直到季知言发出消息那刻，他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一下，他一下子愣住了。
    他还没回过神来，季知言又把手机怼到他眼前，他隐隐约约好像看见自己的头像。
    他眼神震动，心里存了一丝侥幸窃喜，又觉得不可能，神思恍惚地回道：“看清了。”
    众人这才作罢，继续游戏。
    可蒋旭现在完全没心思玩什么游戏，他止不住地侧头看季知言。只见季知言只低头看牌喝酒，余光没分给他一分，完全看不出异样。
    终于，蒋旭实在是忍不住了，装作随意地从兜里摸出手机，心脏跳动得像要过载。
    打开微信，季知言的聊天框显示“1”。
    不用点开，“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就映入眼帘。
    第22章 自以为是
    蒋旭看着这四个字，怔愣在原地。
    他自然知道季知言给他发这四个字是因为游戏的缘故，可他能收到这条信息，就说明季知言将他置顶了。
    在这个前提下，即使是冠上游戏的名号，这四个字好像也变得意味不明起来。
    蒋旭内心如鼓噪，像是被打了鸡血，恨不得当场拉着季知言说个明白。
    季知言低头不往他这看的样子，在他看来就是不好意思了。
    季知言经过刚才那遭，脑子清醒了不少。虽然一直低头装鸵鸟，但也感受到了蒋旭时不时的灼热目光。
    【你可真是实在。】季时予语气带笑。
    【不要取笑我了，你不如给我出个主意解决这场尴尬吧。】季知言无语凝噎。
    【这有什么，你就直接告诉他，你是把他置顶了怎么了？你不只把他置顶了，你还把宿舍其他人都置顶了。你现在还可以临时再置顶几个，只要你置顶的人够多，那就是没置顶。】季时予一番操作指导。
    【哇！你真是个天才啊！】季知言听完这番言论，心里一下子激动起来。
    是啊，确实是这么个理啊！
    他尴尬不就是因为置顶这个行为在一般情况下总是代表着格外重视的意思，他怕蒋旭误会他的行为有什么深层次的含义。那现在他将置顶在他这变成毫无特殊意义的行为，尴尬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季知言想明白这茬，心情瞬间明朗起来，忍不住因为这个逆天操作“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怎么了？笑什么？”蒋旭见季知言终于有了表情动静，忍不住借机向他开启话题。
    “嗯……我刚才喝得有点多了，我去下洗手间，你们先玩。”季知言放下牌，带上手机。

 第41章

    做戏要做全套，演戏要注意细节。他现在要去把他的，不，应该说是季时予的爸爸妈妈，七大姑八大姨和几个熟悉的同班同学挑几个人置顶一下。
    季知言进了卫生间便直奔隔间而去。他关上门，打开手机，先挑了几个相熟的同学置顶，再把季时予的父母置顶。然后手指将联系人列表上下划拉，拿不定主意。
    【除了你爸妈外，你还有什么联系得比较多的亲朋好友吗？】季知言问道。
    【没有。而且我跟我爸妈联系也不多。】季时予的语气非常的平静，就像只是在陈述一个和他无关的客观事实。
    【额……没事，那我随便挑两个顺眼的。】季知言感觉自己无意间的一句话好像又冒犯到别人了，虽然对方极大可能不在意。
    季知言弄完以后，心情愉悦地开门出来，直奔卫生间门口。
    “季知言。”就在他一脚踏出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略显急促的声音。
    季知言的脚步愣在原地，他听出来了，是蒋旭。
    季知言有些尴尬，他知道蒋旭肯定会来问他的，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季知言只好转身，佯装不知他来意，惊讶道：“蒋旭？刚走太快没看见你。”
    他不能主动提置顶这事，不然就显得他心虚上赶着欲盖弥彰了。
    “你……你……”蒋旭难得露出这样一副欲言又止的扭捏状态，就在季知言以为他要开问，心里正排练说辞时，他“你”了半天，“你”出一句，“你要不先洗个手吧。”
    【噗嗤！】
    “啊？”
    季知言的疑惑声和脑海里季时予忍俊不禁的笑声同时响起。
    季知言愣了两秒，才反应过。忙不好意思地往洗手台去，尴尬地笑道：“忘了忘了，不好意思。”
    说着打开水龙头，当着蒋旭的面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洗，生怕别人以为自己是个上厕所不洗手的邋遢人。
    季知言洗完手，将手放在风干机下，站定。顿时卫生间安静下来，只听得见风干机嗡嗡的工作声。
    尴尬看准这个凝固的瞬间，来了。
    就在季知言想要开口打破的时候，蒋旭先沉不住气了：“刚才玩游戏的时候，你……给我发的消息。”
    蒋旭的声音刻意放轻，混合着风干机的声音，让这句话显得就像是闲聊，在说一件普通的事，没什么别的意思。
    “嗯。”季知言轻快地回道，表情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就像是对方在问他“吃了吗”，他说“吃了”。
    可蒋旭哪里是个沉得住气的人，见季知言没想主动将话题进行下去的样子，他不想在这绕圈子，直接问道：“你把我置顶了？”
    虽然是个问话，但语气里满是确定。
    “是。”季知言不紧不慢地回答，话题一步步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
    “为什么？”蒋旭问出这话时，语气明显加快，忐忑又暗含期待。
    终于是问到这儿了，季知言隐秘地舒了一口气，将在心里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吐出：“我微信里有很多无关紧要的人和消息，因为某些社交原因我也不好主动删人，所以平常交流比较多的人我都会置顶，防止他们的消息被压下去错过。像是我爸妈，我相熟的同班同学，还有我们宿舍里的几个人，我都置顶了。”
    蒋旭的脸色随着季知言的话语逐渐变得难看起来，他死盯着季知言，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可季知言说完便一脸没事人一样地直视着他。
    蒋旭看着季知言毫无异样，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猛然间灵光一闪，生出一个念头：季知言不会是不好意思，在掩饰吧？
    这个猜测一冒出来，蒋旭就自动给他捋顺了逻辑。
    他想，就算是季知言所说的理由，那按理说季知言怎么也该给自己说一声“抱歉，让你误会了。”类似的话。
    可季知言没有，他就像是等着自己问他，然后一板一眼的给出这个标准答案。
    蒋旭想到这，越发觉得自己猜对了——季知言就是不好意思了！
    蒋旭自以为看透了季知言掩盖在平静外表下的真实内心，心情瞬间愉悦起来，但面上不显，语气促狭地反问：“哦。是吗？”
    “嗯。是的。”季知言看着蒋旭本来黑着一张脸，却突然又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他，只好硬着头皮回道。
    蒋旭听完没说话，向季知言靠近两步，将他逼到靠在洗手台上。低下头，盯着季知言的眼睛，意味不明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念道：“季、知、言。”
    说完安静两秒，双手插兜潇洒转身，边走边意味不明地笑着说道：“你说是就是吧。”
    【他不会觉得我在耍他，记恨上我了吧？】季知言被他这一套动作和变幻莫测的神情搞懵了。
    【嗯……我觉得不像。换句话说，就算是又怎么样，你别忘了，你现在是顶着我的身体，他想动你，还得掂量掂量。】季时予平静地分析。
    季知言被季时予这一提醒才想起来，是啊，他还有季时予的身份给他作保障，他有什么好怕的？
    季知言收拾好心情，重新走进包厢。
    刚在卫生间季时予给他灌注的勇气还没用完，他不打算继续在这浪费时间。进去以后他都没坐下，直接拿起背包往肩上一甩，准备打个招呼告辞。
    包厢里的众人见他进来以后行云流水般的动作，都一脸疑惑地望向他。

 第42章

    “我还有——”季知言刚说三个字，就听身后的门开了。他下意识往后瞥了一眼，只见是席野推着酒进来了。
    未说完的话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他深咽两下，就这么生生将未说完的话梗着脖子咽回去了。
    “你是要走了吗？”包厢里的人不认识席野，只当他是个服务员，所以没人注意他，目光都落在季知言身上，见他这样一番动作，自然问道。
    “额……不是，我……我突然看见我的背包，所以……背一下。”季知言手忙脚乱，胡言乱语着，“我喝多了……喝多了，别见怪。”
    他一边说，一边将背包放下，重新坐了下来。
    内心却已是翻江倒海：这剧情就不能让他歇息一会儿是吧？！这么多包厢！席野今天第一次上班就能让他们碰上！要不要处处都这么巧？！
    “不走了？”蒋旭的声音从耳侧传来。
    “啊？我……我没要走啊，我刚不是说了吗，我喝多了。”季知言看向蒋旭，一脸无辜的样子。
    只见蒋旭深深地看了他两眼，突然转开视线，看向席野，语气惊讶，像是发现什么稀罕物一样：“哟，这不是席野吗？你在这打工啊？”
    说完顺手端起酒杯，靠坐在沙发上，视线将席野从上到下扫了两遍，像是在打量什么玩意。
    蒋旭话里的奚落和眼神的恶意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季知言自不例外。他皱眉看向蒋旭，眼含疑惑，不知道他又突然发什么疯。
    蒋旭没理会季知言的眼神，只不怀好意地勾着嘴角盯着席野。
    “旭哥，这人你认识啊？”虽然没明说，但季知言能感觉出来蒋旭在这群人里头是众星捧月那个。他开了话头，有眼色的自然不会让他话掉地上。
    “当然认识，是我室友。”蒋旭喝了一口酒，语气轻佻，眼含恶意。
    “蒋旭你——”季知言正想出言制止，只听一道更大的声音盖上来。
    “原来是旭哥室友啊，旭哥你早说啊，我们以后多来，也好照顾照顾他生意，你们说是不是？”只听对面那男生故意扬声说道，话里话外还想挑动其他人帮腔。
    这两人这番双簧唱下来，包厢里的人自然都看出蒋旭就是要故意针对席野，迫于远近交情，众人稀稀拉拉地附和着。
    “哈哈，是啊是啊。”
    “旭哥你早说嘛。”
    “那他还不得谢谢旭哥。”
    ……
    一瞬间，包厢像是变成围猎场。
    第23章 针对试探
    季知言听着包厢里众人的奚笑贬低，生出一股恶寒愤怒，担忧地看向席野。只见他面无表情，像没事人一样，只忙着自己手上的工作。
    这群人见状，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有些下不来台，转而恼羞成怒起来，准备发起新一轮的攻击。
    就见对面那男生看了一眼蒋旭，转而对席野说道：“跟你说话没听见？聋了？”
    季知言忍不了了，阴着脸看向那人，语气很冲：“听没听见怎么了，你想干嘛？”
    对面那人像是没料到季知言会突然出声呛他，有些愣住了，视线在他们三人身上转了一圈，正待他不知还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蒋旭突然出声，佯装指责：“你怎么说话的？人家是来勤工俭学的好学生，比我们这些来这吃喝玩乐的人强多了。还不给人道歉？”
    他语气懒散，话虽如此，可听不出一丝诚意。
    对面那人见蒋旭话风转得这么快，脸上也不好看，但还是硬着头皮对席野说道：“不好意思啊兄弟，喝多了，嘴上没个把门的，别介意啊。”
    席野此时也差不多将他们点的东西上完，一个眼神都没给，直接离场。
    包厢里鸦雀无声，显得这群人像小丑。
    一场毫无征兆地针对，就这样轻飘飘地结束，堪称荒谬。
    “欸，酒都上来了，大家接着玩啊。”
    “是啊，都愣着干什么，继续啊。”
    “来来！”
    ……
    三五人吆喝起来，场子又热闹起来，仿佛刚才的事情不存在。
    季知言看着他们一个个在灯光下迷幻不真切的脸，像是陷入虚空，有些喘不上气来。
    他一秒钟都不想在这儿呆下去了。
    季知言直接提上背包，招呼都没打，推开门出去了，没管身后那群人的脸色。
    他闷头一路出了酒吧，在对面马路上找了个位置坐下。
    【怎么了？】季时予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大了。
    【没什么，喝多了，头有些晕。】季知言现在不想和他说太多，他喝了酒，情绪又不好，他怕自己说漏嘴。
    季知言看着被灯管装饰，在暗夜里流光溢彩的酒吧，心里烦闷。
    他被那场在包厢里，众人突如其对席野爆发出的恶意惊得后背发寒。
    季知言不明白蒋旭为什么会突然发难，那群人又怎么可以那么心无负担地跟随，这种不明缘由和盲从的行为让他生出强烈的失控感。
    像是在暗示他，不管他做什么，席野的命运最终总会迎来悲惨。
    悲惨就是席野命运的底色，他自以为不同的选择，只不过是将席野引入另一条悲惨之路。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季知言的情感被放大，平时被深压在心底觉得不吉利的念头，抓住时机全都跑了出来，纷杂吵闹地占据了他整个头脑。
    他将头埋在手臂里，肩膀一耸一耸，深深地喘着气。

 第43章

    “你是在哭吗？”一道略带惊奇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季知言喘气的动作静止两秒，头昏脑涨地抬起头来。
    那人站在暖黄色的路灯下，季知言抬眼看不清他是谁，眼睛还被光刺到，随即闭眼低头。
    那人见状脚步从季知言左边来到右边，坐在了他旁边，问道：“喝多了？”
    季知言侧头枕在手臂上，眼神虚幻，好一会儿才聚焦。看清坐到身旁的人，喃喃着：“席野？你怎么出来了？你不是还要工作吗？”
    “刚才见你一个人出来了，不放心，跟来看看。”席野语气很轻。
    突然一滴水珠打在季知言脸上，他拿手抹掉，抬头看天：“下雨了吗？”
    席野看了他良久，也抬头望了望天：“嗯，下了。”
    季知言重新将头埋进臂膀，就在席野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只听一道嗡嗡的声音从他肩膀里传出：“你难过吗？”
    席野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着他鸵鸟一样的姿态，反问：“你是在为我难过吗？”
    说完轻叹了口气，像是自怨地说：“如果是的话，没必要。”
    季知言头猛地抬起，身子晃悠了两下，语气急促：“怎么没必要？！”
    “他们说得也没错，不是吗？”席野看了季知言一眼，随即低下头去，眉头浮上一丝恰到好处的哀伤。
    “什么没错？！他们哪儿都说错了？！”季知言脑子昏昏沉沉，乍然听见席野这样自怨自艾的说辞，更加激动起来，“他们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仗着家里有钱，白吃白喝的。你是自己工作养活自己，你比他们强！”
    “可现在有钱就是大爷，不是吗？”席野看着季知言摇摇晃晃，神情激动地替他辩护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大爷，谁大爷？他是把你列为遗产继承人了，准备死后让你继承他的遗产吗？不然他是你哪门子的大爷？”在酒精和情绪的催化下，季知言思绪开始不受控制，胡言乱语起来。
    只听席野笑了一声，像是被他这“话糙理不糙”的说法给逗乐了。
    他突然生出些逗弄的心思：“你和他们不是一样的吗？你这么说他们，不就是在说你自己。”
    “我怎么和他们一样了？！”季知言听见席野这么说，觉得这简直是污蔑，“我从小尊老爱幼，孝敬父母，尊重师长，同学和睦。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三好青年，是祖国未来的接班人，是国家美好生活的建设者。”
    一番慷慨陈词下来，像是想到什么，又有点不好意思，迷迷糊糊地补充道：“虽……虽然我还没找到工作。”说完又控诉起来，“但你怎么可以那么说我？”
    席野听着他这番长篇大论，眼神变得晦暗，用一种引诱地语气问道：“找工作？你想找什么工作啊？”
    季知言看着席野的眼睛，黑沉沉的，像是有无形的雾气从中萦绕而出，要将他吸入其中。
    季知言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回答：“自然——”
    【季知言！】季时予短促有力的声音在脑海中炸起，惊得季知言眼神清明一瞬。
    季知言意识到自己正要干嘛，后背冷汗瞬间冒出，将衣服沁湿。
    他猛地咽了口口水，僵硬地说道：“我将来自然是按我爸妈安排的。”
    说完迅速将话题引回去：“你别转移话题，你那么说我，你应该给我道歉。”
    席野看着季知言清明不少的眼神，眸色深邃地看了他两秒，一脸歉意地说道：“抱歉，我不应该那么说你。”
    “没事，我原谅你了。”季知言赶紧接茬，“你出来这么久了，别耽误你事，你快回去吧。我没事的。”
    席野没推辞，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临走不忘问：“你还要在这儿等我吗？要不你先回去吧，现在这么晚了，蒋旭他们应该也快出来了。”
    “你提他们干嘛？”季知言一听他们的名字就火大。
    他们现在还没出来，他自然不能先走了。要是走了，他们又为难席野怎么办？他在这儿等着，有事也好快出现。
    “我就在这儿等你下班，他们……你要是有事，给我发消息。”
    “好。”席野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
    席野走后，季知言见周围没人，夜色也暗沉，给了他一丝安全感。他心情激动，直接开口小声说：“刚才好险！多亏了你！”
    【不用谢。毕竟这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季时予语气带了些得意，藏着些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占有欲。
    “大恩不言谢！”季知言握拳作礼，聊表谢意。
    【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季时予语气正式。
    “嗯？怎么说？”季知言心提起来，疑惑道。
    【席野是个聪明人，我阻止你的时候晚了一步，他好像还是有些察觉。】季时予分析着。
    “欸，我不应该喝酒的。”季知言有些后怕，但觉得这事应该也没那么严重，“就那酒后一句话说漏嘴，应该不会引起他太多怀疑吧。他可能也就当下随口问问，说不定过两天就抛之脑后了。”
    【这个得以后再看了，毕竟我们现在不能一瓣一瓣地打开他的脑子，知晓他的真实想法。】季时予平静地说着血呼滋啦的话。
    “嗯~注意你的用词。”季知言的脑子不受控制地自动将季时予的话幻化成画面浮现。
    他皱眉闭眼，感觉那股血腥味仿佛穿透空间限制，直接变为实体，钻进了他的鼻腔。

 第44章

    “呕——”季知言吐了。
    【……不会吧。我把你说吐了？】季时予感到惊奇。
    “额……也不全是，我应该是喝了酒，吃了些东西，本来就不舒服。现在脑子里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才一下子吐了。”季知言自己也有些无语。
    他低头缓了缓，撑膝准备站起来。
    只见一瓶水递到他眼前：“漱漱口。”
    季知言起身的动作顿了一下，目光不善地抬眼看向蒋旭，没接水，直接起身离开。
    “你是因为刚才那事在跟我生气吗？”蒋旭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季知言不想搭理他这废话，直往前走。
    “你不说话，是想让我去找席野吗？”蒋旭语气漫不经心，一股混不吝的气质。
    这话一下子将季知言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点燃，他猛然转身，冲到蒋旭面前，抓起他的衣领，将他往后掼了两步：“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取决于你什么意思？”蒋旭看着季知言怒火中烧的样子，眼神里透露出一丝狠厉。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谜语人这套了。我没心情在这儿跟你废话！有屁快放！”季知言语气讽刺，边说边撤手远离他。
    蒋旭却突然抬手，截住季知言从他衣领上放开的手，力道不断加重，像是要生生将他手骨捏碎。见季知言疼到皱眉，才松了些力道。
    季知言顺势撤回手，甩了甩。
    只听蒋旭幽幽来了句：“你喜欢席野？”
    第24章 双向误会
    “你在说什么？”季知言怀疑自己幻听了，语气不耐。
    “我说，你是不是喜欢席野？”蒋旭往前一步，微微低头，死死盯着季知言的眼睛。夜色中，他被拉长的影子完全罩住了季知言的身影，压迫感十足，又问了一遍。
    “你有病吧？你自己又脑补什么呢？”季知言心里翻了个大白眼，无语望天，“你家不是很有钱吗？我建议你去找个好医院，挂个专家号，好好看看脑子，你指定是有妄想症什么的。”
    蒋旭听完季知言这番口无遮拦的挖苦嘲讽，不仅没生气，嘴角还下意识勾了一下，又迅速抿了下去。
    他仔细辨认着季知言的表情，见他不像是说谎，情绪有些激动起来：“那你为什么总跟他在一起？还总是为他说话出头？刚才他一来你就不走了？”
    季知言听完蒋旭隐含抱怨指责的问话，不可避免地想到原书剧情，想到自己努力的改变，想到蒋旭刚才及开学以来对席野多次算不上友好的态度，顿时生出一种被倒打一耙的感觉。
    在酒精的催化下，这段时间压制的情绪爆发：“你还好意思问我？！我倒想问问你，你为什么就是要欺负他？你不欺负他，也轮不到我为他说话出头！你们是室友，为什么不能好好相处？！你伤害别人你不怕遭报应吗？！你平时看起来人模狗样的，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时不时又那么恶劣，为什么总在他觉得事情好转的时候给他来个下马威，让他怀疑自己白费功夫。
    可季知言这话问不出来，对方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能给他答案呢？
    “所以……所以你是因为怕我针对他，觉得我会遭报应？所以替他说话出头？”蒋旭被季知言劈头盖脸的质问打懵了，但他还是从中提取到关键词，自己概括总结，得出结论。
    季知言今晚喝了不少酒，又是情绪上头，思维迟钝的时候。没察觉到他话里的重点和歧义，断断续续说道：“是，所以你能不能……能不能别再找他麻烦，做个好人，跟他好好相处。”
    “你笑什么？”只见蒋旭听完哼笑两声，季知言疑惑不解，皱皱眉头问道。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你是这么想的。”蒋旭说着，伸手摸了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你的行为逻辑……真是奇怪，七弯八绕的。要不是我今晚问你，我哪能知道。”
    季知言眉头皱得更深，脑门上顶着个大大的问号：绕吗？不绕啊。他觉得他的行为逻辑非常顺畅有道理啊。
    心里忍不住吐槽：不愧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设定，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觉得绕。
    “我答应你，我不会再找他麻烦。”蒋旭见季知言迷惑地望着他，一脸郑重地保证。
    “你确定？！”季知言没想到蒋旭竟然就这么简单地做出了保证，不可置信。
    “嗯，我保证。”蒋旭像是怕季知言不相信，抬起右手发誓道，“我要是反悔，就让我……让我以后上不了赛场。”
    “那你记住你自己今天说的话。”季知言自是不会相信发誓这套，他要的只是蒋旭的一个态度。
    “你不回去吗？”蒋旭见季知言说完顺势坐在路边的动作，问道。
    “嗯。”季知言没精打采地撑着脸，“我等席野一起回去。”
    “你还等他做什么？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不会再找他麻烦了。”蒋旭站到他面前，语气急促，愤愤说着。
    “嗯……是啊。”季知言像是才反应过来，那他好像确实是不需要再在这儿等着了。
    “但我……但我刚才已经跟他说好了。”季知言纠结道。
    “你发个消息跟他说一声不久完了。”蒋旭觉得这都不是个事。
    “但他在工作应该看不了消息，他就会一直觉得我在外边等他，想着这事。那我岂不是浪费人家心情。”季知言现在情绪放大上头，带入自己。

 第45章

    跟你约好的人擅自爽约，你在忙没及时看到消息，忙完到地方才知道别人已经走了，你肯定会有些失落吧。
    “你怎么想这么多？你还真是体贴。”蒋旭眉头微蹙，话虽是在调侃，但隐隐有些不爽，“那你给他打个电话说一声，几秒钟的事，也不耽误他工作。”
    季知言想了想，觉得也行。他迷迷糊糊地在身上口袋里摸来摸去，终于是把手机摸了出来。
    眼神聚焦，打开手机通讯录，结果发现他没有席野的手机号码。
    毕竟他们日常都是用微信交流，所以一时没想留手机号码这茬。
    “我没有……没有他手机号码，我用微信给他打吧。”季知言把通讯录从头到尾翻了几遍，没找着人。又见蒋旭就在旁边站着，有些尴尬，自说自话道。
    只听蒋旭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像是想起什么开心的事。
    季知言在对话框里找找点点，下意识地就点开了视频通话。他迟钝两秒正想挂断重播语音，就见对面屏幕亮起。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线条流畅锋利的下颌，随着屏幕的上移，一张清冷的帅脸占据整个屏幕。
    季知言这还是第一次在手机里这么近距离地看见席野的脸，席野手机的角度应该与脸平行但稍低。所以在季知言看来，席野像是站在高处垂着眼睥睨着他，让他有一种被审视的感觉。
    他一时间忘了要说什么。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席野将手机往上抬了抬，调整好角度，见季知言一脸呆愣的样子，先开口问道。
    “啊，没……没什么。”季知言回过神来，“我想先回去了，给你说一声，免得你以为——。”
    “你打的视频？”蒋旭低下身子，往屏幕前凑了一眼。
    “嗯。”季知言的话被蒋旭打断，侧头看了他一眼，轻嗯了声，继续说道，“免得你以为我一直在外面等着。”
    席野的屏幕好像卡顿了一下，整个人凝固一瞬，很快又好了。
    “有人在你旁边吗？”席野弯起嘴角，声音柔和地问道。
    “嗯——”季知言下意识地不想让他们两人接触。
    “我在。”只可惜他话还没说完，蒋旭的声音就先替他回答了，然后身体靠过来入了镜。
    “跟你打声招呼，我就带他回宿舍了。”蒋旭自顾自地说道。
    只见席野那边不知是什么灯光闪了一下，他的脸晦暗一瞬，又清晰起来：“那就麻烦你帮我照顾他一下了。”
    蒋旭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觉得席野这话里的意思好像季知言和他席野才是一起的，他不过是个临时的。
    他的火气噌的一下被点燃，正想发难。猛地想到身边的季知言，硬生生将那股火憋了回去，只是语气难掩生气：“用不着你说，我自会照顾好他。没什么事就挂了。”
    说完就准备伸手去挂断视频。
    “你可以吗？”只见就在蒋旭手快伸到屏幕上时，席野那边又问了句。
    “欸欸，席野还在说话，你干嘛呢？”季知言听见席野的声音，赶忙拂开蒋旭的手。
    “啧。怎么这么多话，快点，都这么晚了。”蒋旭被挡开，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不知道是在抱怨谁。
    “嗯，我可以，我没事。”季知言回话，接着说，“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你先去忙吧。”
    “好，那你照顾好自己……”
    “嘎吱，嘎吱——”蒋旭在旁边拧瓶子。
    季知言皱眉转头看了蒋旭一眼，才回过头来结束视频通话：“嗯，那拜拜。”
    界面回到聊天页，季知言退出微信，息屏装兜。
    “你有没有礼貌，别人打电话你怎么一直在旁边制造噪音。”季知言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看不见的灰。
    “谁叫你们话那么多，两句话就能说完的事，非要在这儿啰里吧嗦，假情假意的，虚伪。”蒋旭脸上毫无打扰他人的愧疚，反倒是不满起来。
    “人家那是好意关心。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小肚鸡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季知言被蒋旭这番刻薄言论激起了反抗情绪，直看着他，大声说道。
    “你说谁是小人！谁小肚鸡肠！”蒋旭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他，还是和席野比，他一下子就激动起来，冲到季知言面前，伸手像是想要揪起他的衣领，临了握了握拳，踌躇两下，收回了手。
    “你啊。复读机。”季知言现在思维有些涣散，天不怕地不怕，继续插刀。
    “你——”蒋旭伸出食指，隔空点了季知言两下，“你喝多了，神志不清，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说完深吸两口气，转身大步走开。走了两步，见季知言没跟上来，站定转身，朝着还呆在原地的季知言扬声叫道：“走啊，回去了，还傻站在那干什么!”
    季知言后知后觉，脚步踉跄地小跑过去。
    蒋旭见他跟上来，转身就走了。他心里还有火气，脚步不自觉地想要加快。期间，在听见季知言落在身后踉踉跄跄的脚步声时，又刻意缓下步伐。
    “嘶！”蒋旭感觉一块石头打在他后脚跟上，愤怒地转头，正想看看是怎么个事。
    只见季知言不好好走路，站都站不稳当，还去踢路上的零星碎石。
    这条路段比较偏，路灯也像是年久失修的样子，不怎么亮。
    季知言本就迷迷糊糊，眼神不好使。可酒后又不由自主地想要干些莫名其妙的事，他看见路上的碎石子，就想上脚去踢，也看不清踢到哪儿去了？

 第46章

    蒋旭见季知言这副迷糊样子，好气又好笑，正想叫他快点。
    只见季知言正瞄准脚下的一颗石子，抬脚准备开踢，却脚下一滑，直接水灵灵“啊！”的一声，躺地上了。
    第25章 生日来临
    “怎么样？摔到哪儿了？”蒋旭见状，大步跑到季知言身旁蹲下，扶起他的胳膊，焦急地询问。
    “欸……哪儿都疼，我怎么这么倒霉。”季知言借力坐起来，摸摸后脑勺，又挪了挪屁股，长叹一口气，语气里都带了点哭腔。
    “谁让你不好好走路的，黑灯瞎火的乱踢什么，自找苦吃。”蒋旭将他从地上拉起来，还不忘挖苦他。
    “还能走吗？”临了还是关心地问了一句。
    “能！我身体好得很，就摔个跤而已，你看不起谁呢？”季知言闻言，脑子混沌得听不出好赖话，只觉得蒋旭也太小看人了。抬手在身上囫囵地拍了两下，就大步往前走。
    只可惜酒精的作用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他摇摇晃晃，又不至于真的躺地上，像个不倒翁。
    蒋旭无奈，深吸了口气，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大步走到季知言面前蹲下：“上来，我背你。”
    “用……用不着，我自己……能走。”季知言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还不忘拒绝。
    蒋旭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他直接拉起季知言的手臂往自己肩膀上一放，弯腰把他往背上一带，抄起他的两个腿弯，就将人背上了。
    “你……干什么？”季知言猝不及防被人背上，双脚离地，不安地挣扎起来。
    “别动！”蒋旭低声轻喝。
    季知言的警觉系统终于上线了，听出蒋旭话语里的不妙，一下子安静了。
    “……趴好，手臂抱好。”蒋旭手上吃力，背上空荡荡的，命令季知言调整好姿势。
    季知言闻言，认命地趴在蒋旭背上，圈住他的脖子，收紧手臂。
    蒋旭的身体瞬间僵住，他感受到季知言的头搁在他肩膀上，清浅的呼吸打在他的耳后，耳后的肌肤随着呼吸忽冷忽热，冰火两重天，让他煎熬难耐。
    刹那间，他生出一种错觉，不是他在背醉酒的季知言，而是季知言从身后抱住了他。
    同样的动作，完全不一样的心情。
    “你怎么……不动？”季知言趴了好一会儿，见蒋旭还没动，疑惑道。
    “哦……走了。”蒋旭眼神一颤，回过神来。
    他望着前方的路，忽然生出这条路最好没有尽头的想法。又猛然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哼~哼哼哼~”季知言断断续续哼着不知名的调子。
    “哼的什么歌？”蒋旭微微侧头，轻声问道。
    “小时候……我妈给我唱过的歌。”季知言闭着眼，眉头微蹙，有些伤心。没过两秒，又像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她说那是她小时候外婆唱给她听的，她再唱给我听。嘿嘿。”
    “你妈还会给你唱摇篮曲呢？”蒋旭语气里带了些不可思议。
    “嗯。”季知言语气上扬，一脸骄傲。
    “我还以为这些都是童话故事和电视剧里演来哄小孩的。”蒋旭自认为他家人对他算得上是溺爱，从小要星星不给月亮的，但也从没人这么哄过他。
    他们都是给他钱，给他买数不清的玩具，让他泡在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新奇玩意里，他都来不及哭呢，就被这些东西淹没。
    “我想……我爸妈了。”季知言隐隐有些哭腔。
    “你这也太……”蒋旭突然发现他竟然找不出一个词，来形容季知言现在一个男大学生，才上了个把月学就这样黏黏糊糊说想爸妈的状态。
    “你……你要是真想，你就打电话，发短信，打视频。”蒋旭硬着头皮开导。
    “打不了……”季知言缩了缩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道。
    “什么？”蒋旭没理解什么意思，一时以为自己听漏了什么。
    只听背后安静下来，只能听见缓慢的呼吸声，没有回应。
    蒋旭伸长脖子往后看了看，见季知言已经闭上了眼睛。他盯了两秒，头微微往后靠了靠，碰上了季知言的脑袋，才转过头来，继续往前走。
    季知言第二天醒来，头痛欲裂。躺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下床。拿起手机一看，已经快十一点了。
    “嘶！”季知言晃了晃脑袋，脑子里像是有个电钻从眼睛钻到后脑，从左边钻到右边，跟要炸了似的。
    “我昨天晚上怎么回来的。”季知言见宿舍没人，直接开口问道。
    【走了两步，然后蒋旭背你回来的。】季时予如实报道。
    季知言想了想，关于昨晚的记忆片段式的浮现，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你现在清醒了吗？】季时予突然问道。
    “嗯。怎么了？”季知言听出他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们应该就喝酒问题商量一下。】季时予冷静地说道。
    “可以啊，怎么商量？”季知言语气上扬，带着些意外。这人倒是难得主动想要和他商量一件事。
    【昨晚你喝了几杯酒，几次差点说漏嘴。以后有外人在，你不能喝酒。】季时予不像是商量，而是直接下命令。
    “你说得也是，但一杯不喝也不太现实。“季知言觉得他昨晚已经给人留下可以喝酒的事实，以后不可能一杯不喝。真这么极端死板，可能会给他惹来其他不必要的麻烦。

 第47章

    【那意思意思就行了。】季时予退了一步。
    “没问题，我举双手双脚赞同。”本来就算季时予不提这事，为了自身秘密着想，他也会这么干，只是他没想到季时予竟然会主动提这茬，让他少喝酒。
    “嘀嘀……”宿舍门上的智能锁传来声音。
    “你醒了，我给你带了些吃的。”蒋旭开门进来，就见季知言正坐在书桌前，语带惊喜。
    季知言看见蒋旭，昨晚的记忆又清晰了些。
    他想到了蒋旭昨天晚上做出的保证，心情一下子激动起来，想趁现在自己意识清醒之际再确认一次：“蒋旭，昨晚你说的话算数吧？”
    蒋旭看他一脸激动的样子，存心逗弄，一脸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样子：“我昨晚说了挺多话的，你说哪句？”
    “你昨晚发过誓的！你说你不会再找席野麻烦！”季知言见他好像一脸要赖账的心思，顿时急了。
    “你急什么，我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一言九鼎，你还怕我赖账？”蒋旭见他立马就急了，没再继续逗弄他。
    “你……你说话算话哈。”季知言气焰瞬间熄灭，没底气地嘱咐道。
    “行了，你昨晚到今天，这话都问多少次了，你不烦啊。”蒋旭把吃的放他桌上，“快吃吧。”
    “……你以为我想啊。”季知言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蒋旭听见他小声咕哝。
    “没什么！”季知言埋头喝粥。
    接下来的两个多月，季知言的日子过得虽不说是称心如意，但也比之前跟做贼似的，整天提心吊胆要好多了。
    虽然蒋旭像是把不找席野麻烦剩下的时间精力，都拿来烦他了。但在季知言看来，这总比让他去找席野麻烦强。
    蒋旭头几次碰上席野，心情好时，甚至会给席野点头示意，但席野从不睬他。他本来脸色当场就黑了，想要动手，但想了想，硬是憋了下来。
    后面两人就逐渐发展成视而不见的状态。
    虽然这与季知言设想的相亲相爱好室友的剧本还有些差距，不过总体而言，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季知言觉得这个现状要是能保持，其实结局也是不错的。四年后大家天各一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未来。
    “下周日我生日，同学朋友给我组了个局。”季知言刚出图书馆，冷空气促使他紧了紧身上的厚外套，蒋旭就迎面而来，说道。
    这些日子他空闲时间都会来图书馆学习，蒋旭已经摸清楚他的习惯，掐好时间在外面等他。
    “你不冷吗？”季知言见蒋旭就穿了件加厚的黑色帽衫，好奇地问道。
    “不冷，我身体好。”蒋旭闻言，耸了耸肩，“我刚跟你说我下周日生日，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我又不是聋子。我知道。”季知言自然知道，毕竟在原书里他的生日可是推动剧情发展的重要节点。
    按原剧情，他生日当天众星捧月，心情大好。却被席野当众驳了面子，一怒之下，席野的悲惨命运就此开始。
    作者还在这儿埋了顾泽的一条线，那就是顾泽的生日和蒋旭是同一天。看着人群中众星捧月的蒋旭，窝在角落无人问津的顾泽心底的阴暗越发浓烈，也促使了他后来的所作所为。
    季知言安稳了两个多月的心情，又有些震荡了。可想到蒋旭现在对席野没那想法，那原书剧情肯定不会发生了，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你到时候……来不来？”蒋旭侧头看向身侧的季知言，见他没再说话，头微微低着，像是在想什么，忐忑地问道。
    “来，当然来。”季知言抬头看向蒋旭，这种重要节点，就算剧情已经改变，他也要到场看着才心安。
    “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季知言问道，毕竟蒋旭什么都不缺，直接问他想要什么最好。
    “嗯……你随便送吧，心意……心意最重要。”蒋旭摸了摸鼻子，支支吾吾地说道。
    “好吧。”话说到这份上，季知言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自己去费脑筋想了。
    自从蒋旭跟他提了这事，他就先要操心两份生日礼物，一份蒋旭的，一份顾泽的。
    蒋旭现在对席野没想法，按理说这个剧情链就断了，顾泽对席野来说也是安全的。但保险起见，既然书里非是提了这一嘴，他也还是希望尽可能减轻顾泽潜在的行为动机，让他在蒋旭生日当天没那么大的落差感。
    12月8日很快到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想着生日的事，季知言一整天都静不下心来，那种久违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慌感又来了。
    下午六点，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季知言穿了件宽松的外套，带着礼物，出了门，在冷冽的寒风里前往目的地。
    第26章 生日礼物
    不出所料，这场生日聚会来的人挺多的。
    首场先在一家饭店包了个大包间，总共三桌，打眼看去，差不多能坐三四十个人。
    季知言怀疑蒋旭是不是把他全班同学全都请来了。
    “这儿！”季知言一进包间，就见坐在主桌主位上的蒋旭朝他扬手示意。
    “这么多人吗？”季知言走过去，坐在了蒋旭右边的位置，还是忍不住轻声问了句。
    “先请大家吃顿饭，吃完饭去玩，不想玩的就可以先回去。”蒋旭侧头靠近季知言耳边，低声说道。
    季知言的眼神落在自己对面的位置上，顾泽低着头在翻看手机，不发一言，仿佛身边的喧闹都与他无关。

 第48章

    “你好，认识一下，我叫高飞。上次见过的，就是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坐在蒋旭左手边的人探出头来，笑着跟季知言打招呼。
    “嗯。”季知言不想搭理他，他自然认识他，上次在酒吧包厢跟风针对席野的人。
    想起这事，他顿时看蒋旭也不舒服了。低下头，也玩起了手机。
    高飞见状，脸上无光，讪笑一声，缩了回去。
    蒋旭察觉到季知言心情的变化，斜眼瞪了一眼高飞，怪他多嘴。
    “我的礼物呢？”蒋旭见季知言不搭理他，既想破冰又是好奇的开口。
    “在衣服里藏着了，你现在就要吗？”这就是季知言今天穿这件宽松外套的原因。
    “不是，我就是看你空手来的，还以为你忘了。”蒋旭喜笑颜开，“待会儿送礼物环节再给我。保留惊喜。”
    包间里的人陆陆续续来了，落座蒋旭这桌的可以看出是和他走得比较近的同学朋友，和高飞估计也比较熟。自然而然从高飞那边开始坐起，导致季知言右手边迟迟没人。
    季知言本来心思也不在交际上，所以没在意，一直在刷手机打发时间。
    忽然，季知言感觉桌上的谈笑声安静了下来。他正想抬起头，只见右手边一道身影落下。
    他侧头看过去，是席野。
    这桌上有好几个都是那天在包厢里的人，见了席野，都有些尴尬。
    席野对众人似有若无的打量视而不见，却在季知言看向他时，对着季知言堪称温柔地笑了笑。
    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季知言心头。
    季知言口干舌燥，心里直突突，拿起桌上的水抿了一口，压了压。他总感觉有一个看不见的空间将他们宿舍里的四个人单独摘出来，罩在了一起。
    他有些坐立不安了。
    人终于来得差不多，服务员开始上菜，尴尬的氛围终于打破，包间里顿时人声鼎沸起来。
    季知言今天心思重，胃口也没多好，只挑着转到自己面前的菜，捡着能吃的吃两口。
    “这个不错，尝尝。”蒋旭猝不及防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季知言的碟子里。
    桌上的人见状，不动声色地往他们这边看来。
    “嗯……好的，我自己，我自己来。”季知言尴尬得头皮发麻，一个大男生给另一个男生夹菜这个行为有点别扭了。
    “我看你一直吃得很少，是菜不和胃口吗？要不要再加几个你喜欢的？”这本来是蒋旭的生日饭局，他却表现得对季知言格外照顾。
    “不用！菜很好吃。是我本来就不怎么饿，不用麻烦了。”季知言赶紧拒绝，他不想在这种场合当那个被提溜出来的特殊者。
    饭到中旬，几个会来事的主动站起来要给蒋旭灌酒，美其名曰祝福。本来就几个人的事，谁知在气氛烘托下，人越来越多，蒋旭有点被架上去了。但他又不是会在这种事上露怯的人，所以来者不拒。
    季知言看着他们一个接着一个，没完没了的样子，担心出事。
    “这杯我替他喝吧。吃完饭还有活动呢，现在就把他灌醉，待会儿寿星不省人事可不好玩。”季知言站起身，适时截下一杯酒，找理由让他们作罢。
    有人出来打断，这群人也后知后觉，借坡下驴，坐了回去。
    “哼哼……”蒋旭支着额头，闷声哼笑两声。
    “你没事吧？”季知言看他状态，以为他喝多了，关心道。
    “没事，好得很，非常好。”蒋旭看着季知言，笑得一脸灿烂。
    季知言疑惑皱眉，怀疑他是不是把脑子给喝坏了。
    饭后，不想参与接下来活动的人，先行离去。留下来的人零零总总还有二十多个，也是不少了。
    于是，蒋旭在附近的ktv开了个大的综合包房。
    包房里本来灯光就比较昏暗，为了插蜡烛许愿，营造氛围。把那些灯关掉后，就只剩插在蛋糕上的蜡烛散发着微弱的暖黄色微光，摇摇晃晃的。
    季知言隔着烛火看向蒋旭，只见对方瞳孔上映照出火光，也在看着他，那火光像是要冲出眼眶，直直灼伤季知言的灵魂。
    季知言忙转移视线。
    “旭哥，现在该闭眼许愿了。”有人说道。
    “切，小孩子才信这套。”蒋旭嘴上不屑地吐槽，可身体却很诚实。双手合起，闭上眼睛，动作虔诚得就像等待圣诞老人礼物的小孩。
    片刻后睁开眼睛，吹熄了蜡烛。
    包厢里的灯光一瞬间亮起，季知言闭了闭眼。
    “旭哥许的什么愿望啊？许这么久？”有人起哄道。
    “这也是你能听的吗？你不知道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吃蛋糕，吃蛋糕。”蒋旭没有理会他们的打趣，只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季知言，切起了蛋糕，顺手将第一块递给了他。
    蛋糕吃完，大家自动三五成群地玩乐起来。这个包房很大，各种娱乐设施都有，甚至还有个台球桌。
    不过季知言现在没什么心思，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追寻着同宿舍的几个人。
    顾泽依旧形单影只，坐在沙发边缘，喝酒玩手机，存在感非常低。但他本身外形条件优越，再怎么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也还是有人会尝试搭讪，不过总是无功而返。
    季知言已经看见两个人在尝试和他接触后，悻悻而归了。
    席野和几个人在打台球，那几个人当中甚至有当初在包厢跟着针对他的人。

 第49章

    季知言结合他刚才在饭桌上的表现，怀疑是不是当晚席野只顾着忙自己手上的事，压根没看那几个人，所以不认识。
    席野是个心气很高的人，按理说见到这些人怎么也不该是这样一副好像无事发生的样子。
    “我的礼物呢？”蒋旭坐到季知言身旁，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嗯？哦。”季知言回过神来，从怀里掏出个礼盒递给蒋旭。
    蒋旭看了季知言一眼，笑着接过。算得上是小心翼翼地解开盒子上的礼带，打开礼盒，只见里面躺着一块手表。
    “喜欢吗？”季知言这礼物送得其实中规中矩，不算有新意，但也不会出错。
    “嗯……喜欢。”蒋旭本来满含期待的表情隐隐有些失落，不过很快调整过来，“我单手不好操作，你给我带上。”
    季知言接过手表，亲自给他带上。
    带好后，蒋旭抬起手，手腕转来转去，看了好几个来回才作罢。
    “我先出去一下。”
    “我有事要跟你说。”
    季知言和蒋旭的声音同时响起。
    “你要说什么？”季知言见顾泽起身出去了，正想找个借口跟出去。见蒋旭突然跟他说话，只好停下来问道。
    “啊……没什么，你先出去吧。等你回来……我再跟你说。”蒋旭支支吾吾，竟然有些扭捏。
    季知言觉得奇怪，但他现在没心思探究，起身离开。
    出了包厢，季知言站在走廊上左右看了看，已经不见顾泽踪影。又觉得顾泽再寡言少语，也不至于一声招呼不打，中途悄无声息地离开。
    于是他抱着侥幸心理，往走廊深处找去。
    果然，在转了两个弯后，看见顾泽正靠在卫生间门口抽烟。
    季知言在原地站了两秒，整理了下心情，才上前去，忐忑地打招呼：“你好。”
    顾泽转过头来，看见来人，眼神愣了一下，身子僵了两秒，才像是回过神来，往旁边挪动一步，示意让路。
    “我不是来上厕所的，我是来找你的。”季知言见他这番动作，解释道。
    顾泽依旧没说话，眼神颤动两下，夹着烟的手也放下来。就在季知言以为他打算沉默到底时，他终于出声了：“什么事？”
    嗓音干涩，不知道是不因为刚刚正在抽烟的缘故，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今天不也是你生日吗？送给你。”季知言从怀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递给顾泽。
    只见顾泽眼皮猛地跳动两下，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了，立在原地，都忘了伸手接。
    “给。”季知言见状，又将东西往前递近一步。
    “谢谢。”顾泽这才像是反应过来，僵硬地伸手接住，嗓音更加干涩。
    “希望你生日快乐。”季知言见他接过，祝福才终于说出口。
    “那……我就先回去了。”季知言不想杵在这儿让他尴尬，于是没等他回答就直接转身走了。
    顾泽看着季知言的身影在转角处消失，仍怔怔地凝视，直到手指被燃烧的烟头烫到，才抖一下，回过神来。
    他直接用手指捻灭了烟头忽明忽暗的红光，顺手扔到垃圾桶上的烟灰缸里。
    顾泽抬手想要打开盒子，手刚要碰上盒子时，顿了一下，收了回来。转身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将指尖的烟灰冲干净，把手擦干。
    等手上的水渍彻底干了以后，他才缓慢地打开盒子。
    一闪一闪的绿色幽光闯入眼帘——是一个透明的水晶球，中间镶嵌着一只萤火虫。
    顾泽握着礼盒的手颤抖两下。
    季知言礼物送了出去，心情轻松不少。他回到包厢，坐到先前的位置，见蒋旭还坐在那儿等他。
    主动开口说：“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蒋旭见他坐下，深吸两口气，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你知道我刚才许的什么愿吗？”
    “嗯？”季知言见他一脸郑重，却问出这么个无厘头的问题，有些疑惑，“我怎么会知道？”
    “那你想知道吗？”蒋旭看着季知言，目光灼灼，暗含期待。
    季知言被蒋旭这个态度和话题走向搞得有点不明所以，干巴巴地接道：“额……还是算了，不是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灵不灵全看你。”蒋旭往季知言身边凑近。
    季知言听到这话，莫名生出一丝危机感。
    【他不对劲。】季时予说道。
    【我也觉得。】季知言同意。
    “我许愿你和我在一起。“没等季知言说什么，蒋旭将未说完的话继续，“你觉得这个愿望会不会灵？”
    第27章 自作多情
    “啊？”季知言愣在原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最近怎么总是听到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怎么？傻了？”蒋旭见季知言一脸呆滞的样子，笑着说道，“别装傻，我知道你听见了。”
    “你现在脑子清醒吗？”季知言回过神来，想要搞清楚状况。
    “我很清醒。”蒋旭又往季知言的方向凑近了些，把脸伸到季知言面前，示意他看，自己清醒得很。
    “你今天喝了很多酒。”季知言不放过任何可能证明蒋旭现在脑子不清醒的证据。
    “你也太小看我了，就那点酒不至于让我醉。”蒋旭给自己正名，还带着些小得意，“而且……你刚才不是还给我挡酒了吗？”

 第50章

    “你知道我是谁吗？看清楚！”季知言终于不淡定了，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心存侥幸地问道。
    “你……季知言啊。”蒋旭此时也从自己激动期待的情绪中出来，终于是察觉到季知言的状态和他预想的不一样，心沉了沉。
    话到这儿，季知言一下子失言，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什么意思？”蒋旭再傻，也不至于在季知言听完他的表白，问了这些不相干的问题后，还猜不出季知言拒绝的意味。
    但他一时之间不相信这个回答，脸色难看，还是僵硬地问出这句话。
    “我……我不能答应你。”季知言首先能反应的就是拒绝这个表白。
    “为什么！？”蒋旭的表情彻底垮了，语气里满含怒火、不解，还有一丝隐秘的期待。
    “我……我对你没有……没有这个意思。”季知言甚至都无法自如地说出‘我不喜欢你’这句话，因为他从来就没往这方面想过。
    “没这个意思？”蒋旭阴沉着脸，将这几个字在嘴里碾过。
    “你对我一点儿感觉没有？”蒋旭不死心。
    “我当你是朋友，但爱情的那种……没有。”季知言斟酌措辞，艰难地解释。
    包厢里灯光昏暗，蒋旭的身形隐在五颜六色的昏沉彩光里，一双眼睛却被怒火灼烧得发亮。
    “你……不可能！那你之前打听我选课，微信置顶我，还有那天晚上你喝醉，你说给席野出头是怕我……”蒋旭情绪激动，细数他觉得季知言对他也有隐秘情谊的事件。
    可说着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陷入回忆当中。
    片刻后，他像是恍然大悟，猛地转头，没有看季知言，而是视线在包厢里搜寻，看向了席野。
    季知言的视角只能看见蒋旭挺阔的后背，他肌肉紧绷，像是蓄势待发，准备一口咬断猎物脖颈的猛兽。
    “蒋旭……”季知言察觉到蒋旭的不对劲，动了动身子，想要说话。
    蒋旭的情绪被这一声轻声地叫唤彻底点燃，他瞬间转身，揪起季知言的衣领，将他按在了沙发靠背上：“你在耍我？你其实喜欢的是席野？！”
    虽是个问句，但语气里满是确定。
    季知言被蒋旭这突然的动作弄得慌了心神，脖子仰在沙发边缘，有些艰难地出声道：“没有。”
    “没有？没有什么？没有耍我？还是没有喜欢席野？”蒋旭势必要问个明白。
    他本来因为自己自作多情，季知言根本没那意思，因而被拒绝觉得有些掉面子。可再想到深层原因，可能是因为季知言喜欢席野，他感受到一种羞辱。
    瞬间觉得季知言仅仅只是不喜欢他这个理由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都没有！没有耍你！也没有喜欢席野！”季知言快速回道。
    “那是为什么？”蒋旭微妙地松了一口气，手撤了下来。
    季知言理了下衣领，冷静地说道：“开学那天，他救过我的命？你不记得了？”
    “这不正好佐证你会喜欢他吗？”蒋旭讽刺道。
    “救过你的命，你就要喜欢他啊。你以为这是演电视剧呢。”季知言面无异色，甚至还有心思打趣。
    “我们都是一个宿舍的，我看你跟他相处得不太融洽，而且很多次我还在场。他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视而不见，我成什么了？”
    “就这？”蒋旭有些不信。
    “这还不够吗？救命之恩欸。”季知言觉得这个理由非常的充分。
    “可我不是答应过你不再找他麻烦了吗？”蒋旭还是有些生气。
    “那都是后话了，在那之后，我有没有插手他的事情你不清楚吗？”季知言逐渐找回话语权。
    “那你之前怎么不跟我说？”蒋旭不甘心地追问。
    “之前？我们才认识几天？”季知言话就说到这儿，剩余的意思让蒋旭自己去脑补。
    蒋旭盯着季知言，不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你真不喜欢席野？”
    “嗯。”季知言对于这个问题倒是真的问心无愧。
    “证明给我看。”蒋旭仍不死心，较着劲。
    “这怎么证明？”季知言疑惑。
    “把他叫过来，亲自跟他说。”蒋旭目光看向站在台球桌旁的席野，示意道。
    “这……这有什么意义？这事跟他又没什么关系？”季知言不明白蒋旭的脑回路。
    “跟他是没关系，但跟你有关系啊。”蒋旭就是要季知言明确地表态。
    “那我突然跟他说这话，显得我莫名其妙，自作多情。”季知言想想都要脚趾扣地了。
    “怎么，不可以吗？”蒋旭反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理所当然。他心里闷着一股火，必须找个出口发泄。
    季知言让他自作多情了，他也得让季知言尝尝这难堪的味儿，顺便让他和席野亲口说不喜欢，甭管他们以前喜欢还是不喜欢的，从现在开始都要不喜欢。
    季知言蹙眉看向蒋旭，算是明白了，这是故意让他不痛快呢。
    可他一时间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又怕蒋旭脑子一抽，去找席野麻烦，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可以。有什么不可以的。”
    他拿出手机，准备给席野发消息。
    “不用麻烦了，直接叫他过来不就好了。”蒋旭见状，制止了季知言的动作。
    转过身去，扬声喊道，“席野！”

 第51章

    包厢里虽然被各种声音充斥，但这样一声中气十足的叫喊还是传到了当事人耳朵里。
    只见席野身子顿了一瞬，没有迟疑，直接抬眼往季知言他们这边看过来。
    蒋旭见状，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席野在原地站了两秒，像是确定在叫他，才往他们这边走来。
    “怎么了？”席野过来，没有坐下，直接在他们面前站定，视线在季知言和蒋旭之间看了两眼。
    “他有话跟你说。”蒋旭靠在沙发上，头微微仰着，朝着季知言的方向点了点头。
    “嗯？”席野闻言看向季知言，见他像个鹌鹑似的低头盯着地板，满脸疑惑。
    “怎么？要我帮你说吗？”蒋旭继续冷嘲热讽，火上浇油。
    季知言闻言，抬起头来愤恨地瞥了一眼蒋旭。继而看向席野，深吸两口气，语气急促尴尬：“我不喜欢你。”
    “哼。”只听蒋旭在旁边哼笑一声。
    席野闻言，脸上没露出一丝难堪或者莫名奇妙的神情。他看着季知言说完就垂下的脑袋，又不露声色地扫了蒋旭一眼，像是不明白季知言话里的意思：“你……讨厌我？”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季知言没想到席野一下子偏到这儿了，“我是说，我对你没有……没有那种……情侣的那种喜欢。”季知言声音越来越小，身子越来越低，像是恨不得钻到沙发底下去。
    “喔，这样啊……我知道啊。”席野的语气很是奇怪，像是带着一丝遗憾和伤心。
    季知言此时已经尴尬得脑瓜子发麻，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坐在旁边，一直观察着他们的蒋旭却嗅到这不寻常的味道。
    他目光如炬地盯着席野，想要分辨他刚才语气里带有的那些微妙情绪是不是自己多想。
    可惜席野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只见席野说完在原地站了两秒，见季知言不像还有话要说的样子，直接开口道：“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又目光深沉地看了季知言一眼，才转身离开。
    “现在你满意了吧！”季知言听见席野离开的声音，愤怒地抬起头，对着蒋旭大声说道。
    蒋旭现在满脑子都是席野说那话的语气和临走时的眼神，觉得心里没底。又见季知言一脸怒气地跟他吼道，一句话脱口而出：“我要追你！”
    季知言愤怒的情绪像喷涌的泉口一下子被堵住，等反应过来，堵塞物被冲开，一瞬间爆发出更多的怒火：“你没完了是吧？！”
    “我是认真的。”蒋旭见季知言一副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样子，解释着，“你不是不喜欢我吗？但你也不喜欢别人不是吗？那我追你不就好了？”
    “我不喜欢你。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你不用浪费时间了，我没心情在这儿陪你玩。”季知言现在各种情绪上头，不想在这儿跟他废话，起身准备离开。
    “你怎么知道你以后不会喜欢我？”蒋旭刚在季知言那儿找回自以为丢失的面子，又回到这样一副骄傲自大的模样。
    季知言懒得理他，闷头往外走。到门口时和一个人撞上，季知言心情烦躁，也没仔细看，直接点头抱歉：“不好意思。”，然后快步离开。
    顾泽伸出的手僵在原地，看着季知言步履匆匆，明显心情不佳的样子，眉头皱了皱。视线环顾室内，最终和一直追随着季知言身影的蒋旭对上。
    蒋旭的目光没有丝毫停留，直接收回，像是没看见顾泽这个人。
    顾泽的视线却一直落在蒋旭身上，眼底划过一丝阴翳。
    第28章 阴阳怪气
    季知言出了ktv，迎面而来的冷空气让他一激灵。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刺骨的寒气顺着他的咽喉拂过他的五脏六腑，让他冷静下来。
    他拿出手机，给席野发去消息。
    【季知言：刚才的事情全是我的错，我莫名其妙地对你说那些话，让你不舒服了，对不起。】
    季知言直接一口气将话打完，发了一个长句子过去。
    说完便将手机息屏，不去看。
    “嗡嗡。”手机震动的动静来得非常快。
    季知言心里一紧，忙打开聊天界面。
    【席野：没关系，我没事。】
    六个字，非常短，很符合席野的说话习惯。
    可季知言现在隔着屏幕却想象不出他的语气，是平静、难过还是其实是有些生气的。
    季知言心烦意乱，强迫自己不要再去脑补。
    季知言鸵鸟心态发作，没再发什么，直接将手机揣兜里，往宿舍走去。
    夜里的寒风比来时吹得更凛冽了。
    季知言回到宿舍关上门，打开空调，没一会儿就尝到了冷风照头吹的后果，他头有点疼。
    他赶忙洗了个热水澡，上了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祈祷明天可千万不要加重。
    可这个世界仿佛在跟他作对，他越担心什么，就越来什么。
    第二天他被宿舍里其他人出门的动静吵醒时，他发现自己发烧了。
    温暖的被窝将他封印在了床上，他早就醒了，但他不想起来，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扣扣。”好像有人敲了两下床栏杆。
    季知言竖起耳朵听着动静，想看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扣扣。季知言。”席野的声音传来，季知言没听错，是有人在敲他的床。

 第52章

    “嗯？”季知言撑着胳膊，上身立起，将床帘拉开一个小角，露出一双睡意朦胧的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席野。
    “你还不起床吗？要迟到了。”席野看着季知言半掩在床帘后的样子，轻声说道。
    “哦。我马上起来。”季知言本来就对席野心存愧疚，现在他还不计前嫌，担心他迟到，好心叫他起床，季知言麻溜地从床上爬起。
    起得太猛加上发烧的缘故，季知言下床梯的时候脚滑了一下，差点摔倒。好在他手上反应快，及时抓住了。
    “你是不是生病了？”席野听见动静，朝季知言看过来。
    “嗯……好像是有点低烧。”季知言摸了摸额头，回答道。
    席野见状，直接走了过来，伸手就要往季知言的额头上试。季知言下意识头往后仰去。
    “别动。”席野语气平静，却让人有一种不敢忤逆的气压。季知言真就直愣愣地站在原地让他试温度。
    “先去洗漱。”席野试完，撤回了手，没说什么，而是直接叫季知言先去洗脸刷牙。
    “嗯。”季知言此时就像是个提线木偶，席野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先把衣服换了，阳台上冷。你穿睡衣出去，一热一冷，更严重。”席野见他直直往阳台方向去，开口说道。
    “啊，是哦。”季知言像是身后有条线似的，猛地刹住脚步，转身走到衣柜面前，找出要穿的衣服。
    正当他习惯性地解到睡衣第三颗扣子时，手突然因为脑海里响起的声音止住了。
    【你就在这儿换？】季时予的声音传来，听不明白是疑问还是制止。
    【去卫生间换。】季时予见季知言还没动作，直接命令道。
    【怎么？你还在乎这个？】季知言有些意外。
    其实他平时确实是在卫生间换衣服的。但特殊情况下，在这种集体宿舍里，他倒也不排斥在人前换衣服。
    毕竟大家都是男人，集体生活难免都有过这样的经历。
    季知言没想到季时予会在这种事上提要求，他还以为他不会在意呢。不，不是他以为，他以前确实是不在意的，不然季知言刚开始穿到他身体里的时候，他就不会那样打趣季知言了。
    现在是？
    【现在我在乎了，不可以吗？】季时予语气有些异样。
    【行行行，当然行，这有什么的。我说过，你有要求尽管提的。我们友好相处。】这点无伤大雅的小要求，季知言自会依着他。
    季知言将解开的扣子又扣了回去，转头见席野一脸莫名地看着他，不好意思地尴尬一笑：“我去卫生间换。”
    “嗯。”席野看了他两秒，没什么表情，平静地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寒冷的天气迫使季知言动作迅速地换好衣物，洗漱干净，回到宿舍。
    “把这药吃了吧。”席野见季知言进来，直接用瓶盖递给了他几颗药丸，“是感冒药和退烧药。”
    “啊……谢谢！”季知言忙接过来。
    其实一般像这种感冒发烧的小毛病他向来是不喜欢吃药打针的，他感觉身体好的人睡一觉，过两天自然而然就好了，吃不吃药没什么差别。
    但现在人家是好意关心，他不好意思拂人家的面子，直接接过就倒嘴里，用水顺了下去。
    “这么相信我，你不怕我给你的是毒药啊。”席野见季知言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将药吞下去的动作，笑着说道。
    “啊？不……不会吧。”季知言一下子愣住了，他倒是没想到席野会主动给他开这种玩笑，有些错愕。
    随即又语气无比确认地说道：“你不是这种人，我相信你。”
    席野神色复杂地看着季知言，片刻后低头转身，低声喃喃：“是吗？”
    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问季知言。
    【你怎么就确定他不会呢？】季时予语气疑惑，却让人听出一丝他不相信的意味。
    【我就是知道。】季知言觉得自己是开了“天眼”的人，对于这种事情的判断还是很有把握的。
    【你就这么相信他？】季时予语气带着些莫名的意味。
    【这事你就放心吧。我还是很有把握的，你相信我。】季知言以为季时予又是疑心病发作，只好给他再三保证。
    【哼。】只听季时予哼笑一声，没再说话。
    季知言却好像从他这短促的音节中，听出些不爽的意味。季知言不知道他这又是在生哪门子气，不想主动去触霉头。见他不再说话，自己也息了声。
    “收拾好了吗？”席野的声音从右手边传来。
    “好了。”季知言见席野站在他身旁，好像是在等他的样子，不确定地问道，“一起走吗？”
    【真是奇了怪了，又不顺路，有什么好一起走的。】季时予猝不及防地来了一句。
    季知言感觉从他这句话里听出了些阴阳怪气。
    【你怎么了？大早上的，这么大火气，谁惹你了？】季知言疑惑道。
    【你呀。不然还有谁能惹到我？】季时予语调上扬，一副“你说呢？”的语气。
    【我怎么惹到你了？】季知言不解。
    【大早上的不起床，非要等着别人叫你。】季时予语气幽幽。
    【你这有点儿无理取闹哈。】季知言还以为自己无意间犯了他什么忌讳呢，结果就是指责他赖床。季知言觉得他在胡搅蛮缠。

 第53章

    【你还是别说话，冷静一下吧。你这样我没法跟你愉快地交流哈。】季知言不想大早上的就被这么来一场无意义的故意找茬。
    “走那条路，顺便买点早餐。”席野抬头示意。
    “好。”季知言无异议，跟着他指的路走。
    【小心噎死。】
    “嘶……”季知言听见脑海里飘出的这四个字，一下子没忍住，发出来了声音。
    “怎么了？”席野侧头朝季知言看过来。
    “啊……没事，我感觉……外边还挺冷的。”季知言忙装模做样地紧了紧衣服，耸了耸身子，表现出一副被冻到的样子。
    席野看了看他，突然伸手像是要解下脖子上的围巾。
    季知言看见席野的动作，本来是想制止他，不想麻烦他的。
    【我不带围巾。】季时予和季知言共用一双眼睛，自然也注意到席野的动作，出声说道。
    季知言听见这话，想到季时予今天早上接二连三的阴阳怪气，逆反心理一下子就上来了。准备说出口的拒绝咽了回去。
    【我不带围巾。】季时予像是没料到季知言听见他的话后，没有出言阻止席野的动作，语气加重地强调了一遍。
    【不用你带，我带啊。】季知言语气含笑。
    【……你故意的是吧。】季时予明显不爽。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快冷死了呢。】季知言学着他阴阳怪气着。
    席野解下围巾，想要帮季知言系上。
    “谢谢，我自己来就好了。”季知言见季时予吃瘪，总算是将今天早上这口气出了，喜笑颜开地接过席野的围巾，兴高采烈地给自己围上了，像是给自己挂上一面象征胜利的锦旗。
    “走吧。我们快走吧。”季知言系好后，见席野站在原地看着他，目光像是在探寻什么，开口催促道。
    席野没说话，径直跟上季知言愉快的步伐，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冬天教室门窗紧闭，又开暖气，空气不流通。季知言本来就有些低烧，被憋闷的热气一蒸腾，就有些昏昏欲睡。
    他好不容易挨到第一节大课下课，下一节大课还是在这间教室上，他有三十分钟的时间来休息。
    季知言将头埋在手臂里，趴在桌子上，想要休息一下。为了不妨碍他人，他特地给自己换了个边缘靠里的位置。
    他听着声音，感知到身边不断有人走过。没过多久，身旁的位置坐下一个人。
    季知言没在意，只以为是要上下节课的同学。
    “叮铃铃……”上课铃响起。
    季知言动了动脑袋，缓了缓神，混沌地从手臂里抬起头来，余光下意识往旁边看去。
    只见蒋旭正撑着脑袋，侧着身子，直直看着他！
    季知言一惊，瞬间清醒。
    第29章 蝴蝶效应
    “嗨！”蒋旭见季知言醒了，歪着头，笑得一脸灿烂地打了个招呼。
    “你在这儿干嘛？！”季知言眉头微皱，低声问道。
    “追你啊。”蒋旭笑得一脸没心没肺。
    “你……”季知言见他毫无顾忌地说出这话，忙向四周看了看，低声制止，“闭嘴！”
    蒋旭见季知言偷偷摸摸心虚的样子，笑得更加灿烂。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一捻，在嘴上一划拉，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他看起来像是认真的。】季时予的声音从脑海中传来。
    【我知道。】季知言心烦意乱。
    【你不会答应他吧？】季时予警惕地问了一句。
    【怎么可能？！】季知言毫不犹豫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季知言现在脑子乱成一团麻。
    他不知道事情的走向怎么会变成这样。蒋旭如他所愿没有对席野产生那些心思，可怎么会想要追自己？
    可既然现在出人意料的情况发生，麻烦就在眼前，他不得不思考对策。
    就他现在这个情况，就算是不考虑喜欢与否的问题，也不适合跟人谈恋爱。
    季时予的灵魂还在他的身体里，他总不能占着别人的身体和人谈恋爱，让原身灵魂当个电灯泡吧，这样也太奇怪了。
    况且他也不知道未来自己会怎样，要是谈着谈着，他的灵魂突然消失了，那他的恋人怎么办？不确定性太多了。
    季知言掏出手机，飞快地打字。
    【季知言：蒋旭，昨天晚上我说的话都是认真的，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蒋旭余光一直看着季知言，见季知言拿出手机后看了自己一眼，意识到他是要给自己发消息，兴致高昂地打开和季知言的聊天界面等着消息传来。
    【蒋旭：我昨天说的话也是认真的。】
    发完意犹未尽地看向季知言。
    季知言愣了两秒，回想了一下蒋旭昨天晚上说的话，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我要追你”这句话。
    季知言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回，拒绝的话说来说去无非就那么几句，可蒋旭压根不会听。
    【季知言：你喜欢我什么？】
    季知言决定对症下药。
    意料之外，蒋旭删删减减，竟然为难得半天才回消息。期间还时不时地看看季知言，像是在看他的脸色。
    【蒋旭：我不知道。】
    发完又迅速补了一条。
    【蒋旭：反正我就是喜欢你。】
    季知言看着这两条消息，顿时头疼起来。现在他是连对症下药的机会都没有了。

 第54章

    季知言在手机上敲敲打打，删删减减。一箩筐的问题要问，又不知道从何开始问起。输入法还时不时地识别错误，搞得他烦躁得很。
    最终他冷静下来，决定和蒋旭面对面好好聊聊。
    【季知言：下课后，我们好好聊一下。】
    蒋旭看着季知言在手机上忙活半天，却只发过来这样一句话，有些失落。他猜测季知言要跟他聊的十之八九不是他想听的，但他心底还是藏着一丝隐秘的期待。
    季知言坐在位置上，从没觉得时间如此难熬过。可老天像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那个同学，你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对，就是你。”任课老师竟然好死不死地就挑中了蒋旭起来回答问题，见蒋旭略显疑惑的样子，还确定了两声。
    蒋旭本来就不是这个专业的，也不是个博学的人。但他这人向来脸皮够厚，确定老师是指的自己后，大方地站起来，直接说道：“老师，我不是这个专业的。”
    此话一出，基本上全教室的人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自在。
    可季知言不同，他现在紧张得心跳加速。
    一来是很多老师喜欢“你答不出来，那让你旁边的同学替你回答一下。”的提问方式。而他刚才想着蒋旭的事，都没看见ppt上的问题。现在老师已经将蒋旭点起来了，他又坐在蒋旭旁边，一抬头看屏幕，可能就会和老师对视上。
    二来是他怕蒋旭口无遮拦，瞎说话。
    “不是这个专业的？旁听的吗？”老师听到这话，没有生气，反而笑着问道。
    “不是，我陪我……朋友来上课的。”蒋旭停顿了一下，就让他这句话显得非常的意味不明。
    季知言明显感觉到教室里瞬间生出一阵低微的嗡嗡讨论声，还有人好奇地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季知言埋着头，自欺欺人地装作不认识蒋旭的样子。
    “那让你朋友起来替你回答一下这个问题。”老师也好奇地往蒋旭旁边看了看，笑着说道。
    季知言恨不得给大家表演个原地消失。
    “起来，帮我回答一下。”蒋旭闻言，笑着伸手推了推季知言的肩膀。
    季知言僵硬地站了起来，看向ppt。这才发现其实不是个需要结合实际案例分析的什么复杂问题。而是个非常简单的，在书上就可以找到完整答案的题目。
    属于那种小标题就是大标题答案的简答题。
    可季知言现在已经站起来了，他又不好再去翻书，只能凭借着自己这些天的记忆零零散散地回答：“投资需求……还有政府的支出……税收……”
    【储蓄函数，进出口额。】季时予的声音非常平静，像是机器人。
    “还有储蓄函数和进出口额的变动，这些都会导致is曲线移动。”季知言听见季时予的提示，迅速补充完答案。
    “可以，坐下吧。”老师见季知言磕磕巴巴终于是将答案补充完整，点了点头，示意他们二人坐下。
    老师这关终于是过了，季知言轻舒了口气。
    可蒋旭刚才的话和表现让人浮想联翩，有的同学显然是吃瓜乐子人心态，还在好奇地朝他们打量。
    季知言坐下后，感受到这样的视线，心里又不自觉地烦闷起来。
    “谢谢了。”
    【刚才的事谢谢你。】
    季知言正在脑海里感谢季时予救急，就听见蒋旭靠近他，在他耳边几乎同时说道。
    季知言侧头看了蒋旭一眼，没理会他，还往旁边挪了挪。
    【不用谢，我们是一体的，不是吗？应该的。】季时予解释了两句。
    【你打算怎么处理蒋旭这事？】就在季知言以为这话题就算完了的时候，季时予突然问道。
    【唉……我不知道。】季知言叹了口气，他是真不知道。
    【等待会儿下课，我先和他好好聊聊，看看能不能打消他的念头。】季知言将自己暂时的计划先告诉他。
    【你不喜欢他吧？】季时予像是有些疑虑地问道。
    【当然！你天天跟我在一块儿，哪里看出我喜欢他了？】季知言现在听到这个问题都有点儿应激反应了。
    【哦，我确认一下而已。】季时予挑挑眉，勾了勾嘴角。
    “叮铃铃……”下课铃终于敲响。
    “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聊。”季知言快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示意蒋旭跟着走。
    “先去吃饭吧，吃完饭再聊也不迟。”蒋旭背着包跟上，边走边提议。
    “不吃。没胃口。”季知言现在哪里吃得下，而且一吃饭又要跟他坐一张桌上，大眼瞪小眼的。
    季知言在校园里转了又转，终于是找到一个没什么人的位于树林中的亭子，中间还有张石桌和四个石椅。
    “这里还挺适合约会的。”蒋旭站在亭子前，四周环顾一下，打趣道。
    季知言瞥了蒋旭一眼，没理会他说的话。
    选这儿自是不可能因为这个原因，而是这里没什么人，他不用担心蒋旭突然发神经，在大庭广众之下搞出大动静。
    “蒋旭，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聊聊。”季知言坐下来，深吸口气，开启话题。
    “你想聊什么？”蒋旭把背包随意地甩在桌上，吊儿郎当地坐下。
    “我不喜欢你，我也不希望你……喜欢我。”季知言艰难说道。
    “哼。你叫我来就是为了给我说这个？”蒋旭哼笑一声，毫不在意地说道，“前一句话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用再次强调。后一句话吗……我喜欢你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还能管我喜不喜欢你？”

 第55章

    “你喜欢我会给我带来很多麻烦，就像刚才那样。”季知言简直跟他说不通。
    “那是什么麻烦？不过就是老师让你起来回答个问题而已。”蒋旭不理解，这种事也称得上麻烦吗？
    “你没发现同学们会议论吗？”季知言将他跑偏的重点带回。
    “这有什么？他们爱议论就议论呗。”蒋旭丝毫不觉得这是一个问题。
    “但我不想让人这么议论。”季知言直接说道。
    “那……原来你担心这个啊！那我们可以私下谈，不让别人知道不就完了。”蒋旭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季知言深吸一口气，想要掐掐人中，不明白这人怎么这么难以沟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的是我不喜欢你，在此基础上我也不希望你喜欢我，因为你的喜欢会给我带来麻烦。”
    季知言恨不得一字一句掰开了揉碎了，塞进蒋旭脑子里。
    说到这份上，已经是有些难听了。但比起难听，他更怕蒋旭误会他留有余地。
    蒋旭听完这番话，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样子，脸上的表情阴沉下来，直直盯着季知言。
    季知言被他盯得后背发毛，正想开口打破这凝固的氛围。
    就见蒋旭突然低头闷声笑了起来，肩背颤动。
    季知言不明所以，试探着：“蒋旭……”
    蒋旭抬起头来，目光灼灼，满眼势在必得。
    他没管季知言要说什么，直接站起身来，隔着桌子，朝季知言倾身而来，慢悠悠地说道：“我要的东西可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季知言听见他这句话，顿时头皮炸起，浑身汗毛竖立。
    这句话在书里，是蒋旭对席野说的。
    季知言看着蒋旭说完便转身离开的背影，脑子一片空白，失去思考能力。
    只愣在原地，茫然又震惊。
    第30章 迁怒
    下午的课上完后，季知言没有回宿舍，而是去了图书馆，他现在还不能很好地收拾心情面对蒋旭。
    季知言呆坐在图书馆角落，想着穿书来的种种事情，试图发掘蒋旭对他产生兴趣的时刻，可他想不出来。
    蒋旭这人说话向来是不着四六的。他根本就分不出来，以往他哪句话是认真的，哪句话只是他性格使然在开玩笑。
    季知言心里还有些不安，事情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不知道蒋旭是否会将书里对席野做的事，转而对他做一遍。
    他万万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面临这样的潜在威胁。
    季知言在图书馆里坐到大半夜，快要闭馆才出来。他在夜色中缓慢前行，磨磨蹭蹭，仿佛希望这条回寝室的路永远没有尽头。
    可现实是，再怎么慢，也总能走到终点。
    季知言靠在宿舍外的墙上，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心情凝重地刷卡打开宿舍门。他警惕地往宿舍里看去，只见室内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他小心翼翼，动作轻微，不想惊动任何人。
    季知言借着手机的微光往卫生间去，迅速地清洁完毕，然后抱着要洗的衣物往洗衣房去。
    他将盆里的衣物全都倒进洗衣机里，压在盆底的围巾跑到他眼前。他愣了一下，犹豫了两秒，将围巾捡了出来。
    季知言弯腰站在洗手池前，用手搓洗着围巾。手上忙起来，心里没时间想东想西，意外地平静了些。
    “怎么这么晚在这儿洗衣服？”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砰……！哗啦……！”季知言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差点魂魄离体，失手打歪了塑料盆，盆里的水哗啦啦流出来。
    季知言手疾眼快扶住，可还是有些水溅到他裤子上，瞬间让季知言体会到了刺骨的寒冷。
    “小心。”席野见状，下意识上前一步，看清了季知言在洗的东西。
    “哦……我准备洗完晾干再还给你。”季知言见席野往盆里的围巾看去，解释道。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你直接还我就行了。就算你想洗了再还，也不用这么急。”席野安静地看了看季知言，语气平静。
    说完视线下移，看到季知言沁湿的睡裤，接着道：“你先回去把裤子换了休息吧，我自己两把搓完就行了。”
    “这怎么行？”季知言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哪有借别人东西，还让别人自己洗的道理。
    席野没直接回答季知言的问题，而是突然问：“我们算是朋友吗？”
    “算……的吧。”季知言回答得有些犹豫，不是他不拿席野当朋友，而是他觉得当朋友这事得是双方都认同的才算数，他单方面说了可不算。
    而席野从没说过这话，所以他有些底气不足。
    “既然如此，你还要在这种小事上跟我客气来客气去的吗？”席野没在乎季知言语气的不确定，直接说道，“现在天这么冷，你湿个裤子，容易生病，属轻属重？”
    席野话说到这份上，季知言实在是找不到推辞的理由，只能不好意思地回：“好，那我……我去换衣服。”
    “嗯。”席野微微地点了点头，走向洗手池。
    季知言走了两步，又停下转身看了看席野，才出了洗衣房。
    “真是好一副……相亲相爱的场面啊。”季知言猛然一惊，迅速抬头。
    只见黑暗的走廊里，一个身影散漫地抱臂斜靠在墙上，面向他。

 第56章

    蒋旭的声音不大，所以没有惊动走廊的声控灯。
    随着洗衣房的门关上，走廊里一片漆黑，只能透过走廊两端尽头的窗户透进来的昏暗光线，隐约窥探到走廊上的情形。
    “你在这儿干嘛？”季知言僵在原地，低声问道。
    “怎么？你们都能来，我不能来？”蒋旭笑着反问，但语气里可没一丝愉悦的意思。
    “怎么不说话？”蒋旭见季知言愣在原地，不再说话，也没什么动作，意味不明地笑着问道。
    “说什么？我没什么和你说的。”季知言让自己冷静下来。
    “哼。”蒋旭哼笑一声，站直了身子，向季知言走过来。
    季知言见状，下意识想要抬脚往后退。临了克制住了自己的动作，直直站定。
    “怎么？怕我？” 这些细微的反应没能在黑暗中逃过蒋旭的眼睛，他语气陡然阴沉。
    “怕你？你有什么好怕的？”季知言看着已经逼近到他眼前的蒋旭，本来害怕的心底突然生出一丝勇气。
    蒋旭在季知言面前站定，直直盯着季知言。
    季知言在这无声的对峙中，那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有了消退的势头。他正想借着黑暗的环境，悄悄深呼吸给自己打气，就见一道暖黄色的光线从身后而来，打在蒋旭的脸上。
    蒋旭抬头，季知言转身，两人都往光源处看去。
    只见席野左手端着塑料盆，右手正搭在门把手上，也往他们这边看过来。
    季知言仿佛一瞬间看见救星，抬脚就想往席野那儿去。可刚走一步，手臂就被大力钳制住，猛地被往后一拽。季知言肩膀钝痛，差点脱臼。
    “嘶！你干什么？！”季知言痛呼出声，走廊的声控灯应声而亮。
    “跑什么！”蒋旭狠狠拽住季知言的小臂，力气大到仿佛要捏碎他的骨头，和他的血肉深深融合。
    “放开我！”季知言挥动手臂，用力挣扎，想要挣脱。
    “别动！”蒋旭将季知言猛地拉到身前，低声厉喝。
    “放开他。”席野见状，快步走上前来，眉头微皱，语气多了些平时没有的急促。
    “跟你有什么关系？”蒋旭看着席野，语气里的挑衅和火气毫不隐藏。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席野目光幽深地看着蒋旭，冷静下来，用一种平静但略带讽刺的语气说道：“他不想跟你有关系，你没看出来吗？”
    这话将蒋旭这个炸药桶一下子引爆。
    只见蒋旭胸膛剧烈起伏，目眦欲裂。松开季知言的手臂，一拳挥出，直朝席野的脸而去。
    席野毫不意外，下意识想要抬手回挡。可当目光瞥到正急匆匆要上前拦住蒋旭的季知言时，回挡的动作放慢了些，身子往后撤了撤。
    拳头擦着他的下颌而过，他顺势往后踉跄两步。
    “你没事吧？”季知言猛地一把将蒋旭推开，打断了蒋旭的动作，跑到席野身旁，接过他手里的盆，扶住他的手臂。
    “没事。”席野抬手摸了摸下颌，像是有些疼痛地皱了皱眉。
    蒋旭在两人面前站定，季知言见状挡在席野面前。
    蒋旭目光阴沉狠厉地看了季知言两秒，又看向站在季知言身后的席野。只见席野眉头微挑，嘴角微勾，眼里满是嘲讽、得意和挑衅，和蒋旭直直对视，哪里还有平时那副清高冷淡的样子。
    “真是没看出来啊……”蒋旭满眼阴翳，意味不明地笑着说道，“我们走着瞧。”
    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季知言背对着席野，没看见他们刚才的眼神交锋，只以为蒋旭这是恼羞成怒，迁怒席野。
    他看着蒋旭大步走向宿舍，拿出门卡刷门，动作却顿了一下。然后直接将门推开，在门口站了两秒，才进门。
    季知言见蒋旭的身影终于消失后，才忙转身看向席野：“刚才的事，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连累你了。”
    “没事，你和他……有什么矛盾吗？”席野温和地看向季知言，语气迟疑地问道。
    “我……”季知言犹豫再三，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不想说也没关系。”席野的语气堪称温柔，仿佛蕴含着无限的包容和谅解。
    “没有……没有不想说。”季知言无地自容，想到席野被他连累，还毫无怨言这么体谅他，他有什么理由瞒着他，“他说他……喜欢我，我拒绝了。他可能误会我们……我们有什么，所以迁怒你了。对不起……”
    季知言断断续续，声音越来越小。
    席野看着季知言低着的头，听着他说的这些话，眸色深沉，嘴角向上提了一下，又迅速沉下去，脸上恢复那副温和的神情：“别再跟我说对不起，这跟你没关系。”
    季知言听着这句安慰，喉头哽塞，这件事怎么会和他没关系呢。
    季知言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现在这副局面。
    他本来是为了避免席野走上剧情注定的悲惨命运，可现在自己却成了那个连累他的人。他一想到这儿，就有一种莫大的愧疚感。
    “这跟你没关系，知道吗？”席野见季知言低着头丧气的样子，抬起了他的头，直直看着季知言的眼睛，郑重而温柔地说道。
    季知言眼神飘忽，不敢和席野对视，想要转头。
    “看着我。季知言，看着我的眼睛。”席野拖住季知言的下巴，语气温和平静，却让人无法拒绝。

 第57章

    季知言浓密的睫毛颤了颤，视线终于定了下来，看着席野的瞳孔。
    “这跟你没关系。”席野第三次说出这句话。
    季知言忽然感觉眼眶有些酸涩，视线有些模糊，像是蒙上一层水雾。他眨了眨眼睛，视线重新清晰：“嗯。”
    席野露出满意的表情，松开了季知言的下巴。
    季知言下巴一痒，身子一抖。他感觉席野撤手的时候好像是磨蹭了一下他的下巴。
    他偷瞄了下席野，见他面无异色，怀疑是自己感受错了。
    “回去吧。”席野接过季知言手里的盆，轻笑了一声，说道。
    “哦。”季知言顺手就将盆递过去，递过去以后才觉不妥，可已经递出去了，再接回来，那更奇怪，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席野身后。
    季知言看向席野的背影，下巴上好像还残存着席野指腹的触感。
    他抬起手，摸了摸下巴，赶走了那种奇怪的感觉。
    第31章 躲避
    第二天早上5：30，季知言就偷偷摸摸从床上爬起来。
    他现在主打的就是一个早出晚归，尽量避免在宿舍这个私人场合和蒋旭相处。
    并且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各科的期末考试就要陆陆续续地来了。
    有的老师会划重点，有的不会。即使是划了重点，卷面要想拿到高分，书本上的其他内容还是要学的。
    a大是全国顶尖高校，考进这儿的学生就没有不聪明的。平时的学习氛围也浓，从不管什么课，教室前排向来不缺人就可以看出来。
    季知言其实对自己大学成绩的追求是比较从众的，搁现实世界，那就是保底不能挂科，然后突击复习认认真真，在此基础上多考几分是几分。但他不能顶着别人的身体，在这样的学习环境中还是保持这种心态。
    【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季时予的声音还带着困意。
    【从今天开始，到期末考试结束。我要早出晚归，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给你拖后腿。】季知言一边刷牙，一边低声说道。
    【学习？你不是为了躲蒋旭？】季时予哼笑反问。
    【额……都有不行吗？】季知言确实是这么想的，这怎么不算是一举两得呢。
    “哗啦啦——”季知言漱了口，直接用冷水洗了脸，本来有些困顿的精神瞬间清醒。
    他打开卫生间的门，只见顾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穿好衣服在阳台上站着了。
    顾泽见门打开，向季知言看过来。季知言猝不及防，僵硬地打了声招呼：“……早。”
    “嗯。”顾泽声音很低，但在这一片静寂的时刻还是能听清的。
    季知言让开位置，示意自己已经好了，顾泽可以进去了。
    季知言看着重新关上的门，心里有些疑惑。他计划5：30起床，就是因为他之前观察过顾泽的作息，他一般6点钟才起床。
    季知言看了看手机，时间现在才5：43，虽然和6点没差十几分钟，但对于一个作息规律的人来说，也算是特殊情况了。
    季知言怀疑是不是自己起床的动静扰醒了他，所以他干脆起来算了。
    想到这儿，季知言的动作更加轻微。在黑暗里看着，就像是个畏畏缩缩，鬼鬼祟祟的小偷。
    季知言收拾好东西出了门，但他没有走，他靠在墙上，等着顾泽。他得问问是不是自己吵醒了他，至于为什么不在手机上问，因为他觉得以顾泽那个性格，在手机上那是肯定什么都问不出来的。
    【你干嘛？】季时予疑惑。
    【我等顾泽，我问问早上是不是我吵醒了他。】季知言解释道。
    【这种小事有什么好问的？】季时予非常困惑，不知道季知言为什么总是会在意这些芝麻大点的小事。
    【在宿舍生活里，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尤其对方还是个从不主动表达意见的人。】季知言心平气和地和季时予说道。
    【啧——】季时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正要说什么，宿舍的门就开了。
    季知言心一紧，往门那儿看去，见是顾泽，松了口气。
    只见顾泽动作有些急促地关上门，转身准备走。抬头瞬间就和正靠在墙边看着他的季知言对视上，愣在原地。
    季知言站好，等着顾泽走过来，结果谁知他就那样直挺挺地杵在原地，没有要动的样子。
    “你不走吗？”季知言往前迈了一步，小声问道。
    只见顾泽这才迈开脚步，往季知言走过去，不过季知言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好像四肢有些僵硬的样子。
    等顾泽过来，季知言就自动和他并肩一起走。
    “你今天怎么这么快？有急事吗？” 季知言本来以为根据他的观察，可能要等个十几分钟左右，没想到两分钟不到，顾泽就急匆匆出来了。
    听见这话，顾泽脚步顿了一下，安静几秒：“没有。”
    非常简单没有感情的两个字，让季知言一下子觉得跟顾泽说话是在烦他，他接下来要问的问题都得斟酌一下，缓一缓才能问出来。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在季知言在这无声的尴尬中准备找准时机开口时，顾泽突然问道。
    “啊？我吗？”季知言怀疑自己听错了，他转头看向顾泽，只见顾泽好像也是不太自在的样子，开口说道，“我……我复习。”
    “嗯。”顾泽僵硬地嗯了声，以作回应。
    然后场面又陷入沉默。

 第58章

    不过有了顾泽刚才那一遭，季知言起码知道对方不是觉得他烦，他勇气倍增：“那个……我今天早上吵到你了吗？我看你比以往起得都要早些。”
    “没有。”顾泽的回答非常快速。
    “真的？你不要不好意思说。”季知言侧过头，看着顾泽再问了一遍。
    “嗯……没有。”顾泽只顾闷头走路，头都没抬。
    两人并肩走到一个食堂，季知言见顾泽正在买吃的，想着就在这里分开正好。
    他走到顾泽身旁，拍了拍顾泽的肩膀：“我就先走了。”
    顾泽感受到肩上的动静，转头看向季知言，听季知言这么说，愣了愣：“嗯、那……好……”
    季知言笑了笑，扬了扬手：“拜拜。”说完转身走了。
    “帅哥，你的两碗红豆粥。小心烫。”早点阿姨的吆喝声响起。
    顾泽看着季知言逐渐消失的身影，回过神来，从阿姨手里接过。滚烫的温度透过瓷碗传到指腹，很快肌肤就有一种被灼烧的痛感。
    顾泽动了动手指，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将两碗红豆粥放好。一碗放在自己面前，一碗放在对面，还特意给放在对面的碗里加了些糖。
    他坐在位置上，慢悠悠地喝着粥，时不时还要抬头看向对面，好像对面坐着什么人似的。
    顾泽面前那碗粥见底后，他便放下勺子，托腮凝视着对面空空如也的座位。眼神放空片刻，又拿起对面那碗红豆粥，直接几口灌下去，然后对着空气笑了笑。
    【蒋旭：你在躲我是吗。】
    季知言看着蒋旭发来的消息，克制住往教室后排看过去的动作。为了防止蒋旭像昨天一样跑教室里坐他旁边，给他个措手不及。他特地让同学帮他占了位置，然后踩着上课铃进教室。
    季知言知道蒋旭手里肯定是有他的课表，他无法让蒋旭不来。那他只能尽量让蒋旭虽然来了，两人在一个教室，也坐不到一块儿，无法接触。
    他没有回蒋旭的消息，生怕一点回应就会让他以为自己留有余地。
    上完课后，季知言夹在同学里和他们一起走。出教室时他还是往教室后排看了看，只见蒋旭还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像个凶神恶煞的恶鬼，直直盯着季知言。
    季知言抖了抖，忙转过头离开。
    季知言发现，他早出晚归，全方位躲避的计划好像有点用了。
    蒋旭白天本来自己也有课，去教室蹲了季知言两次没什么接触的机会，还得在里头生坐一个多小时，他可能也觉得没趣，就没再来教室找季知言了。
    季知言其实对他这个行为不意外，因为蒋旭从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一时兴起可能也就三分钟热度。
    回宿舍后，他发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席野最近睡得也晚，往往是等他上床以后才睡，他干什么席野也会尽量和他同行。早上季知言起得早，发现顾泽起床的时间也是提前了，两人出门到食堂那段路总能同行。
    所以季知言惊奇地发现，他竟然真的可以做到，在和蒋旭一个宿舍的情况下，完全避免和蒋旭单独相处。
    他就这样过了几天安稳日子。
    【席野：今天下午我有场篮球赛，请你来看，就当是散散心。】
    【季知言：好的！我一定到场给你加油！】
    季知言看着席野发来的消息，没有半分犹豫就答应了。这些天，不管有意还是无意，席野算是帮了他许多。
    下午，季知言从某个空教室里出来，按照席野给他发的地址找过去，中途还买了些水和饮料。
    因为天气的原因，篮球场室内温度比室外温度高不少，季知言进门走了两步就觉得有些热了。
    这应该是个篮球联谊赛，因为现场有不少的人。
    季知言视线在人群中逡巡着，想要找到席野。
    “季知言，这儿。”一声不大不小的声音传到季知言耳中，季知言循声看过去，只见席野里头穿着一套白色球服，外面套了一件厚外套正向他招手。
    季知言笑了笑，欣喜地快步向他走去。
    “坐这儿。”席野挪了一个位置，让季知言坐下。
    “帅哥是谁啊？”席野的队友笑着问道。
    “我朋友。”
    “帅哥，有女朋友吗？”只听后面传来女生的笑闹声。
    “没有。”季知言往后看了看，是个笑容明媚的女孩，笑着回答道。
    “那加个联系方式认识一下。”
    “欸欸欸，干嘛呢干嘛呢？”
    “怎么不见你加我啊！”
    ……
    季知言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们又闹哄哄笑说成一团。
    季知言被这气氛感染，看着围绕在身边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目光在这群人中四处转动。
    忽然，余光掠过一抹鲜艳的红色。他心一紧，定睛一看，笑容僵在脸。
    是蒋旭！
    他依旧穿着那身红色球服，正坐在对面，阴恻恻地看着他，不知看了多久。刚才蒋旭面前站了人，他被挡住，季知言没看见。
    季知言没想到蒋旭会是对方球员。他以为席野在知晓他和蒋旭之间的龃龉后，这些天还不知有意无意地帮了他许多，他应该不会在知道蒋旭在场的情况下，还邀请他来。
    可季知言心里还是闪过一丝犹疑，他侧头看向席野：“蒋旭也在？”
    席野正低头看着手机，闻言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眼神跳动一下，抬起头来，疑惑道：“嗯？蒋旭？哪里？”

 第59章

    说完眼神在场内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了对面，定了两秒。
    第32章 篮球赛冲突
    席野转过头来看向季知言：“我之前不知道他在，你要是不舒服，要不你先走吧。”
    说完语气抱歉：“我只是想着这些天你一直早出晚归闷头学习，我这好不容易有个活动，可以让你放松一下，是我疏忽了，抱歉。”
    季知言看着席野的表情，见他不像是在说谎，话语里又包含着对他的关心和好意，不好意思起来：“没关系，你不用道歉，这跟你没关系。”
    又觉得既然来都来了，也实在不好因为这种原因浪费他的一番好意：“我不走，我在这儿帮你加油！”
    说着还将手举到胸前，握紧示意。
    “嗯。”席野放松地笑了笑，“我一定好好表现。”
    季知言坐在位置上，克制住自己不往对面看去。心想着反正蒋旭是对方球员，他们也没什么接触的机会，没必要这么在意。
    时间差不多了，球员们已经都准备好了，比赛的序幕正待拉开。
    “帮我拿下衣服。”席野将脱下来的外套递到季知言面前。
    “好。”季知言忙接过来，尽心尽力扮演一个加油者和后勤人员的角色，生怕动作太慢，影响他们的发挥。
    可能是因为观众多了，双方又都有自己的支持者，篮球场上的氛围从一开就被烘托得非常紧张热烈。
    几次投篮下来，双方有来有回，比分咬得比较紧。季知言可以明显地看出，蒋旭是红队的主力球员，席野是白队的主力球员，大多数要投篮的球最后一环都是被传送到他们手中。
    随着在赛场上的不断跑动，双方球员身体燥热起来，心情愈发被调动起来，球场上的氛围越发紧张。
    季知言看着场上的局势，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席野又拿到一个球，正准备向对方发起猛烈的进攻，谁知蒋旭和另一个红队球员对他发起了夹击。
    不知怎的，席野准备投篮的动作凝滞迟缓了一下，眉头猛地皱了起来，突然改变策略，将球传给了附近的队友。
    季知言的视线被球场上来回跑动的球员遮挡，没有看见到底是什么情况，裁判也没有吹哨。但球场上这种事情也不难猜，季知言觉得席野可能是被人下黑手了。
    他有些担心，看着蒋旭和刚才跟他一起包夹席野的人，心里有些不安。
    “哔——”裁判吹哨，中场休息时间到。
    季知言忙拧开水，递上早就准备好的毛巾：“刚才倒数第三个球的时候没事吧？我看你正准备投篮，却突然把球传了出去。”
    席野接过水，猛地灌了两口。又拿起毛巾擦了擦脸，没说话，而是直接微微侧着身子，对着季知言将球衣掀起。
    季知言本来被他这动作搞得一愣，还没来得及感叹他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好身材，就看见他腹部和肋骨交界处青了一块。
    季知言下意识上手碰了一下，就见席野的腹肌一紧。他忙将手撤回，后知后觉有些尴尬。可还没等他尴尬完，气愤就涌了上来：“对方下了黑手？”
    “嗯。”席野放下衣服，隔着球衣轻轻按了按发青的位置，眉头皱了起来。
    “是谁？”季知言不确定地问，但心里其实隐约已经有个答案。
    席野看了看对面，双肘撑膝，没回答。
    “是蒋旭！”季知言觉得他这个态度佐证了自己的猜想。
    席野没反驳。
    季知言深吸口气，义愤填膺，转头怒视蒋旭。只见蒋旭不知什么时候起，也在看着他们这边。
    季知言和蒋旭对视上，见他脸上毫无愧色，还一副懒散看戏的模样，心里更加生气，觉得他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针对。
    “你要小心他，尽量不要和他有身体接触，他这人发起神经来不管不顾的。”季知言靠近席野，低下头，凑到他耳边担心地嘱咐。
    “哼。”只听席野低着头，心情愉悦地哼笑两声，肩膀抖了抖，抬起头来，一脸认真地看着季知言，“嗯。”
    季知言就这么猝不及防和席野对视上，两人都没再说话，身旁的一切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季知言心跳突然有些加速，脸上发热。
    “哔——”裁判的哨声响起，中场休息时间结束。
    “我去了。”席野柔声说道，站起来走上球场。
    “嗯……加油……”季知言反应慢了半拍，回答淹没在人潮声中。
    经过上半场的比赛，季知言现在的心情已经不在比赛本身了，而是不可避免地关注席野和蒋旭两人的接触，生怕出问题。
    随着比赛的推进，赛事逐渐白热化。季知言发现蒋旭打球的状态越来越激进，双方球员又发生了几次肢体冲突，赛场上气氛越来越紧张。
    在席野的一次起跳投篮时，蒋旭跳起拦球，直接将正待落地，重心不稳的席野撞飞在地。
    白队球员纷纷围上前，有的队友愤怒不已，直接指着蒋旭质问：“你什么意思？！”
    “这是比赛，受不了别玩。”蒋旭吊儿郎当，一副嚣张跋扈满不在乎的样子。
    白方球员没想到他是这种态度，顿时气上心头，冲了上去。
    “没事。”席野此时已经从地上起来，站到两人中间，双臂微开，一手拍了拍队友的胸口，安抚道。一手顺势抵了抵蒋旭的肩膀，想要他后退。

 第60章

    谁知“啪”的一声巨响，蒋旭直接将席野的手拍开，还顺带扫了扫肩膀，一副碰到脏东西的样子。
    双方球员的情绪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爆炸。白队球员率先一窝蜂冲上去，红队也不甘示弱迎上来，双方在球场上不断叫骂、推搡，乱成一团。刚刚好像要平息的事态，瞬间瓦解。
    裁判的哨声不断，但没人在意。坐在前边观众席上的人见势不对，也纷纷上前拉架，季知言自然也在其中。
    等他们顺利将两队人分开时，双反已经产生了不小的肢体冲突，最激烈的就是蒋旭和席野两人。季知言都没看清他们两人是怎么打起来的，等把他们拉开后，才见两人脸上都挂了彩，都不好看。
    一场联谊赛，发展成这样的状况，出乎现场人的意料。裁判中途暂停，让双方休整。
    “那人明显是故意的！”
    “对面那个人，从一上场就感觉在针对席野。”
    “肯定啊！他这是打球还是打人？！”
    ……
    队友愤愤不平，出声讨伐。
    “擦擦。”季知言将毛巾打湿，递给席野。
    “嘶。”席野轻吸口气，舌尖顶了顶脸颊上受伤的地方，抬眼往对面望去。季知言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他好像看见席野嘴角勾了一下。
    “席野，你先去医务室，接下来你就不用上场了。裁判和两队主事的都谈好了，你和对面那个叫蒋旭的受伤最严重，你们接下来就不用上了，先去看伤。”负责人站在队员面前说道。
    这毕竟只是一场两个学生部社团内部的联谊比赛，又没什么奖项，初衷只是用来促进交流的，谁也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
    但球赛已经打了大半场了，直接散场也不可能，所以只好采用这个折中的办法，让这场赛事好歹是能完完整整地结束。
    “嗯。我没意见。”席野语气冷静，半点没有刚被针对找茬的不爽。
    “那先找个人陪你去医务室。”负责人说完，视线就在席野周围逡巡，像是准备挑个眼熟的人。
    “不用，我朋友陪我去就行了。”席野及时出声制止。
    “行，你有人就行。”负责人说完，便抓紧时间招呼队员们，给他们谈话，吩咐接下来的安排。
    “我们现在就去医务室？还是你想再歇会儿？”季知言看席野还坐在椅子上没动，出声问道。
    席野见负责人已经安排好，队友陆陆续续上场后，才说：“走吧。”说完穿好衣服，和季知言一起走了。
    球馆内和室外像是两个世界。一出门，喧嚣的声音瞬间湮灭，四周一片寂静。温度直降好些，寒冷的空气冻得人鼻头发酸。
    “要不你先去医务室，我去宿舍给你拿几件衣服吧。”季知言见席野下半身只穿了一件宽松的篮球裤，小腿都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替他觉得冷。
    “行。”席野看了看自己的小腿，又看了看季知言，思索两秒，回答道。
    “那你快些先去医务室，我拿好东西后，手机联系。”季知言手比了个六，在耳边晃了晃示意，随即小跑往宿舍的方向去。
    席野停下步伐，看着季知言逐渐远去的背影，余光往身后瞟了一眼，嘴角微勾，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心情愉悦地慢悠悠向医务室走去。
    季知言气喘吁吁地回到宿舍，先站在自己的衣柜前犹豫了一下，片刻后还是去打开了席野的柜门，从里头挑了一件羽绒服和厚裤子。
    羽绒服用衣架挂在挂衣区，季知言取了一件下来。几条裤子折叠整齐地放在上面的隔间，季知言看准一条比较厚的，拿起来往外拉。
    “啪——”一本硬板厚封的笔记本被带了出来，掉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声响。
    季知言被吓得一惊，往地上看去，见是一个笔记本，有些疑惑席野怎么把笔记本放在衣柜里。
    他蹲下身去，只见摔开的封面第一页写着几个字“一匹狼和三只小猪的故事”，字迹坚韧凛冽，笔锋像是要划破纸张。
    季知言脑子里瞬间就想起了自己在童话书里看过的那个经典故事，想到席野想成为儿童文学家的梦想，以为这就是他的某些素材记录本。
    季知言出于礼貌，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没有翻看里头的内容，将笔记本盖上重新放回衣柜里。
    他左手拿好衣服，右手搭上门把手，正准备开门。
    门上却传来“滴滴”两声，从外面开了。
    第33章 誓不罢休
    季知言看着门外的人，愣在原地，手紧紧握着门把手，暗自用力。
    门内门外的人相持着，最终季知言败下阵来。
    “帮他拿衣服？”蒋旭推开了门，顺着门缝进来，挡住季知言出去的路，直接将门关上了。
    “你想干嘛？”季知言没顺着他的话说，憋着一口气问道。
    “你觉得我想干嘛？”蒋旭脸上挂了彩，嘴角还有些干涸的血渍，一双眼睛直直看着季知言。
    “蒋旭，你这样有意思吗？”季知言为自己这躲东躲西的状态感到疲倦，“你真喜欢我吗？还是觉得我拒绝了你这件事让你没面子，你只是被激起好胜心了？你想清楚了吗？”
    “你觉得现在这些对我来说还重要吗？”蒋旭嗤笑一声，嘴角的伤口裂开，血液往外冒出，鲜红刺目。
    “你一定要把局面搞得这样难看是吗？”季知言被他这副不罢休的态度激怒。

 第61章

    “哼。你说呢？”蒋旭耸了耸肩，擦去嘴角的鲜血，低头哼笑，态度不言而喻。
    “蒋旭，你动不了我。”被逼到墙角，季知言反而冷静下来。
    因为穿书和对自己未来的不可知，季知言一直不想把更多的人扯进这件事来，向来主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不想了。
    “你动我，我爸妈不会放过你的。”季知言其实这些天也想过，为什么蒋旭在被他严词拒绝后，表现得比原书里对席野的态度要缓和得多，无非就是因为他的家世背景让蒋旭有所顾忌。
    蒋旭起先听到这像是三岁小孩告家长的话嗤笑一声，随即抬起眼皮，阴沉地盯着季知言，像是在思考他这句话背后所蕴藏的含义。
    季知言也不急，蒋旭能犹豫能思考就说明他猜对了。
    “你以为你搬出靠山，我就没办法了吗？”片刻后，蒋旭往前一步，逼近季知言，抬手按上他的肩膀，止住他后退的动作。
    季知言不接他的话茬，直接握住他的手腕，用力拽下，理了理被弄歪的衣领。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季知言语气轻松平和，话点到这儿，已经够了。
    “我们走着瞧。”就在季知言已经打开宿舍门，一脚踏出门外时，蒋旭转过身来，看着季知言的背影，笑着说道。
    季知言身形顿住，转头看过去。两人无声对峙几秒，季知言没什么表情地转身，一如往常地关上了门。
    季知言抱着衣服来到校医院，照着席野发来的具体位置找过去。只见席野正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出神。
    季知言没出声，放轻脚步，走到席野身旁站定，跟着他的视线往外看去。树木的枯叶随着寒风在空中打转，草坪一片枯黄，路上行人廖寥。看着看着，两人的视线在虚幻的玻璃窗上对上。
    “来了？”席野转过头来，看向季知言。
    “嗯，你先把衣服穿上吧。”季知言没问他在看什么，将手里的衣服递过去。
    “好——”席野视线转到衣服上，抬手正要接过，却在看见那条裤子时，猛然顿住。
    “怎么了？”季知言疑惑道。
    “没什么。”席野让自己冷静下来，强装镇定地接过衣服，直接靠在墙上往身上套，不经意地问道，“这条裤子你在哪里拿的？”
    “嗯？你的衣柜啊。”季知言没明白这话什么意思，直接回答。
    “没有……我是说衣柜上面还是下面？”席野见季知言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解释说。
    季知言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衣柜上面那个隔间。”
    席野套衣服的动作凝固一瞬，又立马恢复正常。
    但季知言一直看着他，他又是在穿衣服，所以这片刻的僵滞非常明显：“怎么了？”
    “……没什么。”席野看了看季知言，语气尽量平静地回复道。
    季知言察觉到他的欲言又止，不知怎么地就想到那本笔记本，他鬼使神差地主动说道：“有件事我和你说一下。我给你拿裤子的时候，没看见里头还有个笔记本，把它弄掉了。”
    话说到这儿，季知言停顿了一下，只见席野的动作随着他的话语也停了下来。季知言心下了然，让席野欲言又止的应该就是那个笔记本。
    于是他赶紧接着说：“不过你放心，我没有看里面的东西。只是它掉地上的时候，封面那页摔开了，我只看见‘一匹狼和三只小猪的故事’这几个字，我就给你放回去了。”
    席野听完，抬头看向季知言，笑着说道：“没事，那也不是什么重要东西。”
    季知言从他刚才的反应就能看出，他是很在意那本笔记的。但席野既然这么说了，他也没必要拆穿。
    “看医生了吗？开药了吗？”季知言转移话题。
    “嗯……还没有，刚才有人，所以我就在这等了会儿。”席野穿好衣服，带着季知言往看病室去。
    都是些外伤，也知道原因，医生很快就开好了药。
    季知言随着蒋旭到取药房里取好药，并肩出了医院门。好巧不巧就遇到了慢了一步来医院的蒋旭。
    三个人同时站定，无言沉默，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但硝烟却在几人之间蔓延。
    蒋旭开始是看着季知言，片刻后目光死死盯着席野，眼里的狠厉让人触目惊心。季知言心下一惊，忙向席野开口：“走吧。”
    “嗯。”席野听见季知言的声音，温和地看向他，轻声答应。
    季知言只想赶紧带着席野远离这无声的战场，所以脚下动作快了席野一步。
    席野跟在季知言后面，和蒋旭擦身而过时，没分一个眼神给蒋旭。但他知道蒋旭正盯着他，于是他嘴角勾了勾。
    远离医院，远离蒋旭后，季知言终于冷静下来。在得知蒋旭对他家庭背景的忌惮后，他其实心里是有些底的，觉得蒋旭到底还是有所顾忌。
    可他想到书里的内容；想到之前他们还没翻脸时，蒋旭因为他找席野麻烦；想到蒋旭在篮球场上的针对、宿舍里最后那句话以及他刚才看席野的眼神，季知言心里不安。
    他将这些事顺着想下来，发现他和蒋旭每一次有误会、起冲突，最后好像都会波及到席野。
    这个认知让他突然呼吸不过来。
    “席野。你……你……”季知言忽然有满肚子的话想对席野说，可是他实在是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他急促地弯腰喘了几口气。

 第62章

    “怎么了？”席野皱了皱眉，轻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席野，你要小心蒋旭！”季知言猛地抓紧席野的手腕，堵塞在心口的千言万语只化作这句话吐出。
    席野看着季知言满脸担忧不安的样子，没有说话，没有问为什么，只柔和地轻声回道：“嗯。”
    “我是认真的！”季知言看着席野没有任何疑问的表情，以为他仅仅只是为了安抚自己，随意答应而已，继续说着，“他……他会伤害你的。”季知言的语气不自觉地低了下来，浸满悲哀。
    “我知道。”席野平静地和季知言对视，眼神就像是刚才在医院窗前看见的落叶枯草，一片荒芜，又若隐若现地含着点点火光。
    “你……你知道？”季知言不确定地问道。
    “嗯。我知道。”席野看着季知言疑惑呆愣又满含担忧的表情，突然语气轻快，歪了下头，笑着说道，“我这么聪明，不是吗？”
    “……啊？”季知言更疑惑了，他仔细分辨着席野的表情，想看看他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快走吧，看你鼻子都冻红了。”席野猝不及防地抬手刮了季知言的鼻子一下。
    “哦……”季知言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搞掉脑子掉了线，跟着席野的脚步动了起来。
    走了两步理智回笼，季知言还是不放心地嘱咐道：“蒋旭要是找你麻烦，你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会立马赶来帮你的。”
    “季知言。”席野见季知言一脸言之凿凿的样子，状似无意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找我麻烦。”说完轻啧了声，重新说，“不，应该是，你怎么知道他会——”
    说着凑近到季知言耳边，吐出剩余的三个字：“——伤害我。”
    季知言感受到席野的靠近，束手束脚地往旁边挪了挪：“我……我就是知道。你不要以为我在开玩笑，我认真的，你记好我刚才说的话。”
    席野看着他欲言又止后，又是那番郑重的嘱咐关心，心脏猛然跳动两下，喉头哽了哽，没再追问：“嗯，一定记住。”
    一月中旬学校就要开始陆陆续续放寒假了，各科的期末考试安排也逐渐出来了，周围的同学也基本上都开始慢慢进入复习或预习的状态。
    席野也因为时间原因，暂时辞了酒吧那个兼职，准备专心复习备考。
    季知言为了保险起见，这些天一直和席野两人约好去图书馆学习。
    蒋旭自从那天后，三天两头不回宿舍，回来也是很晚，基本上跟他们打不上照面，这正和季知言的意。
    季知言这个专业的考试时间安排得很散，一天就考一两场，但第一场和最后一场间隔快半个月。
    季知言坐在考场上，看着面前的高数卷子，他深刻地认识到，有些东西不会那就是不会。他知道这科是他的弱项，所以每节课他都听得很认真，也留足了复习时间，但还是有几道题让他只能写个“解”。
    【这题也不会，你可真是……天真呢。】季时予阴阳怪气。
    【你别说话，打断我思路了。】季知言不想被他看扁。
    【要不我直接告诉你吧。】季时予叹了口，好像季知言是什么无可救药的蠢蛋。
    【不用，我自己能行。】季知言拒绝了他满含嘲讽的帮助，决定自食其力。
    只可惜最后交卷时间到，他还是没能做出来。人怕比较，季知言颓败地走出教学楼。
    【没事，不要伤心，虽然你不够聪明，但是你有美好的品格啊。】季时予阴阳怪气地笑着说道。
    【闭嘴！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季知言想想都能知道对方现在是怎样一副得意模样。
    【哈哈哈……】季时予的笑声余音绕梁。
    季知言化悲愤为力量，决定在接下来的科目好好表现。事实证明，对于非数学类的科目，努力的作用还是很明显的，他被打击的信心又回来了。
    季知言靠在教室外面的墙上，翻看着书，这是他最后一门考试，他心里无比的放松，只等进考场了。
    “嗡嗡……”季知言好像听见手机震动声，他安静下来，仔细辨认是否是自己背包里发出的声音。
    因为考试不允许带手机，所以他提前将手机放进背包里。
    季知言听了片刻，没动静，继续默背。
    考试时间到了，同学陆陆续续进考场，季知言也跟着人群进去。他正脱下背包准备放到讲台前面，只听背包里好像隐约又传来手机震动声。
    季知言看了看包，又看了看正在落座的同学们，犹豫了一下，想着算了，应该也没什么事，还是考完再看吧。
    正在他松手时，背包里又传来两声震动，季知言心里突然一紧，一股不安感随之而来。
    这次他没再犹豫，直接打开背包，拿出手机，只见席野的聊天框旁标识着一个鲜艳刺目的“3”。
    第34章 伤人
    季知言点开聊天框，只见第一条是十几分钟前发的，是个地址——mn306；第二条是一分钟前发的，是条几秒钟的语音；第三条是挂断的视频通话请求。
    季知言来不及多想，稍微调低手机音量，将出声口贴在耳旁，听着语音的内容。
    首先传来的便是嘈杂的音乐声和喧哗声，混合在一起根本听不出什么。在语音的结尾，一声“旭哥”忽然突出重围，显得格外地清晰明了。

 第63章

    季知言心里一紧，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看了看教室里差不多都坐好的同学，提上背包转身往外跑去。
    “欸！同学，考试马上就要开……”
    监考老师诧异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季知言来不及回答。
    校内是不允许外面的出租车进来的，校内的小黄车也是一趟一趟的还要等，季知言没有办法，只能骑上一辆单车。
    他一手握着车把；一手拿着手机，抱着侥幸心理给席野打电话。几个电话过去，都是无人接听。他心彻底沉到谷底，什么都管不了了，只能加快速度往席野发的地址赶去。
    季知言到了地方，都来不及停车，直接将单车放倒在门口。无视门口的迎宾人员，直接奔着电梯去。
    就在电梯打开的瞬间，就见一个穿着正装的人拦住了季知言的脚步。弯腰伸手，一脸笑意地说道：“这位先生您好，请问您是找人吗？三楼整层都被人包场了，客人没有吩咐不可以上去打扰的。”
    季知言听到这话，心里像是沸水翻滚。看着挡在身前的人，强装镇定：“包场的是不是叫蒋旭？”
    “先生不好意思，我们不可以透露客人的信息。”说完脸上还带着公式化的歉意。
    “我是他同学，我们约好的。”季知言继续说道。
    “三层的客人吩咐过，今天不准人上去的。要不您给他打个电话？”经理也是个人精，两边不得罪。
    “那上面出事，你们负不负责？！”季知言见状，知道糊弄不过去，心急如焚，实在是没心思跟他在这儿打哈哈，直接就要推开他，进电梯。
    “先生，先生，您这样是不合规矩的。您不要为难我们，您就是上去了，您也进不去的。”经理手上作势拦着人，却也没真把人拦住，还跟着季知言一起站进电梯里。
    “什么意思？”季知言眉头皱起，看着经理问道。
    “您有所不知，他们有人专门在电梯口守着，您就算上去也不一定能进去的。”经理点头哈腰，一脸为难的样子。
    “你们不管？！你们就没想过他们要是在里面搞出什么事怎么办？！”季知言气愤地质问。
    “哎，我们就是打工混口饭吃，哪里惹得起那些有钱人。真要出了事，我们也管不了，得警察叔叔才能管，你说是不是？”经理一脸谄媚，话里却是意有所指。
    季知言听见这话，猛然转头看向经理。
    【报警。】季知言和季时予想到一块儿了。
    他直接拿起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语气焦急：“mn三楼疑似有聚众斗殴，情况可能比较严重，可以快点派人过来看看吗？”
    经理见状，还在旁边装模做样地“哎哎”几声，一脸为难的样子。
    电梯上了三楼，电梯门刚打开，就见电梯口果然站着一个人，看装扮看面貌，不像是学生，倒像是社会闲散人员。
    “干嘛呢？这层包场了啊！不能进来！”只见那人看电梯门一开，就照着两人凶神恶煞地吼道。
    季知言没理会他，直接踏出电梯，经理紧随其后。
    “聋了？！没听见我说的话吗？！”这人见季知言一刻没犹豫地从电梯里出来，直接走了过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我刚才拼命拦着他，好说歹说没拦住，他还报了警了，这也是没办法。”
    经理见状，忙上前来，点头哈腰地给这人道歉。
    “什么？！你报警了！”只见这人听见报警两字，瞬间暴跳如雷，气势汹汹地指着季知言质问。
    季知言没理他，直接奔着306去。一路过去，走廊里流光溢彩却异常安静，季知言的心提到嗓子眼。身后那人也跟着追过来，急促的脚步声像是催命符。
    到了门口，季知言来不及思索，一把推开紧闭的大门。
    只见屋内一片狼藉，不，应该说是席野身上身旁一片狼藉。蒋旭靠坐在沙发上，像是围观困兽的观众，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季知言心脏骤停。
    “旭哥，这人拦不住跑上来，还报了警！”守电梯的人跑过来，猛地一把拽住季知言的胳膊，想把它往蒋旭眼前拽。
    季知言如梦初醒，直接转身，照着他腹部狠踹一脚。这人没料到季知言的突然袭击，疼得松了手，靠倒在墙上。
    屋内的人本来在季知言开门时都停下了动作，向他看过去。却不料听见那人说季知言已经报警的事，有几个人立马脸上露出迟疑的表情，看向蒋旭。
    “继续啊，等什么呢？”蒋旭看着季知言，一脸无所顾忌地发号指令。
    “你们敢！”季知言见他这副模样，推开拦在面前的几个人，扶住席野，站在他面前，“蒋旭给了你们多少好处，我就能让你们连本带利地吐出来。警察也马上要来了，你们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划不划算？”
    季知言从他们刚才的反应就能看出来，这帮人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十之八九是因为蒋旭的背景和钱帮他做事。他们这种人，最擅长魅上欺下，只敢对没背景的人下手，但凡遇到个比他们有背景的人，他们就像落水狗，只会夹着尾巴做人。
    果不其然，这帮人看见季知言毫无惧色地说出这番话后，心里都泛起嘀咕，犹犹豫豫地不敢动手。
    蒋旭嗤笑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像是点评一堆垃圾：“一群废物。”说着向季知言走过来，在他面前站定，看着眼前这对像是“亡命鸳鸯，相依为命”的两人，无比刺眼，心底那股恶劣翻涌而上。

 第64章

    蒋旭直接猛地伸手，还没等季知言反应过来，就钳制住他的胳膊。席野见状，顾不得身上的伤，想要上前拦住。
    身旁围着的那群人见蒋旭亲自上手，一时间被打压的气焰又冒了出来，压住席野。
    “蒋旭！放开我！”季知言挣扎起来，但他的力气还是比不上常年练体育的蒋旭，他的两只手被狠狠锁住，手腕上的力道像是要生生把他的骨头捏碎。
    “废了他一只手。”蒋旭制住季知言，吩咐那群人。
    “蒋旭！你敢！你们谁敢？！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季知言听见这话，头皮发麻，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攥住，大声吼道。
    这群人本来以为只是蒋旭坐镇善后，他们教训一下人的事。没想到有人报了警，现在还要废人手，一时间没人敢做这个出头鸟。
    “啧。”蒋旭看他们这副畏首畏尾的窝囊样，气不打一处来，随脚踹开身前的一个人，又叫了两个人过来，将季知言交给他们。同时吩咐两个人将席野架住，往桌边带去，直接将他的右手按在桌沿。
    “蒋旭！你疯了吗？！你要是敢动他，我跟你没完！”季知言看他这架势，方寸大乱，出声厉喝。
    蒋旭闻言，低头阴恻恻地笑了两声，走到季知言面前。
    季知言见状，看到一丝希望，声音放低，用商量的语气说道：“我跟你之间的事，没必要牵扯进别人，有什么事你冲我来。他是无辜的，你没必要这样。”
    蒋旭看了看季知言，又回头看了看席野，面带遗憾地摇了摇头：“他可不无辜。”
    “你放他一马，有什么要求你可以提。我都答应你。”季知言此时不敢再激怒他，只能跟他谈条件，拖延时间。
    “嗯？”蒋旭像是听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挑了挑眉，伸手拂上季知言的下巴，饶有兴味地说道，“什么条件都答应？”
    季知言压下心里泛起的那股厌恶感，忍住往后躲的动作：“嗯。”
    “哈哈哈……”蒋旭低下头大笑起来，笑得肩膀都在颤动，笑完抬起头来看着季知言，“季知言，我好声好气地哄着你玩玩，你真当我是什么善男信女啊。”
    说完没等季知言反应，直接转身，顺手拿起桌上的酒瓶，朝席野走去。
    季知言见状，心如死灰，一瞬间什么想法都没了，眼里只有被按在桌上的那只手，他仿佛都要看见那只手血肉横飞的样子。
    他猛然生出一股蛮力，奋力一挣，抓着他的人一时没防备，被他挣脱。
    季知言朝着蒋旭的背影跑去，身边的一切像是开了慢放，耳边听不见任何声音，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残留着蒋旭顺手拿酒瓶的剪影。
    他下意识地照着蒋旭的动作，直接顺起了放在桌上的酒瓶，又跟着蒋旭挥酒瓶的动作挥起自己手上的瓶子。
    “啪——”
    季知言手上的酒瓶碰撞爆裂，碎片飞溅开来，划得他脸上一疼。
    “砰——”
    蒋旭手里的酒瓶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包厢里一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季知言愣在原地，看着面前止不住外冒着鲜血的后脑勺，仿佛能看见里面鼓动的血管，正孜孜不倦地跳动着，一股一股地往伤口处送血，无穷无尽，直到放干身体里最后一滴血液为止。
    他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血腥味仿佛要溺毙他。
    “快叫救护车！”
    包厢里有人喊叫起来，一瞬间种声音此起彼伏。
    ……
    “警察来了。”
    季知言听见有人低声说道。
    但他像是被冻结在原地，一步也挪动不了。
    “别怕。”季知言看见席野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张狼狈的脸上看不清神色，脚步蹒跚地向他走来，满满地抱住了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别怕。”
    第35章 情绪失控
    季知言脸上贴着创可贴，坐在医院的走廊里。
    以他脸上那点小划伤，本来可以不来医院的，但在席野的要求下，警察还是带着他一起来了。
    现场受伤最重的是席野和蒋旭，席野现在浑身包得像个粽子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蒋旭现在还在昏迷中。
    警察将他们从酒吧带走的时候，也第一时间通知了学校的负责人。
    学校负责人到医院一看，见蒋旭是昏迷状态，毫不犹豫地通知了他的父母。又看席野虽然神志清醒，伤势也不轻，想着要不要也通知他的家人，最后在席野的要求下，了解了席野的家里只有一个年迈的老奶奶，还是作罢。
    季知言看着学校负责人站在他面前，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主动开口：“我待会儿自己通知我爸妈。”
    “行，你自己有主意就行。这事协商解决的空间非常大，叫你父母来这事说不定更好谈。”学校负责人从警察那里大概了解了事情的原委。
    从情感上来说，季知言他们肯定更占优势；但按法律来讲，两边都有人动手，还都有人伤得不轻，怎么判还真说不定。
    季知言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放空发呆，浑身的气力都泄了。对于一个从小到大和人起过最大的肢体冲突也不过就是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的人来说，将一个人活生生地敲得血流不止昏倒的事情，对他来说冲击力还是太大了。
    从酒吧出来到坐上警车来医院的途中，他的手一直在抖，现在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

 第65章

    【你不会有事的。】季时予不知是在安慰还是确定。
    【嗯。要叫我……你父母来吗？】季知言刚才虽然是那么和学校负责人说的，但他心里其实也没底。
    【叫吧，他们会是很好的……谈判者。】季时予平静地说道。
    季知言忐忑地拨通了电话。
    电话嘟嘟声响了半天，快要挂断，才被接通，只听对面传来一道轻亮有力的女声。“喂，知言，有什么事吗？”
    “喂……妈……”季知言心里建设半天，这个“妈”才叫出口，“我……我在学校出了些事，你能过来一下吗？”
    对面安静了两秒：“什么事？”
    “我伤了人。”季知言深吸口气，简短地说道。
    对面又安静下来，片刻后语气严肃：“行，我明天和你爸过来。”
    还没等季知言说什么，电话就被挂断。
    【你妈是不是生气了？】季知言看了看手机通话记录，心里有些不安。
    【呵，应该吧，毕竟我从小的表现可是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还从来没出过这事呢。】季时予嗤笑一声，像是在打趣。
    【那……我——】季知言心里瞬间生出一丝愧疚，想要道歉。
    【不用道歉，我没生气，我觉得这样说不定也挺有意思的。】季时予像是知道季知言的想法，打断他的话。
    “嗡嗡——”季知言的手机在震动。
    是席野发来的消息：【席野：你在吗？】
    季知言没回，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席野的病房走去。
    “诶，别动，你要什么我帮你拿。”季知言刚进病房，就看见席野正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连忙快步过去扶住了他。
    “我以为你不在，正想去找你。”席野借着季知言的力，靠坐在病床前。
    “疼吗？”季知言看着他满身的伤，心里堵得慌。
    “不疼。”席野笑了笑，轻声说道，却扯到嘴角的伤口，“嘶”了一声。
    “诶诶，你别笑了。”季知言忙制止他，现在看他就像是在看一个瓷娃娃，脆弱易碎得很。
    “骗子。”他轻声嘀咕。
    “没骗你，更严重的伤我都受过，这对我来说真没什么。这都是些皮外伤，看着青肿严重，很快就消了。”席野指了指身上的伤口示意。
    “更严重的伤？”季知言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信息，疑惑反问。
    “嗯……这是秘密。”席野笑了笑。
    季知言见他不想说，也没追问。
    “……你是怎么在酒吧里碰上他们的。”季知言犹豫了一下，问出了这个问题。
    季知言一开始有疑惑，据他所知，席野最后一门课的考试时间比他早，他那天应该收拾东西回家的，为什么会在酒吧里？
    “我之前在那间酒吧兼职，酒吧经理对我印象不错。最近学校放假，同学陆陆续续回家，又是快要过节的日子，兼职零时工很多都走了，所以酒吧里人手不够，经理就联系了我。让我这段日子再去干几天，工资给我开高点。”席野说完停顿一下，“我想着能多赚点钱，就去了。没想到就碰见蒋旭了。”
    “酒吧经理会不会是和蒋旭串通好的？”季知言很难不往这方面想，一想到这可能是一场从一开始就针对席野量身设计的圈套，等着他上钩，就觉得心底发毛。
    “应该不是，经理叫我回去工作，只是缺人，想着给我个机会多赚点外快，也没料到后面会发生这种事情。”席野回忆起来，“经理很高兴地跟我说‘三楼来了个大客人，包了一整层，豪得很。他们说你以前在这兼职的时候，经常照顾你生意，这次也是让你去。好好招待他们，看他们那架势，能赚不少。’”
    “我本来也有疑惑，还多问了一句‘是不是a大的学生？’”席野继续说道，“经理说‘不是，看着都是出社会的人了。’我才打消疑虑，想着应该是以前兼职时遇到的客人。上了三楼，进了包厢才知道蒋旭在里面。”
    季知言结合席野的说法想了想酒店经理拦他时说的话，心里松了一口气。
    季知言在脑子里将事情从头到尾顺了几遍，总觉得好像忽视了什么，可他死也想不起来。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明天再想吧。”席野见季知言眉头紧皱，出声建议。
    “嗯。”季知言越想越想不出来，只好作罢，“我就在这儿陪你，晚上有什么事你叫我。”说完起身熄了灯，躺到旁边的床上。
    季知言心里装着事，怎么也睡不着。他听了听耳边的动静，转过身来看着席野。冬季的夜晚非常黑，关了灯以后，病房内只剩一些仪器指示灯发出的微弱光芒。
    夜晚，尤其是安静的夜晚，思绪情绪总是会疯长。
    季知言现在就是。他一想到席野是被他连累至此，心里就生出强烈的负罪感。他又想到他伤了人，闭上眼就能看见血液混着碎片在他眼前飞溅开来的样子，突然生出一丝恐惧，对自己现状和未来的恐惧。
    他想回家。
    眼泪就那么毫无预兆地流了出来，季知言一惊，连忙用手擦了擦，吸了吸鼻子。又想到病房里还有人，赶紧憋住动静。可眼泪一旦开始流，就想开了闸的洪水，他怎么也止不住。
    【你……哭什么？】季时予有些疑惑，犹豫地问道。
    季知言现在情绪陡然失控，根本抽不出心思回答。

 第66章

    席野那边传来动静，季知言忙拉起被子盖上脸，假装睡着。
    只听床边传来脚步声，席野没开灯，拉着凳子坐到了他床前。季知言心提到嗓子眼。
    “哭吧，我陪着你。屋里黑，我都看不见。”席野说着，又伸手将盖着季知言的被子往上提了提，将他完全罩住。
    季知言听了这话，本来就收不住的情绪彻底垮了，蒙在被子里哭了个昏天黑地，最后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醒来，只见席野埋在他的床边，他一只手还紧紧攥着席野的手。季知言一慌，想要抽手，结果却惊醒了席野，季知言愣在床上不敢动。
    “唔……”席野蹙着眉睁开眼，抬起头来，动了动脖子，“醒了？”
    “嗯……那个……我——”季知言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噗嗤！”只见席野看了季知言两秒，低头笑了起来，牵动了伤口。嘶地轻吸一口气，想要伸手摸上疼痛的地方，才发现一只手还被季知言抓着。
    季知言不好意思，赶紧趁机松开手。不知是不是一晚上手都在用力，季知言觉得手上酸得很，不自在地捏了捏：“你笑什么？”
    席野笑着摇了摇头：“你自己去照照镜子吧。”
    季知言不明所以，却听话地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镜子面前，大吸一口气，被镜子里那肿得跟核桃似的眼睛吓了一跳，惊呼出声：“我的天呐！”
    【这……】季时予一时也说不出话来，他的脸还从未如此“奇特”过。
    季知言赶紧拧开水龙头，捧着冷水往脸上扑，妄图改变现状，但毫无作用。
    “这我怎么见人？我的天！这谁都知道我昨天晚上哭了，还是大哭！”此时身为一个成年人的羞耻心大爆发，盖过了任何情绪。
    “待会儿可以买个帽子。”席野跟着过来，靠在卫生间门框上，笑着说道。
    季知言看了他一眼，忙转过头来。他现在都不好意思看人了，他觉得他这双眼睛此时实在是太突出，任何向他看过来的人，都很难不注意到他的眼睛，然后联想到他昨晚是个怎样的伤心人。
    “去床上躺着吧。你这样也不方便，我帮你吧。”席野见季知言打湿毛巾准备冷敷，提议道。
    “好，用两条，好换着弄。”季知言此时只想快速消肿，也没谢绝对方的好意。
    “扣扣——”
    季知言正躺在病床上，眼睛上搭着毛巾。只听门口传来两声敲门声，然后是开门的动静。
    “怎么回事？！”季知言还没来得及掀开眼睛上的毛巾，就听见一道急促的问询声和脚步声，声音很耳熟。
    季知言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猛地从床上坐起。湿毛巾就势掉在腿上，凉水很快渗透他的裤子，冰得他一激灵——是“他”爸妈。
    第36章 谈判
    “你眼睛怎么了？”林雅茹秀眉微蹙，看着季知言肿得不成人样的眼睛。
    “没……没什么事，就是肿了，休息下就好了。”季知言飞速地抬眼看了看站在面前的两人，咽了咽口水。
    “你的事，我跟你妈在来的路上已经联系过学校和警局的人，来龙去脉大概都清楚了。等对方醒了，我们可以和对方谈。”季明远没什么寒暄客套，直接冷静地说道。
    他说完，没等季知言给什么反应，就直接转头看向从他们进门就一直站在旁边的席野，将他上下扫视一遍：“你就是席野？知言救的那个同学？”
    “是。”席野脸上没什么表情，平静地回道。
    “我们出去聊聊。”季明远说完，就先抬脚往外走，压根没管席野答没答应，一副万事尽在掌握中，理所当然的样子。
    “爸——”季知言想要阻拦，他不觉得季明远把席野单独叫出去会说什么好听的话。
    “你坐下，先管好你自己吧。”季知言刚出声想要叫住，就被林雅茹打断。
    “没事，别担心。”席野抬手捏了捏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季知言看着席野，见他面色镇定，毫无异色。虽然不放心，还是 “嗯”了声。
    “你跟你那同学关系很好？”席野前脚刚走，林雅茹就向季知言开口问道。
    【她在试探，说你跟他关系一般。】季知言刚想回答是不错，就听季时予的声音响起。
    他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而说道：“也没有，就是室友，平时相处的时间比一般人多些而已。”
    “你们学校老师跟我说，那孩子父母都没了，家里就一个年迈的奶奶，家境比较困难？”林雅茹手上剥着橘子，不经意地问道。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们平时的交流也不是很多，也聊不到这程度。”季知言被试探得云里雾里，小心斟酌着回答。
    【你妈想试探什么？！】季知言在脑海里呼叫紧急救援。
    【她想试探席野有没有故意攀附你，故意将你牵扯进这件事里，让你惹上了麻烦。】季时予给季知言说得清清楚楚。
    【……不管怎么看，在这件事里，席野是妥妥的受害者吧？怎么还能往那方面想？】季知言疑惑。
    【呵，他们会觉得，席野是受害者关你什么事？】季时予嗤笑一声，语气平静。
    【那我出于平时的室友交情，见义勇为一下不行吗？】季知言觉得这个思维很正常。
    【见义勇为？他们不需要你对一个不能给你带来任何利益的人见义勇为，还惹上额外的麻烦。得不偿失，不划算。】季时予给季知言好好上了一堂他们季家的利益课。

 第67章

    【……】季知言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你平时跟蒋家那个小儿子相处得怎么样？”林雅茹继续问道。
    季知言听了季时予的一番临时补课，知道她话里话外在试探什么，冷静下来说道：“不好。”
    “怎么说？”林雅茹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想跟我谈恋爱，被我拒绝了。”季知言语气平静。
    “什么？！”修剪得整齐漂亮的指甲一不小心将橘子戳破，清新酸爽的汁水溅开，落在了洁白的床单和林雅茹身上那件手工定制的浅棕色羊绒大衣上，留下几个深深浅浅的水渍斑点。
    “你拒绝了吧？”虽然听见季知言说自己拒绝了，但林雅茹还是忍不住再问了一遍。
    “嗯。所以我们闹翻了，他有时找我麻烦的时候，席野会在中间帮我一下。他可能就为此记恨上席野，找了他的麻烦。”季知言将席野故意的嫌疑撇干净。
    “你怎么不告诉我们？”林雅茹脸色不悦。
    “我想着我拒绝了，我们也没发生什么事，这件事就会这么过去了，没想到现在会搞成这样。”季知言低着头，语气懊恼。
    “你……”林雅茹用手点了点季知言的脑袋，“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确定的话，就是我和蒋旭两个当事人，再加上席野。但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的同学看出什么。”季知言语焉不详，任林雅茹自己去猜。
    “我要跟你爸再聊一下这件事。”林雅茹站起身来，抽了几张纸，擦了擦手上的汁水。擦了两下擦不干净，烦躁地将纸巾丢进垃圾篓里，在病房内环顾。
    “卫生间在那儿。”季知言抬手指了指。
    林雅茹朝着季知言指的方向过去，片刻后出来。没在病床前停留，直接往门口去：“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你爸。”
    【我刚才那么说没什么问题吧？】季知言在脑海里问道。
    【你的目的是什么？】季时予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激发你爸妈的斗志，让我们在谈判中更有利。】季知言觉得这样可以给他们的情绪加码，增加他们的胜算，打击对方的气焰。
    【……那你看着吧，你可能会失望哦。】季时予略表遗憾。
    季知言正想问为什么，就见席野进来了，他迫不及待地问：“我爸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席野面无表情，也伸手从桌上拿了个橘子剥了起来。
    “你们怎么都这么喜欢剥橘子，别剥了。”季知言不至于傻到相信他这话，从他手里抢过橘子，“说实话！”
    席野手上陡然空了，他慢慢抬起头，看着季知言，眼底的神情复杂沉重。
    “怎么了？”季知言看得一愣，往前凑近一步，下意识想要抓起他的手。
    门口传来脚步声，季知言的动作停住，看向门口。只见他父母站在门口的位置没进来，直接看着席野说道：“走吧。”
    “去哪儿？”季知言没反应过来。
    “蒋家的人来了。”季明远就说了这一句，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你留在这儿。”季明远看季知言站起来要跟着席野一起走的样子，出声制止，“你去会激化他们的情绪。”
    “我……那我站远点，或者留在外面，不让他们看见，可以吧？”季知言心里不安。
    季明远没再拒绝，直接带着他们开车到了医院附近的一个咖啡厅，让季知言留在了车上。
    “怎么不去警局？”季知言疑惑。
    “他们提议先私下谈判，谈不拢再去警局。”季明远关上车门，三人往咖啡厅去。
    季知言听见这话，心里的不安加剧，但已经到了地方，他也没办法。
    季知言隔着车窗，看着他们走向一个靠窗的位置，桌上早就坐着三个人。他离得远，又隔着两道玻璃，看不大清，但依稀猜测里头应该有蒋旭的父母，不过蒋旭倒是不在。
    季知言本以为会看到情绪激昂的对峙场面，但从外面看来，他们都平和得很。而且非常快，不到半个小时，他们一行人就散了场。
    季知言看着面带笑意往车边走来的父母，又看了看一脸面无表情的席野，心里升腾起一丝奇怪的感觉。
    “怎么样了？”季知言推开车门，还没等席野坐上来，就迫不及待地向他们问道。
    “解决了，谈拢了。”林雅茹就简单的几个字，没再说什么。
    “具体的呢？”季知言自然不是想听这个。
    “他们家让了些利。”季明远补充道。
    “然后呢？蒋旭呢？”季知言追问。
    “这事就这么完了，还有什么然后？”林雅茹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季知言，不明白他还在追问什么。
    “什么叫做完了？他找了那么一帮人打了席野，这事怎么就完了？”季知言情绪激动。
    “他动手了吗？有他找人的证据吗？那群小喽啰，给点钱就能改口。钱到位，巴不得替蒋家那小子进去关几天。”林雅茹言语间充满不屑。
    “可是——”季知言刚想反驳，就被打断。
    “你也动了手，真较真起来，说不定你也得进去几天。”季明远说道。
    “什么意思？”季知言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蹦出这句话。
    “没事了，这事已经完了。”从上车就一言不发的席野按了按季知言的肩膀，轻声说道。

 第68章

    “席野？”季知言疑惑地看向席野，认真说道，“他要付出代价。他本人！”
    “他们家已经替他付出代价了。”林雅茹的声音插入，“真要让蒋旭关几天，那他们家也得咬着你不放，那你也得进去。现在这个结果，才是对大家都好的。”
    季知言这才听出些猫腻：“他们拿我动手的事情作为谈判筹码了是吗？”
    季明远和林雅茹没出声，算是默认了。
    “我无所谓，进去几天就进去几天。就算这样也要让蒋旭付出代价。”季知言怒气上头。
    “你在说什么胡话？你进去几天，蒋家那小子进去几天，然后了？这事还不就这么完了？能私下谈拢的事，何必搞成这样？”林雅茹眉头皱起，不赞同地说道。
    季知言一下子哽住了，他总觉得他被绕进去了。
    “回学校以后，你直接收拾东西跟我们回家。”还没等季知言整理好思路，就听季明远直接下命令。
    “我过两天再回。”季知言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你学校还有什么事吗？”林雅茹问道。
    “嗯。”季知言含糊其辞。
    “什么事？”林雅茹追问。
    “私事，我自己的事。”季知言现在心里乱成一团麻，语气不太好。
    “季知言，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在跟你商量。”季明远的声音含着一丝怒气。
    “停车！”季知言心底的无名火彻底升起。
    “你干什么？”林雅茹转头朝季知言看过来，语气不悦。
    “停车，再不停车我跳车了哈。”季知言作势要开车门。
    季明远不知他今天怎么回事，靠边将车停了下来。
    “你也下来。”季知言从车上下来，对着席野说完，又朝着坐在前面的两个人说道，“你们先走吧，我有话跟他说。”
    只见季明远没阻拦，只隔着后视镜和席野对视一眼。
    第37章 陌生来信
    “因为我那一酒瓶的原因，所以让他们有了可以谈判的筹码是吗？”季知言看车开远，才喉头哽塞地问出这句话。
    席野看着季知言满含内疚的眼神，走近两步，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季知言，没有你那一酒瓶，我这只手就没了。你救了我，知道吗？”
    “但是——”季知言心里酸涩难受。
    “季知言，你是傻瓜吗？这事你是该这么想的吗？”席野仿佛看透他的心思，及时打断了他，“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蒋旭，你是为了救我，你没有任何错。他们觉得你这一下有问题，是从谈判利益的角度出发。他们从没想过当时的场景，他们觉得你就应该被钳制在原地，我这只手毫无意外地被废掉，然后我们就是完美受害者了，就可以在谈判里立于绝对的道德高地了。”
    “但是季知言，你自己不能这么想。你要是都这么想你自己，这世界才真是要没天理了。”
    季知言鼻头发酸，眼前像是蒙上一层水雾。他低下头，使劲眨了眨眼睛。
    “别哭了，再哭眼睛真就不能见人了。”席野轻拍了拍他的后脑勺。
    “没哭。”季知言逼退眼里的水意，抬起头来，努力睁大肿得像核桃的眼睛。
    “是吗？让我看看。”席野笑着往季知言面前凑了凑。
    “不准看，这有什么好看的。”季知言说着就伸手推开席野。
    “嘶……啊……”席野夸张地痛呼起来。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弄到你哪里了？”季知言以为推到了他身上的伤口，焦急地询问。
    “心……心脏。”席野一边说话一边装作疼得吸气的样子。
    “心脏？”季知言一愣，下意识反问一句，随即反应过来，“席野！”
    “哈哈，开玩笑的。”席野站直身子，讪笑两声。
    “不好笑。”季知言转身就走。
    “是吗？”席野跟在身后笑着追问。
    “嗯。”季知言面无表情。
    “真的？”席野快走两下，和季知言并肩，侧过头来看着他。
    “嗯！嗯！！嗯！！！”季知言不甘示弱，转过头，用他那核桃似的眼睛盯着席野，连嗯三声，一声比一声大。
    说完，两人陷入沉默。
    “哈哈哈……”片刻后，两人突然跟个傻子似的大笑起来。
    “你什么时候回去啊？”回到宿舍后，季知言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我过几天，等脸上的伤消了再回去。”席野照了照镜子，看了看脸上的伤痕。
    季知言知道他在担忧什么，他不想让他奶奶看见担心。
    “你呢？”席野对着镜子给自己的脸上药，顺便问道。
    “嗯……过两天吧。”季知言自己也不确定，他有点不想回去。毕竟季家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全新的地方。
    虽然他穿来的第一天就是在季家，但当时季家没什么人。现在放假过节，亲朋好友来往人员肯定非常多，季知言心里没底。
    “滴滴——”门口传来声音。
    季知言心里一紧，想到蒋旭。他看了一眼席野，两人眼神撞上一瞬，都往门口看去。门开了，看见门口站着的人，季知言松了一口气。
    “你也还没走啊？”季知言笑着问道。
    顾泽还没回答，视线就先落在了季知言的眼睛上。季知言察觉到他的眼神后，才后知后觉不好意思，忙转过头来。

 第69章

    “嗯。我明天走。”一道阴郁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季知言转过头迅速往后看了一眼，意识到他是在回答自己的问题，僵硬地回了一声：“哦……”
    夜晚，宿舍一片安静，季知言躺在床上睡不着。现实世界里，此时此刻，他是想到要回家，兴奋得睡不着，现在他是焦虑得睡不着。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叹了口气，想着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狠下心来，订了一张后天一早的票。
    然后在繁杂的思绪中，半梦半醒地睡着了。
    第二天，季知言就被一阵窸窸簌簌的声音吵醒，声音其实不大，但他睡得不沉，所以迷迷糊糊中就醒了。
    他躺在床上辨认出是顾泽那边的动静。这个时间点，醒了就很难睡着，季知言就躺在床上，安静地听着。
    季知言听了片刻后，那边安静下来，随即传来了一声滚轮在地面滑过的声音。季知言反应过来，顾泽应该是在收拾行李准备回家。
    他下意识撑起上身，掀开了床帘的一角，准备送他一声。
    就见他床帘掀开的一瞬，就和站在他床前的人打了个照面。
    “你……你要走了吗？”季知言一愣，随即压低声音，小声问道。
    “嗯。”顾泽轻嗯了声，也没说别的话。
    “那……拜拜，路上小心。”季知言继续说道，“开学见。”
    顾泽安静了两秒，又看了看季知言的眼睛：“嗯。”，说完就转身提着行李箱出门了。
    季知言看着宿舍门关上，才重新躺回床上闭目养神。
    季知言睁眼，看着头顶低调奢华的吊灯。回来已经快一个星期了，他最常待的地方就是身下这张大床。
    从他回来那天起，手机里各种平时不怎么联系的人，就开始给他发消息约他出去见面，他都一一推拒了，能不去就不去，想着尽可能安安静静地度过这段假期。
    但有件事他推不了，那就是三天后他的生日宴会。
    “这个生日宴会是非办不可吗？”季知言无语凝噎。
    【这不取决于你我的意愿，因为这件事本来就不单单只是个生日宴会而已，只是正好借着这个名头，季家和各方联络感情，走走交情的。】季时予表示已经习惯。
    “啊……！”季知言哀嚎一声，蒙上了头。
    虽然是帮他办的生日宴会，但根本没他说话的份。从举办场地、场馆布置、流程安排，甚至是邀请人员，全都由季明远和林雅茹帮他定了。
    不过季知言本来心思也不在这上面，季时予对这事也见怪不怪了，所以就由着他们去了。
    生日当天出门前，季知言站在穿衣镜面前，不由得感叹：“真是人靠衣装啊。你今天有点太帅了。”
    【我一直都很帅。】季时予臭美道。
    季知言临走前，还依依不舍地欣赏了两眼，才在管家的叫喊声中下了楼。
    下楼梯时，季知言脚滑一下。幸好他眼疾手快才没从楼梯上滚下来。
    季知言心有余悸地看了看楼梯，又瞄了两眼鞋，口中嘀咕：“新鞋没习惯吧。”
    可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却让他心里有了一丝不安。
    季知言坐上车来到地方，在迎宾人员的引导下进入宴会大厅，只见零零散散的已经有了些人。季知言怎么说，也算是这场宴会表面的主角，从他一进门开始，众人的视线就汇集到他身上。
    季知言如芒刺背，硬着头皮在季时予的指导下扮演着一个得体的贵公子形象，一一打过招呼。
    一轮下来，季知言感觉后背都要出汗了。他得空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透了口气。
    季知言想着自己刚才的表现，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哈哈……”
    【你笑什么？】季时予疑惑。
    “没什么，我就是突然想到现在一句很流行的话。”季知言解释道。
    【什么话？】
    “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季知言话音刚落，就看见不远处一个穿着侍应生服装的人影快步过来：“季少爷，季夫人找你呢？”
    “什么事？”季知言看他一副很急切的样子，一边跟着他走，一边问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侍应生将季知言带到地方，抬手示意后就下去了。
    季知言见林雅茹正背对着他，在跟另一对母女说话。走上前去，站在了林雅茹身后。
    还没等季知言开口问，就见对面那个年长一些的女士先开口道：“这就是你们家小言吧，现在真是一表人才，还能看出小时候的模样呢，真是越长越俊了。”
    “哪有哪有。”林雅茹笑着招呼季知言上前，“这是你李阿姨，这是希文，章叔叔家的，你们小时候还见过的。”
    “李阿姨你好。”季知言先是和李阿姨打了招呼，又看向站在旁边岁数跟他差不多的女孩，斟酌了下语气，“章小姐，你好。”
    “你好。”只见对面那女孩也客套的回了一声。
    “知言，你带着希文到处去逛逛吧。”林雅茹看着季知言说完，又转头看向李阿姨，“他们年轻人有话聊，让他们自己去玩吧。”
    “是的，希文，让小言带着你去逛逛”李阿姨也附和道。
    季知言带着女孩，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正待他准备开口打破尴尬时，就听见身旁的女孩说道：“你知道他们什么意思吧？”

 第70章

    “嗯？”没有任何前情铺垫，季知言懵了一下。
    “他们想撮合我们。”女孩见他一脸迷惑，直接说道。
    季知言听她这么说，见她脸上也不像是高兴的表情，说道“其实也不一定就是这个意思。他们可能想让我们加强和同辈之间的联络，拓展一下和同辈的交际圈，合得来的话，成为朋友也可以啊，不一定非是情侣吧。”
    “你也是这么想的？”章希文侧头瞄了他一眼，不确定地问道。
    “嗯。”季知言认真地点了点头。
    “行，那我要跟我男朋友打电话了。”章希文掏出手机，满脸笑意地看着季知言。
    “嗯？”季知言愣了两秒，觉得这话题未免跳得太快了，随即反应过来，双手微微举起示意，退后转身，说道，“那就不打扰你了。”
    季知言好笑地走远了，但没进去。他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刷起了手机。
    他的手机今天开了静音，因为今天给他发消息的人太多了。看着消息通知栏不断涌出的新消息提示，他点开，准备统一回复一下。
    基本上都是祝他生日快乐这一类的话，不过他没想到顾泽的生日祝福竟然也夹杂在其中，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季知言回着回着，突然发现一条奇怪的。
    【。：喜欢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吗？】
    头像是一片黑色，昵称是个句号。
    第38章 车祸
    季知言心下疑惑，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加过这样一号人。
    穿书以后，为了尽可能了解季时予身边的人，他从来不清理聊天记录，就是为了可以根据以前的聊天记录推测和对方的关系。可这条信息之前，他和这人并没有任何交流。
    季知言点开对方的朋友圈，什么都没有。
    【你知道这人是谁吗？】季知言向季时予问道。
    【没印象。不知道。】季时予也说不出来，毕竟他的微信通讯录里常年会躺着一些从加上以后就再没有任何联系的人。
    季知言看着这条消息，直接上来就这么问的，应该和自己关系还可以，可他跟季时予都没有印象，这就有些尴尬了。
    季知言思索再三，还是硬着头皮发出消息。
    【季知言：不好意思，请问你是哪位？】
    过了几分钟后，对方回了。
    【。：我帮你教训了他，不过很可惜，他没死。】
    季知言看着这条莫名其妙的信息，眉头皱起。
    【季知言：？】
    【。：今天是你生日，你要开心。】
    对方很快就回了，可是前言不搭后语，季知言看得云里雾里。
    【季知言：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吗？】
    季知言没有跟着他的话题跑，直接问道。
    【。：我不能告诉你，告诉你你就不会理我了。】
    季知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身边有可能会和你这样说话的人吗？】季知言仔细揣度着这几条消息里的透露出的信息，向季时予问道。
    季时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不知道在想什么，安静了几秒：【没有。】
    【确定？】季知言觉得他的语气有些奇怪。
    【嗯。】季时予没再说什么，可季知言明显感觉他事瞒着。
    【那这人……？】季知言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这人该怎么处理？
    【留着呗，他不是喜欢搞谜语人这套吗？那就看看最后谁先沉不住气，露出马脚，这会很有意思的不是吗？】季时予语气兴奋起来。
    【……】季知言不好说什么，这毕竟可能是季时予认识的人，他也只当对方是在故意胡言乱语博关注，于是没再回消息。
    季知言回到宴客厅，继续投身扮演着角色。
    深夜，他和父母一起送走最后一行客人后，终于精疲力竭地躺进车里，靠在后座，闭着眼睛，脑子里开始放空了。
    到家以后，赶忙冲了个热水澡就陷进床里。
    “嗡嗡——”床边的手机震个不停，季知言烦躁不已，不知是谁这么没有眼力劲儿，大半夜还给他打电话。
    “喂。”季知言眼睛都没睁明白，就划开接通键，语气不虞。
    对面安静了一下：“是我。”
    季知言听见声音，一下子清醒了，从床上坐起来：“席野？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我微信给你发了条消息，你先看看我们再聊。”说完还没等季知言反应过来，就挂断了电话。
    季知言疑惑地点开了和席野的聊天框，只见是一条新闻截图，还是英语的。他点开放大仔细辨认，英语标题翻译过来就是“c国游客，带伤飙车，惨遭车祸，送医抢救！”
    下面的小字就是讲了一下时间地点和事件的详细经过。
    季知言本来看得不明所以，直到视线落在那张彩色现场照片上时，才心底一惊。他将那张图片再放大，直到占了大半个屏幕才停止，随着照片中主人公的样子不断清晰，他心底越发惊诧。
    “是蒋旭？！”
    【是蒋旭。】
    季知言和季时予的声音同时响起。
    季知言来不及平复心情，直接拨回席野：“那新闻里的人是蒋旭吗？”
    “是。”席野语气低沉而平静。
    “他……”季知言一时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应该是没死，不过具体情况还不知道。”席野冷静地补充道。

 第71章

    季知言听完，脑子里像是被敲了一记猛钟。“没死”两个字在他耳边立体环绕，他想起了微信里那个语焉不详的陌生人。
    “是……意外吗？”季知言不确定地问。
    “现在还不清楚，事故刚发生没多久，后续报道还没出。”席野说完，停顿了一下，“你身边有人听说这件事了吗？”
    “我……”季知言刚想说没有，又觉得那个奇怪的陌生人可能知道些什么，一时间卡壳了一下，改口道，“我现在还不清楚，等我去问一下。”
    “……嗯。”席野安静了两秒，轻嗯了声，没再说话。
    季知言挂了电话，打开了和那个陌生人的聊天记录。
    【季知言：你说帮我教训了那个人，但很可惜对方没死，是什么意思？】
    季知言焦急地等待着，但等了半天对方也没动静。
    【你真的不认识这人吗？】季知言又想起刚才季时予有些奇怪的语气。
    【不认识。】季时予还是咬死不认。
    【这人跟蒋旭那事可能有关。】季知言强调道。
    【你也说了是可能，再说有关又如何，事情对我们有利不是吗？】季时予笑了一声，说道。
    【季知言，你别忘了，蒋旭之前是怎么对你的。聪明的做法就是什么都别问，删了这个人。】季时予继续平静地说道。
    【但身边藏着这样一个人，你总得搞清楚他是谁吧？】季知言觉得这人就是个隐藏炸弹，他必须得弄清楚对方是谁。
    【删了他，他要是真和蒋旭的事情有关，日后我们也可以撇清关系。如果无关，他说不定也会主动联系，透露更多消息。】
    季知言想了一下，觉得这个办法也不是不行，于是直接动手删掉了这个人，但还是不死心地问道：【你心里是不是有人选？】
    【……是有一个。】季时予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谁？】季知言急切地追问。
    【以前我舅舅家有个员工出因公去世，留下一个小孩。我舅舅为了企业形象和利益养过那个孩子一段时间，我们小的时候一起玩过，后来他被送出国了。】季时予说完，补充一句，【不过我也不能确定一定就是他。】
    【那……他现在是你舅舅的养子？】季知言不确定地问道
    【呵，你想多了，林家的户口本哪有那么好上的。只是在林家寄养了一段时间，做做样子，再配合舆论宣传，让众人有一种小孩被林家收养的错觉，能快速挽回林家的口碑。小孩年纪小，哪知道大人心里那些弯弯绕绕，等长大后反应过来，当时的围观群众早就忘了。】季时予冷静地说着。
    【那你和他的关系？】季知言问道。
    【那件事过去以后，局势稳定了，我舅舅就把他送出国了，每个月给他打点钱，饿不死但也活不好。他没有任何语言基础，送出去的时候年纪也不大，想想也知道不可能过得好的。】
    【有一天，他不知怎么的给我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哭得稀里哗啦的，像条……可怜得很，我就安慰了他两句，给他打了点钱。那之后他就时不时给我打电话哭，一开始我还觉得挺有……挺可怜的，总是接济一下。后来他就开始给我发些莫名其妙的消息，我就把他拉黑删除了。】季时予慢悠悠地说完。
    【以前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季知言听得目瞪口呆。
    【你穿过来之前半个多月，我才刚拉黑了他又一个号码？没想到这次快半年来他也没再有什么消息，我就以为他消停了，也就没必要提了。】
    【国内这边有人会和他联系吗？】季知言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奇怪的点。
    【据我所知，应该没什么人。毕竟他联系我舅舅那边，都是我舅舅的助理接他的电话敷衍他。】
    【那按理说，他也不太可能知道你在国内发生了什么事吧？】季知言总感觉这件事哪里透着古怪，但他说不出来。
    【我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家里人应该都知道。说不定有人说漏嘴了。】
    【那直接打电话问他吗？还是怎么的？】这涉及到季知言完全不知道的人，他只能先听季时予的意见。
    【不用，等着吧。他既然之前忍不住加了我们，我们现在删了他，过不了多久，他可能就会主动联系我们。】
    季知言昏沉的睡意在这一通连环轰炸下早已消失得干干净净。他现在躺在床上，根据席野发来的那张截图，找到原出处，将新闻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把那张现场照片不断地放大缩小。
    他现在心情异常亢奋，他失眠了。
    季知言这一晚上或在床上翻来覆去，或在房间里晃来晃去，还时不时拉开窗帘看看天色，整个晚上就像是热锅上焦躁的蚂蚁，完全停不下。
    终于，外面总算是现了丝天光。
    季知言脚步急促地走进卫生间，洗了把脸，就往楼下去。
    “少爷，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管家和佣人见季知言顶着两个黑眼圈，但精神亢奋的样子，迎上前问道。
    “没事，不用管我，你们忙你们的吧。”季知言摆了摆手，忙制止他们要上前服侍的动作，打开冰箱，拿出了一瓶冰水，走向沙发。
    “少爷，冰水对身体不好，厨房里有热茶。”谁知他刚把瓶盖拧开，就见管家弯下腰，动作无比恭敬规矩地直接拿走了他手里的水，然后吩咐佣人给他端来了杯热茶。

 第72章

    季知言被他们这般伺候得浑身不自在，虽然已经跟他们相处几天了，但还是有些不习惯，觉得他们的行为真的既恭敬又冒犯。
    “我只是现在有点燥热，喝点冰水压一压，我不常喝的。”季知言忍不住说道。
    “那我吩咐厨房泡些清火的茶。”管家随即说道。
    “不用不用，我就喝这个好了。”季知言连忙阻止，生怕自己晚了一步，就又给他泡上了。
    季知言吹了吹手上这杯冒着热气的烫茶，抿了一口，无奈地放下，坐在沙发上心急地等待。
    过了一会儿，身后的楼梯传来缓慢而低沉的脚步声。季知言转头看过去，只见季明远正衣冠楚楚，正在下楼。
    季知言噌的一下从沙发上起来，走到季明远面前，迫不及待地问道：“爸，我在学校那事我舅舅他们家知道吗？”
    第39章 谜团
    季明远先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了看他眼下的乌青，皱着眉头说道：“你怎么搞的，脸色这么难看？”
    “我昨天晚上没睡好。”季知言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你舅舅家知不知道，那得问你妈。”季明远径直走向冰箱，从里头拿出一瓶冰水，喝了两口。
    “喝冰水不好，厨房有热茶。”季知言顺嘴就将管家刚才给他说过的话，依葫芦画瓢地说给季明远听。
    只见季明远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没理他。季知言不明所以，转头瞄了一眼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管家。
    心下明白，原来管家只管他啊。
    季知言正想着，就见林雅茹也从楼上下来：“妈，我学校那事，我舅舅家知道吗？”
    “嗯？怎么这么问？”林雅茹先是习惯性地打听对方目的，然后才接着说道，“知道，他们知道我跟你爸去你学校后，问过一嘴。”
    “哦，舅舅家养的那个小孩现在还和他们有联系吗？”季知言听罢，接着问道。
    “哪个小孩？”林雅茹先是没反应过来，问完以后想起来了，“你说以前那个死了的员工家的孩子？”
    “嗯。”
    “跟你舅舅没什么联系，跟林家其他人就更别说了，就是有时候会打电话回来，不过打回来也是助理接。”林雅茹说完想了一下，“不过上次回去的时候，听你外公说过一回，说那孩子最近几个月没打电话回来，让你舅舅找人问一下，是死是活总要知道的。”
    “你怎么突然问起他？”林雅茹说完，反问道，“你不会跟他有联系吧？”
    “不是，我就是突然想起来，顺便问问。”季知言找了个万能理由随便说道。
    “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就想起这个？”季明远坐在沙发上听完了全程，开口问道。
    “……我昨天晚上看到一则国外的新闻，说蒋旭在国外飙车出车祸了，我突然想到舅舅家那个小孩不就在那个国家吗？所以我就顺嘴问问了。”季知言见季明远明显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真假参半地说道。
    “蒋旭？蒋家那小子？”林雅茹一脸不确定地问道。
    “你从哪家报纸看到的？”季明远想看看消息来源。
    季知言想找出昨天晚上那篇新闻，结果却发现那篇报道已经消失了，他只好把那张截图给他们看。手机从季明远手上转到林雅茹手上，最后回到季知言手中。
    “这事昨天晚上就有了，以蒋家的家世背景，国内不可能没人盯着他们。但现在国内一点风声没有，国外那篇报道也不见了。”季明远猜测到，“应该是蒋家在背后处理了。毕竟飙车出车祸，这可不是什么好听的事。”
    “呵，现世报啊。”林雅茹呵笑一声，“不过再怎么压，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现在逢年过节，人员走动这么频繁，怎么都会漏出风声来。”
    说完，林雅茹和季明远对视一眼。
    果然不出所料，没过两天，这件事突然就在国内井喷式爆发了，先是上了娱乐板块的头条。
    人们是很乐意围观豪门的各种新闻的，尤其是“豪门小少爷深夜带伤飙车”这样的主题，背后像是给人留下无限的探讨空间，你可以自由地往里头填充任何你想看到的故事内容，只要你能自圆其说。
    这件事的出现，算是提前给广大网友送来一个新年乐子，网上各种揣测层出不穷。
    不过蒋家毕竟是做实业的，这种娱乐方向的话题对他们根本没什么影响，等网上的人那股新奇劲儿过了，这件事也就完了。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又不知是从哪里流出来的消息，在一群娱乐八卦中，一波又一波爆料蒋家小儿子以往各种仗势欺人的事件热度开始增长，逐渐抓住人们的眼球。网友的情绪也由吃瓜看戏变成义愤填膺，开始在道德层面讨伐蒋家。
    就在网上对蒋家的愤怒情绪到达高潮时，一则揭示蒋家贿赂的小道消息蕴藏其中，成功点燃了这个炸药桶。一场娱乐盛宴彻底转变为社会议题。
    在此期间，蒋家出来发过一条声明，说蒋旭的事不是意外，而是人为，有人在他的车上动了手脚，他是受害者，已经报警彻查，还出具了相关证明。
    但此时网友的情绪已经被一层接一层地拔高，很多人只认为这是蒋家想要挽回声誉的自保说法，后续说不定就是随便找个人配合演场戏，或者干脆把这事推到对手头上，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也有人不少人觉得，就算是真的，那也是他作恶多端，罪有应得。

 第73章

    季知言这些天一直在网上关注这些消息，他意识到这件事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但他不在乎，这是蒋家应得的。但有件事他不能不在意，那就是蒋家发的那则声明。
    他和季时予仔仔细细地看了蒋家发出来的那些证明，可信度非常高，除非他们连警察也贿赂了。但季知言此时还是偏向前者，这件事应该是真的。
    就在季知言忐忑地等待着那个陌生人的主动联系时，没想到却是他舅舅先带来了他的消息。
    蒋家本来一开始因为蒋旭出意外正沉浸在担忧和伤心中，后来舆论四起，他们一开始也没放在心上，谁知风向越来越不对，正巧此时警方又查出车祸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在车上动了手脚。
    他们无法不将这几件事联系在一起，觉得是有人在背后搞他们，不仅差点害死他儿子，还想对他们家赶尽杀绝。
    蒋家怒火攻心，既报了警，又私下找了私家侦探。双管齐下，很快就摸到了季知言舅舅送到国外的那个孩子陈扬身上。
    “毕竟蒋旭和知言在学校有冲突，陈扬又恰巧在国外，这两件事很容易就能联想到一起。”林家明坐在书房的椅子上说着，“但没过多久，警方很快就排除了他的嫌疑，因为他有不在场证据。”
    说完，他停顿了下来，欲言又止。
    “家明，你还有什么话直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吞吞吐吐的。”林雅茹催促道。
    “姐，姐夫。”林家明先是叫了他们一声，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季知言，一脸为难。
    “舅舅，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季知言也看出来，事情可能和他有关。
    “……警察到那孩子的住处去查看过，发现……发现很多知言的照片。”林家明断断续续地说完这话，“这事因为是私事，也不构成犯罪，警察也就只是私下跟我提了一嘴。”
    季知言听完这话，脑子里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他还停留在他舅舅刚才说的警察已经排除了陈扬的嫌疑，那么那个给他发消息的陌生人到底是谁？
    “照片，什么照片？”季明远看着林家明，追问道。
    林家明这才拿出手机，把照片给他们看。手机最后才到季知言手上，等他看见那些照片时，他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严格来说，不止是他自己的照片，还有他和蒋旭同框的照片。
    “他怎么会有这些照片？他留着这些照片干什么？”林雅茹语气提高，惊怒不已。
    “我问过他，他说是别人给他发的，他也不知道是谁？”林家明解释道，至于为什么留着，他说不出口。但他的沉默也足以让在场的人明白是什么意思。
    “荒唐！”季明远猛拍了一下桌子。
    “你信他那些鬼话，他说不知道是谁你就信啊？”林雅茹怎么可能相信这种在她看来简直是鬼扯的理由。
    “我乍一看到的时候也是心惊不已，所以自己找人好好去他住所翻查了一遍。根据聊天记录来看，确实是从九月份知言上大学开始，就有人主动联系了那小子，断断续续给他发知言的照片，还时不时告诉他一些知言在学校的事情。”
    “那查出来是谁给他发的了吗？”季明远语气低沉威严。
    “查不出来，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行踪处理得很干净。”
    这话说完，书房里沉寂下来。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露出蹊跷的意味，谁拍的照片？谁发的照片？又为什么要把照片发给陈扬？连林季两家大人在此之前都不知道陈扬对季知言的心思，那个人从何得知的？目的又是什么？这事和蒋旭的事情有关吗？
    在场的人都像是被笼罩在一层迷雾里，打眼看去，完全找不到方向。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片刻后，季明远出声。
    “警察。”林家明说道，然后环视一下书房里的这几个人，“加上我们几个。爸妈那边我怕他们胡思乱想，还没说。”
    “那就先别说。”季明远说道，“这件事现在疑问太多，事态也不清晰，背后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问题，越少人知道越好。”
    林家明走了以后。林雅茹后知后觉起来，向季知言问道：“你真跟那小子没联系吗？”
    【能说吗？】季知言在脑海里询问季时予的意见。
    【没什么不能说的，你现在不说，等他们再去找陈扬，他们也总能问出来。】季时予语气平静。
    季知言见事已至此，于是将季时予给他讲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你简直是胡闹！”林雅茹非常生气，“你好端端地搭理那个人做什么？”
    季明远听见季知言说完，眉头紧皱，没训斥他，而是问道：“蒋旭那事跟你没关系吧？”
    “没关系，这跟我真没关系。”季知言连连否认。
    “没关系就行。蒋家现在折了一个儿子，生意也大受影响，就像是被逼到墙角的疯狗，闻到一点味就要乱咬人，我们家现在要尽可能撇清关系，别去沾边。”季明远说完，就让季知言先出去了。
    季知言躺在床上，脑子里乱成一团麻，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一场车祸竟然牵扯出这么多的人和事进来。
    想着想着，他突然想到席野。按理说，警察可以根据学校那场冲突顺藤摸瓜查到陈扬头上，那就自然不可能会漏掉席野。
    “啦~啦啦~”
    一首欢快愉悦的不知名电话铃声响起，季知言拿起手机，拨通了席野的电话。

 第74章

    第40章 误导
    “喂。”席野那边很快接了起来。
    “那个，我想问问你，有警察去找过你吗？”季知言解释道，“你在网上看见蒋家发的那个声明了吧，他们说蒋旭那事是有人在车上动了手脚，蒋家报了警。我们在学校和蒋旭起过冲突，所以警察顺腾摸瓜问询过我这边的人。”
    “有，前几天有警察来问过，不过问了几个问题就走了。”席野说完，停顿了一下，“警察找过你了？”
    “主要不是找我，毕竟我那几天的行踪都能找到。只是他们顺藤摸瓜怀疑到一个我舅舅家之前送到国外的一个男生身上，不过查了以后，也有不在场证据。”季知言将他这边的大概情况说了些。
    “你舅舅家……哪个男生？”席野话语间有些犹豫。
    “就是……我舅舅以前短暂养过一个因工去世的员工家的小孩，后来给送出国了，诶反正……就那么回事吧。”季知言具体的也不好说出口，毕竟这是属于季时予的私事。
    “……那确定那男生没事吗？”席野也没追着刚才的话题问，而是换了口风。
    “反正警察说没事，我舅舅后来私下也派人去问过，是没事。”
    “那就好。”席野安静了两秒，说道。
    “对了，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季知言问道。
    “没什么大碍，养了这么多天，快好了。”
    “小野……”季知言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迈的声音，“哦，在打电话啊，那我待会儿……”说着声音渐渐消了下去。
    “是你奶奶吗？”季知言问道。
    “嗯。”
    “那我就不耽误你奶奶叫你了，有事再联系，拜拜。”
    “……好，拜拜。”
    季知言挂断电话，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现在看来那人不是陈扬，你觉得还有可能是谁？】季知言现在脑子彻底一片空白了。
    【我们不用想，等着就好了。】季时予倒是一点不急。
    这个寒假过得出乎季知言的意料，他本以为他会因为应付季林两家的人而心力交瘁，然而当另一件更复杂难以捉摸的事情出现在眼前时，那些事情都变得不重要了。
    季知言站在阳台上，看着黑夜里的万家灯火和灿烂的烟花，久久无言。
    蒋旭残废了，这个消息来自于一张偷拍的转院照片。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坐在轮椅上的蒋旭形容枯槁，毫无生气，满脸阴郁，像是蒙上一层青灰人皮的恶鬼。肇事者的追查也久久没有踪迹。
    蒋家在这个冬天仿佛是被积雪压得摇摇欲坠，他们家的生意是口肥肉，有眼色够大胆的人看准时机都会浑水摸鱼上去狠撕一口。在这个飞速发展的时代，颓势一旦开始，便会像下坡的雪球，积秽越变越大，速度越来越快，直到跌到崖底粉身碎骨。
    季知言坐在回学校的车里，心思沉静。他现在身边埋着两颗隐藏炸弹，一个是从他生日那晚后就再也没有找过他的陌生人，另一个就是偷拍他照片发给陈扬的人。
    季知言往后瞄了一眼，一辆普通的黑色轿车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车里是季明远给他安排的保镖。负责藏在他身边，必要的时候保护他，顺便找出那个偷拍的人。
    短短一个寒假，重新回到学校，一切恍如隔世。
    季知言是提前两天到的，他先带着身后那人在校园里大概转了转，熟悉了一下自己的行动路线和学校各种隐蔽场所，然后才让他去准备自己的工作。
    两天后正式开学，席野和顾泽相继来到学校，蒋家那边给蒋旭办理了休学，宿舍里只剩下三个人。
    季知言上学期错过最后一门考试，开学前三周学校就安排了补考，季知言这段时间必须抓紧时间准备这门考试。
    他这段时间除了上课吃饭睡觉，其他的时间基本都在图书馆。一来是学习，二来是图书馆这个地方属于公共场所，人一般比较多，保镖方便隐藏在人群中观察。
    季知言抬眼看了一眼桌对面的席野，又状似无意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看什么呢？”席野将他这点小动作看在眼里，“是不是有人在跟踪你？”
    “嗯？！”季知言大为震惊，以为席野发现了什么，欣喜地问道，“你发现有人在跟踪我？谁啊？”
    席野没抬头，低声说了个方位。
    季知言听完后反应了两秒，愣了一下，然后往那个地方瞅了一眼，有些失望。
    “那个……”
    “我和你来图书馆这些天，看见过他几次，他总跟着你。”席野见季知言好像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以为他不清楚状况，给他补充道。
    “其实……他是我的人。”季知言犹豫了一下，开了口。
    “嗯？”席野的笔尖骤然停顿了下来，抬眼看向季知言。
    经过上学期的种种事情和相处，季知言早就把席野划分到自己人范畴，而且怎么看席野跟这件事也扯不上关系。现在他既然发现了保镖，也就没必要瞒着他，增加不必要的误会了。
    况且季知言心里藏着太多的事，他也想要找个人诉说。
    “这事说来话长，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蒋旭那事中牵扯出的我舅舅家那个叫陈扬的男生吧。”季知言简单地说了一下背景。
    “嗯。”席野眼角微不可察地跳动一下。
    “他一直在国外……但他那里有很多我的……以及我和蒋旭的照片，都是我上学期在学校时不知被谁拍的，然后发给他的。于是我爸给我安排了个人，专门负责保护我，并找出那个人。”季知言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像是生怕被旁人听去。

 第75章

    “那……有眉目吗？”席野握着笔的手紧了紧，指尖泛出白色。
    “没有，现在还没有。”季知言有些丧气。
    “那要是没找出来怎么办，岂不是很危险？”席野安静片刻说道。
    “这……说不准，毕竟我们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季知言想要带入一下那人的角色，发现他实在是想不出来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那男生跟你是什么关系？”席野像是在思考什么，突然面带疑惑地问道。
    “额……他……喜欢我吧。”季知言这句话真是有些难以说出口。
    “那你觉得这件事会不会和蒋旭车祸那件事有关？”席野猜测道。
    “怎么说？”季知言听见这个说法，耳朵立马竖了起来。
    “对方知道陈扬对你的感情，所以拍你和蒋旭的照片去刺激他。”席野说完停顿一下，“然后想让他对蒋旭下手。”
    “但警察查过，他有不在场证据。”季知言没忘这点。
    “对方如果是冲着蒋旭去的，这说不定只是他的一手准备而已。”席野分析道，“他应该还有其他的计划，不然为什么蒋旭的车还是被人动了手脚。”
    季知言安静下来，如果顺着席野的猜测，这不就说明给他拍照和在他生日那天给他发消息的是同一个人吗？
    那么结合那人给他发的意味不明的消息，说明季知言从大一开学一进学校开始，身边就藏着一个窥视他，还了解他过去，还想帮他除掉蒋旭的……人。
    季知言倒吸一口凉气，抬头看向席野。
    “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报警？”季知言简直是被这一通事搞得焦头烂额。
    “……我们这只是猜测，又没有证据。”席野眉头跳了一下，“现在报警，按照这个逻辑，不管事实到底是不是这样，蒋家肯定会觉得这事不管怎么样都算是跟你有关，肯定会对你们家不依不饶的。”
    季知言觉得是这么个理，也确实和季时予还有季明远跟提到的担忧差不多，又歇了报警的心思。
    【你觉得可能还有谁会知道你和陈扬的事情？】季知言不得不再问问季时予这个问题。
    【额……这我就不知道了。】季时予想了想，这个范围太广泛了，他但凡以前在哪个酒局或者聚会提过一两句，那在场就有不少人，不少人后还有不少人，他实在是想不起。况且他当时压根没把那人当回事，哪里会记得那么清楚。
    “你也不用担心，反正警察那边一直在查，你爸这边也派人暗中保护你了，以后我们也最好结伴而行，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席野见季知言一脸忧虑的样子，开口说道。
    “嗯，好。谢谢你陪我一起。”季知言心里非常感激，有一个和他一样知晓内情的人作伴，让他觉得非常的踏实。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人没料到蒋旭车祸那件事会扯出这么大一通连锁反应，所以这段时间消声觅迹了，一点动静没有。
    季知言记住那天席野给他的嘱咐，这些天除了错开的上课时间外，他一有时间就和席野呆在一起，算得上是形影不离。
    “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这是公众场所，保镖也在附近，我没事的。”季知言见席野看了几次手机，眉间难得露出不耐烦的模样，主动开口说道。
    “嗯，我班上有些琐事要我处理。”席野没有推拒，关上手机，迅速收拾好东西，“我先走了，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
    季知言看着席野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转角处才转过头来。
    席野半道上跟上一个人，跟着他在学校小树林里东绕西绕好一会儿，两人才在隐在角落的一张石桌上相对而坐。
    席野神色轻松，看着对面一脸阴郁的人，对方不开口，他也不主动开口，就这么自在从容地看着对方。
    “离季知言远点。”对面的人率先败下阵来。
    “顾泽，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啊。”席野眉头微挑，嘴角勾起，笑着说道。
    第41章 门票
    “离他远点。”顾泽没回答席野意味不明的反问，直接再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气更加阴沉。
    “这我可能做不到。”席野耸了耸肩，一脸我也没办法的样子，看着顾泽说道，“他现在很害怕，想要我陪着他。”
    顾泽听完这话，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抽动两下，阴恻恻地盯着席野，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在想着怎么像解决蒋旭那样解决我吗？”席野收起那副闲适的模样，眼皮轻抬，目光扫过去，眼底划过一丝狠厉，快得让人看不见。
    顾泽身子僵硬一瞬，语气生硬：“我知道暗中给蒋家对手送消息的是你。”
    “威胁我？”席野嗤笑一声，满不在乎，“蒋旭现在还没死呢，蒋家也还有口气。我们都握着对方一个秘密，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想跟我同归于尽吗？你舍得吗？”
    顾泽呼吸重了起来，胸膛起伏不定。
    “至于季知言。”席野站了起来，睨视着他，嘴角微勾，“我们各凭本事喽。”说完没等顾泽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你说那人不会再也不找我们吧？】季知言坐在咖啡厅里，支着脑袋，看着窗外。
    【嗯……照目前来看，还真有可能。不过这也不算坏事。】季时予倒是看得开。
    “诶……”季知言叹了口气。

 第76章

    “怎么，等久了吗？无聊吗？”席野端上一杯咖啡放在季知言面前。
    “没有，我在发呆想事情呢。”季知言抬头笑着看了看席野，端起咖啡尝了一口，“嗯，好喝。”
    “那我先去忙，有需要叫我。”席野笑着说完，转身回到咖啡台。
    【你准备在这里坐到什么时候？】季时予看着席野在吧台后忙碌的样子，语气有些不快。
    【怎么？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干吗？】季知言转过头来，视线重新看向窗外。
    外头阳光明媚，温度适宜。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季知言身上，暖洋洋的，无比舒适。
    【没有，我不喜欢这里不行吗？】季时予语气懒散，但含着一丝不爽。
    【这里这么好，阳光好，又安静，视野也不错。而且席野正好在这里打工，我们还可以顺便照顾照顾他生意，一举多得啊。你怎么就不喜欢呢？】季知言难得有这样放松的时刻。
    【哼，你可真是好心。】季时予又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不过季知言没来得及理会他，因为他看见顾泽正站在街对面，好像在往他这边看。玻璃窗有反光，季知言有些看不太清，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只见顾泽看了一会儿，抬脚就往这边来了。季知言目光追着他，直到看见他推开咖啡厅的门，站在自己面前。
    “你……有事吗？”季知言见顾泽站在面前，也不说话，有些犹豫地开口询问。
    顾泽盯着季知言看了看，才身体略微有些僵硬地坐在季知言对面。坐下以后，又像才觉得自己的行为好像有点突兀，又想要站起来的样子，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我可以坐下吗？”
    “当然可以。”季知言忙接过话，制止了他的动作，让他踏实坐了下来。
    “你要叫杯喝的吗？”季知言往吧台看了看，见席野也正在看着他们这边，于是主动开口。
    顾泽扫了眼季知言面前的咖啡，“嗯”了声以作回应。
    季知言见状，朝席野挥手示意。
    “真巧。”席野拿着菜单过来，放在顾泽面前，意味不明地打了声招呼。
    “我和他一样。”顾泽看也没看摆在面前的菜单，抬头看向席野，直接说道。
    席野本来落在别处的眼神，转到顾泽身上，两人视线相撞，席野眼底划过一丝晦暗。
    “那你要什么甜度？”季知言没察觉他们之间的猫腻，主动说道，“我口味比较奇特，我加了非常多的糖，可能对你而言太甜了。”
    “没关系。”
    “那……好吧，那就按照我的这杯给他来一个吧。”季知言抬头看向席野，笑了笑，眼神示意。
    席野回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好啊。”
    等待的时间，季知言见顾泽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考虑到他的性格，季知言抿了口咖啡，直接给他递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只见顾泽像是终于等到时机，掏出一张票，递给了季知言。
    季知言不明所以，接过来看了看，是一张舞台表演的门票。不过不是正规演出团的那种，看落款和举办单位，像是学校艺术社团的联合表演。
    季知言看完，疑惑地看向顾泽。
    “我们班有同学是话剧社的人，他们这次有几个社团想要联合排练一场节目。因为是出于兴趣，也没有特意去拉什么赞助，所以他们自发到处宣传。”顾泽说完，停顿一下，补充道，“我同学给了我两张票……”
    “明白。”季知言举起手，比了个ok的手势，“要你拉人帮忙捧捧场是吗？”
    “嗯。”顾泽迅速抬眼看了季知言一眼。
    “没问题啊。我刚看了时间，还是周末呢，那天我没事。”季知言保证道，“我到时候一定按时到。”
    顾泽眼底闪过一丝欣喜，嘴角很快地弯了一下，又迅速压了下去。
    “你的咖啡。”正在此时，席野将做好的咖啡端了上来。
    店门被推开，有新的客人进来了。席野来不及说多余的话，眼神扫过放在桌上的那张门票，转身招待客人去了。
    “咳咳……”顾泽端起咖啡刚尝了一口，突然闷声咳嗽起来。
    “怎么了？呛到了？”季知言连忙将纸递过去，见他咳了两声便停了，脸上也不像是被呛到，反而像是猝不及防喝到难喝的东西，一时没防备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试探问道，“是不是不好喝啊？”
    “没有。”顾泽语气有些急，找补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呛到了。”
    说完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撒谎，又端起咖啡面无表情地喝了两口。
    季知言不确定顾泽是不是在客气，他笑着说道：“要是难喝，你不用不好意思说出来，我喝东西的口味是有些奇怪。像这种自己能调味的饮品，我都喜欢把他本来的味道放大，甜就特别甜，苦就特别苦，酸就特别酸。”
    “没有难喝。”顾泽见季知言给他解释这么一长串，依旧没有改口。
    “那……好吧。”季知言见他态度还是这么坚决，一下子以为是自己判断失误了，“你喜欢就好。”
    “我还有事，我先走了。”顾泽喝咖啡的速度非常快，不到一会儿就见底了。
    “嗯，拜拜”季知言见他好像急着要走的样子，拦住他准备抬手叫服务员的动作，“这杯就当是我请你的，待会儿我一起付吧。”

 第77章

    顾泽像是有些难受似的，空咽了两口空气，喉结滚了滚，声音有些低沉沙哑：“嗯，谢谢。”
    说完抬眼看了一眼季知言，就脚步有些急促地走了。
    “喝得这么干净？”席野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收起空杯子，笑着说道。
    “嗯，可能他觉得比较好喝吧。”季知言倒不是真这么觉得，这话只是顺着席野的话，随口一接而已。
    “你们刚才聊什么呢？”席野边收拾的东西边问，很随意的样子，“我刚才看见桌上好像有张门票。”
    “你说的是这个吧。”季知言将收起来的门票拿出来，递给席野看。
    “嗯。”席野接过门票，正反仔细看了看，递了回去。
    “他的同学加入的社团和其他社团联合表演，自发宣传找人去捧场，给了他两张门票，他给了我一张。”季知言解释道。
    “他怎么就给你不给我？”席野语气突然变得哀怨，一副被伤到小心脏的样子。
    季知言有些惊奇地看着席野，他自然知道席野不可能因为这种事生气：“哇，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样一副面孔？”
    “什么面孔？”席野收起刚才那副做戏的表情和语气，看着季知言，笑着问道。
    “做作。”这两个字季知言没出声，只是做了口型。
    席野嗤笑一声，弯下腰来，陡然拉近和季知言的距离，眼底神色深沉，意味不明地说道：“我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模样呢，你想知道吗？”
    猝然的靠近，让季知言心跳有些加快，他感觉脸上好像也在发热。他低了低头，将眼神转向别处，没把席野这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当回事，只当他不过是话赶话说到这儿了。
    “那你想去吗？”季知言转移话题，打破这让他有些奇怪的氛围。
    “你要邀请我吗？”席野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像是没事人一样，笑着反问。
    “这个我没有门票。如果你想去的话，我可以去问问顾泽。”季知言解释着。
    “那算了吧。”席野语气有些遗憾。
    “你……”季知言被他这语气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本来也是从别人那里间接得来的门票，在这件事上，他不觉得他有资格在没问过顾泽的情况下，擅自替他做决定邀请人。
    “逗你玩的，你又想什么呢？”席野见季知言一脸为难的样子，有些好笑地开口说道，“我那天还有事，你邀请我我也去不了。”
    “诶……”季知言舒了口气，“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呢。”
    “我看起来像这么小气的人吗？”席野脸上立马挂上一副被人误会的伤心模样。
    “没有，没有，是我小气。”季知言连忙找补道，“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好吧，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哼。原谅你了”席野轻哼一声，转身走开。
    【呵，你可真谄媚。】季时予嗤呵一声，语含不屑。
    第42章 刻意打岔
    周末这天，季知言早早安排好时间到达演出场地，里头已经有了不少人。大家都是随便坐，没有固定座位。但毕竟是看演出，大家还是挺乐意往中间往前面靠的。
    季知言到的时候，前排靠中间的位置基本上都有人了。他快速扫视了一下全场的位置，最终选定了一个考前的边上的位置。一来没人，他好占个位置；二来靠边，到时候顾泽好进来。
    随着演出时间的到来，顾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季知言招了招手示意。
    “你坐里面这个位置吧。”季知言站起来，把里侧的位置让给他。他觉得人家好心送他一张票，他尽可能把较好的位置让给他，这样也算是有来有回。
    “嗯。”顾泽也没意见，季知言怎么安排，他就怎么照做。
    演出正式开始，因为是各个艺术社团的联合表演，所以节目内容非常的丰富，也不拘泥于什么形式，季知言看得津津有味。
    为了演出和观看效果，演出大厅观众席的灯是关着的，整个室内所有光线来源就是舞台上变幻的灯光，所以观众席是有些昏暗的。
    就在季知言正沉浸其中时，他感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往后转过头去，就见一个人正半蹲在他座位后侧。他的视线刚从明亮的舞台上转到昏暗的环境，一时间有些看不清。等他缓了两秒，才看清来人。
    “你怎么来了？”季知言有些惊讶地压低声音。
    “你真的要让我这么一直蹲着跟你说话吗？”席野先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了一下四周，低声打趣反问。
    “喔……我往里挪个位置。”季知言立马反应过来。
    他转身看向顾泽，顾泽听见他这边的动静，也看了过来，好像正在辨认被他挡住的人是谁。
    “是席野。”季知言主动说道，顺便往里看了看，见顾泽旁边还有空位，提议道，“我们往里头挪一挪。”
    顾泽在听到席野的名字时，脸色立马变了，眼神也黑沉沉的。
    他看向季知言身后，光线昏暗，但他就是能清晰地感觉到席野也同样在盯着他，两人仿佛要隔着这黑暗将对方活活撕碎，片甲不留。
    “顾泽？”季知言见顾泽像是没听见似的，愣在座位上看着他的身后，低声提醒。
    “……嗯。”顾泽思绪被季知言出声打断，回过神来，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
    季知言跟着往里走，让席野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第78章

    “你怎么来了？”三人重新坐好后，季知言再次问道。
    “事情忙完了，就想着来放松放松。”席野这话虽然听着像是敷衍借口，但也确实让人挑不出毛病。
    季知言觉得这种小事也没必要非得问出个什么，于是闲话两句，就继续看台上的表演了。
    “哪个是你们班同学啊？”季知言看着台上话剧社激情澎湃的演出，忍不住向顾泽问道。
    顾泽感到季知言凑过来的动作，顿了下，有些生硬地回答：“男主角。”
    “这么厉害！”季知言有些意外，由衷感叹道。
    “真的吗？有那么好吗？”席野接过季知言的话茬。
    “他们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只是出于兴趣，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了。”季知言为了不打扰其他人观看，只能尽可能靠近席野，压低声音。
    “你懂戏剧？”席野突然问道。
    “啊？”季知言不知道他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不懂。”
    “那你怎么知道他好不好。”席野不依不饶的。
    “我虽然不像专家可以从各个角度来分析一场戏剧表演，但从观众的角度，一些基本的情节发展、台词、装造和情绪我还是能get到的。”
    “哦，我就不懂，要不你给我分析分析。”席野突然提议道。
    “这……没必要吧。”季知言看了看席野，觉得他有点奇怪，“我也是主观感受，说不出什么。”
    “我看不明白。”席野皱了皱眉，好像有些苦恼的样子。
    “什么你看不明白？故事主线吗？”季知言随口一问。
    “嗯。”席野随口一答。
    “席野，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开玩笑的。”季知言无语地轻推了他一把，离他远了些，“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主线你也看不明白？你是不是压根没看？”
    席野没回答，靠坐在椅子上，低头轻声闷笑起来。
    季知言奇怪地看着他，觉得他最近仿佛是打开了什么封印，总是这样搞些莫名其妙的事。
    接下来的表演里，不知是不是季知言的错觉，只要他和顾泽说话的时候，席野就会适时在旁边接过话茬，然后非常巧妙地将话题转移到他们两人之间。
    季知言在被打岔的当下是没觉得有什么的，因为席野开口多是顺着他们的话题聊的，可三番五次后，季知言反应再迟钝也回过味了。
    他被夹在中间，不知身边这两人是不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嫌隙。为了不加深他自以为的存在的这个嫌隙，在接下来的观看过程中，他都没再说话，两边都没搭理，他们也终于安安稳稳地将这场演出看完。
    演出结束，所有节目表演人员一起上场谢幕时，现场掌声雷动，季知言也不例外。
    散场后，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他们三人一起出来，并肩走着，季知言依旧是被夹在中间。
    随着人潮的散去，加上他们越走越远，身边喧嚣的人声逐渐消失，周围陷入一片安静，只剩路边树林草丛里不知名的昆虫时不时地叫唤两声。
    季知言突然觉得他们之间好像有点尴尬。
    “你们要回宿舍吗？”季知言为了防止这尴尬愈演愈烈，主动看了看身边两个闷葫芦，开口问道。
    “你想回宿舍吗？”顾泽还没开口，席野就率先反问季知言。
    季知言没想到他刚开口，就被席野给反问回来，一时有些猝不及防，但想着自己现在也没什么事，不回宿舍也不知道干嘛，于是犹豫了一下说道：“额……我……回吧。”
    “你呢？”等季知言回答完，席野挑了挑眉，看向顾泽。
    顾泽本来一直低着头在走路，听见席野向他问话，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席野，不知道在想什么，几秒后才回道：“回宿舍。”
    “喔，好吧。”席野听完顾泽的回答，笑着看向前方，语气像是有些遗憾。
    “你不回吗？”季知言疑惑。
    “我刚想起来，我还有件事。”席野语气有些懊恼，“我先走了，你们先回去吧。”说着就在岔道上跟他们分开了。
    “诶……”季知言被他如此迅速的动作搞得摸不着头脑，下意识想要叫住他，反应过来将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转头看向顾泽，“那就我们先回去吧。”
    顾泽眉头轻皱，看着席野远去的背影，眼里有些疑惑，晦暗不明：“嗯。”
    他们并肩走了一段路，谁也没开口说话。季知言知道顾泽性格如此，见没有第三人在场，也就没硬想着说话来活跃氛围，觉得这样大家心知肚明地保持沉默走回去也不是不行。
    “好看吗？”就在季知言在脑海里数着自己走了多少步时，身边的顾泽突然出声。
    “嗯？”季知言思路陡然被打断，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
    “表演好看吗？”可能是因为很少开口说话的原因，顾泽每次猝不及防开口时，声音总是有些僵硬，像是没感情的机器人在棒读。
    “好看。”季知言毫不吝啬地夸奖，“表演开始到结束，观众的笑声和掌声就没断过。谢谢你让我有机会看见这么一场精彩的节目。”
    “不客气。”顾泽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可以称之为笑意的神情，“以后……如果还有，你还想看吗？”
    “当然。”季知言回答完，又有些遗憾，“不过这种机会比较少吧，大学四年下来都不见得能有几次。”

 第79章

    “我可以——”
    “嗡嗡……”
    顾泽不知还要说什么，被季知言的手机来信声打断。
    “嗯？你要说什么？”季知言一边打开手机，一边问着顾泽。
    “没什么。”顾泽止住话语，看了眼季知言手里的手机，将视线转向别处，“你先看消息吧。”
    季知言见他这么说，也没再追问，直接打开手机。
    【席野：我有事找你，你一个人来，不要让别人知道。】
    后面附带着一个定位。
    季知言看完消息，先是疑惑，然后心里一紧，以为席野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他忙按熄手机屏幕，快速瞄了两眼顾泽，踌躇开口：“顾泽，我有个同学突然有事找我，我可能要先过去一下。”
    “现在？”顾泽疑惑，看了看季知言的手机示意。
    “嗯，是我那同学发的消息。”季知言扬了扬手机回应。
    “要我帮忙吗？”顾泽问。
    “不用，不用麻烦你。”季知言镇定地说道。
    安静两秒，顾泽说道：“嗯，那你先去吧。”
    “好，那你先回去，拜拜。”
    季知言说完，脚下步伐加快，手里还不忘给席野打电话，但电话那头一直没人接。
    季知言紧赶慢赶地终于到了地方，那是一条小吃街，夜晚人潮熙攘。季知言站在路口张望，看见席野正端着杯奶茶靠在不远处的墙上看着他。
    他忙快步走过去，将席野全身上下打量一遍，焦急询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席野也没说话，而是笑着看了他片刻，才将手里的奶茶递给他：“特地让人放了很多糖。”
    “嗯，好喝。” 季知言不明所以地接过来，敷衍地尝了一口，然后急着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啊。”席野耸了耸肩，说道。
    “那你给我发的信息什么意思？”季知言疑惑。
    “请你来吃吃东西，逛逛夜市啊。”
    “就这？”
    “嗯。”
    “那你那消息发得神秘兮兮的，我还以为你遇见什么事了呢。”季知言松了口气。
    “什么事也没有，我只是想单独和你在一起。”席野语调轻松，像是在说一句很稀松平常的话。
    第43章 灵魂抽离
    季知言被这一句话打懵在原地，他抬眼看向席野，眼睑不自在地颤动两下，漆黑浓密的睫毛跟着上下扇动。他仿佛能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震动着他的耳膜，在脑海里闷响。
    忽然间，身边的所有声音都开始变得遥远虚幻，仿佛跟他隔着一层玻璃罩，他好像被抽离出来，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
    “季知言——”他看见席野向他靠近，眉头微微蹙起，眼含担忧，好像张嘴叫了声他的名字，但他听不见。
    “季知言？”席野接着叫了第二声，他才听见，“你没事吗？”
    “喔……没事，我就是一下子……愣住了。”季知言从那种漂浮虚幻的状态里回过神来。
    “怎么？我那话很吓人吗？”席野眼神暗了暗，以一种调侃的语气说道。
    “不是……没有，我刚才……”季知言语无伦次，他不知道他刚才是怎么了？
    【你喜欢他。】季时予的声音幽幽响起，像是在指出一个普通的客观现实，但言语间仿佛还含着丝疑惑和动荡。
    “什么？”季知言被这句话惊得下意识发出声来，都顾不得席野正站在他面前。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迅速抬眼看向席野，装作一副询问的样子，遮掩道：“什么？你说什么？”
    席野眼睑下压，眼底黑沉，没有回答季知言的问题，也没有对他这前言不搭后语的问话感到疑惑，而是盯着他的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了？”季知言缩了一下脖子，有些心虚。
    “没事。”听见季知言的声音，席野脸上的表情瞬间切换，声音柔和，言语带着笑意，“你把我问懵了，我都没说话呢。”
    “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季知言迅速接过话茬，把自己刚才的漏嘴掩盖过去。
    “在这儿站半天了，去逛逛吧。”席野主动建议。
    “好啊。”季知言连忙答应，心中万幸席野没揪着刚才的事情不放。
    可逛着逛着季知言就难受了，他本来是个无辣不欢的人，自从知道这具身体对辣椒过敏后，他在饮食上的选择范围就大大缩减了。
    一开始他实在是受不了，每天嘴里感觉都没什么味儿，一度难受到甚至想去硬吃，吃到脱敏为止，最终还是理智站了上风，没有将这疯狂的想法付诸行动。
    后来慢慢地也开始习惯了，连带着对食物的欲望也在下降。可从小养成的习惯没那么容易被彻底湮灭，每次见到那些红彤彤的菜肴时，他还是会忍不住咽口水，越看越抓心挠肝。
    季知言现在就是这状态，可他又忍不住想要过过眼瘾。
    【这有什么好逛的，我想睡觉。】季时予不知怎么的，突然不耐烦起来。
    其实自从季知言魂穿过来以后，他会做很多季时予自己绝不会干的所谓的“无聊事”，但季时予向来是保持一个旁观者看戏的状态，只有在心情不好，故意找茬的时候才会出声。
    【你又怎么了？我的大少爷。】季知言和他相处这么久，自然知道他不是真想睡觉。
    【几个路边摊有什么好逛的，你想吃什么我们买不起。】季时予语气有些轻蔑又好像带着丝炫耀。

 第80章

    【诶，那么美味的辣椒我就不能吃。】季知言语气夸张地遗憾道。
    【我……】季时予好像被这句话说得哑口无言。
    就在季知言以为他熄火的时候，他又突然冒出一句：【以后你可以吃。】
    【嗯？】季知言一下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
    【我们可以安排个随身医生，你想吃的时候就让医生在旁边等着。】季时予语气平静，好像不觉得他在说一件多么荒谬的事情。
    【你认真的吗？！你不要命了？！】季知言简直要被他这个提议惊掉下巴。
    【死不了。】
    【死不了……但会难受啊，濒死的感觉也不好受啊。】季知言不知他怎么会突然这么想。
    【你想吃的话，我可以忍受。】
    【我不能忍受！】季知言连忙阻止他继续说这个堪称异想天开的提议。
    【你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这种危险的想法？】季知言突然有些担忧。
    【看你忍得那么难受，给你提个建议呗。】季时予安静片刻才回。
    【谢谢你的好意，我过过眼瘾就够了。】季知言都快被他的脑回路整得有些无言以对了。
    一场莫名其妙开始的对话又这样莫名其妙地结束了。
    “你那个保镖找到人了吗？”就在季知言正目不暇接时，席野突然靠近他的耳边，低声问道。呼吸仿佛随着声音飘进他的耳道，像是一股微弱的电流打得他有些痒。
    “还没有。”季知言压制住那股好像又要重燃起的奇怪的心悸感，摸了摸耳朵，“可能是蒋旭那件事牵扯出的后续太多了，他想要避避风头吧。”
    “也许吧。”夜晚街上行人比较多，席野本来和季知言并肩走着，突然伸手揽了一下他的肩膀，将他往身边带了一下，“人多，小心。”
    季知言一时间没防备，猝不及防靠在了席野身上。他一转头，鼻尖擦着席野的鼻尖而过，两人呼吸瞬间缠绕在一起，他的心跳都乱了。
    “哦……好，谢谢。”季知言手忙脚乱远离席野，眼神飘忽地左看右看，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就是不看席野。
    席野站在他身侧，只能看见他稍显慌乱的侧脸和后脑勺，他低头无声闷笑起来。余光扫到人群中的一个身影时，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瞥过去一眼，与那人视线相撞一瞬，目光黑沉沉，脸上随即挂起一丝挑衅的讽笑。
    季知言和席野两人逛了好一会儿才回去，回宿舍的途中，季知言突然想起他来找席野时和顾泽找的借口，说道：“我们待会一起回去后，就说是回宿舍途中遇见了，免得顾泽多想。”
    “多想什么？”席野好奇地问道。
    “我当时正跟顾泽走在路上，你给我发那么一条消息，所以我就只能找个借口说是我同学突然找我有事。”季知言解释道，“现在我们一起回去，我怕他误会是我们故意躲着他。”
    “不会吧，这点小事，他不会那么小气吧。”席野一脸不至于的表情。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防万一。”季知言不想生出额外的误会。
    “行吧，依你吧。”
    季知言本来以为按照顾泽的习惯，他就算没上床睡觉，应该也洗漱完了。结果到宿舍后，只见顾泽好端端地坐在书桌前，衣服还是白天穿的那身，全然不像洗过澡的样子。
    “你没洗漱吗？”季知言有些意外。
    还没等顾泽回答季知言的问题，席野就开口：“我们刚才回来的途中遇见了。”说完也没管在场人的反应，直接走到自己的书桌前坐下了。
    季知言有些尴尬，席野这话说得太突然了，一点铺垫没有，干巴巴的，显得他们在欲盖弥彰。
    顾泽眼皮跳动两下，眼神黑沉沉的。他低下头，闭了下眼，压制住心底那股翻涌而上的恶念：“刚才在外面转了转才回来，还没来得及。”
    “那你现在要先去洗吗？”季知言主动提议道。
    “哎！”席野突然夸张地感叹一声，说道，“我也正准备去洗呢。”
    季知言皱着眉头看向席野，眼神疑惑，不知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他觉得席野今天真的有点奇怪。
    席野看到季知言眼神里的疑问，又笑了起来，对着顾泽说道：“我开玩笑的，你先去吧。”说完走到阳台上拿着晾衣架顶下自己的衣服。
    顾泽对于席野跟他开的玩笑没有什么反应，只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往卫生间去了。
    就在顾泽经过阳台和席野擦身而过时，只听席野低声说道：“这种小事，我就让让你了。”
    顾泽的身体瞬间顿住，他猛地抬眼看向席野，眼里黑压压的，像是看不见底的深渊。内里仿佛藏着无数诡谲阴森的恶鬼，正蓄势待发。
    时间一晃而过，温暖的日头陡然开始变得让人有些热了，季知言本来无比享受沐浴在阳光下的时刻，现在也要开始躲着太阳走了。
    他呆坐在树荫底下，听着树叶随风飘动的沙沙声，树上时不时的清脆鸟鸣，心情无比舒畅。
    “嗡嗡——”季知言正闭着眼睛享受着，手机突然传来动静。
    季知言缓了缓神，才慢悠悠地打开手机，见是一条短信，心下有些疑惑，现在除了一些骚扰信息外，很少有人给他发短信联系的。
    他点开信息，看见来信人备注是一个大写的字母“a”，季知言顿时警觉起来。这个人是就是他爸给他找的那个保镖，但自从开学跟着他直到现在，一直没给他发过什么消息，他都快忘了通讯录里还有这号人。

 第81章

    短信内容是张照片，季知言点开放大，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颗大树。季知言不明所以，把照片各个角落仔仔细细看了个遍，最终视线落在快和树影融为一体的黑影上，差点惊出一身冷汗——树后面藏着一个人。
    季知言立马站直了身子，视线死死盯着树后的身影，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仿佛那黑影要挣破屏幕朝他而来。
    季知言忙按熄屏幕，深呼吸起来，脑海里突然闪过那张照片的背景。他心里又是一紧，重新打开那张照片，仔细地辨认，然后环顾四周，最终视线在远处的一棵大树上定格。
    果然，他没看错，就是那棵树。
    季知言心如雷动，脚步快速地往那棵树跑过去。这条路风景不错，两边有着休剪齐整的草坪，各种灌木花草，算是休闲的好地方，因此有不少人来来往往。
    等季知言到的时候，树后早就没人了。
    第44章 陌生电话
    季知言站在原地，环视四周，确定树后并没有人后，给保镖打过去电话。
    “有更清晰的照片吗？能看出那人是谁吗？”
    “没有，那人警惕性很强。他发现了我的存在，那张照片是在他察觉后准备消失之前抓拍的。”
    季知言停顿片刻，直接说：“这些天你跟紧些。”
    “好。”
    时隔这么长时间，那人终于开始露出苗头，这对季知言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
    季知言提心吊胆了一段时间，那人又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没有半点踪迹，他才又将集中在这件事上的精力转移。
    可这一转移，他就发现席野最近有些不在状态。
    “你最近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季知言有些担忧。
    席野皱着的眉头就没松懈下来，他深吸了两口气，语气晦涩：“我奶奶这几天身体有些不舒服。”
    “要紧吗？”季知言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具体的情况还不知道，医生说年纪大了身体各方面机能下降，一点小病小灾也可能会引发大问题，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席野说话间，呼吸有些加重。
    “那奶奶身边有人照顾吗？”季知言想到他们祖孙相依为命的事情。
    “这几天先委托邻居帮忙照顾。我给学校说明了情况，请了个长假，这两天处理好学校的一些事情就可以回去。”席野握着书页的手不停地磨蹭着。
    “那你回去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给我打电话。医生医院这些我可以帮你安排。”季知言心里有些没底，他记起书里席野奶奶去世的时间，是在今年十一月份左右，也就是大二上学期，距今还有半年多的时间。
    这个这个突如其来的不同让他心里有些不安。
    在席野回去几天后，季知言突然发现，宿舍里怎么只剩他一个人了。
    一开始他还以为顾泽是回来太晚出去太早两人碰不上。可过了两天，季知言发现厕所除了他以外，没有用过的痕迹。顾泽桌上的东西一点变动没有，连床帘褶皱的角度都没变化，季知言这才反应过来，顾泽这几天压根就没回宿舍。
    他给顾泽发消息询问，才知道他家里有些私事要处理，他爸叫他回去几天。具体什么事，顾泽没说，季知言感觉像是家庭秘闻之类的也没追问。
    平时住几个大男生显得有些拥挤的宿舍一下子变得空旷起来。夜晚季知言躺在床上，感受着宿舍里死一般的安静，心里有些发毛。
    【有点吓人，你觉不觉得？】季知言只能和季时予说话，驱赶心底的恐惧。
    【不觉得，我觉得这样非常好。】季时予话里还带着丝愉悦。
    【……】季知言叹了口气，感叹自己真是天真，他怎么会怕这个呢。
    【我给你讲个鬼故事吧。】季时予突然饶有兴致地说道。
    【别！不用！】季知言忙阻止他这种火上浇油的行为。
    【你知道吗？在我们住进来之前，这栋宿舍里曾经流传着一个故事……】季时予不理会季知言的拒绝，径自开始编起了他的鬼故事。
    “啊吧啊吧……”季知言不想听他说，但无法强制他闭嘴，只能赶紧一边发出声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一边带上耳机大声放歌。
    就在这双重吵闹中，季知言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叮铃铃——！”第二天早上六点钟不到，季知言就被一阵巨大的手机铃声吵醒。睡梦中的他浑身一激灵，眼睛还没睁开，手就先顺着绞在脖子上的耳机线拿开耳机。
    他先调低了音量，才迷迷糊糊地接通电话。
    “喂？”季知言的睡意还没有消散，语气迷蒙。
    对面没有回答。
    季知言现在神志还有些昏沉，也没催促对方。只听见对方有些沉重的呼吸声，像是在压抑着什么，片刻后语气有些哽涩：“是我。”
    季知言的睡意一下子就散了个干净，他看了看手机屏幕，确定是席野，他的语气很不对劲。
    季知言心里紧了紧，从床上坐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
    席野的呼吸猛然加重，隔着手机，季知言仿佛都能看见他强制自己深呼吸保持冷静的样子：“我奶奶情况不太好。”
    “怎么会？现在——”季知言心惊不已，咽下冲到嘴边的话，忙说道，“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不会有大问题的。我给奶奶联系更好的医院和医生，到时候再看看，你先别太着急。”

 第82章

    “嗯。”席野的声音低沉嘶哑，像是几天没休息，“谢谢你。”
    电话挂断以后，季知言就赶紧打电话联系了相熟的医生，几方互相讨论后决定给席野的奶奶转院。
    新的医院和学校在一个城市，季知言在转院后的第一天就来了医院。
    他按照地址来到医院住院部六楼，这层楼都是需要静养的病人，整层楼非常的安静。
    空旷幽静的走廊两边摆放着些座椅，季知言看见走廊里坐着一个人，他佝偻着腰，走廊尽头明亮的大窗户透出的光线照得他周身都泛着一层冷光，像一个萧索孤独的幽魂。
    季知言压低脚步声走了过去，悄无声息地坐在他身旁。来之前，季知言已经和医生通过电话了。
    奶奶的状况不好，清醒的时间很少，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后续还要一直观察，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季知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席野，他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生老病死谁也没办法，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会提前大半年。
    “有问过奶奶怎么会突然病倒吗？”季知言斟酌了半天，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目前不知道，只听邻居阿姨说奶奶最近一直有些心神不宁，也不怎么爱出门，她们偶尔碰见时闲聊问两句，她也说没事，就是没睡好。”席野声音干涸嘶哑，嘴唇有些干裂，唇周还有些冒出的胡茬。
    他说完这些话，便安静下来。就在季知言以为这件事真的没有头绪时，只听席野又像是自言自语地分析道：“我看了看奶奶的手机，这几天一直有不同的陌生号码给她打电话，频率和通话时长都不正常。以往也有各种推销之类的骚扰电话，但一个月才一两个，而且她往往接通电话发现后，立马就会挂断。但那几天不一样，几乎一天一个，而且通话时间远超她以往对骚扰电话的挂断时间。”
    “有人故意打电话给奶奶说了什么？！”季知言不敢置信，“报警了吗？”
    “对方很聪明，手机号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查不出来。具体的情况可能还要等奶奶清醒后能说话才知道。”席野皱着眉头，靠在墙上，眼神里空无一物，仿佛只是一副被抽空灵魂的躯壳。
    季知言陪着席野在医院坐了半天，然后找了个护工替班才将席野劝回休息。两人回到宿舍后，天色已经不早了。
    季知言为了席野好好休息，就让他先去洗漱了。等席野洗完澡出来，坐在凳子上准备吹干头发时，下意识眼神往顾泽的床位看了看。
    “他不在。”季知言以为席野是怕吹风机的声音太大，“他这几天回家了。”
    “回家了？”席野眼皮猝然跳动一下，“什么时候？”
    “就你回去一两天后吧。”季知言也只记得个大概时间。
    席野不知想到什么，眉头猛地蹙起，眼神突然狠厉起来，胸膛猛烈起伏两下。
    “怎么了？”季知言见状，忙起身过去。
    席野强压住心里翻涌的情绪，故作平静地说道：“没什么，一提时间我就想到奶奶的事，心里不太舒服。”说完低下头佝着背，深吸了两口气，手里握着的吹风机像是千斤重般提不起来。
    “我帮你吹吧。”季知言见他这般疲惫悲怆的样子，心里也跟着有些难受。他直接接过席野手里的吹风机，调好风速温度，帮他吹起了头发。
    席野也没拒绝，就颓败地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任由季知言的动作。
    吹了几分钟后，季知言把风速调小，将手指插进乌黑浓密的头发里，摸了摸他的头皮。见发根都干透了，才关了吹风机。
    “好了。”季知言站在席野背后，轻声说道。
    说完将吹风机收好放在他的桌上，拍了拍他的肩膀：“快上去休息吧，你休息好了，明天才有精神等着奶奶醒过来。”
    “谢谢。”季知言转身时手腕被拉住，他愣在原地，感受到席野手心灼热的温度。他低下头看了看，这只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手背上青筋凸显，看起来强劲有力。
    他视线转到席野脸上，可这手的主人此时却是一脸疲态，眼下青黑，眼神里是藏都藏不住的脆弱和悲伤。
    季知言突然很想抱住他。
    就在这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催动他脚步的前一刻，席野的手松开了：“你也早点休息。”
    季知言站在卫生间的镜子面前，看着里头这个早已熟悉的脸，此时却有些陌生起来。蒸腾的水汽爬上镜面，视线里的人越来越模糊。
    季知言隔着这层朦胧的水汽，放任自己的思绪，他不断在心底寻觅着刚才那转瞬即逝却又无比强烈的情感。正当他要摸到那根风筝线时，他好像看见镜子里隔着雾气模糊的脸逐渐清晰起来。
    他的视线被牢牢锁在那张脸上，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他自己。
    季知言激动不已，想要伸手抹开那层水汽，可手怎么也抬不起来。他疑惑地低头看向摊在面前的双手，不自觉地握拳展开，可以动。可当他抬眼看向镜子时，镜子里的人撑在洗手台上的手一动没动。
    那种被抽离的游离感又来了。
    季知言心里一紧，猛地低头闭眼，想要排空心里的思绪，赶走这种奇怪的感觉。再睁眼时，他下意识抬起手，只见镜子里的人影也跟着抬起了手，他忙伸手抹干净镜面，镜子里的脸清晰无比，还是季时予的脸。

 第83章

    可季知言的心情却无法跟着明朗起来。
    第45章 迷晕
    季知言这几天一直陪着席野医院学校两处跑，这两天席野有事回了老家。下午两三点的时候，护工给季知言打来电话说是奶奶醒了。
    季知言忙处理好学校的事情，就赶到了医院。
    他之前从未跟席野奶奶见过，进病房前还有些犹豫。
    “醒了吗？”季知言见护工正坐在病床前照顾着，走上前去，低声问了问。
    “醒了。”护工站起来让开了位置，季知言这才看见被被子挡住的苍老的脸，眼睛确实是睁开的，就是看人的时候得缓一缓聚聚焦，不能一下子看清。
    “奶奶你好。我是席野的朋友，他今天回老家办些事，晚上就能赶回来了。”季知言坐在病床前的凳子上，弯着腰凑近奶奶耳边，轻声解释道。
    奶奶反应有些慢，好一会儿才明白似的，然后嘴角弯了弯，笑了起来，声音微弱断断续续地说道：“是你啊……小野的同学。”说着想要伸手。
    季知言见奶奶的语气和表情，觉得对方怎么好像认识自己的样子。可还没等他疑惑完，看见奶奶伸了手，就赶紧将手递了过去。
    “您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吗？”季知言任凭那双布满岁月痕迹的手僵硬笨拙地握着自己的手。
    “诶……老了，不中用了。”奶奶叹了口气，气息有些不稳。
    “奶奶您别担心，医生都说您没什么大问题呢，好好休息，很快就会好的。”季知言安慰着。
    奶奶虚弱地笑了笑，没说话，聚了聚神。
    片刻后，握着季知言的力道重了些，眼神里带着些忧虑：“小野……好吗？”
    季知言忙接话：“他没事，他很好，就是有些担心您。您好起来他就更好了。”
    可奶奶脸上的担忧不见消散，握着季知言的手也有些颤颤巍巍。
    季知言见状，以为奶奶是没相信他说的话，于是主动说起席野在学校的一些事情，想让她放心。奶奶听着，听见有意思的地方，时不时也跟着笑笑。
    但是不能停，季知言发现，他一停奶奶脸上马上就会漫上那股忧心的神情。
    于是季知言就这么陪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过奶奶大病初醒没什么精力，很快就睡着了。
    晚上，外面已经漆黑一片时，席野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季知言就在走廊里等着，见他有些急切的样子，主动上前说道：“两三点的时候醒了一次，说了些话就睡着了，现在还没醒。”
    席野压低脚步声，轻推开病房的门，走到病床前静静地看了看，才重新出来，轻声对季知言说：“谢谢你。”
    “没事，老家的事处理完了吗？”季知言见他脸色不太好，主动问道。其实季知言不知道他回老家具体是干什么的，但想到席野接了个电话，走的时候急匆匆的，免不了有些担心。
    只见席野呼吸重了两下，胸膛有些起伏不定。但他又狠狠压制住，深呼吸了两口气，眼底黑沉沉的，像是看不见底的深渊，然后故作轻松：“完了，都是些琐事。”
    季知言总感觉他藏着事没说，但他又觉得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人家不想说，他也没立场追问。
    “你先去洗把脸，修整休整吧。免得奶奶醒来看见你这副模样，还要反过来但心你。”季知言见他满身疲色，状态实在是算不上好，提议道。
    “好。”席野低头看了看自己，自嘲地轻笑了一声。
    晚上奶奶又醒了一次，季知言本来和席野一起在病床前陪着说话。
    只见没一会儿，奶奶就看着席野，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季知言想着可能他在场，他们祖孙俩有些话不好说，于是主动提出在外面等着。
    然而也没等多久，席野就出来了。
    席野给护工嘱咐好一些注意事项，就和季知言一起打车回学校了。
    “你有问奶奶关于那几天的事吗？”季知言见席野有些沉默，想到奶奶有些奇怪的态度，主动开口。
    席野不知在想什么，安静了两秒才回道：“她说不知道，对方没露过面，给她打电话时也一直带着变声器，什么也听不出来。”
    “那对方说了什么？”季知言追问。
    席野这次沉默得更久，声音平静低沉，但透着一丝压抑，像是平静湖面底下翻涌的暗流，他一字一句地说道：“编了些故事，威胁她，恐吓她。”
    “那人的目的是什么？”季知言心惊不已，想不通什么人会这样处心积虑去对待一个年迈的老人。
    “不知道……”席野这声回答被窗外灌进来的疾风吹散，季知言差点没听见。
    季知言心里担忧，忍不住问道：“那还有其他的线索吗？”
    席野靠在玻璃窗上，侧头看着窗外飞速向后掠过的飞影，若有所思，片刻后，才低声回道：“没有。”
    季知言这几天心里一直不踏实，他这边有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藏在他身边的陌生人，像是跟他玩打地鼠似的，怎么都打不着。席野奶奶那边又出了那样的事，也是没什么线索，找不到人。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席野这些天好像有意在逐步减少他跟着去医院的次数和时间。
    虽然每次席野找的理由都是什么“不想麻烦你”、“不想耽误你学习”、“不想打扰你休息”之类的为他着想的无可挑剔的理由，但季知言还是从中感觉到一些微妙的好像要把他排除出去的感觉。

 第84章

    可这事尴尬就尴尬在，季知言想了想自己和席野的关系，他好像也确实没什么立场去打破砂锅问到底，对方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他。
    季知言一个人坐在宿舍，心里有些烦躁，这股躁意来源说不清道不明。他靠在椅子上，脑袋倒吊在椅背上，倒视着空旷的宿舍，最终目光落在他对面也就是顾泽的床位上。
    他后知后觉，不禁疑惑道：“不是？顾泽怎么回去这么多天还没回来？”
    【你现在才发现啊。】季时予有些无语。
    “我这些天一直在担心席野和他奶奶的事情，所以一直没注意。现在一想，他回去都快半个月了吧。”季知言换了个姿势，倒坐在椅子上，双手搭在椅背上，看着顾泽的书桌。
    季知言越看心里越觉得奇怪，他站起身来，走到顾泽书桌前，伸手在书桌上摸了一下，立马显出一道灰尘印。
    “你觉不觉得我们宿舍有些奇怪？”季知言看着手指上那抹灰尘，心里那股异样感再也盖不住了。
    【风水不好。】季时予一本正经，不知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我给他发个消息问问吧。”季知言说完立马就行动起来。
    可发出的消息杳无音讯，就像是投进了大海，没有惊起一丝波澜。
    季知言就在这样感觉四周都不对劲的状态中又过了几天，期间他还去了一趟医院，因为席野最近可以说是住在医院了。
    到了医院后，他见病房门口有几个人守着。那几人的穿着打扮和神态不像是一般人，气质倒跟他爸给他找的那个保镖很像。
    席野给他解释，说是老家早年受过他奶奶帮助的一个人听说这件事后，为了以防万一安排的。
    季知言虽然心里觉得奇怪，但他们家的成年往事他也不好问。
    就在季知言快要忘了等顾泽回消息这件事时，他突然收到了回信。
    他看着顾泽发来的消息，有些疑惑。
    【顾泽：学校东门。】
    前因后果什么都没有，就是一个地点。
    季知言在前往东门的路上，打通了顾泽的电话。
    “喂，你没事吧？我看你就发了个地址。”电话一接通，季知言就开口说道。
    “嗯，没事。”顾泽的呼吸好像有些重，“带你看个东西。”
    “什么东西？”季知言有些不明所以。
    “秘密，你来了就知道了。”
    “好吧，我正在来的路上，你稍等一会儿。”季知言见他不说，挂了电话，往东门赶。
    到门口时，天色已经黑了。a大后面是一条比较僻静的道路，这条路不像学校正门和其他几个入口面朝主干道，白天人就不多，到了晚上人更是没什么人。
    季知言站在门口往外打眼一瞧，就看见了顾泽的车，因为除了他以外，门口就没人停车。
    季知言看见车窗开着，根据身形依稀可以看出顾泽靠在驾驶位上，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正看着门口。
    他走过去，站在车窗前，往车里看过去。但车停的位置不好，正好是在一个避光处，本就昏黄微弱的路灯光线是一点儿没照到。
    “你要带我看什么？神神秘秘的。”季知言好奇地问道。
    顾泽抬眼看向季知言，先没说话，而是笑了笑，才好像有些疲惫地看了一眼副驾驶示意：“上车带你去看。”
    季知言见他这么说，只好直起身来绕过车头往副驾驶的位置走过去。他打开车门侧身坐了进去，顺手关上车门，然后转过身来准备系上安全带，就见顾泽正在关车窗。
    车内本来就黑，车窗一关更是什么都看不清了。
    “有点黑啊，我都看不清。”正在他对了两次卡扣没对上，准备打开手机照明的时候，就见顾泽一直垂在身侧隐在黑暗中的手突然伸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东西往他面前送。
    季知言还没看清楚是什么，身体就下意识往后撤。但他的下意识抵不过顾泽的蓄意而来，那个东西还是猝不及防地怼在了他的脸上两秒钟。
    季知言脑子立马发晕，视线模糊起来，他心中警铃大作，想要喊叫开门，但浑身没有力气。
    意识彻底消失之前，他软在座椅上，终于看清了掉在扶手上的东西，是块手巾。
    第46章 老旧木屋
    季知言头昏脑胀地睁开了眼，入眼便是一排木头搭成的拱形屋顶，看着非常的老旧斑驳，房梁角落里隐约还能看见残破的蜘蛛网。
    他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他想抬手摸摸闷疼的额头，却被手腕上坠着的重量吸引目光。他皱着眉头看过去，只见手腕上扣着一个大锁链。
    季知言被这一下彻底惊醒了，也顾不得浑身的疼痛，忙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清醒了？】季时予的声音这才响起。
    【这是哪里？】季知言心慌不已。
    【不知道，某个深山老林吧，我听他开车开了挺久的，然后背着你走了一段路。沿途我都能听见树林的沙沙声，各种虫鸣鸟叫，还能闻到各种植物散发的特殊香味。】季时予倒是挺冷静。
    【我昏迷了多久？】
    【差不多一天一夜吧。】
    季知言深吸了口气，狠压住心里翻涌不止的情绪，在身上的口袋里到处摸。
    【别找了，他搜过身了，我们身上现在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季时予遗憾说道。

 第85章

    季知言不死心，还是坚持着将身上到处摸了一遍，确认什么都没有，才像霜打的茄子似的泄了气。
    他蹒跚地从床上下来，这才注意到床上铺着的是一整套老式印花四件套，像他奶奶那个年代的风格。睡人的地方明显有些浆洗过很多次后的褪色痕迹，但看起来非常的干净。
    季知言环顾整个房屋，房间不大，有些地方房皮有些脱落，露出里面一看就上了年纪的红砖。脚下是水泥地面，不过到处都是脱皮的坑坑洼洼，有些地方凹得厉害甚至可以看见里面的土层。
    他躺的那张床是靠墙角摆放的，床尾是一个老式雕花衣柜，衣柜旁是一个看起来同种风格的雕花木桌。
    这个房间里的一切看着都是上了年纪的，有些残破，但很干净，像是有人特意打扫过的。
    季知言往门口走了两步，手上的锁链拉住了他，他不得不停下来。顺着锁链找到尽头，才发现压在棉被下的厚重的实木床板被打了一个洞，锁链尽头就缠在洞上，饶了好多圈。
    他使劲拽了拽，除了锁链碰撞发出的哗啦声，床板纹丝不动。
    【他去哪里了？】季知言深吸了口气。
    【不知道，把你锁在这儿以后就出去了，中途好像回来了一趟，然后又出去了。】
    季知言在房间里乱转，可锁链的长度让他也就只能离床两步。他的目光落在床尾的衣柜上，他尽量往柜门上的把手够，手够不到他就用脚。
    “啊！”季知言费劲巴拉地打开柜门，却被映入眼帘的东西吓得惊叫一声，脚下不稳，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他坐在地上忘记起来，眼睛盯着那张正对着柜门摆放的一张照片。准确地说，应该是张遗照，因为照片是黑白色的，大小估摸14寸左右。
    照片中的人是一个年迈的老奶奶，脸上布满皱纹，头发花白，看起来很慈祥。
    季知言看清以后，反倒不怕了。他站起身来，见柜子里放的都是些衣服，没什么用得上的东西，想要关上柜门。
    又反应过来，他手够不着，只能用脚关。于是一边关门，一边嘴里念叨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得罪了。”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开锁的动静。季知言的脚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见顾泽提着些东西进了门。
    顾泽看见季知言的动作，愣了一下。
    可季知言看见他，心情立马被激了起来，本来准备质问他。可刚一动身，手上的锁链就提醒了他。
    季知言只好克制地深吸了口气，压制住情绪，强迫自己冷静：“这是哪里？你把我锁着干嘛？”
    顾泽没说话，将手上提着的东西放在木桌上。就在季知言以为他要当哑巴时，他才开口：“这是我外婆家。锁着你自然是怕你跑。”
    季知言听见这个回答，有些意外。他想起书里好像是提过小时候顾泽是跟着他外婆长大的，但那就是书里一句话的事，季知言也没放在心上过。
    “那柜子里那张照片？”季知言小心翼翼地问道。
    顾泽转过头来，看了看季知言，又看向床尾的衣柜，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你们已经见过了？那是我外婆。”
    季知言有些语塞，他觉得顾泽这个说法怪怪的。
    “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季知言重回这个话题。
    顾泽深深看了一眼季知言，没回答他的问题，转头整理好桌上的东西：“你一天没吃饭了，饿了吧？”说完就转身要往门外去。
    季知言见他就这样要走了，急得大声叫道：“喂！顾泽！”
    只见顾泽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了看他手上的锁链，说道：“我把门和窗户打开，我就在外面，你能看见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季知言话还没说完，可顾泽压根不管他说什么，径直把窗帘拉开，将门和窗户大开，然后出去了。
    季知言有些心累，但好歹他现在可以看见外面了。他奋力观察着屋外的场景，只可惜视野有限，只能看见远处隆起的山坡和繁茂的树林，看着确实像是深山老林，一点不像有人的样子。
    屋前有块空地，架着一个土灶，顾泽正在那灶前点火。季知言看着他在那忙活，才反应过来，他是要做饭。
    季知言的心情有些复杂，他看出顾泽不是想要伤害他的样子，但他又不知道他这一通下来到底想要干嘛。
    他想到他爸给他安排的保镖，不知道那人有没有发现他不见了。就算开始没发现，他消失这么长时间，身边的人应该也会有所察觉了。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
    季知言坐在房间里，尽可能地想着书里关于顾泽小时候和他外婆的一些信息，但除了知道有这么个人外，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在床上坐不住，离床又只能两步远，站站坐坐，有些烦躁。
    季知言看向屋外正在忙活的顾泽，平复了下心情，大声叫道：“顾泽！”
    只见顾泽听见顿了下身子，往屋内看过来，面带疑惑。
    季知言也不说话，只看着他。两人就这么对视片刻，最终还是顾泽先移开视线，调整了下炉火，起身走了过来。
    “怎么了？”顾泽站在他两步以外，离他有些距离。
    “我要上厕所。”季知言冷静地说道。
    顾泽看着季知言，像是在确定他是不是在说谎。
    “你把我带过来已经一天一夜了，我都没方便过。”季知言说的倒也是实话。

 第86章

    顾泽听完，环视了一下周围，然后转身出去了。
    “诶——”季知言确实是想上厕所不假，但也有想要借此让顾泽把锁链解开的意图，却没想到他直接出去了。
    就在季知言以为顾泽是觉得他在说谎，不打算理会他的时候。只见顾泽拿着个老式痰盂进来了，放在了季知言面前。
    季知言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他没想到这里竟然还藏着这样的老古董。
    “这个……我尿不出来。”季知言垂死挣扎，“而且我想上大的。”
    “这个也可以，坐上面就行。”顾泽以为季知言没见过这东西，不知道怎么用，还贴心地告诉他使用方法。
    【哈哈！试试吧，也许还不错，我都没见过这东西呢。】季时予笑了两声，在脑海里打趣道。
    场面一下子变得有些滑稽尴尬。
    【我们现在是被人迷晕了关在这儿，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季知言有些无语。
    【但他也不像是要我们命的样子，而且目前我们什么也干不了不是吗？】季时予语气里是一点着急没有。
    【你心态可真好。】季知言咬着后槽牙说道。
    但他还是想再挣扎一下。他的余光扫到衣柜上，灵光一闪，有些为难地看着顾泽：“你确定要我在屋里方便，你……你外婆……”
    季知言剩下的话没说，但意思很明显：你外婆的遗像还在衣柜里放着呢，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顾泽身子一下子僵住了，像是被季知言这句话给问懵了。
    他眉头皱了一下，看了看紧密的柜门，抬脚往衣柜走了一步，又僵硬地缩了回来，看了看季知言，又瞄了眼地上的痰盂，有些左右为难的样子。
    季知言趁热打铁：“你不用担心我会跑，我又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而且在外面你也可以锁着我。”
    顾泽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你等等。”
    然后转身出去了，不知道在外面干什么，好一会儿才进来，手里还拿着把钥匙。
    季知言看见，心里一喜，面上却并无异色。
    “你背过身去。”顾泽站在床头锁链的位置，命令道。
    季知言这个时候当然是照做，听话地转过了身。只听背后传来锁链碰撞的丁零声，他偷摸地转过头准备偷瞄，就看见顾泽正在他身后直直地盯着他，好像早知道他不会安分待着。
    “我不是……我就是想看你好了没有。”季知言像是被揪住尾巴的小偷，有些心虚紧张，忙转过身站好，有些结巴地解释。
    “好了。”片刻后，顾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季知言感受到手腕上的锁链被牵动了一下，顺着回头看过去，就见锁链那头缠在顾泽小臂上，缠了好几圈。
    顾泽下意识带着季知言往屋外走，走了两步猛地停了下来，回身看向季知言，像是有话说，又不开口。
    季知言看着他不明所以，瞅着两人目前的状况，脑子里不知怎么就闪过电视里看过的那些绑架场面，以为顾泽是要他走前面，好看着他。
    “哦……要我走前面是吧。”季知言以为自己读懂了他的意思，抬脚往前走。
    正当他刚超过顾泽一个身位的时候，手腕上的锁链被往后一拉，他猝不及防地又往后退了一小步，和顾泽并肩了。
    “嗯？”季知言面带疑惑地看向顾泽。
    “就这样吧。”顾泽没看季知言，低着头，眼神落在连着两人的锁链上，声音有些低沉僵硬，“走吧。”
    第47章 把它们装起来
    季知言跟在顾泽身侧，和他出了屋。
    一到屋外，季知言的一双眼睛立马启动，使劲到处偷瞄，但结果让他很灰心。那真是和鬼片里的林中小屋一模一样，大森林里的独栋，一眼望去到处都是树林和起伏的山麓。
    “这里就这一间屋子吗？”季知言突然觉得有些寒气森森。
    “嗯。”顾泽带着季知言往屋侧走。
    季知言听罢忙跟紧顾泽。看天色现在应该是傍晚，阳光本就微弱，除了屋前开辟出的那块空地看着敞亮些，四周都被高高的树林显得有些逼仄。
    “这里，行吗？”顾泽站在一丛堆得半人高的枯枝残叶前，有些犹豫地问道。
    季知言环顾四周，大树周边很难生出茂密的草丛，所以树周围基本没什么遮挡物。这堆东西一看就是人为堆起来的，而且还是刚堆不久，因为外面那层湿哒哒的，还散着刚从土里翻出的那股土腥味。
    “可以。”季知言也没得选。
    就见顾泽把小臂上的锁链松了两圈，走开两步，然后背过身去站定了。
    “你要站在这儿等着吗？！”季知言见他这番动作，有些哑然。
    “嗯。”顾泽安静了两秒，才轻嗯了声，以作回应。
    “你还是把我锁起来吧，有人站身边……我不行……” 季知言心里立马不淡定了，他哪里受得了这样，说着还看了一下周围，指着最近的一棵大树，“那棵树就可以，你要是不放心，你自己选一棵。”
    “你要锁起来？”顾泽转过身来，语气好像有些不确定。
    “嗯……这个时候你还是把我锁起来吧。”季知言语气弱了些，有些拿不准他什么意思。
    只见顾泽嘴角像是抽搐似的勾了一下，走到季知言指定的那棵树前，把锁链留了段恰好可以让季知言蹲在草丛的距离后，牢牢地锁了起来。

 第87章

    “可以吗？”顾泽临走前还贴心地问了问。
    “可以。”在这种环境下，做到这个地步了，季知言哪里还能说出不好来。
    季知言蹲下以后才发现，要死不死，这堆东西的高度不上不下。他正常蹲着，头就会露在外面，稍微转个头就能看见在屋前忙活的顾泽，时不时还能和他来个对视，这太尴尬了。
    他只能低着头，佝着背，尽量将自己藏起来，顺便四处张望。
    等他快好时，他悲催地发现，他好像没带纸。他看了看身旁湿哒哒的枯枝残叶，又抬头看向屋前的顾泽，左右为难，拿不定主意。
    正当他在周围四处扫视，看有没有比较中和的方式时，老天爷好像还嫌他不够倒霉似的，他竟然在不远处看见了一条颜色都快和地上的泥土枯叶融为一体的蛇。要不是它移动了一下，季知言都没看出来。
    季知言身上的汗毛一瞬间竖了起来，他大气不敢喘，屏住呼吸，妄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一时间，他再也顾不得什么了，紧张迅速地拿了些残叶解决后，立马跑远。可链子那头锁在树上，他远也远不到哪里去。
    眼见那条蛇也跟着要往他这边爬，季知言头皮发麻，眼睛直盯着它，生怕它在眼前消失不知去向，嘴里也急得大喊：“顾泽顾泽顾泽！！！”
    季知言眼睛不敢分神，只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顾泽便出现在他身边。
    “蛇！那里！”没等顾泽开口问怎么回事，季知言就拉住他还要往前的动作，把那条还在移动的蛇指给他看。
    顾泽顺着季知言指的方向，这才看清。一把将季知言往身后拉开远离，自己往前走去。
    “诶——”季知言下意识想要阻止，就见顾泽从地上挑选出一根拇指粗的树枝，挥舞示意，一蛇一人竟然僵持起来。
    季知言在旁边大气不敢出，生怕分了顾泽的神。
    只见没僵持多久，顾泽就看准时机，熟练地用树杈那头卡住了靠近蛇头的位置，然后徒手揪住蛇尾，将那条蛇拎了起来。
    季知言看着眼前的状况，目瞪口呆。
    “欸欸！！”季知言见顾泽拿着蛇准备走过来的样子，惊得大喊制止，跳脚远离。一条蛇被人提溜在面前不停扭动，可比它在地上爬更吓人。
    季知言现在觉得顾泽都跟着变成危险人物了。
    顾泽脚步顿住，看了眼手里的蛇，又抬眼看向恨不得离他八丈远的季知言，眼底闪过一丝受伤，语气有些僵硬：“我只是想把它……装起来。”
    “你不把它扔远些吗？”季知言用一种疑问的语气小心翼翼地提议道。
    顾泽手紧了紧，安静两秒后才说：“现在扔也扔不远，它很快就会爬回来。”说完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我把它装起来，明天出门带远些扔，它们就找不回来了。”
    “还有这种说法？”季知言忍不住确认。
    “嗯。”顾泽轻嗯了声，见季知言脸上担忧害怕不减，补充道，“我小时候和我外婆一起生活，她教过我的。”
    季知言从没专门了解过各种蛇的习性，不知道他这种做法有没有科学依据。
    但不管怎么说，顾泽在对付蛇这件事情上，看起来比他靠谱。既然顾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说什么：“那你先去把它装好吧。”
    “好，我马上回来。”顾泽见他松口，轻舒了口气，眼神暗了下。
    季知言站在原地看着顾泽拎着那条蛇走到屋那侧，消失在了转角处，心里还是有些发毛。
    他抖了一下身子，转身低头在四周巡视，生怕还有什么“惊喜”在等着他。
    好在没过多久，顾泽就回来了，解开了锁链，跟来时一样，把那头在小臂上绕了好些圈，将季知言困到他身侧。
    季知言看着站在眼前像是没什么防备的人，心底突然生出一股冲动。
    他琢磨着他现在要是猛地一下撂倒顾泽，成功逃脱的概率有大多，他有些跃跃欲试。
    【你觉得如何？】季知言将想法告诉季时予。
    【你有把握能一下弄晕他吗？或者说你有把握在没一下弄晕他后能打赢他吗？没打赢以后你想过他可能会怎么对你吗？】季时予语气冷静地三连问。
    季知言看着顾泽和他差不多的身形，要是季时予本身可能还有些胜算，毕竟他有固定时间健身锻炼的习惯。
    可季知言穿过来以后那习惯就被废弃了，他对顾泽的身手也不了解，他没把握自己在体力上有什么优势。
    【成功自然最好。但失败后可能会面临的后果和当前的形势相比，你更能接受哪个？】季时予发出关键的最后一问。
    【……那还是现在吧。】季知言想了想，起码目前顾泽看着不像要把他怎么样的样子。只要他能拖到有人找到他，那就万事大吉了。
    顾泽带着季知言进了屋，照例将锁链那头锁到床板上，只不过这次倒是松出了更长的活动距离，季知言使劲走走可以走到离门不远的位置，衣柜木桌他都可以到达。
    他看着顾泽在屋外忙活，自己在屋内无所事事。
    他翻开顾泽下午回来放在桌上的东西，大多都是些速食零食和耐放的蔬菜，只有少数一些绿蔬。
    季知言仔细看了看装东西的塑料袋，大红袋子上什么都没有。
    可他心里还是有些惊喜，这说明附近还是有人的。这样不管是他想跑还是有人找他，成功的可能性都更大。

 第88章

    他看完桌上的东西，又将目光转向衣柜。上次因为距离和遗照原因，他只来得急打开一侧的柜门，站在远处匆匆看完，就看见些衣服。
    这次距离没问题，他就想要好好看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他想到刚醒时顾泽和他说的话，和现在把锁链距离松这么长的事实，觉得顾泽应该不介意他看衣柜里的东西。
    可里头毕竟放着顾泽外婆的遗像，他不敢像翻桌子上的东西似的，肆无忌惮地去翻看衣柜。
    季知言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屋外的顾泽，最终还是小心谨慎又带着丝心虚地打开了柜门。虽然有心理准备，但那张照片陡然入眼，还是让他心里紧了一下。
    他避免和照片里的人对视，只站在衣柜前仔细看着其他的东西。
    这次他才将衣柜里的布置看清。衣柜分为上下两层，照片就摆在上层中间，照片旁还放着一个陈旧的铁盒。
    下层放的是些被套衣服，分两侧摆放着。因着光线原因，左手边的看得清楚些，季知言弯下腰，轻微地翻动了一下那些衣服，指尖挑中几件衣物布料一角磨蹭了几下，又低头靠近，闻了闻。
    季知言心中有些惊奇，那些衣物非常的干燥整洁，还散发着一股洗衣液的香味，完全不像是被长期放在柜子里的状态，尤其还是处在这种林间潮湿度高的环境中。
    他意识到，这个屋子里的东西长期都有人打理。
    是谁？不言而喻。
    季知言看向屋外，猜测即使不是顾泽亲手打理，那他也肯定是定期找人来整理了。
    季知言心情有些复杂，目光重新回到衣柜里。傍晚的林间有些昏暗，能照到屋子里的光线就更少了。季知言往旁边挪了挪，让更多的光线照进衣柜里。
    这下他看得更清楚了，右手边叠放的衣物从颜色和材质来看，跟左边这堆明显是两个风格。
    季知言拿起最上面的一件衣服，抖开看了看，是个小男孩的短袖，款式风格和自己小时候是一样的。他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顾泽小时候的衣服。他又在那堆衣服里随意挑了几件看了看，都是六七岁小孩的大小。
    季知言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沉重，他叹了口气，将衣服叠好放了回去。
    季知言站在衣柜前，看着那些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有些不好意思继续翻看了。
    他的目光游移，抬眼看向摆在上层的那张照片，余光瞟向旁边，这才意识到他还忘了这里还放着一个铁盒呢。
    他有些犹豫，手抬起又放下。可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还是下定决心准备打开看看。
    就在他刚抬手碰到盒子时，顾泽就端着东西进来了。
    第48章 盒子里的东西
    “那个……我……”季知言忙将手收了回来，下意识想要解释两句。
    “吃饭吧。”只见顾泽看了他一眼，压根没在乎他翻看衣柜的行为，把木桌上的东西往旁边挪了挪，将碗放在了上面。
    季知言瞄了下顾泽的脸色，见他确实没有介怀的样子，才走了过去，看向那一大碗吃的。
    那只是一碗普通的面条，不过看得出来，手艺不错。
    “这里……只能做这个了。”顾泽见季知言看了片刻没说话，以为他有些嫌弃，话语间带着歉意地解释道。
    季知言听见他的语气，知道他误会了，赶紧解释：“这个很好了，看起来就很不错。我只是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手艺呢。”说完就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真的，很好吃。”
    “你喜欢就好。”顾泽见状，细微地笑了一下，转身出去了。
    季知言很快就将那碗面条解决完，顾泽也好像是和他心有灵犀似的，他刚吃完顾泽就进来收走了碗筷。
    季知言看着顾泽将吃完的碗筷装到一起，往屋后去了，没过一会儿就端着洗好的回来了。他猜测屋后不远处应该是有水源。
    季知言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心里渐渐焦躁不安起来。他睡了一天一夜，醒来不过半天，精神好得很。
    可在这种环境下，精神越好，越容易胡思乱想。
    这个屋子没有电，又被掩在树林里，天一黑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
    那些白天没什么感觉的事情，床底、房梁、衣柜、遗照、树林、风声等，此时都被黑暗染得鬼气森森。
    “顾泽。”季知言向着门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顾泽从吃完饭以后就一直在屋外不知道在忙活什么，季知言时不时可以在门前看见他，可现在好一会儿没看见了。
    屋外除了树林深处和着风声一起窜出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发出的动静外，听不见任何声响。
    “顾泽！”季知言大着胆子提高声音又叫了一遍。
    好在这次没过多久就听见屋外传来了脚步声。季知言退到床角，后背靠在墙上，心脏跳得飞快。
    “嘎吱——”门轴转动，发出声响，一个人影进来了。
    “顾泽？”季知言小声确认。
    “嗯。”顾泽轻嗯了声，以作回复。
    “你在外面干什么呢？”季知言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休息吗？”
    屋内一片黑暗，季知言只能看见顾泽站在他面前的大概身影，细节根本看不见。
    只见顾泽站在原地，过了两秒才回答：“我不休息，我有事。”
    顾泽见季知言听完后没说话，有些疑惑：“你叫我……有事吗？”

 第89章

    “……这里太黑了，你有没有……能照明的东西。”季知言斟酌了一下语气，有些紧张。
    顾泽像是有些愣住了，安静片刻后，转身走向屋外。
    季知言从床上下来，跟着走了几步，才被锁链拉住，站在木桌旁，费劲地想要看清他要干什么。
    只见顾泽搬出一些柴火，在屋前点燃了。橘红色的火光瞬间照亮了屋前那块空地，连带着照进了屋内，黑暗带来的不知名恐惧一下子被扫光。
    顾泽走到门前，没进来，问道：“可以吗？”
    “嗯。”季知言点了点头。
    “那些柴火够烧一晚上。”顾泽补充道，“我先走了。”
    “你——”季知言见他转身准备走，下意识想要问他干什么去，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嗯？”顾泽听见季知言发出声音，停下脚步，转身疑问。
    “……没什么。”季知言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多嘴的好，而且问了他也不见得会说，还是算了。
    顾泽走后，季知言坐在床上，看着屋外的火光发呆。他的视线不断在屋内游荡，最终目光又落在了这个房间里除了床以外，最扎眼的衣柜上。
    他想到了白天没来得及打开的那个铁盒子，好奇心又起来了。
    因着下午顾泽表现出的不介意的态度，季知言这次没什么心理负担，毫不犹豫地将铁盒子拿了出来。
    他对着门前火堆的方向盘腿坐在床上，先掂量了一下，盒子还挺重，估摸着里头应该装了不少东西。
    季知言小心地沿着铁盒边缘扒开盖子，果不其然，里头满满当当，像是一个百宝箱。
    但看得出来盒子的主人还特意整理过，因为东西虽然杂多，但有一定的摆放规律。
    在这堆东西里，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礼盒。
    一来是因为体积和铁盒里的其他东西相比比较大，二来是包装看起来比较新潮，而铁盒里的其他东西大多看起来有些年代感。
    季知言拿起礼盒，仔细端详了下，突然间觉得有些眼熟，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东西。
    他抱着验证的心态打开看了一下，没错，就是去年他送给顾泽的生日礼物。
    季知言扫了眼铁盒里的其他东西，心情有些复杂，手里的礼物此时仿佛千斤重，压得他抬不起手来。
    他深吸了口气，将礼盒重新封好，摆放回原来的位置。
    季知言小心地翻看着铁盒里的其他物件，有的比较老旧，有的甚至是残缺的，不难猜测这些应该都是顾泽小时候珍视的东西。
    看完这些，他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他没想到顾泽竟然把他送的生日礼物和这些东西放在一起。
    翻到下面，季知言看见底下压着个像是信封一样的纸袋。
    他本以为里头应该是顾泽比较珍视的信件，没想着打开看。但他隔着纸袋摸了一下，发现有些厚度，手感还参差不齐，不像是单装信件的感觉。
    季知言将纸袋拿了出来，往里头看了一眼，只见里面装着好些大小不一材质不一的类似纸张或者照片的东西。
    他小心仔细地将东西倒了出来，只见上面几张是有些泛黄的老照片，照片的主人公都是两个，季知言根据相貌判断出应该是顾泽小时候和他外婆的合照。
    季知言心里五味杂陈地继续翻看，身体却被接下来映入眼帘的一张照片惊得怔住了。
    那是一张很新的车祸现场照片，照片中的场景看起来非常惨烈，毁坏的车身，残破的躯体，血腥的场面直冲眼球。
    季知言有些不忍直视，但心里总有股熟悉的感觉。他定了下神，看向那张被鲜血铺满的脸，当脑海自动将那人的五官从鲜血里提取出来时，季知言后背一阵冷汗。
    “是蒋旭！”季知言喃喃出声。
    【嗯。】季时予也看出来了。
    季知言一开始没认出来，是因为他对蒋旭车祸现场的唯一印象是那张新闻图。
    为了过审，新闻图展示的现场照片没这么血腥，而且看起来拍摄距离比较远，一定程度上缓和了事故现场的视觉冲击力。
    可这张照片和新闻图明显不一样，距离非常的近，看起来也没有任何顾忌，像是怎么惨烈怎么拍，越清楚越好。
    季知言有些手抖，将这张血腥的照片盖住，心惊不已地翻看剩下的东西。
    只见剩下的都是些老照片和一些字迹歪歪扭扭的写着祝福语的卡片。看到最后一张，季知言摸到卡片后面还粘了一张纸，他反过来一看，只见是一张便签，便签上写着几个字“我们请你喝饮料”，后面还画着个笑脸。
    季知言愣了一下，看着便签上熟悉的字迹和笑脸，一时间脑子竟然空白起来。
    【大一开学那会儿，你为了缓和宿舍氛围。】季时予提了几个关键信息。
    “哦！想起来了。”季知言的记忆一下子找回。
    “可这有什么值得他收起来的……”季知言不禁反问，可还没等季时予回答，他脑海里就闪现出一个让他汗毛直竖的猜想。
    他想到顾泽把他迷晕带来锁在这儿，却又对他堪称贴心的照顾态度。还有这平平无奇却被他收藏起来的便签和生日礼物。
    “那个人是顾泽？！”季知言低声惊呼，这个猜想一浮现，脑海里自动将一切都串联起来。
    “偷拍照片发给陈扬和生日那天发来匿名短信的人，都是顾泽！还有保镖拍到的藏在树后的人也是！”季知言喃喃自语，说完像是又想到什么，眉头紧皱，语气有些不可置信：“蒋旭的车祸难道也是他？！”

 第90章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从一开学就对我们产生了某些不可告人的情感，然后出于嫉妒或者报复之类的情绪，设计了蒋旭的车祸？】季时予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疑惑。
    “这样一切都解释得通了，不是吗？”季知言也不想往这方面想，可这么多的东西都指向这个方向。
    【可我和他之前没见过，他怎么会知道我和陈扬的事情。就算他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季时予提出疑问。
    “刺激陈扬，想要借陈扬的手对付蒋旭。”季知言突然想到席野曾经在图书馆时跟他说过的推测。
    【可按照现在的猜想，那就是陈扬没动手，他自己倒动手了。】季时予冷静地说道。
    “因为陈扬没动手，所以他就自己动手了？”季知言脑海里自动将这两件事转化成了因果关系，有些拿不准地反问。
    【额……我总感觉这两件事的逻辑有些奇怪。】
    “现在看来，就算不能确定偷拍的人是顾泽，可蒋旭车祸的事和顾泽也脱不了干系，不然他这张现场照片哪里来的？” 季知言看着面前的东西，心里像是翻滚的沸水，焦灼难安。
    “噼啪——”屋外的火堆突然发出一声脆响。
    季知言被这猝然的声音惊了一下，抬头看过去。只见木柴受热爆开的火星四溅，火光随着夜风摇摇晃晃，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
    季知言猛然想到，顾泽为什么要将这张血腥的现场照片收藏起来？他又为什么看起来丝毫不介意自己可能会看到？
    对啊！他为什么丝毫不介意自己可能会看到呢？！
    季知言想到这儿，一股寒气爬满全身。
    第49章 逃跑
    “他没打算放我走。”季知言呆坐着，低声喃喃。
    【更准确地说，他应该没打算让我们活着离开这里。】季时予毫无疑问也想到这点。
    季知言看着面前的东西，瞬间觉得他们就像是追魂索命的恶鬼。
    他迅速将东西收整好，想要把铁盒放回原处。盖上盒子的瞬间，他的目光瞥见里头放着的一个缺了个轮子的小玩具车，一根连接固定车轮的细钢丝露在外面。
    季知言冒出个想法，他拿出那辆小玩具汽车，将那根钢丝拆了出来，然后重新将玩具车放回铁盒，临了觉得不妥，又将玩具车拿了出来。
    他弯下身子看了看床底，又扫视了一下屋内一览无余的摆设，最终走向衣柜，将被拆卸的小玩具车塞到了下层的衣物里面。
    【你会开锁吗？】季知言有些紧张地问季时予。
    【你看我像是有机会干这种事的人吗？】
    季知言心里更没底了，虽然这种事情在电视小说里看过无数遍了，但他从来没亲手干过。
    季知言借着屋外的火光，仔细辨别着手腕上的锁孔，将那根细钢丝插了进去，可插进去以后该怎么操作，他是一点不知道啊，只能凭着运气和感觉捣鼓。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季知言被毫无反应的锁扣挫败得烦躁不已，他猛捶了一下床板，除了一声闷响外，床板纹丝不动。
    季知言躺倒在床上，伴随着锁链的哗啦声，对着空气打了一套军体拳。他大喘几口粗气，又坐起来，将手腕抬到眼前，越看越烦，猛地甩动了几下。
    发泄一番后，他的心情总算是平静了一些。
    季知言抬眼看向屋外的火光，想要辨认一下天色，却不料被余光里站在窗外的人影吓了一跳。
    “顾泽？！”季知言低声惊叫出声。
    只见那人在原地静站了几秒，才从阴影里出来，越过窗户，走到门前，进了屋内。
    季知言在顾泽从阴影里出来那刻就看清了他，心里紧张，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又看见了些什么，下意识将手里的细钢丝藏在了裤兜里。
    顾泽在床前站定。
    季知言压住翻涌的情绪，强装镇定地看向顾泽，装作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你站在窗后干什么？吓我一跳。”
    顾泽眼神黑沉沉地看着季知言，过了片刻才说：“我听见屋里有动静，所以来看看。”
    季知言却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些东西。屋里动静？屋里能有什么动静，不就是他刚才捶了下床和锁链晃动的声音。
    这两个声音可不大，他是距离有多近，才可以听到。
    季知言想到顾泽从窗户外走进来的方向，是屋子的右侧。他白天装蛇也是去的那边，还有洗东西也是。
    “你在外面干什么呢？”季知言用一种随意好奇的语气问道，同时隐秘地打量着顾泽。
    季知言这才发现，顾泽手上沾着些黑色油脂般的污渍，还有些细微的破皮伤口，傍晚做饭的时候还没有：“你受伤了吗？”
    顾泽身子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才低下头抬起手看了看，无视了季知言第一个问题，直接说道：“小擦伤，没事。”
    季知言见他显然是不打算说的样子，也没追问，装作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想上厕所。”
    顾泽闻言没说话，直接走到床板锁链的位置看着季知言。
    季知言心领神会，自觉转身，流程和白天一样，顾泽将锁链在小臂上绕了好几圈，将季知言带到身侧。
    一股汽油味随着凉飕飕的夜风飘进季知言的鼻子里，季知言皱了皱眉头，缩了下鼻翼，以为自己闻错了。
    他隐秘地深呼吸了两下，仔细辨认，确定了，确实是汽油味。

 第91章

    顾泽按例将季知言带到白天的位置，将小臂上的锁链松了两圈，准备锁在树上。
    面对着相同的场景，季知言此时的心境大不相同。他看着因昏暗和习惯，此时目光全在锁头上的顾泽，黑暗在此时助长了他的勇气。
    季知言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向顾泽走近两步，找了找角度，绕在树干上的锁链松了些。同时出声问道：“好了吗？”
    顾泽抬眼瞄了一眼季知言，又将眼神收回去，继续手上的动作：“嗯，马上。”
    季知言心如擂鼓，眼神在锁头和顾泽脸上来回跳动。终于，找准时机，在锁链扣上的前一秒，猛地向前冲去，一脚踹向顾泽腰下的位置。
    顾泽没料到季知言这突然的行为，生理上的剧痛让他一下子弯下腰，手上的动作也松懈了。
    季知言看准时机，迅速往外抽出锁链。顾泽反应过来，想要伸手抓住，但只来得急摸到链尾，就被挣脱。
    季知言见状，心中大喜，来不及思考就奔着房屋后面往黑暗中跑去。经过屋后时，季知言余光扫了一眼，瞥见房屋右墙上果然还贴着个黑黢黢的小棚屋，一大一小，在黑夜里相依而立。
    季知言喘着粗气，跌跌撞撞在树林里跑了好一会儿才被迫停了下来。他贴在一棵大树上，眼神颤动地环视四周，丧失了方向。
    夜晚的深林黑得过分，一眼望过去只能辨认出眼前一两米范围内耸立的大树，再往前看就是漆黑一片了。
    逃脱的欣喜还没来得及品味，黑暗的吞噬紧随而来，顾泽还可能随时出现在身边，季知言深吸了两口气，平静了下心情。
    【我们该往哪边走？】季知言在脑海里问道，他倒也没有真觉得季时予可以给他什么回答，只是此时他是唯一可以让他驱赶些恐惧的存在。
    【……不知道。】季时予有些语塞，毕竟谁能想到他一个富家少爷有天会遭遇这种事情呢。
    【站这儿不动肯定是不行，那就随便挑个方向吧，看运气喽。】季时予语气倒是轻松，一点没觉得现在是逃命时刻，仿佛在玩求生游戏。
    季知言屏住呼吸，听了一下四周的动静，辨认了一下刚才跑过来的方向，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决定还是顺着这个方向跑。
    季知言一刻也不敢停，不知在树林里跑了多久，眼看着可视范围远了些，他心里终于有些欣喜，想着再熬熬天就亮了。
    长时间的跑动和紧绷的神情让他很疲惫，一歇气，就有些提不起精神来。
    “咔嚓——”一个细微的声音传过来，不同于林中本来的树叶沙沙声和虫鸣声。
    季知言瞬间僵在原处，他轻手轻脚地贴在最近的一棵树上，竖起耳朵屏息凝神仔细辨认着，没一会儿就听见窸窸簌簌的脚步声响起。
    季知言心跳加速，探出脑袋往树后看去，只见一个黑影正不紧不慢，寻寻觅觅地往他这边走来。
    来不及犹豫，季知言直接从树下捡了个树枝，朝着别处扔过去。只见那人听见声响，在原地停了一下，果然奔着树枝的方向去了。
    季知言站在原处，借着树干的隐蔽一动不敢动，直待那个人影朝着树枝的方向消失后，才松了口气，从树干后出来，想要朝着相反的方向跑。
    谁知，他刚想转身，一只手就拿着毛巾一样的东西，趁着夜色从后面捂住了他的口鼻，另一只手将他拦腰往后制住。
    季知言猛地挣扎两下，闻出了那股熟悉的迷药味道，身子软了下来。彻底昏迷时，目光还追着那人消失的方向。
    季知言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他缓了缓神，想撑肘从床上坐起来，右手却被拉住了。
    季知言顺着力道看过去，心底沉了沉，锁链缩得很短，只留了半小臂长的距离。他试探着拉了两下，右手都抬不起来。
    门外传来脚步声，季知言勉强坐在床边，看着顾泽面无表情地走进来。
    “醒了？”顾泽站在床前，声音低沉，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经过这么一遭，季知言此时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没什么心思和他虚与委蛇，装模做样，瞥了他一眼，转开视线，没回答。
    场面一下子有些凝滞。
    “我锁着你，你生气是应该的。”顾泽安静了几秒继续说道，“所以这次我就原谅你了。”
    说完还朝季知言伸出手，像是想要摸他头还是脸的样子。
    季知言身子迅速往后撤开，不可思议地愤怒道：“你什么逻辑？！你把我锁在这儿，你还有理了？！”
    顾泽看着季知言愤怒的面孔，片刻后说道：“你看了铁盒里的东西了。”
    季知言不知他是在反问，还是陈述，嘴硬道：“没有。”
    “你看了。”顾泽直接戳穿了季知言的谎言，“里面的东西我都看过千万遍，有什么什么样我都一清二楚。里面少了个玩具车，你口袋里还多了这个。”说着将手摊开，一根细钢丝在手心躺着。
    季知言看着顾泽语气平静但理直气壮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想伸手打掉那根细钢丝，但被顾泽敏锐地握拳缩手躲过去了。
    “看了又怎样？那不是正如你意吗？”季知言见他已经知道，也直说了，“蒋旭的车祸是你弄的吧？我生日那天给我发匿名消息的是你吧？还有偷拍我照片发给陈扬的人也是你吧？”
    顾泽听着季知言的质问，本来没什么表情，听到最后一个问题时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第92章

    “你不说话是默认了？”季知言见顾泽不出声，追问道。
    只见顾泽听见这话才像是回过神来：“他总是找你麻烦，还让你哭了，所以我想帮你解决他。”说着还有些可惜地补充道，“谁知他命大，竟然没死，只是残了。”
    亲耳听到顾泽这么说，季知言还是愣住了，浑身鸡皮疙噶都起来了，心底泛起阵阵寒意。
    “那这个生日礼物你高兴吗？”顾泽突然蹲下身子，仰视着季知言，笑着问道。
    他的瞳孔本就黑沉沉，脸上又少有表情，此刻扯出这副温和笑意的脸看起来有股假面感，恐怖阴森。
    季知言被他这副模样骇得说不出话来。
    见状，顾泽低下头，叹了口气，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跟季知言说：“诶，礼物毁了，你肯定不高兴。”说着抬起头来，接着道，“不过没关系，这次我帮你好好补上。”
    第50章 猎杀计划
    “你什么意思？”季知言被他这句话惊得回过神来，他猛地想起顾泽这两天一直在屋侧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又想到树林里另外那个人影，一股不妙的感觉在心底翻腾。
    “你别干傻事。现在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季知言想要尽可能地劝住他。
    顾泽突然笑了起来：“蒋旭现在知道是我干的，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你现在是打算……”季知言话没说完，但顾泽明白他想说什么。
    “是，我把他引过来，在这里解决掉他。”顾泽平静地陈述着自己的想法。
    “你不怕他报警吗？”季知言心惊。
    “呵。”顾泽低笑一声，疑惑地看着季知言，“他怎么会报警？报警我只是坐牢，我可死不了。”
    季知言一开始没明白这话里的逻辑关系，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是啊，以蒋旭的性格，顾泽让他成了残废，他怎么可能只是让顾泽受法律的制裁去坐牢。他不会放过顾泽的，他要亲自让顾泽付出代价。
    “那你可以去自首，到时候警察介入，他不能私下动你，你就没必要和他鱼死网破不是吗？不然你们现在在这里搞出事情，不管是谁出事，到时候警察还是会知道的，结果不是一样的吗？”季知言按照顾泽的想法，指出事情可能的发展方向，希望他能好好考虑。
    只见顾泽闻言，抬头看着季知言，眼神里竟然有丝笑意，目光深沉，片刻后说：“不一样。”
    季知言看着他莫名的表情和状态，心里一紧，心脏砰砰直跳，喉咙干涩地咽了一下，尽量保持冷静地问：“哪里不一样？”
    只见顾泽笑意更深，像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语气里竟然流露出一丝兴奋愉悦：“你啊。”
    顾泽的话语焉不详，没头没尾，但季知言却在此刻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可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眼神颤动，声音哽涩地问道：“你也要杀了我？”
    只见顾泽往季知言的方向挪动半步，靠近了些，仰着头，一脸认真地纠正道：“不是杀了你，是我们一起去找我外婆。”
    季知言看着顾泽一脸真诚无辜的样子，头皮发麻，有些喘不上气来，胸膛剧烈起伏，声音有些颤抖：“你疯了。”
    顾泽闻言愣了一下，脸上露出疑惑茫然的表情，像是不懂季知言为什么这么说他。
    片刻后，顾泽低下头调整了下心情才站起身来，脸上又恢复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低头俯视着季知言，声音平静阴郁：“你好好在这儿等着，我会解决掉蒋旭让你高兴的。”
    季知言猛地抬眼看向他，愤怒又急迫地出声“你解决他我不会高兴的！”
    顾泽身子僵住一瞬，又迅速恢复正常。他低着头，满脸不解地看着季知言：“我帮你解决他，然后我们一起去找我外婆，多么好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开心？”
    季知言被他奇怪的逻辑气笑了，一连串的问题掷地有声地砸在顾泽身上：“我有让你帮我解决蒋旭吗？我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外婆又跟我有什么关系？你都连带着准备要弄死我了，我为什么要开心？！”
    顾泽站在原地，嘴角抽搐了两下，像是要说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一双黑洞般的眼睛直盯着季知言，像是要将他吞噬绞碎。
    季知言现在被逼到绝境，恐惧害怕演变成了愤怒，愤怒让他毫无顾忌，他毫不避讳地和顾泽对视。
    最终，顾泽眼睑跳动了一下，他移开视线，没有回答季知言的问题，直接转身锁上门出去了。
    傍晚的时候，顾泽又进来一次，泡了一桶泡面，还洗了些水果。
    “怎么？断头饭啊？”季知言看着摆在面前的吃食，瞥了顾泽一眼。
    顾泽手上的动作顿了一瞬，像是决心不再搭理季知言一样，放下东西就走了。
    夜晚降临，季知言像昨天晚上一样躺在床上，只不过今晚外面没有燃烧的火堆，顾泽也一直不见人影。
    可能是终于知道了顾泽到底要干嘛，悬在在脖子上的利剑落了下来，季知言现在的心情竟然很平静。
    但他心底又不可避免地存着一丝侥幸，他想以蒋旭现在的状况，肯定不会是自己一个人来找顾泽，他们俩之间谁输谁赢，发展成什么样子没个定论。
    况且这都两天了，也一定有人发现他不见了，说不定都要找过来了，昨天晚上在树林里看见的那个人说不定就是。

 第93章

    【没想到我们两个会是这个结局呢。】季时予突然感叹。
    “还没死呢。”季知言睁着眼睛，目光虚无地看着黑暗中的房梁。
    【就算死了，也不算太坏。】季时予继续说道。
    “嗯？”季知言眼神聚焦，有些疑惑。
    【这样，我们之间的秘密就永远只属于我们两个人了。】
    季知言深吸了一口气，本来准备好好跟他掰扯掰扯这句话，可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有什么必要呢？
    他白天听了太多顾泽的惊人言论，此时对类似的话语都有些免疫了。
    季知言想到他魂穿到季时予的身体里，有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又和季时予一起共处了这么长时间。
    要不是季知道时不时冒出一两句奇怪诡谲的话，他都快忘了书里给季时予的人格底色也是个变态呢。
    季知言想到目前的种种事情，突然有些无语到想笑。他想，这不会是他的一场梦吧，等他在这个世界死了以后，现实世界里的他眼睛一睁，就会发现自己正躺在熟悉的宿舍里。
    季知言想着想着，真就笑出了声，笑得停不下来，眼泪都笑出来了。他抬手摸了摸眼角的水迹，安静了下来。
    第二天，季知言被屋外窸窸簌簌的动静惊醒。他侧躺在床上，眯着眼睛，竖着耳朵听着屋外的声响，只听好像有晃荡的水声。
    季知言轻手轻脚地从床上坐起来，仔细辨认着，能听见还有舀水倒水的声音，从屋右侧一直延续到左侧，然后逐渐消失。
    过了好一会儿，屋外重新传来脚步声，向门前靠近。
    季知言下意识躺回床上装睡，只听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脚步声不紧不慢地靠近，停在了床边。
    “我要出去了。”顾泽声音低沉，隐约透着一股跃跃欲试的兴奋。
    季知言听出来了，他猛地睁开眼，只见顾泽腰间别着一个挎包，手上戴着一副黑色的皮手套，拿着一把外观和气/枪很像的东西，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
    季知言看见他这身装扮，倒吸一口凉气，脑子有些发懵。还没等他做出多余的反应，就见顾泽对着他笑了笑，然后转身走了，好像只是为了来通知季知言一声。
    “顾泽！顾泽！！”季知言扯动着手腕上的链条，大声吼叫顾泽的名字，想要让他停下来。
    可顾泽此时像是五感尽失，丝毫不理会季知言的叫喊声，一步不停地出门，锁门，然后消失。
    季知言站在床边，焦躁不已，虽然昨天就已经知道顾泽要干什么，可现在眼睁睁地看着他去干，他还是无法冷静下来。
    季知言胸膛剧烈起伏，环顾屋内，还是一眼就能望到底的布置，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衣柜上。
    他深吸口气，眼神跳动，顺着手腕上了锁链看向床头，忽然灵光一闪。他蹲下身子，试了试木床的重量，想要尝试挪动。
    木床正好被卡着怼放在墙角，床本身也有些重量。季知言使出力气，床腿和地面摩擦震动，发出低沉的声响，但好在是可以挪动的。
    季知言此时也不用顾忌顾泽会听到动静发现，只管使劲。
    在季知言找角度东挪西动了好一会儿后，他终于可以成功地靠近衣柜打开柜门。
    他迅速拿出铁盒，倒出里头的东西，他记得盒子里应该还有像小玩具车的玩意儿，说不定还可以找出一根细钢丝。
    虽然他之前没能成功开锁，但现在这是他唯一的办法，就算不行，他也得试。
    可东西倒出来后，季知言傻眼了。里面的东西少了，具体少了什么他不知道，但像玩具车类的组装物件，全都不见踪迹。
    季知言心凉了半截。
    他呆坐几秒，又想到什么，猛地扔开铁盒，凭着记忆在衣柜下层的衣服里翻找，想要找到他之前藏在衣柜里的玩具残骸。可惜他将衣柜翻了个遍，恨不得把衣服一件件抖开看，都没找到。
    季知言心彻底凉了。
    他失落地弯着腰，头磕在柜门上，猛地抵了两下，余光落在和他近在咫尺的照片上。
    季知言本来看着照片里的人，看着看着和玻璃镜面上反射出的隐隐绰绰的自己对视上。凝视片刻后，季知言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玻璃镜面。
    季知言站起身来，先是使劲捏自己的右手，看看能缩到多小，然后尝试往外拽，直到锁链卡在手背上，手上的皮肤都快磨红破皮才作罢，心里也算是有了些底。
    季知言从木桌上拿来一个塑料袋，套在右手上。然后打破了玻璃镜面，挑选了一个合适的碎片，抵在了右手小臂上，狠下心来，划开一道口子，只见鲜血瞬间从伤口冒了出来。
    季知言将血液摸在塑料袋上，见差不多了，忙找了件衣服止住伤口，找好角度，将手往外抽。锁链刮得手背生疼，像是要活生生剐下一层皮。
    季知言忍着疼痛，不断地尝试着，血液干了有些凝涩，就抹上新的。
    终于，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叮当”一声，锁链掉在地上，滚动两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第51章 大火
    季知言来不及欣喜，忙冲向门口。房门被从外面锁上了，季知言连踹了好几脚，才有些松动的迹象。
    正当季知言准备再接再厉时，屋外传来一阵细微地响动。
    季知言立马停住了动作，借着门缝朝外面看过去，有限的视野里他什么也没看见。

 第94章

    季知言不放心，蹑手蹑脚地猫到窗户旁，撩起窗帘一角，小心地往外张望着。
    只听窗户旁传来两声像是爪子刮在墙上的声音，季知言松了一口气，以为是树林里的小动物跑过，脑袋往外探了探。
    就在这时，一股水雾从窗户左下方扑上来，季知言被打得猝不及防，下意识屏住呼吸，往后退了两步，可还是吸进去了一些。
    季知言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他的脑子猛地晕了一下，脚步有些踉跄。
    可好在吸入的量不多，季知言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剧烈尖锐的疼痛让他能勉强维持清醒。
    季知言后退到木桌旁，借着支撑站稳后，才抬眼往窗外看去。
    只见顾泽脸上有伤，还沾着血迹，一双眼睛阴恻恻地盯着地上的玻璃碎片，目光顺着季知言血迹斑斑的小臂看到他的脸上。
    季知言此时是强撑着精神，脑子里像糊满了一层浆糊，昏昏沉沉的。
    顾泽就那样站在窗外一动不动，直等到季知言站不住，软坐在地上时，才开门进来。
    季知言抬头都费劲，只能看见一双沾满了泥泞和血迹的脚步缓缓向自己走来，在面前站定。
    片刻后，顾泽蹲了下来，什么也没说。脱下手套，抬起了季知言的右臂，指尖顺着手背上的擦伤一路拂到小臂上的割伤。
    季知言下意识想要拽回手，但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手臂只是微弱地晃动了几下，便被攥得更紧。
    顾泽的手指在割伤处停顿了一下，慢慢地描了一遍整个伤口的形状，然后猛地用力，按了下去，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嘶！”肌肉撕裂的疼痛让季知言昏沉的脑子短暂地清明一瞬，他痛呼出声，眼底漫上生理性的水雾。
    季知言隔着雾蒙蒙的视线看向顾泽，只见他面无表情，瞳仁极黑，像是鬼气缭绕的深渊，要将他缠绕吞噬。
    顾泽手上用力，眼睛却盯着季知言。他在生气，季知言感觉到了。
    可季知言也被激出了怒火，除了刚开始猝不及防的一声痛呼，他再没出声。
    他愤恨地看着顾泽，眼睫颤动，身体颤抖，死死忍住了。
    季知言伤口处流出的血液浸满了顾泽的指缝，顺着手腕，汇成一股，爬进了顾泽的袖口里，沿途带起一股痒意，顾泽手上的力道陡然松了。
    季知言身子一软，微微地喘起气来。
    顾泽半蹲着，待季知言缓过痛感后，抄起他的腿弯，将他抱了起来，避开脚下的东西，把他放在了床上。
    季知言此时全身无力，手脚仿佛千斤重，抬不起来。只精神还强撑着，不至于完全昏迷。
    顾泽放好季知言后，没管被翻得一团乱的东西，直接敞着大门出去了。
    季知言侧着头，没过一会儿，就见顾泽拖着个没动静的人扔在屋前，不知是昏迷了，还是死了，然后往屋右侧去了。
    季知言瞳孔紧缩，眼皮颤动，强迫自己的视线聚焦。
    他看清了，那人是蒋旭。只见蒋旭眼神紧闭，身上脸上不像是有伤的样子。
    季知言视线转移到他胸膛上，想看看他有没有呼吸，可惜毫无起伏的迹象。
    季知言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视线回到蒋旭脸上，这才发觉他脖子有些红肿。
    很快，顾泽重新回到屋前，手里提着一个类似油桶的容器，放在了蒋旭身旁。
    然后，他弯下腰拧开了桶盖，将桶里的液体往蒋旭身上倒去。
    季知言这才反应过来，那桶里装的是汽油。
    【他要烧了他。】季时予的声音非常的平静。
    可季知言却像是五雷轰顶，他使出全身的力气，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低如蚊鸣：“……顾泽……不要……”
    可距离太远，声音太小，顾泽根本听不见。
    等他将汽油浇满蒋旭全身时，才放下桶，转身看向季知言。
    季知言见顾泽终于看了过来，拼命地想要摇头，出声制止，可是他动不了，只能眼神哀求地看着他，眼角被逼出湿意。
    可顾泽只是看了季知言片刻，便转过身去，往后退了两步，从兜里掏出了个打火机，打开了火。
    季知言的心随着打火机生出的火苗沉入谷底，眼角的泪水随着瞬间升腾的火焰流下。
    他无法直视，闭上了眼睛，可眼里的泪水却怎么也关不住。
    一双手拂上了季知言的眼角，季知言被惊得迷蒙地睁开了眼。
    只见顾泽站在床边，低头疑惑地看着他，还伸手沾上季知言眼角的泪珠，拿到眼前，仔细看了看。
    “为什么哭？”顾泽蹲下身子，将头依偎在床边，低声问道。
    季知言被刺激得眼白上爬满了红血丝，死死盯着顾泽，说不出话来。
    “我本来是打算再过几个月，放暑假的时候才行动的，到时候这里会非常漂亮，晚上到处都是萤火虫，一闪一闪的，整晚都在发光。”顾泽像是也没指望季知言回答他，自己枕在床边自言自语。
    说完才转头看向季知言，像是把自己心爱的玩具分享给好朋友，语气有些兴奋：“你一定会喜欢的。”
    然后情绪又迅速低沉，遗憾道：“可惜了。”
    季知言软在床上，闻着屋外飘来的气味，听着顾泽的自言自语，胃里有些犯恶心。
    顾泽说完，安静地在床边靠坐了片刻，转头看了看季知言，又转身出去，过了一会儿，拿着一个小喷瓶和毛巾进来了。

 第95章

    一回生二回熟，季知言在这个东西上栽了三次，总算是让他看见全样了。
    他刚才吸入的量不多，现在身体动不了，精神因为接二连三的刺激强撑着，还算有意识。
    他不明白，顾泽还想干什么。
    “火烧会很疼的，你现在还有意识，到时候你会受不了的。”顾泽一边用迷药将毛巾沾湿，一边喃喃自语，像是在给季知言解释自己的行为。
    季知言此时已经心如死灰，眼神灰败地看着他的动作。
    熟悉的味道再次侵入季知言的鼻腔，这次他毫无抵抗之力。
    意识消散之际，他看见顾泽走到门前，手上“啪嗒”一响，房子外墙上瞬间连起一片火墙，将房屋包裹住。
    顾泽被热浪灼得侧了侧头，往后退了一步，才转身走到衣柜前，拿起了那张照片，小心地放在季知言枕边，重新坐在地上，靠着床头。
    然后拿起那块沾湿的毛巾，捂在自己的口鼻上，枕着手臂。
    季知言看着他那向来黑沉沉的眼睛也开始发虚了。
    “……我们的骨血会随着这场大火融在这片土地里……长进这片森林里……跟着他们年复一年……”
    顾泽手指搭在那张照片上，看着季知言，低声喃喃，断断续续。
    季知言的意识彻底消失。
    “——季知言！”
    季知言仿佛听见有人在叫他，但他的眼皮太沉重了。
    不知过了多久，季知言头痛欲裂地睁开了眼，入目便是一片刺眼的白色。
    他闭了闭眼，缓了缓神，有些疑惑。
    【你醒了？】季时予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季知言还无法回过神来。
    【席野赶到将你救了出来。】季时予自顾自地说道。
    听到这句话，季知言终于有了些反应。
    他抬起右手，只见小臂上已经被包扎好了。他伸手按了按，一阵疼痛袭来，不是做梦。
    “他们呢？”季知言喉咙干涩，语气嘶哑。
    【谁？顾泽他们还是席野他们？】季时予反问。
    季知言说不出话来了，他想到了昏迷之前的场景。
    【席野他们刚出去了，顾泽……他们死了。】季时予见季知言没说话，索性都说了。
    季知言闭上了眼睛，鼻腔里仿佛还能闻到那股味道，他忍不住干呕起来，眼角泛红，浸满水光。
    季时予安静下来，没再说话。
    “怎么了？”病房的门被推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赶过来。
    一双手拂上季知言的背，掌心的温度隔着病服传递到季知言身上，像是瞬间激活了他的身体机制。
    季知言猛地抖了一下，接过席野手上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眼泪，才抬起头来。
    “哪里不舒服吗？”只听席野声音暗哑，满含担忧。
    季知言摇了摇头，嘴巴无声地张合一下，提不起力气说话。
    季知言借力靠在床头，这才好好看向站在病床前的席野。
    只见他比季知言消失前还要憔悴，整个人像是大病一场，脸色可能比他这个正躺在病床上的人还差。
    季知言的视线从席野脸上转移，落在他被纱布包住的右手手臂上：“你的手？”
    席野闻言，顺着季知言的视线瞄了一眼自己的手臂：“没事。”
    “是烧伤吗？”季知言想到季时予刚才跟他说，是席野将他救出来的事。
    “嗯。”席野轻嗯了声，看向季知言，笑着说道，“就是被燎了下，小伤，不碍事。”
    季知言又不可避免地想到那场大火，脸色有些发白，呼吸急促起来，有些喘不上气。
    “深呼吸。”席野见状，忙上前握紧季知言的手，辅助他吸气呼气。
    季知言在席野的安抚下，几个深呼吸后，情绪终于稳定下来。
    “喝口水。”席野见他冷静下来，端了杯水递给他。
    不知是不是迷药的后遗症，季知言现在头特别疼，疼到有些恍惚，感觉身边都开始天旋地转，席野的声音听起来都虚幻不真切。
    季知言抬起左手，想要接过席野手里的水杯，但手却径直从杯身穿了过去。
    他愣了一下，晃了晃脑袋，恍惚间只见身体左侧又伸出一只手，牢牢地握住了水杯。
    季知言左手下意识附到那只手上，两只手融为一体。
    “小心。”只听席野出声提醒道。
    季知言被这一声叫得回过神来，看着被牢牢握在手里，快要变形的水杯，左手忍不住更紧了紧。
    【作者有话说】
    文章改了一个小点，就是第二章 最后季知言称呼原身为天使这个点，后续章节也已全部将称呼替换过来了，其他情节全部未变，不影响阅读。[亲亲][亲亲][亲亲]
    原先第二章 最后
    【那就叫你“天使”吧！】季知言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什么？呵，我没听错吧。天使？】天使大无语道。
    现在第二章 最后
    【那就叫你季时予吧。】季知言突然想到，书里写过这人刚出生的时候，家里长辈曾经念叨过他来得及时，来得好，叫过他两天这个名字，只不过后来上身份证时没用。
    【季时予……时予……】只听这人低声将这名字念叨了两遍，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低声笑了下：【可以啊。】
    第52章 事情原委
    季知言表面没受什么严重的伤，身上可以称之为伤口的就是手背上的擦伤和手臂上那道割伤，按时用药也很好痊愈。

 第96章

    医生更重视的是迷药的后遗症，季知言被迫吸入三次，第三次量还不小。他现在刚醒来，精神也不太好，后续还说不准。
    为了保险起见，季知言又在医院住了几天，做了些检查。
    期间，季知言和医生说了自己刚醒时有些恍惚的状态。医生检查后，没发现什么问题。
    季知言见医生这么说，自己也就刚醒那会儿有问题，只当是迷药的后遗症。
    几天以后，见身体没什么问题，才出院。
    这件事在学校算是一个大新闻，涉及好几个同学，牵扯了几家人，又是恶性事件，捂也捂不住。
    虽然大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对几个当事人多少有些耳闻，校园里众说纷纭。
    学校考虑到季知言的状况，给他放了个假，让他先回家休息一段时间。
    季知言被带回家后，身体跟外界基本上处于一个隔绝状态。
    但手机里的消息却不断，平时就有联系的先不说，本来在好友列表里躺尸的也突然苏醒，都想要探听消息。
    季知言烦不胜烦，索性直接关机了。
    季知言现在待在家里，身边唯一可以让他获取这件事后续发展状况的消息来源就是季明远和林雅茹。
    但他们两人最近好像特别忙，自从将季知言带回来以后，简单地问了一下事情的发展原委，就消失了。
    在这件事里，他也算是个当事人，但除了警察后来找他了解了一下现场状况后，这件事好像就和他无关了。
    确切地说，不止是和他无关，而是和这件事的所有当事人无关，直接变成几个家庭的利益交锋了。
    毕竟人已经死了，你无法再让死人付出代价。
    季知言站在窗前，想到几天前他和警察的谈话。
    “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在季知言将他被顾泽从学校带走，直到从医院醒来的全过程说完以后，警察问道。
    季知言在脑海里思索，将事情从头到尾又顺了一遍，说道：“没有。”
    “我想问一下，他们当时……是什么情况？”季知言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听说了蒋旭带过去的几个人中，有活着跑出来的人。
    “根据那个生还者的描述，蒋旭付钱找了他们几个人。一开始到那儿的时候，大家不熟悉环境，找不到人，不敢贸然进去，所以先派人进去摸点。”
    季知言想到他逃跑的那天晚上，在丛林里看见的并非顾泽的那个人影，应该就是蒋旭派去摸点的人了。
    “他们人多，没过多久就让他们找到了，然后作好标记，回去叫人。却不知那些标记让人给动了，他们几个人就在里头迷路了。”
    季知言想到顾泽将他锁在屋里后，就总不见人影。
    “然后就有人在暗处朝他们射那种小箭头，他们一开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直到没过几分钟，最开始中箭的人身体开始出现状况，他们就猜测应该是毒药。我们后来经过检测，确认了是蛇毒。”
    那条被顾泽抓住说要装起来，扔远些的毒蛇浮现在季知言眼前。
    “他们几个人，本来仗着人多，没把顾泽一个人放在眼里，手上带的也都是些棍棒之类的，却没料到对方手上有那些东西。而且对方在暗，他们在明，他们还迷路了，在那种环境下，被射中就是等死了。所以人心一下就散了，几个人四散开逃。不过后来根据现场状况来看，跑出去的就那一个人。”
    季知言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那些话就像电影放映似的自动在他脑海里汇成画面。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不能自主，喉咙有些哽塞。
    “那……蒋旭、顾泽……他们……”季知言从医院醒来就知道他们死了，但具体的情况还不知道。
    “蒋旭的死因是蛇毒，顾泽是烧死。”
    季知言闻言又想到当时躺在床上看到的场景，那股味道仿佛被刻进脑子里，但凡他一想起，就无形化为有形，直往他鼻腔里钻。
    季知言屏住呼吸，瞳孔颤动，问道：“蒋旭是怎么知道是顾泽在他车上动的手脚？”
    “这个就无从得知了，现场的东西都被烧毁了，包括他们的手机。”
    “席野是怎么找到那里的？”临了，季知言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根据席野自己的说法，他说他曾经在学校和蒋旭有过节，蒋旭车祸的凶手又一直没找到，他担心蒋旭会怀疑迁怒到他身上，所以一直有留意蒋旭的动向，这才让他注意到蒋旭那段时间好像在私下找人。”
    “他怀疑和车祸的事情有关，所以跟着他们，没想到还真是。但他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已经有人死了，他当场就报了警。然后根据现场的痕迹找到了木屋那里，发现了你，将你救了出来。”
    飞鸟从窗前越过，季知言从回忆里醒过神来。
    他想到他还没回宿舍，就被带回家，一直以来也没好好跟席野道个谢。
    季知言翻开手机，给席野打去电话，电话很快就被接起。
    “你还好吗？”没等季知言先开口打招呼，席野就先关心道，“你回家以后，一直没有你的消息。”
    “我没事，挺好的。”季知言笑了笑，语气放松。
    “你把我从火场里救出来这件事，我一直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你。”季知言主动说起。
    “那你想怎么谢我？”只听电话那边，席野轻笑了两声。

 第97章

    这么大的恩情，季知言觉得怎么谢都不为过：“你说，你想要我怎么谢你？”
    “嗯……”只听席野好像有些犯难起来，过了几秒才说道，“那就先记着吧，等哪天我想到了，再来找你讨。”
    “可以啊，随时恭候。”季知言笑着答应。
    “你奶奶状况怎么样？”季知言想到在医院醒来时，看见的席野的状态，有些担忧。
    席野那边安静片刻，声音有些低沉：“还是老样子，不过现在醒的时间多了些，精神看起来比之前好，还要一直住院观察。”
    季知言叹了口气：“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说。”
    “哦，对了，给你奶奶打电话的那个人找到了吗？”季知言突然想到这茬。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件事让人气愤，席野的语气有些僵硬低沉：“找到了”
    “是谁？！”季知言连忙追问。
    席野静默了几秒，才开口：“是个附近的混混恶作剧。”
    “什么？”季知言有些难以置信。
    “……奶奶可能无意中和那人起过冲突，那人见奶奶一个人在家，就起了报复心理，搞了这个恶作剧想要吓吓人。”席野说完，停顿了一下，语气有些低沉地补充道，“那人已经付出代价了。”
    季知言深吸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近身边发生的这一件件的事，让他觉得这个世界真是魔幻和莫名其妙。
    两人通话的氛围一下子变得有些沉闷，彼此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又简单地聊了两句，季知言准备说结束语，挂电话了，他脑海里突然想到他昏迷之前好像听见有人叫他的事情。
    季知言想到这事，便干脆趁着这个时机问了：“你救我之前，是不是叫我名字了？”
    席野轻嗯了声：“你听见了？”
    季知言如实说道：“就听见一点点，然后就没意识了。”
    季知言说着，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顺嘴问道：“当时火那么大，离那么远，你怎么知道里面那个人是我？”
    只听席野那边瞬间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笑着说道：“我眼神好呀。”
    季知言闻言，也跟着笑了两声。
    在家呆了一个星期以后，季知言回了学校。
    由于几个当事人家庭正因这件事的利益纠葛打得如火如荼，知道内情的人没有几个。
    学校里不知怎么就开始传开，说这件事是因为父辈家庭生意上的利益引发的小辈之间的校园惨剧，真真假假，谁也分不清。
    季知言看着空荡荡的宿舍，有些愣神。
    【我说了吧，这宿舍风水不好。】季时予幽幽说道。
    “是吗？”季知言低喃，不知是在问季时予，还是问自己。
    季知言现在身处这间宿舍，心里五味杂陈，他一时间有些迷茫困惑，书里那未发生的事情和现在已经发生的事情，究竟哪个更……
    更怎么样，季知言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他在想，是不是不管怎么样，这间宿舍都会像被诅咒一样，不得安宁。
    【我们搬出去吧。】季时予像是感受到笼罩在季知言头上的乌云，突然提议道。
    “搬出去？”季知言疑惑了一下。
    【对啊。我们可以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远离这个让你不断想起过去的环境。】季时予解释说。
    “那不就剩席野一个人在宿舍了吗？”
    【所以呢？怎么了？】季时予不解地两连问。
    “他奶奶现在身体状况不好，他学校医院两头跑。又刚出这么些事，舆论都还没下去呢，留他一个人在宿舍不太好，我有些不放心。”季知言说出自己的想法。
    【哼，你可真是好心啊。】季时予又有些阴阳怪气起来。
    “先不说他刚救过我，就算是作为朋友，现在也不应该留他一个人吧。”季知言好声好气地跟他说着。
    “过段时间，等这些事的影响差不多消散了，我们再谈这件事如何？”季知言决定选个折中的办法，免得季时予拿这件事不放。
    【记住你的话，到时候可别反悔。】
    “一定以及肯定。”季知言保证道。
    第53章 有事
    周六下午，季知言看着空荡荡的宿舍，决定去一趟医院。
    他在医院门口下车，凭着记忆坐电梯到了六楼，整个楼层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季知言抬头看过去，只见席野奶奶病房门口站着个人，有些眼熟。
    外面阳光正好，日头借着窗户照在走廊的白砖白墙上，亮得刺眼，让他有些看不清。
    季知言走进两步，那人的面容才逐渐清晰，是季家的司机，季知言有些惊讶。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见那人余光瞥见他后，率先低声诧异：“少爷？”
    季知言看他表情中透着一丝慌张，疑惑反问：“我爸妈在里面？”
    “……嗯。”司机瞄了一眼季知言，犹豫地点了点头。
    季知言皱着眉头看向他，觉得他的态度实在是有些奇怪，抬脚就要往病房去。
    只见司机表面要给他开门，实际拦了他一下，站在他面前，挡住了观察窗，声音略高地说道：“少爷您要进去啊，我来给您开门吧。”
    说完轻敲两下门，跟里面的人示意以后，才推开门。
    季知言站在门外，借着打开的门看向里面，只见季明远、林雅茹和席野三人都站在窗前，往他这边看过来，有一种秘密谈话被人打断的感觉。

 第98章

    季知言的目光在三人之间逡巡。
    “你怎么来了？”席野率先说话，笑着向季知言走过来。
    季知言观察着席野的表情：“我来看看奶奶。”
    只见席野嘴角弯起，眼睛流露出笑意：“你以后想来的话，可以提前跟我说，我们可以一起来。”
    “嗯。”季知言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而看向季明远和林雅茹，“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林雅茹瞥了一眼季明远，看了看席野，说道：“他对你有救命之恩，我们听说他奶奶住院，所以想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聊表谢意。”
    “那你们可以和我说一声，带着我一起呀。”季知言总感觉他们瞒着他什么事。
    “这不是看你在学校，不想打扰你。”季明远的声音透露出一股威严，往门口走去，“我们也聊得差不多了，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我这才刚来？”季知言疑惑。
    林雅茹跟在季明远身后，视线在现场几个人中转了一圈，附和季知言说：“对啊，他才刚来，你就让给他走，像什么样子。他们本来就是室友，让他们自己安排就好了，你瞎掺和什么呢。”
    只见季明远停下脚步，皱着眉头看了林雅茹片刻，又扫了季知言和席野两眼，没再说话，直接走了。
    林雅茹站在病房前，看着跟到门口的两人，笑着对他们说：“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们自己安排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给我们打电话。”
    季知言看着季明远和林雅茹进了电梯，心里疑窦丛生，站到席野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问道：“我爸妈跟你说什么了？”
    “嗯……”席野微抬起头，眼神看着走廊一角，像是在思索。
    “嗯？”季知言被吊起胃口，心急如焚。
    “哦……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那个……”席野那个了半天，一脸正经地说道，“我奶奶的事。”
    “真的？就这些？”季知言眉头挑了挑，不太相信。
    “不然你觉得还能说什么？”席野凑近了些，一脸无辜好奇地看着季知言。
    额，这倒真把季知言给问着了。对啊，他们之间除了这些，又能说什么呢？
    季知言嘴巴嗡和两下，看着席野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嗯？”席野更近一步，歪了歪头，继续笑着反问。
    季知言看着席野在面前不断放大的脸，看着他清晰的眉眼和有些锋利的面部轮廓，脑海里的思路一下子跑偏了，嘴里不知怎么就冒出一句：“你瘦了。”
    【呵。】季时予嗤笑一声。
    只见席野的表情瞬间怔愣，眼睑颤了颤，勾起的嘴角慢慢落了下来，眼里划过一丝无措。
    季知言却没心思观察席野的表情，那句话一出口，他就恨不得张自己的嘴，尴尬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季知言眼神乱飘，强装镇定地说道：“我……我那个……你最近应该挺累的吧，我看你好像都瘦了。”
    季知言说完，只敢用余光瞄席野的反应。
    席野看着季知言偷偷摸摸的眼神，有些好笑：“是啊，最近是挺累的。”说完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实，都瘦了呢。”
    季知言顺坡下驴：“现在也到饭点了，要不我们先去吃饭吧。”
    席野笑得更灿烂了：“好啊。”
    【希望你以后管好我们的嘴，我不想听到我们的嘴里，再对着别人说出这种话。】季时予语气听起来有些不高兴。
    【我注意，我以后注意。】这次季知言是挺尴尬的，所以只当季时予是和自己一样的心情，连忙保证道。
    季知言从医院回学校之前，特地私下去问了问医生，得到的消息却让他心底一沉，奶奶时日无多。
    书里席野的奶奶是在得知席野在学校的遭遇后，被打击得一病不起，住院一段时间后去世的。
    季知言本以为现在那些事情没发生，席野奶奶便不会有事，结果却没想到会冒出个混混，最后还是使得事情照原样发生了，甚至还提前了几个月。
    他还从医生那里得知，席野也知道奶奶的情况。
    季知言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即使奶奶没醒，席野一有时间就会来医院，周末甚至还会住在医院。
    季知言心情沉重，眼眶酸涩。
    他不知道席野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又是如何接受的？这些天待在病房看着奶奶，又是怎样的难过？
    季知言也做不了别的，只能尽可能抽出时间，多陪陪席野。
    就在这期间，季知言发现林雅茹有些奇怪，因为林雅茹最近联系他的频率有些高。
    往常没什么事，季知言，确切地说是季时予应该和他们是没什么联系的，可最经林雅茹三天两头就会打电话过来。
    一开始只是闲聊，问问季知言在学校的情况，季知言也只当她是因为那些事情没过去多久，在对他表达关心。
    可几次过后，林雅茹话里话外竟然开始问起了席野的情况，而且还总是不经意地表现出让他多和席野相处的意思。
    这就让季知言有些困惑了。
    【妈：好友送了两张演奏会的票，我没时间，给你吧。】
    【妈：你带着你室友去听吧，他一直挂心他奶奶的身体，你就当带他散散心，也算是我们家的一些心意。】
    【妈：好好招待人家。】

 第99章

    季知言看着手机里林雅茹发过来的消息，又看到演奏会的地址离他家八百里远，却离他学校不远时，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她有别的目的，她有事瞒着我们。】季时予声音平静。
    季知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林雅茹的话说得非常漂亮周到，让他挑不出一丝漏洞，也让他无法拒绝。
    季知言脑海里立马就闪现了当时在病房看见他们的场景，他当时追问席野，被他打岔转移了话题，也就不了了之了。
    现在他确定，他们当时肯定说了什么，他们就是有事瞒着他。
    可季知言挖空脑袋也想不出来，除了救了他这件事外，席野和他父母还能有什么联系，还需要瞒着他。
    季知言有些烦躁，这种清楚地知道自己被身边所有人瞒在鼓里的情况让他非常没有安全感。
    季知言平静了下心情，看着聊天界面，深吸了口气，下定决心，发出消息。
    【季知言：好啊。】
    季知言没有第一时间跟席野说这件事，而是先观察了他几天，找机会旁敲侧击地又问了当时在医院的事情。
    席野不知是没听出来，还是就是想瞒着他，回答还是和以前一样。
    季知言莫名感到有些生气，他一时分不清他是在气季明远林雅茹瞒着他，还是在气席野瞒着他。
    又或许都有。
    季知言放弃这样自讨没趣的追问，找机会跟席野提了演奏会的事情，不过他先不打算告诉席野这是林雅茹的提议：“我朋友给了我两张演奏会的门票，你要去看吗？当散散心。”
    “你朋友？”只见席野挑了挑眉，勾了勾嘴角，笑着问道。
    季知言心里一紧，嘴角抽搐一下，硬着头皮说道：“嗯。”
    “好吧，我去。”席野没再问什么，直接答应了。
    不知是不是季知言多想，林雅茹在这期间还特意找了个高级护工，以感谢的名义安排到医院专门照看席野奶奶，好像就怕席野腾不出时间似的。
    这更加加重了季知言的怀疑。
    演奏会当天，季知言和席野一起出发到了地方。
    坐在听众席上时，季知言压根静不下心来听演奏，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困惑。
    他侧头看了看席野，见他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台上，只好转过身来强迫自己听进去。
    “怎么，你不喜欢？”只听席野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季知言感觉耳朵有些痒。
    “没有。”季知言讪笑道，“好听。”
    “那你看起来……”席野话没说完，但季知言知道他什么意思。
    季知言低声解释：“我就是觉得这场馆挺好看的，想看看。”
    说完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还特意转头四处瞧瞧。
    结果，余光却在角落扫到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
    季知言以为自己看错了，转过头仔细瞧了瞧。只见那人像是早就注意到他似的，见他看过去，还笑着和他打了打招呼。
    季知言看着那人满脸疑惑，在脑海里问道：【你妈怎么也来了？】
    第54章 有意为之
    季知言掏出手机，翻出和林雅茹的聊天页面，仔细将他们的聊天内容看了又看，想确认自己是否看漏了什么消息？还是会错了什么意？
    不然，林雅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不会就是为了确认我是否按她说的做了吧？】季知言有些不太确定。
    【事实看来就是这样。】季时予语气非常平静，仿佛早就习以为常。
    【至于吗？这是什么大事吗？】季知言现在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发现林雅茹的存在后，他现在更是坐立难安。
    只见没一会儿，手机里就传来消息。
    【妈：演奏会完了以后，你和席野留下来等一会儿，我们一起去吃个饭。】
    季知言看着林雅茹发来的消息，后知后觉想到，林雅茹不会是借自己将席野约出来吧？
    可又想到他们是一起有事瞒着自己的，怎么看他们都更像一伙的，自己现在是个被蒙在鼓里的外人，又哪里轮得到他来牵线搭桥呢？
    季知言心里乱成一团乱麻，不知道这群人到底背着他在干什么？
    他决定以不变应万变，既然他们都不说，又都和他有关系，那他还就看到底，看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台上演奏人员谢幕下场后，听众也陆续退场，季知言和席野跟着人流到了外面的大厅。
    “诶，等等。”季知言拉住席野，避开人群往旁边站了站。
    “怎么了？”席野跟着季知言站到了边上。
    季知言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有些犹豫地说道：“我妈也在里面，她刚才看见我们了，想着演奏会结束后和我们一起吃个饭。”
    只见席野愣了一下，眼神一下子变得有些锐利：“你妈也在？”
    “……嗯。”季知言梗着脖子说道。
    从季知言那话说出来开始，席野的眼神就一直落在季知言脸上。
    他眼底划过一丝探究，静默片刻后，状似无意地问：“碰巧吗？”
    季知言看席野的脸色虽然称不上生气，但也绝算不得高兴。以为席野觉得这个要求有些冒犯和突兀，下意识想要解释。
    “……是……不是，我……”可话到嘴边他又觉得这事还真是屎盆子扣他头上，他说也说不清了。

 第100章

    因为林雅茹十之八九是有意为之。
    那在席野看来，这么大个城市，这么多场馆，这么多场演奏，怎么可能会这么凑巧？而且他和林雅茹还是亲母子，怎么可能不知道？
    “哎……”季知言猛地叹了一口气，有些丧气，想了想还是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演奏会的票是我妈给的，她说她有事来不了，就想着给我，让我带你散散心，我不知道她怎么也会来？”
    说完以后，季知言看向席野，见席野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只好真诚保证道：“真的！”
    席野好像信了季知言的说辞，脸上的表情柔和起来，嘴角含着笑意，以一种打趣的语气问道：“那你当时怎么说是你朋友给的票？”
    “啊……”季知言愣了一下，有种被回旋镖打中的感觉。
    他当时这么说是抱着一种试探双方的心理，谁知现在自己掉坑里了。
    季知言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我当时……也就是随口一说。”
    “随口一说？”席野挑了挑眉，眼神里意味不明。
    “嗯。随口一说。”季知言现在就是咬死这种说法，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吧。”席野嘴角笑意漾开，“我相信你。”
    季知言和席野在门口没站一会儿，林雅茹就出来了，姿态优雅地向他们走来。
    “我订好了餐厅，你没什么忌口的吧？”林雅茹一来就直接进入主题，看着席野问道。
    “没有。”
    “那就好，我们走吧。”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句话，但好像没季知言什么事一般。
    季知言看着走在前面的林雅茹，虽说席野是站在后面和他并排走的，但他总感觉空气中好像有种无形的器皿，将他与他们二人隔绝开。
    上车以后，林雅茹坐副驾，季知言和席野坐后排。
    林雅茹也是时不时就要微转过头，或者通过后视镜和席野聊两句。虽然在外人看来，季知言和林雅茹是母子，席野算是客人，林雅茹注意力放在席野身上很正常。
    但身处其中的季知言知道，并非那么回事。
    他的视线忍不住在席野和林雅茹之间探寻，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他们说的每一句话，试图听出他们是不是在打哑谜。
    【我们被他们排挤了。】季时予语气幽幽。
    【……】季知言无言以对。
    【哎，这世上只有我们才是永远的一体，不会分离的。】
    【嗯？你这是……怎么了？】季知言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季时予有些哀怨的语气给牵扯了过来。
    【你只是穿来的陌生人，和她毫无关系，我却和她是亲生母子。她这样和外人一起有事瞒着我们，我只会比你更难受，你不会懂的。】
    季时予幽怨悲伤得像是一个被父母冷落的可怜小孩。
    季知言瞄了一眼后视镜，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
    忍不住在脑海里幻想，季时予顶着180加的身高和这样一张成人的脸，做出那种小孩子形态的事，会是怎样一副场景。
    “扑哧——”季知言一下子被自己的想象给逗笑了。
    林雅茹和席野都朝他看过来。
    “……没事没事，我想到些有意思的事情。”季知言连忙正坐，摆手解释。
    “什么有意思的事？”林雅茹好像在和席野不痛不痒的一问一答式聊天中，终于找到个可以活跃下氛围的话头，逮着不放，“说出来让我们也听个乐。”
    季知言一下子尬住了，这让他怎么说，他没有那种三言两语逗笑他人的本事。
    “我……我……”
    然后，季知言硬着头皮讲了个冷笑话。
    车里陷入一片死寂。
    【扑哧！】季时予的嘲笑来得最及时。
    季知言在座位上缩了缩，妄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你这就是现世报啊，谁让你刚才笑我的。】季时予逮着机会就不依不饶。
    【你戏演得好啊，我那是夸奖你呢。】季知言也不甘示弱。
    【我那可是锥心之言，字字泣血。】季时予语气倒是平静，但形容词那是用得更加夸张了。
    【哼，我还不知道你，你是会在意这种事情的人吗？！】要不是季知言看过书，还真以为他伤心呢。
    【我怎么就不能在意呢？】
    【欸欸，你不要玩这种文字游戏，我说的是你不会在意，没说你不能。】
    季知言跟季时予相处久了，对他的说话方式更了解了，一些话里的坑，他现在可以听出来了。
    正在季知言在脑海里和季时予打得有来有回的时候，他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两下。
    “嗯？”季知言被吓得一抖，转过身来，见是席野。
    只见席野眼神有些黑沉沉的，直盯着季知言的眼睛，像是要穿透他的躯壳，直达他的灵魂。
    季知言不知怎的，被他看得有些心虚，缩了下脖子，眼神有些飘忽：“怎么了？”
    “刚才叫了你两声，你没反应。”席野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异样。
    “哦……我刚才可能在发呆吧。”季知言有些不自在，“有事吗？”
    “没事。”席野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季知言好像从中听出一丝……阴沉。
    季知言摇了摇头，甩开自己这莫名的想法。
    林雅茹订的是个中餐厅，进门以后就有专门的人员将他们带到地方。

 第101章

    饭桌是个长方形的，两侧一共四把椅子，季知言和席野自然地坐到一侧，林雅茹单独坐在对面，和季知言正对。
    菜品也是提前预定好的，他们一落座，服务员就不紧不慢地安排上菜了。
    “这些都是他们家的招牌菜，你先尝尝，后面还有。”林雅茹指着桌子上的几道菜品，向席野推荐道。
    “嗯。”席野轻嗯了声，以作回复，余光不经意间瞥向季知言。
    季知言看着所谓的招牌菜，心痒痒，却不好下筷。
    因为好几道菜都多多少少带着些辣椒，他怀疑林雅茹不知道季时予对辣椒过敏。
    可想到她说后面还有几道菜，季知言就想着先等等看。
    可能是季知言动筷子的时间实在是有些少，林雅茹注意力忽然就转移到他身上了：“你没胃口吗？怎么见你没怎么吃东西啊？”
    说完还贴心地给他夹了菜：“尝尝这个，味道不错的。”
    季知言看着林雅茹夹的那道菜上沾着的辣椒碎，筷子停在半空中，一时有些无言以对。
    【你妈不知道你辣椒过敏？】季知言刚才只是猜测，没想到还真是，话里有些难以置信。
    【额——】
    “他辣椒过敏。”季时予正要说什么，就被坐在季知言身旁的席野传出的声音打断。
    “哦，你瞧我这记性，他这么多年没犯，我都差点忘了。”林雅茹这才像是反应过来，有些好笑地说道。
    席野不知在想什么，看了看林雅茹，直接抬手叫了服务员，给季知言重新换了一个碟子，又动手挪动桌上的菜，将没辣椒的放在了季知言面前。
    就在季知言以为这事翻篇后，席野接着问道：“后面的菜，他能吃吗？”
    “嗯？”林雅茹从席野抬手叫服务员开始，就一直看着他，眼含打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席野是在问她，两秒后才反应过来，“我得看看菜单。”
    服务员将菜单递上来后，林雅茹扫了两眼，没说什么，直接加了几个菜。
    “往那边放。”服务员上菜时，席野指向季知言那边。
    林雅茹看着席野的动作，眼神变幻莫测，拿起手边的清茶抿了一口。借着茶杯的遮挡，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第55章 游乐场
    饭桌上的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他们三人吃完饭后，林雅茹先走了，留下季知言和席野站在路边大眼瞪小眼。
    “现在要回去吗？”季知言站在原地晃了晃身子。
    “你想回去吗？”席野没直接回答季知言的问题，而是将选择权递了回去。
    “那就再逛逛吧，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季知言想着席野难得有这样的时间，而且又有刚才吃饭那出，要是现在就回去，显得今天更像就是为了那顿饭做的局。
    季知言打了个车，让司机直接将他们带到最近的游乐场，这是季知言仔细思考过后的决定。
    因为饭后，他们明显情绪都不太高。
    他们在游乐场入口前下车，季知言看着面前流光溢彩的霓虹灯和熙熙攘攘的人群，知道这地方他们算是来对了。
    “你有什么不能玩的吗？”季知言看着席野，跃跃欲试。
    席野瞄了一眼季知言的样子，嘴角抿了一下：“没有。”
    “那我们今天就痛痛快快地玩一场！”季知言拉着席野就往里头冲了。
    【你怎么不问我……】季时予的声音飘在脑后。
    季知言没有一开始就上难度，先是选了些温和不刺激的游戏热了热身，才带着席野来到过山车前。
    “怎么样？”季知言侧头看向席野，挑了挑眉。
    席野歪了歪头，一脸谁怕谁的表情。
    季知言兴致勃勃地排了第一排的位置，和席野并肩坐上。在安全带和压杠都检查好后，过山车缓缓启动了。
    季知言非常的兴奋，他很喜欢这类刺激的东西，可以让他的大脑放空，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仿佛不存在，只有当下那一刻的感受。
    过山车在轨道上不断地加速、拐弯、扭转、攀升、停滞——
    季知言耳边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他借着攀升到顶点的那一两秒钟的停滞，看向旁边的席野。
    夜晚的游乐场虽然点着各式各样的霓虹彩灯，但那再怎么样也还是敌不过本来的黑夜。
    席野的脑袋紧紧贴在靠椅上，后脑勺完全被挡住，只能借着昏暗的光线隐约看见他的侧脸。
    可就那么隐隐绰绰的一两秒钟，季知言就瞄到了他皱起的眉头、紧闭的双眼和快抿成一条线的嘴唇。
    季知言反应过来，席野在害怕。
    呼啸的风声再次在耳边响起，过山车从顶点骤降——
    季知言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将手搭到席野手背上，用力握紧，想要缓解下他的心情。
    不知是不是紧张害怕的缘故，季知言感觉席野的手硬得像块石头，凸起的骨节硌得他手疼。
    然而，片刻后，那只手在季知言的手心里挣扎动了两下。季知言以为他被握得不舒服，想要松手。谁知，那只手得空，一把将季知言的手反攥住。
    季知言猝不及防。过山车正在飞速运行，他心跳加速，条件反射地往外挣了一下，席野的手一下子攥得更紧了。
    他的手这下又有些疼了，只不过不是被硌得疼，而是被攥得疼。
    借着过山车减速的空挡，季知言飞速往席野那边瞟了两眼，只见他还是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僵在座位上，死死贴着椅背，眼睛都没睁开。

 第102章

    季知言没再挣扎，直接让他握着了。
    过山车逐渐降速回到起点，游戏结束。
    季知言感觉手上的力道不减，有些好笑地探身看向席野：“你还好吗？”
    席野这才像是被语音激活的机器人，脖颈有些僵硬地转头看着季知言：“嗯。”
    “哈哈……”季知言被席野这副强装镇定的样子逗笑了，抬了抬被握着的那只手示意了一下，“嗯？”
    席野的眼神跟着落在他们紧握的手上，顿了顿，慢慢地松了。
    季知言抽回自己的手，活动了一下：“你手劲倒不小。好了，我们快下吧，后面还有人排队呢。”
    说着手脚麻利地推起自己的压杠，解开安全带，利落下地。
    季知言走到旁边站定，等着席野。只见他一个安全带解了半天，像是手软似的解不开。
    季知言憋着笑，走上前去，亲手帮他解开了。
    “要我扶着你吗？”季知言站在席野面前，见他脸色没什么问题，身体却有些晃悠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伸出一只手臂，打趣道。
    谁知席野瞥了他一眼，真就毫不客气地抬手往他肩膀上一搭，半个身体的力量压在他身上。
    季知言没防备，脚下不稳，被席野一下子带到身旁。
    “你真的假的？真难受啊？”季知言架着席野走到外边，艰难地侧头，瞧着席野的脸色。
    “嗯。”席野怏怏回复，说完身体更往季知言的方向压了压，接着气若游丝地补充道，“快死了。”
    季知言本来听席野前面的回答，以为他真不舒服，正想关心他。
    结果听到席野夸张的“快死了”三个字，和他明显故意往他身上放的重量，反应过来席野是在开玩笑。
    季知言耸了耸肩，让席野站直，将压在肩膀上的力道卸了些：“你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席野的身子怔了一下，眼底划过一丝灰暗，又瞬间恢复正常：“是吗？”
    季知言本就是随口一说的闲话，就没接着聊，而是问道：“你怕过山车，怎么还跟我一起上去？”
    “嗯……”席野思考了一下，“舍命陪君子啊。”
    “嗯？”季知言分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席野看着季知言疑惑的眼神，笑着说道：“开玩笑的，其实我也没那么怕。玩一玩也没什么，就当是挑战一下自我吗。就算怕，那它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你心态真好。”季知言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季知言和席野在游乐场闲逛，不知是不是过山车的作用，席野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路上不断地抛出各种话题和季知言闲聊。
    季知言见席野状态难得这么好，也乐意跟着他天马行空地说个不停。
    “看，摩天轮。”席野抬头示意。
    季知言顺着席野的眼神看过去，只见不远处伫立着一个巨大的摩天轮，正在缓慢转动。摩天轮上的彩灯在夜幕中流光溢彩，炫目异常。
    “怎么，你想坐那个？”季知言好奇地问道。
    席野注视着远处的摩天轮，片刻后才说道：“我听说在摩天轮上等到最高点时许愿，会很灵。”
    “你信——”
    季知言没想到有一天竟然可以从席野嘴里听到这句话，有些意外。本来想打趣他，结果看见席野脸上堪称郑重的表情时，一下子噤了声。
    是啊，谁不知许愿没用，可这世上很多事，除了许愿又能做什么呢？
    “那我们就去吧。”季知言看着席野的侧脸，目光澄澈，“到时候我们站在最高点，离天更近，老天爷肯定能更先听到。”
    席野转过头，眼神从摩天轮移到季知言脸上，最终落在季知言的眼睛上。
    炫幻的灯光、熙攘的行人和他，好像都被装进这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里，席野心底压抑的情绪像是找到一个出口，马上就要火山爆发。
    “嗯？”季知言看席野不知怎么就看着他发起了呆，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出声询问席野的意见。
    席野却被这轻声的问询惊了一下，瞳孔有些颤动，眼睑飞快跳动两下，转过头去：“好。”
    因着是席野想坐的缘故，季知言就让席野先进去了，然后自己才跟着进去，自然地坐在席野对面。
    可能是上摩天轮之前的那几句话让彼此都想到些不太明朗的事情，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低迷。
    季知言作势看向窗外，余光却在偷瞄席野，他现在不敢随便开启话题。
    一来是他觉得席野情绪不高，他不尴不尬地说些没营养的话，出于礼貌，席野还要花心思来接茬，说不定让他更烦。
    二来是他怕自己无意中踩到席野的痛点，出于礼貌，席野可能都不会指出来，而是默默承受，这样更糟。
    “看什么？”在季知言不知道第几次偷瞄过去，观察席野的情绪时，席野有些好笑地开口了。
    “呃……没什么……”季知言眼神飘忽，左顾右盼，显得很忙。
    “哼哼……”席野闷笑两声。
    他靠在透明玻璃上，身后是漆黑的夜幕。他直直盯着季知言，显现出一种季知言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侵略感。
    随着摩天轮的转动，他们坐的轿厢正在不断上升，已经有一定高度了。
    四周一片安静，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人，席野的笑声在此时就显得尤为明显。

 第103章

    他的笑声随着喉咙的颤动，从鼻腔发出，还带着一丝气息，显得低沉，还有些……性感。
    季知言被脑海里冒出的这个词吓了一跳，顿时有些羞恼。
    “你笑什么？”
    【你躲什么？】
    季知言和季时予的声音同时响起。
    【什么？】季时予的问题在季知言听来没头没尾，一下子打断了季知言的情绪，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让季知言脸上的表情瞬间由羞恼变成了疑问茫然。
    【他看你，你躲什么？】季时予的语气有些奇怪，像是质问。
    【就……心虚啊。】季知言有些犹豫地回道，不知季时予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有什么好心虚的？】季时予不依不饶。
    【……你又怎么了？】季知言无语凝噎，不知又哪里惹到他了。
    【没怎么？我待会儿还要许愿呢。】季时予安静两秒，又冒出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
    脑海里安静后，季知言注意力再次回到当下的场景。
    但此时他的情绪已被打断过，所以也没有那么尴尬羞恼了，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
    不过他还是冲着席野尴尬地笑了笑。
    只见席野面无表情，只一双眼睛在夜幕的映衬下黑沉沉地看着他：“你刚才问了我个问题，我还没回答呢。”
    第56章 惊人猜测
    “哦……”季知言这下是真的有些尴尬了，嗫嚅道，“那你在笑什么？”
    “没笑什么。”席野声音很是平静，平静得让人有些发凉。
    季知言有些愣神地看着他，不知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快要到顶了。”席野没继续这个话题，抬头往外面看去。
    季知言也只好跟着他看过去，主动开口：“你想好许什么愿望了吗？待会儿上去不会停留太长时间的。”
    “想好了。”席野声音很轻，“有的早就想好了，有的现在也想好了。”
    “听你这话，你还有好多呢，你这也太贪心了吧。”季知言听席野将许愿说得跟去菜市场挑菜似的，有些好笑。
    “因为有的我知道肯定实现不了。”席野说着，轻叹了口气，“所以希望上天能看在他不能帮我实现其他愿望的情况下，能实现这个就好。”
    季知言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自顾自地在心里跟老天爷搞心理战术的，有些哭笑不得。
    “你呢？”席野回过头来看着季知言。
    “嗯……我还得再想想。”季知言有些为难。
    季知言的愿望可太多了，他想回去，他想席野奶奶病好，他想席野好，最好所有人都能好。
    轿厢转动到最高点时，没人再说话，只虔诚地看着窗外一望无垠的黑暗天际，仿佛他们现在的心中所想真的能上达天听。
    从游乐园回来一段时间后，季知言发现林雅茹在他耳边提及席野的次数与之前相比只多不少，还总时不时找借口让季知言带着席野出去。
    为了避免像上次那样的误会，季知言能推则推，不能推的也尽量和林雅茹说好，不能像第一次那样刻意出现，打他个措手不及，让他里外不是人。
    不过最近倒是不用让他费这个神了，因为席野开始主动拒绝了。
    其实季知言之前几次也有所察觉，席野对自己约他出去这件事，情绪越来越低沉了，季知言只当席野是心里事情太多。
    “嗡嗡——”
    手机震动声打断了季知言的思绪，季知言看着熟悉的来电显示，有些心累，但林雅茹可不喜欢等太久。
    “喂，妈。”季知言的语气有些颓丧。
    “今天晚上你下课后，我们在你学校附近吃个饭。”林雅茹单刀直入，好像非常确定季知言不会有事一样，就算是有事也得给她取消了。
    “就我们？不用叫席野？”季知言这段时间好像被林雅茹给训练出条件反射了，下意识反问。
    “他乐意？”林雅茹跟先知似的，给席野下了判断。
    “没有，我就随口问问。”季知言打着圆场。
    “好了，不说了，我还有事。到时候时间地点发给你。”
    “……”
    还没等季知言反应过来，电话就挂断了。
    季知言皱着眉头凝视手机片刻，又想到，他还没问林雅茹找他什么事情呢。
    季知言不会天真地以为林雅茹就是想和他母子团聚，联络感情。季家就没有这个习惯。
    下午最后一节课时，席野照例给季知言发来消息。
    【席野：你今天要吃什么？】
    后面跟着几张照片，全是各种菜肴。
    这是他们这学期开始不知具体从哪天就达成的默契。
    谁有时间就给另外一个要上最后一节课的人带饭，好避开饭点，节约时间。
    【季知言：今天就不用了，我有些事，在外面吃。】
    发完又补了一句。
    【季知言：我可能会晚些回去。】
    席野过了好一会儿才回了个“好”。
    最后一节课结束后，季知言在座位上坐着没动，因为林雅茹还没有给他发时间地点。
    他在座位上看书，等了大概半个小时，见还没有消息，直接打了电话过去，结果电话刚响两声就被挂断了。
    季知言有些疑惑，又发了短信，结果还是没回。
    就在季知言以为他今天要被放鸽子的时候，林雅茹的消息终于来了，却是学校附近的一个咖啡厅。

 第104章

    季知言找到地方，一进门就看见了林雅茹。
    因为这个咖啡厅的主要客人是a大学生，其他类型的人比较少。现在又正当饭点，店里的客人本来就少，林雅茹就显得更扎眼了。
    “怎么选在咖啡厅。”季知言拉开对面的位子，坐了下来。
    “附近也没有什么好餐厅，现在又正是人多的时候，吵得很。”
    “那你找我什么事？”
    季知言可没忘，林雅茹之前叫他出来，是说想和他吃个饭。现在饭不吃了，那自然就是有事说了。
    “你跟你那室友席野，最近相处得还好吧？”林雅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顺便问道。
    季知言脑子里的雷达一下子启动了：“跟之前一样，挺好的啊。怎么这么问？”
    “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一些蒋顾两家的事？”林雅茹直接忽视季知言的反问，接着问道。
    季知言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有些疑惑：“你指的哪些事？”
    “他们两家公司的事情。”林雅茹不紧不慢地说。
    “没有。”季知言心里疑窦更深，不明白林雅茹为什么会这么问，“他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哼。”林雅茹见季知言一脸疑惑的样子，鲜艳的唇角勾起，轻蔑一笑，“那你可小瞧你这位室友了，他知道的东西可多着了。”
    季知言越听越迷糊：“你能直接说清楚吗？”
    “诶，我们是一家人，你是我亲儿子，我现在才会告诉你。毕竟他之前跟我们谈条件时，可是让我们瞒着你，不让你知道的。”林雅茹说完，悠哉游哉地喝了口咖啡，瞥了眼季知言才接着说道，“他知道蒋顾两家公司的一些内幕，之前翻出的那两家的不法运作，大多数都是根据他透露出的线索摸出来的。”
    季知言听完林雅茹的话，像是脑子突然短路了，属于是每个字都听得明白，连一起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整个人陷入一场巨大的茫然和迷蒙中，好像身边本来熟悉的人事物，一下子脱下假面，全都变得陌生起来。
    “他怎么会知道那些事情？”季知言看着林雅茹，迫切想要了解更多。
    “这我们就无从得知了。”林雅茹摇了摇头。
    “为什么？”季知言喃喃自语。
    “他为什么那么做我们也不知道，可能有些私人恩怨吧。”林雅茹听见季知言的低喃，以为他还是在问自己。
    可季知言此时却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了。
    席野为什么会知道蒋顾两家公司的事？他又为什么要将黑幕放出去？他——
    季知言乱成一团麻的脑子突然闪现出一个让他难以置信的猜想。
    “他手里握着这么些好东西来跟我们合作，我们自然是不能放过的，但他现在明显有所保留，我们之间有些谈不拢，所以想让你去试试。”林雅茹接着自己的话说完，抬眼看向季知言。
    只见季知言低着头，眉头紧皱，像是根本没在听她说话。
    “扣扣——”林雅茹伸手到季知言面前，敲了两下桌子。
    “嗯？”季知言猛地回过神来。
    “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见没？”林雅茹秀眉微蹙，语气有些责备。
    “什么？”季知言思绪无法平静。
    “你去接近席野，看看能不能从他那儿得到更多的消息。”林雅茹语气冷静，但眼神里灼灼的算计藏不住，或许她压根就没打算藏，毕竟在她眼里，对面坐着的可是她亲儿子。
    季知言现在疑惑的事情太多了。他看着林雅茹，如果他现在不口头上答应，他可能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得安宁。
    季知言现在需要时间，需要空间，需要安静。
    他轻声回道：“好。”
    林雅茹脸上浮现出这场聊天下来，唯一算得上真诚的笑容：“有什么需要记得给我们打电话。”
    “嗯。”
    林雅茹走后，季知言坐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儿呆，才起身离开。
    他站在宿舍门前，一时有些不敢进去。
    【你犹豫什么呢？】季时予催促道。
    “让我冷静下，让我想想。”季知言靠在墙上。
    【你不会后悔了，不打算干了吧？】
    “不是。”
    季知言听出来季时予和他想的不是一件事，但他不能跟他说。
    少顷，季知言平复好情绪，打开门，进了宿舍。
    “你回来了。”只见席野脸上洋溢着温和的笑容，眼睛里像是装着一汪春水。
    季知言看着席野这副样子，怎么也无法想象这或许只是他的面具，面具下其实是他从未认识过的陌生模样。
    席野见季知言没回答他的问题，看着他的眼神却闪过迷茫、探寻，席野的眼神沉了沉，嘴角的笑意僵硬一瞬。
    不过很快，他便调整过来，主动向季知言走过去，站得很近，继续笑着问道：“你要先去洗澡吗？”
    一股清冽的香味随着席野的靠近飘进季知言的鼻子里，唤回了他的思绪：“我……我不用，你先去吧。”
    季知言坐在椅子上，余光一直观察着席野的动作，直到听到卫生间传来水声，他才舒了一口气。
    【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去搜搜他的柜子，看看是否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季时予出起了主意。
    【你胡说什么呢？】季知言有些无奈。
    【或者是手机电脑。】季时予自顾自地说着。

 第105章

    【不可以！】季知言严词拒绝。
    【那你打算怎么办，面对面跟他聊？】
    【……先看看再说吧。】季知言敷衍道。
    答应林雅茹只是季知言的权宜之计，他现在还有更迫切的疑问要弄清楚。
    “季知言——”席野的声音从卫生间里传来。
    季知言连忙过去，站在门外：“怎么了？”
    “我毛巾忘拿了，你能帮我拿一下吗？应该就在桌子上。”
    “可以，马上。”
    季知言来到席野桌前，见桌子上放着几件衣服，翻了一下，果然看见一条毛巾被压在底下。
    季知言将毛巾抽了出来，给席野送过去。
    “开一下门。”季知言站在门外喊道。
    只听里面一瞬间安静下来，下一秒，门被拉得大开，一股凉气扑面而来。
    季知言愣在原地，他没想到席野会突然将门开得这么大。他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在席野赤着的上半身。
    只见席野开了门后，立马说道：“我洗个手。”就转过身去，背对着季知言站在洗手池前。
    随着他背部的暴露，一片淡红色闯入季知言的眼中。
    第57章 身下人
    季知言眼皮一跳，视线被席野右肩胛骨上接近成人巴掌大小的伤痕吸引。
    他下意识往前挪了半步，想要看得更清楚些——是烧伤留下的疤痕。
    季知言脑子里一下子就闪过当时在医院醒来时，看见的席野被包扎的手臂。
    季知言急切之下，又往前走了半步。
    “嗯？”席野转过身来，见季知言快要进到卫生间里了，有些惊讶。
    “你后肩上那块疤？”季知言心里虽然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哦，后面……”席野像是被人发现什么不好意思露在人前的东西，有些局促地伸手往右肩上摸了摸，“……不小心弄的。”
    季知言喉咙像是被堵住，呼吸有些困难：“什么不小心能弄成那样？我看着是烧伤。”
    “诶，就是……”席野一时说不出来缘由，像是被问住了，陡然话题一转，抽出季知言手上拿着的毛巾，“你不是给我送毛巾的吗？”
    季知言看着他堪称拙劣的转移话题的方式，鼻腔有些发酸，闷声问道：“是救我的时候受的伤吗？”
    只见席野拿着毛巾，往头上擦了擦，但他头发又没湿，显得欲盖弥彰。
    “你当时怎么没告诉我？”
    “这都是小事。”席野脸上又露出柔和的笑容，以一种无所谓的语气说道，“而且早就好了。”
    “那么大块疤？！”季知言心里有些难受。
    “你没听说过吗？伤疤是男人的勋章。”席野语气得意地自我调侃着，说完没等季知言说话，就像是要赶紧翻篇似的，一边抵了抵季知言的肩膀，将他往后推了推，一边说道，“我要洗澡了。”关上了卫生间门。
    季知言站在门前，久久没挪动脚步，直到里面再次传来水声，才回过神来，走进宿舍，靠坐在椅子上。
    【你不会感动心软了吧？】季时予的声音幽幽响起。
    【没有。】季知言不想这个时候和他唱反调，争论个没玩。
    【呵，最好是。】季时予设想了一箩筐的话，一下子被堵在嘴里。
    季知言从林雅茹那里听完那些话回来，心里就没有平静过。
    在他看来，如果书里的一切没发生，他实在是找不出理由来说明，席野为什么可以，又为什么要曝光蒋顾两家的内幕。
    实在要说的话，蒋旭生前在学校找过席野麻烦。那顾泽呢？席野跟他又有什么过节？
    如果席野是重生的，上面的疑问倒是迎刃而解。
    可季家呢？自己呢？席野为什么没对付？
    还是说现在和季家合作，就是他报复计划的一部分。可自己呢？他为什么要冒着被烧伤甚至可能被烧死的风险将自己从那场大火里救出来？
    季知言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不管从哪个方面想，都有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
    夜晚，季知言洗漱完毕，关了灯，躺上床。宿舍里只剩他和席野两人，没人说话，非常安静。
    季知言睡不着，放轻呼吸，听觉在此时变得尤为敏感，他听到床帘之后传来席野轻浅的呼吸声。
    季知言像是此时才反应过来，席野和他的头都在床梯这侧，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床帘。
    季知言突然就有些不自在了。
    “睡了吗？”就在季知言小心地动着身子的时候，床帘后传来一道低微的声音。
    宿舍很静，足以让季知言听清这句话。但他一时不确定席野是不是在和他说话，所以动作僵住了，想再确认一下。
    “季知言？”只听席野那边也安静了一会儿，像是不确定地叫了季知言的名字。
    季知言这才确定，席野没睡，也确实是在和他说话。这才有些僵硬地躺住：“嗯？”
    “你睡了吗？”席野再次问道。
    “没有。”
    “我有打扰到你吗？”席野接着问。
    这话问得挺巧妙的。
    “没有。”季知言低声回复。
    【有。】季时予不耐出声。
    “我睡不着。”席野低叹了一声。
    【你睡不着我还要睡呢。】季时予吐槽。
    “那要聊聊天吗？我现在也没什么睡意？”季知言接了话茬。

 第106章

    “嗯。”席野答应了，语气一下子愉悦起来，“你想聊什么？”
    “呃……”季知言一下子语塞了，他是按照一般的对话逻辑，猜测席野应该是想要聊聊天，所以顺着他的话茬，没想到话题一下子转到他自己身上了。
    “我……我现在一下子想不出来，要不先说说你想聊的吧。”季知言只好硬着头皮将话题转移过去。
    只听席野深吸了口气，安静了片刻，就在季知言以为他是不是要睡着的时候，一道轻浅的声音响起：“你说这世上有天堂吗？”
    “啊？”季知言这下是真噎住了。
    作为一个快接受二十年唯物主义教育的人来说，他自然不觉得这世上有天堂。但他现在的存在又恰恰是科学解释不了的，而且他来到这儿这么长时间，这里可也是唯物主义教育。
    所以，这到底算个什么事呢？这世界谁又说得准呢？
    “……也许吧。”季知言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个矛盾综合体，说不清道不明的。
    “那你说人会转世吗？”席野又接着问道。
    “呃……也许吧。”季知言自己都不相信。
    “你怎么问这些？”季知言不觉得席野是会纠结这些问题的人，有些疑惑。
    “我想我爸妈了。”只听席野轻轻说道。
    季知言往科学玄学方向发散的思维一下子被斩断，他想多了。
    “我还想我奶奶死后会去哪里？她会不会和他们团聚了，就像那个动画片里演的那样。”席野自顾自说着，“然后他们一起等着我。”
    季知言听完席野的最后一句，脑海里的神经猛地一动，这话听着很容易让人往不好的方面想。
    季知言撑起身子，转而趴在枕头上，用手碰了碰床帘：“我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天堂，人死后会不会转世。如果有，他们一定希望你好好活着。活得越长越好才好，到时候你寿终正寝那才叫赚了呢，那才好玩呢。”
    “赚了？好玩？”席野那边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像是在转身，“怎么说？”
    “你想想，到时候你一百岁，头发花白，佝着腰，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拄着根拐杖和他们见面，他们惊呼‘啊？！这是我儿子吗？！’、‘啊？！这是我孙子吗？！’。”季知言一边说，一边变换声线演起了情景剧。
    【季知言，你是个神经病吗？】季时予有些无语。
    “哼哼……”席野那边传来两声哼笑，笑声像是闷在被子里发出的，所以不太明朗，季知言有些拿不准席野此时的情绪。
    “你在听吗？”季知言有些踌躇，用食指点着床帘，床帘以手指点的那一处为中心，像湖水一样向四周荡漾开。
    “嗯。”席野声音清冽低缓。
    刹那间，宿舍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床帘也静止了，因为有个东西点住了季知言的手指。季知言像是被人点住穴道，不能动弹。
    季知言想，是手指吗？又想，不然还能是什么？
    想到这儿，季知言食指有些僵硬，似是有股电流顺着食指爬遍全身，酥酥麻麻，让他心脏重新活动起来，砰砰直跳，有些过载。
    过大的心跳声，震得季知言耳膜发痒，也让他回过神来。他像是被蛰了一下，右手迅速又有些僵硬地收了回来。
    只听席野又说着：“在听。”
    季知言此时却有些不敢作声了。
    “季知言？”见季知言这边久久没什么动静，席野试探地叫道。
    “嗯。”心情稍平静后，季知言不能再装聋作哑，声音有些僵硬。
    “我还以为你嫌我烦，睡了呢。”
    “怎么会……没有。”季知言此时脑子有些迟钝，都快分不出来席野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了。
    “你、刚、才、跟、我、说、的，很、有、趣。”
    这句话席野说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说一下就点一下床帘，像敲摩斯密码似的，床帘又晃动起来。
    奇怪得很，宿舍很黑，可季知言却觉得自己看得清楚得很。
    他眼睛能看见床帘一层一层荡漾开的弧度，脑海里能看见席野和他一样趴在床上，枕着一只手，另一只手一下一下地点着床帘的动作。
    他甚至觉得自己都快能看清席野的表情了。
    季知言借着手肘的力量，撑起了上半身，想要往床帘的方向再靠近些。
    他低下头，想要调整一下枕头的位置，却一瞬间汗毛炸起。
    季知言发现有个人正在他的身下，趴在他的枕头上，跟他刚才的动作一模一样。
    恐惧在一瞬间攥住了季知言的头脑，他浑身僵硬，无法动弹，呼吸都停滞了。
    就在这时，身下的人缓慢地动了动身子。
    然后，顿了一下，像是发现什么，侧起头来，往身后看过来。
    季知言大脑一片空白，他只能僵在原地看着身下的人转头的动作。
    三秒后，黑暗中，两人对视。
    季知言看清了这人的脸——是他自己！顶着季时予脸的自己！
    只见这人看着季知言愣了一下，然后勾起了嘴角。
    季知言看着这人在黑暗中发亮的眼睛，黑沉的瞳孔，像是夜晚林中狩猎的野兽，寒气森森。嘴角在笑，但眼睛里全无笑意。
    季知言瞬间反应过来——这不是他！这是季时予！
    空白的脑子，轰的一声，被炸得稀巴烂。

 第107章

    季知言浑身不受控制，颤抖起来，撑起的双手发软，刹那间摔向身下这人。
    “啊！”季知言急促心惊地惨叫一声。
    “怎么了？!”只听床帘后传来席野急切的关心声。
    第58章 想办法
    季知言此时压根没心思去回应外界的任何声音。
    他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似的，连滚带爬地缩到床脚，远离枕头。
    枕头上空空如也，季知言就像是看见一条蛇在自己眼前消失，身边没有一处是安全的。
    他背靠在墙上，在被床帘围罩得严实漆黑的床铺里四处扫视。
    “季知言？”床帘被人掀开一个小角，席野一张不明晰的脸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啊~！”季知言被刺激得神经有些脆弱，此刻有些杯弓蛇影了，嘴巴比脑子先行，等反应过来是席野时，声音来不及收，纠纠结结得都有些变调了。
    “啪——”伴随一声不小的拍开关的声音，宿舍的灯亮了。
    因为床帘的存在，猝然大亮的灯光丝毫不刺眼，还让季知言瞬间便看清床上的东西。
    “怎么了？”还没等季知言看完，席野就撩开了床帘。
    明亮的白光刹那间涌入床铺，将枕头照得清清楚楚，确实是什么都没有。
    “我……”季知言还保持着防卫逃避的姿态缩在床脚，不知该怎么说。
    忽然间，他想到什么，隐秘地打量着席野的脸色，见他脸上是担心和焦急，并无其他奇怪的神情，稍微松了口气。
    “我想先上个厕所。”季知言有些急促地爬下床，没来得及关注身后席野的反应。
    季知言锁好卫生间的门，站在洗手台前，看见镜子里的脸依旧是季时予，下意识舒了口气。可一口气还没出完，立马反应过来，这口气又吊了回来。
    【季时予。】季知言强装镇定地叫着他的名字。
    【嗯。】季时予语气懒懒，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刚才……？】季知言话没说完，但当事人肯定知道他在说什么。
    【嗯？】季时予语气还是毫无异样。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季知言盯着镜子里的眼睛，想到刚才在床上时，这双眼睛中流露出的让人后背发凉的情绪。
    【呵。】只听季时予安静了两秒，轻呵了一声，笑着说道，【你想要我说什么？】
    【刚才是不是你？】
    【是。】
    【那你——】
    【我不知道。】
    季知言话没说完，就被季时予心有所感地打断了。
    季知言一下子失言，是啊，他魂穿这件事本来就说不明白。
    他在脑海里思索着，从他到这具身体后，发生的所有类似灵魂出窍的场景。
    但结果无异于大海捞针，因为以往和当下状况相似的往往都伴随着身体上的虚弱和发晕。
    当时的记忆本就不清晰，又相隔这么长时间，他都不记得几次。有印象的几次，他也实在是拿不准当时是身体本身的虚弱，还是灵魂抽离的问题。
    季知言到这里这么长时间，在日常生活上已经习惯了，但心底肯定还是抱着回去的愿想的。
    可他希望的是，在一切都尘埃落定后，能够安心的回去，现在的情况显然不是，席野身上还有众多谜团没搞清楚。
    季知言用冷水洗了把脸，醒了醒神，才从卫生间出来。
    宿舍里灯还亮着，席野也没上床，靠坐在椅子上发着呆。
    从季知言拧开宿舍门开始，席野就像是醒过神来，眼睛一直跟着季知言，直到季知言走到床梯前，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不上床？”
    席野的眼神很复杂，探寻、打量、猜测、悲怆、后怕，种种情绪就在这一双眼睛中杂糅，最后交合成一种失真的厚重，让人看不清，辩不明。
    “你……刚才怎么了？”这不知是今晚第几次，席野问季知言这个问题。
    “我……我刚才突然想到一个恐怖故事，然后一时花了眼，被自己吓了一跳。”季知言胡诌了一个借口。
    “是吗？”席野看着季知言，声音有些低。
    “嗯。”季知言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转移话题，“不早了，赶紧休息吧。”
    席野没说话，只凝视季知言片刻后点了点头。
    季知言上了床，心神不定地在床上躺着，好一会儿后都没听见席野上床的动静。
    宿舍里的灯也没熄，不过季知言床帘厚实，灯光只能通过缝隙稍微透进来那么一两缕，不明不暗，正正好。
    季知言屏息听了一下席野的动静，隐约听见一两声细微的翻书声，反应过来席野可能在看书，就歇了叫他上床的心思。
    那一两缕的光线和一两声的翻书声，不知怎么的，让季知言此时非常的踏实，也让他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自从这天晚上季知言头脑清晰，眼神清明地目睹自己灵魂出窍的场景后，季知言现在时刻都在留意这具身体的状况，也觉得自己需要加快步伐搞清楚席野身上的谜团。
    不过还不等他采取什么措施，林雅茹那边就有些等不及了。
    “你问到什么没有？”自从上次把话说开以后，林雅茹现在给季知言打电话都省了寒暄部分，直接进入主题。
    “……还没有。”季知言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立场去跟席野开这个口。
    “还没有？！你——”林雅茹像是有些难以置信，卡壳两秒后，话风一转，“你是没问，还是问了他没说？”

 第108章

    “我还没找到机会问。”季知言找了个借口。
    “这么些天，你们在宿舍有多少相处的时间，你找不到机会？”林雅茹没被这个借口说服，“你不会是敷衍我，压根没打算去问吧？”
    季知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林雅茹说得对也不对。
    他是想要搞清楚席野为什么会知道蒋顾两家的内幕，以及席野将其公开的目的，但对于蒋顾两家的内幕具体是哪些东西，其实他是不太关心的。
    并且他搞清楚这些，也并不是为了去利好季家，但这些显然不能告诉林雅茹。
    “我总得有个合适的机会吧，他又不是傻子，我一上去就开门见山地打探，这样岂不是太明显了。”
    只听林雅茹那边像是轻吸了口气，又叹了口气，静默了片刻后，说：“你跟他……关系不是挺好的吗，你可以和他……打打感情牌。”
    林雅茹说这句话时，声音较之前压低了些，还莫名停顿了两次，显得有些意味不明。
    “……知道了。”季知言听出话里的意有所指，但他以为林雅茹指的是室友朋友的关系，所以也没反驳，而是立马答应，好让这篇赶紧翻过。
    “行，你知道就好。”
    林雅茹见季知言痛快答应，没再揪着不放，说了一句，便挂了电话。
    季知言看着一如既往不等他反应就挂断的电话，叹了口气，想着接下来要面临的问题。
    季知言之前从林雅茹那里了解了蒋顾两家的冲突，以及席野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蒋旭和顾泽的死责任分明，没什么争议，但两家的生意现状就有些说不清了。
    蒋家先受难，生意在之前就被重创，顾家还从中分了一杯羹。
    然而，谁也没料到后面会出了顾泽这件事。
    蒋家因受害者家属身份以为拿到好牌，还想着跟顾家谈，谁知顾家压根就没把顾泽当回事，直接无视。主张法律的事情，法律判就好了，赔几个钱的事，但想借此让他们在生意上让步，没门。
    各种私仇公利的交织下，两家是咬得难舍难分，但蒋家不比以前，逐渐在这场利益争斗中处于弱势。
    顾家还因此得利了，大有趁势更上一层楼的架势。
    就在这时，席野找到季明远和林雅茹，以顾家生意的内幕线索为谈判筹码，提出合作。
    季家岂会放过这种送上门的好处，忙先答应席野，笼络住人，然后派人暗中调查了席野的底细，没发现什么异常。
    季家借着席野提供的线索，暗中使劲，准备布局来个渔翁得利。
    但席野明显有所保留，季明远和林雅茹多次和他谈，都没能从他嘴里打探到更多的东西，那次在医院就是他们的一次谈判。
    这也是为什么林雅茹会想到季知言的原因。
    季知言将这些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想到那天在咖啡厅里，林雅茹告诉过他，席野要求他们将合作的事情对自己保密。
    为什么呢？季知言满脑子的问号。
    他也找机会问过林雅茹，林雅茹也说不出理由，只说席野当时对这件事的态度很坚决。
    所以，即使她现在告诉季知言这些事，让他了解现状，好探听消息，也让季知言不要在席野面前暴露自己知道席野和季家合作的事情，以免搞砸。
    季知言站在路旁，看看左看看右，觉得自己就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夹在中间，哪边都挣不脱。
    他在想着，他应该从哪里开始入手来搞清楚呢？
    周末，季知言去医院看了奶奶。
    奶奶醒的时间很少，一天可能也就十来分钟的样子，有时几天也不醒。
    平时上课，席野大多数时候都赶不及。因此，周五的课一完，席野就会去医院，基本上整个周末就住在医院了。
    季知言提前给席野发了消息，踩着饭点，带了些吃的。
    “你先吃饭吧。”季知言放轻脚步进了病房，见席野正坐在病床前看书，低声说道。
    “嗯。”席野看着季知言笑了笑，放下了书。
    席野吃得很快，没一会儿就解决完了：“我去扔下垃圾，你在这儿坐会儿。”
    “好。”
    因为想着是要来医院，季知言带的都是些清淡的食物，但再怎么清淡，现在天气热起来，也还是会有味道。
    所以基本上，席野是不会让垃圾在病房内放置的。
    季知言坐在病床前，看着床上年迈的老人，生命的流逝仿佛在他眼前实体化了，心里止不住地发酸。
    他看得有些出神，没注意到病床上的老人因岁月而松垮的眼皮有些颤颤巍巍。
    第59章 见过照片
    等季知言反应过来的时候，奶奶正眯着眼睛看着他。
    季知言激动地往前凑了一下身子，想要伸手，半道上又顿住了，要收回来，手脚不知该往哪里放。
    “奶奶？”季知言扒在病床边，压低声音叫了一声。
    奶奶眼球有些浑浊，呼吸有些粗重，眼珠缓慢地转动几下，像是才辨认出面前的人，声音微弱暗哑，脸上露出笑意：“小野的……同学。”
    “是的。”季知言忙接过话。
    “我……认得……你。”奶奶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是的，您之前见过我的。”季知言自然想到奶奶刚转院过来那几天，他是跟着席野见过一次奶奶的，那时奶奶还是醒着的。

 第109章

    “是……看到过……你的照片。”
    季知言眉头皱了一下，有些疑惑。
    “小野……”奶奶脑袋微微动了起来，眼睛开始看向病房内其他地方，明显是在找人。
    季知言没时间思考，忙安抚道：“他出去扔垃圾了，马上就回来。”
    季知言话音刚落，就听门口传来动静，席野回来了。
    “奶奶醒了，正找你呢。”季知言让开位置，招呼席野。
    席野脚下动作立马急促，脸上露出喜色，坐到病床前，拉起了奶奶的手。
    季知言站在席野身后，听着他们祖孙俩之间的关心体己。
    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席野在说，奶奶身体不好，又刚醒，神志是有些迟钝的，往往席野一句话要说几次，或者等好久她才能反应过来。
    季知言本来安安静静地当着背景板，却没想到，他们说着说着，奶奶忽然又将目光转移到他身上了。
    “你的……同学。”奶奶看着季知言，手也作势要抬起来指他的样子。
    季知言忙过去，弯着腰：“奶奶您要说什么？”
    “谢谢……”
    “奶奶说要谢谢你呢，帮我们安排了医院医生。”席野紧了紧奶奶的手，示意她知道了，替她说完剩下的话。
    “没事，这都小事。您安心养病就好了。”
    又陪着说了没两句话，奶奶就睡了。
    医生中途也过来观察了一下，还是老样子。
    季知言看着席野站在一旁有些愣神的样子，提议道：“出去走走吧。”
    奶奶刚醒过，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再醒了，席野就答应了：“嗯。”
    这间医院绿化很好，住院部楼下就有个大草坪，种着各种灌木花草。
    现在天气渐暖，草坪上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可以看见有不少穿着病号服的病人在里面闲逛静坐。
    季知言想着就算是在这里面走走，应该也能让席野稍放松下心情。
    “护工照顾得还可以吗？”林雅茹给奶奶安排的护工现在还在。
    “嗯。我不在的时候是护工负责，我在的时候就让她去休息了，她工作很尽心。”
    “那就好。”
    两人之间沉默下来，沿着草地慢悠悠走着。
    但季知言并不觉得尴尬，他知道席野也不觉得。这是种很奇妙的感觉，看不见摸不着，但季知言就是能察觉到。
    季知言看着在草坪上晒太阳的病人，突然就想到奶奶刚才醒后跟他说的话。
    他刚才还没来得及往深了想，就被打断了思绪，现在安静下来，那个疑问就蹦出来了。
    “奶奶住院之前见过我吗？”季知言拐了个弯问道。
    “嗯？怎么这么问？”席野看起来比季知言还疑惑，“没有吧。在转到这个医院之前奶奶一直在老家那边，你们也没机会见面。”
    “嗯……你说的也对。”季知言拉长语调，附和完，话风一转，看着席野的侧脸，“那你说有没有可能奶奶见过我的照片？”
    席野的动作怔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没有吧，她能从哪里看见你的照片。”
    季知言余光一直瞟着席野，那一瞬间的反应被他看在眼里，季知言继续加码：“但奶奶刚才醒来的时候，说看过我的照片，所以认识我。”
    席野没回答季知言这不知是陈述还是疑问的话，而是转过头看着季知言：“我也不知道，那奶奶有说是从哪里看见的吗？”
    “没有”两个字刚从季知言脑海里闪过，便被另一种一晃而过的想法按下去，季知言盯着席野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你，奶奶说从你那里看到的。”
    席野脚步停了，他凝视着季知言，眼睛里一瞬间闪过很多情绪，快到季知言来不及一一细细捕捉，但也足以让他发现席野的异样。
    没让季知言久等，几秒钟后，席野突然眉头挑了挑，打趣笑道：“哦？是吗？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你的照片了，要查查吗？”
    说完还从兜里掏出手机，在手里转了一圈，递到季知言面前。
    季知言垂下眼皮，瞟了一眼手机，又抬眼直直盯着席野的眼睛，毫不避讳和他对视。
    两人之间瞬间安静下来，身边所有动静全部消失不见，仿佛有无形的玻璃罩将他们与其他人隔绝开来。
    席野脸上的笑意依旧，但季知言此时就是能感觉到一股奇怪的氛围在两人之间蔓延。
    季知言慢慢抬起手，但眼神一直落在席野脸上。
    季知言的手触碰到手机，席野脸上的表情不变。
    季知言拿过手机，席野仍是笑意盈盈。
    两秒后，季知言学着席野刚才的动作，将手机在手里转了一圈，递了回去，笑着说道：“我开玩笑的。”
    席野看着重新回到自己手里的手机，笑得更开了。
    两人重新漫步起来。
    虽然刚才那个小插曲很快就被其他话题盖过去了，但季知言明显感觉到，两人之间一旦安静下来，就有些尴尬了。
    这种氛围加重了季知言的猜想。
    季知言这边迟迟没有进展，林雅茹那边却不知要干什么，突然给了他一个莫名其妙的安排。
    “你记得希文吧，你章叔叔家的女儿。”
    季知言回忆了一下，记起来了：“知道，去年生日宴会上见过的。”
    “她现在在国内，下个月你放长假带她到国内转转。”

 第110章

    季知言眉头紧锁，拿开手机看了看日历表，才发现下个月初是劳动节，连着有五天假。
    可即便如此，这又跟他有哪门子的关系。
    “她不是在国外读书吗？”季知言疑惑。
    只听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才说道：“她父母想她，给她请了个长假。”
    季知言脑袋上顶着个大大的问号，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理由。
    “她常年在国外，国内又没什么熟悉的同龄朋友，你们还算是见过几面，我们两家又有交情，你正好带她玩玩。”林雅茹像是隔着电话感觉到季知言的困惑，多解释了一句。
    “行吧。”于情于理季知言都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你有她联系方式吧。”
    “有……吧？”季知言不太确定。
    “那挂电话后你看看，没有的话，我推给你。”
    “行。”
    电话挂断后，季知言就翻了通讯录，有联系方式，就是从没说过话。
    季知言抬头望天，深深地叹了口气。
    小长假对于大学生来说，是一个旅游的好时机，季知言身边有不少人早就做好各种旅游攻略，呼朋唤友，只待到时结伴同行。
    在这期间，有不少人向季知言发出过邀请，他只能不好意思地推拒了。
    晚上季知言和席野两人坐在各自的书桌前，干着自己的事情，闲聊着。
    “假期你有什么安排吗？”席野问道。
    “嗯……出去玩吧。”季知言现在还没联系章希文，所以语气有些不确定。
    “跟人同行吗？”席野借着擦头的动作，瞥了一眼季知言。
    “……是吧。”
    席野轻笑一声：“怎么听起来很不确定的样子。”
    “确实不确定，人我还没联系呢。”
    席野手上的动作顿了一瞬：“谁啊？”
    “跟我家有交情的一个叔叔家的孩子。最近在国内，我妈让我带着她在国内玩玩。”
    席野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状似无意地问道：“没听你提起过，是男生吗？”
    “不是，是女生。我们也没见过几次，不太熟，所以更谈不上在别人面前提起了。”
    席野将毛巾搭在肩颈上：“你妈让你带她去玩？”
    “嗯。”
    席野没再说话，宿舍里陡然安静下来。
    季知言忽然觉得有些尴尬了，因为这个话题停得太突然了。
    “你呢？”季知言为了打破这种尴尬的氛围，主动问道。
    “去医院。”
    席野话音刚落，季知言就恨不得将自己的嘴给缝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季知言找机会联系了章希文，本来想着尽地主之谊主动安排行程。
    不过章希文自己有主意，想先来他学校看看，不用季知言特意去接。
    季知言觉得这样也好，一来这是章希文的意愿，二来自己也方便。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放假第一天，席野就病了，看起来病得很重。
    早上，季知言想着要到学校门口接章希文的事情，特意定了闹钟，以防迟到。
    闹钟响后，季知言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来。宿舍里静悄悄的，季知言以为席野已经去医院了，等他梳洗完，收拾干净准备出门时，席野的床上突然传来动静。
    季知言开门的动作愣了一下，有些惊讶席野竟然还在。
    他在原地站了几秒，想着叫席野一声，又打住了。觉得席野可能最近太累了，借着假期多睡会儿也正常。
    于是季知言放轻动作，准备接着开门。
    谁知他刚转动门把手，一声闷哼声从席野的床铺传来。
    季知言顿在原地，怀疑自己听错了，不过马上，又一声微弱的闷咳声传来。
    季知言这才意识到，席野不对劲。
    “席野？”季知言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书桌上，边往席野的床铺走去，边喊他的名字。
    没有回应。
    “席野？”季知言站在床梯前，提高音量，又叫了一声。
    依旧没有回应。
    季知言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急切地掀开床帘。
    只见席野整个人蜷缩在被窝里，就露出个头顶。
    第60章 外人察觉
    季知言伸手拍了拍席野的被子：“席野？”
    被子下的人蠕动一下，再没有动静。
    季知言没再试探，直接拉开被子一角，一股热气铺面而来。
    季知言伸手想要试试席野额头的温度，手背刚一贴上，便被高温惊得一抖。
    “席野，醒醒！”季知言没想到他高烧到到这个程度，有些紧张，晃了晃他的肩膀。
    “嗯……”席野像是这才有些意识，伴随着灼热的呼吸，鼻腔里挤出些声音。
    “能起来吗？我带你去医院。”季知言往床梯上多上了两步，半截身子探入床中，将席野扶坐起来，晃晃悠悠地把他弄下床。
    席野半拉身子都靠在季知言身上借力，仿佛是一个人形火炉，烫得季知言心惊不已。
    季知言也顾不得让席野洗漱什么的，给他罩了件外套便架着他去了校医院。
    好在校医院人不多，席野的病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就是感冒，很快就挂上了点滴。
    季知言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席野，见他状况稳定了些，便想着先去药房把其他的药拿上。
    谁知他刚站起身来准备转身，上衣下摆就被席野拉住了。

 第111章

    “怎么了？”季知言折返坐下，凑近些问道。
    席野脸颊泛红，眼皮耷拉着，露出的些微眼白上爬满红血丝，眼神有些涣散，只巴巴地看着季知言也不说话，像是烧糊涂了。
    季知言只当他是陡然生了这么重的病，情绪有些脆弱，安抚道：“我不走，我去给你拿药。”说完还将药单在席野面前晃了晃。
    席野此时反应有些迟钝，呆看了季知言片刻，才松开手。
    季知言很快便将药取了回来，还顺带倒了杯温水。
    “来，把药吃了。”季知言把席野要吃的药倒在瓶盖里，递了过去，见他手有些发抖，索性直接上手喂水辅药。
    “你躺着好好休息。”吃完药后，季知言替席野掩了掩被子，让他躺下。
    见席野迷迷糊糊闭上了眼，才松了口气。
    手上的事情忙完以后，季知言才想起章希文的事情。他放轻脚步走到病房外，靠在墙上给章希文打去电话。
    “嘟嘟”两声，电话很快就被接起。
    “喂——”
    “你人呢？”
    季知言刚开口，就被对方截过话，不过听她语气不像是生气。
    “不好意思，我室友今早生病了，我送他来校医院，所以耽搁了，对不起。”季知言态度诚恳地解释。
    “生病？”章希文声音提高，随即说道，“那是重要事，你没什么需要道歉的。”
    “谢谢。”季知言真的感激，“你现在在哪儿？我来接你吧。”
    话音刚落，病房内突然传出两声不小的咳嗽声，季知言不放心地往病房去查看情况。
    “那是你室友的咳嗽声吗？”章希文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出来。
    “是。”季知言回话时，人已经走到病床前。
    “咳咳……”只见席野似醒非醒地埋头又咳了两声，脸憋得通红。
    “那你先看顾你室友吧，我先自己在你们学校转会儿。”章希文主动提议。
    季知言轻吸了口气，真挚道：“真的谢谢你了。”
    “害，这种小事就别谢来谢去了。你先忙吧，我要自己逛了。”
    “好，你有事联系我。”
    电话挂断后，季知言坐在病床前，试了试席野额头上的温度，还是有些烫，但精神看起来清明了些。
    “怎么？睡不着吗？”季知言见席野从他进来后，就一直睁着眼睛，问道。
    “我是不是耽误你事了？”席野语气病怏怏，说话还带着鼻音，脸上烧得酡红，看起来脆弱又可怜。
    “没有，小事，已经沟通好了。”季知言不想在这个时候让他有心理负担。
    “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季知言想到他们一早上忙活到现在还滴水未进。
    席野的眼神往季知言肚子上瞄了一眼，虚弱地说道：“嗯。你打包来，一起吃吧。”
    季知言见席野有胃口吃东西，自然什么都应他，忙答应：“好，我快去快回。”
    季知言直接在校医院附近的食堂打包了些清淡食物，就往回赶。
    等他到校医院门口时，就见一个女孩在门口转悠着，看着有些眼熟。
    两人擦肩而过几步后，季知言脑海里终于反应过来，他猛地一回头，就见那女孩同样在打量着他，两人对视片刻后，不约而同地出声。
    “章希文。”
    “季知言？”
    好吧，是的。经过这几天的电话联系，他们对彼此声音的熟悉程度可能都要超过相貌了。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也不给我打电话？”季知言想到她刚才在门口晃悠的样子。
    “我就是随便逛逛，想着你说你在校医院，我就先照着地图来这儿了。本来就没打算通知你的，哪知这么巧。”章希文说着，看到季知言手里提的东西，“买的吃的吗？”
    “嗯。早上起来到现在还没吃饭呢。”季知言说完问道，“你要不要跟我上去，或者等会儿我再来找你。”
    “嗯……”章希文看起来有些纠结，“还是上去吧，来都来了。”
    季知言于是带着章希文一起回病房了。
    到门口时，章希文快步两下到季知言前面，帮他开门。
    “谢谢。”
    “你怎么老说谢谢？”章希文打趣道，“要不要这么有礼貌，这么见外。”
    “好，我尽量改。”季知言听出她话里的直率调侃，提着手里的东西，作保证道。
    “这就是我那个朋友，章希文。”搁之前，季知言是不好单方面这么介绍的，这几天因为假期行程的安排，他们通话过几回，聊得比较多，他才好这么说。
    “这是我室友，席野。”
    “你好。”季知言介绍完后，章希文就率先打了招呼。
    “你好……”
    “诶诶，你病着了，就别起来了。”章希文见席野气若游丝地说完“你好”后，还一副要撑起身子来给她打招呼的样子，连忙制止。
    “他本来就要坐起来东西的。”季知言看着她有些慌乱的样子，被她给逗笑了。
    “……哦……”章希文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发一下。
    “咳咳——”席野手抵着嘴，又咳了起来。
    季知言将注意力转移到席野身上，递过去一碗清粥：“是不是喉咙痒？先喝粥压一压。”
    季知言将剩下的食物都打开放好后，转身看向章希文：“你要不要也吃点？我买的还挺多的。”

 第112章

    “都有什么？”章希文也不见外，走到桌前问道。
    “粥、馒头、包子、糕点。”季知言一边说，一边手指着示意。
    “这是甜的吧？”章希文指着一块栗子糕问道。
    “是。”
    “那我就尝尝这个。”
    章希文初次到这儿，好奇居多，吃着东西将不大的病房看了个遍，最后走到窗前站定，打量着窗外的事物。
    季知言坐在病床前，因着章希文算是他的客人，所以时不时会看看她，了解她的状态。
    “咳咳……”
    季知言转过头来，看着席野，有些担忧：“我怎么听着你咳得更频繁了，要不再让医生看看，开点止咳的药。”
    “不用了……就是喉咙有些痒，买些润喉片就好了。”席野喝着粥，神色疲倦。
    “我去给你买吧。”章希文就站在窗前，他们的对话也没避讳人，她自然听见了。
    “麻烦你了……”季知言还没来得及说话，席野闷哑的声音就响起。
    “不用——”季知言觉得这样不太好，章希文怎么说也是客人，可他话没说完就被截断。
    “你们好好吃饭，我正好借机在外面逛逛，两全其美啊。”
    季知言观察着章希文的神色，见她确实是坦坦荡荡得很，拒绝的话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别人不在意，他要是一直替别人在意，也挺烦人的。
    “行吧。”季知言同意了，但还是忍不住说道，“这也不急这一时片刻的，你自己随心就好，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好的。”章希文举起右手，比了个ok的手势，慢步往外去了。
    季知言陪着席野吃完饭，挂完水，席野身上的温度已经下来好多。医生看过后，建议住院一晚，彻底退烧后再出院。
    到了下午，季知言看席野状态已经好很多了，和他说道：“你先休息，我去见见章希文，带她看看今晚的住宿。”
    席野睁着一双还有些迷蒙的眼睛看了季知言两秒，才低声道：“嗯。你快去快回。”
    季知言听到这话，眼皮挑了一下，他从没见过席野生病，他没想到他生病以后会这么的黏人。
    基本上季知言只要不在他视线范围内他就要问，知道季知言要去干什么，也一定要跟句“快去快回”，好像生怕自己一个人被落下似的。
    季知言有些哭笑不得的心酸。
    “这里怎么样？”季知言带着章希文来到学校附近的一家酒店。
    “挺好的。”章希文环顾了一下屋内的布置，说道，“哦，对了，你妈刚才给我打了个电话。”
    “我妈？”季知言疑惑，“我妈说什么了？”
    “问了一下我们的状况，我如实告诉她了。”
    季知言想了想也正常，毕竟这事是林雅茹安排给他的，她中途了解下情况也在理，便没再多问。
    季知言本想带着章希文在附近转转，结果还没等他付诸行动，席野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喂？怎么了？”季知言下意识放缓了声音。
    “你什么时候回来？”席野的声音带着鼻音，隔着电话，听起来像是撒娇。
    “呃……马上。”季知言甩了甩脑袋，下意识回道。
    “那你快点。”
    “好。”
    季知言说完等了两秒，本来想等席野先挂电话的，但那边除了轻缓的呼吸声外，便没有动静。
    季知言将手机从耳边拿开看了一眼，只好主动挂了电话。
    “那我——”季知言将手机揣进兜里，看向章希文准备说话，就见章希文站在旁边，脸上挂着一股莫名的笑意看着他。
    季知言有些疑惑，将本来要说的话咽了回去，转而问道：“怎么了？”
    “是你室友？”章希文没回答季知言的问题，反而主动问起来电的事情。
    “是。”
    “催你回去啊？”章希文语调很随意，但脸上的笑意扬得更大了。
    “……是。”季知言答得没什么底气，话虽这么说没错，但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章希文闻言，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似的笑了两声：“那你快回去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嗯？”季知言觉得她这话说得有些奇怪。
    可还不等他疑惑，章希文就连推带赶地将他送到门外：“你别让人等急了，人家现在还是病人。”
    说完就将门给关上了。
    第61章 各怀心思
    季知言看着在面前合上的门，眉头紧皱，满心疑惑，站了片刻后，离开了。
    到了病房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席野也要人陪，季知言索性在医院将就了一晚上。
    谁知，第二天，季知言早饭还没来得及吃，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就来了。
    季知言看着礼貌敲门进来，又礼貌问候的司机，疑惑道：“你怎么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
    “夫人这几天忙得脱不开身，又陡然听说席同学病了，所以特地让我前来代为探望。”司机说完，就要将手里的东西放到病床旁的桌子上，“这些东西都是夫人亲自挑的。”
    “这些……”待东西放好后，季知言大致看了看，除了果篮花束外，竟然还有各种高价补品。
    季知言眉头皱了一下，怎么说呢？东西是好东西，也很贵重，但在这样的场景下，有些贵重过头了。
    席野大致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皮轻抬：“那帮我谢谢林夫人的好意了。”

 第113章

    “好的好的。”司机连忙点头，说完便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
    “怎么了？还有事吗？”季知言看出司机好像还有话要说的样子，主动问道。
    “就是少爷……夫人说席同学要是病得厉害，就让我在这儿照顾一下，等席同学病好了我再回去也可以。”司机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闪躲，不自然。
    “我妈说的？让你？”季知言怀疑自己听错了，林雅茹想要表达关心，送东西或者安排人照顾很正常，但这送的东西和安排的人却不得不让人多想。
    “是。”司机明显也有些硬着头皮作答的样子。
    季知言眼神审视了下司机，又仍不住打量起席野。
    “多谢林夫人的好意，我不需要。”席野声音低沉暗哑，虽还带着病气，但话语中的拒绝之意非常明显。
    “这……席同学，如果您觉得我是个粗人，怕我照顾不好，我还可以安排其他的人。”司机的态度放得很低，但话听着又总觉得不对。
    季知言正准备打下圆场，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子打破刚才有些僵硬的氛围，另外两人同时看向季知言。
    季知言拿出手机，看见来电显示，挑眉看了一眼司机，随即接通，没开扬声器：“喂，妈。”
    另外两人神色都是陡然变幻，又各不相同。
    “我听说席野的事了，让司机去看了。”林雅茹开门见山，像是在现场似的。
    季知言看了一眼司机，又看了看席野，往窗边走了两步：“我知道了，他现在就在我面前。”
    说完又瞄了一眼司机，司机讪笑了下。
    “剩下的事就交给他处理吧，你带着希文好好去玩。”
    “哦，所以你的安排是这个意思吗？”季知言恍然大悟。
    “都有吧。”林雅茹也不把话说死，“你把人家一女生单撂下像什么事？”
    这话涉及到了席野生病的事，季知言不好当着席野的面回话，扬了下手，示意自己要出去说。
    等到了走廊后，季知言确认里面听不见后才说：“这是突发事件，谁也无法预料。我跟章希文解释了，希文也表示理解。”
    “那是人家女孩大方知礼，你总不能接下来几天都这样吧。”
    “我不是这么想的，席野看着今天就能彻底退烧了。”季知言说了下目前的情况。
    “那也就这两天么，你和别人谁照顾不是照顾？但希文不一样，我总不能说现在又找个别人去带她玩吧。”
    季知言被这话说得一愣，想了想好像又确实是这么个理，于是答应了。
    可刚答应季知言就想到席野刚才已经拒绝过司机了，于是忙补充道：“我先去问问席野意见吧，可能他现在都不需要人照顾。他要是需要的话，我们再安排。”
    电话挂断后，季知言进了病房，也不知病房内的两人在他离开后有没有交流。
    他斟酌了一下，接着刚才司机的话题向席野说道：“那要不要我重新安排个人？”
    席野闻言，眼神瞬间凝住，疲乏病弱的神色中仿佛生出一股缭绕的黑气，他垂下眼，看起来有些可怜：“不用，我现在好多了，我可以照顾自己。”
    可季知言总觉得他的语气又是截然不同的意思，季知言心里有点堵得慌。
    他看了看还站在一旁的司机，说道：“那你就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安排。”
    “夫人那边……”司机有些犹豫。
    “我刚已经和我妈说了。”
    “哦，好好。”司机一脸恍然大悟，“那我就先走了。”
    “你去忙你的事情吧。”席野一脸强颜欢笑地看着季知言说完，就垂下头，拿着手机，点来点去。
    季知言就站在病床旁，一眼就看见他在手机上漫无目的地瞎点，一副没事找事做的样子。
    “你是不是——”季知言刚想说什么，余光看见章希文从门口进来了，话又咽了回去。
    章希文一进门视线就在两人之间逡巡，笑得一脸灿烂。
    “你怎么这么早到这儿来了？”
    “给你们带了些早餐。”章希文抬起手上的东西示意，准备放在桌上，目光落在桌上那一堆东西上时，明显震惊了一下：“这都是你家那个司机送来的？”
    “你怎么知道？”季知言疑惑。
    “我刚上来的时候碰见他了，他跟我打了招呼。”章希文说完，便隐秘地瞄了一眼席野，放置东西的途中，突然发问，“你的病快好了吗？”
    席野像是没料到她的突然问询，愣了两秒：“好了一些。”
    章希文嘴角弯了起来，像是憋不住笑，掩嘴咳了一下，借势将嘴角抿了下去，转身对季知言说道：“那你现在可以带我出去玩了吧。”
    “啊？”季知言被她这陡然调转的话头打得猝不及防，反应两秒后说道，“……可以。”
    “哎……”章希文背对着季知言，站在桌前，看着桌上的早餐，突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季知言问道。
    “我忘了买昨天你买的那个栗子糕了，我觉得特别好吃。”章希文惋惜道。
    季知言想到她昨天谅解了自己的失约，现在又一大早给他们买吃的，直接说：“我去给你买吧。”
    “现在吗？不会麻烦你吗？”章希文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那个食堂就在医院附近，很近的。”

 第114章

    “好，那谢谢你了。”
    说定，季知言让他们先吃，便出去了。
    病房内，章希文端着一碗黑米粥递给席野。
    席野眼神黑沉沉，凝视着她，手上没动作。
    章希文像是察觉不到席野的敌意，将粥又往席野跟前送了送，笑着说道：“季知言让我们先吃的。”
    席野眼周皮肤抽动，眯了下眼，接过了粥。
    章希文自己端了杯喝的，站开了些，看着席野说道：“你喜欢季知言？”
    话虽是疑问句，但她的神色很是随意淡定，像是早就知道答案，不过就是随口一问罢了。
    席野拿着勺子搅粥的动作停了下来，没说话，只静默地看着章希文。
    喝的应该有些烫，章希文吹了吹，也没管席野没回答，接着说道：“你知道林伯母为什么要叫他带我出去玩吗？”
    “你想说什么？”席野脸上还带着病色，声音也不似平时温和清亮，但却让他多了丝压迫感。
    “没什么。”章希文耸了耸肩，“就是告诉你一声，不过看你这反应，也不用我多嘴了。”
    “那我要多谢章小姐好意吗？”席野眼角挑起，语气幽凉。
    “那倒不用。”
    “你不需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对季知言没那意思。”章希文看了看席野，“当然我知道他对我也没那意思。但是——”
    章希文话风一转：“他现在对我有些用。”
    席野眉头狠皱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
    “我们两家家长挺属意对方的，我在国外谈了个男朋友，我爸妈知道后坚决反对，如临大敌，所以给我弄回来了，想让我多跟季知言接触，撮合我们俩。”章希文自顾自地说道，“我要是不答应这个，他们还会安排别人，没完没了的，烦人。”
    “所以你拿他当挡箭牌？”席野听完，明显生了怒气。
    “这事你得多方面看，他是我的挡箭牌，我也是他的挡箭牌啊，现在看来，我还能成为你的挡箭牌呢。如果没有我，季家也会安排其他的人，其他的人可不一定就不喜欢季知言了。你对季知言的感情我都能看出来，你不会以为季伯父林伯母看不出来吧，不然他们也不会好端端地让季知言带我出去玩了。”
    席野安静了两秒，眼里多了一丝探寻：“你何必跟我说这些。”
    “哎……，我这不是不想被误会成棒打鸳鸯的人么。”章希文说完，接着有些郑重地看着席野，“我也不希望平白无故，身边就多了个……聪明的敌人。”
    席野看着章希文，不知想到什么：“这些话你跟季知言说了吗？”
    “没有，本来我也没打算把这些话挑明的，没必要，懒得费口舌。谁知你们让我碰着一对有情人了，我这才解释一下的。”
    席野眼神颤动一下，像是被“有情人”三个字攥住了心脏。
    “那可以不要告诉他吗？”席野语气陡然弱了下来。
    “为什么？”章希文有些疑惑。
    在她看来，对季知言，这事确实可说可不说，但明确提出不要说就不免让人有些好奇了。
    “他本来拿你当朋友相处，你跟他挑明，他反而会顾忌更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席野说出自己的顾虑，不过是真是假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章希文皱了皱眉头，想了一下：“也是哈。行，那就不多此一举了。”
    第62章 撞破
    季知言买好东西回到病房后，就见屋内的两个人正有说有笑的，有些讶异：“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谈天侃地，瞎聊呢。”章希文说着，顺便接过季知言递过来的栗子糕。
    “哦，对了，我要跟你说一下，我改变注意了。”
    “什么？”季知言坐到床边，吃着东西，疑惑地看着章希文。
    “我不用你带我出去玩，我想自己去。”
    “为什么？你刚刚不还——”季知言不明白她怎么短短时间内就改主意了。
    “我一个人自在。”章希文瞥了一眼靠在床上没说话的席野，“但是我需要你配合我一下。”
    “配合什么？”
    “我们在这期间保持联系，随时通好口风，要是你爸妈或者我爸妈问起，我们不要说漏嘴了。”
    “可是——”季知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要是觉得对我感到抱歉的话，不如你就把我这几天的旅游费用包了吧，怎么样？”章希文没等季知言说完，就提出自己的建议，“这样正好你完成任务了，我也可以更自在地玩一趟，两全其美啊。”
    季知言打量着章希文，还是有些犹豫：“你真不需要我带你吗？”
    章希文呵笑一声：“怎么？他们是怎么说我的？说我柔弱不能自理？说我就是个被宠坏的小女孩？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陡然一连串不知道具体说谁，但又感觉谁都被说了的连环问打得季知猝不及防，他连忙解释：“没有……不是那个意思，就是看你常年在国外，这才刚回来没多久，怕你对国内不熟悉，所以想要找个熟悉些的带着你。”
    “是吗？”章希文有些不屑地嗤笑了一下，但季知言莫名觉得她有些难过。
    “你要是真想一个人的话，没关系，可以的。”季知言考虑了一下，“按你说的办。”
    “真的？”章希文立马开心起来，确认道。
    “你高兴就行。”季知言补充道，“但是你这几天的行程要随时告诉我，我好知道你在哪里，有什么事情你也要马上跟我联系。”

 第115章

    “没问题！”
    季知言看着章希文欢欣雀跃地小跑出去的背影，有些好笑。
    章希文走了，病房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季知言这才想到一直靠在病床上，旁听完他们对话的席野。
    “你吃饱了吗？”
    “嗯。”
    席野看起来心情不错。
    “烧好像退了。”季知言自然地伸手贴上席野的额头，“保险起见，我们再让医生看一下，没什么问题的话，你应该就可以出院了。”
    “嗯。”席野点了点头。
    因为生病卧床没打理的缘故，席野的额发是垂在额前的，再搭上因病越发明显的双眼皮和雾蒙蒙的眼睛，抬头看着他时，整个人显得非常的无辜、脆弱、乖巧。
    搁平时，季知言是怎么也无法将这几个词用在席野身上的。
    本来计划得满满当当的假期就这么突然的空了。
    席野好些后就去了奶奶医院，季知言一时也懒得再安排，索性就呆在学校或者去医院看望奶奶。
    这几天手机上的消息非常的多，大多数都是章希文给他发的，为此章希文还特意说明：没带“？”的消息不用回复。
    假期第四天，林雅茹给季知言打了个电话。
    “你们玩到哪里了？”
    季知言按照章希文发来的地址说了，还根据章希文发来的旅游照片和信息，模棱两可地主动说起他们玩了些什么。
    “希文在旁边吗？”林雅茹问道。
    “现在不在，她去卫生间了，你要和她说话吗？”好在章希文提前打过预防针，季知言这些天心里也一直防备着这事，早有准备。
    林雅茹那边安静两秒才说：“不用，我就问问，你们好好玩吧。”
    挂了电话后，季知言松了一口气，又赶紧给章希文打电话，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好让她了解情况。
    假期最后一天，季知言想着到医院去看看奶奶，然后再顺便和席野一起回来。
    中午十二点左右，季知言在宿舍收拾了一下东西，看向阳台。
    早上还艳阳高照的天，现在已经阴了下来，看不到一丝阳光，空气中有一股闷潮的水汽，看着像要下雨。
    季知言赶紧出门打车，很快就赶到医院。
    他来过很多次，路线非常熟悉，加上住院部病人和家属比较少，平时基本上是一路畅通，但今天恰巧有些特殊情况。
    当然，这个特殊情况是与他而言，医生应该已经见怪不怪了。
    季知言在楼下等电梯的时候，正巧身后推过来一个转运床，随行的医生护士在床上那个人身边调调试试，看起来有些急促。
    季知言赶紧让开，让他们先上去了。他站在电梯口，看着电梯门关上，最后一眼是那人紧闭的眼睛。
    季知言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发慌。
    电梯再一趟下来，季知言上去了。
    电梯门刚开，季知言就听见一阵阵悲痛的哭号声，声音像是想压又实在压不下去，忽高忽低，显得更加哀恸。
    季知言心一紧，呼吸有些急促。
    他在电梯口站了片刻，大概判断出声音是从走廊前面的某个房间发出的，席野奶奶的病房在走廊后面。
    季知言脚步动了起来，沿着走廊，往他去过无数次的病房走去。
    途中，他循着声音，透过观察窗看向一间虚掩着门的病房，医生护士站在床侧，家属站在床尾。医生说着什么，家属在哭。
    季知言只经过的时候飞快地扫了两眼，没有停下脚步。
    那个房间里的人，季知言不认识，但这并不妨碍他被别人的痛苦哀伤所感染，季知言情绪有些低落。
    到了席野奶奶的病房前，不知是不是刚才的场景给他造成的影响，季知言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敲门示意，而是选择先透过观察窗往病房内看去。
    可这一看，他的视线没来得及落在奶奶身上，就被站在床尾的一个人占去——好像是林雅茹。
    季知言猛地将头缩了回来，因着和章希文的约定，季知言见着林雅茹的第一反应就是躲起来。
    可刚才就瞥见那短短一两秒，他又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季知言平复下心情，借着观察窗的视角再次看过去，确实是林雅茹。
    林雅茹站在床尾的位置，看不见观察窗。席野站在床侧，抬头就能看见季知言，但席野正在和林雅茹说着什么，也没往他这里看。
    这个站位给了季知言一点安全感。
    季知言本来确定里面的人以后，就想着先在医院里躲一躲，等林雅茹走了再来，但他被席野脸上的表情止住了离开的步伐。
    席野笑着睨着林雅茹在说什么，即使季知言听不见内容，他也能看出席野的笑是冷笑，整个人透露出一股压抑的阴沉和冷厉。
    这样的席野让季知言有些困惑陌生，尤其是在对面的人还是林雅茹的情况下。
    “你找人吗？”
    季知言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问候，但足以让病房内的人听见动静。
    “没有……是……”季知言转身看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穿着白大褂打量着他的医生，有些结巴。
    “知言？”两秒过后，林雅茹疑惑的声音又在季知言身后响起。
    季知言只能无奈转回身：“……妈。”
    席野也落林雅茹一步的距离跟上来了，脸上显得有些慌乱。但季知言此时没心思注意他了。

 第116章

    “你们认识啊。”医生感叹一句，看着他们几人说道，“我刚才看他在门外站半天没进去，还以为他找人呢。”
    “没有，我们是家人。”林雅茹和善地笑说道。
    寒暄了两句，医生就走了。
    林雅茹脸上的表情瞬间切换，看着季知言，质问：“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
    话没说完，林雅茹突然息声了，脸上换上难以置信的表情：“你没和希文一起出去。”
    季知言被当面拆穿，也无话可说。
    林雅茹深吸口气，打量着季知言，强压着情绪问道：“是你不想带她去，还是她不想让你带她去？”
    季知言不想将章希文牵扯进这场无妄之灾中，说道：“是我不想。”
    “为什么？”林雅茹追问。
    “就……没为什么，就是不想去。”季知言有些磕巴。
    一开始他内心是拒绝的，因为他和章希文不熟，又太突然了。
    后来他接受了这个任务，加上假期前和章希文的电话沟通，以及见面后的相处，两人算得上是朋友了，他也不拒绝带她出去玩。
    一时之间，季知言只能说出这么个理由。
    林雅茹静默下来，没再说话，现场安静得有些过分了。
    季知言本来落在别处的目光忍不住瞄了一下林雅茹，见她神色难辨，不知在想什么。
    季知言在这目光的审视下，浑身难受。
    “林伯母，要不进来再说吧，总站在门口也不好。”席野出声想要缓和下气氛。
    林雅茹像是没听见似的，置之不理。
    场面一下子更凝滞了。
    季知言以为林雅茹是生气担心他的行为会让章家对季家有微词，主动解释道：“我和章希文说好了，她不会告诉她父母的，章家不会知道这件事的。”
    “哼。那我要说你真是厉害吗？”林雅茹突然嗤笑一声，有些阴阳怪气。
    “我不是这个意思……”季知言眉头跳了一下，他现在不心慌了，而是疑惑。
    林雅茹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尤其是在他说明这件事章家并不会知道后。
    “这几天你来了几次医院？”林雅茹没再纠结章希文的事，直接话风一转，问了一个在季知言看来莫名其妙的问题。
    因着刚才和愉快不搭边的谈话氛围，季知言一下子不敢随便回答这个问题。
    愣了两秒后，才斟酌着想要开口：“就——”
    就在季知言开口的同时，席野的声音也响起：“就现在，就这一次吧。”
    第63章 初次交锋
    季知言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飞速瞄了一眼席野。
    “是吧？不然我前几天怎么没看见你。”席野接着说道，神态随意，语气闲适。
    季知言心领神会，附和着“嗯”了一声。
    林雅茹没作声，视线在两人之间逡巡。
    季知言被林雅茹的态度和问题搞得莫名其妙，但总不能几个人一直站在门口说话，于是主动再次搭下台阶：“妈，要不我们进去说吧。”
    “不用了，我要说的都说完了。”林雅茹直接拒绝，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接着说，“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季知言愣在原地，看着林雅茹离去的步伐。
    直到她上了电梯，站在电梯里与季知言遥遥对望，眼神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电梯门关上前两秒，林雅茹的视线明显转到季知言身后的席野身上。
    季知言一直看着林雅茹，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下意识转头看向席野。只见席野本来面无表情的脸在他看过去以后，立马挂上一副与往常无异的温和笑容。
    季知言走进病房，席野慢他一步，在后面关门。
    季知言陡然转身，将刚关上门准备过来的席野堵在门口：“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你们刚才没聊完吧？”
    席野笑了笑：“没有，本来就是闲聊。”
    季知言“哦”了一声，转身往病床的方向去了，站在床边看着奶奶，嘴上却又说道：“但我看你们聊得好像不怎么愉快啊？”
    席野跟着季知言过来的脚步顿了一下，眼皮抬起，看向季知言。
    可季知言眼神根本不在席野身上，席野拿不准季知言什么意思，只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疑惑道：“嗯？”
    “我在观察窗看见了，你脸色不怎么好。”季知言还是没看席野。
    “ 那你是不是看错了。”席野侧着头，将脑袋偏向季知言，靠近他耳边，打趣着说道。
    季知言有些心跳加速，但他强压住了。
    安静两秒后，季知言转过头，冷静地看着席野的眼睛说道：“我视力很好，我不觉得这么近的距离我会看错。”
    席野瞳孔颤动，眼睑飞快地跳动两下，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像是没料到季知言会用冷静到有些冷淡的语气来回答。
    但他立马调整过来，换上了有些内疚悲伤的表情：“我……不想让你担心。”
    “嗯？”季知言蹙眉歪头表示疑惑。
    席野看向病床，低声说道：“我们聊到奶奶的状况，又聊到当初害我奶奶病倒的人，所以我情绪有些失控了。”
    说完，席野低下头，硬挤出一个强颜欢笑的表情，看向季知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你的，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季知言呼吸都轻了，没想到触及到席野的伤心事，有些无措：“是我的问题，我才应该道歉。”

 第117章

    “没关系，我知道你也是关心我，你不需要道歉。”席野看起来很真诚。
    季知言有些难为情，因为他刚才的主要目的是试探。
    “你还生我气吗？”席野飞快地瞄了季知言一眼，就将视线移开了，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当然不生……不是……”季知言顺着席野的话说，说完又反应过来，“我本来就没有生你的气。”
    “真的吗？”
    “真的！”
    晚上的的时候，因着明天就要上课了，席野便和季知言一起回了宿舍。
    然而，和他才见面不过半天的林雅茹就在晚上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妈：我在学校外面给你安排个房子，你搬出来住。】
    席野正在卫生间洗澡，季知言本来坐在椅子上擦头发，看见这条消息后，直接将电话拨了过去：“妈，你那条信息什么意思？”
    “信息你看见了？”林雅茹问道。
    “看见了，好端端地为什么突然让我搬出去？”季知言困惑，同时还有种被人不打招呼便被安排了的生气。
    “今天是你这次假期第一次去医院吗？”林雅茹没回答季知言的问题，反而又将白天在医院问的问题重新问了一遍。
    “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吗？”季知言现在是真的很困惑了，他不明白这个问题有什么值得林雅茹在意的。
    “回答我的问题。”林雅茹语气严肃。
    “是。”季知言硬着头皮说道。
    “我问过护工，还有医院的医生护士，他们在这次假期可见过你几次。”
    “……”
    季知言没说话。
    电话两头都陷入沉默。
    安静的氛围在持续，像是无声的对峙，都等对方先落入下风。
    季知言在这静默中梳理了思绪，主动开口：“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去了几次医院，以及这件事和你让我搬出宿舍的关系。退一步讲，我多去医院不是正和你意吗？你不是也希望我跟席野搞好关系，打感情牌从他那里问出些蒋顾两家的内幕消息吗？”
    “那你问出什么了吗？”林雅茹呼吸重了些，“还是你压根就没打算问，还把自己搭进去了，准备跟着外人一起来拿捏你的家人？”
    “你在说什么？”季知言越听越迷惑，坐直了身子，“我搭进去什么了？我什么时候和外人一起拿捏你们了？”
    “让你带着希文出去玩，你不去。医院倒是跑得勤。”林雅茹像是有些恨铁不成钢，“我说席野怎么一副毫不在意自不量力的样子拒绝我们，原来是已经对你手拿把掐了。”
    短短几句话，几个在季知言看来毫无关联的事情，在林雅茹嘴中却连在了一起。
    季知言有些没反应过来。
    林雅茹像是要把她在席野那里受到的冷待全都发泄出来，没管季知言回没回话，继续说道：“我让你跟他打感情牌，你倒好，反过来让人家给打了感情牌。我看他那病十之八九就是装的。”
    季知言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在这一片如瓢泼大雨般向他扑头盖脸砸来的繁杂信息中，他终于在此刻重新品味出当初林雅茹说“感情牌”三个字时，语气里的异样。
    季知言按捺住不能平静的心情，强迫自己冷静地问道：“你之前说的感情牌……是什么意思？”
    “啊？”林雅茹疑惑的声音传来，两秒后说道，“就是让你利用他对你的感情，从他那问出些东西啊。”
    “什么感情？”季知言心如鼓噪。
    “喜欢你啊。”林雅茹语气随意不耐，像是不明白季知言在问什么废话。
    身边的声响一瞬间全都消失不见，季知言感觉耳膜好像连着心脏，只能听见心脏鼓动的声音。
    而心脏在剧烈跳动，像是要冲破躯体。
    “季知言？你还在听电话吗……”林雅茹的的声音遥远得似从天边传来，虚虚实实，不真切。
    ……
    “我跟你说的你听见了吗……”林雅茹听起来很不耐烦。
    “可以。我搬出去。”
    季知言惊悚，谁在说话？他没有答应，谁在答应？
    只见视线缓缓移动，看向阳台，哦不，看向的是宿舍后门。
    席野！他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他听见了吗？！他听见多少？！
    额，他的脸色好像不怎么好看。
    季知言心脏跳动得更加猛烈。
    然后，他看着席野歪了歪头，笑了一下。是笑吧？因为季知言感觉自己的嘴角勾了一下。
    席野脸色瞬间黑了。
    不是！他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做这些动作和表情？！
    季知言想要收回笑容，可他的嘴角怎么也抿不下来，他看向席野，想要解释。
    “席野，我——”
    “席野，初次见面，以后……多多指教。”
    什么东西？他在说什么东西？季知言的话被打断，瞬间怔住。
    刹那间，季知言反应过来，他猛地抬起自己的手。这双手一样修长白皙，骨节分明，但左手大拇指指根有颗深灰色的小痣。
    这是他季知言的手！不是季时予的手！季时予的手正好端端地搭在腿上呢！
    刚才在面对林雅茹和席野时的所有情绪全部消散，季知言现在只剩下心惊。
    这种事情之前发生过，有前车之鉴，季知言立马就能反应过来。可让他心惊的是，既然季时予的灵魂掌控回了身体，他的灵魂为什么还在体内？

 第118章

    季知言脑海中冒出一个让他后背发凉的猜想——不会不管怎么样，他的灵魂都回不去吧？
    这个猜想让季知言瞬间有些崩溃，恐惧、担忧、悲伤、思念各种情绪刹那间破土而出，拼命扭曲地疯长，势要将季知言缠绕窒息。
    急速的脚步声响起，停在了季知言面前，他的衣领被人拎起。
    季知言抬起头来，眼里像是野火扫过的荒原，一片荒芜，了无生意。
    看到季知言的眼神，席野本来难看的脸色突然出现一丝裂痕。
    他直直盯着季知言的眼睛，眼里闪过打量、迷茫，片刻后，像是怕惊跑什么小动物似的，声音哽塞着，小心翼翼地确认道：“季知言？”
    季知言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只当席野是在为刚才他打电话时说的话在质问他，寻求解释。
    可现在哪里轮得到季知言说话，季知言低下头来，没作声。
    嗯？不对。
    他的下巴怎么搁在席野手上了？季时予难道也低头了吗？
    不对！季时予这个时候怎么会低头！？
    季知言心神一震，抬起手来，将左手举到眼前——没有痣！这是季时予的手！
    季知言深吸口气，眼睛瞬间红了，眼眶漫上水意。
    他都忘了自己正被席野揪着领子，脸上闪过复杂的表情。
    “季知言？”席野的声音再次响起。
    季知言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整理好情绪，看向席野：“那个……我刚才打电话时说的我可以解释的……”
    季知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了，因为席野猛地一把将他抱住了。
    第64章 灵魂还是外表
    “你怎么了？”季知言僵在原地不敢动弹，感觉肩头有股湿意。
    席野手臂收得更紧了，勒得季知言有些喘不上气，季知言也不敢随意动弹。
    片刻后，席野才像是调整好心情，放开了季知言。
    季知言小心地观察着席野的表情，见他眼眶红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伤心的。
    “刚才我说的话——”季知言嗫嚅着，想要解释一下。
    “我知道。”
    “啊？”季知言讶异。
    “我知道那不是你真心的，我知道。”席野盯着季知言的眼睛，郑重又小心地说道。
    听席野万般包容地这么说，季知言现在的心情有些难以名状。
    他刚从林雅茹那里得知席野对他的感情，不，他都不能说席野的感情是对他的，毕竟他顶着季时予的身体。
    席野不知道他的情况，在席野眼中，他就是季时予，季时予就是他，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既然如此，季知言怎么好意思认为席野的感情是对他一个人的呢？
    想到这儿，季知言突然有些生气，一股无名火窜了起来，可他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哦……”季知言僵硬地转移着话题，眼神四处乱飘“那你要去吹头发睡觉吗？”
    “嗯？”席野愣住了，两秒后轻微地笑了一下，像是有些期待地问道，“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问你？”季知言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有些蒙了。
    根据刚才的情形，席野不质问他就好了，他哪里还有什么理由去问席野。
    季知言疑惑地看向席野，可当他读到席野眼中那一抹似欣喜期待的眼神时，他突然就明白席野想要他问什么了——你是不是喜欢我？
    季知言迷茫困惑的眼神瞬间变得了然，还夹杂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欣喜。席野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漾得更开了。
    此时此刻，两人对视，彼此都知道对方心中所想。
    可没过两秒，季知言的眼神就丧气了。
    季知言低下头，艰难隐秘地深吸了口气，喉咙有些哽塞，强压着鼻尖的酸涩说：“没有。”
    席野瞳孔怔住了，眼睑飞快地颤动两下，像是有些慌张。嘴角张合嗡动，像是要说什么。
    可最终只是眼角泛红地看着季知言，低声问道：“没有吗……”
    “嗯，没有。”季知言强装镇定地回答。
    席野眼中的微光闪了闪，像是要熄灭。
    他缓缓低下头，片刻后，眼里那微光又自己亮了起来，他喃喃道：“我知道，你……你肯定有你自己的考量。我知道。”
    不知是在对季知言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看着席野的样子，季知言突然难受得紧，心脏像是被人攥住似的，捏得生疼，他有些受不了地大喘了口气。
    席野像是被季知言大喘气的动作惊到，忙抬起头来，有些慌张地说道：“那我去吹头发了。”说完，没等季知言反应，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吹风机的声音很快响起，喧嚣的声音盖住了宿舍里所有的动静，像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个保护层，让他们可以迅速从刚才的场景中逃离出来。
    季知言缓缓坐到椅子上，在声音的掩护下，目光虚无，发着呆。
    晚上，季知言躺在床上，心里烦躁，怎么也睡不着。
    【你说……他看出来了吗？】季时予突然出声。
    【看出什么？】
    【我刚才跟他打招呼了。】
    季知言心里一紧，刚才事情太多，情绪起伏太大，他都没注意到这点。
    现在将刚才的现场情况一想，他才猛然意识到，季时予那句话，席野是听见了的。

 第119章

    席野是什么反应呢？季知言又仔细想了想，他当时本来就心神俱乱，只记得席野的脸色好像瞬间黑了。
    这说明季时予那句话肯定是强烈挑动了席野的情绪，那会是他的什么情绪呢？
    发现他们一体双魂的情况？可根据席野后来的表现，也不像。
    【应该没有吧，他后来的表现看着也不像是发现这种事情的样子。】季知言其实心里也有些没底。
    【是吗？】季时予语气有些莫名。
    【对了，我们能商量一个事情吗？】季知言语气严肃起来。
    【什么事？】
    【你掌握身体以后，可以不要再做那种事情了吗？】
    【哪种事情？】季时予明知故问。
    季知言知道季时予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想在此时跟他打口水战，说些车轱辘话，直接摆明利害。
    【我们现在的状况不稳定，谁能控制身体都说不准，你要是控制身体后像刚才那样，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这对我们没什么好处。】
    【嗯……可以啊。】季时予安静了好一会儿才答复。
    当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凌晨3点的时候，季知言崩溃地意识到，自己难得地失眠了。
    让他失眠的主要原因是，他一直在想着就算季时予掌握回了身体，他的灵魂还会被困在这具身体里，无法回去。
    这真的让他有些恐惧和焦躁了。
    季知言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可身上像是蚂蚁爬似的，浑身难受，想要抓挠，又不知道具体哪里难受，这让季知言有些痛苦。
    季知言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下来，走进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难受劲儿丝毫没下去。
    季知言压低动静，套了件外套，直接出门了。
    黑漆漆悄无声息的走廊，平时季知言还有些害怕，此时却全然成了他的安全区。
    季知言慢悠悠地在走廊里晃着，他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在刺挠，一停下来就难受。
    哈欠一个接着一个，根本停不下来，季知言都能感觉到生理性的泪水溢满，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你在干嘛？】季时予不解。
    【我睡不着，我必须动起来，不然我难受。】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病呢。】
    【失眠……应该也算是一种病吧。】
    季知言已经在走廊走了整整两个来回，此刻他眼睛已经闭上了。因为他的身体很疲惫，上下眼皮都开始打架了，但脑子怎么都睡不着。
    他只有身体动起来，和脑子保持一致，他才会好受些。
    闭上眼睛后，季知言的听觉变得敏感了些，在经过一个宿舍时，他听到了细微的拧门把手的声音。
    季知言睁开眼看过去，他都不用看门牌号，光凭位置都能判断出，那是他自己的宿舍发出来的声音。
    季知言在原地站了两秒，门上没再有什么动静，季知言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甩了甩头，又接着走了起来。
    等季知言走到尽头，回头闭着眼睛继续时，没一会儿，他的神经敏感地察觉道一丝异样气息。
    他猛地睁开眼，只见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心里下意识一紧，可很快就放松下来。
    走廊里乌漆嘛黑，季知言其实根本看不清那人面貌，但他就是知道那人是席野。
    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在黑暗中站立，都在此刻知晓对方的存在。
    片刻后，席野动了，他一步一步在黑暗中朝着季知言走来。
    季知言看着席野本来快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逐渐清晰。待他站在面前时，季知言已经能借着走廊尽头窗户透进来的月光看见席野的脸。
    虽不清晰，但也足以看清了。
    两人就在这黑暗但却看得清彼此的情况下对视，谁也没说话。
    “你怎么也出来了？”最终还是季知言先开了口。
    “听见你出门的动静了，半天没回来，所以出来看看。”席野声音压得很低，低到都听不出什么情绪，“你呢？为什么不睡觉，在走廊里来回地走？”
    “我睡不着。”季知言无法细说，只能回复一个正确的废话。
    “为什么睡不着？”席野追问。
    季知言哑言。
    “是因为我吗？”席野的声音依旧很低，但现在却让人听出一种心碎和委屈的感觉，“我让你难受了吗？”
    “不——”季知言想说不是，可刚开口说了一个字，他就顿住了。
    他真的没有因为席野难受吗？他想到，他有。但那是他自己的苦恼，跟席野无关。
    可在疲乏的精神、黑暗的环境和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催动下，季知言没有继续回答席野的问题，而是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问道：“你喜欢一个人，是喜欢他的外表还是灵魂？还是两者皆有？”
    季知言盯着席野的眼睛，等待着他的回答。
    “灵魂。”席野脱口而出。
    季知言心里的石头轰然落地，震得心脏怦怦直跳。
    他鼻头发酸，眼眶泛红，低下头猛地眨了眨眼，想要将眼泪逼回去。待心情平复后，他才抬起头来。
    “还真是感人啊。”季知言听见自己突然用一种调侃嗤笑的语气说道。
    季知言猛地一震，意识到什么。
    他看向席野，只见席野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最终像是发现被人抢走宝物的恶龙一般，怒不可遏。

 第120章

    季知言的脖颈，不，准确地说，应该是季时予的脖颈被席野一把掐住。
    可季知言对施加在脖子上的那股力道感同身受，强得仿佛要生生扼断他的喉咙。
    他从没见过席野这副像是恨不得将人挫骨扬灰的样子。
    季知言现在的感觉非常糟糕，他脖子上分明什么都没有，可他却感觉呼吸困难，大脑缺氧。
    季知言双手扒着脖子，眼神发花，像是旧电视的黑白雪花屏，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季知言痛苦地闭上眼睛，又挣扎着睁开眼。
    眼前仿佛晃过一道白光，隐约看见一道花纹。怎么那么眼熟？季知言心想，好像在哪里见过，是哪里呢？
    啊！他想起来了，那不是他现实世界里被套上的花纹吗？！
    他这是死前走马灯吗？
    第65章 坦白
    季时予任由席野掐着脖子，直到濒死时，才艰难地从喉咙里卡出断断续续的几个字：“你……掐着……我，他……也会……难受……”
    他是谁？季时予没说，席野却明白。
    席野看着季时予额头暴起的青筋、憋胀的脸庞，瞳孔震动，手上的力道陡然松了，撤了回来。
    可撤回的手又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似的，下意识又往季时予的方向伸了伸，半道上僵住，不上不下地颤抖着停在了身前。
    季时予脖子上的力道消失，立马像是被抽了线的木偶似的，往后连着踉跄了几步，后背抵靠在墙上才站稳，弯着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咳嗽起来。
    季知言也跟着立马好转起来，呼吸瞬间顺畅，迫不及待地大口吸着新鲜空气，像是溺水的人上岸。
    等季知言缓过来后，他才直起身来，看向席野。
    只见席野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在夜色中静静地看着他。像是一个满身裂痕的玻璃瓶，只需轻轻一碰，便要碎了一地。
    【咳咳……看来你猜错了，他看出来了。】季时予嗓子还是哑的。
    【不过刚才不算我违约吧，他都要掐死我们了。】
    季知言又重新掌握了身体。
    此刻，他脑子里各种事情搅成一团，相互撕扯扭曲。
    季知言身体隐秘地往后靠了靠，凉飕飕的墙体透过轻薄的衣物，冰得他一激灵，但厚重的体积也在此时带给他安全感。
    季知言咽了咽口水，喉咙传来一阵刺痛，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脖子。
    席野却似被季知言这个动作惊醒了，忙大步走到季知言面前，抬手像是要拂上季知言的脖颈。
    季知言看见席野手上的动作，下意识躲了一下。
    席野一下子愣在原地，满脸无措，眼底划过一丝受伤。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以为……”席野有些语无伦次，说不明白。
    季知言却明白他的意思，没打算在这个问题上跟他纠结。直接问道：“你知道了？”
    席野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你知道多少？”季知言连忙追问，他想问的问题很多，到了嘴里一下子就合成这一句话。
    “什么……多少？”
    季知言反应过来，这个问题确实太笼统了。
    他理了理思绪，重新问道：“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情况？就是我的灵魂和这具身体的关系？”
    席野愣了一下，像是没料到季知言首先会问这个问题。
    他看着季知言，踌躇道：“你的灵魂穿到这具身体里，掌控了这具身体，但季时予的灵魂也还在体内。”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眼神晦暗一瞬，声音低沉了些：“季时予可能随时会重新掌握回身体。”
    “那你觉得我是谁？”季知言有些忐忑。
    “你……”席野像是被问住了，有些出神。
    须臾后，语气飘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的某个人吧。”
    季知言随着席野思考而被提到嗓子眼的心，在听到这个答案后，落了下来。
    季知言不想告诉席野实情，也不想编理由骗他。赶紧问下一个问题，将席野从刚才的话题拽出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席野眼神有些闪躲心虚，但在夜色的掩护下不太明显：“大一开学的时候，你辣椒过敏，我把你送医院那次。你自言自语，我恰巧在门外听见了。”
    季知言回想起来，那是他刚穿来没两天，还没习惯在脑海里和人对话的模式，所以身边没人的时候，他就会直接出声和身体里的季时予对话。在外人看来，他不就是在自言自语吗？
    那次“自言自语”暴露出的消息，确实足以让心思细密之人推测出这具身体一体双魂的异样。
    【啧啧啧……他竟然那么早就看出来了。】季时予像是有些不可思议。
    这却提醒了季知言，对啊，席野那么早就看出来了，那他为什么不说？还能一直装作不知道，不露出一丝痕迹，像没事人一样。
    “那你为什么不说？身边发生这种事情，一般人都会害怕吧？”季知言疑惑又紧张，强装镇定地问道。
    席野看着季知言的表情，眼神变幻莫测，说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个世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不是吗？”
    季知言被这听起来无比契合他现状的话给噎住了，一下子无言以对。
    席野趁机再站近了些，看着季知言的眼睛，珍重地说道：“再说，你从来没有伤害过我，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我。在我看来，你就是上天送到我身边的礼物，我为什么要怕呢？”

 第121章

    席野靠得越来越近，嗓音也压得越来越低，在这黑夜的渲染下，透出一股蛊惑的味道。
    直到最后，季知言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香味，一股似有若无的清冽的冷香。引得人想要凑近了去确认，细嗅。
    季知言脑子里刚闪过这个想法，身体就下意识地行动了。
    他头往前凑了凑，循着那股虚虚实实的香味，鼻翼跟着缩了缩。
    【他的接受能力可真强啊。】季时予突然出声，有些阴阳怪气。
    季知言被这一声惊醒，意识到自己正干什么时，脸刷的一下就红了。猛地往后一退，想要远离席野。
    谁知他忘了后面就是墙，季知言后退不成，反而脑袋磕在墙上，发出沉闷一响。
    身体又被反作用力给弹得往扑了半步，跟正着急上前想要查看他头的席野撞了个满怀。
    季知言感觉席野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在他的后脑摩挲着：“撞到哪里了？”
    “没事没事……”季知言忙从他手下挣脱开来，有些不自在。
    刚才紧张心惊的氛围被这个小插曲莫名其妙地打断了。
    “你要我保守这个秘密吗？”季知言心绪还没平静下来，席野就主动发问了。
    “当然。”季知言脱口而出。
    “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席野一本正经地举着手要发誓，“要是我没做到，那就让我——”
    “欸欸！！我相信你。”季知言连忙制止了席野可能要说的什么“死无葬身之地”、“天打五雷轰”之类的话，他现在对发誓这种事心有余悸。
    席野的手缓缓垂到身侧：“谢谢你。”
    “嗯？谢我？谢我什么？”季知言被这突如其来的感谢搞懵了。
    “谢谢你这么相信我，谢谢你对我的帮助，谢谢你的到来。”席野言语真诚郑重，缓缓道来，让人感觉语重千钧。
    季知言心中震动不已，站在面前的席野，仿佛一瞬间与原书中的席野相通，隔着时空在此刻与季知言说话。
    季知言眼眶有些发热，眼睛像是蒙上一层温水，酸涩过后，便是轻松通畅。
    季知言本以为被人发现后，事情会变得可怕失控。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发现的人，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只是万般包容千般理解，还感谢他的到来。
    季知言心底一直都有恐慌和空虚，觉得自己像个无根浮萍，找不到落脚点，毕竟他是个“外人”。
    他本以为在这个世界里，只有季时予因为身体的原因，被迫和他绑定在一起，被迫知晓他的存在。
    现在发现原来还有一个人知道，并且认可他的存在，季知言心底无法不感到欢欣。
    【他说他不会就不会吗？】季时予语气莫名。
    “他不会。我相信他。”季知言看着席野直接说道。
    【嘶——】季时予像是没料到季知言会在席野面前直接出声回答他的问题。
    “什么？”席野听不见季时予的声音，对季知言突然的话感到疑惑。
    “他想知道能不能相信你。”季知言回答。
    “他？”席野眉梢跳动，眉眼下压，两秒后有些愧疚地说道，“他不相信我也很正常。毕竟我那么早知道却一直没说，还是个外人，确实让人不放心。”
    “没有，你别多想。他就是比较多思而已。”季知言见席野突然愧疚起来，连忙安慰。
    【呵。】季时予突然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季知言听出他笑意里的不友好，这些没直接出声，而是在脑海里问道。
    【他说得很对啊。他是个外人，你怎么保证他不会说出去？】
    【那你想怎么样？】季知言不想季时予在这个问题上不依不饶，直接问道。
    【死人才会保守秘密。】季时予轻飘飘一句话，毫无犹豫就这么脱口而出。
    季知言一口气堵在喉咙里没吐出来，被哽了一下。
    “怎么了？”席野见季知言脸色有些难看，急切关心道。
    “没事，他……没什么……”季知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赶紧转移话题，“我们回宿舍吧，这里夜风吹得我有点儿冷。”
    “好。”席野一边顺手地将季知言身上的外套紧了紧，一边站到季知言身侧挡住风口。
    两人先后进了宿舍，季知言在前，席野在后。
    “别开灯。”季知言制止了席野摸上开关，准备开灯的动作。
    现在这种黑暗但隐约可以看见身边东西的亮度让他有一种安全感，他还不想此刻就和席野在大剌剌的灯光下相处，他怕会不自在。
    席野的动作停住了，他没问为什么，只说：“好。”
    季知言口干舌燥，拿起桌上的一瓶水，抿了两口。
    “你……”席野站在床梯前，脚已经踏上一阶，又停下来，侧着身子有些踌躇担忧地问道，“你的情况……还好吗？”
    “脖子吗？”季知言下意识反问。
    “不是……是……”席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有些结巴，“是你的……灵魂。”
    “……”季知言一下子有些顿住了，毕竟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问，他有点不习惯，“现在还好吧。”
    季知言只敢说现在，不敢给以后的事情打包票。
    席野低了低头，像是在调整情绪。片刻后才抬起头，声音像是有些颤抖，又被他强压下去：“那你什么时候会……”

 第122章

    会什么？席野问不出来，季知言却知道他想问什么。
    “不知道。”季知言轻声回答，像是在自言自语。
    第66章 笔记本
    短短一个晚上，两次出现这种情况。季知言躺在床上，将今天晚上的事情从头到尾回想了个遍，不漏过一丝不同寻常的地方。
    他还想到上次在宿舍安慰席野那次。
    这三次有什么相同点呢？
    他的情绪都不太稳定，季知言想到。
    他为什么情绪不稳定呢？上次是因为席野突然隔着床帘点住了他的手指，今晚两次一次是因为他从林雅茹那里得知席野喜欢他，一次是——
    季知言的思绪陡然僵住——都和席野有关，准确地说都和他当时对席野的情绪有关。
    季知言脑海里闪过一个让他难以置信的推测——他对席野的情绪波动越大，他的灵魂越不稳定，季时予的灵魂便会在此时掌握回身体。
    季知言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这个推测，但几个不同场景下的相似之处，似乎佐证了他的想法，由不得他狡辩。
    季知言今晚算是彻底睡不着了，这是比穿书更让他难以接受的事情，这算是一种防沉迷机制吗？
    可它到底是如何运行的？它在哪里？它长什么样？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季知言一片空茫，陷入和当初刚穿书时一样的迷茫、愤怒和畏惧。
    “叮铃铃——”宿舍里有闹钟响了。
    季知言压根没睡，脑袋昏沉，都不太能第一时间分辨声音是从哪里传出的。
    他下意识想要在枕边摸出手机，闹钟就关了，总共响了两秒不到。
    季知言这才意识到，是席野手机上的闹钟，不是他的。
    季知言耷拉着眼皮看着床顶发呆，听席野那边关了闹钟后好一会儿也没有动静，直接爬起来了。
    他眼神发懵，脚步发虚地走到卫生间，关上了门。方便以后，就站到洗手台前。
    季知言本来准备好好洗洗脸，醒醒神时，却被镜子里的人吓了一跳。不是灵魂出窍什么的啊，而是他脖子上的痕迹。
    几道已经发乌的指印明晃晃地印在季知言的脖子上。
    这具身体本来就养尊处优多年，皮肤白皙紧致，对比之下，显得更加惨不忍睹，像是被人虐待似的。
    【他下手可真狠。他当时真想掐死我们。】季时予幽幽说道。
    【别算上我。再说谁让你嘲讽人的。】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是一体的。】季时予强调道。
    【我就是我，你就是你，我们只是在一具身体里而已。】季知言反驳他的观点，不想被他带跑。
    【这不是一样的吗？】季时予像是有些疑惑。
    【……】季知言无语，他分辨不出来季时予是真听不懂，还是装的。但他明确知道自己不能被他带着跑，对于这种不可能说服对方的事情，他只能采取一种办法。
    【对，你说得对。】然后左耳进右耳出。
    季知言从卫生间出来，恰巧和从宿舍出来的席野遇上。
    “你醒了？”季知言侧过身子让开路。
    席野没动，视线先落在季知言的眼睛上，像是在确认什么，后隐秘地松了口气。然后视线下滑，落在季知言脖子上，眼中闪过惊惶、愧疚、后怕。
    “没事，就是看着吓人。”季知言察觉到席野的视线，抬手想要摸摸脖子，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结果手刚碰上，脖子还真疼，只好有些僵硬地将手放了下来。
    “不要再说对不起了，你昨晚已经说了。这事也已经过了，就不要再提了，你再提我才真要生气了。”季知言见席野准备张嘴的嘴型就猜出他要说什么，直接制止了他。
    季知言不想这事没完没了的，恨不得每次看见就要道个歉，提个醒。
    席野的话被憋了回去，最终说道：“我有祛瘀活血的药，我帮你涂上。”
    “这可以，这很好，我正需要。”季知言连忙答应。
    席野在抽屉里翻翻找找，拿出几样药，有喷雾有止痛膏，准备帮季知言涂。
    “我自己来吧。”季知言从席野手中接过东西，“你先去洗漱吧，再磨蹭你要迟到了。我早上第一节没课，我自己慢慢弄。”
    席野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有些失落地说：“好。”
    席野洗漱很快，十分钟没到就穿戴整洁，收拾干净出来了。
    季知言一直坐在椅子上对着镜子处理脖子上的伤痕，没太关注席野的动静，直到他意识到好一会儿没听见席野出门的声音时，才发现席野正站在自己的书桌前，一直看着他。
    “怎么了？”季知言还弯着腰，只侧过头看向席野。
    席野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视线就落在季知言脖子上，也不说话，但一双眼睛又将所有的话都说尽了。
    季知言都有些受不住了。
    “你想我生气吗？”季知言问道。
    席野立马眼神颤动，摇了摇头。
    “那你就赶紧去上课。”
    席野身子动了一下，还有些犹豫。
    “我只给你五秒钟时间，如果你没出门，我就生气了哦。”季知言直接下了最后通牒。
    “五、四、三、二……”
    窸窸簌簌的书包摩擦声和脚步声伴随着季知言的倒计时响起，随着宿舍门轻轻关闭而消失。
    季知言坐在椅子上听着门外的动静，有些不放心。过了几秒钟后，站起身来，放轻脚步走到门前，将手搭在门把手上，迅速拧开了门。

 第123章

    然后和还立定站在门外的席野大眼瞪小眼。
    季知言深吸口气，有些无可奈何，正准备再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席野却直接转身，脚步匆忙地走了。
    只留下季知言在门口凌乱。
    季知言直看到席野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好一会儿后，才重新关上门，坐回椅子上。
    季知言看着脖子上明显的痕迹，有些担心。
    他肯定不可能顶着这样一副样子出去，不说找理由打发同学，要是再传到辅导员和班主任那里，那就相当于传到他爸妈那里了，到时候不知道又会引起怎样一场连锁反应。
    季知言在衣柜里翻找，找出件冲锋衣，把领子竖起来，勉强可以遮住。就是现在这天气，这样穿有些扎眼，不过总好过脖子上的痕迹让人看去。
    季知言顺势低头闻了闻衣领，有股长期压箱底的潮霉味，不太好闻。
    他想到要穿着这件衣服一整天，就感觉自己是一个行走的霉菌培养皿，身上就要痒起来了。
    季知言灵机一动，决定在洗衣机里过遍水，脱水后，用吹风机给它吹干。冲锋衣的的材质是速干的，抓紧些，这个时间够了。
    等衣服在洗衣机里脱完水后，季知言立马将吹风机调到最高温最大风速，对着衣服狂吹。
    一段时间后，季知言感觉吹风机的手柄都有些发热了，他小心地试了试出风口的温度，烫人。
    季知言有些担心吹风机出事故，于是又想到席野的吹风机，想着两个交换着吹，应该要安全些。
    季知言来到席野的衣柜前，给他发了条消息。
    【季知言：借用一下你的吹风机。】
    席野像是等在手机前一样，季知言的消息一过去，席野瞬间就回了，跟自动回复似的。
    【席野：嗯。】
    季知言拉开席野的衣柜门，有些意外，里面有些乱。以前他帮席野拿过一次衣服，那时衣柜里的东西折叠得整整齐齐，摆放有序。
    季知言觉得席野可能是这段时间学校医院两边跑，来不及收拾。
    季知言在衣柜上层隔间看见放在一堆衣物上的吹风机，直接握上吹风机的手柄，想要将它拿出来。
    谁知吹风机的线很长，又比较硬，被胡乱地塞进衣柜后缠成一团，将本就堆得松松垮垮的衣服一起带了出来。
    季知言猝不及防，他脖子上抹了药膏，怕沾到衣服上，本来动作就有些僵硬。
    这样一弄，直接让他手忙脚乱，不知道接哪个了。
    到最后，一堆衣服你带我我缠着你，扑头盖脸往下掉。
    “啪——”季知言怀里堵着几件衣服，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明显不同于衣服落地的声音。
    季知言心里一慌，怕自己摔坏东西了。
    季知言动了动手，将怀里挡住视线的衣服往身侧挪了挪，忙往地上看去。匆匆一眼发现就是个本子，摊开了，画写了些东西，松了口气。
    季知言没打算仔细去看本子上的内容，迅速收回眼神，先将怀里的衣服放在桌子上，再去捡地上的东西。
    季知言蹲下身来，准备将本子捡起来。靠得近了，那副刚才匆匆一瞥没细看的画直接清楚地展现在季知言眼前。
    季知言伸手的动作顿住了，眉头蹙了一下。
    那是一副黑白简笔画，线条简单流畅，但落笔非常精准，寥寥几笔就能抓住一个事物的主要特征。
    正因为如此，季知言才愣住了，因为他发现画里的主人公就是蒋旭、席野和他自己，场景是洗衣房外面。
    好奇和疑惑在此刻占据上方，季知言仔细辨认着画里的内容，等看得更清楚后，脑海里也想到这幅画画的是什么了。
    【你在洗衣房给席野洗围巾那天晚上的事情。】季时予也看出来了。
    想起以后，季知言的眼神便转到文字上了。
    文字是以席野第一人称口吻写的。季知言本想一目十行，快速扫过。结果越看越慢，越看越迷糊。
    “他的拳头划过我的下颌，被我躲过去了。”
    他指的是蒋旭。季知言确认。
    “但我还是装作很痛的样子。”
    ？季知言皱了下眉。
    “他被我骗了。”
    ？季知言眉头皱得更深。
    “他着急跑过来关心我，还站在我前面维护我。”
    他指的应该是季知言自己。季知言想到当初的场景。
    “我挑衅地看着他，看着他无能狂怒的样子。呵。”
    他指的是……蒋旭？季知言不太确定。
    “他还觉得一切都是他的问题呢。哎，我安慰了他。”
    安慰？这个他指的是……自己吗？季知言彻底迷惑。
    每一个情节都有印象，每一个人也都能对上号，但写下这些文字的人却和季知言记忆中的席野不太一样。
    第67章 发现重生
    季知言凝视着这几行字，脑子里的记忆开始打散重组。
    【真看不出来啊，他还有两副面孔呢。】
    季知言从回忆中醒过神来，心跳加剧，呼吸急促，手有些发抖。
    他捡起笔记本，颤抖地翻到第一页。
    2028年9月1日：
    我一把大火将“所有”烧了个干干净净。
    季知言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心里的激荡丝毫未减，反而愈演愈烈，他接着往后翻。
    2024年9月1日：

 第124章

    我重生了。呵。
    老天让我重生总不能就是让我去死吧。
    况且那些人又都活得好好的，凭什么呢？
    “咚咚咚。”我又敲开了那扇门。
    嗯？我看着眼前一脸呆滞的季知言。
    事情……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呢。
    ……
    看到这儿，季知言呼吸停滞，手脚僵硬，脑子一刹那停止了思考。
    很快，与席野初见的片段在脑海里迅速闪现。从没注意过的眼神，此刻犹如正在眼前——季知言开门时，席野眼中曾闪过一丝诧异，是在诧异给他开门的人怎么从蒋旭变成季知言了。
    【重生？】
    季时予低喃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季知言的思绪被打断，反应过来，下意识猛地将笔记本合上。
    【怎么合上了？】
    “这……这样不好。”季知言嗓音颤抖，喘着粗气，心脏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你在开玩笑吗？】季时予被季知言的借口无语到。
    “重生”两个字足以让看过原书的季知言将所有的事情逻辑理顺，也让他不敢再翻看笔记本里其他的内容，因为季时予的存在。
    “就这样吧，我们就当没看过。”季知言手还有些发抖，强装着镇定。
    【你不好奇吗？里面应该还写了不少我们的事。】季时予换了个方向引诱道。
    “不好奇。”季知言抱起桌子上的衣服，一股脑地塞进衣柜里。又拿起笔记本，却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放。
    【他知道我们的秘密，我们知道他一个秘密，这样很公平，不是吗？】季时予见季知言真的不打算再看，有些着急。
    “不行”季知言脱口而出。
    【不行？】季时予安静片刻，语气幽幽。
    季知言此时脑子乱成一团麻，根本没心思去找借口和季时予争辩。
    季知言将笔记本塞在一团衣服中间，还有些不放心，又上手拾掇了两下，想让它看起来更像原来的样子。
    直到额头上的一滴汗滑进眼角，眼睛陡然酸涩才作罢。
    季知言坐回椅子上，魂不守舍，整个人还处于神游发呆的状态。
    【笔记本不看了，衣服也不吹了吗？】季时予调侃道。
    季知言猛地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重新拿起吹风机吹起衣服来。
    【你说你明明就惦记着，为什么不看呢？】季时予察觉季知言不在状态。
    “你不要再打它的主意。”季知言有些担心。
    【嗯？哼哼……】季时予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两声。
    “我是认真的。”季知言语气郑重。
    【哦。】
    “你能……答应吗？”季知言有些忐忑。
    【可以啊。】季时予答应得非常痛快。
    “真的？”季知言忍不住确认道。
    “真的啊。”
    季知言松了口气。
    吹干衣服后，时间也差不多了，季知言收拾好，去了教室。
    整个课堂上，季知言都没彻底从席野重生这件事的冲击下缓过神来。
    他对笔记本里其他的内容好奇嘛？肯定的，但他不敢看。他无法想象要是里面记录的内容让季时予推测出前因后果，会引发怎样的血雨腥风。
    同时，他现在对席野有种陌生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中午下课后，季知言既没回宿舍，也没去图书馆，直接到下午上课的教室找了个位置窝起来。
    他昨天一晚上没睡，还一直接连不断地被各种事情冲击大脑，将上午的课堂坚持下来后，已经耗费了他最后一丝力气，他直接就趴在桌子上沉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的季知言听见身边传来窸窸簌簌的声响，他缓慢地睁开眼，转过头，只见身边的位置上坐了一个人。
    因着季知言是趴在桌子上的姿势，他能看见的便是那人搁在课桌上的书和握笔写字的手。
    他神思混沌，也懒得去细看，直接就着这个姿势发起了呆。
    只见没一会儿，那只手就停下来了，那个人也低下头来，看着季知言问道：“醒了？”
    熟悉的声音，让季知言一瞬间清醒，他像根弹簧似的坐直身子，晃了两下，眼神飘忽。
    “你吃饭了吗？”席野看着季知言的样子，有些好笑。
    “吃了。”季知言下意识回答，其实他没吃。
    “我吵醒你了吗？”席野声音温柔，眼含关心，语带歉意。
    “没有。”季知言声音有些僵硬。
    “还有时间，你还要再睡会儿吗？到时间我叫你。”席野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主动提议道。
    “不用。”季知言迅速回绝。
    两人之间的氛围一下子有些凝固住了。
    “你怎么在这儿？”季知言反应过来自己的态度有些异常，主动缓和。
    “我中午在图书馆和宿舍都没看见你，给你发消息你也没回，就想着来你下午上课的教室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真在。”席野说着，还笑起来，像是感叹自己运气真好。
    可季知言心里一紧，只捕捉到宿舍两个字，他紧张地看着席野，装作不经意地问：“你还回宿舍了？”
    “嗯。我想着你可能会回宿舍补觉。”席野点了点头，语气非常自然，看起来并无异常。
    季知言轻舒了口气，但也没有完全放心。
    季知言一时再想不到别的话说，只好翻开书做做样子，免得再次尴尬。

 第125章

    【你说他现在跟你说的是真话吗？】季时予突然出声。
    【什么？】季知言疑惑。
    【没什么，就是毕竟他自己笔记本里写的，可是和我们认识的完全不一样呢，谁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又披着什么面具呢。】
    季知言眼神一顿，余光往席野的方向瞟去。
    席野不知是不是一直就关注着季知言的动向，季知言刚看过去，席野就回望过来，季知言眼神都来不及躲开。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席野嘴角弯起一个轻微的弧度，看起来亲和又真诚。
    可季知言现在有点敏感了，总怀疑席野是不是话里有话，不过他嘴上倒是保持镇定：“没什么？”
    季知言有些坐立难安，心里烦躁地很。
    上午光沉浸在席野重生这件事的冲击中，现在缓和下来，看见席野本人，他不免就疑惑，席野对他的感情还有昨晚说的话都是真心的吗？
    季知言想问，可又有些近乡情怯，不敢开口。
    而且席野看起来一点也没有要把这件事告诉他的倾向，他要是主动提起，不知道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季知言现在烦极了不可预料的事情和未来。
    季知言煎熬地等了半天，看时间差不多，已经有同学提前来教室了，主动对席野说：“上课时间快到了，你下午还有课，现在差不多要去了吧？”
    席野环视了下教室里零零散散的同学，又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没回答季知言的提议，也没收拾东西，坐在椅子上没动，还瞟了一眼季知言。
    季知言竟然从席野身上看出了一丝扭捏的样子，他抖了抖肩膀，甩开自己乱七八糟的想象，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我下午那节课是没什么用的选修课。”席野看着季知言来了这么一句。
    季知言没反应过来，见席野停顿下来，疑惑地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我可以不去。”席野之前看起来好像有些难为情不好开口，说这句话时却直直盯着季知言的眼睛，没有半点闪躲，显得无比真诚郑重。
    季知言就在这眼神中明了了席野的潜台词——他想留下来和自己上课。
    瞬间，心悸的感觉好像又要来了。
    两人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身边的一切仿佛都变慢了。
    刹那间，季知言想到昨晚的事情和自己的推测，身体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一下醒了神。
    季知言眼神颤动，思绪归位：“选修课老师也可能点名，万一被发现了，会影响平时成绩和绩点。”
    “要是点名的话，我可以请我同学帮忙。”席野很迅速地给出解决方案。
    “那也不保险吧，万一被发现了，可能还会连累同学。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去上课。”季知言说完，还补充道，“要是上课内容没什么用，你可以在课堂看其他的书。”
    这句话其实挺废话的，谁上了大学不知道这样干？但季知言为了不显得让席野走的目的过于明显，还是加上了。
    席野没第一时间回答，只看着季知言的眼睛，眼神变幻莫测，最终难掩失落，语气歉疚，小心翼翼问道：“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没有！”季知言没想到席野的情绪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赶紧保证，“真没有！”
    可席野像是不相信季知言的话，直接转过身，闷闷不乐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周身都弥漫着一股悲伤难过的气息。
    要是心情可以显示，季知言怀疑席野现在头顶正顶着一朵乌云，淅淅沥沥地飘着小雨。
    “我真没生气！”季知言见不得席野这个样子。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不好意思怪我。怕我愧疚，才这么说的。”席野低着头，还在收着东西。
    “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没生气？”季知言有些急了，直接拉着席野的小臂，轻而易举就让他转过身来。
    席野看着季知言不吱声，却又一切尽在不言中。
    季知言和席野对视片刻，深吸口气，有些无奈，败下阵来，准备答应。
    “可——”
    【演技真好。】
    季知言的话被打断。
    【你说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他又被我骗到了吗？】
    季时予语气非常平静，可就是这种像是简单陈述事实的平静，更让季知言一下子就想到笔记本里席野说他的话。
    他的心情瞬间不好了，冒出一种被人蒙在鼓中，肆意拿捏的感觉。
    季知言莫名有些生气烦躁，将本来准备答应的话咽了回去，直接生硬地改口道：“你还是去上课吧。”
    席野本来暗含期待的眼神瞬间黑沉，弯起的嘴角掉了下来。
    第68章 彼此知晓
    季知言说完没敢直面席野的眼神，直接转过身，装作看书的样子，但余光一直不可避免地落在席野身上。
    席野一直侧身静坐看了季知言好一会儿，才又慢慢收拾起来。
    片刻后，窸窸簌簌的动静消失，席野往季知言的方向坐近了些，听起来有些委屈地压低声音说道：“那我去上课了。”
    “嗯。”季知言快速地看了席野一眼，以示回应。
    季知言回答完，席野还在椅子上磨蹭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拿起背包，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季知言一直等到看不见席野的背影时，才敢抬头看向他消失的地方，有些出神。

 第126章

    季知言晚上还有一节课，因着身体上的不适，所以他下午上完课后不打算去食堂吃饭。想着等晚上课程结束后，人比较少，直接晚饭宵夜一起解决。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晚饭时间，席野又找了过来。
    “你吃饭了吗？”又是同样的问题。
    季知言看着站在课桌旁的席野，犹豫了两秒，如实说道：“没有，现在人太多了，我不想去挤。正好晚上还有一节课，到时候再去。”
    席野“哦”了声，就站着没再说话。
    “你有事吗？”季知言只好主动问道。
    “没有，我就是一个人在宿舍有些无聊。”席野声音有些落寞，看起来像是一个形单影只的可怜人。
    “你要不先坐下来吧。”季知言往周围看了看，教室里还有着几个人，席野一个大高个一直杵在走廊上有些扎眼。
    “我可以吗？”席野瞄了一眼季知言，有些小心地询问道。
    “……当然可以。”季知言往里挪了挪，给席野空出个位置。
    席野坐下后，时不时地看一眼季知言，等季知言看回去时，又立马转移视线像没事人一样。
    季知言隐约能猜到席野其实是想干什么，但他一时之间接收了太多消息甚至秘密，由此产生很多的疑惑和猜测。
    因着他尴尬的现状，他又无法直接问，也不能找个人倾诉。所以他对席野产生了一种类似赌气的心理，他知道这样不对，但他情绪上头的时刻往往意识不到，控制不住。
    季知言出着神，右手小手指突然被人拉了拉，一张纸条递了过来。
    一副简笔画，画着两个小人。其中一个趴在桌子上闷闷不乐，另一个趴在他旁边，勾着他的小手指，忧心忡忡地问：“你为什么不开心？”
    【当然是因为他啊。】季时予的声音幽幽响起。
    季知言看着纸条上的内容，有些怔住了，手指不自觉地搓动纸条边缘。落在上面的视线也开始发虚，早上在笔记本里看见过的内容在脑海里闪现。
    季知言猛地将纸条盖住，停止思维发散，防止自己又陷入那种莫名的单方面赌气的情绪中不可自拔。
    “我是有些不开心，不过都是些小事，过会儿我自己就好了。”季知言笑着说道。
    他不想捏着鼻子，硬着头皮说自己开心，这样只会让席野一直记挂这事。但也不能将原因真告诉席野，只能这样真假参半地解释。
    见季知言真的开口承认了自己的情绪，席野明显轻松了些，直接开口：“那是——”
    “诶！什么事情呢？这是秘密，我不能说。”季知言看出席野想问什么，故意做出一种神秘愉悦的样子，打消席野问下去的念头。
    “你不想说那我就不问。”席野嘴角弯了弯，适时打住。
    “那我能陪你一起上课吗？”席野趁着还算和谐的氛围，赶紧问道。
    季知言一时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席野晚上没课，又说自己一个人在宿舍无聊，刚刚两人的谈话氛围也还不错。
    现在要是拒绝，指不定话题又会回到季知言是不是不开心的问题上，季知言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拒绝：“嗯。”
    席野脸上立马露出灿烂的笑容，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书，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我们往后坐坐吧。这个位置太靠前了，晚上那堂课的老师有在教室走动的习惯。”季知言突然想到。
    “好。”席野二话不说，忙拿起东西，给季知言让开位置，等着季知言拿主意。
    “就那排吧。”季知言抬手示意，对着跟在他后面的席野说道，“你坐里面。”
    “嗯。”席野快步缩到位置里面，给季知言留了很大一块位置。
    季知言坐下以后，两个人之间像是隔着一条银河系。
    季知言看着因为太靠里，写字的手都有些局促的席野，有些哭笑不得，开口建议：“你可以往这边坐坐，晚上这堂课不挤，这位置上应该就坐我们两个人。”
    席野环视了一下教室，像是在确认季知言的话，随即屁股不离椅子地直接平移过来，左手手肘还轻微地撞了一下季知言的小臂，又立马收了回去。
    “……”季知言看着此时两人动一动就要碰上的手臂，有些哑言，他怀疑席野是故意的。
    谁知席野转过头来，见季知言看着他，没有任何心虚异样。灿烂一笑后，像没事人一样回过头去看起了自己的书。
    季知言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晚上的课堂结束后，他们又一起去吃了饭，才结伴回到宿舍。
    两天一夜，季知言就没正经睡过一觉，现在感觉搁大马路上就能直接睡死过去。
    季知言迅速洗漱完毕，躺到床上，顷刻间便进入了睡眠。
    不知过了多久，季知言被脑海里接连不断催命式的低声呼唤给吵醒。
    【醒醒，醒醒，醒醒……】
    季知言头痛欲裂，眉头蹙起。
    【你疯了吗？你想猝死吗？】季知言闭着眼睛没动，不耐道。
    【我们床边站着一个人。】季时予语气平静。
    【什么？】季知言脑子跟要炸开似的，以为季时予又大半夜突发神经在跟他讲什么鬼故事。
    【我听见动静了。】季时予言之凿凿。
    【……】
    两人没再说话，脑海里安静下来。季知言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床顶，屏息凝神，竖起耳朵听着床边的动静。

 第127章

    半晌，床外没有任何声音。
    【你幻听了。】季知言重新闭上眼睛。
    【你把床帘掀开看看，我听见有人走到床边，然后站定了。】季时予坚持己见。
    【……要是没有你死定了。】季知言烦不胜烦，忍着头痛，直接伸手一把掀开了床帘。
    站在床前的人像是没料到季知言这番突如其来的举动，懵了一秒，然后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想躲。
    不过片刻，便像卡壳的机器人般，手脚僵硬地定在原地。
    【我就说吧。】季时予语气有些得意。
    【你说他半夜不睡觉，站在我们床前，不知道想干什么，肯定没安好心……】季时予絮絮叨叨。
    季知言看着席野站在他的床前，不声不响的，也很懵逼。保持着身子没动头微抬的姿势，疑惑问道：“你……有事吗？”
    席野没说话，眼神闪烁，喉结上下滚动，显得有些焦急。
    季知言意识到可能有什么重要事情，直接忍着头痛，坐了起来，重新看向席野。
    他正准备再问的时候，余光扫到了席野手上的东西，顿时僵住了——是个笔记本。
    季知言眼神颤动，就这一眼，已经足以让季知言确认了。
    季知言强忍着慌张看向席野，两人对视，彼此眼神都变幻莫测，最终沉息。
    就这短短的几秒钟，双方都已知晓答案。
    “你看见了？”席野喉咙发紧，声音有些颤抖。明明已经知道答案，还是忍不住确认。
    季知言说不出话来，但沉默在此时就是一种默认。
    “我……”席野突然急切地往前走了一步，整个人几乎贴在床边，嘴唇嗡合，却说不出话来。
    这事来得突然，季知言一时也无言。
    席野盯着季知言的表情，嘴唇发白，手有些抖：“我……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那时虽然发现了你的存在，但我不确定你和……他的关系，所以刚开始的时候我把对他的——”
    “停！”席野话里的他指的是季时予，季知言很明白。当他听到席野可能要暴露自己和季时予的恩怨时，立马制止了席野的自述。
    席野明显愣住了，以为季知言不想听他解释，更加手足无措了。慌张之下，空着的那只手直接伸上来，抓住了季知言被子的一角。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我那时以为——”席野攥着被角的手用力得有些发白。
    “我知道！”季知言握上席野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席野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但很快便被他压了下去。
    季知言这话与他而言就是一棵救命稻草，他不敢质疑季知言是不是在骗他，敷衍他，只迫切地想要得到季知言的回答，确切地说是原谅，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能原谅我吗？”
    见席野情绪失控，多次要说漏嘴，季知言反而冷静下来，他们现在不适合谈论这个话题。
    季知言安抚说：“可以。”
    说完还补充道：“这几天的事情很多，我们都有些累了。今晚我们好好休息，冷静下来后，再坐下来好好聊聊，好吗？”
    席野有些犹豫，但看季知言的状态确实不怎么好，刚才的语气也确实不像是怪他的样子，还留了谈话的余地，慢慢松开了手。
    “那我们什么时候聊？”席野眼巴巴地站在床前，小声问道。
    季知言想了一下，觉得这事还是速战速决为好，说道：“明天吧，我们明天晚上不是都没课吗？到时候好好聊聊。”
    “好。”席野郑重地点了点头，不安中又有丝欣喜，像是没想到季知言就选在明天，明天很近。
    第69章 搬出宿舍
    第二天，季知言没忘和席野的约定，从早上起床开始就一直在想着这事该怎么聊。
    然而很多时候，事情就是越忙越来。
    下午，最后一节课还没完，季知言就收到林雅茹的消息。
    【妈：房子我已经安排好了，也安排人去给你搬东西了。】
    季知言简直头大，才想起来还有这茬，想着先稳住对方。
    【季知言：妈，我现在还在上课，等我下课我们再说。】
    林雅茹好半天没回消息，就在季知言误以为林雅茹是默认他的提议时，林雅茹的消息来了。
    【妈：你好好上课吧，不耽误你时间。我之前跟你班主任和辅导员都聊过了，有人领着去你宿舍搬东西，你不用来。到时候会有人带着你去新房子，你只需下课以后去宿舍看看有没有什么漏下的东西，或者不看也行，到时候直接重买。】
    季知言将这段话来来回回看了几遍，他都不知道林雅茹在他背后已经安排了这么多的事情。
    她是什么时候跟季知言的辅导员和班主任谈过话，季知言对此一无所知。在林雅茹告诉他这件事情之前，学校没有一个人跟他确认过要搬宿舍的事。
    季知言当下就有些坐不住了，连连发消息给林雅茹，但对方彻底没有回音了。季知言的消息像是一粒粒小石子落入大海，没有惊起一丝波澜。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响，季知言踩着铃声就溜了出去，直奔宿舍。
    等季知言气喘吁吁地赶到宿舍门口的时候，就见有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男人站在门口像是等人，宿舍门是关着的。
    两人面面相觑之际，男人有些讨好地试探性问道：“您是……季少爷吗？”

 第128章

    “……是。”季知言对于在学校听见有人这么叫他，感到有些不自在。
    “那太好了！是林夫人让我在这里等着您，带您去看新住处的。”男人看起来有些局促，一身深蓝色的工装，洗得有些发白褪色了，上面还有类似油漆的痕迹。
    “你是？”季知言觉得男人看起来像个装修工人，有些疑惑林雅茹的安排。
    “我就是跟着搬家跑活的，这不才帮您搬完东西，林夫人就安排我在这儿等着。看您觉得还漏了什么，就帮您拿上，然后带您过去。”
    季知言眉头蹙起，一肚子的火气憋了回去。
    男人只是个赚钱讨生活的人，什么都不知道，可能还等着林雅茹结账。
    季知言深吸口气，打开宿舍门。
    就见他床上已经空荡荡的，只剩个床板了。书桌上的东西也全都清干净了，抽屉里什么都没有了。衣柜里的衣服，鞋架上的鞋子，靠在桌角的行李箱通通不见。
    季知言快步走向阳台，就见晾衣绳上的衣服还在。开了卫生间的门，洗漱用品也还在。
    季知言看出来，明显在他私人活动范围的东西全部被打包带走，公共区域的就没动。
    季知言一时无语到笑了出来，他是不是还得感谢林雅茹的安排真有礼貌。
    “带我过去。”季知言没有打包剩下的东西，深呼吸两下，控住住自己的情绪。
    “那……还有东西不许需要吗？”男人跟在季知言身后，眼神看向挂在阳台上的衣服，有些犹豫。
    “不用管了，先带我过去吧。”季知言现在只想先见到林雅茹，和她好好谈谈。
    “好……好。”男人见季知言脸色不佳，没再继续问，直接领着季知言走了。
    新住所就在学校附近，出校门开车五分钟左右就到了。
    这是一个住房小区，有好多栋楼，林雅茹安排的住所在其中一栋的十八楼，一梯两户。
    季知言被带到门口的时候，大门虚掩着，能够听见里面有动静。
    男人率先推开门，对着一个身穿西装，打扮整洁的人说：“季少爷来了。”
    季知言认出那人，那是他爸的助理，姓吴。
    “少爷，您来了。”吴助理迎上来打招呼。
    “我爸妈呢？”季知言扫视了一下屋里的人，直接问道。
    “老爷夫人这段时间很忙，抽不出时间过来，您有什么事情也可以跟我说。”吴助理笑得非常得体，话也说得很得体。
    季知言有一种非常憋闷的感觉，他现在都见不到当事人，只能跟被他们派来的执行人员对话。
    可他们只是按照老板的安排行事，跟他们也说不上什么。
    “房间里的东西已经给您都布置好了，就是您的一些私人物品还没动。您是要自己整理，还是安排他们一道给您整理好？”吴助理指着一个黑色的大布袋说道。
    季知言拉开袋子看了一下，是些电子产品和证件之类的，说：“我自己来吧。”
    “我带您到各个房间看看吧。”吴助理话接话，就没打算让季知言闲下来。
    “等一下吧，我先打个电话。”季知言拒绝了他的提议，决定还是先给林雅茹打个电话。
    “嘟嘟”几声，电话很快被接起。
    不过还没等季知言开口，就听见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声，用着非常标准的口吻和语气说道：“抱歉，林总正在开会，现在不方便接电话，等会儿我会帮您传达的。”
    季知言深吸口气，又给季明远打过去。结果一样，也是现在不方便接电话，稍后通知。
    季知言无法不怀疑他们是串通好的。
    【搬出来这不是挺好的嘛。】季时予感知到季知言直突突的太阳穴，开口道。
    【一声招呼不打，直接就搬，这样也好吗？】
    【打不打招呼有什么重要的吗？结果不都一样嘛。】
    季知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季少爷，您看看还有什么要安排的？”吴助理见季知言放下了手机，适时开口。
    季知言环视了满屋子的布置，又想到宿舍里的空床板。都已经先斩后奏把他宿舍的家当全搬过来了，他现在也不可能回去住了。
    季知言无可奈何，他无法对他们生气，但也实在是不想他们一直在自己眼前转悠，直接开口：“你们先走吧，剩下的我自己来。”
    吴助理打量了一下季知言，先安排等在旁边的保洁和搬运人员走了，又回来和季知言说道：“少爷，关于您搬出宿舍的事情，学校那边我们已经安排好了，您就不用操心这些事情了。您在这儿住着，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给老爷夫人打电话，当然也可以给我打电话。等老爷夫人有空，可能会抽时间来看看您的。”
    季知言总觉得吴助理这话明里暗里是在点他，让他老老实实在这儿住着，不要想搬回去，但他没有证据。
    “……知道了。”
    大门关上，偌大的屋子里一片寂静。
    住惯了宿舍的季知言，陡然孤身处在这么空旷的空间，有些不习惯。
    季知言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这才发现是个三室两卫一厅，主卧有一个卫生间，外面一个公共卫生间，未开封的洗漱用品都摆得整整齐齐的。
    刚才在客厅已经觉得有些大了，现在看清全部布局，季知言觉得更大了，他住宿舍的那点东西根本填不满这间屋子。

 第129章

    季知言走到主卧，发现床单被套都是新的。季知言又看了看其他两个房间的床上用品，也一样是新的。
    季知言意识到，他宿舍床上那套行头，应该是被扔了。
    季知言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感觉自己灵魂出走了。
    米白色的窗帘晃动，一股凉风穿过客厅，季知言被激得后脖颈直起鸡皮疙瘩。
    “嗡嗡——”兜里的手机剧烈震动起来。
    季知言心绪一动，下意识以为是林雅茹给他来电话，忙掏出手机，却见来电显示是席野。
    季知言一愣，这才想起他还和席野约好了今晚好好聊聊。
    季知言犹豫了一下，接通了电话：“喂——”
    “我看你宿舍的东西都不见了。”季知言刚开口，席野就打断了，声音听起来很急促。
    “嗯……我搬出来了。”季知言只好说道。
    季知言说罢，没人出声，只能听见席野陡然加重的呼吸声。
    季知言担心席野误会，主动开口解释：“这事很突然，我妈直接就给我安排了，也是事后才告诉我的。我回宿舍的时候，我的东西就已经被搬走了。”
    季知言说完，席野依旧没说话。
    季知言拿开手机看了看，通话还在继续：“席野？你在听吗？”
    过了两秒，席野才极短极轻地“嗯”了一声，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季知言感觉席野情绪有些不对，继续说道：“我——”
    “你搬到哪儿了？”季知言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又被打断。
    “……”季知言一下子答不出来，他也才刚过来一会儿，一路上他都是气鼓鼓的状态，根本没特意记公寓楼栋。
    “我……我也不太清楚，刚是有人领着我过来的，我也没记路，等我看看。”季知言没挂电话，带着钥匙出门了。
    等电梯的时候，季知言才觉得电话里安静得过分。
    季知言怕席野等得不耐烦，不想耽误他时间，直接说：“要不我先挂电话，我直接去学校找你吧，到时候再告诉你。”
    “不用！”席野声音略高，语气急切，几乎季知言话音一落，立马就拒绝了。
    季知言眉头皱了皱，只听席野接着说道：“还是我去找你吧，正好也看看你住的地方，你不会不欢迎吧？”
    “怎么会！”季知言有些好笑地回应。
    席野也跟着僵硬地笑了两声，然后话风一转：“我给你打视频吧，正好可以让我认下路。”
    季知言出了电梯，愣了一下，没拒绝：“可以。”
    “那我先挂了，我马上再给你打过来，我马上就打。”席野语气中带有一股强调的味道，好像生怕季知言挂了电话后不接视频似的。
    “知道了。听见了。”季知言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果然，电话刚挂断，视频通话的请求立马亮起，季知言没有犹豫就接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有些憔悴的脸，额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眼角泛红，眼白上还有红血丝，嘴唇干燥发白，活像是被抽了魂。
    第70章 采买过量
    “你在哪儿呢？”季知言看席野的背景不在宿舍楼附近。
    席野将手机拿近了些，好像没听见季知言的问题，眼睛直盯着屏幕，像是要透过屏幕钻过来。
    “你在看什么？”季知言回头往自己身后环顾，因为席野一直往他身后望。
    “没什么？”席野声音有些嘶哑疲惫，像是长跑过后，喉咙干黏，冒血气的状态。
    季知言凭借着模糊的记忆在林荫路上穿行，感觉这些小道跟迷宫似的。
    幸好现在是下班晚饭时间，路上可以碰见三三两两的人，季知言一路走一路问，终于是把路给摸清楚了，到了小区出口。
    “幸福小区。看见了吗？”季知言将手机屏幕对准小区门口处，镶嵌在一块巨石上的金黄色的字体上。
    “看见了。”席野呼吸急促一下，快速说道，“你就在门口等我，我马上过来。你就在小区门口别动。”
    “行，那视频就先挂了吧。”季知言见席野走得很急，担心他的安危。
    “别！”席野招手拦下了一辆车，什么都没问，直接上车就跟司机报了幸福小区的名字，“我打车，马上就到。”
    “……”季知言见席野已经坐上了车，也不好再说什么。
    一时两人都没说话，季知言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席野应该是累的。因为季知言隔着屏幕都能看见席野不断张缩的鼻翼，即使席野有刻意压制，但还是挺明显的。
    季知言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无聊地拨弄着旁边的树枝，看起来有些无所事事。
    “我马上就到了。”席野的声音从屏幕那边传来，像是怕季知言等得不耐烦。
    “嗯，不用急，注意安全。”季知言嘱咐道，顺便将手机屏幕从自己脸上移开，转向周围的事物，展示给席野看。
    “到了。”
    季知言听见了司机的声音，将屏幕调回来，只见席野那边画面晃闪，什么也看不清。
    就在季知言等待席野那边镜头恢复正常的时候，一阵迅速靠近的脚步声在身侧响起。
    季知言转头去看，就见席野正从人群中跑来。
    季知言看着不断接近的席野，嘴角不自觉弯起，等席野站在面前的时候，语气欣喜：“到了。”
    席野没说话，胸膛剧烈起伏着，嘴唇上甚至还能看见干裂的痕迹，微微渗出血迹。

 第130章

    “你还没吃饭吧，我们先去找个地方吃饭。”季知言挂断视频通话，主动提议。
    席野仔细观察着季知言的表情，须臾后，隐秘地松了口气。
    随即，席野视线转移到季知言身后一栋栋高楼上，没有回答季知言的问题，反而问道：“你住哪里？”
    “8栋18层1801，很好记吧。”
    季知言刚下楼确定自己的楼栋时，差点无奈到笑出来。
    他没想到林雅茹在火急火燎给他安排新住所的同时，还能顺便兼顾搞搞这种小迷信。
    “8栋18层1801……”席野在嘴里默念着这个地址，随即低喃道，“是挺好记。”
    席野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幻，问道：“房间都布置好了吗？”
    “嗯，他们叫了专门的人跟着整理了。”
    “那你不请我上去看看吗？”席野笑看着季知言。
    “可以，不过我们还是先去吃个饭吧，待会儿再看也不迟，反正它又不会跑。”
    “可我现在也不是很饿。”席野一脸无辜地望向季知言，继续说道，“而且我刚跑过来，我想先喝口水。”
    季知言本来也无所谓，他对于先吃饭也只是建议而已。既然席野有更想做的事情，季知言自然依他。
    季知言带着席野来到自己住所前，大门一开，一股凉飕飕空荡荡的气息扑面而来，季知言进门的脚步都顿了一下。
    “有点儿空旷哈。”季知言转头看向席野，言语间不自觉带上寻求认同的意思。
    “嗯。”席野跟在季知言身后，环顾一圈，“你一个人是有些大了。”
    “有人做饭吗？”席野站在厨房门口，看见里面锅碗瓢盆俱全，甚至还有各种未开封的调料。
    “目前没有。”季知言说道，顺便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水递给席野。
    季知言带着席野很快就在屋里转完了一圈，因为压根就没什么好看的，都是空荡荡的，一眼就能望到底。
    两人转完站在客厅，季知言陡然有些无所适从。
    “看完了。”季知言耸了耸肩，“好了，我们去吃饭吧。”
    席野将手里未喝完的矿泉水瓶搁在茶几上，看着季知言说，眉梢扬起，说道：“我给你露一手吧。”
    “嗯？”季知言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做饭很厉害。”席野脸上露出得意的小表情。
    “这……”季知言下意识想要拒绝，因为他觉得这样有些麻烦人。
    可席野的话说得很巧妙，他是以一种自夸的方式提议的，季知言要是拒绝，倒显得他不领情了。
    “怎么？不相信我？”席野见季知言有些犹豫，有些受伤地说道。
    “没有没有。”季知言忙回应他，免得他多想，“你要是想的话，当然可以。你白白做饭给我吃，我占你便宜嘞。”
    席野眼角眉梢立马漫上笑意，走过季知言身旁时，像是开玩笑地低声说道：“我乐意。”
    季知言耳朵发麻，猛地抬头看向席野，只见他不紧不慢地往屋外走去，毫无异样。
    季知言站在席野身旁，看着推着推车选菜的席野，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怎么就和席野一起来买菜做饭了？
    季知言甩了甩头，赶跑了这些杂乱的思绪。
    席野应该是很会做饭的人，季知言从他对食材的挑选和搭配中能看出来。
    “够了吧，这太多了吧。”季知言眼见推车都已经装满了。
    席野在季知言的提醒下，看向推车里的东西，将手里拿着的放进推车里：“嗯，是差不多了。”
    “……”季知言脑袋上顶着个大大的问号，看向席野。
    席野毫无察觉，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走吧，回去吧。”
    付款的时候，季知言强烈制止了席野准备付钱的行为，自己买了单。
    然后，席野又以白吃白喝不好意思为借口，直接提起两大包的东西，让季知言两手空空在前面领路开门。
    季知言后知后觉发现，席野好像总能找到理由堵他的话。
    到家以后，季知言站在一旁，看着席野将食材一一收整到冰箱里，摆放整齐。
    季知言看着冰箱一点点地被填满，顿时有股踏实的感觉。但立马又想到这些东西，他也不太会弄，可能要在冰箱里放到坏，有些心疼。
    可季知言不好开口说这件事，席野是为了给他做饭才买的这些东西，之前还想着自己结账来着。
    他要是说这个事，不免显得好像有些怪罪席野的意思，季知言不想引起这样的误会。
    “我给你打打下手吧。”季知言看着在厨房忙碌的席野，想要帮忙。
    “不用，你去客厅坐着吧。”席野将季知言往外推了推，打趣道，“待会儿你可担任着美食家的重任。”
    季知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电视，胡乱调着节目。他压根没心思看电视，余光全在厨房的席野身上。
    “嗞啦——”菜下油锅的声音。
    空荡荡的屋子顿时喧嚣声起，季知言的注意力彻底转移到厨房。
    季知言动了动鼻子，他闻到一股香味。还没等他仔细嗅闻，更大更浓烈的香味像是翻滚的巨大的云朵，团团将他包裹住。
    柔和，温暖，踏实，熟悉。
    季知言刹那间感觉像是回了家，他自己的家，他现实世界里的家。
    季知言走到厨房门口，拉开玻璃门，进了厨房。

 第131章

    席野听见动静，转过身来，见季知言靠在门上，有些疑惑：“嗯？”
    季知言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你出去站着吧，这里油烟大。”席野手上不停，还不忘转头跟季知言说话。
    “我喜欢这个味道。”季知言看着席野的背影说道。
    席野手上的动作顿了一瞬，立马恢复正常，没说话，只转过头来看着季知言笑了笑。
    【我不喜欢这味道。】季时予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不过在炒菜声中显得不那么明显。
    【嗯。】季知言没跟他争论，敷衍道。
    【我要出去。】季时予安静两秒，直接下命令。
    【我不想出去。】季知言直接回绝，他好像听见脑海里传来一声吸气声。
    【这味道有什么好闻的，油腻腻的，都沾身上了。】片刻后，季时予接着说道。
    【晚上会洗澡的。】
    【可是它现在就沾身上了。】季时予不依不饶起来。
    【嗯。】季知言侧头闻了闻。
    【……那就出去。】
    【嗯。】
    ……几秒钟后，季知言没动。
    【出去。】季时予语气开始有些不耐烦。
    【嗯。】季知言照旧嗯了一声，但脚下还是没有要动的样子。
    【出去。】季时予语气有些阴沉了。
    “闭嘴。”季知言被他咄咄逼人，不依不饶的样子激起一丝火气，直接出声说道。
    脑海里的声音瞬间安静。
    季知言声音不大，但席野还是能听见的。
    不过季知言无所谓，因为席野已经知道他的情况，所以对于一些无关痛痒的对话，他是觉得没关系的。
    尤其是在季知言隐约感觉到，季时予总会在他不避讳席野的时候噤声。
    “嗯？”席野转过头来，疑惑地看向季知言。
    “没事，我在跟他说话呢。”季知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席野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不过他马上就调整过来，状似无意地问道：“你们说什么了？”
    “他不喜欢油烟味，想出去。”季知言顺口就说了。
    席野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嘴唇抿得发白，眼神黑沉，不知在想什么。
    季知言见席野没说话，肩背僵直，有些不自然。走上前去，拍了拍席野的肩膀说道：“我很喜欢，我不出去。”
    第71章 心照不宣
    饭桌上，两人对坐吃饭，免不了聊天说笑。
    虽然席野一直没主动提起，但从他时不时停顿下来欲言又止的状态，季知言知道席野心底一直惦记着昨晚笔记本的事情。
    季知言又何尝不是。
    发现席野重生那刻的种种情绪，早已在心情平复后，都在对席野的理解下消解。
    只是他现在这状况，让他顾虑良多。
    季知言看着吃饭慢吞吞，还时不时瞄他两眼的席野，察觉出他在有意拖时间，目的不言而喻。
    季知言不想席野劳心费力做好一桌子菜，还吃不好，看着席野主动说道：“吃完饭后，我们一起出去走走，聊聊天。”
    席野抬头看向季知言，两人隔空对视，季知言安抚地对他笑了一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席野接收到信号，埋头吃起饭来，速度明显加快。
    饭后，两人一起收拾了碗筷，席野难得没有找理由支开季知言。
    季知言和席野并肩走在林荫道上，天色已经暗了，暖黄色的路灯已经开始工作了。
    他们漫无目的，走哪儿算哪儿。
    “当时你的笔记本从柜子里掉出来，摊开那页正好写的是我们和蒋旭在洗衣房外起冲突那天的事，我就看见了。”季知言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免得席野心里一直胡思乱想，没个定论。
    席野本来沉默着，一直低头跟着季知言的脚步，听见这话后，瞬间慌张起来，侧过身子急切地想要解释：“我那天——”
    “我知道你当时的心理，这话你昨晚已经跟我说了两遍了。”季知言打断了席野，边说边点头，“我知道，我相信。”
    席野眼眶瞬间泛红，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无措。
    “当时那篇日记让我很疑惑，在好奇心和困惑的驱使下，我翻到了第一篇。”季知言接着说道，“第一篇让我更困惑，所以我接着往下看了。第二篇的重生两个字让我一下子明白了所有。”
    席野呼吸加重，没有说话，像是在等待着季知言接下来的话。
    季知言停下脚步，席野也跟着停了下来。
    季知言看着席野的眼睛郑重地说道：“然后我就合上了，没再看。”
    席野发红的眼眶中闪过一丝迷茫，像是没明白季知言的话。
    “他们为什么还活着？”季知言念出笔记本里的这句话，盯着席野意有所指，“我知道他们是谁，你自己更是知道。但最好还是不要再让其他的当事人知道，你觉得呢？”
    席野瞳孔颤动，嘴角嗡合，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为……为什么？”席野喉咙发紧。
    为什么不告诉季时予？为什么到现在还在为他考虑？
    季知言看着不远处的路灯，一只飞蛾直绕着它乱飞，他的视线落在那只飞蛾上。
    须臾，季知言看回席野，轻声说道：“因为你值得更好的生活。”
    席野猛地低下头，季知言瞥见有水珠掉落下来，砸在地上，溅开一朵朵黑灰色的花。

 第132章

    “那里的花很漂亮，我去看看。”季知言低声留下一句话，走远了。
    【为什么离开？你不应该安慰他吗？】季时予语气戏谑。
    季知言没回答，因为季时予就是他离开的理由，此时的席野一定不会想让季时予看见他的样子。
    【你们刚才打什么哑谜呢？】季时予没管季知言回没回答，接着问道。
    他本以为这场谈话可以让他听到更多有意思的事情，没想到整场谈话下来，就自己像个局外人，这种感觉让他非常不爽。
    “你不是全程都在吗？”季知言反问。
    【呵，跟我有关吧。】季时予安静两秒，语气平静地说道，分不出是不是在试探。
    季知言心里一紧，捏碎了手里的树叶：“你说是就是喽。”
    两人都没再说话，各有所思。
    片刻后，季知言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转身看过去，是席野。
    “我送你回学校吧，顺便拿些东西。”季知言主动说道。
    “好。”席野眼睛泛红，声音带着鼻音，有些暗哑。
    到宿舍门口的时候，季知言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跟着席野进门，顿觉宿舍也变得空荡荡的了，两人一时都有些沉默。
    季知言装好剩下的衣物，看着孤零零站在一旁的席野，强扯出笑意道：“那我就先走了，有事你就给我打电话，明天见。”
    席野轻“嗯”了声，没再说什么。
    “你叫什么？”正待季知言转身的时候，席野突然开口。
    “嗯？”季知言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疑惑。
    “你叫什么？”席野盯着季知言的眼睛，重新郑重地问了一遍。
    季知言恍然大悟，有些别扭地说道：“季知言。”
    席野眼里明显闪过一丝迷惑。
    “对，你没有听错，我也没有说错。”季知言看出了席野的困惑，笑着强调道。
    “嗯。”席野也笑了起来。
    第二天，因着搬到校外的缘故，季知言白天基本上就呆在学校了，没课就去图书馆。
    中途季知言回了一趟宿舍，竟然发现校园卡已经刷不开宿舍门了。季知言站在宿舍大楼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晚上，季知言在学校闲逛，拖延时间，等到很晚才回去。
    电梯门一开，季知言就发现有个人提着一袋东西，蹲在他门口。
    蹲着的人随着电梯的动静抬起头来，季知言一眼认出，诧异道：“席野？你怎么在这儿？你在这儿等着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你还落了东西在宿舍，我想着给你送过来。出门的时候没看手机，到了才发现没电了。”
    “快进来吧。”季知言忙打开门，将席野领了进来，顺手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季知言打开袋子看了看，是洗漱用品。
    他其实昨天拿衣服的时候就知道，只是他觉得这些个东西没必要，留宿舍算了。
    因着是件小事，他也就没说，没想到席野却以为是他落下的，专门给他送过来了。
    “麻烦你了。”事到如今，季知言也不好再说，只能感谢席野。
    “没事，反正我也闲着。”席野说完，脚步往冰箱的方向走去，接着问，“冰箱里有冰水吗？我口有些渴。”
    “有吧。”季知言正准备将东西放到卫生间，中途折转走到冰箱旁。
    席野打开冰箱，眼神上下扫视，伸手拿出了一瓶水，状似无意地问道：“你今天没做饭吗？”
    季知言有些不好意思，别说做饭了，他都不太想回来，但话也不能真这么说：“嗯，我今天回得比较晚。”
    “你觉得我的厨艺怎么样？”席野跟着季知言的脚步，走到卫生间。
    “很好啊。”季知言手上忙着，也不忘回答。
    “你明天晚上是不是没课？”席野话题跳跃。
    季知言想了一下：“嗯。”
    “那我明天下午的课上完，再来你这里做饭，怎么样？不然有些菜要放坏了。”席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自然，但还是透露出一丝僵硬。
    季知言隐约感受出来，他安静地看了看席野。见席野在自己的注视下，明显不自在起来，眼里闪过一丝慌张，笑着答应道：“好啊。”
    说罢，席野嘴角克制不住地弯了起来。
    第二天下午，季知言想到和席野昨晚的约定，本来打算和他一起走的。但席野说有些小事要处理，让季知言先回去了。
    季知言回去半个小时左右，门铃响了。
    季知言开门，就见席野手上又提着一包东西站在门口。
    “你怎么又买了菜？”季知言看着探出深色塑料袋的菜叶，好笑又无奈。
    “我临时又想到些新的菜。”席野面不改色心不跳，跟没事人似的。
    “嗯。”季知言嘴角压都压不住，打趣道，“然后菜又弄不完，你再来是吗？”
    席野闻言愣了一下，听出了季知言话里的打趣，但也听出来季知言并无不满，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偷瞄了季知言一眼，没说话。
    季知言关上门，看着席野熟练的动作，感觉他像回自己家一样自然。季知言也被他这股劲头感染了，觉得这间屋子有了些人气。
    饭后，席野照旧找了个借口想要留下来，季知言心知肚明。
    他其实也挺希望多个人的，也就顺势答应了。

 第133章

    可能是因为前几天的坦白，席野对季知言有种恨不得刨开内里的推心置腹，季知言能感觉出来。
    季知言很高心，被人无条件毫无保留的信任是一件非常让人愉悦的事情。但同时，他又无法避免地对席野产生一丝愧疚，因为他对自己的来历有所保留。
    席野从没主动问过季知言的来历，除了那天晚上问了他的名字以外。
    但季知言觉得席野并不是不好奇，因为他无意中捕捉到几次席野看着他眼神，深沉又欲言又止。
    每每和这样的眼神对上，季知言总能一下子就看透席野心中所想，但他总是状似不知地转过头或者打哈哈。
    久而久之，两人心照不宣，一个不说，一个便也不问。
    晚上，季知言躺在床上，屋子里静得过分。
    季知言竖起耳朵想要捕捉一点声响，不管什么东西，只要能有个响就行，但结果让他失望。
    季知言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突发奇想想着可以把客厅的电视开着。
    季知言踩着拖鞋，懒得开灯，直接借着窗外的月光晃悠到客厅。
    遥控器不在茶几上，季知言环顾四周，在电视柜旁看见了。
    他走过去，弯腰拿起来，余光却瞥见旁边的红色假花上闪着一点红光。红光微弱，但在毫无灯光的夜晚还是挺明显的。
    季知言没在意，下意识以为是假花上的某个构造。
    他直起身，转身走向沙发，迈了两步后，脑子里陡然一惊，脚步瞬间僵住，猛地回头看向那点红光。
    季知言后背发凉，拍开了客厅的灯。
    灯光大亮，那点红光刹那间隐没在明亮中。季知言呼吸急促地走近，观察着那个东西，最终难以置信地确认出——那是一个摄像头。
    第72章 摄像头
    季知言拿出手机，也没管现在是什么时间，直接就给吴助理打去电话。
    “喂——”电话很快接通。
    “你给我搬家的时候，是全程跟着的吗？”季知言直接问道。
    “是。”吴助理那边传来窸窸簌簌的声响，应该是在起床，“是有什么事情吗？”
    “电视柜旁那个假花摆件是本来就有的，还是你们后来布置的？”季知言接着问道。
    电话陡然陷入诡异的安静，几秒钟后，吴助理硬着头皮回答：“本来就有的。”
    但那几秒钟的安静足以让季知言回过味儿来。
    季知言气到有些无语地明知故问：“那上面的摄像头呢？”
    吴助理那边又安静了几秒，语气明显有些心虚地回答：“是我们安排的。”
    “你们？哪几个们啊？”季知言自然知道，除了林雅茹和季明远还有谁能指示他干这种事情，但他现在就是情绪上头，非要从他嘴里问个彻底。
    “……季总和夫人。”
    话音刚落，季知言便直接挂了电话。
    季知言握着手机，手上不自觉地用力，直到指尖发白，指节刺痛，才深吸口气。
    季知言靠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儿，等到他觉得吴助理已经把他发现摄像头这件事上报给季明远和林雅茹，才拨通林雅茹的电话。
    不出意外，电话同样很快就被接通，季知言没说话，林雅茹也没说话，两边同时陷入沉默。
    “你知道了？”林雅茹先开口了。
    “嗯。”季知言看着宽大的电视屏幕里照出的自己，黑漆漆，面无表情。
    “没什么想问的？”林雅茹语气里听不出一丝心虚，甚至还有种高高在上的游刃有余。
    “还需要我问吗？你不应该主动解释吗？”季知言嗤笑一声，觉得这家人真有把人气笑的本事。
    林雅茹沉默了片刻，却说道：“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呵呵……”季知言毫不避讳地笑了出来，“原来你们也要脸的啊。”
    “你这说的什么话！”林雅茹声音拔高，有些生气。
    “你们在这儿装个摄像头，总不会是为了看我的吧。我要是哪天突发奇想，不穿衣服在客厅晃悠……”剩下的话，季知言没说，但讽刺的意思一点没少。
    “你胡说八道什么！”林雅茹那边明显愣了一下，意外于季知言说的这番在她听来，简直荒唐的话。
    “是为了席野吧。”季知言坐起身来，手肘撑在膝盖上，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撑着额头。
    一时之间，电话那头陷入死寂，季知言隐约听见林雅茹刻意压制的呼吸声。
    须臾后，林雅茹还是没说话，但没说话也是一种回答了。
    “我不太明白，你把摄像头装在我这儿，你想拍到他什么东西啊？”季知言自问自答，“拍拍我们俩的日常相处？看看他是不是喜欢我？又有多喜欢？发展到哪一步了？然后再以此为筹码，从他那里套出信息？”
    林雅茹依旧沉默。
    季知言拿开手机看了看通话界面，没挂断，林雅茹在听。
    “为了套出消息，拿你亲儿子当诱饵，你们可真舍得啊。”季知言笑着讽刺道。
    “你瞎说什么？！”林雅茹终于说话了，“我们只是让你吊着他，跟他打感情牌，谁说让你真跟他怎么样。你是我们家唯一的儿子，还能让你去当同性恋？！”
    季知言嘴角弯了起来，眼神凉薄：“那我要还真就是呢？”
    林雅茹呵笑一声，用一种浑然天成的傲慢语气说道：“男男女女不都是下半身那点儿事，你还真能为了一个男的放弃唾手可得的权势金钱？”

 第134章

    季知言深吸两口气，太阳穴上的青筋鼓动，他们是无法说服对方的。
    “你们要怎么样才能停止这场闹剧？”季知言强压住心里翻涌的情绪。
    “他没用，我们自然不会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林雅茹语气闲散，仿佛在评判一个无关痛痒的物件。
    季知言没说话，两秒钟后，挂断了电话。
    季知言靠坐在沙发上，抬头看着天花板。
    之前他不在乎席野手里具体有什么消息，是因为那时他的关注点全在怀疑席野重生的事情上，根本无暇也没立场没理由去探听这些事情。
    可现在，季家明显就是要榨干席野，不然不会罢休。季知言也已经知道席野重生的事实，他无法再对这些事情不在意。
    季知言凝视着假花摆件，静坐片刻，熄灯回了房间。
    【你打算怎么做？】季时予语气平静，像是随口一问。
    “做什么？”季知言没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
    【干还是不干，你总得选一样吧，总不能当今晚的事情没发生吧。】季时予话语间带着些微莫名的笑意。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季知言不会心大到觉得他真是在关心自己的决定，知道他可能在憋着什么坏。
    【怎么跟我没有关系？我们是一体的，不是吗？】季时予像是被季知言这句话给激怒了，语气有些阴沉。
    “睡觉吧。”季知言闭上眼睛，不想再跟他辩驳这个老生常谈的话题。
    第二天中午，季知言约席野见面了。
    “找我有事吗？”席野兴冲冲地来了，坐在季知言的对面。
    “你先坐下喘口气吧。”季知言将早就买好的清茶推到席野面前。
    “嗯。”席野马上就插好吸管喝了两口，说道，“好喝。”
    然后一副正襟危坐好好听讲的小学生样子，眼巴巴地看着季知言，等着季知言开口。
    季知言被他这样子逗得有些想笑，阴沉的心情也明朗了些。
    季知言现在不想和席野绕圈子，见席野气息缓和下来，直接问道：“你之前是不是拿蒋顾两家的内幕消息和季家做了交易？”
    季知言已经知道这事，但席野不知道他知道，所以他还是得将这个问题问出来，引出后面的话题。
    席野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像是没料到季知言会问这个问题，也不知季知言为什么会在此时问这个问题，眼里闪过慌张，刹那间失言了。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也不去问你到底是怎么知道那些内幕消息的。”季知言看见席野的反应，以为他担心自己误会生气，安抚道。
    至于季知言为什么不问席野怎么知道的，因为他觉得这个问题多问两下，一定会涉及到原书中那些遭遇，他不想去揭席野的伤疤。
    “我想问的是，你手里是否还有内幕消息？”季知言看着席野，刻意控制了自己的语气和表情，不让席野误会他有责怪的意思。
    听到这个问题后，席野的表情隐秘地变换了，眼里的惊慌一下子消褪，直盯着季知言的眼睛，透着打量。
    季知言没漏掉席野眼神的变化，知道他在打量什么，嘴角弯了弯，心底突然生出一股逗弄的心思，微微站起，身子猛地往席野面前探去，说道：“看清楚了吗？确认是我了吗？”
    席野没料到季知言这突然的动作，一下子愣住了，眼神飘忽起来。
    片刻后，又回神过来，瞄了季知言两眼，便低下头，轻“嗯”了声。
    季知言看着席野有些泛红的耳朵，和东摸摸西摸摸的手，不打算放过他，笑着说道：“啊？你说什么？声音太小，我都没听见呢。”
    席野又迅速抬眼瞄了两眼季知言，看见季知言满脸的笑意，知道他在打趣自己，还是提高声音回答：“嗯，确认了，是你。”
    季知言坐了回去，心情愉悦地笑了两声。
    他现在终于知道席野以前为什么总喜欢在一些小事上逗他了，看见对方在自己面前手足无措，不好意思的样子，确实让人心痒痒。
    “咳咳，谈正事呢。”季知言假模假式咳嗽两声，将话题撤了回来。
    “还有。”席野这下没有犹豫，直接说了。
    “他们现在还有找你吗？”季知言接着问。
    席野想了一下：“从五一那次长假后就没有了。”
    “他们没有放弃。”季知言直接说道，“他们在我住所客厅里安了个摄像头。”
    席野脸上的表情瞬间凝重，眉头皱了起来，眼底黑沉，语气担忧急促：“你没事吧？”
    “我没事。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我……”席野本来有些疑惑，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讽笑一声，“亏他们想得出来，还真是贼心不死。”
    “你有什么打算吗？”季知言心里没底。
    席野安静了两秒，看了看季知言，有些犹豫。
    季知言明白过来：“行，你自己有打算就好。我现在这个情况也不稳定，你不用告诉我，免得出意外。”
    “我——”席野瞬间慌了起来，以为季知言在怪他，想要解释。
    “席野，我相信你。”季知言制止了席野的话，看着他，郑重地说道。
    席野安静下来，看着季知言，久久没说话。
    “那个摄像头在电视柜旁的假花上，我没拆，免得他们又暗地里新搞些我不知道的。”季知言看着席野，意有所指。

 第135章

    席野和季知言对视，眼神变幻莫测，笑了笑：“嗯。”
    【你们想干什么？】季时予一直没出声，也没听见什么有用的东西，他总觉得自己被这两人排除在外了，这种感觉让他非常不爽。
    他觉得季知言跟他才是一体的，季知言就像是他的玩具，不管他玩不玩，也轮不到别人染指。
    “你不是一直都在吗？”季知言直接出声说道。
    季时予立刻噤声。
    席野抬眼看向季知言，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又瞬间了然，嘴角下意识抿了一下，又克制不住地弯了起来。
    “他在说话吗？”席野笑着问道。
    “嗯。”
    “他说什么了？”席野追问
    季知言看着席野，挑了挑眉，耸了耸肩，意为“你知道”。
    第73章 消失的雨伞
    席野当天下午上完课，就又来到季知言的住所。
    季知言开门看见他，没问他为什么来，直接就让他进来了。照例和前几天一样，做饭聊天，差不多到点走人。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除了周末去医院，席野来得更勤快了，也不局限于没课的晚上，平时一有时间也会来。
    聊聊天，看看书，写写作业，这个地方慢慢变成了他们两人的校外秘密基地的感觉。
    季知言其实一直以为席野是有种将计就计的感觉，所以从那天以后，从没拒绝过席野的到来。
    席野是察觉到季知言的放任，夹着私心，有时间就来。
    两人就这样阴差阳错又心照不宣地达成默契。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周五正午，季知言接到了林雅茹的电话。
    “你这周六有安排吗？”林雅茹的声音听起来心情很好。
    “没有。”季知言知道她肯定有事，顺着她的话说。
    “我们周六一起去医院看看席野奶奶，顺便一起吃个饭。”
    “好。”季知言没有犹豫，“你跟席野说了吗？”
    “还没有，你跟他说一声就行。”
    “好。”
    林雅茹很快说完，便挂断电话。
    “林雅茹刚跟我打了电话，心情还不错。让我周末和她一起去医院看看你奶奶，顺便和你吃个饭。”季知言和席野并肩走在校园的林荫小道上，主动开口。
    席野侧头看向季知言，挑了挑眉，笑了一下：“嗯。那不如我们明天一起去吧。”
    “可以。”季知言答应完，又问道，“你是不是给了他们什么消息？”
    席野先是笑了一声，然后瞥向季知言，意思很明确，是的。
    季知言点了点头，没细问。
    周六一早，季知言和席野一起去了医院，奶奶的情况还是老样子，醒的时间少。
    席野来，也主要就是在旁边坐着，算是看一眼少一眼。
    林雅茹是掐着中午饭点的时间来的，带了些东西，呆了三分钟不到就带着他们去吃饭了。
    饭桌上，季知言基本上就是个陪衬，林雅茹很明显是冲着席野去的。中途，林雅茹还找了个理由，将季知言支出去了。
    季知言知道林雅茹应该是想和席野聊蒋顾两家的内幕消息，而且下意识以为，季知言并没有把自己已经知道他们合作还有摄像头的事情告诉席野。
    所以林雅茹在和席野聊这些事情的时候，才会支开季知言，向席野表明自己并未违背当初将合作的事情瞒着季知言的约定。
    季知言在外面等了很久，给他们足够的时间，直到席野暗中给他发消息才慢悠悠地回去。
    “我吃得差不多了，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林雅茹看起来心情不错，“你们慢慢吃，账单记在我账上，你们就不用管了。”
    林雅茹收拾好东西，走过季知言身旁时，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一种听似无意又意有所指，看着像是对季知言说，又感觉是说给席野听的语气说道：“吃完饭后，你好好带着席野散散心，玩一玩。”
    季知言嘴角抿了抿，笑得有些讽刺，看着林雅茹：“好。”
    虽然知道一切可能在席野的计划之中，但被人这么安排，季知言心底还是有些不舒服。
    “尝尝这个。”席野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季知言面前的碟子里。
    季知言抬眼看过去，只见席野脸上带着一丝歉疚的表情，眼神有些小心翼翼。
    季知言将菜夹起来吃了，心里那点不舒服也消散了，笑着跟席野说：“跟你没关系。”
    席野还不相信地瞄了季知言两眼，见季知言毫不避讳的眼神，才最终放下心来。
    席野没什么心思去玩，季知言自然也没按照林雅茹的嘱咐办事。
    他在医院陪席野说说话，闲逛逛，到了晚上，便自己回来了。
    季知言心里始终有些不踏实，他并不担心席野，他现在对席野有种莫名的信任。
    也许是因为席野是重生的，也算是开了些“天眼”的人，又或者是因为席野本身给人的印象就是很可靠的，他手里还不知有多少东西。
    具体为什么，季知言也说不明白。
    季知言现在担心的是自己的状况，季时予是他和席野以外唯一一个知道席野重生的人，而且还是一个不可控的人。
    他无法想象季时予重新掌控身体后，会做出什么事情。
    季知言一想到这事就有些提心吊胆的。
    时间过得很快，天气逐渐炎热起来，暑假快要来了。

 第136章

    上课时间逐渐减少，学生开始进入繁忙的预习复习时间，准备接下来的期末考试。
    搁往常，季知言复习地点肯定首选是图书馆。
    现在搬出来以后，因着课程的结束，他直接就省掉往学校跑的时间，学校没事就直接在家了。
    席野也是，季知言直接将大门密码告诉他了，免得他跑空门，浪费时间。
    偌大的屋子，就在席野时不时来一趟中，倒让季知言咂摸出一丝温馨的感觉。
    “这雨看来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季知言拉开窗帘，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他没想到这场大雨会连续下这么长时间。
    “嗯。”席野也跟着往外瞅，面露担忧，“你这里有伞吗？”
    “额……没有。”季知言有些尴尬，伞这个东西怎么说呢，总是在买，总是不知所踪。就跟从未主动扔过，但就是越穿越少的袜子一样。
    他记得之前明明玄关那里好像挂着一把伞，可今天真去看时，又没有。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没事，那就再等会儿，等雨小些，我直接打车冲回去。”席野笑看着季知言，明明自己可能会被雨淋成落汤鸡，还反过来开朗地安慰季知言。
    季知言有些不好意思，看着窗户上接连不断的水幕，有些犹豫，最终深吸口气，下定了决心。
    “要不你今天晚上就别回去了。”季知言说完，莫名觉得有些难为情，补充道，“反正我这儿房间多得很，有的是地方。”
    席野没有立刻答应，看起来有些为难：“会不会不方便？会麻烦你吧？”
    “不会。”季知言忙说道，“我的主卧有一个卫生间，你可以一个人用公共卫生间。”
    季知言说完这话，就觉得自己简直是在说废话，席野来了不知多少次了，房间布局早就清楚得很。
    可席野听完季知言的话，还真就像第一次来的样子，配合着往卫生间的方向望了望，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好吧。”
    季知言松开一口气。
    晚上因着席野算是客人，第一次要住下来，所以季知言准备让席野先去洗澡。
    季知言看着衣柜里的衣服，挑了一身宽松款的短裤短袖给席野送过去。
    “扣扣……”季知言敲开了客卧的门，将衣服递过去，“你先将就穿一下，你的衣服洗完澡直接放洗衣机烘干机里过一遍，明天就能穿的。”
    “嗯。”席野低头看了两眼季知言手里的衣服，接了过去。
    “要是还少什么，你直接叫我。”季知言补充道。
    “好。”
    季知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睛虽然看着电视，但耳朵一直注意着卫生间的动静。
    这是自他住进来以后，第一次有除他以外的人在这间屋子的卫生间里洗澡，季知言觉得有些不自在。
    是被人闯入私密空间的不自在，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季知言一时分辨不清。
    “咔嚓——”是扭开门锁的声音，声音不大，但不知是不是季知言一直高度集中注意力关注卫生间动静的原因，他就是听见了。
    季知言条件反射似的立马回头，他这个位置其实是看不见卫生间的门的。
    所以他趴在沙发上，够着身子往卫生间看去，正巧和赤着上半身出来的席野对视上。
    季知言猝不及防，后知后觉自己这姿势看起来像是很迫切地往席野那看的样子，有些尴尬，赶紧缩了回来，脸上有些发热。
    “你这里有刮胡刀吗？”席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季知言平复了下心绪，站起来迅速地瞄了一眼席野的下颌，便收回目光，自顾自地往主卧走去：“有，在我房间，我给你拿。”
    就是简单地拿个刮胡刀，季知言倒有些手忙脚乱，碰倒了放在洗手台上的杯子，顺便带倒好些瓶瓶罐罐，劈里啪啦好一阵热闹。
    “怎么了？”席野闻声跟了进来。
    “没事没事。”季知言深吸了口气，将刮胡刀递给席野。
    席野接了过去，但人没走，斜倚在门口，看着季知言，笑着问道：“怎么东西都倒了？”
    季知言想躲也躲不过，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往左，便是好好一副美人图。往前，镜子也不放过他，将席野照得清清楚楚。他总不能往右往后看吧，显得他更加奇怪。
    “不小心碰倒了。”季知言将倒下的东西一一摆好。
    这是个很简单的事情，季知言立马就收拾好了。但席野不知为什么，就一直没说话在旁边看着，倒让季知言有些手足无措了。
    他一时脑子短路，竟然忘了招呼席野离开，而是又将摆好的东西东摸摸西放放，没完的样子。
    “好了吧。”席野的手臂从旁边伸了过来，拿过在季知言手里转了不知几道的瓶子，直接摆放回它最初的位置，盯着季知言，压抑不住笑意，“我觉得它放这儿就挺好的。”
    季知言顿时被臊得面红耳赤，根本不敢看席野。
    心脏怦怦直跳，季知言感觉心跳声已经占据了整个耳膜，除此之外，他什么都听不见了。
    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季知言猛地抬头看向镜子，镜子里的人出现虚影，身体慢他两秒才跟着抬起头来。
    季知言大脑飞快运转，来不及思索，直接推开倚靠在门上的席野，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他将席野从自己的脑子里暂时驱逐，强迫自己想些其他的事情。

 第137章

    “季知言！季知言！”席野在拍门，急切地叫喊着。
    季知言此时心神有些恍惚，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去应付席野。可席野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响起，让他有些分神，越发地不可控。
    季知言没办法，狠拍了一下门板，厉声喝道：“闭嘴！”
    门外一下子安静下来。
    第74章 心动失控
    不知道过了几分钟，季知言终于觉得精神稳定下来，洗了把脸，缓了缓神，才打开卫生间的门。
    门一开，就见席野正呆愣愣地站在门外，眼眶湿红，仿佛和季知言一起经历了灵魂失控的惊险。
    “我刚才不是故意吼你的，情况比较紧急。”季知言看着席野失魂落魄的样子，主动解释。
    席野像是傻在原地，也不说话，从开门开始就一直盯着季知言的眼睛，直到季知言说完这句话，才深吸起气来，胸膛剧烈起伏。
    席野猛地往前一步，张开手，像是要抱季知言。
    季知言反应迅速，下意识伸手抵住了席野的胸膛。湿凉的手撞上干燥温热的肌肤，季知言像是被烫着一样，手抖了一下，刹那间收了回来。
    席野也怔愣在原地。
    “我没事……你快去洗澡吧。”季知言眼神飘忽，想要往外走，可席野正站在门前。想要伸手推开，又不知该从哪里下手，显得有些忙乱。
    “哦。”席野往侧边站了些，给季知言让开路，紧紧跟着季知言的脚步。
    “你快去啊，你一直跟着我干嘛？”季知言走到客厅坐下来，发现席野还搁他后面站着，又有些好笑，“我没事了。”
    席野没说话，定睛凝视了季知言几秒钟，才不声不响地去了卫生间。
    待席野走后，季知言躺倒在沙发上，伸手盖住了脸。
    刚才的情况基本上佐证了他曾经的猜想，他对席野的情感波动确实会影响他灵魂的稳定状态。
    他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就跟穿书一样，是某种不可说的机制吧。
    这个事实让季知言心情非常复杂。
    电视里的综艺节目还在继续，断断续续的笑声传出，季知言却根本提不起兴趣，躺在沙发上发着呆。
    突然，季知言感觉有股凉气拂在手臂上。
    他拿开遮着眼睛的手，就见席野头发湿漉漉的正弯腰蹲在沙发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季知言感受到席野身上的冷气，皱了皱眉：“你用的冷水？”
    “嗯。”席野点了点头，有水滴顺着额发流进眼角，他难受地闭了闭眼。
    “今天这天气，你小心感冒。”季知言担心地嘀咕一声，顺手擦了一下席野的眼角，直接起身走进主卧卫生间，拿出了吹风机，递给席野，“赶紧把头发吹干。”
    席野接过吹风机后，坐在沙发上没动，就眼巴巴地看着季知言。季知言走哪儿，他眼睛就跟到哪儿。
    季知言从冰箱里拿了瓶水，灌了两口，还没听见吹风机运作的声响，才好奇地往席野那儿瞥去，就见席野还在看着他。
    “嗯？”季知言歪了歪头，以示疑惑。
    席野此时就像个提线木偶，季知言牵一下，他才动一下。
    他这才在沙发旁找了个插座，插上电源，吹起了头发。
    季知言也没过去，就靠在冰箱上，一直看着席野。他心里在犹豫，要不要把刚才印证的发现告诉席野。
    听着吹风机的动静和发出的光亮，季知言看出席野开的应该是最大风量和最高温度，三五分钟，席野就完事了。
    他吹完以后，站起身来，看着像是想要拔下插头，可走了两步又像是想到什么，瞄了瞄季知言，又坐回去了。
    季知言和席野对视，眼神示意了一下，抬脚往卧室方向去了。
    席野眼神一顿，接收到暗示，余光往假花那里瞥了一眼，不紧不慢地起身跟了过去。
    季知言站在客卧门口，看着席野过来。等着席野自己开门，跟着他进了房。
    “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一下。”季知言下定决心后，便直接开门见山。
    席野听见这话，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立马紧张起来，但他刻意压制住：“嗯。”
    “我发现一件事情，就是……我对你的情绪可能会影响我灵魂的稳定状态。”季知言虽然做了决定，但真说出来，还是有些别扭。
    “嗯？”席野明显有些疑惑，不明白季知言的意思，他们两个在身体上完全没有交集，怎么会影响？
    “这种事情……怎么说呢？”季知言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会影响，这是我结合这几次突发情况看出来的。你可以把它当成类似你重生的这种说不出理由，但它就是发生了的事情。”
    席野眉头越皱越深，却没再揪着这事的缘由问，而是问道：“你对我的……什么情绪？”
    季知言一下子哑言，愣了两秒，吞吞吐吐：“就是……可能……那种感情吧。”
    席野额头上的“川”字瞬间被抚平，眼睛璨亮，眼角眉梢满是笑意，嘴角压都压不住：“哪种？”
    话说到这份上，季知言生出一种豁出去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抬头直视席野：“就是你想的那样。”
    【哼哼……】一直没出声的季时予突然莫名地哼笑了两声。
    【你笑什么？】季知言疑惑。
    【嗯……就是觉得我们还真是天生一对呢。】季时予感叹道。

 第138章

    【什么意思？】季知言表情凝固，不知他怎么就又想到这茬了。
    【你对他心动，你的灵魂就会失控，失去对我们身体的掌控权，然后我就回来了，你就只能呆在我的身体里。你说这不是注定你永远只能属于我吗！】季时予越说越兴奋。
    季知言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他被季时予的话带入了。
    他无法想象到时候在季时予身体里，看着他不受控制地做各种事情，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情况。
    “你怎么了？”席野显然看见季知言短时间内剧烈变换的神情，眼底划过一丝无措，担忧问道。
    季知言眼神复杂，他抬眼看向席野，心脏发紧，有些难受，但还是断断续续地说出：“你……我……不是，我们应该……保持距离。”
    席野怔愣住了，没料到本来冒着粉红泡泡的话题，急转直下往这个方向发展了。
    两秒钟后，他迅速回过神来，下意识往季知言的方向靠近，急切发问：“为——”
    刚说了一个字，他就自己停住了。
    对啊，这还需要问吗？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可他刚才被惊喜砸昏了头，全然忘记往下想了。
    没问出口的话，化作千斤重锤，将席野的五脏六腑砸了个稀巴烂。
    他难受得佝起了背，额头抵在季知言的颈侧，顺亮的头发扎得季知言有些疼，但季知言没说话，就这样撑着他站着。
    须臾，席野慢慢抬起头来，眼角泛着红，眼白上布了几条红血丝，笑得勉强：“你先去洗澡吧。”
    季知言鼻头眼眶发酸，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两下：“好。”
    季知言站在花洒下，任由水流顶头浇下，洗过身体，流进下水口，仿佛这样可以带走他所有的烦恼和思绪，让他能短暂地放空一下。
    洗完澡后，他随便擦了两下头发，穿好衣服，准备去客厅拿吹风机。
    一打开卧室的门，季知言就见席野正拿着吹风机靠在门口，像是等待多时。
    “吹头发吗？”席野扬了扬手里的吹风机示意，脸上表情与平常无异，仿佛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嗯。”季知言心里有些疑惑，但面上不显，伸手准备接过吹风机。
    “我帮你吹吧。”席野的手往后躲了一下。
    季知言没急着回答，而是抬眼看向席野。
    席野伪装平静的面具终于露出裂痕，眼里闪过一丝无措。
    季知言在心里叹了口气，妥协了，转过身往卧室走去：“好吧。”
    席野的脚步声和轻微的关门声在身后响起。
    季知言坐在床沿，手里拿着毛巾，指了指床头的插座示意。
    席野插上插头，试着温度给季知言吹头发，边吹还边问：“怎么样？这个风速温度可以吗？”
    季知言不好抬头，只低着头点头，以示回复。
    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室内只剩吹风机工作的声音。
    季知言感受着席野手指在发间穿梭的动作，越感受越敏感，顿觉好像有股电流顺着席野的手指爬遍全身，所到之处，酥酥麻麻。
    季知言隐秘地深吸口气，驱赶脑海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将手里的毛巾折叠又打开，打开又折叠，反反复复，不让自己闲下来，七想八想的。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季知言觉得后脖颈都低得有些发酸了，才发现席野怎么还没吹完？
    “还没好吗？”季知言一边问，一边伸手往头上摸去，才发现头发已经干透了。
    “好了。”席野丝毫没有被发现拖时间的慌张，平静地关了吹风机，收整到一边，然后在床边站定。
    季知言抬头看向席野，意识到他有话要说，等着他开口。
    “我们……我们不用保持距离，我们可以……可以就和平常一样相处。”席野一句话停顿了好几回，不知是在说服自己还是说服季知言。
    季知言没有急着回复他。
    见状，席野单膝跪地蹲了下来，一只手搭上季知言的膝盖，手掌心灼热的温度透过轻薄的睡裤，烫了季知言一下。
    “你相信距离可以隔断感情吗？”席野问道。
    季知言想了想，不知该摇头还是点头。
    他不觉得距离这个东西本身会隔断感情，但人的感情是会因为距离催生出的各种问题而发生改变，这是人性的问题。
    所以这个问题在他看来，问的不是距离，而是人性。
    说实话，没经历过，他不知道他的感情是否会因距离的变化而改变。
    席野像是看透季知言心中所想，继续说道：“如果你的感情会因距离而消散，那说明也并没有多深刻，我们也没必要多此一举，刻意保持距离。如果你的感情不会因距离而改变，那就更没必要了。”
    乍一听，季知言觉得席野这话说得好像挺有道理，但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而且，我们真就要让这莫名其妙的事情来操纵我们吗？”席野的语气有些愤懑，眼神灼灼地盯着季知言。
    季知言一下子就想到自己束手束脚，诸多顾虑的现状，顿时感同身受了。
    席野手上的力道重了些，仿佛给季知言注入了勇气和力量。
    季知言看着席野的眼睛，最终点了点头：“好。”
    席野脸上笑意漾开，眼底却显出一丝晦暗。
    第75章 刷不开的门
    这天晚上后，季知言和席野的相处模式在表面上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

 第139章

    但季知言能感觉出来，在日常的生活相处中，席野明显多了些小心翼翼和顾虑，总是会下意识关注季知言的状态。
    也不会再和之前一样，逮着机会就逗弄一下季知言，甚至在某些无意间产生的略感黏稠的氛围中，还会及时打住缓解。
    季知言想到这些事情，总是会觉得好笑，可好笑之余是他自己都已经察觉的熨帖。
    季知言看着考试安排表上的时间已经全部过完，心情无比放松。暑假他是不打算回家的，他住校外，回不回去没差。
    席野的考试早他两天完，现在已经在医院了。
    季知言抽空去了趟医院，在晚上和席野一起回了学校，将席野送到宿舍大门前。
    “怎么了？”季知言看着席野刷卡刷了半天，还没什么反应的大门，疑惑问道。
    “不知道，可能消磁了吧。”席野将门禁卡来回翻看，猜测道。
    “有什么事吗？”宿管阿姨在里面观察了半天，见他们两人站在门前不知道干什么，走了过来。
    “阿姨，门打不开，卡可能消磁了，能不能先让他进去。”季知言解释道。
    “早上出去还能刷开的吗？”阿姨把门开了一个缝，问道。
    “没有，我是前两天出去的，期间一直没回来。”席野将自己的情况如实说出。
    阿姨闻言，打量了下他们两人，又问：“你申请暑假留校了吗？”
    席野愣了一下：“没有。”
    阿姨顿时声音提高了些：“那你这可能不是消磁了，现在是放假时间，你这很有可能是没申请假期留校，系统给禁止权限了。”
    “那怎么办？”季知言听完也楞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你这样我不能放你进去的，这样违反规定，出了事情我要负责的。”阿姨义正言辞地说。
    场面一下子僵住了，季知言看了看站在大门前的两个人，犹豫了一下，问席野：“你宿舍有什么重要东西要拿吗？”
    席野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就是睡觉。”
    “那去我那儿吧。”季知言建议。
    “会不会太麻烦了，我可能一个暑假——”席野看起来有些为难。
    “走吧走吧。”季知言直接打断了席野的话，拉着他的小臂，往校外走，“反正你之前也住过，你知道我那里宽敞得狠，多你一个完全没问题。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那你就负责时不时打扫家务做做饭，就当是你付房租了。”
    季知言说完，没听见席野回话，往身后看去，就见席野正看着他发呆。
    季知言抬手在席野面前晃了晃：“傻了？”
    席野回过神来，眼睑颤了颤，低下头，声音有些低：“没有。”
    “我刚才的提议你同意吗？”季知言见他醒了神，接着问。
    “嗯。”席野抬眼看着季知言，目光灼灼，“谢谢你。”
    “害，我们之间就免了这些吧。”季知言摆了摆手，转身继续往前走。
    暑假夜晚，校园里人影稀疏，他们两人并肩乘着暖黄的灯光走在路上。
    “你是怎么忘了填留校申请的？”季知言踢着路上的碎石子，想起来闲聊问道。
    席野脚步顿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
    他看着因踢石子快他两步的季知言，跟在季知言身后，踩着季知言的脚步，说：“可能我那段时间太忙了，群里的消息看漏了。我又是一个人住在混合宿舍，没有同学之间的相互提醒，所以没看见吧。”
    季知言脚下的动作停了，他听出了席野语气里的落寞，抿了抿嘴，觉得自己问错话了。
    他问那话其实没有任何目的，就是顺着刚才的事情随口说的。
    “诶，你这不是还有我么。”季知言脸上扯开笑意，语气随意，往席野的方向走了两步，跟走向他的席野并肩而行。
    席野的情绪去得很快，好像立马就被季知言开导到了，眼里的落寞不见了，眼角都带着笑意：“嗯，是的。”
    本来一放假，又不在家，季知言是有些昼夜颠倒的倾向的，但席野住进来以后，在不知不觉中规范了他的作息时间。
    席野倒是没有特意提醒他早睡早起，他只干了一件事，那就是每天早上做好早餐。
    季知言不好意思浪费席野花费心力做的早餐，每天掐着点起来吃早饭。
    可他早上一起来，睡意就被打断了，再睡就睡不好，所以这倒反使得他自动调整了休息时间，变成了一个早睡早起的人。
    季知言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吃着零食看着电视，席野早上就出门去了医院。
    季知言看着看着，余光就瞟到了电视柜旁的假花上，心情一下子就不舒服了。
    然而想什么来什么，季知言刚将自己的注意力拉回来，手机铃声就响了，是林雅茹。
    真是赶巧，季知言心想。
    “喂。”季知言接起电话。
    “席野住你那儿了吗？”林雅茹问道。
    季知言动了动身子，往假花那瞥了一眼：“你不是应该知道吗？就不用再问我了吧。”
    林雅茹安静片刻，像是有些犹豫：“你们现在什么情况？”
    季知言无声地笑了笑：“你觉得我们是什么情况，那我们就是什么情况喽。”
    “我在认真地跟你说话。”林雅茹语气不耐。
    “我也是认真的啊。”季知言语气随意。

 第140章

    林雅茹呼吸重了一些，像是也懒得跟他再废话了，直接说完：“你自己注意好分寸。”
    便挂断了电话。
    季知言看着黑下来的手机屏幕有些发呆。
    晚上，席野没有从医院回来。
    季知言给席野打了个电话，席野只说是想多在医院陪陪奶奶，没事，让季知言放心。
    到了第二天晚上，席野还没回来。
    季知言心里有些犯嘀咕了，他照旧给席野打了个电话，从电话铃声开始，就处处泛着异常。
    以往，季知言不会等太久，电话就会被接通。可这次是掐着快自动挂断的点，电话才通。
    “还好吗？”季知言有些不安。
    席野那边没说话，只能听见压抑的呼吸声，季知言心脏一紧。
    “席野？”季知言小心地叫了一声。
    “不好。”席野的声音非常嘶哑，短短两个字，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隔着手机，季知言仿佛都能闻到一股血腥气。
    季知言眉头紧皱，深吸了口气，静默两秒，直接说道：“等着我，我过去。”
    季知言利索地从床上爬起来，连夜打车去了医院。
    到了住院部电梯口，季知言突然生出些胆怯的情绪来，有些不敢进去。虽然这件事早有预料，真到了这刻，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小伙子电梯没按啊。”身侧过来一只手，按了按电梯。
    “不好意思，我忘了。”季知言回过神来，回头看向站在右后方的阿姨，道歉道。
    “诶，这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阿姨爽朗地笑了笑，摆摆手。
    电梯门开，季知言和阿姨先后上了电梯，季知言按了楼层，阿姨伸到半道的手收了回去。
    “同一层啊。”阿姨笑了笑，对着季知言说道，“小伙子你是要去哪个病房啊？”
    季知言报了病房号，电梯里陡然安静下来。
    季知言疑惑，侧头看向阿姨，就见阿姨脸上有些不忍的神色。季知言愣了一下，随即心下了然，这个阿姨应该是了解席野奶奶的状况。
    两个陌生人就这样心照不宣地同时保持了沉默。
    电梯门开，阿姨让季知言先出去了，季知言刚踏出电梯，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
    季知言脚步顿了一下，没回头，接着往走廊深处去了。
    现在已是深夜，病房内却灯光大亮，如同白昼。
    季知言隔着观察窗，看见几个医生护士围着病床在说话，声音不大，季知言听不见。
    须臾，医生护士陆续转身，看着像是要出来了。
    季知言这才看见被挡住的席野，他穿的还是两天前出门的那身衣服，只不过没出门时的挺括，而是布满了褶皱，像是长期压制形成的。
    等着医生护士都走了，季知言才进去。
    席野坐在病床旁，握着奶奶的手，头朝奶奶的位置，枕在病床上。
    季知言进去，席野应该是没注意，也没什么反应。
    季知言在席野身后站定，看着仪器上越来越弱的数据，亲眼目睹着生命的倒计时。
    不知过了多久，席野动了动，像是终于察觉到身后有人，直起身来往身后看去。
    季知言这才看清席野的脸，眼下乌青，面色灰败，眼中无神，像是丢魂失魄的孤魂野鬼，茫然、暗颓、了无生机。
    季知言眼眶陡然发烫，下意识往席野的方向近了些。
    席野没说话，伸出手，拉着季知言的手臂，让他坐到病床旁，然后握着他的右手，重新枕在病床上。
    季知言心脏发紧，有些喘不上气来，他轻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平静下来，左手拂在席野的肩背上，陪他静静地等着。
    时间无声无息地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季知言身体已经僵硬到没什么知觉了。
    “滴——”心电图突然发出一阵刺耳连续的声音。
    季知言抬眼，只见墙上的挂钟轻微地“咔哒”了一声，早上六点整。
    第76章 消灭证据
    医院第一时间通知了季家这个消息，季家立马派了人来，看能不能帮忙办后事，还说准备在a市最好的墓园选块墓地，席野拒绝了。
    他们祖孙两人相依为命，没什么亲友，不用死守着活人的礼仪，奶奶想要的也是落叶归根。
    席野要带着奶奶的骨灰回家，季知言也跟着他一起去了。
    车转了几道，席野领着季知言来到一片筒子楼前，又在里头弯弯绕绕好一会儿才到了席野家。
    室内布置很简单，一眼就能望见底，但东西都收整得很整洁，只是长期没人住，有些落灰。
    席野进门后将骨灰盒放置在上堂的一个高柜上，季知言看见那上面挂着一张遗像，是个年老的男人。
    “这是我爷爷，我很小的时候去世的。”席野摆弄着上面的东西，说道，“我对他都没什么记忆，不过我奶奶总是看着他发呆。”
    季知言没说话，就静静地听着他说。
    席野将高柜上的东西摆好后，不知从哪里拿了块抹布，擦了擦沙发，对季知言说：“你在这儿坐会儿吧，我进去拿些东西。”
    “嗯。”季知言看着席野忙前忙后不停的样子，没有丝毫推拒，他觉得席野有点太平静了，像是一根崩到极致的弦，再轻轻落上一根羽毛，就要断裂了。
    季知言看见席野进了一间房，里面传来窸窸簌簌像是翻找东西的声音，没一会儿，席野就拿着一张大照片出来了。

 第141章

    “这是我奶奶生前自己照的，她说这张照片照得好，等她去世后，就要这张照片当遗照。”席野自顾自地说着，将那张照片挂到了墙上，和墙上的照片平齐。
    季知言眼睛一直跟着席野，见他挂好照片后往后退了两步，端详了一下，然后浅显地笑问季知言：“你觉得挂好了吗？”
    季知言视线转到照片上，嘴角扯出笑意，点了点头：“嗯，很好。”
    席野闻言脸上笑意更明显了，凝视着墙上的照片。
    季知言看着他的样子，有些担心。
    “这屋子太久没人，都落灰了。”席野伸手在柜沿摸了一下，看着手指上的灰尘，又环视了下屋内，往卫生间去了。
    不消片刻，卫生间里便传来放水的声音。
    季知言从沙发上起身，走到卫生间，看着席野的背影，轻声问：“要打扫屋子吗？”
    “嗯？”放水的声音有些大，席野一下子没听太清，下意识疑问了一下，又立马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嗯。”
    “我跟你一起吧。”季知言往里走了两步。
    “不用，你是客人。”桶里的水快要满了，席野一手关着水龙头，一手制止季知言靠近。
    “可是我想。”季知言看着席野，直接说道。
    席野愣了两秒，说：“好吧。”
    屋里没什么垃圾需要处理，主要就是擦擦灰，季知言不好一个人在屋里乱转，也是为了看着席野，所以保持和席野在一个空间，负责不同的区域。
    “这是我的房间。”席野提着桶，进到一个屋里，主动和季知言说。
    “看出来了。”季知言笑着说道，从书架书桌一眼就能看出来。
    季知言看着不大的房间，书架倒是占地面积不小，感叹道：“你书真多。”
    “我没什么消遣，看书是最便宜实惠的娱乐活动，看着看着就成习惯了。”席野整理着衣柜，回头看了一眼季知言，随意说着。
    季知言掸着书架上的灰，有些书放在比较里面，鸡毛掸子扫不干净，只得拿出来整理。
    季知言按照顺序一本一本地规整，到了书架最后面，有本书看起来席野看得应该是比较多的，因为边缘比起其他的书，颜色显得深了些。
    季知言照旧抽出来，扫干净了上面的灰，临了到了要放回去的时候，好奇心起，想着席野反复看的书会是写的什么，于是顺手翻开。
    扉页一翻开，一张夹在其中的照片掉了出来，反面朝上落在地上。
    事情发生太快，季知言没防备，一时没看清。
    他蹲下身捡起照片，翻转过来，却一下子愣在原地——照片里的人是他。
    季知言心里下意识生出一丝欣喜，可还没等他好好抓住这股情感，它便瞬间凝结。
    因为他反应过来，他见过这张照片，是他舅舅从陈扬那里搜刮出来的众多照片中的一张。
    【是他。】季时予明显也看出来了。
    “怎么了？”席野本来半蹲在地上，整理着衣柜下面，抬头却看见季知言蹲着一动不动，疑惑问道。
    季知言回过神来，准备将照片夹回去。可席野已经站起身来，看见了他手里拿的东西。
    季知言蹲着，席野站着，两人隔床对视，站着的席野却像趴着，整个人陷入一种无措的凝滞状态。
    季知言敏锐地发觉，席野在细微地发着抖。
    季知言平静地站起身来，放好手里的书，拿着照片，往房间外走去。
    路过床边，季知言拿着照片的左手被席野狠狠攥住了。
    “别走。”短短几秒钟，席野的眼睛血红，声音嘶哑颤巍。
    季知言看着他此时的样子，心情却出奇冷静，他用右手握住了席野的手，紧了紧，轻声说：“我不走，我找打火机。”
    席野愣了一瞬，手上的力道猝然松了。
    季知言收回手，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席野说：“还是你来找吧，这是你家，你肯定比我熟。”
    席野喉结滚动，一双眼睛像是含着雾气似的，无辜又脆弱地看着季知言，在原地怔了两秒钟，才有动作。
    季知言让开路，让席野在前面带路，找到了打火机。
    季知言毫不犹豫地点燃了照片，橘红色泛着绿边的火光瞬间吞噬着照片里的人。
    “快扔掉！烫！”席野看着火舌快要舔到季知言手上了，动作迅速地抢了过去，甩开了。
    还不忘拉过季知言的手，反复翻看。
    “还有其他的吗？”季知言凝视着席野，说道，“一并烧了。”
    【你想叫他消灭证据啊。】季时予的声音幽幽传来。
    季知言不予理会。
    席野抬眼看着季知言，眼眶瞬间更红了。
    季知言坐在沙发上，将手里的照片一张一张往火盆里扔去，看着他们一点一点化为灰烬。
    在这片刻中，季知言脑海里闪过无数种想法，最终被他一一压下。
    季知言侧头看着正襟危坐的席野，声音平静地问：“蒋旭的死和你有关系吗？”
    席野眼神颤动，眼底情绪复杂，最终镇定回复：“没有。”
    “实话？”季知言反问。
    “实话。”席野回道。
    “那就好，那就好……”季知言转头，看着泛着红光的余烬，轻舒了一口气。
    “我看见的东西，他也会看见。”季知言看着席野缓缓说道。

 第142章

    席野静默两秒，反应过来，眼神黑沉：“我知道。”
    “我的情况不稳定，他掌控身体后也不知道会做什么，你必须……”季知言剩下的话没说。
    “我知道。”但席野听得明白。
    【呵。】季时予听完全程，呵笑了一声。
    季知言现在对季时予的情绪很复杂，他们现在显然是不可能和平共处了，一旦让他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后果不堪设想。
    季时予现在就是一把永远悬在席野和季知言头上的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
    季知言在席野家住了两天，就提前回去了，结果没过几天林雅茹就给他打电话了。
    “你现在在校外那个房子？”林雅茹语气不太好。
    “嗯。”季知言心想她明知故问。
    “你现在回来。”季明远的声音突然在手机那边响起，明显压着火气。
    “有什么事吗？”季知言蹙了蹙眉，疑惑道。
    “回来再说。”林雅茹声音重新响起。
    “行吧。”季知言沉默了两秒，回复道。他听出他们语气里的急促，也明白在电话里问不出什么。
    快到家时，季知言才想到没跟席野打个招呼，自己这一趟回来也不知道要待几天，要是席野中途回学校了，见不到他人。
    于是季知言给席野发了条信息，简单说了一下自己回家了，让席野回学校后直接到校外的住所自便，不用等他。
    晚上，车刚到家，季知言前脚下车，管家后脚就将季知言直接带到了书房。
    季知言察觉到季家的气氛有些低沉，他心里疑惑，但面上不显，跟着管家到了书房门口。
    “少爷进去吧，老爷夫人在里头等着了。”管家轻敲了两下门。
    “进来。”季明远的声音隔着厚重的门板传出来，有些失真。
    季知言推开门，进去了。
    季明远坐在厚重的楠木书桌后，面前放着一摞文件，林雅茹坐在书桌旁，手里翻着几张文件。
    “回来了。”林雅茹抬起头来，瞥了季知言一眼。
    “嗯。”季知言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席野知道吗？”林雅茹合上手里的文件，盯着季知言。
    “……不知道。”季知言眉头跳了一下。
    “你知道那小子手里还有我们季家的东西吗？”林雅茹不屑地笑着问道，但还是能隐约听出她压着怒气。
    “什么东西？”季知言眉头紧蹙，察觉到危险的气息。
    “什么东西？”从季知言进来就一直没说话的季明远出声了，“让我们和蒋顾两家一样陷入麻烦的东西。”
    季知言搭在椅侧的手瞬间收紧，他不疑惑席野有这类东西，他心惊的是这件事情怎么会被季家知道。
    “这事你知道吗？”林雅茹声音平静，但眼神像是x光，打量着季知言的反应。
    季知言喉咙有些发干，声音有些僵硬：“不知道。”
    季明远和林雅茹没说话，书房陷入一片死寂，季知言有些坐立不安。
    “这些天家里有些事情要忙，你就好好在家呆着，别出去了。”让人窒息的沉默后，林雅茹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门口，拉开门，往屋外招了招手。
    两个穿着像是保镖的人走了进来。
    “收了他的手机，送他回房间休息。”林雅茹对着那两人命令道。
    “你们想干什么？监禁我吗？”季知言顿感不妙，从椅子上起身。
    第77章 谈条件
    季知言身上被搜刮干净，连拉带拽地被送进房间，那两个人还跟门神似的，杵在门外两侧。
    季知言一开门，就出现两只手做出阻挡的姿态，请他回去。
    季知言躺在床上，他猜测季明远和林雅茹是想隔绝他和席野联系，避免他通风报信，胳膊肘往外拐。
    他还真不可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们找席野麻烦。
    季知言理了理思绪，打开了门。
    “我有话要跟我爸妈说。”季知言看着面前的两个门神，面无表情地说道。
    两个门神面面相觑，犹豫片刻，其中一个去请示了。
    季知言也没关门回房，就靠在门上等着。
    没过多久，那人就回来了，领着季知言再次去了书房。
    “你要说什么？”季明远还是坐在那个位置上，季知言怀疑他是不是镶在上面了。
    “你们没必要关着我，我也姓季，季家的东西以后就是我的，我总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吧。”季知言开门见山。
    “你还知道你姓季啊。”林雅茹站在书架前，手里拿着本书，阴阳怪气道。
    “妈，不是你跟我说的么，我总不能为了个男人放弃到手的权势和金钱。”
    “你们打算怎么做？”季知言见他们没说话，主动问。
    “现在不是我们打算怎么做，而是他跟我们提了条件。”林雅茹瞥了一眼季知言，慢悠悠说道。
    “他提了条件？”季知言没想到，“什么条件？”
    书房里又陷入一阵沉默。
    须臾，林雅茹开口：“你，他要你。”
    “哼！”季明远狠出了一口气，看来气得不轻。
    季知言愣了一下，没明白这个“要”是什么意思。
    “他要和你在国外登记结婚。”林雅茹看出季知言的疑惑，解释道。
    【呵。】季时予冷呵了一声。

 第143章

    “这……”季知言一下子失言了。
    “你怎么想的？”林雅茹盯着季知言。
    “……你们不可能答应吧？”季知言拿不准他们的态度，试探道。
    出奇地，季明远和林雅茹竟然没说话。
    季知言视线在他们之间逡巡片刻，有些难以置信。
    他本以为他们这般神秘兮兮地叫他回来，又大张旗鼓地要软禁他，不太像是会接受这种提议的样子。
    可看他们现在这样默不作声的模样，显然他们是觉得这个条件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季知言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觉得这样也许配合了席野的某些计划，另一方面又不可避免地被他们利益至上的做事方式给震惊到。
    “你们可只有我一个儿子。”季知言还是不太相信他们真就毫无其他想法，就这么按照席野的条件来。
    林雅茹将手里的书放进书架，踱步坐到季知言身旁，看着季知言说：“我们咨询过律师，在国外领的同性结婚证在国内没有法律效应。”
    季知言怔愣住了，眼皮跳了一下：“所以你们的打算是？”
    “你跟他在国外领完结婚证，然后借此把他手里的东西处理干净，这张结婚证在国内就是张废纸，我们什么也没亏。”
    “没亏？”季知言无语到闷头笑了出来。
    是啊，这怎么不算没亏呢？只要季知言答应和席野在国外领一张在国内没有法律效应的结婚证，这件事情就能得到解决。
    就算到时候没成功，他们季家也不亏，毕竟没有损失任何真金白银。
    “这件事情你们知道，难道席野不知道吗？”季知言反问。
    “呵，他当然知道。”季明远接过话，“所以他一开始狮子大开口，不仅要和你领结婚证，还要签财产约定。”
    “你们答应了？”季知言虽然嘴上这么问，但他心里并不相信。
    “他算什么东西！以为拿着些把柄就能让我们这么轻松地把钱送给他？”季明远语气轻蔑，“我们可以找律师在中间操作，他一分钱也别想弄到手。”
    “然后呢？要是没成功怎么办？”季知言不觉得以他们的性格会不留后手。
    “呵，一个没家事没背景又有所图的人，我们自然还有其他的手段等着他，只不过到时候多费些力而已。”林雅茹缓缓说道。
    季知言看了看坐在身旁的林雅茹，又看向坐在书桌后的季明远，讽笑了一声：“可以，我答应。”
    “你想好了？”季明远和林雅茹同时看向他。
    “你们都计划好了，那就按你们的来呗。”季知言语气随意，毫不在意的样子。
    “你对那个席野动了几分真情？”见季知言答应了，林雅茹笑着问道，不知是在打趣还是试探。
    “妈，这重要吗？”季知言装作无奈的样子，想了想，随即补充道，“事成之后，把他留给我处理。”
    林雅茹终于满意地笑起来：“可以，一个小玩意而已，到时候别太过火。”
    “嗯。”季知言笑着回应。
    季知言没有立马去找席野，而是在家闲住了两天。
    那天晚上谈完以后，林雅茹就准备将手机还给他。季知言没要，而是笑着让他们再保管两天，做戏做全套。
    两天后，季知言觉得差不多了，才拿回手机，往校外住所去。
    季知言坐在车上，手机一开机，各种未接电话和短信全蹦出来了，最多的就是来自席野的，基本上就是问他的去向和现状，季知言没回。
    等家里派的那个司机将季知言送到小区门口后，季知言作势进去，实则等在隐蔽处看司机离开了，才出来。
    他找了个数码修理店的手艺人检查了下手机，果然不出他所料，手机里安装了监听器。
    季知言确认完后，没声张，给了钱让师傅将手机恢复原样。
    季知言坐上电梯，来到大门前，正在按开门密码，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声响，门唰地一下就在面前被拉开了。
    季知言笑看着几天没见的席野，发现他有些颓废，竟然连胡茬都冒出来了。
    “你回来了。”席野声音暗哑，开门以后就像根木头似的，直愣愣地傻站着。
    “嗯。”季知言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摸席野的胡茬，然后无视他呆住的样子，手往下滑，抵着他的胸膛，将他往门内推了推。
    席野刹那间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让开了路。
    季知言进去以后，脚步悠悠，神态轻松地往卫生间的方向去了。
    席野本来从季知言进门开始便亦步亦趋地跟着，中途见季知言往卫生间的方向走，便停住了脚步。
    谁知季知言走到卫生间门口便停住了，斜靠在门上，向着站在半道的席野歪了歪头，示意他过来。
    席野又忙不迭地迈开步子小跑过去。
    “怎——”席野刚站定，就要开口问。
    季知言竖起食指按在嘴上，及时打断了他，顺便扬了扬手里的手机，在耳边点了一下，示意有监听。
    席野看完季知言的动作，反应过来，眼神瞬间黑沉。
    “我爸妈说你手里有我们家的内幕信息，你还以此为筹码要和我到国外领结婚证和签财产协议。”季知言语气生气，但脸上的表情显然没有。
    席野看着季知言的眼神，反应过来，装作着急解释的样子：“是，可我要是不这么做，你爸妈不可能同意我们在一起的。我要他们签财产协议也是为了加重砝码，让他们不能轻易反悔。”

 第144章

    “那我们家的内幕消息？”季知言问道。
    “等我们结婚以后，我会把那些东西全都交给他们。”席野说完，还补充道，“到时候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让你随意查。”
    “真的？”季知言眼睛瞥着手机。
    “真的。”席野也跟着他的视线看向手机。
    两人简单地演了这场戏后，便和平常一样相处。
    到了晚上，季知言躺在床上，林雅茹便给他打来电话。
    “你们见着面了吗？”林雅茹语气和缓。
    “见了，一回来就见着了。”季知言没戳穿她的明知故问，接着她的话说。
    “那你们聊了吗？”林雅茹语气平静，听不出一丝异常。
    “聊了，我跟席野提了这事，他承认了，还给我解释了为什么这么做，跟你们预想的差不多。”季知言言语间呆着些微笑意。
    林雅茹自然听出来了，她以为季知言是觉得一切皆在掌握中，提醒道：“你也别太大意，小心行事。”
    “知道了。”季知言顺着她的话，“结婚证和财产协议的事情你们可以开始弄了。”
    “这个我们知道，不用你操心，你稳住席野就行了。”
    三言两语交代完，林雅茹便挂了电话。
    季知言又在床上躺了片刻，才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没带手机，轻敲了席野的门。
    季知言本来还担心席野睡着，谁知他刚细微地敲了两下，门就开了，不过只开了条缝。
    席野房间没开灯，但也没拉窗帘。暑夏夜晚的月光透亮，足以看清室内。
    季知言顺着门缝溜进房间，低声提醒席野：“把门关上。”
    季知言进屋后，自然地盘腿坐在床脚，还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席野坐过来。
    席野不发一言，顺从地坐过去。
    “你有后手吧？”季知言压低声音，直接开门见山。
    席野先没说话，而是凑近季知言，借着月光，细细打量着季知言的眼睛。
    季知言知道他在看什么，也没打断他，任由他看，还配合地把眼睛睁大了让他瞧。
    “扑哧——”不知怎的，席野突然低头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季知言有些羞恼，“确认完了吗？”
    “嗯。”席野点了点头，收敛笑意，“我有，到时候可能还需要你配合我一下。”
    “怎么配合？”季知言下意识发问。
    席野下意识要答，可刚张嘴，反应过来，有些为难地看着季知言。
    季知言立马明白，席野在顾忌季时予，他立马说道：“明白明白，到时候我自然知道。”
    第78章 纠结
    季知言本以为这件事情会迅速推进，没想到在前期准备阶段就拖拖拉拉了快一个月。
    席野应该是在暗地里干些什么，季家是为了找律师在合同上做手脚和拖时间想要搞搞席野心态，两边就这样阴差阳错地在拖延时间这件事上保持了一致。
    一直到了八月中旬，暑气逼人，再过半个月季知言和席野就要开学了，领结婚证和签财产协议的事情才正式提上日程。
    其实本来在一切准备事项都做好后，出国领个结婚证是很简单的事情，来回两天绰绰有余。
    可季家有着自己的打算，结婚本来就是个幌子，拿到席野手里的消息才是正事。
    所以他们对于领完结婚证后席野说要和季知言在国外玩一段时间，流露出一种想要培养培养感情的意愿时，季家抱着一种蔑视又一切尽在掌握中的高高在上的心理答应了。
    季知言就这样和席野一起留在了国外。
    “我们要在这里呆多久？”季知言和席野站在机场外围，看着划过天际的客机，在喧嚣的人流声中问道。
    “用不了多久，很快，说不定还能赶上开学。”席野侧过头，看着季知言的侧脸，平静地说着。
    很快，季知言便见证了事情的发生。
    就在季明远夫妇飞机落地的那一刻，季家的内幕消息突然井喷式开始在各种社会、财经和娱乐板块开始发酵。
    “嗡嗡——”
    “嗡嗡——”
    季知言的手机响个不停，季家那边打来的。
    【季家垮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季时予语气倒是平静。
    季知言没回复，他安静了几秒钟，才缓缓说道：“但没有季家对我们很重要。”
    【你们？呵。】季时予不屑地笑了声，没再说话。
    手里的手机还在震动，季知言握紧了些。
    “给我吧。”席野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季知言的身边，掰开他的手指，笑着说，“反正他们也是找我。”
    “季知言！”电话一接通，一声怒吼就传了过来。
    “林夫人，冷静，这么激动做什么。”席野像是换了个人，整个人透露出一股阴冷的气息。
    “怎么是你？”对面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更大的怒火来袭，“你以为你使的这些小手段就可以扳倒季家？不自量力！”
    席野冷笑了一声：“既然如此，那林夫人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你别忘了，你还和季家签了财产协议，你这么一折腾，你什么也得不到。”林雅茹克制住怒气，开始谈利益。
    席野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虚无，随即聚焦，变得黑沉：“你们真的到现在还以为我要的是钱呢？”
    “不要钱，那你要什么？”林雅茹显然没料到席野一点冲着钱的意思都没有，不可置信的语气中又带着些轻蔑和荒唐地说道，“难不成你还真是个大情种，就要感情？可你这么做，你有没有想过知言会怎么看你？”

 第145章

    “呵。”席野闻言低头嗤笑了一声，意味不明地说，“他怎么看我？你觉得我会在意吗？”
    闻言，电话那边陷入了短暂的安静，季知言也看向席野。
    席野察觉到季知言的视线，空着的那只手握上了季知言的手，捏了捏，带着解释的意味。
    季知言自然知道席野的意思。
    “你在算计季家？”林雅茹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
    “为什么？”席野看向远处，不知想到什么，幽幽说道，“有意思啊。”
    “什么？！”林雅茹显然是被席野这几个字给冲击到了。
    “一定要什么理由吗？好玩，有趣，有意思不就好了吗？你们捏死一个玩意儿的时候也会找理由吗？”席野浑身上下像是散发着一股混沌的毁灭的黑雾。
    季知言眉心紧蹙，显然是听出了席野话语中意有所指的部分。他挣了挣被席野握住的手，反握了回去，带着些安抚的意味。
    席野身子僵了一瞬，侧过头看向季知言，眼底的黑沉散了些。
    “我们季家是不是在什么地方和你有过节啊？”说到这儿，林雅茹再如何也听出来了，席野是和他们家有过节的，而且还不浅。
    “你们既然觉得有，那你们就自己去想吧。”席野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不过可能你们手上不干净的事情太多，要费好大番功夫了。”
    一声虽被极力克制，但还是能听见的吸气声传了出来，林雅茹看出席野油盐不进的情况，话风一转，问道：“季知言呢？”
    席野下意识看向身侧的季知言，嘴上却说：“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有事你们可以直接联系我。”
    “哈。”林雅茹急促地气笑了一声，“你是把他关起来了吗？我找我自己儿子找不到，我可以报警的。”
    “您这话可严重了，我们只是在国外度假而已。”
    “那就让他接电话！”林雅茹像是被席野这样打太极的说话方式给彻底激怒了，丧失了耐心，“你对付季家，又不让季知言接电话，我现在怀疑你绑架了我儿子，我有理由报警。”
    “您有什么证据吗？我也没拦着您，到时候警察来了就会发现我们正在阳光明媚的海滩上晒着太阳。”席野遥望着远处的大海说道。
    “这件事情季知言知道吗？”林雅茹竭力克制着情绪，最后问了一句。
    席野眼角眉梢的恶劣藏都藏不住：“你猜？”
    “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巨响，电话挂断。
    通话结束，席野脸上的表情瞬间消失，陷入一种空茫的状态，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久久没动。
    季知言也没出声，陪他站着，等着他自己缓过神来。
    片刻后，远处的大海翻了一个大浪，海水的拍岸声和游客的嘻笑声隔着玻璃被隐约地送了进来，席野被这阵热闹叫醒了。
    “要出去看看海吗？”席野看向季知言，刚才的一切仿佛都没发生。
    “嗯。”季知言答应了。
    季知言没穿鞋，赤脚走在沙滩上，温暖的细沙、清凉的海水、明媚的阳光和快乐的旅人，一切都是积极热烈美好的意象。
    可季知言心情沉闷，完全无法被感染，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存在破坏了这样一副美好的画面。
    他觉得海风有些冷，海水有些凉，太阳有些晒，沙子好像都有些硌脚，各种不适让他精神脆弱，将一些细微的感知放大，脑袋泛疼。
    “季知言。”席野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嗯？”季知言停下脚步，眼神有些发虚地看向席野。
    席野凝视着季知言的眼睛，像是看透他内心深处的纠结，郑重说道：“不管有没有你，这些事情我都会做。我带着记忆重生，上一世的事情在我这儿就不可能是没发生过的，你明白吗？这是我和他们之间的恩怨，这一切不以你的意志为转移。”
    季知言心头猛地被击中，因着他穿到季时予的身体里，在这几天切实地看见季家的事情后，他在对季家的情感上，产生了一种微妙的不自洽的状态。
    他不知道自己该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季家，他自己和季时予这具身体所应该站的立场，撕扯着他。
    他莫名其妙地来，又无法控制离去，身体和精神的矛盾状态，让他处在斗争双方中间时，心里不可避免地产生纠结。
    季知言这些天一直被这个问题拉扯着，他也无法跟别人说。
    对席野，季知言说不出口，席野和季家有着那样深的恩怨，季知言又怎么好意思去说自己会因为魂穿季时予的缘故，在站在席野这边后，竟然产生了纠结的心态。
    对别人，那更是没法说，魂穿这事就已经足让季知言开不了口。
    可季知言没想到，席野看出来了，还将一切事情归咎到他自己和季家的恩怨上，将季知言完全摘了出来。
    “知道吗？这和你没关系。”席野凝视着季知言的眼睛，声音温和，像他身后的大海，包容又深沉。
    季知言鼻头发酸，眼眶发烫，喉咙有些哽塞，点了点头：“嗯。”
    【这和你有关系，你顶着我的身体，怎么会和你没关系呢？】季时予幽幽开口。
    他一开始没有捕捉到季知言这微妙的心思，但在席野和季知言这番对话后，他意识到，原来季知言会在这种事情上纠结，他要扰乱季知言的情绪。

 第146章

    脑海里的声音让刚缓下神的季知言顿住了脚步，不过很快，季知言就当没听见，不予理会。
    【你占着我的身体，却眼睁睁看着我们家遭遇麻烦，你这样真的对吗？】季时予加码。
    季知言呼吸急促起来，脚下的步伐快了些。
    【你鸠占鹊巢，我都没怪你，你还要和我的仇人站在一边吗？】季时予持续加码。
    脑海里话音刚落，季知言猛地停下脚步。
    本来他这几天情绪就不好，被这样刻意地连番激怒，一时间什么也不想顾忌，直接就出声回复：“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进到你身体里的！你以为我愿意吗？而且你自己是什么好人吗？！仇人？仇人……”
    季知言大喘气，将“仇人”这个词念了好几遍，被季时予话中将自己和季家完全放在受害者角度，而席野完全就是个加害人的语气给激怒了。
    “季知言！”席野迅速拉住了季知言的手臂，语气焦急地制止了他。
    季知言刹那间被激起一身冷汗，他迅速环顾四周。
    好在这是海滩，风声、海浪声和嬉戏声足够嘈杂，他们这点动静也没传多远。加上语言问题，只有人好奇地往这里瞄了几眼，估计是当他们发生了小争执。
    海风没完没了地吹着，季知言突然觉得冷得厉害。
    第79章 失去控制权
    “我有点冷，我先回去了。”季知言没什么心思再逛，和席野说了一声就赶紧回房了。
    席野这时候自然不可能放任季知言一个人呆着，也跟着他一起回去了。
    “怎么了？”席野关上了门，有些焦急地询问，“是不是他说了什么？”
    进了房内，密闭空间，身边陡然安静，季知言这才有心思整理自己的心情，他坐在床尾，深吸了口气，低声回答：“嗯。”
    席野眼神瞬间狠厉，死死盯着季知言低下的后脑勺，仿佛穿透这具身体，捕捉到内里暗藏的灵魂，将其活活绞碎。
    可很快，他就回过神来，乌黑的瞳孔染上一层担忧。
    “你是信他还是信我？”席野半蹲下来，微抬起头，和季知言带着痛苦迷茫和愤怒的目光对视。
    “你。”季知言毫不犹豫。事到如今，从他自己的立场和个人情感出发，这个问题毫无疑问。
    “他跟你说了什么？说你占了他的身体却没有站在季家那边？”席野刚才就在季知言身边，根据季知言的急言，隐约也能猜出来季时予的话。
    季知言有些艰难地点头示意。
    “那他就大错特错了。”席野嘴角勾了起来，眼神却带着凉意，死死盯着季知言的眼睛，像是透过这双眼睛看向身体里的另一个人，一字一句说道，“没有你，这具身体也没有存活的必要，他应该谢谢你。”
    【呵，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季时予丝毫没被席野这番话吓着，反倒是被激起了更大的兴趣。
    【我和他上辈子有仇是吧，不，准确地说是蒋旭、顾泽和我上辈子和他有仇。】季时予自顾自地幽幽说道。
    季时予一直都有类似的推测，只不过席野和季知言两人一直顾忌他，而他又没有上辈子的记忆，所以一直只能是怀疑。
    现在从席野和季知言的只言片语和态度中，他肯定了自己的推测。
    【我们怎么他了？三个富家子弟和一个贫困生，让我猜猜，我们会做什么？排挤、霸凌、虐待、逗弄——】季时予语气兴奋，一个个词往外蹦，像是在思考什么好玩的事情。
    久藏在脑海深处的原书中的情节随着季时予的话全变成画面，像幻灯片似的，一幕幕在眼前闪现。
    季知言呼吸急促，愤怒痛心一同涌上来，冲得他头脑发昏，他低声厉喝：“季时予！你给我闭嘴！”
    【呜哇！难道我猜对了？】季时予被打断也丝毫没有怨气，语气越发上扬。
    “季知言！季知言！”眼看季知言突然越来越失控的情绪，席野知道季时予肯定又说了什么，他握紧了季知言的手，高声叫唤着季知言的名字，想要将他从当前的情绪里拉出来。
    “嗯？”季知言的注意力被短暂召回，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胸膛起伏不定，还在喘着粗气。
    “不要听他说话。”席野直接上手捂住了季知言的耳朵，动作显得有些慌乱，重复道，“不要听他说话。”
    季知言看着席野的动作，想说这样没用，可他看着席野急得有些忙乱的手脚和泛红的眼眶，怎么也说不出口，最终，他只是带着鼻音说道：“嗯。”
    【你们这是在掩耳盗铃。】季时予嗤笑说着。
    季知言当没听见，不予理会。
    【诶？我都被你们带跑题了，我刚才说到哪里了？哦，想起来了，我们上辈子会怎么他来着——】季时予不依不饶，没打算消停。
    季知言听他又要绕回那个话题，脸色急剧变化。
    尽管他为了不让席野担心，在尽量克制，可第一时间的下意识反应来不及控制。
    席野现在对他的状况本就高度紧张，细心观察，自然留意到他又突变的脸色，心下了然。
    席野迅速起身，找到自己的耳机，给季知言带上，点开歌单，急忙地随意放了一首歌。
    “怎么样？会好些吗？”席野在音量键上上下按动，害怕太低没效果，又怕太高伤耳朵。
    “换首重金属音乐，音量调高些。”季知言感觉这样有些用，虽然不多，但足以分散他的注意力。

 第147章

    席野在歌单里找了首歌，音量调到适中。
    “再调高些。”因着带着耳机，季知言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加大。
    “太高了伤耳朵。”席野眉头紧蹙，眼里透露着担心。
    “没事。”季知言从席野手里拿过手机，无视手机弹出的音量提醒，直接将音量拉到耳朵承受上限，耳膜瞬间传来一阵闷痛，片刻后，闷痛消失。
    季知言看见面前的席野皱起的眉头，张合的嘴唇，已经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了。
    他的耳朵并不好受，但炸裂的音乐声占据他的耳膜，传到他的大脑，在很大程度上压过了脑海里季时予的声音，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断断续续的，不仔细辨认便不成文了。
    不知过了多久，席野在季知言皱眉晃神之际，取下了耳机。
    季知言顿觉一片恍惚，周围安静得有些过分，耳朵变得敏感，一些细微的声响也觉得十分清晰。
    席野听着从耳机里传出的爆裂的音乐声，可想而知音量开得有多大，他不由自主地捂上了季知言的耳朵，按摩起来：“难受吗？”
    季知言点了点头，说道：“不过比刚才好。”
    “好些了吗？他还在说话吗？”席野低声问道，像是怕惊扰到季知言。
    季知言等了两秒钟，脑海里一片安静，摇了摇头。
    【你想让我闭嘴，也没必要把我们的身体折腾成聋子吧。】季时予语气莫名，听起来像是有些不高兴。
    他现在一开口，季知言心里就下意识一紧，但季知言只装作没听见，没有回应。
    【还有那是什么鬼音乐，他品味也太差了吧。】季时予安静两秒钟，见季知言没接话，接着说道，也不知是特意说给季知言听的还是自言自语。
    季知言自然照例装聋作哑。
    【怎么？你现在是打算再不跟我说话了吗？】季时予见季知言三番两次不出声，直接指明。
    ……
    一片寂静。
    【你不说话，那我就只能再说说刚才的话题了。】季时予语气随意，但话里威胁的意思很明显。
    【你想要我说什么？！】季知言在脑海里愤恨开口。
    【……】季知言真开口接了话，季时予又一下哑火了。
    【那歌不好听。】憋了半天，季时予突然冒出一句。
    【……你有病是吧！】季知言本来被他激得头脑发昏，现在听他折腾一通，最后莫名其妙冒出这句，气到有些无语。
    【不要再像刚才那样在我耳朵上放歌，我还不想年纪轻轻变成聋子。】没有调侃戏谑，季时予语气正常。
    【你还怕这个？】季知言情绪还没下去，嗤笑一声，有些阴阳怪气。
    季时予没说话，脑海里一片安静。
    “季知言？”席野见季知言有些走神，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有些着急。
    “嗯？”季知言在脑海里结束和季时予的对话，回过神了，看向席野，笑着说，“没事，他没说话了。”
    席野紧皱的眉头就没展开过，眼里是明晃晃的担忧无措。
    季知言抬起手，拂上席野的额头，轻轻抹平：“总是皱着眉头，小心长成川字纹。”
    席野愣了一下，随即笑开：“好，不皱眉。”
    不知是不是出冷汗加上吹海风，以及心神脆弱不定的原因，晚饭过后，季知言竟然发起了低烧。
    一开始他自己都没察觉，只觉得有些头痛，但头痛是从下午在海滩上就断断续续的，所以他也没在意。
    还是席野发现他饭后脸上泛红一直没消褪，才发现的。
    席野很快就买来了退烧药，让季知言吃了。
    身体的虚弱在一定程度上让季知言的精神也变得脆弱起来，昏沉的睡意和尖锐的头痛在脑海里打架，让他醒不来也睡不好。
    白天的思绪便乘虚而入，全都挤进了季知言的大脑，让他太阳穴直凸凸。
    席野的事情不自控地在脑海里一遍遍划过，像一辆急速前进的火车，将季知言的脑海撞成一片浆糊。
    季知言被火车呼啸而过的吸力绞进轨道，被碾压得满身创伤，血淋淋，痛苦不堪。
    他像是切身感受到了席野的痛苦，疼惜、愤怒、悲伤等情绪成指数增长，像迅速蔓延的藤蔓，将季知言包裹收紧，让他快要窒息。
    季知言难受得眉头紧皱，额头上冷汗直冒，嘴唇张合，呓语不断。
    “季知言……季知言……”
    席野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焦急不已。
    季知言感觉有人在擦拭他的额头，拂过他的脸，他知道是席野。
    季知言想要睁开眼睛，他也睁开了，可面前一片黑暗。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还是一片黑暗。季知言心里一惊，他抬手摸上自己的眼睛，颤动的眼睫扫得手心泛痒，他的眼睛是睁开的！
    季知言立马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可他还是存了一丝侥幸，他猛地闭上眼睛两秒，再紧张地张开，眼前还是一片黑暗。
    【别试了，我没睁眼呢。】季时予的声音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充斥在耳边，让人辨不出方向。
    季知言心脏剧烈跳动，像是要活生生从胸腔里冲出来，他嘴唇干裂发白，手抖到无法控制。
    席野，席野现在很危险！
    第80章 认出来
    【你在想什么？】季时予语调轻扬。
    季知言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季时予是在和自己说话，两秒过后才意识到，声音不稳地问：【你想干什么？】

 第148章

    【你猜？】季时予阴阳怪气，拿季知言曾经和他说过的话来堵他。
    季知言见季时予一直不睁眼，猜测他可能在等席野离开。
    季知言心里焦急，可他没有任何办法，他感觉到席野已经给他擦完了额头，他还听见低微的脚步声，像是往卫生间的方向去的。
    微弱的光线开始出现，季知言终于能看见东西了，房内只开了床头灯，不算太明亮。
    视线在房内搜寻，季知言知道这是季时予在打量。
    【你不要乱来，我们可以商量。】季知言借着季时予的视线极力搜索，没在房内看见席野的身影，只能听见卫生间传来细微的水声。
    席野在卫生间，季知言确定，他心提到了嗓子眼。
    【商量？商量什么？】季时予一点不着急，眼神慢悠悠，语调也慢悠悠，像是在玩游戏。
    【你不要伤害他。】季知言语气很急，以往几次失控的情况很快就会消失，可这次不一样，明显时间变长了。
    【我现在是个病号，谁伤害谁还不一定呢。】这具身体虽然现在是头昏脑胀的生病状态，季时予也这么说，但从他兴致勃发的语气里是一点没听出来。
    季知言现在最担心的也不是身体上的冲突，他担心的是季时予联系季家的人里应外合，或者是暴露出席野重生的事情，那席野的处境会非常危险。
    “你醒了？”席野忧心又惊喜的快步走到床前蹲下。
    病中的身体机能反应有些慢，这些不以季时予兴奋的精神状态为转移。所以当席野手脚麻利地从卫生间出来那刻，他的身体还没反应过来，睁眼的状态被席野看见了。
    季时予眼神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轻“嗯”了声，然后闭上了眼睛。
    季知言知道，季时予这是不想让席野认出来。
    “头还疼吗？”席野凉湿的手摸上季时予的额头。
    季时予刚掌握回身体，不太适应和席野这种距离相处，有些抵触心理，眉头下意识皱了一下，但还是就着病弱的状态，咕哝着：“嗯。”
    席野手上的动作不知怎么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正常，拿着用凉水湿透的毛巾给季时予降温。
    “还有哪里难受吗？”席野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语气里藏着一丝试探。
    季时予一直保持着闭眼的状态，不想说太多话以防在席野面前露出破绽，也想将席野打发走，说道：“没有，我想休息了，你也快去休息吧。”
    语毕，席野没有说话，房内一时陷入一片死寂。
    季知言在一片漆黑中，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攥紧，呼吸都有些困难。
    季时予等了一会儿，听见身边没有任何动静，但他感觉席野好像还在床边，在好奇和疑惑的驱动下，他睁开眼往床边看去。
    猝不及防，季时予的视线和席野相撞。
    席野果然没有离开，他蹲在床边，无声无息地凝视着季时予，眼底带着一丝凉意。
    季知言借着季时予的视线，敏锐地捕捉到席野这丝情绪，心底微微一动，生出希冀，攥紧心脏的力道好像松了一些。
    季时予瞬间带起面具，耷拉着眼，模仿着他印象中季知言的样子，对席野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席野盯着季时予的眼睛，眼底黑沉一片，像是黑雾缭绕的深渊，片刻后，嘴角扯出笑意，轻声说道：“等你睡了我再走。”
    季时予唇角隐秘地抿了一下，像是有些不屑，但很快换上一副听话的模样：“好。”
    然后闭上了眼睛。
    季知言却在听到席野的话后和再次黑下来的视线中，焦躁不安。
    【席野！】季知言病急乱投医，急得大喊席野的名字。
    【呵。】季时予没制止他，只意味不明地呵笑一声。
    可这一声笑足以让季知言泄气，意识到自己在做无用功。
    没过多久，床边响起了脚步声，一步步往屋外的方向去，接着是开门声和关门声。
    季时予等了一会儿，才彻底睁开眼，从床上起来。这具身体有些虚弱，他起来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摇晃了两下才站稳。
    季时予没急着出去，视线先扫向枕边和床头柜，像是在找什么。
    季知言知道，他应该是在找手机。
    视线所及之处，没有看见。
    季时予拿起枕头，翻看被子，还是没有。
    最后他将视线落在床头柜上，走过去蹲下身子，三个抽屉，一个一个拉开查看，一无所获。
    “你在找什么？”席野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一股凉意。
    季时予手上的动作僵住，整个人愣在原地，背对着席野的眼神迅速变幻，很快便回过神来，手上不慌不忙地将抽屉关上，扶着额头站了起来，学着季知言的语气问道：“你怎么还在房间啊？”
    席野靠在玄关转角的墙上，毫无异色地看着季时予，只轻“嗯”了声，以示自己还在房内的事实，但没回答为什么还在，就将话题又拉了回去，将刚才的问题重新问了一遍：“你在找什么？”
    季时予眼底划过一丝阴翳，坐到床边，背对着席野，说：“我头痛得睡不着，想着刷刷手机，结果发现手机找不到了。”
    “你手机在我这儿呢，不记得了吗？”席野身体没动，只伸出右手，拿出季时予的手机。
    听完这话，季时予只好抬眼看过去，视线刻意地只落在手机上，有些尴尬地笑说：“我生病了，脑子发昏，都忘了。”

 第149章

    说着便要起身往席野的方向走过去。
    季知言自然也看见了席野手里的手机，可他的心情却和季时予完全相反。
    他感觉那个手机变成了一个炸弹，一旦季时予接过，现场将会被炸成一片废墟，陷入混乱。
    随着季时予的走近，季知言心底的呐喊声更是歇斯底里。
    “嗯？”季时予拿住手机往外抽时，发现抽不动。
    席野没说话，握着手机的指尖紧得泛白，一双黑沉眼睛死盯着季时予。
    季时予被迫和席野对视，起初有些不明所以，不过片刻，他便反应过来，嘴角勾起一个凉薄的弧度，眉头挑起，眼底却全无笑意：“哎，我的演技这么不好吗？”
    季知言心脏瞬间鼓动，全身上下像是被注入一股蓬勃力量，刹那间激活发热，兴奋得胸腔急速起伏。席野看出来了！
    僵持的场面被季时予这句话挑明，席野眼神瞬间变化，眼底的狠厉毫不掩饰，手上的力道加重，抽回了手机。
    季时予丝毫没有抵抗的意思，还是一副悠闲随意的状态，就这么看着席野。
    “他呢？”席野开口。
    “他？谁啊？”季时予明知故问。
    【我在！我在！】季知言大声回答，即使他知道席野听不见，但他就是想要回应。
    席野感知到季时予的挑衅和不配合，他也没心思和在这儿和他浪费口舌。
    趁着季时予现在是病体，席野直接出其不意，一手钳住季时予的肩膀，一手切到他后脖颈，直接将季时予弄晕了。
    身体的疼痛感直接传递到季知言身上，季知言吸了口凉气，伸手摸上后脖颈，感觉像要断掉似的。
    他感受到，席野将他连拖带拽地弄到了床上，然后窸窸簌簌的声音响起，像是在收东西。
    没过多久，季知言感觉身体被翻动，席野在给这具身体套衣服，盖帽子。
    然后抄起这具身体的腿弯，抱了起来，步履稳重地走出房间，穿过走廊，进了电梯，出了大厅，放到了车后座。
    季知言感受到了海风和汽车座椅皮革的味道。
    汽车缓缓发动起来，速度逐渐提升，最终趋向平稳，然后熄火。
    席野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季知言也在黑暗的影响下丧失了对时间流逝的具体认知，不知道他到底开了多久。
    但他猜测他们应该是远离了市中心，来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因为季知言能感觉到越来越寂静的环境，越来越稀薄的人气和越来越低的温度。
    季时予的身体被抱出车，走了一会儿，又进到一间屋子，然后在屋内穿行了一会儿，被送进一间房，放在了床上。
    季知言感觉到席野在做完这件事后，还站在床边看了片刻，临走时还给这具身体搭上了被子。
    身边陷入一片寂静。
    季知言现在毫不担心自己的现状，因为已经如此，也没必要担心了。
    他现在忧心的是席野，席野认出季时予这自然是件好事，可接下来该怎么办？席野这是准备干什么？季知言一无所知，他还不能问，只能越想越着急，越想越后怕。
    不知过了多久，昏暗的视线闯入季知言的眼中。
    【你醒了？】季知言问道。
    【这是哪里？】季时予语气不太好，转动着被连番折磨得快要疼到炸裂的头，发现换了个房间。
    【我不知道。】季知言恍然觉得这个对话怎么这么耳熟。
    季时予缓过神来，也没再接着问什么，他比季知言更清楚季知言现在是什么情况。就是听了一路，知道的也不会比他多多少，问也问不出什么。
    况且季知言现在显然是站在席野那边，真听到什么，也不可能会说。
    季时予从床上起来，没开灯，借着透过窗帘的月光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往外看去。
    视线所及全是黑压压一片，只有远处的海平面在月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地泛着深蓝色的的幽光，这里是一幢海边别墅。
    季知言有些惊讶，席野怎么把他带到这种地方的，这个房子这个位置，绝不是临时起意的事情。
    季时予视线下移，落在别墅前的空地上，那里停着一辆车。
    季知言想，这应该就是席野刚才开的车。
    “咔嚓——”身后传来钥匙转动锁芯的声音。
    季时予被惊动，转过身看向房门口。
    只见席野穿着件黑色外套，拉链没拉，站在门口。
    两双眼睛，三个灵魂，在黑暗中对视。
    第81章 互相伤害
    季时予一点不慌，他甚至还能笑出来，只要季知言的灵魂在，席野就不会把他怎么样。
    季时予歪了歪头，脸上换上一副人畜无害、平易近人的表情，声音里却是挑衅和兴味：“你打算把我怎么样？”
    席野没接话，站在玄关处的阴影下阴恻恻地盯着季时予，面前的人完全和上辈子的人影重合。
    席野心底的毁灭欲在沉息很久以后，再次翻滚待发。
    但他最终还是克制住了，因为这具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
    席野按开了灯，季时予被乍亮的光线刺到眼，下意识低头闭眼躲避。
    席野步履不急不徐地走到季时予面前两步的距离，待季时予抬头后，便看着他的眼睛。
    “看见了吗？”季时予看着席野死盯着他眼睛的样子，心下了然，嘴角忍不住勾起。

 第150章

    季知言却是心慌意乱，他自然也知道席野在看什么，可席野就这么大剌剌地离季时予这么近，让他忍不住担心。
    “他还在吗？”席野语气平静，但底下暗流涌动。
    “在。”季时予嘴角的弧度更大，看着席野，言语间带着暧昧，一字一句地继续说道，“当然在，除了我这儿，他还能去哪里呢？”
    【……】季知言无语，被季时予的语气和说法激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席野的眼神却瞬间猩红，胸膛急剧起伏，右手握拳，用力到指节嘎吱作响。
    “怎么？要不要掐死我？”季时予见状，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语调都上扬了。
    席野在听完季时予的话后，不知想到了什么，杀意在一瞬间暴起，握拳的右手猛地松开，向前大进两步，像是真要掐上季时予的脖子。
    【不要！】季知言心脏一紧，下意识惊呼。
    席野的脚步猛地顿住，眼神颤动，眼底划过一丝后怕，抬起的右手颤抖着放下，退后两步，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季知言大舒一口气，他知道席野是理智回笼而不是听见他的叫喊，但只要结果是一样的就好。
    他不想让席野动手，不是因为他对季时予有什么，而是他不想让席野手上沾上人命，这样席野的生活就彻底完了。
    季时予脸色却不好看了，他能听见季知言的声音，他自然也知道席野听不见的事实。
    但就是这样互不知晓，却又能在冥冥中保持一致的巧合，在他看来就是季知言和席野两人的默契，这个认知无比碍他的眼。
    他不允许自己的东西和别人心有灵犀，默契无比。
    “怎么？舍不得？”季时予心里不爽，语气就更加阴阳怪气地刻薄起来，“那就没办法了，你以后就只能好好看着，哦不，你看不见他，你只能好好感受，好好幻想，他是怎么和我在一起的了。”
    【你在说什么？！】季知言现在算是听出来了，季时予这就是仗着席野有所顾忌，不会真把他怎么样的缘故，毫无顾忌地刺激席野。
    席野手心被指甲掐得生疼，不断在脑海里想着和季知言的点点滴滴才能克制住自己的戾气，深吸了口气，脸上扯出笑意：“呵，你只说对了一半，我确实是舍不得，但以后不是我应该好好看着，好好感受，而是你。”
    席野语气笃定随意：“接下来，你就好好看着，好好感受，他是怎么在你身体里喜欢我的。”
    季时予温和的伪装面具在这几句话的冲击下，破碎瓦解，骨子里的冷漠恶劣毫不掩饰地显露出来，不甘示弱道：“他是我的，他有着和我一样的名字，来到我的身体里，我们就是上天注定的。”
    席野听到这番话，不怒反笑，低头闷笑了两声。然后逼近季时予，将他抵到窗台上半靠半坐，身影完全罩住他。
    “他穿到你身体里这件事确实让我不太高兴。”席野俯视着季时予，眉头微皱，做出一副恼怒的表情，但接下来却是话风急转，“但我想到，你和他共处这么长时间，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是为谁而来？他的目光总是落在谁身上？他又总是被谁牵动思绪？他到底又喜欢谁？”
    席野说完，等了两秒，像是在给时间让季时予想答案，才继续说道：“你说是吧？是谁呢？”
    季时予脸上的表情失去控制，眼角眉梢漫上一股寒意，嘴角微微抽搐。
    不过他很快便找回自己的支撑点，没有正面回答席野的问题，而是持续输出自己的观点：“你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他以前、现在以及将来就是和我一体的事实，他这个人从始至终就是我的。”
    说完，嘴角显出一个不屑的弧度：“感情？呵。人心易变，我倒还真想看看，在这种情况下，你所谓的感情能持续多长时间。”
    席野的表情怔愣一瞬，眼神晃动了一下，不知是被季时予哪句话给踩到了。
    但他面上不露下风，语气冷静：“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好好看着。”
    说完凝视了季时予片刻，转身离开。
    “啊，他刚刚跟我说话了。”季时予看着走到门口的席野，突然提高声音，装腔作势地说道。
    席野的脚步顿时停住，握在门把手上的手紧了紧，指尖泛白，青筋凸显。
    他一时分辨不出季时予是认真的还是故意膈应他，他现在急切地想要知道季知言的消息，任何消息。
    【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你不要乱说话！】季知言在季时予的身体里大喊。
    【席野！直接走！快走！不要听他胡说！】季知言知道席野听不见，但他现在的情况什么也做不了，如果连话也不喊出来，他觉得他会在沉默中疯癫。
    席野僵住的脚步已经在无形中取悦到季时予了，季知言在身体里的大喊大叫催发了他更恶劣的情绪，他看着席野的背影，继续说道：“你要听吗？我现在心情不错，我可以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席野凝滞的身形在这句玩弄意味浓烈的追问下缓和，理智在下意识的急切情绪后回笼。
    他知道季时予不可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是不是季知言说的都不一定。
    席野没回头，手上用力，打开了门，直接走了出去。
    关门声轻微，像是压根没被季时予的话挑动到情绪。
    季知言见状，大出了口气。
    季时予却面无表情，脸上的面具彻底揭下，神情冷漠，整个人像是冷血动物，透着一股寒意，直盯着已经关闭的房门。

 第151章

    季知言莫名地打了个冷颤，像是被季时予由内而外散发的冷意给侵袭到了。
    “你是不是很得意？”季时予幽幽问道。
    【啊？你在问我吗？】这话没头没尾的，季知言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他和你如此心有灵犀，你很开心吧？”季时予语气很不妙。
    【额……】季知言失言，他脑子飞速运转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漏了什么情节，可思考过后，什么也没发现。
    他当季时予这是吃瘪以后心情不爽，像以前一样随便找个莫名其妙的理由，对着他撒气。
    “怎么不说话？被我猜中了？”季时予冷笑着。
    【……】季知言呈凝固状。
    “是要我又回到上一世的话题吗？”季时予话里的冷意毫不掩饰。
    【欸欸，不是，你要我说什么？】季知言听他又要提这茬，生气又无奈地出声。
    “会说话了？”季时予阴阳怪气。
    【……会。】季知言不想在这种情况下激怒他，依着他说。
    “以后我和你说话，不要不出声，明白吗？”季时予语气好转，糟糕的心情像是被季知言顺毛撸的态度给抚平了些。
    【……是。】要是能照镜子，季知言绝对可以看见自己快要翻到天上的白眼。
    第二天中午，季知言准确地说是季时予被饿醒了。
    他昨天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病了一场又消耗他不少能量，现在烧退了，饥饿感瞬间涌了上来。
    季时予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门口，拧了拧门把手，发现门应该是被从外面锁上了，打不开。
    “他这是打算饿死我们吗？”季时予喃喃自语。
    【应该不是，席野可能只是忘记了，而且一两天不吃饭也饿不死。】季知言接话，下意识给席野找理由。
    “哼。”季时予不屑地哼笑一声，慢悠悠地把屋内的东西翻了一遍。
    衣柜里空荡荡就两套换洗衣物，各种抽屉里什么也没有，卫生间除了一条毛巾和一块肥皂加上一包纸，什么也没了，整个可以称得上是“一贫如洗”。
    季时予也不慌，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往外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这是在三层。他又往底下看去，碎石遍地，还没什么缓冲。
    季知言见状，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了下来。
    季时予瞥到隐在树荫后的车，再次往房门去，敲了几下门后，等着屋外的动静。
    没过一会儿，屋外脚步声起，停在了门口，却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隔着一道厚实的门板，屋里屋外陷入一片死寂，像是都在等待对方先开口。
    “你是打算饿死他吗？”季时予先开口，语气绝算不上友好。
    屋外安静片刻，门缝下的阴影随着屋外远去的脚步声消失。
    “啧啧，看来他真打算饿死我们了。”季时予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脸上愉悦的表情藏也藏不住。
    【……他应该是去拿吃的了。】季知言无奈发声。
    季时予没回话，一时愉悦，又一时不爽，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滑稽。
    他自然知道席野不可能真把他饿死，他愉悦在席野恨不得杀了他，却又不得不让他活着，但他又不爽季知言总是给席野解释找补。
    “你别再说话了。”季时予此时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语气凉凉。
    【啊？怎么又不让我说话了？你这人怎么阴晴不定的。】
    第82章 谨慎
    季时予靠坐在床上，闭目养神。
    季知言静静待着，不敢随意出声，就怕自己可能无意中的哪句话戳到他。
    同时还担心席野现在的处境，毕竟现在身体的控制权回到季时予手中，这对席野来说，就是一个完全不可控的隐形炸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炸。
    没过多久，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席野拿着瓶装的牛奶和面包搁在床尾的位置：“现在就这些东西，你先将就着吃吧。”
    季时予瞥过去，没说话，够到床尾的位置将食物拿过去，吃了起来。季时予对吃的东西，要不是过敏，他压根不挑。
    “你有事吗？”季时予嘴里嚼着面包，看着放下东西后就靠在玄关处的席野问道。
    “没有。”席野面无表情，解释道，“吃完垃圾给我。”
    季时予瞅了瞅自己手中的包装袋和放在床头柜上的瓶装牛奶，斜眼望向席野，嗤笑道：“这么喜欢伺候人啊？”
    【……】季知言听到季时予这话知道他又开始阴阳怪气，刻薄起来了。
    季知言借着季时予的视线忧心地观察着席野的表情，担心他着了季时予的道，被他激怒。
    好在席野面无表情，只随意地看着季时予，眼神有些发虚，像是在发呆，根本没理会季时予在说什么。
    季时予在情绪上从不是个大度的人，他自觉吃瘪，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就会想办法在其他地方找补回来。
    季知言看着他一口面包恨不得咀嚼八百下的样子，知道他这是故意的。
    席野也没催他，就静静地看着他，直到季时予噎得慌，拧开牛奶瓶的盖子，喝了两口牛奶，席野的眼神微不可察地变幻了一下。
    季时予吃着吃着，觉得脑子有些晕乎，他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对着席野说：“我病还没好，头还有些疼，你再去给我弄点药。”
    他倒不是真想吃药，纯粹是一时兴起，头晕给了他灵感，让他瞬间又找到一个在他自己看来，席野无法拒绝去做的事情。

 第152章

    然而，席野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席野就像看一个死人一样看着他，没动作。
    季时予眼神阴了下来，在越来越晕眩的感觉中，他反应过来，食物里应该是放了东西。
    想到这儿，季时予冷笑起来，视线开始虚幻，像是想要开口说什么，嘴巴却已经不受控制，一头栽倒在床上。
    季知言在季时予体内目睹了这一切，心里却放松下来。
    他本来还担心席野毫无防备地让季时予就以这个状态待在身边，会很危险，现在看席野还是会采取行动，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季知言听到席野的脚步声在靠近，站到了床边，将季时予的身体扶正躺好了。
    室内一片安静，季知言知道席野没走，大概安静了快半分钟，一只手突然放在了季时予的脖子上。
    【？！】季知言自然知道是席野的，心里大惊。
    季知言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受到脖子上的力道在不断加重。
    季知言清清楚楚地感知到肺里空气在慢慢流失，呼吸逐步困难，窒息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对死亡的恐惧，在一瞬间充满季知言所有的大脑空间。
    【……席野……】季知言说话都开始断断续续了。
    昏迷中的季时予像是也感受到窒息的痛苦，眉头蹙起，鼻翼急速收缩两下，被席野扼制的喉管艰难地滚动着。
    席野的手像是被针尖刺到一样，力道陡然松了，踉跄着退后半步，险些跌坐在地。
    他急剧地喘着粗气，眼眶通红，眼里的杀意在刹那间消褪，后怕惊惧如同火山喷发，瞬间扑面而来，将他灼烧得尸骨无存。
    席野忙上前，扑到床边，伸手试探了一下季时予的鼻息。
    温热的呼吸吹拂在席野的食指上，像是一味起死回生的良药，让他瞬间白骨生花，活了过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席野哽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季知言却有些听不太清了。
    【……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听不清了……现在这种情况……听不见的不应该是季时予吗……】季知言头脑昏沉地想着想着，慢慢陷入了昏迷。
    不知过了多久，季知言头痛欲裂地睁开了眼睛，伸手摸上额头，准备从床上爬起来。
    脚腕上一阵“哗啦啦”的声响和冰凉的触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定睛一看，发现是一条细长的锁链。
    惊慌以季知言都没察觉到的速度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季知言心下了然，这应该是席野的“杰作”。
    季知言心里下意识想要动动脚，结果脚还真以他想的方式晃动了两下。
    季知言愣住了，两秒后，心下大喜，从床上蹦了起来，他又能掌控这具身体了！
    【你还挺开心的啊。】季时予阴沉的声音响起。
    季知言此时无暇顾及，头痛都阻止不了他健步如飞地跑到厕所的镜子面前确认，他的灵魂确实是回来了。
    季知言现在不知道自己的灵魂可以掌控身体多长时间，他不想浪费这个时间，立刻跑到门口敲门：“席野！席野！”
    门外很快便传来动静，底下门缝里透露出一道站立的人影。
    “是我！席野是我！我回来了！”季知言看到门下的人影，焦急地说着。
    只见门下的黑影在季知言的声音中，急促地往房门的方向近了半步，然后顿住了，过了几秒钟又退回去了，可门锁丝毫没有动静。
    【啧啧，这才多久，他都已经认不出你来了。】季时予嘴下不留情，挑拨着。
    季知言是心急如焚，但他倒不是因为席野没认出他这件事本身有情绪，而是他不想在这种情况下浪费这样一个机会。
    季知言放弃敲门，看着门下透出的人影，直接隔着房门飞快说着：“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不相信，但是没关系，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可以听一听。”
    季知言有些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要相信他的挑拨离间，不管怎样，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这你不用怀疑。”
    【呵，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他都怀疑你了，这话他还会信吗？】季时予嗤笑道。
    季知言极力忽视脑海里的声音，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你接下有什么计划，但你千万不要对我掉以轻心。我当初虽然猜测我的灵魂状态跟我对你的情感有关，但我并不是仪器，我无法知道当下的情感到底到了什么程度，以及具体什么时候失控的情况就会发生，所以，你千万要注意。”
    季知言想到季时予假装自己的事情，还是有些后怕。
    “还有……你不要……你不要杀掉他。”季知言艰难开口。
    他抬手摸了下脖子，那力道好像还残留在上面。
    【嗯？】季时予语调上扬，带着丝愉悦地疑惑。
    季知言晦涩地深吸口气，说道：“我不是在为他说话，我只是不想你手上沾上人命，这样……这样……”
    这样的话，你的生活就完了。
    可季知言不想说这话，即使是假设，他也不想说，但他相信席野能明白：“你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我就不多说了。”
    季知言说完，看着门下一动不动的人影，心情突然莫名低落下来。
    【看样子，他不一定知道你想说什么呢。】季时予阴阳怪气起来。
    季知言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确实是很麻烦，席野谨慎是对的，他一开始也对此没情绪的，他现在也理解。

 第153章

    但急着想说的话说完以后，那股隐秘又微弱的失落感不受控制地虽迟但到了。
    季知言见人影还伫立在门前，脚步动了一下，脚腕上的锁链发出细微的声响，干巴巴地说道：“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
    门下的人影颤动了一下，很快，但季知言没注意到。
    季知言此时的视线落在锁链上，脑海里灵光一闪，迅速对着门外补充道：“对了！以防万一，这锁链你不要解开了，你就把我锁着吧。”
    【呵，你还真为他考虑，真是贴心呢。】季时予语气刻薄不爽。
    季知言说完，等了几秒钟，瞄了一眼门下，只见人影还是一动不动的停在门口。
    他屏息凝神将脑袋贴在门上听着门外的动静，一片死寂，什么声音也没有。
    季知言眉头下意识皱了一下，他现在怀疑门外到底有没有人，他犹疑地对着门外确认道：“席野？”
    过了大概四五秒钟，门外才传来一声低微的回应：“嗯。”
    季知言收回身子，摸了摸鼻子：“哦，我还以为你不在呢，我……说完了。”
    门外又陷入一片死寂，席野没出声，也没走。
    季知言站在门口，被席野这番举动整得有点迷糊了。
    他该说的也说完了，席野看起来也不像是要开门的样子，他总不能就这么一直在门口傻站着吧。
    季知言咽了口空气，也不知是在自说自话，还是告诉席野，咕哝着：“我走了。”
    随即锁链声起，距离门口的位置越来越远，到了床边才安静。
    季知言躺在床上百无聊赖，期间席野送了一次饭，出乎意料，竟然是碗现做的面条，还挺好吃的。
    季知言还以为席野只有些面包牛奶之类的速食呢。
    【看来你运气不怎么好。】季知言想到季时予啃的面包，一边吸溜着面条，一边调侃道。
    季时予难得地竟然没说话呛回来。
    季知言疑惑，感觉他们怎么都开始不说话了。
    季知言吃完以后，也没特意叫席野来收碗，而是自动将碗放到房门口的位置。
    晚上，季知言简单洗漱一下，就上床休息了。
    半梦半醒间，季知言隐约听见门口传来一声轻响，他头沉得很，只当是在做梦。
    没过多久，季知言感觉脸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拂过，有些痒。
    他低哼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沉眠。
    第83章 故意提起
    第二天不知是什么时间，季知言醒了。
    这几天持续的头昏脑涨和昏迷，加上总是拉上的窗帘，让他丧失了对时间的感知。
    季知言呆坐在床上，有些发懵。
    片刻后，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趴到床上，够着身子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只见放在那里的空碗已经不见了。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季知言低声问道。
    季时予久久没说话。
    “你也一直是睡着的吗？”季知言见季时予没回答，嘀咕着。
    【没有。】季时予声音响起。
    “哦……”季知言有些尴尬，想到季时予可能还有情绪，没再问。
    【他昨晚进来过。】就在季知言以为这个话题翻篇的时候，季时予突然出声。
    “嗯？”季知言疑惑，眼睛亮了一下。
    【你想知道他干了什么吗？】季时予语气复杂，含着引诱，又藏着一丝戾气。
    “什么？”季知言听他这么说，以为有什么事情，自然接话。
    【他——】
    “咔嚓——”
    季时予刚开口就被打断，季知言迅速转头往门口看去，有人在开门。
    是席野，他端着些东西进来了，碗口太深，季知言没看清。
    席野进门后，照例站在玄关的位置，眼底压着情绪，面上平静地打量着季知言。
    季知言一下子也没什么话说，就乖乖坐着，直愣愣地让他看。
    几秒钟后，席野眼底的情绪像是翻滚的火山，蓄势待发，又被他硬压下去，嘴角僵硬地抿起，扣在碗沿的指腹泛白，像是要活生生将碗捏碎。
    “吃东西吧。”席野声音有些冷漠，径直走到床头柜的位置，将东西放在上面。
    季知言觉得席野的情绪有些奇怪，但具体哪里奇怪说不上来。
    他视线跟着席野落在搁到床头柜上的东西，这才看清是碗面和一些水果，这面还显然和昨天的不是一个口味。
    季知言惊奇，猜测席野可能出去买过食材。
    季知言上一顿吃饱以后，这具身体就只干了躺着这一件事，根本没什么消耗，所以现在不是很饿。
    但他莫名觉得现在的氛围有些僵硬，不好说什么，只好端着碗吃了起来。
    吃到后面，季知言越吃越慢，越吃越勉强，席野还一直就在不远处站着看着他。
    季知言叹了口气，犹豫再三，看着还剩下不少的东西，开口道：“我吃不下了。”
    席野眉头紧了一下，又迅速展平，语气里像是带着一丝不耐：“你病还没好吗？”
    季知言敏锐地捕捉到那丝情绪，愣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席野，心里泛上一股酸涩：“没有，好了。只是昨天吃的还没消化完，不是很饿。”
    席野凝视了季知言几秒，季知言被看得有些受不住地低下头转移视线。
    席野眼底的隐忍、愧疚和痛苦这才抑制不住地冒了出来，他用眼神死死描摹着季知言，像是要将他紧紧缠绕，融进骨血里。

 第154章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季知言都有些疑惑的时候，席野走到床头柜前，将剩下的吃的端了起来，一句话没说，就出去了。
    季知言听到门外没了动静，这才转头往门口看去，只可惜门口早就没人了。
    季知言心里又有点难受了。
    “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季知言接上饭前和季时予被打断的话题。
    季时予好半天也没反应。
    “季时予？”季知言疑惑。
    【没什么，刚才被一打断给我搞忘了，等我想起来再说。】
    “……”季知言有些无语，但季时予语气听起来很正常，不像是故意找茬的样子，季知言也不好说什么。
    室内没什么东西，季知言醒着实在是无聊到快要发霉，他唯一能打发时间的就是拉开窗帘，坐在窗台上，百无聊赖地看着远处发呆。
    尴尬的是，期间他还看见过几次经过房子前的席野。
    他打招呼也不是，不打招呼也不是。
    席野有一次像是无意抬头看见他，他本来正准备抬手打个招呼的，结果席野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像没看见他似的。
    季知言抬到半道的手贴在窗户上，失落又无聊地神游。
    到了下午，席野又来给他送饭了。
    季知言看着压得忒瓷实的一大碗饭菜时，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怀疑席野是想要把他撑死，但没明说。
    “这……太多了吧。”季知言感受端在手上沉甸甸的重量，对着席野说道。
    “能吃多少吃多少。”席野走到窗台的位置斜靠着，声音平静。
    季知言闻言，低头一声不响地干饭，到最后还是剩了半碗。
    “你以后就按照我吃的这个量就好了，别弄太多。”季知言打着饱嗝，心疼地将剩下的搁下，他觉得这样太浪费了，他良心难以接受。
    席野还是没说话，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端起剩下的就走了。
    季知言抿了口水顺了顺气，正要把纸杯搁在床头柜上，就注意到上面正放着一本书。
    季知言拿起来一看，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席野刚才拿进来垫碗底的，可能是忘了带出去了。
    其实席野刚进来，季知言就注意到了，但他当时没放在心上，就瞥了一眼而已。
    他现在心里一喜，觉得真是想瞌睡就来了枕头，他本来快要无聊死了，正好拿这本书来打发时间。这本书还挺厚，情节引人入胜，又不用费太多脑子。
    季知言趴在床上看着看着就入了迷，什么时间睡着的也不知道。
    等第二天他醒来，就发现自己正好好躺在床上，被子歪七扭八，但又恰好把他都给盖上了。书翻到不知哪页，在床边摇摇欲坠。
    季知言重复着前两天的行动轨迹，进卫生间，洗脸刷牙，整理仪容，也就是扒拉扒拉头发。
    水声哗啦，掩盖了开门的声音。
    直到一道人影印在卫生间的磨砂玻璃门上时，季知言余光瞥见，被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季知言打开门，见席野面上显出一股急色。
    席野和季知言对视两秒，隐秘地舒了口气，切换成面无表情的样子，冷声道：“没什么，你好好收拾一下，一下可能会有警察过来问话。“
    “警察？”季知言心里一惊。
    “没什么事，季家那边报警，警察就是来确认一下你是不是被威胁绑架了而已，你正常表现就行。”席野冷静地解释。
    “哦。”季知言提起的心放了下来。
    季知言整理着整理着，那种莫名的失落感又来了。
    从席野刚刚的行为和言语来看，席野应该是能确认自己现在灵魂在线的。可席野还是表现得那么冷漠，季知言想到这儿，心里不受控地有些难受。
    没一会儿，席野又进来了，这次解开了他脚腕上的锁链，收了起来，还让他一起下楼。
    季知言坐在桌子上，看着席野在厨房做饭，突然有些无所适从。
    “吃吧。”席野将一碗面搁到季知言眼前。
    “你不吃吗？”季知言见他放下碗以后，就在对面坐下了。
    “我已经吃过了。”席野拿起手边的水杯，抿了一口。
    “警察什么时候来？”季知言边吃边问。
    “中午左右吧。”席野眼神往屋望去。
    果然如席野所说，正午太阳照得正烈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汽车行驶的声音。
    来了三个人，两个穿着警服，是国外警察，一个普通人打扮，是国内面孔。
    【我想起来了。】季时予突然出声。
    季知言正在回答警察的问题，被这一句话给搞得楞了一下。
    【等下再说。】季知言在脑海里回绝他。
    【那天晚上，你睡后没多久席野就进来了。】季时予没理会季知言的话，接着说道。
    “季先生你怎么了？”对面的警察敏锐地捕捉到季知言的停顿，问道。
    “没什么，我想了一下，看我说清楚了没有？”季知言硬着头皮解释。
    【其实他在门外就认出你了，他故意装作没认出你的样子，你知道为什么吗？】季时予还在说。
    脑子里的声音不停，季知言无法很好地集中注意力听其他人说话。
    尽管他竭力忽视，但因为季时予话里的内容是关于席野的，所以他不受控制地分出心神接收内容。
    【因为他害怕。】

 第155章

    季知言面无异色地配合着警察的询问，心里却因这句话一紧。
    【他害怕对你表露过多的感情，会引起你对他情感波动，所以他表现得冷冰冰的。】
    季知言嘴上张张合合，思绪却全被季时予的话给吸引走了。
    席野这两天的态度难怪这么奇怪，现在都有了解释。
    季知言下意识看向身侧的席野，席野感受到他的眼神，回望过来，眼底的情感还没来得及掩饰。
    面前的警察问得差不多了，起身和在屋内转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异常的另一个警察会合。
    【那天晚上他在你床边看了你一整晚。】季时予的声音里含着一丝急促。
    季知言感觉压抑两天的情绪像是湖面底下的暗潮，不断汹涌，平静的湖面也开始泛起层层涟漪，有着愈演愈烈的趋势。
    警察嘱咐两句，往门外走去。
    【昨晚也是。】季时予语气里的急促更显。
    季知言脑海里自动回想起昨天晚上的场景，他仿佛就看见席野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翻涌的暗潮陡然炸开水面，季知言感觉脑子瞬间昏沉，脚步踉跄了两下，身体摇摇欲坠。
    远处的警察进了警车，手伸出车窗，朝这边挥了两下。
    季知言身体不受控制地想要往前，嘴里像是想要喊叫。
    突然，腰侧一紧，一道骇人的力道将季知言死死箍住，让季知言顺势靠在了席野身上。
    远处的警车启动，逐渐远离，消失在了视线中。
    第84章 隐秘心思
    “哎，真是可惜，就差一点。”季知言听见自己在说话。
    他搁在席野肩上的头抬了起来，满怀遗憾地看着席野。
    季知言心如鼓噪，知道自己着了季时予的道，可感情这件事就是如此，人们往往是后知后觉。
    席野的眼神完全变了，眼底压抑的情感没有，就连伪装的冷漠也没了，全变成了一种看仇敌的恨意和狠厉，藏也不屑藏了。
    可季时予毫不害怕，还对此津津有味，因为他还是第一次见一个人对他有如此浓烈的情绪，即使这个情绪下是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的冲动。
    季时予和席野两人就这么对视着，无声的硝烟在空气中弥漫，季知言的灵魂在身体里也跟着紧张。
    季时予在静默中灵光一闪，心里的恶劣翻涌上来，他嘴角扬起一个兴味十足的弧度，语调清幽随意：“我听说我上辈子和你有仇。”
    季知言一听这话，立马明白季时予这是想干什么，来不及思考，语气担忧急促：【季时予，你现在处于劣势，激怒他对你没任何好处。】
    【嗯，谢谢提醒。】虽是感谢，但阴阳怪气。
    席野的反应不负季时予所望，季时予话音刚落，席野看向他的眼神迅速变得杀意腾腾。
    双手握拳，手背青筋凸显，骨节分明。呼吸猛地急促起来，胸膛剧烈起伏。
    季时予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心情更加愉悦。
    “哦，我说错了，不止是我，还有蒋旭、顾泽。”季时予继续说道，点到蒋旭、顾泽的名字时，还特意降慢了语速，直勾勾地看着席野，生怕语气里的恶意席野接收不到。
    季知言身体有些发抖，他知道季时予情绪上来了，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
    季知言心惊不已，喉咙哽塞地借着季时予的视线深深凝视着席野，仿佛感知到他死死克制下的痛苦。
    “我们干了什么呢？”季时予不依不饶，装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但刻意扮无辜的表情和恶劣的眼神，将席野的情绪推至巅峰。
    “砰！”一声巨响，季时予的身体猝不及防地往后倒去，撞到门上。门急速往后撤退，撞到厚重的墙体，被季时予抵住，死死贴着墙。
    季知言脸颊传来一阵剧痛，下意识发出一声冷嘶声，伸手捂住了脸颊。
    两秒后，他反应过来，席野对季时予动手了。
    他脸上跟着季时予痛，但心底痛快了。
    季时予猝然受了这一拳，有一瞬间是怔愣住的，但一种奇怪的愉悦感很快就来了。
    是席野终于被他激怒情绪的得意，还是想到季时予和他一起疼的心情，他自己也分不清楚，又或许两者都有。
    季时予撑着门站直身体，感受到嘴角有液体流出。他咧了咧嘴角，传来一阵肌肤撕裂的刺痛感，可这疼痛在此时全化为了兴奋剂。
    他抬手摸了下嘴角，看了看，鲜红的血迹沾到白皙的指腹上，极具冲突感的色差。
    季时予克制不住地将血迹送到鼻尖下，细微地嗅了嗅。
    血腥气顺着呼吸进入鼻腔，像是瞬间激活了他的感官，他浑身战栗了一下。
    季知言的灵魂感知到他的快感和愉悦，心底发毛，后背发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对席野的担忧也不可抑制地成倍数增长，季时予的状态真的有点不正常。
    可席野出拳以后，要不是止不住颤抖的手，整个人像是被点了穴道似地僵在原地，满含恨意的眼神夹杂着惊慌和后悔。
    季时予的敏锐在此时得到很好的发挥，他捕捉到席野的这番情绪变化，甩了甩手，在席野还在愣神的时间，大步往前，用尽全力将拳头送了出去。
    【不要！席野！】季知言在季时予暗中蓄力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他要干什么了，焦急大喊。
    在拳头就差几毫米的距离时，席野终于是回过神来了，条件反射地偏头躲过，只留一阵急速的拳风划过下颌。

 第156章

    季时予眉头蹙起，心情一下子掉到谷底。
    并不是因为这一拳落空，而是季知言和席野那总是堪称默契的巧合，他真是厌恶极了这种情况。
    心里的不爽在此时全成了行动上的催化剂，季时予一拳落空，一拳立马接上。
    席野也不甘示弱，回挡毫不费力。
    但两人毕竟心态不一样，季时予是不管不顾的，只求发泄。席野顾忌着身体里季知言的灵魂，有些束手束脚。
    因此，拳脚之间，席野多是防卫。一通酣战下来，席野不可避免地受了几拳。
    这几拳一下子激起了席野的火气，他看着季时予不依不饶的疯癫劲，心下一狠，看准时机，回了季时予一拳。
    在季时予吃痛之际，身形灵活地反绞了他的手臂，踩住他的膝弯，将他抵在墙壁上，卸了他的劲，这才让季时予消停了。
    “你练过啊。”季时予脸被挤在墙上变了形，还不忘调侃。
    席野没理会他，直接反绞着他往楼上去了，将他重新扣上锁链，关进了房间。
    “哈哈……”季时予趴倒在床上，晃了晃脚腕上的锁链，像是发泄情绪过后的痛快，闷头在被子里笑了起来。
    片刻后，翻转身子，躺在床上，自下而上地睨着站在不远处的席野：“你这几天本来是想远离他，不让他的情绪因你而波动，从而丧失对这具身体的控制权，对吧？”
    席野的眼神下意识慌了一下，便瞬间犀利，防备心起，他不知季时予是如何得知的，又为什么要在此时提起。
    可随即，他心底一紧，脑海中闪过一个让他心惊的猜测。
    “你不好奇你的计划怎么失效了，他怎么好端端地就又……不见了？”季时予笑了起来，嘴角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流了出来，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嗜血的恶鬼。
    听完这话，席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中的猜测得到佐证，就是季时予说了什么，鼓动了季知言的情绪。
    席野眼底瞬间猩红，是一种较之刚才更深刻的恨意。
    “看来你明白了，被别人握住命脉的感觉怎么样？”季时予任由鲜血顺着滑落，沁在洁白的床单上，慢慢晕开，刺眼妖冶。
    季知言焦心地看向席野，季时予说的确实是事实，这么长时间的共处，季时予在一次次的旁观和验证下，学会了怎么用言语来刺激季知言的情感。
    这对席野来说是一个让他难以接受的痛苦事实，季知言担心他接受不了，而且这对他而言太危险了。
    “我很好奇，在这种情况下，你准备把我怎么办呢？”季时予语调扬起，故作惊讶，“难道你要一直把我关在这里面吗？”
    “怎么不行！”席野往前进了半步，眼神漆黑，像是深渊要吞没万物，声音低沉而肯定。
    “喔~原来如此啊。”季时予语调抑扬顿挫，面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席野眼里闪过一丝慌张，像是某种隐秘的，自觉不光彩的心思被人剖光。
    “听见了吗？他打算把我们一辈子就锁在这儿呢。”季时予对着空气说到。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话是对着季知言说的。
    季知言现在的心情有些复杂，你问他愿意一辈子被人锁在这儿吗，那他自然是不愿意的。
    可就他目前这特殊情况，季时予和席野之间又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好像目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不用挑拨离间，我相信他。】季知言先按下心里的复杂情绪，坚定地表态，他总不能让季时予在这种情况下在情绪博弈中占上风。
    季时予本来胜券在握的得意表情瞬间僵住，但他很快便调整过来，带上面具。
    可这细微的神情变化，还是被席野捕捉到了。
    席野本来惊慌的心情在这一刻倏然消散，他在此刻和季知言心意相通，推测出季知言肯定反驳了季时予的话，那自然就是站在他这边了。
    想到这儿，席野眼角眉梢不可抑制地漫上笑意。
    季时予自然也不是傻子，席野的变化他也看得一清二楚，席野的笑意在他看来刺眼得狠，带上没几秒钟的面具又被他摘了下来。
    他也不装了，面无表情，眼底冷漠，和席野无声对峙着。
    刚才那个跟着两个警察过来的国人面孔突然闪现在脑海中，季时予像是又找到一个在这场对峙中加重他天平的砝码，他呵笑一声，意味深长地看着席野：“那我们走着瞧。”
    季时予这话语焉不详，席野愣了一下，可思维很快就自动帮他捋顺了逻辑，在这个气氛下，这话很像口头上的挑衅和强撑。
    可不知是不是在一个身体里待久了，季时予这话带给季知言的感觉截然不同，他总觉一阵后怕，心里不安，像是漏掉什么。
    黑夜很快到来，季时予难掩兴奋地躺在床上，毫无睡意，还时不时地哼个歌。
    【你一点都不慌张吗？】季时予的表现让季知言心里的不安感加重，他试探道。
    “我慌什么？”季时予凉薄地笑道，有些阴阳怪气，“你现在是我的保命符啊，你在，席野就不会把我怎么样。”
    说完他停顿了两秒，像是又想到什么，喃喃道：“时间还长呢，急什么？”
    季时予这番话没让季知言心里的石头落地，反而他意有所指的语气像是在佐证季知言心里的不安。
    季知言思绪急速转动，想着他们这几天的相处和今天白天的事情，那个没说话的国人面孔在脑海里迅速划过。

 第157章

    季知言身体被冻住了，那股不安和总觉得遗漏什么的感觉像是找到了原因。
    白天的时候，因着面临警察的提问，季知言全部心思就放在警察身上了，再加上季时予的刻意扰乱，他分不出心神去关注那人，只当那人是警察的某种随属人员，毕竟只是长个国人面孔也不一定就是本国人。
    可现在细想起来，那人给季知言的感觉又完全不同，那人好像总是在不近不远的地方打量着他。
    季知言现在一时都分辨不出自己是因为怀疑而自动篡改了记忆，还是确实如此。
    “咔嚓——”门口传来一阵细碎的动静，季知言的思绪被打断了。
    季时予躺在床上往门口看去，只见房门以一种堪称小心翼翼的状态慢慢地打开了。
    季知言心里浮上一股异样。
    房门开到一半，便停住了，一个人影顺着不大的空隙溜了进来，反手轻合上了门，往屋内走了两步，在床脚的位置站定。
    季时予睁着眼睛，视线落在人影上。
    季知言借着月光，看清了来人的身形，发觉并不是席野，瞬间惊慌，心脏剧烈跳动。
    可季时予却是低声笑了出来。
    第85章 癫狂
    人影在黑暗中和季时予对视上了，径直从床尾的位置来到床边。
    季时予身子一直没动，只视线跟随，等这人站到身边的时候，季知言这才彻底看清，这人就是白天随警察来的那个人。
    季知言心里的不安在此时得到印证。
    “季少爷。”这人压低声音叫了一声，就看着季知言，像是在观察他的反应。
    “谁让你来的？”季时予同样压低声音问道。
    “收钱办事，对方让我将季少爷平安带到机场，自会有人接应。”这人说话非常隐秘周全，该交代的不该交代的一句话都表明清楚了。
    “明白了。”季时予嘴角勾起，不知想到什么。
    季知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推测这人很有可能就是季家派来的，可季家派来的，又为什么不能对季时予说呢？
    “就你一个人吗？”季时予从床上坐起来。
    这人没出声，只看着季时予，意思很明显，不能说。
    季知言看到这儿，心头发凉，明白过来，带季时予去机场只是任务的一部分，他们应该还有其他的任务。
    在这栋房子里就两个人，任务对象还能是谁呢？那自然是席野。
    再结合他们对季时予和季家讳莫如深的态度，应该是被吩咐要把和季家的关系摘干净。
    什么事情需要摘干净？那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好事了。
    季知言思绪一路捋下来，灵魂凉了半截。
    在异国他乡，这荒无人烟的地方、黑暗无光的夜晚和不可调和的矛盾，他们会对席野怎么样，季知言脑海瞬间闪过各种国人在国外消声觅迹的新闻。
    席野还没有家人，到时候可能都不会有人发现他的失踪。
    “会开吗？”季时予轻抬了下脚，清亮的锁链碰撞声响起。
    只见这人视线循着声响过去，两秒后，本站着的高大身影半蹲下去，拾起锁链细看起来。
    片刻后，低“嗯”了声。
    随即不知从哪里变出个什么东西，东西太细小，光线昏暗，季时予都看不清，三两下就将锁链给打开了。
    “业务水平不错啊。”季时予还有心思开玩笑，“回去给你打个好评。”
    可季知言看到这幕却是笑不出来，从这人的气场和手法来看，这人很专业，像是外国影视剧里专门干各种隐秘事的人员，季知言的危机感在这瞬间爆炸。
    他想到席野的安危，他的情绪从未如此焦灼恐惧，太阳穴突突直跳，额上的青筋像是要爆出来。
    季时予站起来，突然有些头晕，身体不可控制地晃悠了一下。
    “没事吧？”这人观察很敏锐，伸手扶了一下。
    季时予一侧的眉头蹙起，不知想到了什么：“没事，走吧。”
    这人很明显非常熟悉这屋子的布局，带着季时予一路静悄悄地来到楼下，顺畅地出了大门。
    看到这一切的季知言，恐惧和担心到了极致，脑子里突然就一片空白了。
    季时予一阵恍惚，瞬间天旋地转，脚步趔趄两下，绊出了声响。
    先他半步的人被这动静惊动，眼疾手快地把季时予拖住了。
    这人此时没再问什么，直接架着季时予的胳膊就往不远处隐在路边的一辆车走去。
    季知言头脑发昏了几秒钟，眼神逐渐清明起来，抬起低着的头看向身侧的人，他的思绪随着他的动作活络，一股兴奋感涌了上来。
    他又抬起了自己的手，兴奋在一瞬间充斥他所有的血管神经，他能掌控这具身体了！
    季知言很快冷静下来，他手臂使劲，想要把胳膊抽出来。
    “你站得住吗？”这人感受到季知言的动作，脚步缓下来，问道。
    “嗯。”季知言低声回答。
    季知言抽出手臂后，在原处站定，没动了，反而转身往房子的方向看过去：“我有东西落在里面了。”
    这人没出声，明显是表态，季知言接下来的话，他不会同意。
    “那里头可有着很多商业机密。”季知言看着这人说道，“对方让你所有的事情都不告诉我，就是想要尽可能保证季家的干净，那份东西现在就在屋子里，你们顺手就可以拿到的东西，既可以让你们的任务完成得更好，你们还可以借此多开些价，你不亏。”

 第158章

    季知言看着这人有些犹豫的样子，继续说：“你要是拿不定主意，可以打电话去问问雇你的人，看看他们愿不愿意再加价。”
    这人听罢，视线往房子的方向瞥了一眼，像是在思考，随即远离两步，真打起了电话。
    季知言听见脑海里传来一声深呼吸的声音，情绪明显不佳。
    【我倒想要看看，你今天能怎么把他救出来。】季时予冷笑。
    季知言心跳加速，看着那人打电话的侧影，没说话。
    没过多久，那人走了过来，答应了季知言的要求。
    季知言心里冷笑了一声，到现在，季家还对商业机密这种诱饵照咬不误，他都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悲哀。
    “我跟你一起进去。”季时予跟上这人的脚步，“是什么东西我比你清楚，免得你拿错。”
    这人做梦也不可能想到这具身体现在已经换人了，他只当面前的人还是配合他的季家少爷，此时此刻和他是一边的，自然同意了季知言的提议。
    季知言强按耐住心里的紧张和激动，重新回到屋子里，他静悄悄地上到二楼，然后在走廊的位置站定。
    低声对这人说道：“你去最上面的阁楼，我去这层书房，我们分头行动，更快。阁楼里有个保险箱，密码是9762，你分辨不出来，直接将里面所有文件类的东西全拿出来就好了。阁楼上了锁，你会开锁。”
    席野和锁住季知言的房间都在三楼，这人也观察到了，这个计划在他看来确实节省时间。
    季知言的理由也充足，书房没锁，阁楼有锁。
    于是他没犹豫就答应了。
    季知言作势轻悄悄地要往书房去，只等那人消失在四楼楼梯上时，才急促轻巧地来到三楼，席野的卧室前。
    夜晚房屋内死寂一片，季知言不敢用手背骨节敲门，只敢用指腹在门上敲出不明显的闷响，间杂着两声低微的呼唤。
    就在他心急如焚的时候，房门终于被拉开了一个小缝。
    季知言来不及关注席野的表情和反应，手上推开门溜进去，嘴上低声说：“别说话。”
    “手机，先打电话报警。”季知言推着席野，急得手都有些抖，快速解释，“有人潜进来，要带我去机场，外面可能还有其他的人，要对付你，那人现在被我支到阁楼了。”
    席野紧攥着季知言小臂的手和扫过脚腕的眼神，在这番话中，迅速收紧。
    他没说话，空着的那只手拿出手机，迅速拨通了报警电话，三言两语，条理清晰地描述完现状。
    “外面有多少人？在哪里？”席野看着季知言，低声问道。
    “我不知道，刚才在屋外的时候没看见，可能藏在暗处。”季知言迅速将自己知晓的信息全盘托出。
    席野拉开窗帘往屋外看去，锐利的视线扫向四周。
    这里地处偏远，警察一时半会儿来不了，屋内也没什么隐蔽可长久躲藏的地方。呆在这儿，等着对方反应过来，和瓮中捉鳖没什么区别。
    “我们出去，我车在外面。”席野冷静说道。
    季知言跟着席野轻手轻脚地下了楼，直到大厅的时候，楼上传来一阵动静。
    季知言抬头往楼上看，一道黑影站在栏杆处，两人于黑暗中对视。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想，季知言觉得自己好像看见那人有些迷惑的眼神。
    “快走！那人发现了！”季知言迅速回过神来，低声急促地对席野说道。
    席野的余光顺着季知言的视线瞥去，又迅速收回，加快脚步带着季知言往屋外冲去。
    那人也反应过来，楼梯上传来毫不克制地奔走的脚步声，同时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对讲机的声音。
    季知言和席野跑到屋外，快要上车的时候，远处有辆车急速往这边行驶过来，身后那人也快要追上来了。
    “你先上车！”季知言灵机一动，将手臂从席野手中挣脱，“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我先拖住他们。”
    席野眼神颤动，脚下像是被冻住了，一动不动。
    到了这个时候，季知言反倒是奇迹般地冷静下来，说道：“席野，你知道怎样是最好的，不要在这个时候感情用事。”
    季知言眼神镇定，可眼底却是翻涌不住的情感。
    身后的人越来越近，席野最终在季知言的眼神下，转身上了车。
    季知言看着启动的车轮，慢慢提速往路上驶去时，松了一口气，压抑的情感像是瞬间沸腾的水，灼热的水蒸气刹那间冲得季知言头昏脑胀。
    熟悉的眩晕感在短短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再次来袭。
    季知言庆幸，幸好他没跟着上席野的车，不然现在后果不堪设想。
    可重新掌握身体的季时予可不这么想。
    他迅速调转方向，跑向了他刚才看见的那人停在隐蔽处的车，直接上车，追了上去。
    席野的车被远处驶来的车别了一下，速度降了下来，季时予得以咬住他。
    【你想干什么？！】季知言看着季时予不要命地提速，心惊肉跳。
    “你说呢？”飙车带来的肾上腺素的飙升，彻底催化了季时予心底的恶劣和阴暗，他的状态堪称癫狂。
    季时予的状态，让季知言深感恐惧，他胸腔极力起伏着，手心掐得破皮也克制不住地颤抖。
    “砰——”
    在车头终于毫无顾忌地撞上席野的车尾时，季知言像是被人狠狠闷了一棍子，脑子里嗡鸣不止。

 第159章

    季知言头痛欲裂，他感觉自己已经丧失了对时间空间的感知，恐惧、惊惶、担忧等等各种情绪在一瞬间充斥他的脑海。
    他借着季时予的视线，死死盯着前面疾驰的车辆，尾灯已经被破烂稀碎。他好像能透过玻璃看清楚驾驶位上的席野，他好像预见了席野躺在血泊中的样子，血流不止，奄奄一息。
    两车的距离在靠近，季时予还在兴奋地加速。
    季知言感觉到季时予的嘴角裂开了，鲜血顺着下颌流下，一滴一滴地落在大腿上。
    血腥味更加刺激了季时予的情绪，他像是一个彻底兽化的饿极的食肉动物，眼里只有面前的猎物。
    这血腥味也刺激了季知言，他打了个寒战，眩晕感再一次到来。
    季时予明显也感觉到了，他收起玩猎的心思，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看准时机，猛地将油门踩到底。
    千钧一发之际，还没彻底聚神的季知言也来不及思考，直接调转了方向盘。
    刺耳的轮胎摩擦声随即响起。
    “砰！”
    接着便是一声巨响，季知言被狠往前甩去，又被急速摔回座椅，最终被弹开趴伏在方向盘上。
    第86章 消失的人
    季知言重新掌控身体的昏沉感觉没有消失，他觉得自己像是飘在云端，周身晕呼呼，软绵绵，落不到实处。
    汽车报废的各种故障声在耳边盘旋，他好像还听见另一道急促的刹车声，他怀疑自己脑子已经被撞击搅浑了。
    几秒钟后，他反应过来，他的脑子还没有撞坏，确实是还有一道刹车声，是席野的。
    季知言侧头枕在方向盘上，双手无力地下垂着。
    他看着几乎跪爬过来的席野，很想问：“你怎么回来了？”
    可是他完全发不出声音，他感觉非常的疲惫，一股深沉的睡意涌了上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厉害。
    “季知言……”
    席野声音在抖，手也在抖，身子也在抖。
    席野很冷吗？季知言心想，他的思绪开始天马行空，不受控制，跑哪儿是哪儿。
    “季知言……”
    席野伸手，像是想要摸他，可颤抖的手在季知言面前晃来晃去，仿佛找不到落手的地方，又仿佛他是什么很脆弱的东西，怕碰坏了他。
    最终，席野的手战栗地碰了一下他的额头，便像被针刺到一样，猛地收回了手。
    季知言这才看见，席野撤回的手指腹上沾染了血迹。
    这是他头上的血吗？季知言疑惑地想，原来他头上流血了啊，难怪他头晕呢。
    “我打电话叫救护车……你坚持一下……”席野手抖到都拿不住手机，嘴里还一直低喃着，“……没事的……会没事的……”
    也不知是在安慰他自己还是季知言。
    身体突然涌上一股细密绵长的疼痛，像是从骨头里渗出来的，找不到源头。
    很快，这股疼痛急剧演变成一种猛烈痛感，瞬间迸发，刹那间将季知言的脑海冲击得一片空白，眼前直泛白光，失明了几秒钟。
    全身上下的感知系统，仿佛在此时被重新激活。
    “唔……”季知言不受控制地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怎么了？”席野半跪在破损的车门前，身子完全探到车里，双眼猩红，痛苦又不知所措地看着季知言，轻拢着他垂着的手，丝毫不敢用力，声音嘶哑，“是不是疼？”
    “嗯……”季知言只能发出一声轻微的鼻音。
    “没事的……没事的……再忍一下，救护车马上就到，很快就不疼了。”席野的声音像是风中飘零的落叶，颤颤巍巍，轻飘飘，好似一阵风就能给他刮散了。
    “别哭……”季知言看着席野眼角的湿润，想要抬手给他擦擦，可又实在是使不上力气，只好动了动被席野拢住的手，挠了挠席野的手心。
    “好，不哭，我不哭。”席野用空着的那只手擦了擦眼角，兴许是力道有些大，眼角被磨出一片红痕，看着更像哭了。
    身体的剧痛退了些，其他的感受开始浮现了，季知言感觉一股寒意开始由内而外地包裹住他，他有些发抖，对着席野说道：“冷……”
    “冷？”席野下意识确定了一声，然后立马惊醒似地环顾四周，视线无措，最终落在自己身上，眼神瞬间亮了起来，手忙脚乱地脱下身上的外套，小心翼翼地给季知言盖上。
    “还是……冷……”季知言抖到更厉害了。
    寒意是从骨子里沁出来的，那件毫无温度的夏季薄外套对此时的季知言来说，聊胜于无。
    席野慌了起来，声音愈发不稳：“那你等一下，我去车里看看有没有毯子。等着我，好吗？嗯？”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季知言等他回来。
    “你抱着……抱着我……”季知言声音虚弱，断断续续。
    席野僵了一下，他下意识就想要伸手抱，可刚碰到季知言的手，便像触电般缩了回去，他的眼角又湿了，喉咙哽塞，像是哄小孩似地说道：“现在不抱，好不好？现在不能抱，你现在最好保持不动，这样更安全。”
    季知言像是感觉到什么，没听席野的话，只执着道：“抱……”
    席野看着季知言的眼睛，两人在无声对视，席野眼中倏然被痛苦占满，随即他勉强地弯了嘴角，柔声笑道：“好，抱。”
    席野弯腰，小心翼翼地把季知言从驾驶位上抱了出来。他坐在地上，将季知言拢在怀中，轻轻环绕着季知言。

 第160章

    “还冷吗？”席野涩声问道。
    人体的温度透过轻薄的衣衫传递到季知言的身体，但还是压制不住那股由内而外散发的冷意。
    可季知言头往席野怀里靠了靠，说道：“不冷了。”
    这条路上少有人来，又地处偏远，也没路灯。
    平时晚上所有的光线都来自天上的月亮，今晚多了一样，席野急停在不远处的汽车的前灯。
    季知言的神志越来越迷糊，他感觉眼皮都快睁不开了：“我想……睡觉……”
    席野的身子瞬间僵硬，他拢着季知言的手臂用了用力，颤声道：“别睡！不能睡！我们聊天……，我们……我……”
    席野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抖，最终话不成话，消了声息，轻轻将头埋在了季知言颈侧。
    很快，季知言便感觉到一股滚烫的湿意，像是要浸透皮肤，深深镌刻进骨头里。
    席野在哭，季知言意识到这个事实，想要安慰。
    可他还没出声，就听见席野闷声喃喃道：“我只有你了，季知言，在这个世上，我只剩你了……”
    话里浓烈的悲怆让身体和神志双重虚弱的季知言也听出了异样。
    他微弱跳动的心脏在此时猛地泵动一下，季知言艰难地抬起手，搭上席野的小臂，让席野低头看着他。
    □□涸的血迹糊住的眼睛有些紧绷干涩，季知言的瞳孔有些涣散，可他还是尽力聚焦和席野对视，轻声说道：“不管……有没有我……你都要好好活着……”
    席野眼眶中的痛苦像是被连续滚落的泪水给冲走了，露出隐在下面的疯狂，声音平静到有些诡谲：“你活，我就活。”
    简简单单五个字，意思非常明显。
    都说人在死之前是能感觉到的，季知言此时是相信的。
    以往他也有过濒死的感觉，可这次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他说不出来，反正真到了这会儿，他就是知道了。
    意识到这点，季知言反倒很平静地就接受了。
    但他看见席野这样子，他又害怕了，他怕自己死后，席野真的跟着他去了，这让他无法接受。
    季知言凝视着席野的眼眸，细细看着，他突然又想到，席野好像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的来历，这让他又多了愧疚。
    “你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吗？”季知言主动开口。
    席野愣了一下，像是没料到季知言会主动在此时提这个话题，可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喉结艰涩滚动道：“不知道。”
    说完，他像是意识到什么，连忙补充说：“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都没关系，我不在乎，你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
    明明是季知言主动挑起的这个话题，席野却表现得像是生怕自己惹了季知言不快。
    季知言无奈又好笑地弯了弯嘴角：“我想说。”
    “好。”席野点了点头，“你说。”
    “我不会……死的。”季知言开口却是这样一句话。
    席野眉头跳了一下，眼中闪过迷茫，但他没有打断季知言，很快便调整好表情，静静地等着季知言继续说。
    “我来自现实世界，这个世界其实是……一本书 。”季知言言语间停顿了一下。
    这句话让席野的眉头紧蹙，他没再掩饰自己的表情，疑惑地看着季知言。
    可他眼中的疑惑没待多久，很快便被一种恍然大悟后的难以置信的荒唐感取代。
    “就是你想的……那样。”季知言将席野的变化看在眼里，知道他已经明白过来了。
    “书？书……”席野歪了歪头，语调不稳，迷惑荒唐下是一种滔天的恨意，蓄势待发。
    而脑海里像是打开了某个未知领域，正敞开怀抱静待他的到来。
    身边的时空好似停滞了，过往的一切一幕幕从他眼前划过，又瞬间湮灭。
    “席野。”季知言的手紧了紧，唤回了席野的思绪，他艰难说道，“你挣破禁锢……活出了你自己的人生。席野，你是你自己命运的主宰……你挣脱出来了。”
    席野眼中那蓄势待发的恨意似乎被季知言这番话给抚平了，他低头看着季知言，像是一个寻求指引和答案的迷途旅人：“我……挣脱了吗？”
    “嗯。”季知言痛苦地集中精力，给了席野一个坚定的回复。
    随即手上脱力，握着席野小臂的手滑落，垂在了身侧。
    席野似是被这一幕给吓到了，空茫的神志聚了回来，焦急地握紧了季知言垂落的手，不确定地问：“你……不会死吗？”
    季知言瞳孔开始涣散开来，回复：“嗯……不会，我会回家……以后说不定还能来看你……”
    季知言撒谎了，其实他根本就不确定这具身体死亡后，他的灵魂是否会回去，他更无法保证自己以后会再来。
    但他要给席野留口气，留个希望。
    他告诉席野这个世界是本书的原因也在于此，他想让席野知道自己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人，他想让席野意识到自己的珍贵。
    “那你什么时候会回来？”席野眼眶湿红，语气隐含希冀。
    “随时……随时都有可能……”季知言的气息逐渐微弱，声音低微得快听不清了，“……你要好好地生活……好好等着我……”
    “……等我来看你的时候……你要是……”
    你要是如何？季知言已经来不及说便闭上了眼睛。

 第161章

    “嗯？如何？”席野看着季知言，像是毫无察觉，径自笑着问道。
    没有回复，四周瞬间安静下来。
    席野等待片刻后，看起来有些迷茫无措，抬手摸上季知言紧闭的眼睛，拇指用了些力，想要撩开他的眼皮。
    可慢慢地手开始抖了起来，怎么也稳不住，季知言的眼睛怎么也睁不开。
    一滴滴水珠落在季知言脸上，溅开再滑落，好似两人一起在哭。
    远处亮起了红蓝闪烁的灯光，警车的声音随后传来。
    席野抱着怀里的人，视线模糊到已经看不清怀中人的面容了，他抬手抹开泪水，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可视线却并没有更清晰，反倒越来越模糊了。
    一种未知的不安和视野里逐渐模糊的季知言带给席野的惊惶恐惧，让他竭力克制伪装的情绪面具在一瞬间爆裂。
    “啊——！！！”他痛苦地嘶吼着。
    “这里只有一个死者。”到来的警察在四周搜寻无果后，看着躺在残败的车身旁的尸体，然后扫视着不远处的另一辆车，语气严肃，“现场应该还有人。”
    “可四周都没人，也没有人离开的痕迹。”有人说道。
    第87章 再见
    远处像是有什么声音呼唤着季知言，他颤抖一下，迷茫地睁开眼睛，四周一阵天旋地转。
    “喂，季知言，你没事吗？”身边有人说话，声音有些耳熟。
    季知言回神，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窄床上，待他定睛细看，一阵狂喜如台风过境，搅得他心神俱乱——这是他自己的床！这是他现实世界里的床！
    季知言猛地从床上坐起，轻嘶一声，头痛欲裂。
    “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担忧的声音再次响起。
    季知言这才反应过来，往床边看去，只见床边杵着一个人，这不是他那个重度沉迷修仙小说的中二室友吗？
    “林靖？！”季知言掀开被子，往床边一够，凑近了细看。
    “你怎么了？你睡傻了吧。”林靖仔细看了一下季知言的脸色，觉得还好，不像有问题的样子，这才接着说，“你太夸张了，你知道你睡了多长时间吗？整整一天一夜，我早上出门你没起床，晚上回来你竟然还在睡，叫你也没反应，要不是你还有呼吸，我都以为你噶了。”
    “我睡了一天一夜？”季知言低声轻喃，脸上有一瞬间的茫然惊诧，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他在床位上环视一圈，看见了枕头边熟悉的手机。他拿起一看，时间确实只过去了一天一夜。
    季知言克制住内心的激动，想到什么，怀着复杂的心情在手机上搜索着熟悉的书名，可让他惊讶的是，那本书竟然怎么都找不到了。
    魂穿难道只是自己的一场梦吗？季知言不禁怀疑。可谁的梦能够做得如此细致清晰，每个情节片段历历在目。
    季知言在床上呆坐着，捋了捋所有的事情。最终，他推测可能是因为书中的内容已经改变，所以现实世界里那本书便不复存在了。
    他心里高兴起来，觉得这预兆着席野的生活挣脱了剧情控制，可他不免又有些怅然若失。
    “你真没事吗？你看起来怪怪的？”林靖坐在自己的书桌前看着小说，中途分神瞄了一眼季知言，还是有些担忧。
    “没事，我就是睡多了，有些发懵。”季知言勉强地弯起嘴角，解释着。
    现在已经是晚上，本来应该是休息的时间，可季知言在不知不自觉中睡了一夜，现下是完全睡不着的，他迫切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整理一下思绪。
    “你现在要出去啊？”林靖看季知言下床穿衣服的架势，随口一问。
    “嗯，我今天晚上肯定睡不着，我出去转转，可能很晚才会回来。”季知言动作没停，转头看了林靖一眼，跟他说道。
    “ok，知道了。”林靖埋头看手机，头都没抬，只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以示回应。
    季知言在校园内漫无目的地走着，魂穿时经历的一切，一幕幕在脑海里闪现。
    他走到一个运动场边，有一群人在打篮球，周围还围着一圈人。
    喧闹声让他暂时找到一种灵魂归位，脚下落地的踏实心安感。他找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了。
    季知言放空大脑，不思不想，脑海像是一个已经开机的电视机，只自己自动播放着节目。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重新聚神时，身边人都已经走光了。
    季知言茫然环顾四周，一片静寂。
    他撑着腿想要站起来，可屁股刚离地，又突然泄气了，放任自己颓败地又坐了回去，埋头在臂膀里。
    直到天泄微光，有早起的人走在路上时，季知言才手脚僵硬地从地上站起来，像个没事人似的，不紧不慢地踱步回了宿舍。
    季知言从卫生间洗完脸出来，将手上残存的水珠弹到林靖脸上，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季知言刚才一大早回到宿舍，刚一开门，就见林靖亢奋异常地从椅子上弹起，随即又掐了自己大腿一把，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自顾自地说：“没事，没事。”
    “？”季知言开门便见林靖这样一番动作，满脸问号，但他也没细问，就进了卫生间。
    在卫生间里，季知言明显感觉到，林靖几次三番跑到卫生间门口，像是要找他，可又什么都没说，就来来回回地跑。

 第162章

    季知言这才在从卫生间出来后，向林靖发问。
    “我——”林靖摸了下脸上的水珠，刚开口说了一个字，便像被扼住喉咙一般息了声，看着季知言的眼神里毫不掩饰地露出一丝惊讶，随即又一脸恍然大悟。
    “嗯？”季知言歪了歪头，疑惑于林靖这短短几秒钟内急剧变化的神情。
    林靖看了下没有其他人的宿舍，压低声音，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个世界是可以修炼的。”
    “？？？”季知言眉头紧皱，看着林靖眼下的黑青，一时失言。
    “我知道你不相信，可是我——”不知是要脱口而出什么，林靖面上一慌，紧急闭麦，只接着强调，“反正我知道。”
    “……哦”季知言怀疑他这又是熬夜看小说看入了迷。
    修炼？这可比他魂穿更让人难以想象，季知言只当他是在胡说。
    “哎，这确实很难让人信服，你没经历过，你不会懂的。这种东西是要讲究机缘的，强求不来。”林靖突然一副得道高僧的语气，边叹气边说。
    季知言无奈又无语地打了个寒颤，觉得他们这个寝室才可能真是风水不太好，奇奇怪怪的。
    魂穿的经历很快便被现实生活的充实和压力给暂时掩盖了，实习工作让季知言忙得脚不沾地。他天天早出晚归，宿舍里还只有他一个人。
    因为林靖找的实习离学校比较远，他索性就在公司附近跟人合租了。
    季知言从公交车上下来，跟往常一样，沿着既定的路线往宿舍走。
    可今天他感觉有些奇怪，总觉得好像有人跟着他。他在原地站定，回身环顾，周身除了三两行人，并无异样。
    季知言皱了皱眉，摇了摇头，甩开脑海里那股奇怪的感觉。
    第二天，季知言在同样的地点下车，同样的路线上行进的时候，那股被人窥视的奇怪感觉又来了。
    季知言有些紧张了，他改变了以往的路线，挑人多的地方走，直到回到宿舍大楼，那股奇怪的感觉才消失。
    到了第三天，季知言一下公交车，那感觉竟然又来了。
    季知言眉头紧锁，怀疑自己是不是神经衰弱，出现幻觉了。
    他快步走到宿舍楼底，刷开宿舍楼大门，一溜烟窜进去后，反手就将门给合上了。
    隔着一道厚重的玻璃门，季知言紧张地往外看去，没有任何异常。
    他提到嗓子眼的心并没有放下，心绪不宁地迈着沉重的步伐上楼往宿舍去了。
    在楼梯转角的时候，季知言余光瞥见有人正在刷门卡要进来，他看了一眼，便没再看。
    “诶，你也要进啊。”刷卡开门的同学手刚从门把上放下，还未彻底关上的门就被一道急切的力道给抵住了。
    只见这人穿着简单，嘴角轻浅地弯了一下，自然地接话：“嗯。”
    季知言有些脱力地靠躺在宿舍的椅子上，脑子里不断回想着这些天的事情，很普通平常的生活轨迹，找不出一丝异样。
    就在这繁杂的思索下，魂穿时的经历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季知言一阵心慌，心脏怦怦直跳，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这种突如其来的心悸让季知言有些无措，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心慌意乱地踱步起来。
    就在不知走到第几圈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
    两秒钟后，响起了敲门声。
    “叩叩——”
    声音有些急促不稳。
    季知言一下子僵在原地，这几天被人跟踪窥视带来的不安感，在此时陡然飙升至巅峰，脑子里不受控地瞬间闪过各种大学校园凶杀案。
    “叩叩叩——”
    安静几秒后，又响起三声，这次明显轻缓稳定不少。
    季知言克制住内心的惊惶不安，放轻脚步往门口走去，他站在门前，小心翼翼地透过猫眼往外看。
    只可惜学校寝室门上的猫眼多数只是个摆设，本来质量就不好，又不知历经多少届学生，早就模糊不清了。
    季知言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其他的什么也看不清。
    “谁？”季知言远离门两步，故作平静地向门外问道。
    门外的人没有立刻作答，而是在静默片刻后，才不紧不慢地回答道：“隔壁宿舍的，卫生间花洒坏了，可以借你们宿舍卫生间用一下吗？”
    门外人声音一起，季知言便被震在原地。
    直到那人说完，宿舍里重新安静下来，他才回过神。
    季知言猛地掐了自己一下，疼痛感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他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他拼命握拳，手心被掐出一道道深痕，才得以克制住。
    季知言握上门把手，在一阵恍惚中打开了门。
    只见面前的人抬起低下的头，和开门的季知言直直对视。片刻后，嘴角弯了弯，眼角眉梢扬起克制的笑意，声音像是有些发抖地说道：“你好，我叫席野。”
    第88章 故意
    季知言愣在原地，同样的人，同样的开场白，熟悉的场景，做梦似的。
    他的大脑有片刻是一片空白的，完全无法接收和思考目前的信息。
    席野看着季知言的反应，呼吸逐渐急促，眼眶慢慢泛红，哑着嗓音问道：“你认识我吗？”
    这句话一下子激醒了季知言，他控制不住地往前猛进一步，扑到席野怀中，将席野死死抱住。

 第163章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季知言心想。
    可他的喉咙像是被扼住了，哽塞得发不出声音，只能加重手上的力道以示回应。
    席野被抱住的那一秒钟，眼眶里的泪水便顺着眼角滑落，抬手回抱了，头深深埋在季知言颈侧。
    季知言感受到灼热的呼吸和潮热的水意，仿佛沿着他颈侧的大动脉注入身体里，让他血液瞬间沸腾。
    他们死死相拥，恨不得将对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里传来些细微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季知言余光瞥见有人往他们这边看。
    再见的激动里后知后觉泛上来一丝不好意思。
    季知言拍了拍席野的肩背，随即松开手摸上席野的侧腰，将他往外轻推示意，“我们进来聊吧。”
    席野恋恋不舍，在季知言颈侧厮磨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力道。
    季知言顺势拉着他的手，将他牵到宿舍内。
    “宿舍只有我一个人。”季知言主动说道。
    “我知道。”席野眼神没离开过季知言，说话还带着鼻音，听起来嗡声嗡气的。
    “嗯？你怎么知道？”季知言惊讶。
    席野站到季知言面前，牵起他的两只手，或轻或重地捏着：“我这几天一直暗中观察你呢。”
    季知言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原来是你，我说这几天怎么总是感觉有人跟踪我。”
    席野没继续这个话题，眼巴巴地看着季知言，将他从上到下细细看了好几遍。
    “你……看什么呢？”季知言忽然就有些难为情了，缩了下肩膀，他感觉席野的眼神像是要把他扒光似的。
    “这就是你本来的身体吗？”席野小心翼翼地问道，暗含欣喜和紧张。
    “嗯。”季知言郑重地点了点头，还随口打趣道，“绝对的原装。”
    席野的胸膛急剧起伏一下，难掩激动。
    他松开一只手，情不自禁地抬手想要抚上季知言的脸庞，可临到了却不敢上手。
    季知言鼻头忽酸，直接抬手覆上席野的手背，将其带到自己的脸上。
    相触的那一刻，席野猛地再近了些，不可抑制地喘息起来，手上轻重失宜，节奏混乱，完全没了章法。
    季知言也同样，脸上皮肤敏感透薄，他能感觉到席野手上的薄茧，抚摸过的地方，泛起丝丝痒意。
    气氛忽地黏稠焦灼起来，季知言感觉身体里像是瞬间炸开，一股热气只往脸上窜，耳边红了一片。
    季知言不可抑制地大舒一口气，才缓过神来，有些结巴：“你……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席野的手还没从季知言脸上拿下来，又细细感受了好几秒才依依不舍地将手移到季知言肩膀上，把季知言拢进怀里，环抱着季知言的脖颈：“我不知道。”
    说完，席野将头侧搁在季知言肩膀上，继续说道：“我只知道我来这儿已经有33天了，我一醒来就在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身上什么也没有，后来有好心人帮我，给了我一个临时工作。我边打工边找你，运气好，很快就锁定你了。”
    季知言在脑子里自动想象席野独自一人在毫无防备的时候，莫名地来到这个世界的场景，一定是和自己当初魂穿的时候一样的无措恐慌，不免有些心疼。
    但他也惊奇席野怎么这么快就能找到他。
    “你怎么确定是我的？”季知言问出心里的疑惑。
    席野此时像是找着猫薄荷的猫，鼻尖轻嗅着季知言身上散发的淡淡香味，慢悠悠说着：“姓名季知言，性别男，大学生或以上学历，这几个条件一筛，也没几个人。只要是你，我就能认出来。”
    季知言呼吸沉重起来，心里暖洋洋像是浸泡在温水里，无比熨帖：“你真厉害。”
    席野哼笑了一声，呼吸直扑在季知言颈侧，像是一股电流沿着筋脉打进四肢百骸，激得季知言抖了一下。
    “就这吗？”席野抬起头来，环搭在季知言肩膀上的手，像是一条游蛇，移到季知言后脑勺，插进他的头发里，所到之处，泛起丝丝麻意。
    季知言感觉自己肩背以上的感知系统都快因过度刺激而失灵了，可席野明明也没干什么。
    “什……什么？”季知言脑子发懵。
    席野嘴角弯起，眼角眉梢的笑意藏也藏不住，额头抵上季知言的额头。
    距离一下子拉得太近，季知言下意识想躲，可席野的手罩在他后脑上，稍微用力，便让他没了动作。
    “我这么快就找到你，你就夸我一句真厉害吗？”席野语气里带着一股失落，但眼神里是藏不住的狡黠。
    可季知言不好意思看席野的眼睛，还当他真是在求夸奖。于情于理，季知言现在是什么都依着席野的，于是他问道：“那……那你想怎么样？”
    席野没说话，只直勾勾盯着季知言的眼睛，目光逐渐炽热。
    季知言仿佛要被他眼中的情意灼伤，眼神承受过载地颤动起来，有些飘忽。
    倏然，席野迅速往季知言的方向凑过来，快到季知言都没反应过来，轻触了一下季知言的嘴唇，说道：“起码还要这样吧。”
    唇上一触即离的触感惊得季知言大脑里像是炸开了烟花，他呆愣愣地僵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席野看到季知言这番反应，不知想到什么，眼中隐含期待地问道：“别人这样吻过你吗？”

 第164章

    季知言被这一问臊得回过神，唇舌发干，咽了两口空气，嘴巴不知怎么就像是不听使唤似的，心口不一，结结巴巴：“有……没有……不是，有。”
    席野眼底划过一丝隐秘的笑意，但脸上显出苦涩的表情，像是一个湿漉漉的可怜小狗。
    季知言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见状，更悔了。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在这个问题上非得口头上逞个强。但话已经说出来了，再改口，显得他是故意撒谎似的。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季知言有些无措，大脑发抽，越说越奇怪：“要不……要不你先去洗澡吧。”
    话音刚落，季知言就被自己给整无语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什么都还没和席野商量，怎么就让人家先去洗澡了，这话太奇怪了。
    季知言脚趾抓地，恨不得把鞋底都扣破，补救道：“不是……我是——”
    谁知席野竟然自然地接了季知言的话，说道：“好吧，我跑了一天也累了，我就先去洗澡了。”
    说完就直接往卫生间去了。
    季知言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快步往卫生间的方向去，可门已经关上了。季知言踌躇一下，还是敲了敲门。
    “有事吗？”过了几秒钟门才开，席野上半身的衣服已经脱了，脱下的衣服放在洗手池旁，已经沾湿了。
    季知言这下也不好再说商量什么的，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没什么，那个……那个蓝色的毛巾是我的，你就先用我的吧，衣服什么的我再给你拿。”
    “好，谢谢。”席野笑得灿烂，一直等到季知言受不住尴尬先转头离开，才重新关上了门。
    “唉……”季知言站在衣柜前，深深叹了口气，不知局面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他倒不是想让席野离开，只是事情一下子发展太快，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属于是措手不及了。
    季知言的身高到席野的眼睛，也不差多少，他有不少衣服又都是偏大码宽松的，所以随便挑两件，席野也可以穿。
    季知言拿好衣服，装到一个塑料袋里，慢吞吞地走到卫生间门口。
    他抬起手，想要敲门，又有些犹豫。
    季知言听着里面的水声，估摸着席野现在已经脱光了。
    一想到这儿，他脑海里竟然开始自动地幻想起来，季知言被自己臊得脸一红，忙甩甩头，将这些想法赶出大脑。
    随即决定还是将衣服挂在门把手上，让席野自己取。
    可他刚挂到一半，门就猝不及防地被拉开了。
    季知言被吓得一抖，衣服差点掉地上，他下意识就弯腰抱住了。
    门内的热气夹杂着沐浴露的香味窜过门缝，朝季知言扑面而来，让他视线有片刻的模糊。
    等他反应过来，站直身子后，这才注意到半藏在门后在水汽中显得若隐若现的席野。
    季知言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席野赤裸的肌肤上，肌肉紧薄，水光盈盈，活色生香。
    他都能直接脑补到席野藏在门后的下半身了。
    季知言感觉气血一下子上涌，整个人像是置身桑拿房，要是能照镜子，那绝对是脸红一片。
    席野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的，还就真站在那儿，也不出声，就让季知言盯着看。
    直到季知言自己臊过头，回过神来，径直手脚僵硬地将衣服往门上一挂，完全不敢直视席野，嗡声说：“……衣服。”
    然后转身手脚同步地走了。
    席野看着季知言消失在寝室的身影，嘴角不可抑制地勾了起来，眼中的笑意弥漫开来，隐在其中的占有和欲望也随之漾开。
    第89章 破绽百出
    季知言看着擦着头发从卫生间里出来的席野，有一瞬间的愣神。
    “你……我也去洗澡了。”说完，就抱着自己的衣服一溜烟进了卫生间。
    哗啦啦的水声掩盖着动静，季知言有些难为情。
    他刚才其实是想提睡觉的问题，可话到嘴边又开不了口，只好先溜了。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总要从卫生间出去的，他们今晚也总要睡觉的。
    季知言拖拖拉拉洗漱完毕，进了宿舍，就见席野已经爬上床梯，坐在床边环顾着宿舍。
    “这个床睡两个人会不会有些挤？”席野看着季知言语气非常自然地问道。
    “……会。”季知言僵硬地点了点头。
    “不过没关系，我可以侧躺着，问题应该不大。”
    席野自己将问题点出，又委屈自己提出解决方法，季知言还能说什么呢？
    季知言又在下面磨蹭了好一会儿，才爬上床梯准备睡觉，可爬到半道他就犹豫地停下了。
    “你要睡里面还是外面？”季知言问。
    “外面，我晚上可能要起夜，免得吵醒你。”席野答。
    “行。”
    季知言其实无所谓里外，他也不觉得晚上起夜会打扰他，毕竟这么小一张床，一个人有点什么动静，另一个人立马就能感知到。
    但席野有偏向，那就按照他的来。
    季知言躺在里侧，有些局促。他平躺着，基本上就和席野肩膀挨着肩膀，手臂贴着手臂。
    他只好将手搁在肚子上，尽量减少占用的空间，他真是有生之年从未用过这么规矩的姿势睡过觉。
    封闭黑暗静谧的空间，将季知言的感知无限放大，放大的对象还仅限于跟他同处于一个空间的席野。

 第165章

    季知言能听到席野的呼吸声，能闻到他身上和自己一样的洗发露的香味，甚至隐约还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季知言感觉自己处于一个全方位的助眠环境下，最初的紧张尴尬也随着黑暗消失，只剩下心安。
    他就在这样局促但踏实的环境中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闹钟响起，惊醒了床上的两个人。
    先吵到的是席野，他像是被吓得一抖，下意识将怀中的人紧了紧。
    季知言这才从迷蒙中彻底清醒，看着横在自己胸前的手臂，感受着紧贴着自己后背的胸膛和插在自己小腿间的长腿，瞬间僵住了。
    季知言背对着席野，关了闹钟，也不知道席野现下醒没醒。
    他没立马起床，而是睁着眼睛在床上干躺了一会儿，假装睡着，想着等席野自己醒过来。
    片刻后，席野动了。
    季知言立马警觉，心脏怦怦直跳。
    可随之落在后颈的呼吸和湿濡的触感激得季知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席野亲了一下他的后颈。
    季知言这下是骑虎难下了，他不知道席野现在是个什么状况，是不是刚醒还没彻底清醒，只是迷糊中的下意识动作。
    他要是现在跳起来，两人可能会很尴尬，只能僵硬地再等等。
    可他没等多久，席野又动了动，双手再次收紧，直接将头埋进了季知言后颈，插在季知言小腿间的腿往上挪了挪，夹在了季知言的大腿间。
    裸漏在外的肌肤相贴，两人的体温交互，季知言全身的血液瞬间沸腾，全身红温。
    季知言有些受不了了，身体和心理双重过载。
    他假装被抱太紧，嘴里咕哝着眯眼醒来。
    “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席野像是在季知言的挣扎中醒了过来，没有一丝难为情，还面露担忧地看着季知言，伸手试了下季知言额头的温度。
    季知言被这一通问询和动作搞得更加红温了，忙爬起来，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就是太热了。我……我先起床了。”
    说完也不敢看席野的表情，恨不得连滚带爬地滚下床。
    席野坐在床上，看着季知言手忙脚乱往卫生间去的样子，低头闷笑了两声。
    “我要去实习，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季知言出门前看着席野问道，他想的是要是席野没地方去，就先让席野留在这儿。
    “我打算先去感谢那个好心人，然后在这附近再找个工作。”席野说着，低下了头，“就是我最近这段时间可能没地方住。”
    “那你就住这儿，行吗？”季知言问道。
    “你不嫌我麻烦吗？”席野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怎么会？你想什么呢？”季知言立马反驳。
    “好。”得了季知言的回复，席野立马笑得灿烂。
    季知言照例过着自己的实习生活，席野也走了几天去处理自己的事情，然后就回来和季知言在宿舍过着“同居”生活。
    因着席野的特殊情况，季知言对席野除了感情以外还多了一份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责任感，他总觉得席野来了这个世界，他就对席野负有责任。
    正因如此，他在计划以后的事情时，不自觉地就会将席野纳入考虑范围。
    季知言考虑将席野介绍给自己的父母，先是以同学朋友的身份。
    他的家庭关系非常的和睦，父母年轻的时候是同一个工厂的工人，后来熬资历凭能力升了管理层，虽不是什么大领导，但足以让一个三口之家没有后顾之忧。
    现在他们年纪大了，清闲了，还时不时结伴出去旅游。
    季知言从没想过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告诉他们，他觉得没必要，反正自己现在回来了，事情已经过去了。
    再告诉他们，除了让他们担忧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可他总要将席野介绍给他们的，或早或晚，总是免不了的。
    季知言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席野。
    “同学？朋友吗？”席野语气有些失落，眼巴巴地看着季知言。
    季知言自然知道他什么意思，赶紧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怕他们一下子接受不了，想着慢慢来。”
    席野安静了两秒钟，换上一副笑颜：“好，都依你。”
    季知言却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的笑勉强得很，可没办法，他不敢在父母面前贸然坦白。
    季知言找了个父母都在的假期，带着席野一起回了趟家。
    “你回来了。”季知言刚敲了一下，门就打开了，一道惊喜的声音先冲了出来，然后季知言就被紧紧抱住了。
    “……妈。”季知言侧头看了一下席野，有些不好意思。
    “这就是你的那个朋友吗？”周淑芸松开季知言，喜气洋洋地看着站在后面的席野，“小伙子长得可真俊，快进来快进来。”
    “回来了啊。”季建国一手拿着锅盖，一手拿着炒菜勺，从厨房里探头往客厅看来。
    “爸。”季知言被屋里热火朝天的喜庆氛围所影响，领着席野到厨房给季建国打招呼，“这就是我朋友，席野。”
    “好好好。”季建国笑得眼睛都没了，还不忘嘱咐道，“别在这儿站着，油烟大，去客厅坐着看看电视，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叔叔阿姨真好。”席野坐在沙发上，凑近季知言的耳边说着。
    “那当然。”季知言在这个问题上毫不掩饰自己的骄傲。

 第166章

    “这些东西都是可以吃的，快尝尝。”周淑芸又从屋子里拿出些零嘴，搁在都快摆满的茶几上。
    “妈，别忙活了，我们好久没见，坐下来聊会儿天就行，别整这些，都一家人。”
    “谁给你整的？”周淑芸拍了一下季知言的脑袋，说着，“我这是给你同学整你，来，小野，快吃。”
    周淑芸的称呼让席野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操着得体的笑容：“好的，谢谢阿姨，我来这一趟，麻烦叔叔阿姨了。”
    “诶，这说的什么傻话，你是小言的朋友，还是他第一个带回来的大学朋友呢，我们自然应该好好尽地主之谊。”周淑芸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季知言看着他们和谐地寒暄着，只时不时插科打诨一下，当个捧哏的，留足他们相处的时间。
    他顺手抓了把坚果在旁边打发时间，可那坚果壳开着费劲，季知言吃了两个就泄气放了回去。
    席野见状，也没说什么，一边陪着周淑芸说话，一边拿起坚果剥了起来。
    剥好的果核装在一个干净的水杯里，积攒了小半杯，就默不作声地递给了季知言。
    季知言坐在旁边看着电视，顺手就接过来，当下就往嘴里扔了一颗。
    等他余光和周淑芸偷瞥水杯的视线相撞时，他一下反应过来，僵住了。
    手里的坚果一下子变成烫手山芋，季知言有些坐立难安。
    他看向还在聊天的两人，席野很正常，没看出任何异常。周淑芸也面无异色，也没再往他那里看，仿佛刚才只是季知言多想了。
    季知言心提了起来，不敢掉以轻心，正襟危坐。
    “好了好了，可以开饭了。”
    这一声吆喝解救了季知言，他赶紧招呼人上桌吃饭。
    很自然，在一张长方形的饭桌上，他和席野坐在一边，他爸妈坐在对面。
    吃饭期间，因着席野是客人，周淑芸和季建国也基本上以他为话题核心，季知言只需要在话题跑偏或者席野不方便回答的时候出声调整。
    他父母两个也不是那种毫无边界感，追着晚辈的私事问个不停的人，所以饭桌上的氛围还是挺好的。
    直到席野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后，场面有一瞬间的凝滞，神经大条如季建国，这下也觉得有些怪怪的。
    季知言轻吸了口气，握紧了手里的筷子，仿佛这是他现在唯一的依仗。
    季知言伸脚踢了一下席野，提醒他现在不要把他们之前的相处习惯带到饭桌上。
    可不知是不是自己没控制好力道的原因，席野的腿弹了一下，连带着身子也晃了一下。
    这样一番反应，在对面的两人看来，很明显就是有人在桌子底下有动作。
    那有动作的是谁呢？除了季知言，还能是谁！
    季建国和周淑芸双双看向季知言的眼神，显示了他们心中的想法。
    “……吃饭，快吃饭啊。”季建国先打破这一尴尬场面，强装镇定地也给周淑芸夹起了菜，“老婆，你尝尝这个，我今天做得很好吃。”
    可他这样一来，倒显得刚才席野给季知言夹菜的行为更加暧昧和意味不明。
    季建国自己好像也反应过来了，夹到一半的菜，都不知道该往哪个碗里放。
    “愣着干什么，放我碗里啊。”周淑芸出声解救了他。
    第90章 接受
    这个小插曲以后，季知言如坐针毡，他忍不住在饭桌上观察着季建国和周淑芸的脸色。
    他感觉对面两人应该是看出来了，但他们也没主动问，季知言也只能继续装傻。
    吃完饭后，为了缓解气氛，季知言主动包揽洗碗的工作。
    席野本来也想帮忙，但怎么也不可能真让他一个客人来干这事，最后执拗不过周淑芸和季建国的阻拦，他只好作罢，在客厅陪两老聊天。
    季知言听着客厅传来的谈笑声，手上动作越来越快，他后知后觉有些不放心，既担心席野说漏嘴，又担心父母不满意席野。
    他心思从厨房溜到客厅，手上打滑，“叮铛”一声脆响，季知言吓了一跳。
    “怎么了？”客厅安静了两秒钟，周淑芸的声音传来，“摔碗了吗？”
    “没有没有。”季知言看着只是磕碰了一下的碗，连忙回应，“就是手滑了一下。”
    “我去看看吧。”席野的声音跟着响起。
    “诶，你是客人，不用你去看。”周淑芸立马出声阻止，“你在这儿跟你叔叔聊聊天，我去看，快坐下快坐下。”
    几秒钟后，周淑芸便来到了厨房。
    “妈，没事。洗个碗而已，这你都不相信你儿子吗？”季知言转头看了一眼周淑芸。
    周淑芸笑了一声，没说话，走近了，站到季知言身侧，一脸莫名地看着季知言。
    季知言用余光偷瞄了一眼，意识到周淑芸有话要说，而且还是和席野有关的，极大可能就是和他们关系相关的事情。
    可她不主动开口，季知言无法得知她对此事的态度，就不知道该说到什么程度。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站在一旁，心里已经猜出个大概。一个手上有条不紊地洗着碗，但心乱如麻。
    都在等待对方先开口。
    片刻后，周淑芸叹了口气，很轻。
    但季知言一直分出心神注意着她，自然就听见了，于是他紧张了，手上的动作乱了方寸。

 第167章

    “你知道的，我们爱你。”周淑芸忽然说道。
    在这种场景下，季知言听到这句话，心凉了半截，他一下子僵在原地，没了动作。厨房里顿时陷入一片寂静，只有客厅里的谈话声隐约传进来。
    季知言低头看着蓄水池里的一片混乱，手背上泡沫破裂，水分蒸发，那块皮肤紧绷起来。
    “——我们也会爱你所爱。”
    蓄水池里的泡沫劈里啪啦纷纷破裂，像是四散开来的烟花，季知言猛地抬头看向周淑芸，眼眶红了。
    “这么大个人了，还哭，等会儿出去让他们看笑话。”周淑芸打趣道。
    “妈……”季知言吸了下鼻子，瘪着嘴将眼泪憋回去了。
    “我们虽然不敢自夸是完美父母，但也自信有将你养得挺好的。这些年来，你好好长大，好好学习，我们觉得你已经是个非常棒的孩子了。现在你也长大了，都要参加工作了，我们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断能力。”
    千言万语汇成这几句简单的话，周淑芸说完拍了拍季知言的后背：“现在你的工作就是好好洗碗，可得洗干净了哈。”
    说完就直接出去了。
    季知言鼻头发酸，可脸上洋溢着幸福。
    周淑芸全程没提席野的名字，没有发表关于他的任何评价看法，只是表达了对季知言的支持。
    可越是这样，越让季知言想哭。
    季知言洗完碗后，整理好心情，才从厨房出去了，径直走向客厅，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也不主动说话，就在旁边看着三人谈笑，时不时被他们逗笑。
    可席野不一样，他向来敏锐，或者说敏感，他知道周淑芸进厨房后肯定和季知言说了什么，他迫切地想要知道，但他找不到机会开口。
    他是这个屋子里唯一的外人，也是此时的视觉和话题中心，他一时半会无法脱身。只能时不时瞟一眼季知言，用眼神发问，想要从季知言那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季知言自然看见了，也知道席野想问什么，但他后知后觉咂摸出席野方才在饭桌上的行为应该是故意的。
    他一时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父母那边没问题，一切尘埃落定，季知言心里轻松，就冒出些小小的恶趣味，他想要捉弄一下席野，对席野的眼神问询视而不见。
    “叔叔阿姨，我想上个厕所。”又聊了一会儿，席野找了个理由离开，路过季知言身边的时候，偷摸捏了下季知言的肩膀。
    季知言隐秘地笑了下，但是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没起身。
    没过多久，兜里的手机响了一下。
    季知言猜测是席野给他发消息了，他拿出来看了看，确实是。
    【席野：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季知言坐在沙发上没动，看着聊天界面上方的“对面正在输入中……”继续等着。
    “是小野吗？”周淑芸看着季知言问道。
    “啊……”季知言愣了一下，想说这么明显吗。
    “你自己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眼睛都快笑没了。”周淑芸嘴上打趣着，脸上却是跟着笑。
    季建国不是季知言肚子里的蛔虫，但他足够了解关注周淑芸，这几句话下来，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于是像是怕没赶上趟似的，跟着说道：“确实。”
    季知言虽然知道，他妈接受这事，他爸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但他心里还是不免有些激动，他看向季建国，父子视线在空气中相接，几秒钟后，了然一笑，彼此心明。
    又过了好一会儿，季知言没等来席野接下来的消息，却是等来了他的电话。
    季知言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惊得手机差点一下子掉地上。
    “喂……”毕竟父母都坐在面前，季知言接电话的动作有些不自在，语气也刻意压低了，虽然并没有什么用，他们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电话那头是谁。
    “卫生间没纸。”席野的声音很正常。
    “啊？没纸？”季知言惊讶了一下，他下意识觉得席野是在找借口让他过去，但又觉得有那么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是真没纸，这千万分之一的可能让他有了动作。
    “你等一下，我给你拿。”
    “卫生间没纸吗？”季建国在旁边听了全程，一边起身，一边嘀咕，“不应该啊，我想着儿子今天带朋友来，还特意检查过一遍，都换的新——”
    “哎呦——”季建国忽然抖了一下，摸着手臂，看向周淑芸，一脸委屈，“你掐我做什么？”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赶紧去拿纸。”周淑芸意有所指地斜了季建国一眼。
    季建国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立马笑得一脸莫名：“哦哦哦，明白了，明白了。”
    “爸，妈……”季知言在旁边看着他们上演的这一出，无可奈何又忍俊不禁。
    “别让人等急了，快来快来。”季建国像是肩负什么伟大使命似的，领着季知言进了储藏室，从一堆杂物里提溜出一大提已经开封的卷纸。
    季建国随手就递了一卷给季知言，季知言刚拿好准备往外走，就被季建国叫住了：“诶诶，等一下，换这卷吧，那卷被挤皱了，这卷齐整。”
    “爸？！”季知言无语地看向季建国，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这叫细节。”季建国一点不觉得有问题，将齐整的换给季知言，催促道，“快去，别让人等久了。”

 第168章

    季知言看着手中像是被赋予某种特殊意义的，即将用来擦屁股的纸，脑袋上乌鸦飞过，发出“嘎嘎”的叫声，只留下……
    季知言敲响了卫生间的门，门立马就开了，很明显席野一直在门后等着。
    “……给。”季知言看着席野衣服整洁，卫生间里也没什么味道，眉尾挑了一下，心下了然。
    席野慢吞吞接过纸，委屈问道：“你看见我给你发的消息了吗？”
    “看见了。”季知言语气非常平静。
    “那你……”席野声音降低，话没说完。
    “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季知言没回答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确的问题，反而话风一转，直接发问。
    席野愣了一下，像是在思索季知言的刚才是哪个刚才，最后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眼眶，眼巴巴看着季知言问道：“刚才？什么？”
    季知言看着席野迅速泛红的眼眶，本来心一下子就软了，想要把话说明，但他心里突然泛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一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失控感。
    季知言细想了下，他父母爱他，所以很快就接受了他们的关系。可要是他父母一下子接受不了，那刚才那顿饭后，很难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
    况且他们本来在来之前就说好了的，席野却暗中打破约定。
    季知言想到这儿，觉得不管结果如何，他还是应该和席野聊一下这件事情。
    “就在饭桌上给我夹菜，让我爸妈看出来我们的关系。”季知言直接挑明。
    席野眼神变幻莫测，最终还是换上一副绝对无害的委屈语气：“我习惯了，没想那么多。”
    季知言看着席野真挚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怀疑真是自己想多了。
    他盯着席野眼神里流露出的无措和脆弱，最终叹了口气，败下阵来，温声说道：“好吧，我相信你，但是以后不可以这样了，我们商量好的事情你得遵守约定。”
    席野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凝滞黑沉，不知将季知言这句话发散到什么程度，又想到什么，可最终他只是轻声说了句：“好，我以后不会了。”
    第91章 公开
    “哟，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周淑芸看到季知言回来了，笑着调侃道。
    “妈。”季知言看着两老看戏的表情，有些无奈，“我只是送个纸而已，又不是陪他上厕所。”
    “你告诉他我们的态度了吗？”周淑芸拿了把零嘴，顺便问道。
    “还没有。”一提起这事，季知言就忍不住弯了嘴角，“你们先别说，等我告诉他这个惊喜。”
    “行，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你自己有主意就行。”
    很快，席野就从卫生间出来了，照例坐回先前的位置。
    因着心里想着关于席野的事情，所以季知言一直明里暗里观察着席野，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席野看起来有些局促，生怕自己犯错的样子。
    “对了，你们今天不是还要住一晚吗，房间都给你们安排好了。”周淑芸聊着聊着，聊到这茬，跟席野说道。
    “谢谢阿姨，麻烦了。”席野连忙感谢。
    “就是那个，你还是住你自己的房间。”周淑芸指了一下季知言，然后视线在季知言和席野之间来回闪烁，最终看着席野有些犹豫地说，“我们家还有一间客卧，本来是想安排你住的，但我们想着你和小言是……朋友，说不定想要一起住，所以随你便，看你想要住哪儿？”
    季知言听完这话，下意识看向席野。
    季知言知道他妈是在默默给他们找理由，递台阶，为他们着想。但他想到稍后会给席野惊喜，就想着还是分开住好一些。
    “还是——”
    “我就住他的房间吧，我们正好可以一起聊聊天，两个大男生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季知言刚开口，就被席野截了话头。
    席野全程是对着周淑芸说的，季知言都不好反驳。
    他一个客人都先开口这么说了，主人家自然没什么意见，全都依他了。
    到了晚上，他么四个人在客厅看电视，聊着聊着，气氛忽然就有些凝固。毕竟该聊的，白天都聊得差不多了，一时半会也没什么新鲜话。
    季知言能明显感觉到，他们彼此之间都在憋着一口气，等机会开口打破这略显尴尬的氛围。
    最终在季建国和季知言一次无意的眼神碰撞时，季建国主动开口，拉起周淑芸说道：“现在不早了，我们年纪大了，要休息了，就先去洗洗睡了。”
    “嗯，我们就先睡了哈。”周淑芸立马下台阶，还不忘嘱咐，“你们也别聊太晚，也早些睡。”
    说完，两人一下就消失了。
    季知言和席野相对坐着，大眼瞪小眼的，有些尴尬。
    可尴尬好像只是季知言一个人的，只见席野等了一会儿，就起身自然地坐到季知言身旁，和季知言恨不得胳膊挨着胳膊了。
    季知言惊了一下，下意识做贼心虚似的往主卧的方向瞥了一眼。
    “我觉得叔叔阿姨对我印象不错。”席野忽然说道。
    “嗯……是不错。”季知言听着席野这像是自我推销般的的语气，附和道。
    ……
    然后，没有然后了，席野没再说话了。
    季知言疑惑地看向席野，他本来以为席野这句话后，会再顺势自夸一下，博博好印象的。

 第169章

    片刻后，在气氛再一次莫名其妙地向着尴尬狂奔的时候，席野眼神哀伤，语气低落，可他偏偏又勉强地扯着微笑对季知言说：“不早了，我们去休息吧。”
    季知言看到他这故作坚强的样子，心一下就紧了，又立马软了，恨不得紧紧抱着他，但他用残存的理智克制了自己的行为，勉强自己只说了一个字：“好。”
    季知言躺在床上，借着昏暗的光线侧头偷瞄了一眼席野，悄悄往旁边挪了挪。
    家里的床比学校的床宽多了，他们并不需要挤着睡，可席野还是死死挨着他。
    可能是因为在家里的缘故，他又是第一次将席野带回来，他的羞耻心竟然在此时冒出来了，有些局促。
    但他挪一下，席野就跟着挪一下，没一会儿，他就挪到床边了，再动他就要掉下去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季知言只好侧着身子对着席野说道。
    席野本来跟个钢板似的直挺挺躺在床上，听罢，安静了两秒，直接也侧躺着，一下就和季知言面对面了，黑暗中的眼睛亮晶晶的，声音委屈：“你为什么要躲我？我们在学校不都是挨在一起的吗？”
    “我……这床不是大得很吗，我不想挤着你。”季知言硬着头皮说道。
    话音刚落，席野就立马挺着身子离季知言更近了：“我不怕挤，我喜欢挤。”
    作势还要继续挪。
    “欸欸，好好好，行行行。”季知言输给他了，连忙制止他继续挪动，“别挤了，再挤我要掉下去了。”
    “那我抱着你。”席野手脚倒快，大手一挥就将季知言拉过来，拢进怀里。
    季知言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钟，才在快要被箍得窒息的怀抱中回过神来。
    他艰难地往后扬着头，手抵着席野的肋骨，低声说：“松开，勒死我了。”
    席野手上力道松了些，但没彻底放开。
    这样抱着，今晚大家都不用睡了，于是季知言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
    忽然，席野低声说道：“别动。”
    声音有些低沉暗哑，还带着喘息。
    可季知言正专注着自己的脱身大计，哪有心神注意到这个。
    他还当席野是在和他较劲呢，于是好胜心在此时被莫名其妙地激发了，他没听席野的话，更大力地挣扎起来。
    “唔——”
    席野的一声闷喘让季知言冻住了。
    他感觉自己的小腹上好像抵了个东西，他也是男人，立马反应过来是什么，全身的血液瞬间往头顶涌去，天灵盖一下子发麻，脸上刹那间被冲得通红。
    季知言感觉自己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一动不敢动。
    “你……松开。”季知言头还埋在席野怀里，低声咕哝道。
    “别动，你让我抱一会儿，它自己就好了。”席野胸腔克制地起伏着，心脏怦怦直跳，炸得季知言都有些耳鸣了。
    季知言不知怎么就像脑子短路一般，听从了席野的意见，呆愣愣任由席野抱着。
    他感觉到席野体温在上升，全身像是热气腾腾的火炉，蒸得他头晕目眩。
    过了好一会儿，季知言感觉那东西好像还杵着，连带着他自己也有些难受了。
    季知言一下子慌了起来，控制不住得往后挪，想要远离这个让他失控的源头。
    可现在这个敏感紧张的氛围，季知言的任何一个小动作，都可能会引发一场巨变。
    果然，在季知言动了这一下以后，席野像是终于忍耐不住了，手臂一紧，将季知言往怀里死死按住。
    随即埋头在季知言发顶，深深喘息了一口气。
    这股热气像是电流，沿着季知言的头顶直直打向他的四肢百骸，让他忍不住战栗。
    席野缓了两秒钟，径直松开季知言，从床上爬起来，声音低哑：“我去下卫生间。”
    季知言头埋在枕头上，脑子被激得一片混沌，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可席野像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临走他又将头埋在季知言颈侧，磨蹭了一下，发丝扫得季知言更敏感发麻。
    季知言毫无招架之法，只得将头埋得更深。
    季知言像是失了魂似的躺在床上，各种感官像是被屏蔽了，已经没什么知觉，唯独听觉在此时变得异常灵敏。
    他听着卫生间里传来的淅淅沥沥的水声，隐约夹杂着一两声隐忍克制的人声，脑子持续发懵，身体持续发热。
    水声停了，房间内一片死寂，季知言猛地醒过神来，有些难受地假寐起来。
    片刻后，脚步声响起，逐渐靠近，停在床边，静了几秒钟。
    季知言眼球颤动，身体僵硬，恨不得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只听席野好像低声哼笑了一声，动静再次响起，身边凹陷下去，一股凉气袭来。
    席野洗的冷水澡，季知言心想。
    可他一想到这儿，脑子就不受控制地自我发散，想象席野在卫生间的动作。
    他越不让自己想，想得就越多，季知言简直想死。
    “我帮你。”就在季知言在脑海里天人交战的时候，席野的呼吸打在季知言耳边。
    季知言的脸瞬间爆红：“不用……不是……”
    他本来是想狡辩没有的，可开口就露馅了，只好梗着脖子硬着头皮拒绝。
    “没关系的，这是人之常情，没有什么好害羞的。”席野嘴上说着，手上的动作也到位了。

 第170章

    季知言一下子被人拿住命脉，在情感和身体的双重作用下，败下阵来，他的时间感知系统瞬间失灵。
    不知过了多久，季知言浑身泄力，软绵绵地摊在床上。
    他听见席野在抽纸，羞耻感后知后觉又涌了上来，他拉起被子将自己埋了起来。
    “这样闷。”席野掀起一角，拨弄着季知言的头发，笑着说道。
    “……没事，我喜欢闷。”季知言嗡声嗡气。
    两秒钟的安静后，席野像是忍不住地将季知言连被子带人抱进怀里，闷声笑了起来。
    季知言被臊得脸通红，羞恼道：“不许笑！”
    “好。”席野隔着被子亲了一下季知言，温声说，“我不笑。”
    季知言忘了自己昨天晚上是怎么睡着的，今早在敲门声中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和席野相拥而眠。
    他感觉父母的视线好像能穿门而过似的，立马从席野怀里跳了出来。
    经过昨晚那一遭，季知言感觉他们之间有些怪怪的，是关系更近一步后还处于适应阶段的那种奇怪。
    可席野好像完全没有那种感觉，整个人像个没事人似的。
    季知言有些郁闷。
    他们今天要赶车，午饭以后就要走了。
    离别的思绪暂时盖过了他们之间的小别扭，季知言看着父母四处搜刮出来满满两大包的特产，鼻头发酸。
    “这些都是经放的，可以以后再吃。这些是不怎么能放的，得先吃。”周淑芸和季建国怕季知言搞不清，特意给他分好了。
    “嗯。”季知言眼眶有些热，耐心地听着他们的嘱咐。
    “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注意身体，一切安全最重要。”将他们送到门口，周淑芸还不忘叮嘱。
    季知言郑重地点了点头。
    “哦，对了，差点忘了。”季建国拍了拍脑袋，对着季知言和席野说道，“你们等一下。”
    不一会儿，就见他拿着几个打包盒，递给他们，说：“这是今天早上做好的，新鲜的，你们带着车上吃。”
    季知言隔着盒子看了一下，是些卤味，心里暖呼呼的。
    他腾出一只手来，牵起席野的手，看着周淑芸和季建国，自然地说：“我们一定好好吃。”
    周淑芸和季建国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反应过来，满脸笑意地说道：“好，好。”
    好什么？什么好？他们没说，但大家此时都心有灵犀。
    席野本来僵在原地的身子，在这两声“好”中也渐渐放松了。
    他看了看面前的周淑芸和季建国，又侧头看着季知言，眼神颤动，难掩激动，最终红着眼眶死死回握住了季知言的手。
    第92章 番外1
    季知言趴在宿舍床上，脑袋吊在床边，看着下面的席野在桌上摆弄吃食，白粥、豆浆、油条、馒头、甜汤，全是些清淡的。
    季知言缩回脑袋，将头埋进被子里。
    “吃饭了。”席野推了推被子。
    “……不饿。”季知言闷声闷气，有些羞恼。
    “昨晚那么累。”席野笑着说，“不饿也要吃点，补补元气。”
    刷的一下，被子猛地被掀开，季知言气得吹鼻子瞪眼：“你是不是有瘾！你怎么一点不懂节制！你快……”
    季知言说不下去了。
    “我快……怎么了？”席野是一点不害臊的，打趣着笑问。
    季知言瞬间被拉回昨天晚上，那时缓时急让人灵魂出窍的快感再次袭来，让他忍不住双腿发颤。
    “接下来你不准再碰我！”季知言紧了紧腿，恼羞成怒。
    席野也没说话，就直勾勾盯着他，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欲念，那意思很明显——答应不了。
    季知言在心里暗下决心，绝不能再让席野三言两语给哄软了心。
    席野自从跟季知言回家一趟后，就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有空就缠着季知言厮混缠绵。
    季知言一开始还配合，可发现席野未免太频繁了，就时不时会拒绝，每当这个时候，席野就开始拿出他的绝招——扮弱装可怜。
    季知言见不得他这个样子，往往就半推半就地妥协了。
    可刚开荤的年轻大小伙子如狼似虎，季知言真有些招架不住了。
    “嘶——”季知言刚一动，下半身就传来一阵痛感。
    “还难受吗？”席野这下没了开玩笑的心思，面露担忧，“我再给你擦些药。”
    季知言想到自己像死鱼一样趴在床上，而身后被人捣鼓的场景，脸一下子爆红，立马制止：“不用！不需要！稍后我自己来！”
    “好吧。”席野看起来还有些失落，“那你别起来了吧，我端着喂你。”
    “不用那么麻烦，没那么严重。”季知言只是乍一下有些难以适应而已，还不至于虚弱到需要人喂饭的程度。
    季知言坐在床上缓了片刻，才开始动身准备从床上爬下来。
    席野则从季知言一有动作开始，便站在床梯的位置，一副守护骑士的样子，好似随时准备将季知言抱下来。
    “你去吃饭。”季知言被这过度保护的架势搞得有些难为情，朝席野摆了摆手，“不许抱我。”
    “为什么？”席野又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一脸受伤，可动作却是截然相反，他直接往前半步，一把就将季知言拦腰抱了下来。
    季知言被席野紧箍在怀里，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道：“你惯会装可怜。”

 第171章

    “那你就可怜可怜我吧。”席野将头埋进季知言侧颈，细密厮磨起来。
    季知言被这陡然暧昧起来的气氛吓一跳，直接从席野怀里挣扎出来，连忙转移话题：“吃饭了，吃饭了。”
    席野看着季知言手忙脚乱的样子，闷笑了两声，贴上了季知言的后背。
    毕业在即，季知言实习工作做得不错，公司打算将他留下，等他正式毕业就签转正合同。
    现在就业形势不好，这份工作薪水还行，还是难得的双休，季知言自然是十分乐意的。
    毕业后的工作定了下来，季知言就想要在公司附近租个房子。
    现在还不是毕业生找工作的高峰期，公司周边的可租房选择会比较多，季知言不想等到正高峰期的时候才着手。
    因着这个原因，季知言这段时间一直比较忙，他下午下班后就会到公司附近转悠，周末的时间也基本上就花在找房子这件事情上了。
    席野就被他忽略了，他对此还没反应过来，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谈恋爱，席野晚上也跟他住在一起，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可显然席野不这么想。
    “你怎么了？”在席野不知道第几次在狭窄的床上烙饼似的翻身时，季知言侧过身子问道。
    “哼。”席野做作地轻哼了声，嘟囔道，“没事。”
    季知言不至于迟钝到相信席野此时明显心口不一的话，他戳了戳席野的脊背，食指沿着脊骨一节节摸下去，直到后腰的位置，在那儿打着转。
    他感到席野身体开始僵硬，肌肉紧绷的时候，才低声说道：“转过来。”
    席野静默了两秒才慢吞吞地转过身，侧着身子正对季知言，末了还嫌不够似的，准备再往季知言的方向挪，却被季知言一下子抵住了胸膛：“说说，你在气什么？”
    席野顿时抿了一下嘴，一副心伤委屈的样子，也不知是因为被季知言抵开还是这几天的某些事，又或许都有。
    “你是不是烦我了？”席野漆黑的瞳孔在黑暗中璨亮，配合着他失落的语气，像哭似的。
    “怎么会？”季知言一下就急了，“你怎么会这么想？”
    “可你这些天一直都很晚回来，周末也一直出去，也不关心我……”席野小声控诉着，中途还吸了吸鼻子。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是在外面看房子么。”
    “那你为什么不带我？”席野瞄了一眼季知言，然后像是很难过似的埋头，埋着埋着，头就埋到了季知言怀里。
    “额……”季知言胸膛重量增加，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脑子短路了。
    “我总是黏着你，你嫌我烦也很正常。”席野又将话给绕了回去，声音从怀里传出，闷声闷气的，显得有些幽怨。
    “我真没有！”季知言郑重发誓。
    现在黑灯瞎火，席野又埋在他怀里，他一点看不见席野的表情，分不出他是在拈酸还是真这么想，只能先保证，并将自己的想法如实道出：“我确实是在外面找房子，我不想麻烦你，所以就没让你和我一起出去。”
    “为什么不想麻烦我？你为什么会觉得这对于我来说是麻烦？”席野的声音高了些。
    这个连环问一下子把季知言给问愣住了，他就是下意识这么想的，他还真没有追根溯源地想过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下意识。
    季知言深入地思索了下，有个原因是席野是从书中来的，现实世界相当于是季知言的主场，他下意识就对外来的席野有种过度的保护心态，什么事情都不想要麻烦他。
    但他不想说这个理由，他觉得这样可能会挑起席野某些隐秘的负面情绪，因此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试探说：“可能是因为……我以前从没谈过恋爱？”
    果然，这句话取悦到了席野，季知言听见他轻笑了声，又很快压了回去。
    “真的？”席野从季知言怀里抬起头来，眼神雀跃，嘴角还装模做样地抿着。
    他额头上的头发有些乱，东倒西歪的，但此时却意外让他看起来非常的纯粹无辜，和平时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让人心里猝然一痒。
    “嗯。”季知言点了点头。
    “可是我不喜欢这样。”席野的幸福表情没持续几秒钟就急转直下，换上一副伤心的模样，“我想要你什么都告诉我，做什么都带着我。”
    说罢，一双眼睛巴巴望着季知言，小心翼翼又暗含期待：“可以吗？”
    又是这副样子，季知言心想。
    可他还真就抵抗不了，而且对于伴侣而言，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所以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对，没什么不可以的。
    “可以。”
    “那这些天你忽视我了，对不对？”席野趁热打铁。
    “唔……算是吧。”季知言不知话题怎么又转到这儿了，答得有些犹疑。
    “那你要补偿我。”席野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怎么补偿？”季知言疑惑。
    “唔——”
    季知言嘴唇猝不及防被含住，都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推躺在床上，被席野压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季知言体内血气翻涌，全身发热红成一片，快要窒息的时候，席野终于是让他喘了口气。
    “可以了……”季知言看着席野欲念丛生的眼睛，有些瑟缩，小声道，“可以了吧……”
    席野这种时候话不多，他没先回答季知言的话，只按着季知言的手，继续啄吻季知言，嘴角、鼻梁、眼尾、额头到耳垂，最终贴着耳侧，声音低哑沉迷地说道：“不够。”

 第172章

    湿热的呼吸像是沿着耳道爬遍全身，所到之处，酥痒难耐，季知言浑身战栗。
    第二天，季知言重蹈了前端时间的覆辙，趴在席野身上，全身酸痛。
    好在今天是周六，这两天他不用上班。
    可一想到这儿，一个猜测就从季知言脑海里一闪而过。
    “啪——”
    一声脆响，季知言毫不留情地拍了一下席野的胸膛。
    “怎么了？”席野眯着眼，还有些迷糊，下意识就紧了紧怀里的季知言，“不舒服吗？”
    一听这话，季知言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了：“你昨晚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席野一脸疑惑委屈。
    季知言仔细观察着席野的表情，继续说：“你其实根本就不是在意我落下你，而是故意以这个为理由，好折腾我对吧？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
    席野像是被季知言这番话给说愣了，呆了两秒钟，随即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喃喃道：“原来你是这么想我的。”
    季知言看席野这样一下就慌了，他本来也不是要干什么，就是突发奇想想到这儿，带着一种情侣间打情骂俏的心态问的。
    “我跟你开玩笑的。”季知言连忙找补，一边说一边往席野嘴角够，猛地亲了好几下，以示安慰。
    席野又像是被亲愣住了，眼神黑沉沉地看着季知言。
    季知言察觉到其中的危机感，撑起身子就想逃，可他本来就趴在席野身上，他才刚有动作就被席野按住了。
    “不行！真不行！”季知言感受到身下身体的变化，焦急道，“我受不了了。”
    “嗯。”席野将季知言拢在怀里，笑着说，“不用管它，我就亲亲你。”
    ……
    第93章 番外2
    林靖从小沉迷修仙小说，一直幻想着这个世界能修仙成道，虽然在二十多年的唯物主义教育熏陶下，他意识到这件事情是不存在的。
    但他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就像一般人对鬼的态度一样。
    谁都知道这世上没有鬼，但又总能被自己想象中的各种和鬼相关的东西以及氛围吓到，他心底就总对这事抱着一丝期待，虽然是天方夜谭，但情感在很多时候是不讲科学逻辑的。
    直到他的室友季知言睡了一天一夜，晚上出门散步留他一个人在宿舍的那个晚上，他、他、他竟然生出心魔了！！！
    林靖姑且这么称呼他。
    【你是谁？】一道冰冷至极、厌烦不已的声音在林靖脑海中响起。
    林靖被吓得一抖，手机从手里掉落，他都顾不得捡，从椅子上弹跳起来，环顾四周：“谁？！谁在说话？!”
    没人回应，宿舍死一般的寂静。
    林靖心惊地四处扫视，怀疑自己看小说看昏了头。
    “没人啊。”他嘀咕着，弯腰伸手捡起了自己的手机。
    【这是哪里？】那道声音又响起了。
    “啪”一声，林靖刚拾到手的手机又落在地上了，这次还弹跳着翻滚了两圈。
    “谁在说话？！”林靖这下听得清清楚楚，无法再骗自己了，在宿舍里跟个猴似的上蹿下跳，到处翻找。
    【别找了，我在你身体里。】声音很不耐烦，非常烦躁。
    “什么？！我身体里？！”林靖刹那间像是被雷劈了，一双手将自己从头摸到脚，好像能摸出什么似的。
    【……别摸了。】声音里含着无语和鄙夷。
    但林靖神经大条，现在又逢这种稀奇事，他是完全没心思去管对方什么语气的，只自顾问道：“你是谁？你怎么会在我身体里？”
    【不知道。】声音很干脆，一副懒得交谈的样子。
    “额……什么都不知道吗？”林靖不死心。
    声音停了，没再说话。
    起初的混乱过后，林靖已经冷静下来，不，不是冷静，而是不害怕，改为兴奋了，他控制不住地喋喋不休。
    “喂，那个……你在不在啊？”
    “喂，你在吗？”
    “喂喂。”
    “喂。”
    【闭嘴。】那道声音很不耐烦。
    “哦……”林靖被喝住了一秒，真就一秒，他就又忍不住开始了。
    “你是谁啊？”像是为了对方着想似的，林靖还特意压低声音，说完又像是想到什么，不确定地补充问道，“你是……什么？”
    【什么？什么什么？】身体里的人像是被林靖这种问法给问迷惑了。
    “就是……你是鬼？还是某种……什么东西？”林靖隐含兴奋地说，“比如……心魔！就是修仙小说里的那种心魔！”
    说到心魔两个字，林靖明显是按捺不住情绪，激动起来。
    【呵，神经病。】
    “诶，你不要人生攻击啊。”林靖追着问，“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不是在我的身体里吗？”林靖觉得这是一个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所以我就要告诉你吗？】
    “额……”林靖觉得是的，但听这人的声音显然已经不耐烦到极点，绝不是想说的样子，他有点被噎住了，他一向不擅长言语辩论。
    林靖半夜爬上床，又爬下床，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趟，最终确定了一件事——他失眠了。
    可他并不为此难受，他有熬夜看小说的习惯，今晚又遇到这种事，他本来就睡不着。

 第173章

    不过林靖现在是看不进去小说了，他刷着手机，但注意力全然不在手机上，而是在自己身体里那未知的东西上。
    他越想越觉得奇妙，越想越觉得兴奋，几乎就要脑洞大开地认定这是某种修行机缘了。
    不过他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唯物主义价值观和心之所向在他脑海里打架。
    他掏出手机，开始百度。
    ——脑海里突然出现声音会是什么原因？
    ——科学解释不了的灵异事件有哪些？
    ——精神分裂有哪些症状？
    ——现代世界是可以修仙的吗？
    ……
    林靖在这些搜索词条里不断挑中自己倾向的说法，最终把自己都看乐了，觉得自己就是当今世界亿万人中，那个被所谓“天道”在冥冥之中选定的机缘者。
    不然怎么解释现在身体里莫名的存在呢？
    林靖一边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想，一边又觉得事情就是这样，心里的天平早就歪了。
    门外传来声响，应该是季知言回来了。
    林靖激动地站了起来，想要告诉季知言这件事情，可他又觉得这事实在是离奇，季知言肯定不会信。身体的自我防御机制和理智让他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瞬间疼得龇牙咧嘴地说道：“没事，没事。”
    季知言看着林靖，一脸莫名，然后直接去了卫生间。
    可林靖实在不是一个能憋得住事情的人，他从宿舍内窜到卫生间门口，抬手想要敲门，半道又憋回来，来来回回，没完没了的。
    直到季知言从卫生间出来，察觉他的意图，直接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我——”
    【季知言。】
    林靖郑重地看着季知言的眼睛，心里酝酿了一下才开的口，可一开口就被脑海里的声音给打断了。
    这事发生在林靖身上才一晚上，他还没经历过身体里的东西在他同别人讲话时出声的场景，被这一打岔，他就卡壳了。
    并且身体的东西竟然知道季知言的名字？！
    林靖像是哪根筋脉突然打通了似的，一下子就在心里肯定以及确定——身体里的那东西就是他的心魔。
    要问他为什么最终还是会这么想，可能跟他看的小说有关吧。
    他要是看的是什么重生穿越类的，他可能就觉得自己身体里的，是某个其他人的灵魂。他要是看的是什么幻想科幻类的，可能就觉得这是某种神秘科学实验的后果。
    总之，林靖平时接触到的是什么，他就会偏向什么，最终还能逻辑自洽。
    “这个世界是可以修炼的。”林靖一脸小心慎重地对季知言说道。
    诶，可惜，季知言显然是不相信的。
    林靖看见季知言瞄了一眼自己的下眼皮，露出一脸了然的表情，就知道对方肯定是觉得他熬夜看小说看魔怔了。
    林靖很快便调整好心态，进入人设，像是被各种修仙小说里那种高深莫测的世外之人上身似的，感叹这都是机缘，季知言不了解也正常。
    接下来的几天，林靖发现一件事情，他的“心魔”似乎对季知言很感兴趣，并且不是那种正常的感兴趣，而是某种有些病态的感兴趣。
    【跟着他。】季知言前脚刚出门，“心魔”声音立马响起，还显得有些阴恻恻的急促。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针对他？”林靖有些费解，他没想到他的“心魔”还没对他发起攻击，就开始针对他的室友了。
    【我认识他，他也认识我。】“心魔”安静了两秒钟，语气有些引诱。
    “他认识你？”林靖自然是不信的，但他还是下意识顺着对方的话问了一句。
    【不信的话，你可以去告诉他。】“心魔”接着引诱道。
    “你休想蛊惑我！”不知是不是平时在各种修仙小说里看过了各种蛊惑人心神的灵异鬼怪，林靖对此格外敏感，在“心魔”提出让他告诉季知言自己的存在时，他的警铃就响了，认为这都是对方的某种伎俩。
    至于目的是什么，他暂时不知道，但总不能按照对方的要求办就是了。
    况且这种事情，多一事肯定不如少一事，多一个人知道肯定多一份风险。他一开始就告诉过季知言他能修炼，季知言没信，这个机缘就过去了，何必再提。
    而且他能感觉出来，“心魔”对季知言的情感不是什么正向的。
    在朋友和这个东西之间，他自然是要选择季知言，并克制这东西传递出的恶念的，毕竟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我们可以做交易。】
    林靖听他甚至都说出“做交易”这三个字了，更觉得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知道憋着什么坏水呢。势要端正自身，不受蛊惑干扰的决心愈发强烈，义正言辞拒绝道：“我不跟你做交易。我绝不会跟你做交易的。”
    【呵，是吗？】声音里满是阴狠和不屑。
    林靖听出他语气里的负面情绪，这下是万分确定了，但这千载难逢的机缘修炼落在他身上，他可不会被吓退：“你不要小看我，我是很坚定的。”
    林靖本来做好了“心魔”可能会像小说里写的那样，通过各种手段来让他精神错乱。
    但当他意识到，他体内的“心魔”的手段就是不断给他讲些人性阴暗故事和挖掘人性黑暗面时，他还是有些小小的失望。
    就这样吗？林靖躺在床上，有些恍惚。

 第174章

    这个世界有七十多亿人呢，不同的地域，不同的文化，孕育出不一样的人，有好有坏，好到极致，坏到极致，好坏参杂，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难以接受的？
    “哈啊——”
    林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想到，“心魔”的手段还是有点作用的——耽误他睡觉了。
    不过也不多，因为他发现“心魔”竟然也要睡觉，扰了他两天后，“心魔”自己就撑不住了。
    林靖闭上眼睛，嘴角弯起，陷入沉眠。
    之后，林靖找了个实习，趁机搬出了宿舍。
    他告诉季知言是因为他的实习公司离学校比较远，其实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发现“心魔”对季知言过于偏执了，还开始编故事来蛊惑他了。
    说什么他其实是一本书里的人，季知言曾经魂穿进书里，进入他的身体，编得有鼻子有眼的。
    林靖差点就让他说昏了头，这才决定先远离季知言。
    林靖觉得可能因为季知言现在是唯一一个还在宿舍和他同住的人，算是这个学校里和他关系最近的那一批，所以“心魔”就着重在他面前挑拨他和季知言的关系。
    真是其心可诛，林靖是不会让他得逞的。
    第94章 番外3
    “谁在给你发消息啊？家里那位吗？”邻座的同学灌了一口酒，搭了一下季知言的肩膀，打趣道。
    “是。”季知言也没避讳，回完消息后弯着嘴角说。
    “聚会才多久，就给你发几次消息了，管你管得可真严。”
    “是啊，季知言，你这都成妻管严了，啊，不对，是夫管严，哈哈哈……”
    “你个单身狗懂什么，这说明人家感情好。”
    “就是就是，你想要人给你发消息关心你都没人呢。”
    “诶诶，你这算是人身攻击哈。”
    ……
    季知言笑看着同学们天马行空的胡侃。
    今天是他们大学同学毕业七周年聚会，他提前几天将这件事告诉过席野，席野本来也是要来的。
    他们这届现在都已经是二十大几奔三的人了，好些都结婚了，所以聚会通知的时候还特意强调可以带家属来。
    在这个大前提下，席野自然是不会错过的。
    席野非常热衷出现在季知言的各种朋友圈现场，这是季知言和他相处这些年发现的事情。
    这次要不是他公司临时有急事，他一定会来。
    甚至，席野本来还准备请假的，季知言严词命令才让他打消了这个想法。
    季知言对此有些担忧。
    他并不是不喜欢席野参加他的朋友圈聚会，而是他发现席野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可能并不开心。
    即使他总是在现场保持着一副得体的笑容和社交礼仪，看起来非常游刃有余，但季知言能在他松懈的片刻中，感觉到他并不享受这件事情。
    “你喜欢这些场合吗？”
    几年前的一次朋友聚会后，季知言坐在汽车后座，低头看着席野，状似无意地问道。
    席野脑袋枕在季知言腿上，他喝了些酒，脸上有些泛红，眼睛水蒙蒙的，看着有些恍惚迷茫。
    在听到季知言这个问题后，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换上一副笑颜，抬头看着季知言，回答道：“喜欢。”
    “真的？”
    “真的。”
    季知言当时仔细观察着席野的表情，他回答得很快，看起来又那么的真诚，季知言一下子就不知道该问什么了。
    现在，看着饭桌上的热闹，季知言就想到以往席野出现在他朋友圈聚会上的事情。
    席野在聚会上游离的片段在季知言脑海中一幕幕闪现，季知言心情一下沉闷起来，一个想法在脑子里出现。
    消息通知栏时不时出现新消息提示，季知言克制冲动，没再打开看。
    没过多久，席野突然打来电话。可还没等季知言接起来，电话就就挂断了。随即就跟进来一条消息，说是打错了。
    全程就几秒钟的时间，季知言都没来得及划开屏锁。
    最终，季知言回了三个字“知道了”，就将手机关机揣进了兜里。
    结果，大概一个小时后，席野竟然来了。
    此时饭局已到尾声，他们正准备换场，有的人不参加接下来的娱乐活动，就先回家了。
    “大家好，我是席野，季知言的男朋友。”席野一进来，就驾轻就熟地跟以往很多次一样，和在场的人打招呼。
    “你好，你好。”
    “哇，百闻不如一见，季知言你小子可真有眼光，长这么帅。”
    “我听季知言提起过很多次……”
    ……
    因来的时机正好，大家现在吃饱喝足，嘴都闲着，注意力和话题一下子都往席野身上去了。
    你一言我一语，席野嘴上就没得停。
    季知言坐在席野身边，仔细观察着他的一言一行，想要验证自己以往不经意窥探到的事实。
    事实，也果然如他所料，在他第二次窥见席野下意识皱起又一秒钟展平的眉头时，季知言主动开口，对着在场的人说：“接下来的活动大家玩得开心，我们就不去了。”
    话音刚落，席野转头看向季知言，明显愣了一下。
    “怎么你突然就不去了？”
    “是啊，你家属都赶来了，正好一起呗。”

 第175章

    “就是，好不容易聚一回。”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劝着。
    “你想去吗？”季知言没拿决定，而是问席野。
    “去吧。”席野很自然迅速地点了点头，没有一丝犹豫，如果不是季知言看见他眼神里那一闪而过的抵触，他还真以为席野对此很开心。
    “好。”季知言面无异色地看着席野，“那就去吧。”
    接下来的活动就是唱歌、喝酒、玩游戏外加聊天。
    季知言全程心思都不在这些事情上，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他没喝酒。但他找机会给席野灌了几杯，让席野有些迷糊，又不至于断片。
    深秋的夜晚凉风习习，季知言扶着席野与众人告别后，出了ktv，顿时感觉一股凉意袭来。
    季知言看着站在身旁，但没什么站像，半倚着他的席野，给他紧了紧领口。
    “你还清醒吗？”季知言问道。
    “嗯。”席野轻嗯了声，然后咧着嘴将脸搁在季知言肩膀上，示意他看。
    季知言看着席野这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心想，就是这个笑容，数次迷惑他，让他没再深究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想到这儿，季知言没像以往一样抱着席野，而是挪开半步，让他脑袋落了空。
    席野脑袋点了一下，明显愣住了，迷蒙的眼神一下子清明，面带疑惑地看向季知言。
    “你公司的事情忙完了吗？”季知言问道。
    “嗯。”席野点了点头，乖乖作答。
    “其实你来已经很晚了，你也看见了，你到的时候我们的饭局正好是散场时间。”季知言语气平静，没什么情绪。
    可席野不知想到什么，眼神急剧变化，最终眼含无措地看着季知言，语气有些小心翼翼：“你是不是不想要我来？”
    “你想来吗？”季知言没回答席野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问完又补充道，“还有以前很多次我的朋友聚会、工作聚会等，你想来吗？”
    “我想，我当然想。”席野想都没想，急着回答。
    “你不要急着回答，你先好好想想，想想你内心的真实想法。”季知言直视席野的眼睛，郑重地说道，“席野，这不是情侣间的小问题考验。”
    席野有两秒钟的怔愣，随即说道：“我想。”
    季知言心脏疼了一下，低头深吸了口气，抬眸看着席野说：“撒谎，你不想。”
    席野瞳孔颤动，被季知言这五个字震在了原地，久久没动弹。
    片刻后，他才声音有些发抖地问道：“你生气了吗？”
    季知言鼻头猛地一酸，心脏像是被紧紧攥住似的，不是滋味。
    他看着席野被酒精浸润得潮红的眼眶，喉咙发紧，哑着嗓子说：“我没有生气，亲爱的，我没有生气。”
    一边说，一边走近席野，额头抵着额头，鼻尖抵着鼻尖，磨蹭了两下。
    “我爱你。”季知言站在席野面前，郑重地说，“你知道的。”
    “嗯，我知道。”席野瓮声说道，眼眶更红了。
    “所以，告诉我，为什么不喜欢还是一次次要来？”季知言抬手摸上席野的脸，细细摩挲着，“说实话，我想听你的真心话，因为我在乎你。”
    席野眼角有些湿润，深深地看着季知言，无措、担忧、害怕、迷茫各种情绪在眼中汇集，最终聚成一道黑色深渊，深不见底：“我想要让你身边的人知道我，知道我们的关系。”
    “我从没避讳在他们面前提起你，早在几年前，我身边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你的存在，见过你的也不少。”
    季知言没觉得席野这点在说谎，只是他觉得这件事几年前就已经实现了，他们现在感情也很稳定，他觉得肯定不止这个原因。
    迷茫开始漫上席野的眼睛，他的眼神有些发虚。
    季知言这下看得很清楚，他没催促，只静静等着席野接下来的话。
    片刻后，席野眼神缓慢聚焦，声音低沉：“我不想要离开你，我想总能看着你。”
    季知言凝视着席野，没能笑出来，因为他看出席野还有话要说。
    一袭凉风吹过，季知言瑟缩了一下。
    “我一闲下来，看不见你的时候总会感觉有些不安，像是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很不踏实。”席野缓缓说着，“这种感觉并不常有，起码我忙起来的时候往往没心思想这个的，只是一旦我空闲下来，你又不在，我在家里坐着的时候，这想法就会冒出来，我就会有些害怕。”
    季知言听完这番话，呼吸急促起来，他嘴唇有些发抖地问：“我以前问你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害怕。”席野还带着酒后的鼻音，听起来有些委屈，“我怕你认为我们的关系不牢靠。”
    季知言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逻辑。
    可很快他又恍然大悟了，席野的意思是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感到不安游离，可能会让季知言觉得是席野认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够深，才会让他产生这种想法。
    季知言想明白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顿时哭笑不得。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也不会这么想。”终于问出席野内心深处的想法，季知言松了口气的同时，心脏也酸涨得厉害，“你忘了，我也去过你的世界。”
    席野呼吸急促，胸膛急剧起伏，眼睫如墨羽般飞快颤动。
    季知言目光柔和又郑重：“我与你感同身受。”

 第176章

席野眼睛刹那间璨如夜星，猛地一把将季知言抱在怀里，埋进季知言颈侧，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像是在汲取生命源泉。
    季知言歪了歪头，和席野的头靠在一起，在他耳边说：“我爱你，很爱很爱你，所以我要给你一个特权。”
    “什么特权？”席野抬起头，湿润的眼睛像是春风拂过的湖面，波光粼粼。
    “为表诚意，你提。”季知言笑着说道，“永远有效，直到我生命消逝的那一刻。”
    席野脸上的笑意逐渐收了起来，神情开始变得深沉认真，像是在思考。
    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不远处猝然盛开的烟花，他说道：“我要你永远爱我。”